布里自如再回应涨租
自如再回应涨租 时间:2021-04-27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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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在新西兰的奥克兰市,蔡尔曼寄宿学校的学生准备在假期作一次海上旅行.
因为船员们的一次不可饶恕的过错,上船的孩子们被单独吹向了大海,他们在同惊滔骇浪搏斗后来到了一个小岛.
一群孩子在这个孤岛上度过了两年惊险的生活,然后回到了祖国.
孩子们在艰难困苦的考验中成熟起来了,他们懂得:只要善于处置、满怀热情、勇敢无畏,无论多么险恶的处境都是可以摆脱的.
凡尔纳科幻探险小说全集两年假期〔法〕儒勒·凡尔纳著刘板盛译青海人民出版社两年假期第一章风暴——一艘失去控制的纵帆船——斯鲁吉号甲板上的四个孩子——被撕成碎片的前桅帆——查看游船内部——被勒得半死的少年见习水手——一个从后面涌上来的海浪——透过清晨的薄雾而发现的陆地——礁石群1860年3月9日夜间,海云缭绕,水空一色,把人们的视力限制在几寻①的范围内.
在这波涛汹涌、灰光溟蒙的海面上,一艘轻快的海船随波逐浪,风帆尚未来得及扯起.
这是一艘百吨级游船,也叫纵帆船——英国和美国对所有双桅纵帆帆船的统称.
这艘纵帆船名叫斯鲁吉号.
在船尾牌子上已很难看出这个名号,一次意外事故——海浪袭击或撞船——将顶饰以下的牌子部分地掀掉了.
晚上十一点.
在这纬度内,3月初的黑夜依然很短.
黎明的曙光约在凌晨五点便开始出现.
可是,当太阳照耀天空时,威胁斯鲁吉号的危险会不会稍为减小脆弱的海船会不会仍受浪涛随意摆布可以肯定,只有当涌浪平息、狂风暂止时,这艘船才有可能免遭最可怕的海难——在茫茫大洋中,远离幸存者兴许尚能获救的陆地而发生的遇难!
在斯鲁吉号船尾上,三个年轻的孩子——一个十四岁,另外两个十三岁——还有一个十二岁左右的黑种人少年见习水手,在坚守舵位.
他们通力协作,谨防出现会掀翻游船的突然偏驶.
这是一项十分吃力的操作,因为,舵轮随时会失去控制而自行转动,把他们从舷墙上面抛出去.
临近子夜时分,一个海浪扑向船侧,幸亏游船没失去舵控,这简直是个奇迹.
这几个孩子因剧烈颠荡而被摔倒,但他们几乎立刻便又爬起身来.
"舵稳得住吗,布里昂"其中一个孩子问.
"稳得住,戈登,"布里昂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始终保持镇静地答道.
随后,布里昂对另一个孩子说:"紧紧把住,多尼范,别泄气!
……除我们外,还有别的人需要救啊!
"这几句话是用英语说的——虽然一听口音便知道布里昂是法国籍人.
布里昂又转向少年见习水手:"你没受伤吧,莫科""没有,布里昂先生,"少年见习水手答道,"我们尤其要想方设法使游船顶住海浪,要不,我们将会垂直下沉!
"突然,通往纵帆船客厅的楼梯口的门被猛地撞开,两个小脑袋和一只狗的和善脸孔同时露出甲板,吠声随之而起.
"布里昂……布里昂……"一个九岁的孩子喊道,"究竟出什么事""没啥,艾弗森,没啥!
"布里昂答道,"你快跟多尔下去……快点!
""我们害怕极啦!
"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补充了一句.
"其他人呢……"多尼范问.
"其他人也害怕!
"多尔随口应道.
"喂,你们统统回去!
"布里昂说,"把门关起来,躲进被窝里,闭上眼睛,你们便不害怕啦!
没事,甭担心!
""注意!
……又一个海浪!
"莫科喊了一声.
一个猛烈的冲击撞在船尾上.
这一回,幸亏海水没扑上来,要是海水从楼梯口灌进船舱,游船将会负载过重而无法在涌浪中漂浮.
"快回去哇!
"戈登喊道,"快回去……要不,我要找你们算账的!
""喂,回去,小家伙!
"布里昂以更为亲切的口吻添了一句.
两个脑袋隐没不见了,但恰在这当儿,另一个小孩又从楼梯口钻了出来,说:"你不需要我们帮忙吗,布里昂""不需要,巴克斯特,"布里昂答道,"克罗斯、韦布、塞维斯、威尔科克斯,还有你,你们跟小家伙呆在一起!
……光我们四个人够了!
"巴克斯特从里面将门掩上.
"其他人也害怕!
"多尔刚才这样说过.
可是,在这只被飓风卷走的纵帆船上难道只有孩子吗——对,只有孩子!
——船上一共有几个——十五个,连戈登、布里昂、多尼范和少年见习水手在内——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上船的——咱们很快便会知道.
游船上竟没有一个大人没有一个船长指挥没有一个海员协助操作在这场风暴中,没有一个舵手掌舵——没有!
……一个也没有!
而且,船上兴许没一个人能说出斯鲁吉号在这个大洋中的准确方位!
……究竟是哪一个大洋所有大洋中最辽阔的一个!
这个太平洋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陆地至南美洲的沿海地带,渺渺茫茫,足有二千里①宽.
究竟出了什么事纵帆船上的船员遇到了什么样的灾难难道是马来西亚的海盗将他们掳掠而去,船上仅留下年纪最大的才刚满十四岁的少年乘客在撑持一艘百吨级游船至少需要一位船长,一位水手长和五、六个海员,可是,在操纵游船所必不可少的这批人马中,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少年见习水手!
……这艘纵帆船究竟从何而来从澳大利西亚的某一沿岸海域还是从大洋洲的某一群岛出发了多久要到什么地方去任何一位船长要是在这个横无际涯的海洋中遇着斯鲁吉号,兴许都会提出这样的一些问题,而这班孩子无疑也会一一作出回答;可是,目力所及,岂见船影既没有航线纵横交错的横渡大西洋的客轮,也没有从欧洲或美洲大批开往太平洋各海港的蒸汽或风帆商船.
何况,这些商船的发动机或帆樯虽然相当强大有力,一旦驶入这个海域,也得全力以赴与风暴搏斗,哪能救援这艘像一块破船板似地被海浪颠来荡去的游船!
这时候,布里昂和他的同伴正在全神贯注地提防着这艘纵帆船向这边或那边突然偏驶.
"怎么办……"这时,多尼范问.
"有神明相助,我们完全可以脱险!
"布里昂答道.
这话竟出自一个孩童之口,实在难得!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最有能耐的成人也难以怀着一线希望哩!
风暴确实在不断增强.
拿海员的话来说,风像霹雳一般凌厉,这种说法实在恰当不过了,因为斯鲁吉号随时都会遇到被狂风"劈裂"的危险.
况且,整整四十八小时以来,斯鲁吉号已处于简直无法控制的状态,主桅在离桅孔加固板四尺①高的地方折断了,他们始终未能扯起一幅短帆以便更稳妥地进行操纵.
被截去顶桅的前桅帆的桅杆尚能顶得住,但必须预计到,一旦从支撑它的侧支索上松开,它便会倾倒在甲板上.
船艏上,小三角帆的碎片像鸣枪一般噼啪作响.
全部风帆只剩前桅帆,而这块前桅帆也会随时被撕裂,因为这班小孩实在无力作最后一次缩帆以减少受风的面积.
前桅帆一旦被撕裂,纵帆船将再也无法保持按风向航行,海浪将会横扫过来,使它倾覆而至下沉,这么一来,船上的乘客将跟它一道沉没于无底的深渊.
直至如今,海面上仍没出现过一个海岛,东方也没显露出一片大陆!
触岸搁浅是件非常可怕的事,然而,这些孩子可能认为,触岸搁浅并没像无边无际、呼啸怒吼的大海那么可怕.
一线海岸,尽管有浅滩,有岩礁,有排空袭来的涌浪,有连续拍击礁岩的激浪,但在他们的心目中,这线海岸便是救星,这线海岸便是陆地,总比随时会在他们脚下裂开的浩森大洋要安全得多!
因此,他们在极力搜索或许能把船驶近过去的火光……沉沉黑夜,哪有半点光亮!
凌晨一时许,一个可怕的撕裂声突然盖住了狂风的呼啸声.
"前桅帆的桅杆折断啦!
……"多尼范喊了一声.
"不!
"少年见习水手回答说,"是帆从帆边绳上被扯裂了!
""必须把它扯下来,"布里昂说,"戈登,你留下跟多尼范掌舵,你,莫科,来帮帮我的忙!
"作为一名少年见习水手,莫科多少懂得一点航海知识,在这方面,布里昂也并非绝对无知.
他从欧洲来到大洋洲时,已横渡过大西洋和太平洋,对航船的各项操作稍为有点熟悉.
正因为这样,对航海一窍不通的其他孩子便将驾驭纵帆船的责任托付给他和莫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布里昂和少年见习水手果敢地扑向游船的船艏.
前桅帆的下部形成一个布袋,使纵帆船发生倾倒,眼看就要翻过去了,为避免游船被掀翻,无论如何得扯掉前桅帆.
游船一旦倾倒,便再也无法恢复正位,除非砍断侧支钢索后从底部截断前桅帆的桅杆;但几个孩子哪能办到面对这种情形,布里昂和莫科表现出格外的机敏.
他们非常果断地尽可能多保留一点风帆,以便在狂风持续下去时使斯鲁吉号保持顺风航行.
他们终于成功地将横桁升降索松开,使横桁降至离甲板四、五尺高.
前桅帆的碎片被用刀子割掉后,下角由两根副转桁索系住,然后固定在舷墙的系索拴上.
在进行这些作业时,两位无畏的少年曾几度险些儿被海浪卷走.
借助这一点点风帆,纵帆船得以保持很长时间以来便已一直维持的航驶方向.
仅船壳本身的受风面积便相当大,使游船像鱼雷快艇似地高速前进.
尤其重要的是,它比海浪溜得更快,因而能避开海浪,使它免遭跃过顶饰而涌来的恶浪的袭击.
之后,布里昂和莫科返回戈登和多尼范身边协助他俩掌舵.
突然,楼梯口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一个孩子把脑袋探出外头.
他就是雅克,布里昂的弟弟,比布里昂小三岁.
"你要干啥,雅克"他哥哥问他.
"你过来!
……你过来!
……"雅克答道,"连客厅都进水啦!
""可能么"布里昂嚷道.
说着,他迅速地扑向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去了.
客厅被一盏猛烈摇晃的油灯模糊地照亮着.
借着灯光,可看见十来个躺在斯鲁吉号的长沙发或吊铺上的孩子.
年纪最小的几个——有些才八、九岁——互相挤挨着,简直吓坏了.
"没事!
甭担心!
"布里昂首先想让他们放下心来,对他们说,"我们在这!
……你们别害怕!
"说着,他提起搁在地板上的一盏舷灯各处照了照,发现相当多的海水从游船的两侧来回淌流.
水从哪来是从船壳板的裂缝中渗进来的吗这正是他要弄清楚的.
客厅前面是一间大房间,再往前是餐厅和船员舱房.
布里昂走遍这几间房,发现水不是从吃水线的上方或下方渗进来的.
既然水被游船的前肋板撞回船尾,那必定是从船头打上甲板而从舱房顶盖渗进来的海水,看来没啥危险.
布里昂重新穿过客厅,好让他的小伙伴们放心.
他自己也没那么担心了,于是便回到船舵的位置上.
这艘纵帆船建造得十分牢固,新近还在水下船体部分装修了一层质量上乘的铜护衬,完全不漏水,而且或许能顶得住海浪的袭击.
这时是凌晨一点.
浓云密布,夜显得格外漆黑;狂风呼啸暴戾,游船仿佛整个儿埋入水中似地航行着.
海燕尖厉的叫声划破长空.
由于海燕的出现,能否断言陆地已经不远不能,因为,人们在离海岸几百里远的海面上常常遇到这些海燕.
况且,这些风暴中的鸟儿无力抵抗空中的气流,只好像任何人力也无法遏止其速度的纵帆船那样随风飘荡.
一小时后,船上又响起了一声撕裂声.
前桅帆剩下的帆布被撕碎了,帆片宛若一群巨大的银鸥,在空中四散飞舞.
"我们没帆了,"多尼范喊道,"而且无法再扯一张!
""有什么要紧!
"布里昂答道,"我们的航行速度并不会因此而减弱!
""回答得倒挺干脆!
"多尼范顶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你的操作方式……""当心后浪!
"莫科说,"我们必须把自己系牢,不然,会被卷走的……"少年见习水手话犹未完,好几吨海水便越过顶饰涌到船上.
布里昂、多尼范和戈登被抛撞在楼梯口上,终于扣住了楼梯口.
可是,少年见习水手却随这股从船尾至船头扫荡斯鲁吉号的海水而消失不见了.
一部分帆樯备用件、两只小船和一艘多桨小快艇①也一同被刮走,幸好这些物件连同几根桅材和罗经柜都被卷进船舱.
不过舷墙被撞破了,海水倒可以迅速流出,从而使游船免遭因巨大超载而沉没的危险.
"莫科!
……莫科!
……"布里昂刚能说出话来便连声呼喊.
"他被抛到海里去了……"多尼范应声问.
"不!
……既没看见他的身影,也没听见他的喊声!
"戈登俯身于船舷上,说.
"赶快去救他……给他送一个浮筒……绳索!
"布里昂答道.
接着,他又连喊了几声:"莫科……莫科……"这声音在狂风暂息的几秒钟内响亮地回响着.
"快来救我!
……快来救我!
……"少年见习水手回答说.
"他不是在海里,"戈登说,"他的声音来自纵帆船的船艏!
……""我去救他!
"布里昂喊了一声.
说罢,他便趴在甲板上匍匐前进,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吊在半松开的索具上摇摇晃晃的滑轮的磕碰,一边躲闪由于海浪颠簸而简直无法避免地掉到滑溜溜的甲板上的各种坠落物.
少年见习水手的声音再次掠过空间,但紧接着,便哑然沉默.
布里昂作出最巨大的努力,终于爬到舱房的楼梯口.
他呼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音.
莫科是否在发出最后一次呼喊后被一股新涌上来的海浪冲走果真如此,这位不幸的孩子此刻大概已被抛在上风处很远很远,因为涌浪可无法以跟纵帆船相当的速度把他漂过来啊.
这么一来,他算完了……不!
一个更为微弱的呼喊声传进布里昂的耳鼓.
他迅速扑向安装在嵌着艏斜桅底部的加固板上的卧式锚机,双手触着了一个正在挣扎的躯体……他正是少年见习水手,被卡在舷墙与船艏相接而成的夹角中.
一条吊索勒住了他的咽喉,越是挣扎,吊索绷得越紧.
正当一个巨浪行将把他卷走之际,他被这根吊索系住了,他会不会被勒死布里昂打开他的小刀,十分吃力地终于割断了套住少年见习水手的粗绳.
接着,莫科被拖回到船尾.
他刚恢复讲话的气力,便说:"谢谢,布里昂先生,谢谢!
"他重新返回舵位.
为了抵御在斯鲁吉号船头上涌起的巨浪,四个人互相绑系在一起.
出乎布里昂原先的意料,自从前桅帆一无所存以后,游船的前进速度明显的减弱了——这是一个新的危险.
事实上,海浪涌得比游船更快,因而可从船尾袭来而渐渐地将它灌满.
但该怎么办要扯起任何一点风帆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南半球的三月相当于北半球的九月,夜间持续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因此,约莫凌晨四点,东方的天际——亦即在风暴将斯鲁吉号刮去的大洋的那个海域上面——很快就要发白.
狂风会不会随着白天的来临而失去其威力是否还会出现一片陆地,因而在几分钟之内便将决定船上这群孩子的命运待黎明的曙光染红天边,我们便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四点半钟左右,几丝模糊的光亮在苍穹顶上闪过.
不幸的是,薄雾仍将视野限制在不到四分之一海里的范围内.
他们觉察得出,云朵正以惊人的速度飞逝着.
飓风丝毫没减弱其威力,茫茫的大海仍隐没在波涛汹涌的浪花之中.
纵帆船时而被抛上浪峰,时而被摔入渊底,倘若从侧面受到袭击,随时都会倾覆.
四个孩子注视着狂怒翻滚的波涛.
他们十分清楚地觉出,如果风浪迟迟不止息,他们的处境将是令人失望的.
斯鲁吉号必然无法再坚持二十四个小时去顶住涌上甲板上来、终将撞破舱盖的海浪.
蓦地,莫科高声地喊了起来:"陆地!
……陆地!
……"透过薄雾中的一线罅隙,少年见习水手依稀发现一条向东延伸的海岸的轮廓.
他没弄错这些模糊的轮廓很容易与涡状云团相混淆,再没比辨认这些轮廓更为困难的了.
"一块陆地……"布里昂这样应了他一声.
"对啦……"莫科接着说,……"一块陆地……在东方!
"说罢,他指着此刻正被一团雾气遮蔽住的水平线上的一个点.
"你确有把握……"多尼范问.
"对!
……对!
……肯定是一块陆地……"少年见习水手回答说,"要是雾幕再次裂开,你们仔细瞧瞧……那边……离前桅帆的桅杆稍右一点……你们瞧!
……你们瞧!
……"薄雾刚微微露出一道口子,渐渐地离开海面而升腾到更高的空域.
过了一会,大洋重新在游船前面几海里的空间出现.
"对!
……陆地!
……确实是陆地!
……"布里昂喊道.
"一块极低的陆地!
"戈登添了一句.
他刚才更加仔细地观察过所发现的那条海岸.
这一回,再也不用怀疑了.
一块陆地——大陆或海岛——在五、六海里的地方,在一段宽阔的水平线上显露出来了.
斯鲁吉号正循着这个方向航驶,而狂风也不容许它偏离这个方向,不出一小时,它必然会被抛到这块陆地上.
它很可能会被撞碎,尤其是在未到达陆地之前岩礁很可能会把它挡住,这实在令人担心.
但这些小伙子对此甚至连想也没想.
在这块意外地出现于他们视线中的陆地上,他们光看到、而且只能看到脱险的希望.
这时,风又开始更猛烈地刮起来了.
斯鲁吉号像一根羽毛似地被卷起并迅速飞向海岸.
这条海岸宛若一条墨水线,清晰地呈现在天空淡白的底色之中.
它后面矗立着一堵悬崖,高度大概不超过一百五十至二百尺.
前面展现出一片略呈黄色的沙滩.
沙滩的右侧,圈着一片黑糊糊的东西,显然是从陆地延伸出来的森林.
啊!
要是斯鲁吉号能到达这块沙质海滩而没碰上礁石群就好啦,要是有个江河入海口为它提供避风所,这些年轻的乘客说不定能安然无恙地幸免于难哩!
多尼范、戈登和莫科一直握紧舵把,布里昂则挪到船头眺望极其迅速地明显靠近的这块陆地.
但他始终找寻不到游船可在更为有利的条件下靠岸的地方:既看不出江河或溪流的入海口,也见不着游船可突然搁浅的沙带.
沙滩前面显然伸展着一排岩礁,黑乎乎的岩尖被可怕的激浪连续拍击着,并随涌浪的起伏而突露水面.
在这儿靠岸,斯鲁吉号将会一下子被撞得粉碎.
这时,布里昂突然想起,在搁浅时最好让全体同伴都到甲板上来.
于是,他打开了舱盖.
"统统上来!
"他喊了一声.
一只狗立刻扑出外头,后面跟着十来个孩子.
他们一一爬到船尾.
年纪最小的孩子一眼望见浅滩上更加令人生畏的海浪,接连地发出惊恐的喊叫……临近清晨六点,斯鲁吉号抵达岩礁的边缘.
"站稳!
……站稳!
"布里昂大喝一声.
他脱掉一些衣服,随时准备援救将被激浪卷走的孩子,看来,游船必将被抛在暗礁上.
突然,他们感觉到了第一个震动.
斯鲁吉号的船尾刚刚触底;可是,整个船身虽因此而晃动,但海水却没从船壳板渗进来.
游船被第二个海浪托起,抛到前面五十来尺远,幸好没擦着林立的岩尖.
随后,它倾向左舷,在翻滚的激浪中停住不动了.
游船纵然已经不在茫茫的大海中漂泊,但离海滩还有四分之一海里哩.
第二章在激浪中——布里昂与多尼范——观察到的海岸——救生准备——被争夺的一只小艇——从前桅帆的桅顶上所发现的——布里昂的大胆尝试——怒潮的威力这时,雾已散尽的天空使目光可以延伸到纵帆船四周的一个广阔范围.
云朵一直极其迅速地相逐而逝;狂风丝毫没失去其猛烈的势头.
可是,它或许以最后的几股力量在袭击着太平洋的这个陌生的沿海地区哩.
但愿如此,因为,当前的处境并不见得比昨晚斯鲁吉号在海上的狂风恶浪中挣扎时危险要少些.
这班孩子一个挨着一个,当海浪越过舷墙汹涌扑来、将浪花洒满他们一身时,他们兴许以为这下子可完了.
撞击如此猛烈,纵帆船实在难以支持得住.
然而,在每一次袭击中,它虽则连肋骨都抖动起来,但无论在船尾触碰礁岩的边缘时,还是当它被夹在岩尖之间时,它的外皮板似乎一点也没裂开.
布里昂和戈登下到各个房间,发觉水并没渗进船舱内部.
因此,他们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安慰他们的同伴——尤其是那些年纪最小的小伙伴.
"你们别害怕!
……"布里昂总是这样重复道,"游船牢固得很!
……离岸不远啦!
……咱们等一等,想办法登上海滩!
""干嘛要等……"多尼范诘问道.
"是啊……干嘛呢……"另一个叫威尔科克斯的十二岁的孩子附和了一句.
"多尼范问得有道理……干嘛要等""因为海浪还很凶猛,会把我们抛到礁岩上面去的!
"布里昂答道.
"要是游船被撞毁了呢,"第三个名叫韦布的孩子高声嚷嚷,他与威尔科克斯大体同龄.
"只要海潮能落下去,"布里昂反驳说,"我并不认为这值得担心.
当风力减弱、潮水渐退时,我们便开始救生!
"布里昂说得在理.
尽管太平洋的海潮并不那么厉害,但在深海与浅海之间仍产生相当明显的水位差.
因此,再等几个小时,特别是等狂风减弱之后,恐怕是有好处的.
退潮或许会使一部分暗礁露出水面.
这时离开纵帆船便没那么危险,而且将更容易跨过从帆船到海滩之间的四分之一海里.
可是,这个建议虽然合乎情理,但多尼范和其他两、三个人却似乎不打算接受.
他们聚集在船头上喁喁交谈.
很显然,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另一个名叫克罗斯的孩子似乎并无跟布里昂和衷共济之意.
在斯鲁吉号的长途漂泊中,他们之所以甘愿服从他,乃是因为如我们说过的那样,布里昂具有一定的航海经验.
但他们心里早就这样嘀咕,一旦踏上陆地,他们将恢复行动的自由——尤其是多尼范,他自恃聪明而有文化,自信比布里昂及其余所有的同伴都要高明.
况且,多尼范对布里昂的这种嫉妒情绪由来已久,加上布里昂是法国人,英国孩子不应附首贴耳地受他支配.
这些倾向必然会使已令人非常不安的处境更加严重,实在教人担心啊.
这时,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正注视着漩涡四起、急流滔滔、浪花飞溅的海面.
要渡过这个海面,看来十分危险.
最熟练的游泳者也无法对付被狂风迎头翻卷起来的落潮激浪.
因此,再等几个小时这个建议显然颇有道理.
多尼范及其伙伴目睹这个明显的事实,最后还是回到船尾与一直站在那里的年纪最小的孩子呆在一起.
这时,布里昂对戈登和他周围的人说:"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散伙!
我们要同舟共济,否则便会完蛋!
"你甭想给我们发号施令!
"听他这么一说,多尼范便嚷了起来.
"我啥也不想,"布里昂答道,"我只想必须通力协作,以求得大伙脱险!
""布里昂说得对!
"戈登搭了一句.
他是个头脑冷静、态度严肃的孩子,在没有深思熟虑以前,他从来不会开口.
"对!
……对!
……"两、三个小家伙也异口同声地嚷嚷.
一种隐秘的本能使他们自然而然地向布里昂靠拢.
多尼范不予辩驳;但他和他的伙伴在等待进行救生时,一直固执地离群而立.
现在不禁要问,这究竟是一块什么样的陆地它属于太平洋的其中一个岛屿还是属于某个大陆由于斯鲁吉号离海岸太近,无法对一段较长的海岸进行观察,因而这个问题始终未能得到解决.
海岸上的一个凹处形成一个宽阔的海湾,两端各有一岬,其中一岬相当高耸,向北一面垂直陡峭;另一岬向南收缩延伸.
然而,在这两个海角以外,海岛的四周会不会被茫茫大海所环绕布里昂通过船上的一具望远镜试图辨别一下,但始终毫无结果.
潮水上涨,把纵帆船推到暗礁上,很快便会将它毁掉,要是无法使它脱浅,而这块陆地又是一个海岛,那他们又怎能离开这个海岛呢倘若这是一个荒岛——在太平洋的水域里有许多这样的荒岛这些举目无亲的孩子,仅凭从游船上抢救出来的一点粮食,又怎能满足生活所需呢反之,要是在一个大陆上,脱险的希望将会大大增加,因为这块大陆只能是南美洲大陆.
在这个大陆上,穿过智利和玻利维亚的国土,他们要不是当即的话、至少也是在上岸后的几天便会寻得救助.
诚然,在这个邻近潘帕斯平原的沿海地区,常常会遇着各色各样的坏人,这倒是令人担心的.
但就目前来说,主要的问题是要到达陆地.
天气非常明朗,陆地上的全部细貌历历在目.
他们清楚地分辨出海滩的前景,从后面包围着海滩的悬崖,以及悬崖基部密生的丛林.
布里昂甚至还发现位于海岸右侧的一条河流的入海口.
总而言之,这条海岸纵然没有半点迷人的景象,但绿色的帷幔表明,该海岸比较肥沃,可与中纬度地区的海岸相媲美.
悬崖背后,由于没受到海风的侵袭,植物在一块更为有利的土地上必然生长得更加繁茂.
看样子,海岸的这个地区显然无人居住.
他们既没发现房舍,也没看见茅棚,甚至河口附近也没住家.
当地土人——假若有土人居住的话——是否在没那么容易遭受西风的猛烈袭击的内地安家立户"我没发现一点烟火!
"布里昂放低望远镜说.
"海滨上连一只小艇也没有!
"莫科指出说.
"既然没有港口,怎么会有小船呢……"多尼范反驳说.
"无需一定要有港口,"戈登接过话头说,"捕鱼的小船可在江河的入海口找到避风的地方,眼下,风暴已将全部渔船刮回到内地,这也是可能的.
"戈登的见解是正确的.
不管怎样,出于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他们没发现任何一只小艇,事实上,海岸的这个地区显然绝对没有居民.
倘若少年遇难者不得不在这儿呆上几个星期,这个地区是否可以居住这是他们必须首先关心的.
其时,海潮在渐渐地退了——无疑退得很慢,因为,海风虽折向西北方向并似乎有所减弱,但还是给潮水设置了障碍.
因此,重要的是作好准备,以待在礁石群中出现一条可通行的航道.
现在是七点钟左右.
各人忙于将必需物品搬到游船的甲板上,而其余物品将留待让海浪送上岸边时再去搬取.
大孩子和小家伙一齐动手干这项活儿.
船上有相当大量的罐头、饼干、咸肉和熏肉储备.
他们将这些食品捆成小包,分发给年纪最大的几个孩子,由他们负责运送到陆地上.
然而,要想运输得以进行,须待暗礁露出水面.
落潮以后,暗礁是否露出潮水是否退到足以使延伸至海滩的礁岩全部显露出来布里昂和戈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面.
随着风向的转变,狂风渐渐止息,翻滚的激浪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因此,沿着露出水面的一排岩尖,很容易发现海水的逐渐减退.
况且,纵帆船本身也觉着这种减退的影响,左舷倾侧越趋明显,如倾侧继续增大,真担心它会向一侧躺卧,因为如同所有的高速游船那样,这艘纵帆船形状十分纤巧,底部肋板向上翘起,而且龙骨很高.
果真这样,在他们离船以前,海水一旦涌上甲板,情况将会变得极其严重.
风暴一起,全部小船均被冲走,这实在令人惋惜!
这些小船足以容纳全体人员,布里昂及其同伴本来可以乘坐小船,即刻试图登岸.
此外,在海岸与纵帆船之间沟涌往来,把暂时不得不留在船上的许多有用的物品运到岸上,那该多么方便啊!
而且,到了今天晚上,万一斯鲁吉号被撞毁,激浪将破船板抛到礁石群上,那么,这些破船板还有啥用呢他们是否还能使用这些破船板剩下的储备不是会全部受损吗往后,这些少年遇难者不是只能依赖这块陆地上的资源了吗没有小艇进行救生,这确实是一个极为恼人的情况!
突然,船头上爆发出一阵喊叫声.
巴克斯特刚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大伙满以为丢失了的帆船上的那艘多桨小快艇,正卡在艏斜桅的支索网之间哩!
诚然,这只小快艇只能运载五、六个人,但固它仍然完整无损——这是大伙把它拖回甲板后才发现的——在海水不允许干手净脚地跨过岩礁的情况下,不是不可以利用的.
因此,最好还是等海潮落至最低,但这偏偏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论.
在这场争论中,布里昂和多尼范又一次进行交锋.
原来,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把多桨小快艇夺到手后,正准备从船舷上把它抛出去,恰在这当儿,布里昂向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他问.
"干我们认为合适的事儿!
……"威尔科克斯答道.
"你们要上这只小艇……""当然啦,"多尼范辩道,"用不着你来拦阻我们!
""我偏要!
"布里昂又说,"我以及你企图抛弃的所有人!
……""抛弃……你说到哪去了"多尼范傲慢地反驳说,"我不打算抛弃任何人,你听见么!
……一上海滩,我们便派一个人将小艇划回来……""万一小艇不能回来呢,"布里昂极力抑制住自己,高声说道,"万一它撞在礁岩上被碰碎了呢……""上船!
……上船!
……"韦布一把推开布里昂答道.
随即,在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的协助下,他将小艇举起来,正要往海里抛去.
布里昂抓住了小艇的一端.
"你们不能上船!
"他说.
"咱们等着瞧吧!
"多尼范答道.
"你们不能上船!
"布里昂重复了一句.
为了整体的利益,他毅然决然地要顶住.
"落潮以后,如海水还很深,这只多桨小快艇应首先给年纪最小的孩子留着,好让全体都能到达海滩……""你别管我们!
"多尼范勃然大怒地高声嚷道,"我给你重复一遍,布里昂,我们想干什么,用不着你来拦阻!
""我也给你重复一遍,"布里昂喊道,"我偏要拦阻你,多尼范!
"两个孩子剑拔弩张,正待向对方冲扑过去.
在这场争吵中,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理所当然地支持多尼范,而巴克斯特、塞维斯和加尼特则站在布里昂一边,由此将会酿成今后种种不幸的后果,于是,戈登站出来进行干预.
戈登年岁最大,也最能控制自己.
他深知开创这样一个先例将会令人后悔莫及,因而自觉地意识到要居间调停、偏袒一下布里昂.
"好啦!
好啦!
"他说,"多尼范,请你稍为耐心点!
你明知海浪还很凶猛,而且,我们这样做会把小艇毁掉的!
""我不愿意让布里昂给我们发号施令!
一段时间以来,他便染成了这种习气!
""对!
……对!
……"克罗斯和韦布也异口同声地插嘴说.
"我不想给任何人发号施令,"布里昂答道,"但一旦涉及到全体的利益时,我也不让任何人发号施令!
""我们跟你一样操心!
"多尼范反驳说,"既然我们已经上岸……""遗憾的是,我们现在还没上岸,"戈登答道,"多尼范,别强持了,我们等有利时机再使用小快艇!
"戈登在多尼范和布里昂之间恰如其份地起了一种调节器的作用——这种事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遇到过——他的同伴也同意他的意见.
这时,海潮落下了两尺.
在岩礁之间是否有航道探明一下也许很有必要.
布里昂心想,爬到前桅帆的桅顶上进行观察,或许能更好地弄清礁岩的位置.
于是,他径直走向游船的船艏,抓住右舷的侧支索,凭借手腕的力量,一直攀到桅顶的横木上.
礁石群中明显地露出一条航道,其方向由两侧突露水面的岩尖可以看得出来,若乘坐多桨小快艇到海滩上去,最好循这个方向.
可是,眼下,岩礁上的水面尚有许多漩涡和回浪,难以成功地驾驭小快艇.
小快艇很可能被抛在某个岩尖上,顷刻之间被撞得粉碎.
因此,最好还是等海水退后留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航道.
布里昂跨骑在桅顶横木上,开始更确切地察看滨海地带.
他对准望远镜,沿海滩驰目至悬崖脚下.
相距八、九海里的两岬间的一段海岸似乎绝对无人居住.
布里昂观察了半个小时后便从桅顶上下来,并将他所发现的告诉了他的同伴.
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一言不发地佯装听他讲述,可戈登却不是这样.
戈登问他:"布里昂,斯鲁吉号不是在清晨六点左右搁浅吗""对呀!
"布里昂答道.
"落潮自始至终需多长时间""我看需五个小时,对不,莫科""对,五到六个小时,"少年见习水手答道.
"那末,也就是在十一点钟左右,"戈登接着说,"这是力争上岸的最好时机……""我正是这样计算的,"布里昂应了一声.
"好,"戈登又说,"让我们作好准备,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现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如果我们不得不下水游泳,至少也得在饭后几个小时才行.
"这个好主意理所当然地出自这个谨慎的孩子之口.
于是,大伙开始张罗第一顿午餐.
这顿午餐有罐头和饼干.
布里昂特别关照那帮小家伙们.
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等人,出于他们这种年纪所特有的无忧无虑的性格,开始慢慢地感到放心了.
他们大概不加任何节制地饱餐了一顿,因为整整二十四小时以来,他们简直粒米未进.
但一切都挺顺利,在凉开水中掺上几滴白兰地,这倒是一种壮身健胃的饮料.
午饭后,布里昂便向纵帆船的船艏走去.
他肘支舷墙,重新开始观察岩礁.
海潮退得实在太慢!
然而,游船的倾侧越来越明显,水位毕竟在渐渐下降.
莫科将一个测深锤扔入水中,发现礁石群上面至少还有八尺深的海水.
因此,能否指望潮水一直落至礁石群突露呢莫科感到没有把握.
他觉得必须将这个情况悄悄地告诉布里昂,免得惊动别人.
于是,布里昂过来与戈登磋商.
他俩都十分明白,尽管风向稍稍偏北,但仍阻碍着潮水退至风平浪静时的水位.
"怎么办"戈登问.
"我不晓得……我不晓得!
……"布里昂答道,"在本该成为大人的时候,却不晓得……却还是个孩子……这实在太糟糕了!
""需要将使我们增长见识!
"戈登反驳说,"我们都别悲观失望,布里昂,还是谨慎行事吧!
……""对,谨慎行事,戈登!
假若我们在涨潮之前不离开斯鲁吉号,假若我们还得在船上多呆一个晚上,我们便完了……""这再明显不过了,因为游船将被撞成碎片!
因此,我们无论如何得离开它!
""对,无论如何,戈登!
""是否必须造一只木筏什么的,或者拉一条渡索……""我早就这样想过了,"布里昂回答说,"倒楣的是,几乎所有桅材都在风暴中被卷走了.
至于砸毁舷墙,用碎木料试图造一只木筏,时间来不及啦!
剩下一只多桨小快艇,又因海浪过于凶猛而无法使用!
不!
在礁石群中拉一条缆索,将其中一端系在一块岩尖上,这倒不妨试试.
这样,兴许能攀援到海滩附近……""谁来拉缆索""我,"布里昂答道.
"那么,我来协助你!
……"戈登说.
"不,我一个人够了!
……"布里昂争辩道.
"你用多桨小快艇吗""这会把它毁掉的,戈登,最好还是把它留下来以作应急之用!
"在实施这个危险计划前,布里昂打算采取一项有益的谨慎措施,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船上有几条救生带,他强迫小家伙们立刻系上.
他们一旦被迫离开游船而水深仍无法到底,这些器具将会把他们支持住,而大孩子则可以一边沿缆索攀援,一边把他们推向岸边.
这时已是十点一刻,再过四十五分钟,海潮将达到最低.
斯鲁吉号的艏柱位置只浮出水面四、五尺;可是,海水大概不会再减少几寸.
诚然,在六十来码处,海底明显地升高——从海水的淡黑颜色和沿海滩露出的许多岩尖便可以看得出来.
困难在于通过被海浪逼近船头的深水区.
然而,要是布里昂能在该方向上牵一条缆索,要是能将缆索牢牢地系在其中的一块礁岩上,用卧式锚机将缆索从船上绞紧以后,这根缆索便将使他们能够到达某个脚尖着地的地方.
此外,将装着粮食和必需器皿的小包沿这根缆索滑过去,全部小包将能毫无受损地达岸上.
这次尝试或许极其危险,但布里昂压根不愿意让任何人去代替他.
于是,他作好了各种相应的准备.
船上有几根一百来尺长的缆绳,是用来作大索或拖缆的,布里昂选了一根他认为合适的中粗缆绳,脱掉衣服,将其中一端系在自己的腰带上.
"喂,其余的人统统到这边来,准备放缆!
"戈登喊了一声,"快到前面来!
"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晓得这一行动的重要性,无法拒绝助一臂之力.
因此,不管他们怀着什么样的情绪,总还是准备放松缆盘,让缆索慢慢松开,以节省布里昂的力气.
正当布里昂准备扑下海时,他弟弟走近他的身旁,放声喊道:"哥哥!
……哥哥!
……""别害怕,雅克,甭替我担心!
"布里昂回答说.
转眼间,大伙已见他在水面上使劲地游着,缆索在他后面慢慢松开.
可是,即使在平静的海面上,这项操作也是颇费力气的,何况激浪正猛烈地拍击着岩床.
顺流和逆流交相逐涌,使这位刚毅的孩子无法保持直线前进,而当这些激流向他扑过来时,他往往极其吃力地才钻出水面.
但布里昂毕竟在渐渐地向海滩靠近,他的同伴也随着他的前进速度给他放缆.
但可以明显看出,他的体力已渐渐不支,而他离纵帆船才不过五十来尺哩.
他前面是一个凹陷的由两股涌浪相碰而成的漩涡.
倘若能绕过涌浪,他或许能到达目的地,因为那边的海面显然平静得多.
因此,他试图奋力向左边冲扑,但尝试大概毫无结果.
正处精壮年华的游泳者恐怕也难以成功.
布里昂被回旋的海水裹缠着,无法抗御地被吸向漩涡的中心.
"救命!
……收绳!
……收绳!
……"在消失以前,他尚有余力喊了一声.
游船上一片愕然.
"收绳!
……"戈登冷静地命令道.
布里昂被回旋的海水裹缠着他的同伴赶紧回收缆索,好把布里昂拖回船上,以免被淹过久而窒息.
不到一分钟,布里昂被拽上了甲板——显然已不省人事;但他躺在他弟弟的怀里,很快便恢复了知觉.
企图在礁石群上面拉一根缆索的尝试失败了.
谁也无法怀着几分成功的希望再试一次.
因此,这些不幸的孩子只能等待.
等待什么……等待救援……从哪来的救援……谁来救援时过晌午.
海潮己开始上涨,激浪渐渐增大.
而且,现在是新月,潮水比昨晚涨得更为厉害.
因此,从海面一侧吹来的风虽稍为有所减弱,但纵帆船仍有被从岩床中托起的可能……它将会再次触碰,将会倾覆在岩礁上面!
……在这样一场遇难中,将无一人得以幸免!
可如今毫无办法!
全体集中在船尾上,大孩子围住小家伙,一个个都在凝视着随岩尖相继隐没而涨起的海面.
倒楣的是,风又刮向西方,如同昨晚一样,猛烈地袭击着陆地.
海水更深了,海浪更高了,浪花蒙住斯鲁吉号,波涛很快就要向它卷扑过来.
惟有神明能救助这些少年遇难者脱险.
他们喃喃的祈祷声与惊恐的呼喊声互相掺杂、混成一团.
临近下午两点,纵帆船再次被海潮托起,不再向左舷倾侧了;可是,由于纵摇,船头一个劲地撞击海底,而船尾柱却仍被夹在岩床之中.
不一会,龙骨后端连续碰击,斯鲁吉号两侧滚动.
孩子们互相搂抱着,免得从船舷上被抛出去.
突然,一座从深海涌来的泡沫飞溅的浪峰在离游船两链①的海面上耸起.
这简直像怒潮卷起的巨浪或海潮流经海峡而崛起的激流,其高度不下二十尺.
这座大山如汹涌澎湃的急流猛压过来,几乎把礁石群全部罩没,托起斯鲁吉号、把它从礁岩上面卷走,船壳甚至连岩尖也没擦着.
不到一分钟,斯鲁吉号被这座翻滚的浪山包裹着一直推送到海滩的中部,撞在离悬崖脚下丛丛莽莽的前排树林二百尺远的一个沙丘上.
斯鲁吉号停在这儿不动了——这回可是在陆地上——浪潮退后,整个海滩再也没水了.
第三章奥克兰的蔡尔曼寄宿学校——大孩子与小家伙——海上度假——斯鲁吉号纵帆船——2月25日夜间——在大海中漂流——撞船——风暴——在奥克兰所作的调查——纵帆船留下的碎片那时,蔡尔曼寄宿学校是奥克兰市的几间最受尊崇的学校之一.
奥克兰乃英国在太平洋的主要殖民地——新西兰的首府.
这所学校共有一百名左右的学生,全是当地的有家子弟.
这个群岛上的土著居民毛利人大概是无法将他们的子女送入这间学校的.
对于他们的孩子,则另设有一些学校.
在蔡尔曼寄宿学校就读的只有英国、法国、美国、德国的少年儿童.
他们都是当地业主、享受年金者、商人或官员的儿子.
他们在这里接受一种十分全面的教育,跟联合王国的同类学府所施教育大致相同.
新西兰群岛由两个主要岛屿组成:北面是依卡—纳—玛维或称鱼岛①;南面是塔韦—波纳姆或称绿玉之岛②.
两岛相隔库克海峡,位于南纬34°与45°之间——相当于在北半球包括法国和非洲北部在内的欧洲地区所占据的位置.
依卡—纳—玛维岛的南部地区非常细碎,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梯形,沿以范·戴曼角③为终点的曲线向西北方向延伸.
奥克兰恰好建立在靠近这条曲线始端的一个点上.
半岛在这个点上只有几海里宽.
该市与东面的希腊科林思相对——故有"南部科林思"之称.
它有两个开放的港口,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
东面的港口濒临豪拉基湾,水不太深,因而须按英国方式在水上架几个长"码头",中级吨位的船只均可靠泊.
此外,还伸出一个商业码头,该码头直通本市的主要街道之———王后街.
蔡尔曼寄宿学校大约位于这条街的中段.
1860年2月15日下午,从上述这所寄宿学校的校门走出一百来个孩子.
孩子们由他们的父母领着,个个喜气洋洋、步履翩跹,宛若一群刚出笼的小鸟.
原来这是假期的第一天.
两个月的独立,两个月的自由.
在这些学生当中,有些还可指望作一次海上旅行.
在蔡尔曼寄宿学校,很久以来大伙便互相谈论着这件事.
有幸搭上准备绕岛航行的斯鲁吉号游船游览新西兰沿岸风光的孩子,激励着他们的欲望究竟有多大,那就甭提罗.
学生的家长们合伙租赁的这艘漂亮的纵帆船已整置妥当,准备作一次为期六周的航行.
该船属于他们当中一个的父亲——威廉·H·加尼特先生所有.
威廉·H·加尼特先生过去曾经当过商船船长,人们完全可以信得过他.
认购额由各家分配,从而为这次将在最良好的安全与舒适条件下进行的旅行筹足了费用.
对于这些小家伙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喜悦,实在难以找到一个更好地利用这几周假期的机会了.
在英国人办的寄宿学校里,教育与法国的寄宿学校有着明显的区别.
人们让学生有更多的主动性,从而使他们具有一种相对的自由,这种自由相当成功地影响着他们的前途.
他们当孩子的岁月不那么长.
一句话,教育与训练并重.
因此,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彬彬有礼、亲切殷勤、衣着讲究,而且——这是值得一提的——即使在受到某种恰如其份的惩罚时,也很少隐瞒或撒谎.
同样需要指出的是,在这些学校里,小家伙们不要求强制遵守集体生活的准则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肃静法规.
他们通常分住在单独的房间里,有时在房间里用餐,而当他们坐在食堂的餐桌上时,他们便可以无拘无束地进行交谈.
学生按年龄大小进行编级.
蔡尔曼学校共有五个级.
虽然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小家伙仍吻他们父母的脸颊,但三年级的大孩子已用成年人的握手代替子女对父母的亲吻.
此外,没有学监监视他们,允许阅读小说和报纸,假期常常延长,学习时间相当有限,体育锻炼无所不包,如体操、拳击以及各种游戏等.
然而,作为对这种独立性——学生们极少滥用——的矫正措施,体罚——主要是鞭责——却被列入规定.
况且,对于盎格鲁—撒克逊的儿童来说,受鞭打完全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因此,当他们认为该挨鞭子时,他们都毫无抗辩地接受这种惩罚.
众所周知,英国人无论在家庭生活还是在公共生活中都颇尊重传统.
在学校里,这些传统——即使有时显得荒谬——也同样受到尊重.
当然,这与法国戏弄新生的习俗毫无共通之处.
虽然老生有保护新生的责任,但条件是,新生须为老生干某些无法逃避的生活杂务,诸如端早餐、擦衣服、上鞋蜡、代购物等,这些杂务以"杂役"之称而闻名,而那些必须干这些杂务的人也就叫做"杂役工".
为高班学生充当"杂役工"的是低班的年纪最小的孩子,他们要是拒绝服从,日子便很不好过.
然而,他们当中谁也没想到要拒绝服从,这就使得他们习惯于遵顺在法国的公立中学的学生中体现不出来的一项纪律.
况且,传统需要这项纪律,如果说有哪一个国家在人与人之间共同遵守这项纪律的话,这个国家就是联合王国.
在联合王国,从马路上最卑贱的伦敦佬到贵族院议员均受这项纪律的约束.
参加斯鲁吉号游览活动的学生分属蔡尔曼寄宿学校的各个班级.
如我们在纵帆船的船上所能看到的那样,他们当中从八岁到十四岁都有.
这十五个孩子——包括少年见习水手在内,即将漂到遥远的地方,长时间地进行各种可怕的冒险活动!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他们的名字、年龄、才能、性格、家庭状况以及他们在这所假期时刚离开的学校中的各种相互关系.
除两个法国人——布里昂两兄弟和美国人戈登以外,其余都是英国籍人.
多尼范和克罗斯出身于在新西兰社会中占居头等地位的豪富业主之家.
他俩是堂兄弟,十三岁零几个月,两人均属五年级.
多尼范容貌端庄、注重仪表,是班上无可争辩的出类拔萃的学生.
他聪明好学,无论从求知的兴趣,还是从超过他的同学的欲望,他从不甘居下风.
某种贵族派头的傲慢使他获得了"多尼范勋爵"的绰号,而他那盛气凌人的性格又使他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想一个人说了算.
他与布里昂之间的对立就是由此而产生的.
这种对立已有好几年的历史,尤其是环境使布里昂对同学们的影响日益加深以后,对立也就变得更为严重.
克罗斯是个相当平凡的学生,可是,对他堂兄的一言一行却推崇备至.
巴克斯特属于同一年级,今年十三岁.
这孩子冷静、爱思考、勤快、心灵手巧.
他是一个财产相当微薄的商人的儿子.
韦布和威尔科克斯十二岁半,是四年级的学生.
他俩智力中等,个性倔强,爱争吵,一直十分严格地要求遵守杂役惯例.
他们的家庭殷实,在当地的司法界中占居高位.
加尼特跟他的同学塞维斯属三年级.
两人都是十二岁,一个是退休船长之子,一个是富裕移民之子,住在怀特马拉港北部海岸的北岸镇.
两家来往甚密,从而使加尼特和塞维斯变得形影不离.
他俩心地善良,但不大爱劳动,若对他们放任不管,他们必然会像脱缰的野马.
加尼特对手风琴特别感兴趣——这是一种值得遗憾的兴趣——而手风琴在英国海员中是颇受推崇的.
因此,作为一位海员之子,他一有空暇便摆弄他偏爱的这种乐器,而且他没忘记把它带到斯鲁吉号船上.
至于塞维斯,无疑是整伙人当中最活泼、最爱幻想的一个.
他是蔡尔曼寄宿学校的一个地地道道的活宝.
他梦寐以求的是作旅行冒险.
他非常喜欢阅读《鲁滨逊飘流记》和《瑞士人鲁滨逊》,而且拚命地从这两本书中吸取养分.
现在必须点一点另外两个九岁孩子的名了.
第一个叫詹金斯,是科学团体"新西兰皇家协会"会长之子;另一个叫艾弗森,是东正教圣·保罗教堂的牧师之子.
虽然他们一个还在三个级,一个不过是二年级,但在寄宿学校的优秀生中亦算榜上有名.
下面再介绍两个孩子:八岁半的多尔和八岁的科斯塔.
两人都是英国—新西兰军的军官儿子,住在马努考港沿海地区离奥克兰六海里的一座小市镇乌森加.
他们属于"小家伙",没啥好说的,只提那么一句:多尔非常固执,而科斯塔非常贪吃.
在一年级,他们的成绩不算优异,只因他们能写会念——就他们的年纪而论,本来也不值得自吹自擂——他们自信并不比别人差多少.
可以看出,这些孩子全属于久已定居新西兰的名门望族.
现在剩下已登上纵帆船的另外三个孩子——一个美国人和两个法国人.
那位美国人名叫戈登,今年十四岁.
他的外貌和风度已带有某种地道的"美国佬"的粗犷格调.
他虽然有点笨拙、鲁钝,但显然是五年级学生中最稳重的一个.
尽管没他的同学多尼范那样引人注目,但他耿直公正、注重实际,且在行动中常有所表现.
他性格沉着、喜欢观察,因此具有热爱严肃事物的兴趣.
他讲求方法,甚至有点谨小慎微.
如同把学习用品井然有序地放进课桌里那样,他在自己的头脑中将各种概念理得头头是道.
他将大小事情分门别类,记录在一本专用的小本子里.
总之,他的同学都尊重他,承认他的优点,尽管他出身不是英国人,但对他总是热情欢迎.
他出生于波士顿;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只有他的监护人.
监护人是一位旧领事代办,发财后在新西兰定居下来,早几年移居遍布于圣·约翰山村附近高地的其中一座漂亮的别墅.
布里昂和雅克这两个法国孩子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的儿子.
两年半以前,这位工程师来这里主持依卡—纳—玛维中部沼泽的排水工程.
哥哥十三岁,人虽挺聪明,但不大勤奋,常常被列为五年级倒数的几名学生之一.
可是,只要他愿意,凭着他那极强的理解力和非凡的记忆力,他一下子又名列前茅,这是使多尼范最感嫉妒的.
因此,在蔡尔曼寄宿学校,他和布里昂从未和睦共处过,到了斯鲁吉号船上,这种不和的后果已经表现出来了.
此外,布里昂大胆果断、敢作敢为,对体育锻炼极为灵巧,善于随口应辩,乐于助人,性情和善,丝毫没多尼范那样的傲慢,但有点衣冠不整——总之,很有法国人的特质,而这正是他与那些英国籍的同学大不一样的地方.
况且,他常常保护弱小者免受大孩子滥施武力的威胁,关于这点,他从来不愿意尽杂役的义务,由此而常常引起顶撞、争执、殴斗,而因他力大、勇敢,每每获胜.
他受到大伙的爱戴,在指挥斯鲁吉号的问题上,他的同伴——只有几个例外——都毫不犹豫地服从他——因为听说他在从欧洲到新西兰的航程中获得了一点航海知识.
至于他的弟弟雅克,一直被认为是三年级——若不是蔡尔曼寄宿学校包括塞维斯在内的全体学生中——最顽皮的一个.
他总爱挖空心思地给他的同学弄些新把戏、闹些恶作剧,因而常常受到应得的惩罚.
然而,我们将会看到,自从游船出发以来,他的性格彻底地变了,大伙也闹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
风暴刚刚把他们抛到太平洋中的一块陆地上的就是这样的一群孩子.
在这次沿新西兰海岸作为期数周的漫游中,斯鲁吉号本来由它的主人——加尼特的父亲指挥.
他是澳大利亚沿海地区最勇敢的游船主之一.
这艘纵帆船曾多次出现在新喀里多尼亚和新荷兰的海岸上,从托里斯海峡至塔斯马尼亚的南部海角、摩鹿加海①、菲律宾海和西里帕斯海②都有过它的航迹.
这些海域对于吨位最大的船只来说有时也是非常险恶的!
然而,这是一艘建造得十分牢固的游船,航海能力很强,即使遇着恶劣天气,也能令人叹羡地经受住海浪的袭击.
船员由一名水手长、六名水手、一名厨师和一名少年见习水手组成.
这位少年见习水手名叫莫科,是个十二岁的小黑人.
很久以来,他家便给新西兰的一位移民打工.
此外,还需列举一只漂亮的猎狗——法尼.
这只属于戈登的美洲种猎狗从不离开它的主人.
启航的日子定于2月15日.
出发前,斯鲁吉号的船尾一直系在商业码头的顶端,因此,在港口中已离岸相当远.
14日晚,当少年乘客上船时,船员都不在船上.
加尼特船长非得等开航时刻才到.
接待戈登及其同伴的只有水手长和少年见习水手——其余的人都走了,他们要去干完最后一杯威士忌.
而且,当大伙都安顿停当躺下以后,水手长以为可以到港口的一间小酒店去找他的船员,他在那里一直耽待到深夜一点多钟,从而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过错.
至于少年见习水手,他早已到舱房里睡大觉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大概谁也闹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游船的缆索因疏忽大意或存心作难而被松开了……在船上,人们丝毫无所觉察.
沉沉的黑夜笼罩着港口和豪拉基湾.
陆地风猛烈地刮着,纵帆船被一股落潮的海水悄悄地推涌着,开始向茫茫大海溜去.
当少年见习水手一觉醒来的时候,斯鲁吉号正在左右摇晃,仿佛正被一股不可能与通常的激浪混淆起来的涌浪摇荡着.
莫科立刻匆匆爬上甲板……游船正在大海中漂流!
听到少年见习水手的呼喊声,戈登、布里昂、多尼范和其余几个人纷纷跳下吊床,冲出舱口.
他们拚命呼喊,但有什么用!
他们甚至没发现城市或港口的一丝光亮.
纵帆船已经漂到离岸三海里的海湾中心.
少年见习水手奔到布里昂身边.
根据布里昂的建议,这班孩子首先试图扯起一张布帆,以便抢风航行返回港口.
但这张布帆过于沉重而无法合适地调整方向,因此,除受西风的鼓动而把他们送出更远之外,并没产生任何别的效果.
斯鲁吉号绕过科尔维尔角,横跨分隔科尔维尔角与大巴里埃岛之间的海峡,不一会便到了离新西兰几海里的海面上.
大伙都明白这样一种情况的严重性.
布里昂及其同伴再也无法指望来自陆地方面的任何救援.
设若港口的某条船启航搜索,纵然在这深沉的漆黑中可以找到这艘纵帆船,但要追上他们也得花好几个小时.
况且,即使白天来临,人们又怎能发现消失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呢至于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摆脱逆境,这班小孩又何尝能够办到倘若风向不变,他们便甭想返回陆地.
诚然,偶或被一艘开往新西兰的其中一个港口去的船只遇着这种可能性仍然存在.
正因为这样,尽管这起偶然事件前途未卜,莫科还是赶快在前桅帆的桅顶上升起一盏信号灯.
现在,只好等待天明.
至于那几个小家伙,既然叫嚷声没把他们吵醒,看来还是让他们继续睡觉为妙.
他们的惊惧只能造成船上的混乱.
其时,他们又作了几次尝试,企图使斯鲁吉号调正风向.
但帆船立刻偏驶,并迅速地向东方漂去.
突然,他们在两、三海里以外发现了一盏船灯.
挂在桅顶上的这盏白色船灯是航行中的轮船的明显信号.
过了一会,红、绿两盏船灯相继出现,因两灯同时闪亮,这显然表明轮船正照直向游船驶来.
孩子们徒然地发出求救的呼喊.
海浪的喧嚣,从轮船的喷管里喷发出来的蒸汽的嘶鸣,海面上变得更为凶猛的海风,所有这些汇合到一起,使他们的声音消失在太空之中.
可是,纵然他们无法听见孩子们的呼喊,但值班海员难道不会发现斯鲁吉号的信号灯吗这是仅存的一线希望.
不幸,一下猛烈的纵摇,吊索断掉了,信号灯掉进海里,再没任何东西指示斯鲁吉号的存在.
这时,轮船正以每小时十二海里的速度向它飞奔而来.
几秒钟内,游船被碰撞了,要是从侧面被撞,顷刻便会沉没;但碰撞仅发生在船尾,光碰掉船号板的一部分而没撞着船壳.
总之,碰撞十分轻微,以致轮船若无其事地继续它的航程,让斯鲁吉号听任即将到来的狂风所支配.
常常遇到这种情况:船长丝毫不为援救被他们撞翻的船只而操心.
这是一种犯罪行为,但这种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但这一次,人们在轮船上并没觉察到与这艘在黑暗中甚至没被发现的轻盈的游船相碰,这倒很有可能.
就这样,这班被狂风卷送着的孩子大概认为自己已经完蛋了.
天亮时,万顷洪波,渺无帆影.
太平洋的这个海域很少有船只来往.
从澳大利亚到美洲或从美洲到澳大利亚的船舶一般取更南或更北的航道.
没有一艘船从游船附近经过.
黑夜降临,天气变得更坏,狂风虽时有暂息,但风仍不断地从西面刮来.
这次漂流究竟会持续多久布里昂及其同伴均无法想象得出.
难道他们企图把纵帆船驶回新西兰海滨地区的努力完全白搭他们既无力扯起布帆,也缺乏必要的知识以改变航向.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布里昂发挥了一种大大超出他的年纪范围的毅力,开始对他的同伴施加一种连多尼范也被迫承受的影响.
在莫科的协助下,尽管他始终无法将游船驶回西部的海岸地区,但他运用他所掌握的浅薄知识,至少使游船维持着充分的可航条件.
他不惜辛劳,夜以继日,目光炯炯地扫视着远方的天际,期望找到一个脱险之机.
他还将几只装有一份关于斯鲁吉号的文件的瓶子扔到海里,这无疑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计策,但他也不愿意掉以轻心.
这时,西风一直推动着游船横跨太平洋,根本无法阻止它的前进,甚至无法减弱它的速度.
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纵帆船漂离豪拉基湾的航道以后几天,一场风暴骤然而起,极其迅猛地刮了整整两个星期.
斯鲁吉号受到狂风恶浪的袭击,有多少次曾险些儿被巨浪压碎,但如今居然在太平洋的一块陌生的陆地上靠岸了——它之所以能够靠岸,恐怕并非因为它结构牢固和航海能力特别强.
现在,被送到远离新西兰一千八百海里以外的这群遇难者的命运究竟如何他们既然无法自救,那末,救援将来自何方……不管怎样,他们的家人以为他们跟纵帆船一道葬身海底,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原因是:在奥克兰,2月14日至15日夜间,人们发现斯鲁吉号失踪以后,立刻通知了加尼特船长以及这些不幸的孩子们的家人.
我们没必要去渲染这样一起事件在城里所产生的反响,总之,全城皆愕然震惊.
可是,假如系缆是被解开或被砍断的,纵帆船会不会因偏航而漂到海湾的海面上西风虽渐渐加强,使人产生最为悲切的担忧,但难道无法把纵帆船找回来吗因此,港口经理刻不容缓地采取了他力所能及的措施以救助游船.
两只小汽艇启航到豪拉基湾以外几海里的海域去寻找他们了.
整整一夜,这两只小汽艇在这个海浪开始变得凶猛的沿岸地区转了一圈.
天明后,两只小汽艇相继返航,从而使受到这次可怕灾难打击的家人完全失去了希望.
事实上,这两只小汽艇虽没找到斯鲁吉号,但至少捞回了斯鲁吉号的一点破船板.
这是在与秘鲁的吉托号轮船相撞之后(这艘轮船甚至对此毫无觉察)而掉到海里去的顶饰的碎片.
在这些碎片上还可以看出斯鲁吉号这个名字的三、四个字母.
由此看来,游船显然已被海浪摧毁,而由于这次事故,船上的人员和物资已全部覆没于离新西兰十几海里的滔滔大海之中.
第四章对沿海地带所作的第一次探察——布里昂和戈登穿越树林——寻找岩洞的企图完全落空——清点物资——粮食、武器、衣物、床上用品、器皿、工具、仪器——第一顿午餐——第一个晚上如同布里昂爬到前桅横木上进行观察时所发现的那样,海岸荒无人烟.
一个小时以来,纵帆船一直呆在海滩的沙坑上巍然不动,但连一个土人的影儿也没见着.
无论在峭壁前面密生的树林中,还是在溢满潮水的小河的两岸附近,他们都没发现一座房子、一间小屋、一所茅棚.
海水退后的浅滩留下一条长长的海藻带,但海滩上竟没任何人的踪迹.
在小河的河口上,没有一只捕鱼的小艇.
南北两岬所形成的海湾的整个邻近区域的上空也没有一丝炊烟.
布里昂和戈登想首先穿过树林,抵达峭壁脚下,可能的话,再爬上峭壁.
"我们终于上岸了,这已经很不容易!
"戈登说,"但这块似乎无人居住的陆地究竟啥样了……""要紧的是,这块陆地千万别无法居住,"布里昂答道,"我们的粮食和弹药足够维持一些时日!
……只是缺少一个栖身之所,必须想办法找一个……起码让小家伙能够安顿下来……首先得想到他们!
""对!
……你讲得有道理!
……"戈登回答说.
"至于要弄清楚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布里昂接着说,"待我们把最紧要的事办妥后再去考虑吧!
假如这是一个大陆,我们或许有希望得救!
假如这是一个海岛!
……一个无人居住的海岛!
……那末,我们等着瞧吧!
……走,戈登,咱们看看去!
"两人迅速地到达在峭壁与小河右岸之间斜斜向前延伸,离小河河口的上游三、四百步远的树林边缘.
在这个树林里,没发现任何有人经过的痕迹,既无入口,也无小径.
老树干因年代久远而倾伏,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布里昂和戈登踩在如毡毯般的枯叶上,叶儿一直埋至膝间.
然而,一群群鸟儿惊惧惶惑地到处窜飞,仿佛已懂得提防人类.
看来,此处海岸虽无人居住,但很可能偶尔接待过邻近某地的土人的来访.
十分钟光景,两个孩子便穿过了树林.
在一条石背附近,树林的密度逐渐增大.
这条石背宛若一堵垂直的石墙似的矗立着,平均高度约为一百八十尺.
石背的基部有点呈凹凸形,很可能找到一个隐蔽所.
这当然最理想不过了.
要是能找到一个岩洞,那么,树幕将挡住海风,而且即使在恶劣的天气下,海潮也涌不上来,这无疑是一个十分良好的栖身之处.
少年遇难者或可在这儿暂时安顿下来,等对海岸进行一次更为认真的探察以后,再安全地深入到内地去闯一闯.
不幸的是,在这条跟碉堡间的护墙一般陡峭的石背中,布里昂和戈登压根没发现什么洞穴,甚至没发现一条可直达崖脊的缝沟.
要到内地,也许得绕过布里昂从斯鲁吉号的横木上观察时已看清其状貌的这堵峭壁.
两人沿峭壁的基部向南走了约莫半个小时.
这时,他们到了蜿蜒曲折地溯东而上的小河的右岸.
这边河岸绿树婆娑、浓荫密蔽,但对面的河岸地区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既无绿色的植物,也无起伏的丘陵,大概是向南部地平线伸展的一片广漠的沼泽.
布里昂和戈登无法登上峭壁的顶部——从上面大概可以观察到几海里范围内的一大片地方——他们只好失望地朝斯鲁吉号往回走.
多尼范和其余好几个人正在礁岩中来回走动,而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等人则兴高采烈地在捡贝壳.
布里昂和戈登跟大孩子们作了一次交谈,把他们的探索结果告诉了大伙.
既然各项探察活动可推迟到以后再进行,目前似乎不宜离开纵帆船.
尽管帆船的底部被撞碎,并十分厉害地倾向左舷,但就在它搁浅的这个位置上,仍可用作临时居所.
船头甲板在船员舱位的顶部位置上虽然裂开,但船尾的客厅和舱房至少还能提供一个足以抵御狂风的地方.
至于厨房,当船尾触碰暗礁时丝毫没受损害,这使小家伙们感到十分满意,因为他们尤其关心的是吃饭问题.
这些孩子丝毫用不着将住宿所需的各种物品搬到海滩上,这实在是一种运气.
就算能将这些物品搬上去,他们也会遇到多大的困难、忍受何等的疲劳啊!
倘若斯鲁吉号仍呆在前排岩礁的边缘上,他们怎能对物资进行抢救海浪难道不会迅速地摧毁游船吗对于抛散在沙滩上的破船板、罐头、武器、弹药、衣物、床上用品以及各种各样的器皿等等这些对这群小伙子的生活极其有用的物品,他们能抢救出什么来呢幸亏海潮急流将斯鲁吉号抛到礁石群的里侧.
纵然往后再也无法航行,但它至少可以住人,船的上部结构既能顶住狂风,也能抵御撞击,且龙骨深埋在沙坑里,什么也甭想将它拔出来.
当然,由于受到阳光和雨水的不断侵蚀,它终归是要散架的,船壳板会剥落,甲板会裂开,而它如今所提供的栖身之所最后必然会变得不够用.
然而,从现在到那时,少年遇难者或许会到了某个城市、乡村;若风暴将他们遣送到一个荒岛上,他们或许会在沿岸地区的岩堆中找到一个洞穴.
兴高采烈地在捡贝壳因此,最好还是暂时留在斯鲁吉号上.
当天他们就这样呆下来了.
他们从游船倾向右舷的一侧搭了一条绳梯,大孩子和小家伙都能沿这根绳梯爬到甲板的舱口.
作为一个少年见习水手,莫科多少懂得一点烹调手艺,在喜欢做菜的塞维斯的协助下,他张罗了一顿饭.
大伙都吃得津津有味,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甚至还得意忘形地乐开了.
只有雅克仍站在一旁,从前,他可是寄宿学校的一个喜欢打打闹闹的活宝啊.
他性格和习惯的这种变化实在使人摸不着头脑;但变得沉默寡言的雅克总是回避他的同伴对此而向他提出的各种质疑.
由于在风暴的千难万险中度过了好几个日夜,大伙毕竟感到十分疲倦,都想早点歇息.
小家伙们分住在游船的各个舱房里,大孩子也很快地跟着他们下去了.
但布里昂、戈登和多尼范自愿轮流守夜.
难道他们不担心一群猛兽或是一伙土人光临吗土人的可怕,并不见得下于猛兽哩.
然而,猛兽、土人均未出现.
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当太阳重新露脸时,他们先给上帝作了个表示感激的祈祷,然后分头去忙环境所要求的各项活计.
首先,必须清点游船的粮食储备,然后清点资物,包括武器、仪器、器皿、衣物、工具等等.
食物问题至为严重,因为此处海岸似乎荒无人烟.
食物来源将局限于水产品和猎获物,然而,猎品须不缺才好.
直至如今,多尼范这个非常机灵的猎手只是在暗礁和海滩的岩石上面发现数量巨大的鸟群.
要是不得不以海鸟充饥,这无疑是令人十分遗憾的.
从现在起必须弄清楚,在认真地节省的情况下,纵帆船上的粮食储备究竟能维持多久.
经检查后发现,除储量极大的饼干以外,罐头,火腿,用优质面粉、碎猪肉和调味佐料制成的夹肉饼,腌牛肉,咸肉,焖家禽肉罐头等,即使极其省俭,亦不足维持两个月的食用.
因此,一开始便得依靠当地的产品,以便将粮食节省下来,留待需走几百海里才能到达海岸港口或内地城市的时候用.
"但愿这些罐头的其中一部分没受损害!
"巴克斯特说,"要是搁浅后海水渗入船舱……""等会儿我们打开那些认为受损的罐头看看便知道了……"戈登回答说,"如果把里面的东西再煮一煮,能否食用……""这事由我负责,"莫科答道.
"快动手,别拖延,"布里昂接口说,"头几天,我们将不得不靠斯鲁吉号的粮食储备过活.
""为什么不从今天起便去察访一下海湾北部高耸的岩石"威尔科克斯说,"说不定能捡到一些可吃的鸟蛋哩……""对!
……对!
……"多尔和科斯塔齐声嚷道.
"为什么不去钓鱼"韦布添了一句,"难道船上没有鱼竿、海中没有鱼吗——谁愿意去钓鱼""我去!
……我去!
……"小家伙们异口同声地嚷道.
"好!
……好!
……"布里昂答道,"可这不是去玩,我们只把钓鱼竿发给老老实实的钓鱼者!
……""请放心,布里昂!
"艾弗森答道,"我们一定把这当作一种责任……""好,但我们还是先来清点一下游船上的东西再说吧,"戈登说,"我们不应光想到吃的……""他们兴许能采集到一些软体动物,中午那顿饭便可以吃上!
"塞维斯提醒说.
"好啦!
"戈登答道,"去吧,小家伙!
去三到四个,莫科,你带他们去.
""好的,戈登先生.
""你可要好好照管他们!
"布里昂添了一句.
"您不必担心!
"少年见习水手是大伙都可信得过的.
这个非常热心、机敏、勇敢的孩子愿为少年遇难者们竭诚效力.
他尤其忠实于布里昂,而布里昂也毫不隐讳莫科对自己的好感——他那些盎格鲁—撒克逊同伴对这种好感无疑会感到羞愧.
"咱们走!
"詹金斯喊道.
"你不跟他们去吗,雅克"布里昂对着他的弟弟问.
雅克作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在莫科的带领下,詹金斯、多尔、科斯塔和艾弗森等人出发了.
他们沿海水刚退后露出的岩礁而上.
在礁石的缝隙中,他们或许能采集到各色各样的软体动物,诸如贻贝、蛤蜊,甚至牡蛎,这些贝类生食或熟食,对于早上这一顿来说,是一种可观的补充.
在这次远足中,他们首先觉着的是好玩,其次才是实利,因此连蹦带跳地越走越远.
这是他们这种年纪所特有的性格.
在他们的头脑中,既难于存留对刚经历过的那些艰难困苦的记忆,亦难于产生对威胁着他们未来的各种危险的忧虑.
小分队刚刚走远,大孩子们便开始在游船上进行搜检.
多尼范、克罗斯、威尔科克斯和韦布等人普查船上的武器、弹药、衣物、床上用品、工具和器皿.
布里昂、加尼特、巴克斯特和塞维斯等人则统计收藏在舱底、容量各为十至四十加仑的酒桶里的淡色啤酒、白兰地、威士忌、杜松子酒等各种饮料.
每件物品清点过后,戈登便将它记入自己的小本子里.
此外,他的本子还写满有关纵帆船的设置及货物的各种笔记.
这个讲究方法的美国人——简直像个天生的统计员——早已掌握物资的概况,看来,他现在只要检查核实一遍就成了.
首先,他发现备用帆和麻绳、钢索、大索等各种索具一应齐全.
要是游船还能航行,把它重新装配起来倒是啥也不缺.
这些优质的帆布和崭新的缆索虽不再用来装配帆船,但一旦需要安营扎寨,还是可以用得上的.
尖顶网和延绳钓或曳绳钓等几件渔具也被列入清单,只要这个沿海地区有丰富的鱼,它们便是珍贵的器具.
记在戈登的小本子上的武器有:八支中距击发的猎枪、一支远距打野鸭猎枪和十二支手枪;弹药有:三百发适用于尾膛装弹武器的子弹、两桶各二十五斤的火药和相当大量的铅弹、金属碎片和弹丸.
这些弹药原先是准备在新西兰海岸停泊期间打猎用的,但在这里用以保障集体生活——上帝保佑别用来自卫——不是更为有用吗!
贮舱里还装着一定数量的用以进行夜间联络的信管和为游船上的两门小炮储备的三十来发弹药筒和炮弹,但愿他们丝毫用不着动用这些炮弹以击退土人的袭击.
至于洗漱用品和厨房用具,即使在羁留的日子将会延长的情况下,也能满足少年遇难者的需要.
一部分碗碟虽在斯鲁吉号碰撞暗礁时被磕碎了,但配备配膳室和餐桌还是足够的.
况且,这并不是绝对必需的物品.
宁可法兰绒、呢绒、棉布或粗布衣服的数量充足一些,以便根据气温的变化而随时可以替换.
如果这块陆地跟新西兰位于同一纬度——这是很可能的,因为自从离开奥克兰以后,纵帆船一直受着西风的吹送——他们可以预料到夏天的酷热和冬天的严寒.
幸亏船上有不少这样的衣服,这对于一次为期数周的远游显然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到了海上,人们无法穿着过多.
此外,在船员的衣箱里还能找到一些长裤、羊毛短工作服、上过蜡的带风帽长大衣以及易于适合大孩子和小家伙身材的厚羊毛织物等——这将使他们能够对付冬季的严寒.
当然,万一情况迫使他们离开纵帆船而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居所,各人将带上自己的那套床上用品,既然吊铺配备了垫褥、床单、枕头、被单,只要多加爱护,这些物品将可以用很久……很久!
……这个字眼也许意味着"永远"!
眼下,戈登正在他的小本子上记录船上的仪器:两具膜盒气压表、一支酒精摄氏温度表、两只航海表、几把大雾时使用的、可在很远的距离上听得见的铜喇叭(或称铜号角)、三架短距和远距望远镜、一只柜式罗盘和两只简装式罗盘、一个用以指示风暴来临的风暴镜以及几面联合王国的国籍旗和船只间在海上进行联络的一套信号旗.
最后,还有一只能折叠成旅行箱一般大小的、足以横渡江河或湖泊的橡皮小艇.
至于工具,除木工箱里装着相当完整的一套外,还有一些装圆钉、羊眼螺钉和螺丝的袋子以及一些用以对游船进行小修的各种规格的铁皮.
同样,钮扣、针线之类也不缺,因为考虑到要经常缝补衣服,这些孩子的母亲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
此外,他们也不会缺火,除储备了大量的火柴外,火绒绳和打火机足可以用一段长时间,对此,他们完全可以放心.
在船上还找到了一些大比例的地图,但这些地图只标注新西兰群岛的沿岸地区,因而不适用于这些陌生的滨海地带.
好在戈登带了一本包括旧世界和新世界①地理的普通地图册,而这本地图册恰好就是斯蒂勒编绘的那一本.
关于现代地理,该地图册似乎最为完整.
游船上的图书室还有一定数量的英、法文好书,尤其是一些旅行故事和几本科学旧著.
此外,塞维斯像从前的卡蒙斯抢救他的《卢西亚德》②那样抢救出他那两本著名的"鲁滨逊"③——加尼特也跟他一样,在搁浅的猛烈撞击中,把他那心爱的手风琴完好无损地抢出来了.
最后,除各种读物外,羽管笔、铅笔、墨水、纸张等书写用品也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一本1860年的日历,每过去一天,由加尼特负责划掉一天.
"3月10号,"他说,"我们这艘可怜的斯鲁吉号被抛到海岸上来了!
……因此,我划去3月10号这一天以及今年3月10号以前的所有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游船的保险柜里还发现了总数为五百镑的金币.
这些钱日后或许用得着,倘若这些少年遇难者终于到达某个港口,并从该港口被遣送回国的话.
这时,戈登正在仔细地统计装在船舱里的大大小小的酒桶的数量.
其中有几个装杜松子酒、淡色啤酒或葡萄酒的酒桶在船尾触碰暗礁时被撞穿了,里面的酒已从裂开的船壳板上全部漏光.
这确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损失,剩下来的必须尽最大可能予以节省.
船舱里总计还有一百加仑①红葡萄酒和雪利酒,五十加仑杜松子酒、白兰地和威士忌,四十桶各装二十五加仑的淡色啤酒——外加三十来瓶各色酒类,因用麦秸围裹得严严实实,所以能抵御岩礁的碰撞.
由此可见,斯鲁吉号的十五名幸存者满可以这样认为,他们的物质生活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将得到保证.
今后仍需查明的是,这个地区是否能提供一点物产,从而使他们能省下一些储备.
假如风暴将他们抛到这上面来的果真是个海岛,那他们简直毫无逃生的希望,除非某艘海船游戈到这个滨海地带,而他们又能向该船表明自己的存在.
修理游船、重建船尾被撞碎的肋骨、重装船壳板,这样一项活计既大大超过他们的能力,而且又需要各种工具,可他们目前手头上连一件工具也没有.
至于用旧船的残骸重造一艘新船,他们连想也没想过.
再说,对于航海,他们简直一窍不通,怎能横渡太平洋回到新西兰然而,使用纵帆船上的几艘小艇到某个大陆或海岛上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倘若在太平洋的这个区域附近有大陆和海岛的话.
可是,两只小艇都被海浪卷走了,船上只剩下一只顶多能在沿岸地区航行的多桨小快艇.
中午时分,小家伙由莫科带领着,回到斯鲁吉号船上.
由于认真干活,他们终于有所作为.
他们捎回了数量可观的贝类动物,少年见习水手立刻动手烹调.
鸟蛋大概非常丰富,因为莫科发现许多在峭壁上部的凹凸处筑巢、属可供食用种类的岩鸽.
"很好!
"布里昂说,"最近几天,我们利用一个早上组织一次捕鸟活动,收获肯定不小!
""当然,"莫科答道,"开三、四枪,我们便能打到几十只岩鸽.
至于鸟窝,我们沿一条绳子往下滑,弄到手恐怕不难.
""就这么定了,"戈登说,"当然,譬如说明天,多尼范愿意去打猎吗……""我们实在求之不得哩!
"多尼范答道,"韦布、克罗斯和威尔科克斯跟我去吗……""好极了!
"三个孩子同声回答,为能够对这些成千上万的飞禽开枪射击而感到欣喜若狂.
"可是,"布里昂提醒说,"我劝你们别把岩鸽枪杀过多,一旦需要,我们还得找它们哩!
尤其重要的是,别无谓地浪费铅弹和火药……""得啦!
……得啦!
……"多尼范答道.
他受不了指责,尤其受不了出自布里昂之口的这些指责.
"我们又不是才放第一枪的新手,我们遵嘱就是!
"一小时后,莫科跑过来说午餐已经备好.
大伙连忙爬上纵帆船到餐厅里就座.
由于整条游船倾斜得十分厉害,餐桌明显地向左舷倾斜,但这并没给这些习惯于海上颠簸的孩子们带来不便.
大伙啧啧称赞贝类动物、尤其是贻贝的味道极佳.
虽然调味尚有待改进,但对于这种年纪的人来说,食欲难道不是最上乘的调味品吗几块饼干,一块香喷喷的腌牛肉,再加上掺了几滴白兰地的凉开水——淡水是他们在退潮时从小河的河口汲来的,因此丝毫没带咸味——这便成了一顿挺受欢迎的午餐.
整个下午被用来整理船舱和对清点过的物品进行分类.
詹金斯和他的小伙伴们趁此机会忙着到河里捕鱼.
这条小河漫游着各种各样的鱼.
晚饭后,除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得留下来站岗至天明外,其余所有的人都去歇息了.
总而言之,这班孩子并没像漂到这些荒凉的沿海地区的遇难者所经常碰到的那样落到山穷水尽的境地.
在他们目前所处的境况下,身强力壮、机警灵活的成年人当然可以找到许多摆脱困境的机会.
但对于他们来说,年纪最大的才刚满十四岁,倘若他们不得不在这种环境中呆上几个年头,他们能否维持生活所需……这是颇值得怀疑的!
第五章海岛还是大陆——远足——布里昂独自出发——两栖动物——企鹅群——午餐——从海角顶上远眺——海面上出现的三个小岛——天边上出现的一条蓝线——返回斯鲁吉号这儿是海岛还是大陆这是布里昂、戈登和多尼范所一直关心的严重问题.
他们的性格和智慧使他们名副其实地成为这群小伙子的首领.
当年纪最小的孩子光注重眼前时,他们想到的却是未来,而且常常就此进行切磋交谈.
不管这块陆地是岛屿还是大陆,总而言之,不属热带地区,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从植物就可以看得出来,橡树、山毛榉、桦树、桤木、松树以及各种纵树,各种桃金娘科或虎耳草科树木,都不属于分布在太平洋中部地区的树木或灌木.
看来,在纬度上,这个地区或许比新西兰稍高一些,因而更接近于南极.
因此,他们担心冬天非常寒冷,这不是毫无根据的.
厚厚的一层落叶已铺满延伸至峭壁脚下的树林中的地面.
只有松树和枞树仍保留着逐季更新、但从不脱落的枝叶.
"正因为这样,"戈登指出说,"在斯鲁吉号变为固定居所后的第二天,我便觉得,别在这部分海岸永久安置是明智的!
""这也是我的意见,"多尼范答道,"我们要到某个住人的地方去,至少得走几百海里,若是待到坏季节,那将为时太晚啦!
""别焦急!
"布里昂应了一句,"现在还只是3月中旬!
""那末,"多尼范接着说,"好天气可能持续到四月底,而在这六周内,咱们可以走很多的路……""要有一条路就好罗,"布里昂辩道.
"为什么没有""肯定会有!
"戈登回答说,"但即使有一条路,我们晓得它通向什么地方""我只晓得一件事,"多尼范答道,"那就是:在寒冷和雨水季节到来之前不离开纵帆船,那将是荒谬的,为此,不应步步看到困难!
""看到困难,总比像疯子似的在一个不熟悉的地区乱闯要好些!
"布里昂反驳道.
"谁不同意你们的意见就被称为疯子,"多尼范尖刻地说,"这倒轻巧!
"多尼范的回答或许会导致他的同伴的再一次反驳,并使交谈变成争吵,于是,戈登插嘴说:"争执毫无用处.
要想摆脱困境,我们先得和睦相处.
多尼范说得对,假若我们邻近有一个住人的地区,那我们必须刻不容缓地到那里去.
然而,这可能吗布里昂反问说,他这样问也没有错!
""真见鬼!
戈登!
"多尼范应道,"我们北上、南下、往东,始终能到达……""当然,如果我们处在一个大陆上的话,"布里昂说,"可要是我们处在一个海岛上,而这个海岛又是荒无人烟的话,那怎么行!
""所以,"戈登答道,"最好还是探明一下究竟.
至于离开斯鲁吉号,在我们尚未确实了解东面是不是有一个海……""哎!
是它要离开我们啊!
"常爱固执己见的多尼范高声嚷道,"坏季节一到,它可能顶不住刮上海滩的狂风!
""这我同意,"戈登答道,"可是,在到内地冒险以前,有必要弄清楚该到什么地方去!
戈登说得句句在理,以致多尼范也不得不心悦诚服.
"我准备去侦察一下,"布里昂说.
"我也有这种打算,"多尼范答道.
"我们都有这种打算,"戈登添了一句,"可是,把所有小家伙都带去,作一次可能旷日持久和累人的探察,这无疑有点过于冒失,我想,我们当中去两、三个就够了.
""非常遗憾,"这时,布里昂指出说,"我们没发现一个站在上面可以观察到整个地区的高耸山岗.
我们不幸处在一个低矮的陆地上,而且,我从海面也没发现在这块陆地上、甚至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座山.
看来,除了海滩后面的那座峭壁外再也没有别的高地.
峭壁以外,无疑是一些森林、平原、沼泽以及流经其间、我们已经探测过河口的那条小河.
""然而,"戈登答道,"在试图绕过我和布里昂始终找不到岩洞的那堵峭壁之前,纵观一下这个地区还是有好处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到海湾的北部地区"布里昂说,"我看,爬上海湾顶端的岬角,咱们可能看到远处……""我正是这样想的,"戈登答道,"对!
这个岬角可能有二百五十到三百尺高,兴许比峭壁要高.
""我打算到那儿去……"布里昂说.
"有啥用,"戈登答道,"在那上面能看见什么呢""总而言之……有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布里昂反驳说.
在海湾的最远端,矗立着一堆山丘似的石垛,濒海一侧垂直陡峭,另一侧似乎与峭壁相衔.
从斯鲁吉号到这个海岬,沿海湾弯曲的边缘走,距离不超过七、八海里,若按美国人的说法,蜜蜂的飞行直线距离顶多五海里.
因此,戈登估计这个海岬海拔三百尺,大概不会弄错多少.
对于放眼整个地区,这个高度是否足够朝东边方向,视线会不会被某处障碍物挡住不管怎样,总可以看清海岬以外的景物,也就是说,看清这条海岸是否向北无限延伸,或大洋是否扩展到以外地区.
因此,到海湾的这个远端去,爬上海岬的顶部,显然是适宜的.
只要东部地区开阔,视线便可纵览好几海里的范围.
这个计划决定予以实施.
虽然多尼范没看出多大好处——无疑是因为该主意是布里昂、而不是他提出来的——但并不影响此计划所具有的能提供各种良好结果的性质.
此外还作出决定,在尚未确实弄清斯鲁吉号是否搁浅在某个大陆——只能属于美洲大陆——的沿海地区之前,他们决不离开斯鲁吉号.
然而,这次远足在五天之内根本无法进行.
天气重新变得大雾迷漫,有时甚至下起毛毛细雨.
虽然风没显出转凉的趋势,但缭绕天际的雾气必然会使计划中的这次探察完全落空.
这几天也没白白浪费.
他们用来作各种活儿.
布里昂忙于照管他时刻关心的那班小家伙,仿佛这是他尽父爱之责的一种需要.
由于他的日夜操心,这班小家伙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被照顾得妥妥贴贴.
譬如,气温日渐下降,他便强迫他们穿上从水手的衣箱里找到的、按他们的腰身改过的更暖和的衣服.
这是一项裁剪手艺,剪刀比针线用得更多些.
莫科既然是个少年见习水手,什么活计都拿得起来,当然懂得缝缝补补,而且对这门手艺显得非常心灵手巧.
科斯塔、多尔、詹金斯和艾弗森穿的上衣和长裤过于宽大,但衣袖和裤管被截成合适的长度,要说合身,那倒未必.
那有什么要紧!
他们终究有衣服替换,而且很快也就适应了这些奇装异服.
况且,大伙不让他们有一刻空暇.
在加尼特或巴克斯特的带领下,他们常常到浅海去捡贝壳或到小河中去撒网、钓鱼.
他们觉得蛮有意思,而大伙亦颇受其益.
整天忙于一种感兴趣的活儿,他们倒一点没去考虑当前的处境.
他们或许无法理解这种处境的严重性.
想起父母,如同使他们的同伴感到伤心那样,也会使他们感到伤心.
但他们大概不会产生将永远见不着父母这样的念头!
戈登和布里昂主动承担检修斯鲁吉号的任务,几乎没离开过游船半步.
整天乐呵呵的塞维斯有几次也留下来跟他俩一起干,而且显得非常有用.
他爱戴布里昂,从不参与他那些宁可跟多尼范来往的同伴一伙.
因此,布里昂对他友情极深.
"喂!
好呀!
……好呀!
……"塞维斯常常情不自禁地说,"我们的斯鲁吉号被一股颇怀好意的海浪抛置在海滩的一个非常合适的位置上,而且没过份毁损!
……这实在是一种运气.
鲁滨逊·克鲁索埃和瑞士人鲁滨逊在他们虚构的海岛上都没遇到过这种运气!
"雅克究竟怎么样了虽然他常常协助哥哥在船上干些细活,但对于向他提出的问题很少答理.
谁要是正眼望他一望,他都赶紧转过眼睛.
对于雅克的这种态度,布里昂不由得产生深切的忧虑.
作为比他大四岁的兄长,布里昂一直对他产生一种切实的影响.
可是,自从纵帆船出发以来,雅克仿佛变成了一个深负内疚的孩子,这一点,大伙早已注意到了.
他是否犯了一种值得自我责备的严重过错而又连对他的哥哥也不敢承认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睛常常发红,证明他不止一次地掉过眼泪.
有时,布里昂心里暗想,雅克的健康是否受到损害倘若这孩子病了,将如何去照料他这种深切的忧虑促使他经常询问他的弟弟感觉如何——对此,弟弟只是回答说:"不……不……我没什么……没什么!
……"此外,再也无法探听出别的什么.
从3月11日至15日这段时间里,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忙于猎捕在岩石上筑巢的小鸟.
他们出入同行,显然是要结为一伙.
戈登看在眼里,忧在心头.
因此,一有机会,他便给这几个或那几个做工作,试图使他们明白团结是多么必要.
可是,尤其是多尼范,对于他的接近极其冷淡,因此,为慎重起见,他没过分坚持.
但对于摧毁这些可能变得极为有害的不和的苗头,他始终没失去信心.
况且,事态的发展可能会导致一种亲密的关系,这是他的规劝所无法获得的.
在这些大雾弥漫的日子里,他们无法到海湾边缘上进行计划中的远足,但狩猎的收获倒挺大.
对体育锻炼极感兴趣的多尼范确实非常善于使用猎枪.
他对自己的机灵颇为自得——甚至有点过份——但对别的一些猎具,诸如陷阱、鱼网或套索等却统统不屑一顾.
相反,威尔科克斯却偏偏喜欢这些玩意.
在他的同伴们当前所处的环境中,这孩子无疑会比他更卖力气.
韦布的枪法固然很准,但却无法与多尼范相媲美.
至于克罗斯,他对枪术并不那么感兴趣,只满足于为他堂兄的勇武行为鼓掌喝采.
在这些狩猎活动中,有必要提一提那只出色的猎狗法尼.
一旦猎获物掉在岩礁以外的海里,它便毫不犹豫地扑进海浪中去把猎物拖回来.
必须承认,在这些少年猎手击毙的猎物当中,有许多海鸟,如鸬鹚、银鸥、海鸥等,连莫科也无法处理.
当然,岩鸽跟野鹅和野鸭一样,数量极其丰富,其肉也非常鲜美.
这些野鹅属以帽贝为食的种类,枪一响便成群结队地振翅疾飞.
根据它们的飞行方向可以判断出,它们大概生活在内地.
多尼范还打了几只常以嗜食帽贝、帘蛤、贻贝等软体动物为生的蛎鹬.
总之,烹调方式可随意选择,但这种猎物一般需作一定的处理以清除其油气味,尽管莫科出于一片好心,但始终未能尽如众意地克服这个困难.
可是,正如具有远见的戈登所常说的那样,他们没权利过份挑剔,虽然饼干的储量相当丰富,用不着去节省,但对于游船上的其它储备,却是必须予以节省的.
因此,他们急于登上海岬——这次攀登或许会解决究竟是大陆还是海岛这个重要的问题!
事实上,这个问题决定着日后的前途,并因此而决定着他们是否临时还是永久地安顿在这块陆地上.
3月15日,天气似乎变得有利于实现该项计划.
晚上,由于前几天海风暂息而积聚于空中的浓密的水汽渐渐消散.
几小时内,陆风便将天空彻底廓清.
强烈的阳光使崖顶染上一层金色.
他们可以指望,下午,在阳光的斜照下,东方的天际将十分清晰地显露出来,而他们要观察的正是这边天际.
要是一条水线继续向这边展开,这片陆地就必然是个海岛,这样一来,救助将只能来自出现于这个沿海地区的船只了.
我们还记得,到海湾北部作这次远足的主意是布里昂提出来的,而且,他决心一个人单独去进行.
当然,如果戈登陪同前往,他是乐意答允的.
但戈登离开后,一班同伴将被撇下无人照管,这使他颇有点放心不下.
15日傍晚,布里昂发现气压表处于稳定状态,于是便告诉戈登他将明天破晓动身.
走十至十一海里的路程——包括来回——不至于会使一个不把疲劳放在眼内的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感到为难.
要完成他的这次探察,一个白天肯定足够了,因此戈登相信他入夜之前便会回来.
天刚微明,布里昂便启程上路了,其余的人都毫无觉察,他只带了一根棍子和一支手枪以防遇着猛兽,虽然猎手们在前几次远足中根本没发现猛兽的踪迹.
除这两件防身武器外,布里昂还捎了一件登上岬角尖顶后或许便于他的工作的仪器,这就是斯鲁吉号所配备的其中一具望远镜.
这具望远镜可见距离大,清晰度极佳.
同时,在吊于他腰带上的一个布袋里,他还装了一些饼干、一块咸肉和一壶掺水的白兰地,总之,够他一顿午饭,万一发生什么事故而耽搁他返回纵帆船,还可以充当一顿晚饭.
布里昂迈着矫捷的步伐,先是沿在岩礁的内缘上铺着一条退潮后仍湿漉漉的海草带的岸边走.
一小时后,他越过了多尼范及其同伴猎捕岩鸽时曾经到过的最远的地方.
此时,这些飞禽对他毫不畏惧.
为了尽快到达岬角脚下,他不愿意耽搁.
天气清明,天空中的雾霭消散殆尽,必须抓住这个有利时机.
倘若下午雾气向东方积聚,探察结果无疑将会等于零.
第一个小时,布里昂步行相当迅速,一半路程已经走完了.
要是没遇到什么障碍,他打算在早晨八点钟以前到达岬角.
可是,峭壁越接近礁石群,海滩的地面越发难走.
沙带越小,岩礁越易于深入沙带.
在树林与海面之间的小河附近,地面既结实又富于弹性,但到了这里,布里昂不得不在光滑的岩石、带粘性的海藻以及水滩中冒险.
他得绕过礁石、海藻和水滩,而在摇摇晃晃的石块上又只能找到难以立足的支点,因此,行走起来确实很累人——更令人遗憾的是,他足足延误了两个小时.
"然而,我得赶在涨潮以前到达岬角!
"布里昂心里暗想,"上次涨潮把这部分海滩淹没了,下次涨潮必然会淹至峭壁脚下.
倘若我不得不走回头路或爬到礁石上躲避,我到那里便太晚了!
因此,我无论如何要在潮水涌上海滨之前赶过去!
"尽管他渐觉疲劳,四肢开始发硬,但这位勇敢的孩子压根不予理会,尽量抄最近的路走.
在好几处,他被迫脱掉鞋袜,趟过没膝而宽阔的水洼子;后来,当他重新踏上岩礁面时,他同样提心吊胆、生怕失足,只是由于他机灵敏捷才没摔倒.
恰如他所发现的那样,在这部分海湾,水产猎品更为丰富.
岩鸽、蛎鹬、野鸭简直密集成群.
还有两、三对海豹在岩礁边缘上嬉戏作耍,既不惊惧,也不往水中逃跑.
据此可以推测,这些两栖动物之所以不怕人,乃是因为它们觉得没啥好怕的,多少年来,从来没有渔人到过这里猎捕它们.
然而细想一下,布里昂还得出这样的结论:海豹的出现,说明此处海岸的纬度比他认为的还要高,因而比新西兰群岛更偏南.
由此看来,纵帆船在横渡太平洋时显然是向东南方向偏航了.
到了岬角脚下,布里昂发现经常出没于南极沿海地区的一群企鹅,从而使这一点得到更充分的证实.
这群企鹅有好几百只,摇摇摆摆,笨拙地拍着与其说用来飞翔、毋宁说用来浮游的翅膀.
此外,企鹅肉带一股哈喇味和油脂味,完全不能吃.
现在是早上十点钟.
刚才那几海里,布里昂花了多长时间才走过来啊.
他疲惫不堪,饥肠辘辘,而岬角顶部离海平面足有三百尺之高,他认为,在试图攀登以前,先恢复一下体力是明智的.
于是,布里昂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已经涨上礁石群的海水达不到这块岩石.
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再晚一个小时,他想要通过岩礁与峭壁基部之间的这段距离,必然会遭到被潮水围困的危险.
可是,此刻他再也用不着担心了;下午,当落潮将海水全部带回大海时,他在这儿将会重新找到通路.
他啃了一块香喷喷的肉,就着水壶喝了几口,就足以止渴解饥了;与此同时,歇一歇脚也使他的四肢得到休息.
这时,他蓦地沉思起来.
如今,在形单影只、远离同伴的情况下,他极力冷静地去考虑当前的处境,决心担负最大的责任,把集体脱险的事业进行到底.
多尼范及其他几个人对他的那种态度不禁使他有些担心,因为他从中看出某种令人极为不快的分裂因素.
然而,他决心顶住任何危害他的同伴们的行为.
后来,他又想起了他的弟弟雅克.
雅克的精神状态使他颇感忧虑.
这孩子似乎隐瞒着自己曾犯的过错——敢情是在出发以前——对此,他打算对雅克施加强大压力,迫使他作出回答.
布里昂歇了个把钟头,以便完全恢复自己的体力.
之后,他捡起布袋搭在背上,开始沿底下的岩石攀登.
岬角恰好位于海湾的顶端,顶部尖削,呈现出一种相当奇特的地质结构,仿佛是在地下力的作用下变成的一种结晶体.
这座山岗跟在远处见到的完全不同,并没跟峭壁连在一起.
况且从性质上来说,亦与峭壁迥然各异.
它是由花岗岩、而不是由跟欧洲西部的英吉利海峡沿岸的层理相似的石灰岩所组成的.
这就是布里昂所能观察到的状貌;他还发现隔着岬角与峭壁之间的一条狭路.
向北远眺,海滩一望无际.
然而,这个山岗高居于邻近一百来尺的所有高地,视线可纵览一个广大的地区.
这十分重要.
攀登相当费力.
必须一块岩石一块岩石地往上爬,——有时,这些岩石相当高峻,布里昂好不容易才到达上部的凸边.
然而,他属于可列入登山运动员一类的孩子,从少年时代起便一直喜爱登山运动,从而培养了一种特殊的勇敢、机灵和敏捷.
在避免了不止一次可能致命的跌跤以后,他终于踏上了尖顶.
布里昂首先架起望远镜,将视线移向东边方向.
直至他目力所及的远方,这个地区均呈平坦状态.
峭壁是该地区的主要高地,其台地微微向里低陷.
峭壁以外,地面上还露出几块隆凸,但没明显改变这个地区的状貌.
在这个方向上,绿林遮蔽,在秋天变黄的密林底下,隐藏着兴许向海岸倾泻的几条小河.
延伸至地平线的一抹平川,距离约为十海里左右.
因此,这个海岸地区似乎没跟海水相接,要判断是大陆海岸还是海岛海岸,须往西组织一次更远的旅行.
往北,沿一条七、八海里长的成直线延伸的海岸望去,布里昂并没发现海岸的末端;再往前看,在另一个狭长的岬角以外,海岸凹陷进去,形成一个如大沙漠似的广阔无垠的沙滩.
往南,在另一个沿海湾远端缩窄的岬角后面,海岸从东北往西南延伸,环抱着一个与北部荒滩形成对照的大沼泽.
布里昂移动望远镜的镜头,仔细地扫视了这个广袤地区上的每一个点.
他是在一个海岛上吗……他是在一个大陆上吗……简直难以言喻.
不管怎样,即使这是一个海岛,其面积也相当宽广,他所能证实的只有这一点.
随后,他转身于西边方向.
太阳徐徐地向天边倾移.
在斜阳的照耀下,大海熠熠生辉.
突然,布里昂将望远镜紧贴眼睛,对着海面上的一条远端线.
"大船……"他高声喊道,"途经的几艘大船!
"果然,三个黑点出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距离大概不少于十五海里.
布里昂倏地感到心烦意乱!
难道他受到一种幻觉的捉弄那儿果真出现三艘大船布里昂放下望远镜,擦了擦被呼吸模糊了的目镜,然后重新眺望……这三个点确实很像光看见船身的船只.
至于桅杆,一点也看不清,而且没任何排出的烟雾表明这是航行中的轮船.
布里昂当即想到,即使这是几艘船只,但距离过于遥远,根本无法发现他的信号.
而且,他的同伴也很可能没注意到这几艘船,因此,最好还是迅速返回斯鲁吉号,在海滩上燃起一堆旺火……这样……等日落以后……布里昂一边思忖,一边继续观察这三个黑点.
当他发觉这三个黑点并没移动时,他感到多么失望.
他重新对准望远镜,把三个点套在视野中整整注视了好几分钟……他终于看出来了,这是位于西部沿海的三个小岛,当风暴将纵帆船刮向海岸时,纵帆船兴许从这几个小岛的末端经过,但因浓雾缭绕而一直没被发现.
这使他极度失望.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
海水渐退,露出峭壁一侧的一排岩礁.
布里昂心想,该是返回斯鲁吉号的时候了,于是便准备下到山岗脚下.
可是,他仍想浏览一下东方的天际.
因太阳的位置更加倾斜,他或许会发现在这个地区上一直未能看得出来的另外一个点.
因此,布里昂非常仔细地朝这个方向最后观察了一遍,对于这种细心,实在不值得后悔.
果然,在他视线最远的地方,在最后一层绿幕之外,他十分清楚地看出一条淡蓝色的线.
该线从北至南延伸于一个几海里宽的海面上,两端隐没在一个莽莽苍苍的树林背后.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他心里问道.
他更仔细地又观察了一遍.
"海!
……对!
……是海!
……"望远镜差点儿从他手中滑脱下来.
既然东面是一个辽阔的大海,那末,毫无疑问,斯鲁吉号靠岸的不是一个大陆,而是一个岛屿,一个在茫茫的太平洋上的孤岛,一个或许无法从这里脱险的海岛!
……这时,干难万险仿佛汇成一个迅速掠过的幻影而闪现于这个小伙子的头脑之中.
他心房紧缩,甚至感觉不出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然而,他顽强地顶住了这种不自觉的衰竭.
他心里明白,不管前途如何令人担忧,也不该颓然沮丧!
一刻钟后,布里昂下到海滩,重新踏上他早上曾经走过的路.
五点钟以前,他回到了斯鲁吉号.
他的同伴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第六章争论——计划之中而被推迟了的远足——恶劣天气——捕鱼——巨大的墨角藻——科斯塔和多尔乘坐一匹慢腾腾的坐骑——出发准备——跪向南十字座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布里昂便将他的探察结果告诉了大孩子们.
他把这次探察综述如下:在东面方向的森林区以外,他非常明显地发现一条自北向南的水线.
这是大海的水平线,他认为这点是不容怀疑的.
因而,斯鲁吉号不幸搁浅在一个海岛、而不是在一个大陆上!
一听到他们的同伴的这个断语,戈登及其余的孩子都震惊万分.
什么!
他们竟漂落在一个海岛上,而且竟没有任何办法离开!
他们原先提出要到东部寻找一条陆路的这项计划,早就应该放弃!
他们将被迫等待从这条海岸附近经过的船只!
难道这就是他们今后唯一的脱险机会……"不过,布里昂会不会发生观察的错误"多尼范说.
"真的,"克罗斯补充说,"布里昂是不是将一条云带当成了大海……""不,"布里昂回答说,"我确信没犯任何错误!
我在东边发现的确实是在天边呈弧形的一条水线!
""多大距离……"威尔科克斯问.
"离岬角六海里左右.
""那末,六海里以外呢"韦布又问,"难道没有山峦,没有高地……""没有!
……有的只是天空!
"布里昂十分肯定,以至对此存有半点怀疑都是毫无根据的.
可是,如同以往跟他争论时那样,多尼范仍固执己见.
"我想重复一遍,"他接着说,"布里昂很可能弄错,而且,只要我们没亲眼看见……""我们是要这样做的,"戈登回答说,"因为,我们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补充一句,我们一天也不能浪费,"巴克斯特说,"如果我们是在一个大陆上,而我们又想赶在恶劣天气到来之前出发的话!
""只要天气允许,"戈登接着说,"我们从明天起便开始作一次可能为期数天的远足.
我是说,只要天气晴朗,因为,在恶劣的天气下贸然穿越内地的密林,那无疑是一种鲁莽的举动……""同意,戈登,"布里昂答道,"当我们到达该岛的另一侧海岸……""假如这是一个海岛的话!
"多尼范高声嚷道,无拘无束地耸了耸肩膀.
"肯定是个海岛!
"布里昂作了个不耐烦的动作反驳说,"我并没弄错!
……我在东边一清二楚地看见了大海!
……多尼范喜欢跟我抬杠,这是他的习惯……""嗨!
你可不是一贯正确,布里昂!
""我当然不是一贯正确!
可这一回,咱们瞧瞧我是否犯了错误吧!
我要亲自去察看一下这个大海,多尼范,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去一趟……""我当然要去!
……""我们也去!
"其中的三、四个大孩子也异口同声地嚷道.
"好!
……好!
……"戈登随即回答说,"同伴们,我们要克制一下自己!
我们虽然还是孩子,但要像大人那样办事!
我们当前的处境是严重的,一着不慎将会使这种处境变得更为严重.
不!
我们不该一齐到森林中去冒险.
首先,小家伙们无法跟得上我们,然而又怎能让他们单独留在斯鲁吉号上呢让多尼范和布里昂去作这次远足,再找两个人陪他们前往……""我去!
"威尔科克斯说.
"还有我!
"塞维斯说.
"够了,"戈登答道,"四个人足够啦.
如果你们迟迟不回来,我们当中还可以挑几个人去接你们,至于其余的人,将统统留在船上.
你们别忘了,这儿是我们的营地,我们的房舍,我们的'住家',只有当我们确信是在一个大陆上时,我们才能离开它.
""我们是在一个海岛上!
"布里昂答道,"我最后一次予以肯定!
……""咱们去看看好啦!
"多尼范反驳说.
戈登的一片忠言结束了这班小伙子的意见分歧.
显然,——布里昂自己也承认——有必要派一个先遣队穿越中部森林到他隐约发现的这条水线去.
况且,如果这是向东铺展的一片大海,能否这样认为,在这个方向上,还有其它一些岛屿,而这些岛屿又仅为一条并非不可逾越的海峡相隔着呢而且,如果这是某个群岛中的一个小岛,如果远方还有一些高地,那么,在作出关系到脱险的决定以前,不是有必要去查明一下吗很显然,在西边方向,从太平洋的这个部分直至新西兰的沿海地区,均没发现任何一块陆地.
因此,这些少年遇难者只有从日出一侧寻找,才会有希望到达一个有人居住的地区.
不过,只有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进行这次探察才是慎重的.
正如戈登刚才所说的那样,再不要像孩子那样去思考和行动了,而要像个大人.
在当前的境况下,面对威胁着前途的各种不测事件,要是这些孩子的聪明才智不提前地得以发挥,要是让他们这种年纪所特有的轻率鲁莽占了上风,要是在他们当中产生分裂,这无疑都会严重地损害已十分危险的处境.
因此,戈登决心作出一切努力以维持他的同伴们之间的正常秩序.
话说回来,尽管多尼范和布里昂急于动身,但天气的突然转变使他们不得不推迟出发.
从第二天起,一场冷雨便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
气压表连续下降,表明狂风季节的到来.
这个季节何时结束,谁也无法预料.
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进行冒险,未免过于轻率.
总之,有必要对此表示遗憾吗当然没这种必要.
大伙——现在还未涉及到小家伙们——都急于知道大海是否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这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即使他们确信是在一个大陆上,但在坏季节即将到来之际,他们能否考虑贸然闯入一个并不了解的地区呢倘若行程达数百海里,他们能否经受得住疲劳他们当中最壮健的一位是否有力气到达目的地不!
这样一件大事必须审慎从事,必须推迟到白天较长而又不必担心冬季的恶劣天气时才去进行.
因此,老老实实地呆在斯鲁吉号营地,等待寒冷季节过去,这显然是必要的.
然而,戈登一刻也闲不住.
他千方百计地要弄清遇难究竟发生在太平洋的哪个区域.
游船的图书室里的那本旋蒂勒地图集有一套太平洋的地图.
可是,要确定从奥克兰至美洲沿海所走过的航路,往北越过波莫土岛①,只发现帕克斯岛和塞尔扣克——一位真正的鲁滨逊——曾在那儿度过多年的胡安费尔南德斯岛.
在南部,直到南极洋面的了无边际的海域均无一块陆地.
若在东面查找,也只发现散布于智利沿海附近的奇洛埃或马德雷德迪奥斯诸群岛.
再往下,那就是合恩角的滔滔巨浪拍打着的麦哲伦海峡和火地的岛屿.
因此,若然帆船被抛到这些与潘帕斯草原接壤、且无人居住的其中一个海岛上,那么,要到达智利、拉普拉塔或阿根廷共和国的有人居住的省份不是需要走好几百海里吗在这些荒漠的沧海中,各种危险随时威胁着羁旅中人的性命,还能期待什么样的救援呢面对这种种不测的逆境,一举手一投足均需极为谨慎,尤其不宜贸然深入陌生之地,以免遭受不幸.
戈登正是这样考虑的;布里昂和巴克斯特赞同他的看法.
当然,多尼范及其追随者最终亦接受了他的这种看法.
然而,计划始终还是要到东部察看隐约可见的大海.
但在整整半个月中,一直无法将该项计划付诸实施.
天气变得极为恶劣.
冷雨潇潇,连绵不绝;狂风呼呼,越刮越猛.
穿越森林显然难以办到.
尽管大伙都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愿望,企图明确是否处在大陆上这样一个严峻的问题,但推迟这次探察显然是必要的.
在这些漫长的刮风的日子里,戈登和他的同伴一直被困在船上;但他们并非无所事事.
除了需要照管物资器材外,还得经常维修遭受风雨严重摧残的游船.
船壳板的上部渐渐裂开,甲板也开始漏水.
雨水在好几处接缝中渗了进来,接缝的麻屑逐渐开松,因此,必须接连不断地堵漏.
看来,更为迫切的是要找到一个没那么危险的隐蔽所.
即便能够溯东而上,但在五、六个月之内是根本办不到的,而斯鲁吉号肯定不能支持到那时.
倘若他们不得不在坏季节尚未结束之前离开斯鲁吉号,那么上哪儿去找栖身之所呢峭壁朝西一侧连个可供利用的凹凸部也没有.
因此,必须在海风吹不着的另一侧进行新的搜索,必要时,建一个足以容纳这群小家伙的住所.
眼下,他们必须进行紧急的修理工作,以便堵住船体入水部分开裂的通风道(而不再是渗水道)和固定裂开的内舷板.
戈登甚至毫不可惜地把备用帆也拿来罩船壳了.
一旦被迫露天宿营,这些厚帆布本可以用来搭帐篷的.
他们还不得不将油布铺在甲板上.
其间,船上的物品被分装成包,编号登记在戈登的小本子上.
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他们将很快地把这些物品运到树林底下隐蔽起来.
当狂风停歇那么几个钟头时,多尼范、韦布和威尔科克斯便去捉岩鸽.
莫科试着用各种方式进行烹调,有时成功,有时失败.
加尼特、塞维斯、克罗斯以及全体小家伙则去捕鱼,在他哥哥的强烈要求下,雅克有时也跟着去了.
在这个多鱼的滨海地带,海湾的鱼类极其丰富,那挂在靠岸礁石的海藻中,有各种属冷水性鱼类的品种,如个体肥大的无须鳕鱼.
在这些近四百尺长的巨型墨角藻或称"大型褐藻"的纤维中穿游着一群群数量极大的小鱼,伸手便可抓到.
当这些小渔夫在礁石群的边缘上起网或收线时,往往伴随着一片欢呼声和笑语声!
"我抓到了!
……我抓到了一些漂亮的!
"詹金斯喊道:"啊,你们瞧,多大!
""你看我的……比你的更大!
"艾弗森一边嚷嚷,一边招呼多尔过来帮忙.
"鱼要从我们手中溜跑啦!
"科斯塔高声喊道.
于是,大伙儿一齐跑来帮他们的忙.
"坚持住!
……坚持住!
……"加尼特和塞维斯一边东奔西跑,一边连声喊叫,"注意,快起网!
""可我起不动哇!
……我起不动哇!
……"科斯塔迭声叫嚷,网中的鱼正要把他拖下去.
大伙齐心协力,终于把鱼网拽上沙滩.
这时,在清澈的海水中正游来一大鱼群,好在鱼网起得及时,要不然,这群凶恶的七鳃鳗很快便会把网中的鱼吞食精光.
用这种方法虽然丢了不少鱼,但剩下的也足够一顿饭之用.
捕到的主要是无须鳕鱼,这种鱼味道鲜美,可鲜煮,也可盐渍储存.
在小河河口上捕到的鱼,几乎全属鱼类的平庸无奇的"银河鱼",莫科只好用来作鱼酱.
3月27日,抓到了一个更大的家伙,从而引起一场富于喜剧性的事件.
下午,雨停了,小家伙们带着渔具到小河那边去.
突然,他们一齐呼喊起来——当然,这是高兴的喊叫——但他们也在呼救.
戈登、布里昂、塞维斯和莫科正在纵帆船上忙得不可开交.
听到喊声,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向喊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从帆船到小河的五、六百步距离,一会儿功夫便跑完了.
"你们快来哇!
……你们快来哇!
……"詹金斯喊道.
"你们快来瞧瞧科斯塔和他的坐骑!
"艾弗森说.
"快点,布里昂!
快点,要不,它便溜啦!
"詹金斯一迭声地叫嚷.
"得了!
……得了!
……快把我抱下来!
……我害怕极了!
……"科斯塔一边失望地舞手弄脚,一边嚷道.
"嘘!
……嘘!
……"多尔跳上一只正在爬行的动物身上,坐在科斯塔屁股后面,连喊了几声.
这只动物不是别的,而是一只体形硕大的海龟.
人们常常发现这种大海龟仰在海面上睡大觉.
这一回,它在海滩上遭到突然袭击,正千方百计地要重返它所生活的自然环境.
孩子们尽管在它伸出甲壳的长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但仍无法将这只力大无比的动物牵住.
它继续向前爬行,速度虽不很快,却以一股无法抗御的力量拽拉着,把它后面的一群孩子全拖起来.
詹金斯俏皮地将科斯塔放到龟背上,多尔也骑了上去,从背后扶住连声惊呼的小家伙.
海龟越接近大海,小家伙的叫声越尖厉.
"扶稳!
……扶稳!
……科斯塔!
"戈登说.
"当心你的战马用牙齿把嚼子咬断!
"塞维斯喊道.
布里昂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为看来没多大危险.
多尔一放开科斯塔,这孩子便会自动滑下来,顶多受一场虚惊.
可是,要紧的是将这只动物逮住.
显然,即使布里昂和其余所有的人把力气与小家伙们合到一起,也是拽不住它的.
到了海里,它将平安无恙,因此,在它钻入水底以前,必须想法子堵住它的去路.
戈登和布里昂在离开纵帆船时虽带着手枪,但根本用不上,因为海龟的甲壳能经受得住子弹的射击.
若使用斧子去劈,它也会把脑袋和爪子缩回去而不受任何伤害.
"只有一个办法,"戈登说,"把它翻个个儿!
""怎么"塞维斯反驳道,"这家伙起码有三百斤,那能翻得动……""用圆木!
……用圆木!
……"布里昂答道.
说着,他便跟在莫科后面,飞也似地向斯鲁吉号奔去.
此刻,海龟离大海只有三十来步远了.
于是,戈登赶紧将趴伏在龟背上的科斯塔和多尔拽下来.
这时,大伙一齐抓住绳子拚命拽拉,但仍无法使这只动物稍为减慢一点爬行的速度.
看样子,它真能拖动蔡尔曼寄宿学校的全体学生哩!
幸亏布里昂和莫科在海龟下到大海之前及时赶了回来.
两根圆木被插到海龟的胸甲下面.
借助这两支杠杆,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它仰面掀翻了.
大功告成,海龟彻底地成了俘虏,再也无法翻转身来.
况且,当它正要把脑袋缩回去时,布里昂一斧子劈将过去.
这一斧劈得十分准确,使它几乎当即丧命.
"喂,科斯塔,你还害怕这只野兽吗"他问小家伙.
"不怕!
……不怕!
……布里昂,它已经一命呜呼了.
""好!
……"塞维斯嚷道,"但我敢打赌,你肯定不敢吃!
""这能吃么……""当然!
""要是味道好,我就吃!
"科斯塔应道,他已经在舔自己的嘴唇了.
"味道好极了!
"莫科回答说.
他只肯定海龟肉非常鲜美,并没再说什么.
他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将这只动物搬回到游船上,因而只好就地宰割.
这相当令人讨厌,但这些少年遇难者过着一种鲁滨逊式的生活,有时未免遇到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他们渐渐地也就开始适应了.
最困难的是将胸甲砍碎.
胸甲像金属一船坚硬,使斧子也卷了刃.
他们将一把冷锻凿插入龟板的缝隙中才终于成功.
然后,他们把龟肉切成一块块运回到斯鲁吉号.
这一天,他们不仅尝到了龟肉羹,而且还狼吞虎咽地啃了几块烤肉.
虽然塞维斯将龟肉搁在过旺的炭火上烤焦了一点,但大伙一致公认味道确实鲜美.
法尼啃着这只动物的残羹碎骨,同样显得津津有味.
这只海龟提供了五十多斤肉,——这就大大节省了游船上的储备.
4月1日,可以明显看出天气很快就要好转.
气压表慢慢回升,刮向陆地的风也出现某种减弱的趋势.
这种种征候预示着风很快就要止息,或许还是长期止息.
对于这些征候,他们决不会搞错.
因此,到内地进行探察的时机即将出现.
这天,大孩子们谈论起了这件事.
经过一番议论,大伙便立刻动手作远征的各项准备.
这次远征显然关系到每一个人.
"我想,"多尼范说,"没什么东西阻碍我们明天早晨出发吧……""我希望没什么,"布里昂答道,"必须作好准备,天一亮就启程.
""我记得,"戈登说,"你在东边隐约发现的这条水线离岬角约六、七海里……""对,"布里昂回答说,"因海湾凹入很深,从我们的营地算起,这个距离可能还要小些.
""那么,"戈登接着说,"你们将只离开二十四小时""对,戈登,要是我们有把握直接向东行进的话.
只是当我们绕过峭壁后,我们是否能在森林中找到通路呢""噢!
这点儿困难阻挡不住我们!
"多尼范说.
"就算那样,"布里昂答道,"但其它一些障碍可能会挡住我们的路,譬如河流、沼泽等,谁晓得因此,为慎重起见,必须带备用几天旅行的干粮……""还有弹药,"威尔科克斯补充说.
"这是不用说的,"布里昂接着说,"咱们先说定,戈登,如果我们在四十八小时内还未回来,你也不必担心……""你们离开半天我也是担心的,"戈登答道,"问题不在这里.
既然这次远征已经定下来,你们去好了.
此外,这次远征的目的不光是到达东边隐约可见的大海,还必须探明峭壁以外的地区.
在这一侧,我们没发现任何岩洞.
一旦离开斯鲁吉号,我们就得把宿营地转移到海风吹不着的地方.
我觉得,在这个海滩上度过坏季节是不行的……""你说得对,戈登,"布里昂回答说,"我们将找个能安顿下来的合适的地方……""只要证明我们始终能离开这个所谓的海岛就好!
"多尼范说,他一直坚持己见.
"这我同意,但尽管季节已深,这种机会仍没出现!
"戈登答道,"当然,我们尽力而为.
因此,明天出发!
"准备工作很快就绪.
分装在斜背口袋里的四天干粮、四支猎枪、四支手枪、两把船用小斧、一只袖珍型罗盘、一具能观察到三、四海里范围内整个地区的强大的望远镜、几条旅行毯子;此外,还捎上一些简单的炊具、火绒绳、打火机、火柴等,这大概足够一次短期的、但并非没有危险的远征之需.
布里昂和多尼范,以及跟他俩同去的塞维斯和威尔科克斯将小心提防,谨慎行事,互不分离.
戈登心里总是这样想,他在布里昂与多尼范之间出现,不是没有好处的.
但他觉得,自己留下来照管年少的同伴,这无疑更为审慎一些.
于是,他把布里昂拉到一边,要他作出避免发生任何不和或口角的保证.
气压表的预报果真应验了.
入夜以前,最后几片云朵悄悄地向西消遁.
西边的水线渐渐呈弧形,显示出一条非常纯净的水平线.
南半球的迷人星座在苍穹中闪烁.
在这些星座中,耀眼的南十字座在宇宙的南极大放异彩.
在即将分手的前夕,戈登及其同伴都感到心情惆怅.
在这次充满着艰难险阻的远征中,他们将会遇到什么呢他们目光凝视天空,思绪飞向他们或许永远不能再见一面的父母、亲人和故乡……想着想着,小家伙们情不自禁地面向南十字座跪了下来,就跟跪在小教堂的十字架前一般虔敬!
教堂不是告诉他们要向创造这些天体奇迹的全能的上帝祈祷,并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它吗第七章桦树林——峭壁之巅——穿越树林——小溪上的一道拦水坝——引路的小河——夜间宿营——一间棚屋——淡蓝色的线——法尼饮水清晨七点钟,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便离开了斯鲁吉号营地.
旭日冉冉升上万里无云的碧空,预示着风和日丽的一天的到来.
北半球温带地区的居民在十月份经常遇到这种晴和的日子,既用不着担心酷暑,也用不着担心严寒.
倘若出现某种可能延误或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这种障碍只能是地形造成的.
少年探索者们首先斜斜地穿过海滩以便到达峭壁的脚下.
戈登建议他们把法尼带去,说法尼的天生本能或许会对他们非常有用,因此这只聪明的动物也就参加了这次远征.
出发后一刻钟,四个小男孩消失在树林的绿盖底下,并很快地便穿越过去了.
偶尔有只小鸟在树底下扑飞,但现在可没必要去追赶它而白白浪费时间.
多尼范强忍本能,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
法尼也终于明白,无谓地跑来跑去只是耗费力气,因此除了需要履行它的侦察员的作用而离开之外,它一直跟在主人的身边.
要是无法穿过海湾到末端去,他们便打算沿峭壁的基部直达岬角.
这么一来,他们将向布里昂所发现的水泊方向前进.
这条路线虽不算最短,但好处是最为可靠.
多走一、两海里,对这些身强力壮、善于走路的小孩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刚到达峭壁,布里昂立刻认出他和戈登第一次探察时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在这堵石灰岩的岩壁上没任何向南的通路,因此,须向北寻找一条可通行的山口,哪怕不得不登上岬角.
这无疑需要花一整天的时间,但既然峭壁的西面不可逾越,他们也没别的办法可想.
布里昂将这种情况向他的同伴解释了一遍.
多尼范企图从岩堆的其中一个斜面爬上去而未能成功,也不再提出什么异议.
于是,四个人均沿着以最后一排树木为界的基部行走.
他们走了约一个时辰.
因为他们必须到达岬角,所以布里昂焦急地想了解一下道路是否畅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潮水是否已经覆盖住海滩等潮水退后让礁石群突露出来,就得白白浪费将近半天的时间.
"我们加快一点脚步,"他解释了必须赶在潮水上涨之前的利害关系,然后这样说道.
"甭急!
"威尔科克斯答道,"我们顶多弄湿一点脚跟!
""先是弄湿脚跟,但潮水很快便会涨至胸脯和耳根!
"布里昂反驳说,"海潮至少要涨五、六尺.
我的确这样认为,我们最好直接到岬角去.
""建议归建议,"多尼范答道,"布里昂,你是我们的向导,要是我们迟误了,该受责备的是你!
""得了,多尼范!
不管怎样,我们一刻也不能浪费.
——塞维斯上哪去了"他随即喊道:"塞维斯!
……塞维斯!
……"小伙子早已不在啦.
他带着他的好友法尼离开后,很快便消失在右侧一百来步远的峭壁的一个突出部后面.
可是,随即传来一阵呼喊声和狗吠声.
塞维斯遇到危险了吗一会儿功夫,布里昂、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便找到了他们的同伴.
他正立在很久以前从峭壁上坍塌下来的一堆石块跟前.
由于雨水侵蚀,或仅仅由于各种恶劣天气而使石灰岩分化瓦解,从壁顶直至地面形成一个尖部朝下的半漏斗形的深坑.
垂壁上裂开一个圆锥截顶形的峡道,峡道的内壁坡度不超过四、五十度.
况且,内壁的参差错叠提供一级级易于立脚的支点.
要是不发生新的坍塌,这几个矫健灵活的小伙子也许用不着花多大力气便能登上崖顶.
虽然有点冒险,但他们并没犹豫.
多尼范第一个冲上底部的石堆.
"等一等!
……等一等!
……"布里昂向他喊道,"冒冒失失是无济于事的!
"可是,多尼范没听他这一套.
他受着要超过他的同伴——尤其是布里昂——这样一种自尊心的驱使,很快地便爬到了漏斗坑的半高处.
他的同伴模仿着他,但为了防止被从岩石中滚下来的碎块击中,都避免直接跟在他的后面.
一切进展顺利,多尼范为比别人稍先一步登上崖顶而洋洋得意.
多尼范从套筒中取出了望远镜.
他对准望远镜,扫视着东边方向的茫茫无边的森林.
这儿所呈现的绿树与天空的景色跟布里昂先前从岬角顶部所观察到的一模一样;——但颜色稍为没那么深,因为岬角比峭壁高出一百来尺.
"喂,"威尔科克斯问道,"你啥也没发现……""啥也没发现!
"多尼范答道.
"让我看看!
"威尔科克斯说.
多尼范把望远镜交给他的同伴,脸上明显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我压根儿没发现水线!
"威尔科克斯放下望远镜后说.
"这是因为这边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水线,"多尼范答道,"你来看看,布里昂,我想你该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吧……""废话!
"布里昂答道,"我肯定自己没有搞错!
""真了不起!
……可我们什么也没发现……""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峭壁没有岬角高——这就减弱了视线的距离.
假如我们是在我曾经站立过的那个高峰上,蓝线便会在六、七海里的距离上出现.
那样你们便会发现这条线恰好位于我所指出的地方,而且不可能把它与一条云带混淆!
""说得倒容易!
……"威尔科克斯说.
"发现也容易,"布里昂答道,"让我们横跨峭壁上的台地,穿过森林,一直朝前,直至到达……""得了!
"多尼范答道,"这么一来,我们便走得很远,我确实不晓得是否有必要……""你留下好了,多尼范,"布里昂答道.
他始终记住戈登的奉劝,尽管他的同伴不怀好意,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
"你留下好了!
……我和塞维斯两个人去……""我们也去!
"威尔科克斯答道,"走,多尼范,走!
""等我们吃过午饭再走吧!
"塞维斯说.
在出发之前,他们确实需要填一填肚子.
这只花半个小时也就完了;接着,他们便重新上路.
最初的一海里路程很快便走完了.
草地上没出现任何障碍,到处露出一些布满青苔和地衣的小石堆.
隔不多远便遇到一丛灌木.
这些灌木的种类有:乔木状的蕨类植物或石松科植物、欧石南、伏牛花、尖叶枸骨叶冬青,以及即使在更高的纬度内也能大量繁殖的硬叶"小檗".
当布里昂及其同伴越过上部台地后,从峭壁的对面斜背下来可费了不少劲儿,因为这个斜背跟濒临海湾一侧的斜背一样高峻、一样陡直.
要不是一条半涸的激流河床的弯曲部稍为减缓一下陡峭的斜坡,他们或许被迫返回岬角哩.
刚进入森林,行走便变得更加艰难.
地面上林木纵横、高草丛生.
倒伏的树木常常挡路,矮树丛十分浓密,必须从中开出一条路径.
小伙子们像穿越新世界的森林进行探险的先驱者们那样挥动着斧子.
他们不得不时时停止前进,而一旦停下来,双臂也就比双腿更累.
这样走走停停,磨掉了许多时间,从清晨到傍晚所走的路程,加起来顶多不超过三、四海里.
事实上,这些密林似乎从未有人进入过,至少,他们没发现任何人类的踪迹.
连能够证明有人走过的哪怕最狭窄的羊肠小径也没一条.
树木的倒伏仅仅是由于岁月的流逝和狂风的肆虐所造成,而决非出于人类之手.
有好几处,杂草曾被践踏过,但这只能证明中等个儿的野曾最近打从这儿经过.
他们也发现过几只这种野兽溜逃,但无法辨认它们究竟属何种类.
不管怎样,这些野兽也许不大可怕,因为它们很快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性情急躁的多尼范双手一定痒痒了.
你瞧他,双手正紧握着猎枪,随时准备对准这些惊惧惶惑的四足动物扣动扳机!
枪一响,就会暴露他们自己,但布里昂出于理智的考虑,对于他的同伴可能作出的这种冒失行动,丝毫未加以干预和拦阻.
多尼范虽然心里明白必须使他的心爱的武器保持沉默,但企图使他的猎枪说话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每走一步,大群属鸟类的、味道极为鲜美的山鹑或属一般称之为雨燕类的其它飞鸟便扑腾而起;此外,还有鸫、野鹅、松鸡,以及成群结队、轻而易举地便可以打死一百几十只的别的一些飞禽.
总之,要是在这个地区定居下来,狩猎准能提供大量的食物.
从这次探察活动一开始,多尼范对此还仅仅是有所觉察而已,后来甚至不惜放弃环境所要求他的那种审慎态度.
这些森林的树种主要有:青枝绿叶伸至离地面一百尺的各种桦树和山毛榉.
其它的一些树木有:长势挺拔的柏树,木质微红而细密的桃金娘,以及称之为"冬青"植物、树皮散发出一种近似肉桂香味的一些优良树种.
下午两点,他们在一个狭小的林间空地上作第二次小休.
空地中间淌着一条不大深的小河——在北美洲,人们称之为小溪.
清澈的溪水在浅黑的石河床中缓缓地流动.
流水和缓而清浅,尚未被枯树和杂草所阻塞,看样子,源头肯定离这儿不远.
河床上零零落落地铺着一些石块,要渡过这条小溪流,实在不用费什么气力.
而且,在某个地方,平整的石块相当对称地叠置着,从而引起了大伙的注意.
"这实在太奇特了!
"多尼范说.
的确,这颇像横跨两岸的一条石道.
"简直像条拦水坝!
"塞维斯说了一声,正准备过去.
"等一等!
……等一等!
……"布里昂应道,"我们必须先了解一下这些石块的配置!
""不可能是自然堆叠成这个样!
"威尔科克斯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
"布里昂说,"看样子,有人想在小河的这个地方搭一条过道……我们再仔细看看.
"于是,他们认真地察看了这条石道的每一块石头.
该石道只露出水面几寸,雨水季节很可能会被淹没.
总之,能否认为这是人类之手将这些石板横砌在小溪上以方便通行呢不能.
那么,这些石块是否在洪水季节被急流挟带下来而渐渐堆叠成一条天然的拦水坝呢这无疑是说明这条石道存在的最简单的方式,经过一番仔细的察看后,布里昂及其同伴接受了这种解释.
还必须补充一点,无论左岸还是右岸都没显露出任何别的一些迹象,因而丝毫无法证实人足曾踩踏过这个林间空地的地面.
小溪流向东北方向,与海湾方向正好相反.
由此看来,它是否注入布里昂从岬角顶部自信发现的这个大海呢"除非这条小河是流量更大、向西回流的一条江河的支流!
"多尼范说.
"我们迟早会弄清楚的,"布里昂答道.
他觉得没必要就这个问题重新引起争论.
"可是,只要它流向东方,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沿河岸走,如果没有太多拐弯的话.
"为避免在下游或许没那么有利的情况下渡河,四位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踏着石道渡过小溪,然后再开始向前行进.
沿河岸行走相当省劲,只有几处例外.
这几处地方,树丛茂密,树根伸入水中,夹岸的枝柯交相穿插.
小溪虽时而出现急弯,但根据罗盘的指示,大方向始终朝东.
因流水尚未变急,河床也没变宽,河口或许还离得很远.
五点半钟左右,布里昂和多尼范十分惋惜地发现,溪流其实向北.
如果他们继续把小溪当作一条导线而沿河岸前进,那他们势必朝一个使他们明显地远离目的地的方向越走越远.
因此,他们一致同意离开河岸,重新向东穿越最浓密的桦树和山毛榉树林.
这是一段十分艰难的路程!
有时,高草甚至超过他们的脑袋.
他们不得不互相呼唤以防失散.
走了整整一天,尚未发现接近水泊的邻近地区,布里昂不由得焦急起来.
难道他在岬角之巅观察远方天际时受到某种幻觉的捉弄……"不!
……不!
……"他心里不断重复道,"我没有弄错!
……不可能产生幻觉……不会是幻觉!
"不管怎样,傍晚七时许,他们尚未到达林边.
黑暗已十分深沉,实在无法再往前走.
布里昂和多尼范决意停歇下来,在树林子里头过夜.
身边带有一大块腌牛肉,用不着饿肚子;随身背着几条厚毯子,也不愁受寒冻.
况且,他们满可以用枯树枝生一堆篝火,不过,这虽是对付野兽的一个好办法,但万一夜间有个土人走近,却是极为有害的.
"我们会被发现的,最好还是别冒这个风险,"多尼范说.
大伙都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只管张罗晚餐.
他们的胃口可好啦.
饱餐了一顿旅行干粮后,他们正想躺在一株苍柯挺立的桦树下时,塞维斯突然指了指几步开外的一个茂密的矮树丛.
从这个矮树丛中——在黑暗中他们可以勉强分辨出来——突兀着一株不很高大的树木,下部的枝杈一直垂至地面.
于是,四个人便走过来躺在一堆落叶上,蒙上毛毯睡觉了.
在他们这种年纪,睡意从来是不成问题的.
因此,他们很快地便呼呼入睡了.
法尼虽担负着给他们警戒的任务,但也像它的年轻的主人们那样睡过去了.
可是,法尼有一、两次发出长长的狺吠声.
虽然,有几只猛兽或别的一些野兽正在林中窜荡,但始终没靠近营地.
将近七点,布里昂及其同伴睡醒了.
清晨的斜阳还只是模糊地照着他们昨晚过夜的地方.
塞维斯首先走出矮树丛;蓦地,他发出一阵呼叫声(或毋宁说是惊呼声):"布里昂!
……多尼范!
……威尔科克斯!
……快过来!
快过来哇!
""咋回事"布里昂问.
"对啦!
咋回事……"威尔科克斯也问,"塞维斯老爱嚷嚷吓唬我们!
……""好!
……好!
……"塞维斯答道,"等会你们便会发现我们睡在什么地方!
"这压根不是什么矮树丛,而是一间用树叶搭成的棚屋.
印第安人称这种用树枝纵横交错地构架构而成的草房子为"阿儒帕".
这间"阿儒帕"多半是很早以前建造的,房顶和四壁仅由一株树木支持着,整间房舍挨在树上.
这株树的枝叶使它披上了新装,恰似南美洲的土人居住的那种茅棚.
"那么,这儿有人居住……"多尼范说着,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或者说,至少曾有人居住过,"布里昂答道,"因为这间棚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横跨在小溪上的那条石道也可以从中得到解释!
"威尔科克斯说.
"噢,实在太好啦!
"塞维斯说,"如有居民,那他们一定是些正直的人,瞧,他们特意建造了这间棚屋供我们过夜!
"事实上,并没丝毫迹象证实如塞维斯所说的那样,当地土人是些正直的人.
可以明显看出的是,先前或最近曾有土人经常到森林的这个地方来过.
如该地区与新大陆毗连,那么这些土人就只能是印第安人;如属于大西洋群岛中的一个岛屿,那么他们就可能是玻利尼西亚人,甚至可能是吃人肉的土人!
……这后一种可能蕴含着极大的危险,因此,弄清这个问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格外重要.
正当布里昂打算重新上路时,多尼范建议仔细察看一下这间似乎被遗弃了很久的棚屋.
在这间棚屋里,他们是否会发现某件能认出其来源的物件、器皿、仪器或工具铺在"阿儒帕"地面上的枯叶垫子被仔细地翻了一遍,塞维斯在一个角落里捡到了一块陶片.
这敢情是土盆或水壶的碎片……这是说明人类加工的又一个迹象,但此外再了解不到什么了.
因此,他们只好重新上路.
刚七点半,这几位小男孩便手捧罗盘,照直向东前进.
这儿的地面微微有些倾斜.
他们在丛丛簇簇的杂草和小灌木中非常缓慢地走了两个小时.
有两、三次,他们不得不挥动斧子开辟通道.
快到十点钟时,透过茫茫的树幕终于露出了一条地平线.
在森林之外,展现出一幅点缀着乳香黄连木、百里香、欧石楠等树木的广袤平原.
在东面半海里的地方,平原被一条向地平线的两端延伸的弧形沙带环绕着.
这就是布里昂所发现的被大海的回浪轻轻拍打着的那条沙带.
多尼范不哼声了.
这位受慕虚荣的小伙子不得不承认他的同伴根本没犯什么错误.
然而,布里昂并没摆出趾高气扬的样子,而是把望远镜架在眼前,认真地察看这个滨海地区.
北面,被阳光强烈地照耀着的海岸微微有些向左弯折.
南面,景致一样,只是海岸呈更为明显的曲线形状.
现在,再也用不着怀疑了!
风暴将纵帆船抛上来的不是一个大陆,而是一个海岛,要是岛外没来任何援救,他们便得放弃一切离岛的希望.
况且,海面上没出现任何别的陆地.
看来,这个海岛显然是散落在茫茫的太平洋水域中的一个孤岛!
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穿过延伸至海滩的平原,在一堆沙丘的脚下歇了下来.
他们打算吃一顿午饭,然后重新上路,穿过刚才的那片森林.
要是加快一点步伐,他们在入夜以前返回斯鲁吉号不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顿相当郁闷的午餐.
在进餐中,他们只交换了三言两语.
最后,多尼范捡起他的背囊和猎枪站起身来,说了一声:"咱们走吧!
"四个人朝这大海最后瞟了一眼,正准备动身穿越平原,蓦地,法尼连蹦带跳地往海滩方向奔去.
"法尼!
……这儿,法尼!
"塞维斯喊道.
可是,狗一边嗅着潮润的沙子,一边继续朝前奔跑.
接着,它一头扑进回浪的微波中,贪婪地喝起水来.
"它在喝水!
……它在喝水!
……"多尼范高声嚷道.
转眼间,多尼范穿过了沙带,将法尼正在喝的水掬了一点往自己的嘴里送……水原来是淡的!
伸展至东方天际的分明是湖……而不是海!
第八章在湖西侦察——沿湖岸而下——远远望见的几只鸵鸟——从湖中流出的一条小河——谧静的一夜——峭壁的岩垛——一道拦水坝——小艇残骸——刻文——岩洞就这样,关系到少年遇难都脱险的这个重大问题至今仍未得到彻底解决.
这个所谓的大海原来是一个湖,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这个湖会不会是岛中的湖泊继续往湖外探索,会不会发现真正的大海——一个压根儿无法逾越的大海可是,这个湖的面积相当宽广.
多尼范发现,在它四分之三的圆周上出现一条天际线.
从现在看来,他们很可能是在一个大陆上而不是在一个海岛上.
"那么,我们兴许是在美洲大陆上遇难,"布里昂说.
"我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多尼范答道,"看来,我一点没弄错!
""不管怎样,"布里昂接着说,"我在东边发现的确实是一条水线……""得了吧,但这根本不是海!
"这种辩辞使多尼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得意的神色,这显然是出于虚荣而并非出于诚意.
至于布里昂,他并没坚持己见.
况且,从集体利益上来考虑,宁可他自己弄错了.
在一个大陆上,将不会像在一个海岛上那么困身.
然而,等待一个天气更为晴朗的季节再向东作一次旅行,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虽然从营地到湖边仅有几海里,但要带着小队的全体人员走那么长时间的路,途中所遇到的各种困难必然十分巨大.
现在已是四月初,南半球的冬季比北半球地区来得要早些.
因此,只好等下一个晴和季节再作出发的打算.
可是,在这个不断受到海风侵袭的西部海湾,未必能长久呆得下去.
月底以前也许得离开纵帆船.
既然戈登和布里昂没能在峭壁的西面基部找到一个岩洞,那么,在靠湖一侧探察一下能否在更为有利的条件下安身,看来有必要.
因此,认真探察一下湖边的邻近地区,显然是适宜的.
既然这次探察很有必要,哪怕推迟一、两天返回斯鲁吉号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会引起戈登的深切忧虑;但布里昂和多尼范并没犹豫.
他们所带的干粮尚可维持两天,又没任何迹象预示天气会变,于是,他们决定沿湖岸往南而下.
此外,还有另外一种原因促使他们向更远的地方进行探察.
无可怀疑,这个地区曾有土人居住过,或起码来说,曾有土人到过.
横跨小溪的涉水石道,表明先前或最近曾有人出现过的"阿儒帕",这就是他们在重新进行越冬安置以前所发现的可互为补充的证据.
说不定他们还能发现别的一些迹象哩.
即使没有土人,会不会是某个遇难者在到达这个大陆的某城市之前一直在这儿生活呢深入湖滨地区进行探察,无疑是值得的.
唯一需要决定的问题是:布里昂和多尼范该向南还是向北走既然南下将会逐渐接近斯鲁吉号,于是他们便决定朝这个方向前进.
我们往后便会看出来,往湖端上溯究竟是不是上策.
定下来后,四个人便在八点半钟动身,穿越平原上一个个隆突的长满青草的沙丘.
平原的西端是一片绿色的密林.
法尼走在前面东搜西寻,惊起一群群纷纷向乳香黄连木或蕨类植物树丛逃窜的鸟.
树丛中生长着一簇簇红色和白色的酸果蔓以及从卫生角度上说极为有用的野芹菜;但湖滨地区可能有土人部族在活动,因此还是避免开枪惊动他们为妙.
小伙子们沿着湖岸,时而在沙丘脚下行走,时而在沙带上面行走,倒不觉得太累,一天便走了十多海里.
他们压根儿没发现土人的足迹.
密林里没升起一缕炊烟,沙滩上没留下一只脚印.
波浪起伏的湖水把沙滩弄湿,极目远眺,湖面无边无崖,只是西岸似乎向南拐弯,仿佛要在这个方向上形成闭合.
况且,湖面绝对荒凉,远方既没一丝帆影,水面上也没一只独木舟.
这个地区纵然曾经有人住过,但现在似乎再无人居住了.
至于猛兽或反刍动物,他们连一只也没有发现.
下午,几只飞禽曾两、三次出现在林边上,他们虽始终无法向飞禽接近,但塞维斯还是禁不住喊了一声:"那是鸵鸟哇!
""若是鸵鸟,那是一些小鸵鸟,"多尼范答道,"它们的个子实在小得可怜!
""若是鸵鸟,"布里昂随口应道,"那我们就是在一个大陆上……""你对此还有怀疑吗"多尼范挖苦地反驳说.
"这或许是这种动物大量出现的美洲大陆,"布里昂答道,"这就是我所要说的意思!
"傍晚七时许,他们歇了下来.
明天,如果没遇到那么多意想不到的障碍,他们将返回到斯鲁吉海湾——这是他们给纵帆船搁浅的那部分海湾所取的名字.
再说,这天晚上他们已无法再往南走.
此处有一条因湖水外泄而形成的小河,他们或许得游水才能过去.
况且,四周一片漆黑,他们实在难以确切辨认各地形点的相对位置,看样子,这条河流的右岸显然有一堵峭壁.
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吃过晚饭,只想趁早歇息——这一回,由于没有茅棚,他们只好露天歇宿.
此刻,苍穹繁星闪烁,熠熠生辉,一弯新月行将在太平洋的西部消失!
湖面上,沙滩上,万籁俱寂.
四个小伙子栖隐在一株山毛榉的树根丛中睡得那么沉,兴许打雷也不会把他们吵醒.
除法尼的狺吠外,他们既没听见近处的吠声——可能是豺狼;也没听见远处的嗥声——可能是猛兽.
在这些鸵鸟过着野生生活的地区,他们大概害怕美洲豹或美洲狮的接近,这可是南美洲的老虎和狮子啊.
但一夜平安无事.
凌晨四点钟左右,曙光尚未开始使湖面上的天际发白,狗突然显得焦躁不安,它一边嗅着地面,一边发出沉浊的喘鸣,仿佛正在搜索猎物.
七点钟光景,布里昂将蜷缩在毯子里的同伴一一喊醒.
大伙霍地站起身来,塞维斯拿起一块饼干便啃,其余三人则在首次浏览小河对岸的地区.
"幸亏昨晚我们没渡过河去,"威尔科克斯喊道,"不然,我们可要陷进沼泽地里啦!
""这倒是真的,"布里昂答道,"这是一个向南伸展的沼泽,我们竟望不到边!
""嘿!
"多尼范喊道,"你们瞧上面扑飞的塘鸭、野鸭和沙锥!
要是冬季在这儿住下,保险不愁缺野味!
""这倒也是,"布里昂一边回答,一边向小河的右岸走去.
后面矗立着一座高峻的峭壁,边上的一堵岩垛垂直陡峭.
两面大体上成直角相接,其中一面侧向小河的河岸,另一面迎湖而立.
这座峭壁难道就是环抱斯鲁吉海湾而向西北延伸的同一座峭壁那只有在对整个地区进行一次更全面的调查以后才能弄清楚.
小河的右岸约二十来尺宽,沿岸是一些相互毗连的高地的基部;左岸非常低洼,隐约可以辨出平原上的沟壑、水洼和沼地.
这块沼泽平原一望无际地向南延伸,要弄清小河的流向,看来得登上峭壁.
因此,布里昂立定立意,在完成这次攀登以前决不返回斯鲁吉海湾.
首先必须查明湖水溢入小河河床的地方.
那儿的宽度不过四十来尺;但只要有从沼泽或高原流出的支流注入,越是接近河口,河床必然变得越宽、越深.
"喂,你们快来瞧!
"威尔科克斯走到岩垛的脚下时,喊了一声.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堆垒成一道拦水坝的石块,其配置跟他们在森林中所发现的一模一样.
"这次再也没有疑问了,"布里昂说.
"对!
……再也没有疑问了!
"多尼范答道,用手指着坝端上的一堆碎木头.
这堆碎木头无疑是从一只小艇的外壳上拆出来的,其中有一块已经腐朽并长满青苔,从其弯度来看,显然是一块艏柱,上面还吊着一个锈蚀的铁环.
"一个铁环!
……一个铁环!
……"塞维斯连声嚷道.
他们蓦地怔住,打量了一下四周,仿佛使用这只小艇和堆砌这道拦水坝的人行将出现!
不!
……什么人也没有!
打从这只小艇被置弃在小河边上以来,多少个年头已经过去了.
在这儿生活过的这个人或许是重新遇着他的同伴,或许是无法离开这块陆地而在此了结了他那苦命的一生.
我们可以想象得出,在面对这些证实人类曾在这儿出现过的不容置辩的证据时,这些年轻的小伙子该是何等激动!
这时他们才发现狗的奇怪行为.
法尼肯定找到了一条小径,它竖起耳朵,使劲地摇着尾巴,钻入到草丛中嗅着地面.
"你们瞧瞧法尼!
"塞维斯说.
"它嗅出什么东西来了!
"多尼范一边向狗走过去,一边回答说.
法尼刚停下来,伸出一只爪子,伸长了嘴巴.
紧接着,它猛地扑向近湖一侧的峭壁脚下的一簇草丛.
布里昂及其同伴紧跟着它.
不一会,他们在一株老山毛榉树的跟前立住了脚步.
树皮上刻着两个字母和一个日期,其配置形式如下:FB1807要不是法尼从原路返回后又消失在岩垛的拐角处,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也许会默默无言地久立在这个刻记跟前.
"这里,法尼,这里!
……"布里昂喊道.
狗没有回来,却传来了它那急促的狺吠声.
"我们当心!
"布里昂说,"我们别分开,提防着点!
"事实上,他们无法过分谨慎地行事.
邻近地区或许有一群土人.
倘若这些土人是属于骚扰南美洲潘帕斯地区的性情残暴的印第安人,那么,他们的出现着实使人担心而不是使人满怀希望.
他们把子弹推上枪膛,紧握着手枪,随时准备进行自卫.
小伙子们一步步地靠近前去;接着,拐过岩垛后,他们便沿狭窄的小河陡岸悄悄地溜过去.
没走出二十步,多尼范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件物体.
这是一把鹤嘴锄,锄头极不稳固地安在一根半腐朽的木柄上.
这是一把美国或欧洲生产的鹤嘴锄,而不是玻利尼西亚的野蛮人所制造的那种粗糙的工具.
如同小艇上的铁环一样,镢头也锈得非常厉害.
毫无疑问,它很多年以前便被丢弃在这个地方了.
就在峭壁的脚下,显露出一些耕作过的痕迹.
几条曲曲弯弯的垄沟和一块薯蓣地,因缺乏修整,已回复到荒芜状态.
突然,一声凄厉的吠声划破长空.
瞬即,法尼重新出现了,显得更加莫名其妙地惶恐不安.
它原地转了几圈,跑到它的年青的主人们跟前,注视着他们,呼唤着他们,仿佛招呼他们跟它一起走.
"肯定发生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事!
"布里昂说着,枉然地企图使狗安静下来.
"走,看它要领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多尼范答道,示意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跟他走.
走出约十来步远,法尼立在一簇荆棘和灌木丛的跟前不动了,灌木的枝杈纵横杂乱地遮住峭壁的底部.
刚才,法尼也许不期发现一行足迹,因此布里昂跨向前去,想看看树丛是否隐藏着一具动物或甚至人的尸首……当他拨开荆棘时,突然发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
"难道这是一个岩洞"他大喊一声,随即倒退了几步.
"很可能,"多尼范答道,"然而,岩洞里究竟有啥东西""咱们进去瞧瞧!
"布里昂说.
说着,他挥动斧子,将堵住洞口的枝杈砍去了许多.
这时,大伙侧耳细听,倒没听出任何可疑的响声.
塞维斯正要从迅速清理出来的洞口进去,布里昂突然喊住了他:"我们还是先看看法尼有些什么反应再说!
"狗一直发出令人不安的沉闷的狺吠.
然而,要是有一只活的动物躲在洞里,它早就出来啦!
……必须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岩洞里的空气可能已经受到污染,因此,布里昂点燃一把干草扔了进去.
这把干草撒落在地上,熊熊地烧起来了,这证明空气可以呼吸.
"我们进去么"威尔科克斯问.
"进去,"多尼范答道.
"等等,我们得看得见才行!
"布里昂说.
说罢,他从河边的一株松树上砍了一支含树脂的枝杈,把树枝点着后,他便钻入到荆棘丛中,后面跟着他的同伴.
入口处,洞口高五尺、宽二尺;但稍往里走,洞穴陡然变宽,形成一个十余尺高、二十多尺宽的深坑,地面上铺着一层十分干爽的细砂.
进入深坑后,威尔科克斯碰翻了一张搁在桌边上的木凳.
桌子上摆放着几件炊具、一只粗陶水罐、几块多半用来作碟子的宽贝壳、一把生锈的缺口刀子,以及两、三只鱼钩和一堆跟水罐一样空无一物的铁盒.
在对面的岩壁旁边搁着一只箱子.
这只箱子是用木板凑合钉成的,里面装着几件破衣服片.
由此看来,这个坑穴曾经住过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在什么年代谁来住过曾在这儿生活过的那个人现正陈尸在某个角落里吗……尽头架着一张简陋的破床,床上蒙着一条破烂不堪的羊毛毯子.
在床头的一张木凳上放着另一只杯子和一具木制的烛台,烛台上的凹坑只留下一节炭化了的烛芯.
小伙子们一想到毯子里可能藏着一具尸首,不由得霍地后退了几步.
布里昂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掀开了毯子……破床原来是空的.
不一会,四个人情绪十分激动地找到了法尼.
法尼一直呆在洞外,接连不断地发出凄厉的吠声.
于是,他们重新向河岸走去.
走了二十来步,他们陡地立住.
一种恐怖之感油然而生,使他们不禁骇然木立!
这儿,在一株山毛榉的树根之间的地面上,赫赫然摊着一堆骷髅!
曾在这个岩洞里无疑生活过多年的这个不幸的人儿,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
他虽将这个无人问津的栖所改造成自己的居室,但这个栖所竟没成为他的坟墓!
第九章察看岩洞——家具与器皿——"跑拉"与"拉索"——一块表——一本字迹难辨的日记——遇难者绘画的一张地图——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返回营地——小河右岸——沼地——戈登发出的信号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一直保持深沉的静默.
死在该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直至最后一刻也无人救助的遇难者他属于哪一国他是年青时到达这个天涯海角的吗他年纪很大时才死在这里他怎么能维持生活之所需若是一次海船遇难把他扔在这里,那么除他以外的其他人都能幸免于难吗还是他的难友相继殒命而光留下他一个在岩洞里发现的这些物件是他从船上弄来的呢还是他亲手制作的这许许多多的问题也许永远得不出答案!
在所有这些问题中,有一个问题显得特别重要!
既然此人落难于一个大陆上,他为什么不到内地的某个城市或沿海的某个港口呢返回祖国竟会遇到那么多的困难和障碍,以致他终于未能克服得了吗要走的路竟如此遥远,以致他认为无法逾越这个距离吗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不幸的人由于疾病缠身或年岁高迈而倒下去了,而且,他甚至无力回到他的岩洞之中而居然死在这树底下!
……既然他在该地区的北部或东部均无法找到脱险的办法,那么斯鲁吉号的少年遇难者不是也同样找不到吗无论如何得认真地察看一下岩洞.
谁晓得在岩洞中是否会找到一份大致说明此人的身份、国籍、居留时间的资料呢!
……此外,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了解一下他们离开游船后,冬季能否在这儿安身也是很有必要的.
"你们过来!
"布里昂说.
他们尾随法尼,借着另一支含树脂的枝杈所发出的光亮,从洞口钻进去了.
右边岩壁钉着一块小木板.
他们在木板上首先发现的是一包用油脂和碎麻绳制成的粗蜡烛.
塞维斯赶紧点燃一根蜡灶搁在木烛台上,随后他们便开始搜索.
该岩洞可以住人,对这一点他们已不再有什么怀疑,如今最要紧的是查明岩洞的布局.
显然,这是一个可追溯到地质形成时代的洞穴.
虽然只有开向河岸一侧的唯一的一个孔口可作通风,但洞内并没任何潮湿的痕迹.
洞壁跟花岗岩石壁一般干爽,没有一丝浸透结晶和水珠串滴.
在某些斑岩或玄武岩的洞穴中,这些滴漏往往形成钟乳石.
此外,岩洞的方向使它避免了海风的侵袭.
说实话,白天的光线勉强才渗了一点进来;然而,在岩壁上开一、两个洞口,也就不难弥补这一缺陷,并使洞内空气流通以满足十五个人的需要.
该岩洞宽不过二十尺,长不过三十尺,同时用作卧室、食堂、贮物室和厨房,显然是不够的.
总之,在这里无非度过冬季的五、六个月——之后,他们便将朝东北方向到玻利维亚或阿根廷共和国的某个城市去.
当然,一旦需要永久居住下来,他们将想法子加以改造.
洞壁是一种相当软的石灰石,挖掘起来并不费力.
但即使保持原状,他们呆到明年夏季也够称心如意的了.
弄清楚这一点后,布里昂便开始认真清点洞中的物件.
东西确实不多!
这个不幸的人初到这里时兴许一无所有.
在这次遇难中,他能捞回什么呢无非几块破烂的船板、断裂的圆木和零碎的船壳板.
他拿这些破木头做了床、桌、箱子、长凳和方凳——这就是他这间陋室里的唯一家产.
他比斯鲁吉号的幸存者还要倒楣,手头上没有一整套物资器材.
几件工具、一把鹤嘴锄、一柄斧子、两、三件炊具、一只多半装烧酒用的小木桶、两把冷锻凿、一把锯子——他们首先发现的也就是这些玩意.
这些器具无疑是在小艇中抢救出来的,如今,这只小艇只剩下搁在河堤旁边的一堆碎片了.
布里昂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向他的同伴们解释的.
然而,在发现这副骷髅时,他们虽曾产生过恐惧之感,虽曾想到过自己也许会在同样的孤苦伶仃中丧生,但转念一想,这位不幸人所缺少的他们一件也不缺,于是,他们又恢复了信心.
现在要问,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是在哪个年代遇难的毫无疑问,他已经死去多年,在树根下发现的那堆枯骨实在太说明问题了!
此外,严重锈蚀的镢头和铁环,堵住洞口的茂密的矮树丛,所有这些不都证明遇难者之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吗因此,会不会再发现某种足以改变这个确凿假设的新迹象呢他们继续进行搜索,又发现了其它一些物件——刀刃多处崩缺的另一把刀子、一把圆规、一只烧开水用的瓦壶、一个系索铁栓、一支插接绳索用的铁笔——这是一种水手用的工具.
可是,他们没发现任何航海仪器,既没找到望远镜,也没找到罗盘,甚至没找到用以狩猎和对付野兽、土人的一件火器!
然而,这个人要活下去,就只能设置陷阱.
关于这一点,他们也很快便弄清楚了,威尔科克斯突然喊道:"这是什么玩意""这玩意么"塞维斯答道.
"这是一种投球玩具,"威尔科克斯答道.
"投球玩具"布里昂惊讶地说.
但他立刻认出了威尔科克斯刚才捡到的这两块圆石子大概是作什么用的.
这是一种称为"跑拉"的捕猎器具,绳子两端各系着一块圆石子,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均普遍使用.
本领高强的人将"跑拉"扔出去,"跑拉"便将野兽的腿缠住,野兽无法动弹而轻易地成了猎人的猎获物.
毫无疑问,这个器具是住在岩洞里的这个人自己制造的.
他还用长皮条作了一个"拉索".
"拉索"的使用方法跟"跑拉"相同,但操作距离较近.
这就是他们在岩洞里找到的全部物件.
相比之下,布里昂及其同伴在这方面要比他富足得多.
诚然,他们是幼稚无知的孩童,而那一位则是个成年人.
至于这位成年人是个普通水手还是个训练有素、聪明才智得以提前发挥的军官若无新的发现使他们能沿着可靠的线索更有把握的深入下去,这是很难弄清楚的.
在破床的床头上,在布里昂掀开的毛毯的一个角下,威尔科克斯发现了挂在岩壁的一枚钉子上的一块表.
这块表跟水手表不大一样,其制作工艺甚为精湛;外面是一只双层银表壳,表壳上吊着一把用银链拴住的钥匙.
"时刻!
……瞧,时刻!
"塞维斯喊道.
"时刻并不会告诉我们什么,"布里昂答道,"这块表或许在这个不幸的人临死前好几天便停了!
"因接缝氧化,布里昂颇费了些劲儿才将表壳打开.
他发现表针指着三点二十七分.
"可是,"多尼范提醒说,"表上要是有个名字……我们便能确定……""你说得对!
"布里昂答道.
于是,他瞧了瞧表壳的内侧,终于发现表盘上刻着的这样几个字:Delpeuch,Saint—Malo——这显然是制造商的名字及地址.
"是个法国人,我的一位同胞!
"布里昂激动地嚷道.
再也用不着怀疑了,一个法国人曾住在这个岩洞里,直至死神降临、结束他那苦难的一生!
除了这个证据外,他们很快地又找到了另一个同样具有决定意义的证据.
多尼范挪开那张破床时,在地上捡到了一个小本子,发黄的纸页布满了一行行用铅笔写的字迹.
倒楣的是,大部分字迹几乎无法辨认.
然而,有好几个字终于还是被认出来了,其中有弗朗索瓦·博杜安的字样.
这是两个名字①,开头两个字母恰好跟遇难者刻在树上的一模一样!
这个小本子原来是他从搁浅在这个海岸上的那一天起开始写的日记!
在岁月尚未完全抹掉的一些断句中,布里昂还看出了这两个字:迪盖·特鲁安——显然,这就是在太平洋的这个遥远的滨海地带失踪的那艘海船的名字.
开头还有一个日期——跟刻在两个字母下面的日期一致,毫无疑问,这就是遇难日期!
由此看来,弗朗索瓦·博杜安踏上这个海岸地带已足足五十三个年头了.
在他羁留的全部岁月中,他从未获得过任何外来的救援!
然而,弗朗索瓦·博杜安之所以未能到该大陆的另一个点上去,难道是因为他前面横隔着许多无法逾越的障碍吗……小伙子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意识到了他们目前处境的严重性.
一个习惯于各种艰难困苦、经受过无数严峻考验的成年海员尚且无法作到的事,他们怎么能成功地办到呢况且,最后发现的一件物件将告诉他们,企图离开这块陆地的任何尝试都是徒劳的.
多尼范在翻阅这本日记时,发觉纸页中夹着一张折纸.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图,可能是用烟灰掺水和成的墨汁绘画出来的.
"一张地图!
……"他高声喊道.
"准是弗朗索瓦·博杜安自己绘画的!
"布里昂答道.
"果真这样,此人敢情不是一名普通水手,"威尔科克斯说,"而是迪盖·特鲁安号的一名官员,因此他能绘画出一张地图来!
……""这到底是不是地图……"多尼范嚷道.
当然!
这是本地区的地图!
他们一眼便认出斯鲁吉海湾、礁石群、营地所在的海滩、布里昂及其同伴曾沿西岸走过的湖、海面上的三个小岛、呈弧形一直延伸至小河岸边的峭壁以及覆盖整个中部地区的森林!
湖的对岸还有一些森林,一直铺展至另一海岸的边缘,而这另一海岸……大海把它整个儿全吞没了.
溯东而上,企图在这个方向上寻求脱险的计划显然已经落空!
在跟多尼范的这场争论中,布里昂显然有理!
这个所谓的大陆显然被茫茫的大海包围着!
……这分明是一个海岛,因而弗朗索瓦·博杜安始终未能离开这里!
在这张地图上不难看出,这个海岛的基本轮廊是划得相当准确的.
当然,长度大概凭估计而定,也就是根据走完这些距离所需的时间而不是根据三角测量而定;但据布里昂和多尼范已经了解的包括斯鲁吉海湾和湖泊的这个地区来判断,误差不会很大.
此外,这位遇难者已经走遍整个海岛,这一点也是证实了的,因为他把该岛的主要地理位置都标出来了.
而且,那间"阿儒帕"和小溪上的石道大概都是他所完成的工程.
根据弗朗索瓦·博杜安的标绘,海岛的配置如下:海岛呈长方形,恰似一只张开翅膀的大蝴蝶.
在斯鲁吉海湾与向东凹陷的另一个海湾之间的中部地区稍为有些缩窄,南部有一个更为辽阔得多的海湾.
一展平湖被宽广的森林所环抱,该湖长约十八海里、宽约五海里——面积相当大,以致布里昂、多尼范、塞维斯和威尔科克斯到了西岸竟丝毫没望见北岸、南岸和东岸.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起初将该湖当成了大海的缘故.
湖中流出好几条河,而流经岩洞前面的那条小河恰好注入营地附近的斯鲁吉海湾.
看来,该岛唯一较高的高地是峭壁.
这座峭壁从海湾北部的岬角斜斜地一直延伸至小河的右岸.
至于北部地区,从地图的标示来看,既干旱又多沙,小河以外铺展着一片成尖角形伸向南部的广漠的沼泽.
在东北和东南部,沙丘连绵起伏,使这个海岸地区呈现出一幅与斯鲁吉海湾迥然相异的景象.
最后,若按地图下方所划的比例尺去量度,海岛南北最长约五十海里,东西最宽约二十五海里,考虑到地形的不规则性,周长大概有一百五十海里.
至于要了解该岛究竟属于玻利尼西亚的哪个群岛,它是否孤立于茫茫的太平洋上,对此实在无法作出认真的推断.
不管怎样,斯鲁吉号的遇难者必须永久地而不是临时地居留下去.
既然岩洞为他们提供一个极佳的安身之所,在初冬乍起的飓风摧毁纵帆船之前,最好还是将物资全部搬进岩洞.
现在需要立刻返回营地.
戈登或许非常担忧——布里昂及其同伴已经走了整整三天——他可能担心他们发生不幸.
根据布里昂的建议,他们决定当天上午十一点启程.
看来,攀登峭壁没啥必要,从地图标示来看,最近的路是沿从东往西流的小河的右岸走.
到海湾顶多七海里,他们花几个钟头便可以走完.
可是,在出发前,小伙子们想向那位法国遇难者告别.
他们用鹤嘴锄在弗朗索瓦·博杜安曾刻上名字的那棵树的下面挖了一个坟墓,并竖了一个木制十字架以标明坟墓的位置.
作完这个虔诚的仪式后,四个人便返回岩洞.
他们将洞口堵住,以防野兽钻入里面.
他们吃完剩下的干粮,随后便沿峭壁底部的小河右岸而下.
一小时后,他们到了密林渐渐散开的地方,然后斜斜地向西北方向前进.
河岸很少杂树、灌木和野草,他们沿着小河走,前进速度相当快.
据料,小河可充当湖泊与斯鲁吉海湾之间的交通道,因此,布里昂一边走,一边仔细地对这条小河进行观察.
他认为,至少在上游部分,小船或木筏可用牵绳拽拉或用带钩的篙推,只要利用涨至湖泊的潮水,这将大大方便物资的运输.
重要的是,这条河流别出现急弯,同时,其宽度和深度足以畅通无阻.
看来,这些都不成问题;从湖中流出后的三海里距离内,小河的可航条件十分良好.
可是,到了傍晚四时许,他们不得不放弃河岸这条路.
原来,右岸被一片辽阔而柔软的沼地截断了,进入这块沼地,必然会遇到各种危险.
因此,最明智的办法还是从森林中穿越过去.
布里昂手捧罗盘,一直朝西北方向前进,以便抄捷径返回斯鲁吉海湾.
地面上深草迷离、丛丛莽莽,使他们耽搁了不少时间.
此外,在桦树、松树、山毛榉的浓密的顶盖底下,随着太阳的西沉,很快便变得漆黑一片.
他们在这种非常累人的条件下走完了两海里.
绕过相当深入地伸至北方的沼地后,无疑还是返回河岸为妙,因为从地图上来看,这条小河显然是注入斯鲁吉海湾的.
可是,这个弯实在绕得太大,布里昂和多尼范压根不愿意走回头路而白白浪费时间.
他们继续深入树林子里头,傍晚七点钟光景,他们确信自己迷了路.
他们是否被迫在树林子里过夜在饥肠辘辘之际,倘若还有一点干粮,那还不至于那么难熬.
"继续走吧,"布里昂说,"只要一直往西,我们终归会到达营地……""除非这张地图给我们标错了位置,"多尼范答道,"除非这条小河不是注入海湾的那一条!
""多尼范,你为什么说这张地图不准确""那么我问你,布里昂,你为什么说它是准确的呢"可以看出,多尼范的沮丧表情尚未完全消失,他对遇难者绘画的那张地图一直只寄予小小的一点信任.
然而,他是毫无根据的,从已经查明的海岛的这一部分地区来看,他们无法否认弗朗索瓦·博杜安的地图所具有的那种真实的准确性.
布里昂认为没必要对此进行争论,于是他们横下心来重新上路.
八点钟,四周一片黑沉,他们实在难以相互辨认.
然而,他们始终尚未到达这个无边无际的森林的边缘!
突然,透过林间的一条缝隙,他们发现一缕强光在空中扩散着.
"那是什么……"塞维斯问.
"我想会不会是一颗流星"威尔科克斯说.
"不,这是一颗信号弹!
……"布里昂反驳说,"从斯鲁吉号发射的一颗信号弹.
""没错,这是戈登发出的信号!
……"多尼范答了一句,随即放了一枪以示回答.
当第二发信号弹从黑暗中升腾起来时,布里昂及其同伴认准一颗天星作标定点,并一直朝这个方向前进.
三刻钟后,他们回到了斯鲁吉号的营地.
这果然是戈登发的信号.
他生怕他们迷失方向,于是便想出了这个办法,向空中打了几发信号弹,好给他们标示纵帆船的方位.
这实在是个好主意,要不然,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今晚可无法躺在游船的吊铺上恢复疲劳啦.
第十章讲述探察经过——决定离开斯鲁吉号——卸物资和拆游船——一场飓风将游船彻底毁掉——帐篷下宿营——制造一只木筏——裁载和登筏——小河上的两夜——到达弗伦奇岩洞不难想象得出,布里昂及其三位同伴受到多么热烈的欢迎.
戈登、克罗斯、加尼特和韦布把他们搂在怀里,而小家伙们则搂住他们的脖颈.
大伙儿又是欢呼、又是握手.
法尼也加入这次热诚的接待中,把它的吠声与孩子们的喧嚷声混成一片.
是啊!
这次离别实在显得太长!
"他们是否迷路了呢……他们是否落入到土人的手中了呢……他们是否受到食肉动物的袭击了呢"留在斯鲁吉号营地上的人心里一直这样叨念着.
然而,布里昂、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终于回来了;如今需要了解的是他们在这次远征中所遇到的各种事件.
但他们赶了整整一天的路,实在太疲乏了,只好留待明天再去讲述.
"我们是在一个海岛上!
"布里昂只说了这么一句,但这已足以说明今后的日子将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令人焦虑的意外事件.
尽管如此,戈登在听到这一消息时并没流露出过分的颓丧.
"好!
我早就预料到了,"他仿佛这样说,"况且,这并不会使我感到特别的不安!
"翌日——4月5日——清晨,小家伙还在酣睡,戈登、布里昂、多尼范、巴克斯特、克罗斯、威尔科克斯、塞维斯、韦布、加尼特,还有善于出谋划策的莫科等大孩子便聚集在游船的船艏.
布里昂和多尼范轮流发言,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的同伴.
他俩详述了垒在一条小溪上的石道和隐蔽在一个密林中的"阿儒帕"的残迹如何使他们认为该地区有人居住或曾经有人居住过;他们解释了起初他们如何认为是大海的辽阔水域原来只是一个湖泊;一些新发现的迹象如何将他们引到靠近小河从湖中流出的地方的一个岩洞;法籍人弗朗索瓦·博杜安的枯骨如何被发现;以及遇难者绘画的地图如何标明斯鲁吉号被抛上来的原来是一个海岛.
这次讲述非常详尽,布里昂和多尼范都没删去任何微小的细节.
此刻,大伙注视着这幅地图,心里全然明白了:对他们的救助只能来自岛外!
然而,虽然前途极为黯淡,虽然少年遇难者只能寄希望于上帝,但他们当中还是有人不大畏惧,——有必要强调一下这点——他就是戈登.
这位年少的美国人没有家人在新西兰等候他.
因此,凭着他那讲求实际、讲究方法、善于组织的禀性,他对开创一个小殖民地这样的任务丝毫没感到畏惧.
他从中觉出,这是把他的天生爱好付诸实施的一种机会.
因此,他毫不犹疑地重新鼓起他的同伴们的勇气,并向他们保证,如果他们愿意协助他的话,生存下去是完全可能的.
首先,既然海岛的面积相当大,看来不可能将在太平洋地图上位于南美洲的邻近地区标示出来.
经仔细查找,他们发现施蒂勒的地图集除标示一些群岛外,并没标出一些较大的海岛,这些群岛包括火地或麦哲伦群岛、德索拉西翁、阿德莱德王后、克拉伦斯等群岛.
可是,如果这个海岛属于只由狭窄的海峡与大陆分隔的群岛的话,弗朗索瓦·博杜安肯定会在他的地图上注明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因此,这是一个孤岛,并由此可以推断,它位于这些滨海地区更南或更北.
然而,一无充分的资料,二无必要的仪器,他们无法确定该岛在太平洋上的地理位置.
寒冷季节一到,任何转移均难以进行,因此必须在这之前定居下来.
"最好还是将我们在湖边发现的那个岩洞改造成我们的居所,"布里昂说,"它为我们提供极优良的隐蔽条件.
""我们全住进去,够不够宽"巴克斯特问.
"当然不够宽,"多尼范答道,"但我认为,我们可以将它扩大,在岩体中再挖一个坑穴就是了!
我们有的是工具……""我们暂时先将就着吧,"戈登说,"挤是挤一点……""尤其重要的是,"布里昂补充说,"我们得尽快搬迁到那里去!
"的确,这是一项紧迫的任务.
如戈登所指出的那样,纵帆船日渐难以居往.
最近下了好几场雨,接着天气又十分炎热,使船壳和甲板的接缝相继地裂开了口子.
被撕裂的帆布让风和水渗漏到里面来.
此外,海水的连续冲刷将船底下的沙子渐渐掏空,渗上来的海水在海滩的沙子上面淌流,游船倾侧得越来越厉害,而且明显地陷进流动性很大的泥土之中.
要是一场飓风——在仍在继续的秋分季节里,飓风是会经常发生的——扑向这个海岸,在几个小时之内,斯鲁吉号便会被刮得支离破碎.
从现在起,不仅需要立刻离开游船,而且要有计划地把它拆掉,将圆木、木板、铁器和铜器等全部有用的东西取出来,用以布置弗伦奇岩洞(法国人岩洞)——这是他们为纪念那位法国遇难者而起的名字.
"那么,在我们能够住进里面去之前,"多尼范问,"我们到什么地方栖身呢""住帐篷,"戈登答道,"我们将在河边的树丛中搭一个帐篷.
""这是个好主意,"布里昂说,"而且,一刻钟也不能浪费!
"拆毁游船、将物资和粮食卸下来、制造一只运载这些物资的木筏,这起码得干一个月,待离开斯鲁吉海湾时,已经是5月上旬,相当于北半球的11月上旬,也就是初冬季节.
戈登选择河岸建立新营地是有理由的,这样一来,便能从水上进行运输.
再没别的道路更为直接、更为方便了.
穿越森林或沿河岸用车子将从游船上拆卸下来的全部东西运走,那简直是一件无法办到的事.
相反,在几次涨潮期,利用涨至湖泊的潮水,木筏将用不着费多大周折便能到达目的地.
我们知道,布里昂已经查明,小河的上游没出现瀑布、急流、拦河坝等任何障碍.
他们乘坐小艇,对从沼地到河口的下游部分作了一次新的探察.
布里昂和莫科确信该河段同样可以航行.
因此,在斯鲁吉海湾与弗伦奇岩洞之间存在着一条非常合适的交通道.
以后数天被用来安置河边的营地.
他们用长圆木将两株山毛榉的下部枝杈与另一株山毛榉连接起来,用以支撑游船上的一块备用大帆,帆布边一直垂至地面.
他们将帐篷系结牢固后,便把床上用品、日用器皿、武器弹药、干粮包等搬进这个帐篷里.
因木筏须用游船的碎木料钉成,得等拆船完毕才能动工.
天气一直保持干爽,实在无可抱怨.
即使有时起风,也是从陆地方向刮来,因而工作得以在良好的条件下进行.
4月15日前后,除了一些过于沉重,如用以压舱的铅锭、固定在船舱里的排水机件、卧式锚机、厨灶等非用器械无法搬动的物件外,纵帆船上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至于储备数量很大的帆缆索具、前桅、横桁、铁制侧支索和后支索、铁链、铁锚、缆索、锚缆、纤绳、粗麻线等已一一地被搬到帐篷附近.
当然,这项工作虽十分紧迫,但他们丝毫也没忽视获取每日的必需品.
多尼范、韦布和威尔科克斯花了好几个钟头去狩猎岩鸽和从沼泽飞来的别的一些飞禽.
当海潮刚让礁石群露出水面后,小家伙们便赶紧去捡软体动物.
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像一窝雏鸡似的在水洼子里扑腾,瞧瞧他们实在令人高兴.
有时,他们把裤管以上的衣服也弄湿了一点——这常常受到戈登的严厉斥责,但布里昂却尽量原谅他们.
雅克也跟他的小伙伴们去干活,但从来不加入到他们的纵声大笑之中.
就这样,工作进展得既顺顺当当、又有条不紊,大伙都觉出这是富于求实精神的戈登所起的作用.
当然,对于多尼范来说,来自戈登方面的意见他是可以接受的,但来自布里昂或其他任何人的意见他却从来不肯接受.
总而言之,在这个小天地里,始终笼罩着一种和睦的气氛.
然而,重要的是加快速度.
4月下半月,天气已不大晴朗.
平均气温明显下降.
大清早时,温度表的水银柱好几次降至零度.
冬季即将来临.
随着冬季的到来,很快便会出现太平洋南部滨海地区所经常遇到的极其可怕的冰雹、飞雪和狂风.
为谨慎起见,大孩子和小家伙不得不穿着更暖和的衣服,并将为严冬准备的厚羊毛衣、粗布长裤和羊毛上衣找了出来.
这倒不很费事,只要翻翻戈登的本子,按质量和大小分类的这些衣物存放在什么地方便一目了然.
布里昂尤其为那几个年纪最小的小家伙操心.
他关照他们别把脚冻坏、浑身大汗时别受风吹.
稍有点感冒,他便命令、甚至强迫他们躺在日夜烧旺的火盆旁边.
有好几次,多尔和科斯塔被迫呆在帐篷里(或者说呆在房间里),莫科按时给他们熬药.
这些药物是从游船的药房里弄来的.
把游船里装载的物品全部搬空以后,他们便开始拆船壳.
船壳的四周都在砰嘭作响.
外壳上的铜衬片被小心地剥下来以作布置弗伦奇岩洞之用.
接着,虎钳、夹钳、锤子等也一齐用上,以便拆除用铁钉和木钉牢牢地钉在肋骨上的船壳板.
这是一项繁重的活计,使他们这些操作不大熟练的双手和肌肉尚不那么发达的胳臂感到酸疼难耐.
因此,拆船工作进展缓慢.
4月25日,一场飓风骤然而起,倒帮了这些劳动者们的大忙.
虽已进入寒季,但夜间仍起了一场十分猛烈的暴风雨.
暴风镜受到干扰,对这场暴风雨早有预示.
闪电直贯夜空;从半夜至天明,滚雷连绵不断——这使得小家伙们十分惊骇.
幸亏没下雨;然而,有好几次,他们须拽住帐篷,使它免被暴烈的狂风卷走.
帐篷被固系在大树之间,尚且还能经受得住,但游船直接遭受海风的袭击和骇浪的拍打,终于顶不住了.
游船被彻底摧毁了.
船壳板被拔了出来,肋骨架被撞散了,龙骨因受船尾的几次猛烈碰击而折断,一会儿功夫,所有这些都成了残骸状态.
对此无需抱怨,因海浪退去时,只卷走了一小部分木料,而大部分都被前排的礁石群挡住了.
至于铁皮,看来不难在沙堆里重新找回来.
这是一项艰苦的活计,往后数天,大伙儿全都参加了.
圆木、木板、船舱的铅锭,以及所有无法被刮走的物品都横七竖八地散落着.
现在,只需将它们运到离帐篷几步远的小河右岸便算大功告成.
工程的确十分艰巨、累人,但花了一些时间后,终于也就完成了.
他们一齐套住某块沉重的木料,"吭吭唷唷"地合力拽拉,看着真教人发笑.
他们借助一些断桅作杠杆,或使用一些圆木以便于滚动沉重的物件.
最艰苦的是将相当沉重的卧式锚机、厨房炉灶和铁皮水箱运到目的地.
为什么这些孩子偏偏缺少一个有实践经验的成年人率领他们呢!
要是布里昂和加尼特的父亲都在他们身边,这两位工程师和船长必然使他们减少许多正在犯的和还会犯的错误.
不过,对于摆弄机械十分聪敏的巴克斯特却大大地发挥了他的机智和热情.
由于他考虑周到,再加上莫科的建议,他们在沙滩上打了几根木桩,然后将滑车固定在木桩上——这就使得这班小伙子如虎添翼,能够顺利地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
28日傍晚,斯鲁吉号剩下的全部物品都被运到了装载地点.
至此,最艰巨的工程业已完成,现在该由小河负责将这些物资运送到弗伦奇岩洞了.
"从明天起,"戈登说,"我们便动手修造木筏……""对,"巴克斯特说,"我建议在河面上造,省得花力气将它从岸上推下去……""这可麻烦死啦!
"多尼范指出说.
"啥要紧,咱们试试看!
"戈登回答说,"修造起来是困难一些,但我们至少不用操心将它拖到水里.
"这种方法确实可取,因此,从第二天起,他们便着手制造木筏的基座.
因木筏需装载沉重而占地方的物件,该基座必须造得相当大.
从纵帆船上拔下来的甲板纵梁、被折成两断的龙骨、前桅、从离甲板三尺高的地方折断了的一截主桅、横木和主横梁、艏斜桅、前桅帆的横桁、后桅驶风杆、后桅帆的斜桁等均已被运到河岸上一个只在满潮时才被潮水淹没的地方.
待至涨潮时刻,木料便被潮水浮起来而送到河面上.
然后,他们将长木料一根根并拢,将细木料横架在上面绑扎起来,再牢牢地系结于河岸上.
就这样,一个长约三十尺、宽约十五尺的结实的底架便做成了.
他们一鼓作气地干了整整一个白天,黑夜降临时,底架便全部完工.
随后,布里昂又采取了一项谨慎措施,将底架系在河岸的树上,以防涨潮将它涌至上游弗伦奇岩洞一侧和退潮将它推至下游的大海一侧.
经过一天的艰苦劳作,大伙都精疲力尽,狼吞虎咽地吃过夜餐后,一觉便睡至天明.
翌日,30日,曙光初照,各人又开始干活.
现在的任务是在木筏的主架上搭一个平台.
斯鲁吉号的甲板和船壳板可派上用场了.
他们用锤子使劲地将钉子钉进去,用绳子将木板一块块地从底下绑牢,从而使平台和基座形成一个牢固的整体结构.
尽管各人手脚不停,一个小时也没浪费,但这项活儿仍整整干了三天.
礁石间的水洼和小河两岸的水面已出现了一些冰块.
帐篷里虽放着一个暖烘烘的火盆,但渐渐地已不足以御寒.
戈登及其同伴互相挤挨着,用毯子将整个身子裹起来,才勉强对付得了气温的下降.
因此,要想在弗伦奇岩洞里永久地安身下来,那就必须加紧工作.
到了岩洞,他们将能抵御这些高纬度地区的冬天的严寒——至少,他们是这样期望的.
当然,为了防止在途中散架——这么一来,全部物资便将沉到河底里——平台须尽可能建造得牢固一些.
此外,为了防止发生类似的事故,最好还是将出发推迟一天.
"可是,"布里昂指出说,"我们不宜等到过了5月6日.
""为什么"戈登问.
"因为后天是新月,"布里昂答道,"潮水将会连续暴涨好几天.
潮水涨得越厉害,越能帮助我们沿河而上.
戈登,你想想啊!
倘若我们不得不用纤拉或篙推这只沉重的木筏,我们是无法克服水流的阻力的!
……""你说得有道理,"戈登答道,"最迟得在三天内出发!
"因此,大伙一致同意,在把活儿干完以前决不歇息.
5月3日,他们忙着装载货物,为了使木筏适当地保持平衡,这项工作须进行得十分仔细.
各人根据自己的体力都在悉心从事.
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负责将器皿、工具、仪器等小物件搬上平台,布里昂和巴克斯特在平台上按戈登所指示的方法将这些物件摆放整齐.
至于搬运重量较大的物体,如炉灶、水箱、锚机、金属配件、船壳衬皮等以及斯鲁吉号所剩下的碎木料,如肋骨曲梁、船壳板、甲板横木、舱口楼梯等,任务比较艰巨,因而由大孩子们承担.
此外,干粮包、酒桶以及在海湾的礁岩间收集来的几袋盐也由大孩子们负责搬运.
为了便于装载,巴克斯特竖了两根圆木,再用四根绳索将圆木绑稳,然后,他们在这个起重架的顶端上固定了一个滑轮,滑轮的一端连系在其中的一个拔锚器上——这是安装在游船上的一个水平小绞盘——这样便能将地面的物体提起来放上平台而避免碰撞.
总之,各人都在非常谨慎而又热情地进行工作.
5月5日下午,所有物件都被放置妥当了.
现在只需给木筏起锚.
这将在明天早上八点左右、待潮水刚在河口出现时进行.
小伙子们或许会想,等这项工作结束后,他们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歇息到傍晚.
没这回事.
戈登提了一个建议,又使他们忙起来.
"伙伴们,"他说,"既然我们即将离开海湾,我们再也无法监视海面了.
如果有一艘海船向小岛附近驶来,我们也无法给它发出信号.
我们还有一些国籍旗,因此,在峭壁上立一根桅杆,把其中一面国籍旗升上去,我想是合适的.
我希望,这将能引起海面上的船只的注意.
"这项建议被采纳了.
他们将制造木筏时没用上的一根樯楼桅拖到峭壁脚下.
这里,在靠近河畔的地方有一个斜面,其坡度相当合适.
不过,要沿这条通至崖顶的弯曲而陡峭的小坡爬上去,也得费老大的劲.
但他们终于爬上去了,并把桅杆牢牢地立在泥土之中.
事后,巴克斯特用一条吊索将一面英国的国籍旗升至顶上,与此同时,多尼范鸣了一枪以示向国籍旗致敬.
"嗨!
嗨!
"戈登对布里昂说,"多尼范以英国的名义占有这个海岛啦!
""要说这个海岛不是已经属于英国,我才感到惊奇呢!
"布里昂答道.
戈登忍不住咂了咂嘴,因为从他有时提到"我的海岛"的那种口气来看,他仿佛已将海岛看成是美国的了.
翌日,旭日初升,大伙便都起床了.
他们赶紧拆掉帐篷,并将床上用品搬上木筏,然后蒙上帆布保护起来运往目的地.
天气看来用不着担心,但风向的变化或许会将海上的雾气刮到海岛上来.
七点钟,全部准备工作均告结束.
他们把平台整理了一下,以便必要时能在上面住上两、三天.
至于干粮,莫科已将途中所需的搁至一边,免得路上不得不生火做饭.
八点半钟,各人在木筏上坐定.
大孩子们坐在边上,分别拿着篙子或圆木,——这是掌握木筏前进方向的唯一办法,因为在水流当中,船舵也许不起什么作用.
快到九点钟时,潮水开始上涨了,木筏的构架发出一声沉滞的裂响,木筏构件的连接部分发生了松动.
但出现这第一次应力后,再不用担心散架了.
"注意!
"布里昂喊了一声.
"注意!
"巴克斯特也跟着喊了一声.
他俩一前一后站在系着木筏的锚缆眼前,双手收回锚缆的圈索.
"我们准备好啦!
"多尼范喊道.
他和威尔科克斯站在平台的前部.
布里昂发觉木筏在潮水的作用下渐渐开始偏移,于是便喊道:"松缆!
"这道命令立刻被执行了.
被松开缆索的木筏在两岸之间慢慢上移,后面还拖着那艘多桨小快艇.
当大伙看见他们制造的这具沉重的机器动起来时,个个欣喜若狂.
要是他们建造了一艘高舷大船,那才忘乎所以哩!
我们还是原谅他们这种小小的虚荣心吧.
我们知道,树木林立的右岸要比狭长的、与沼泽相接壤的左岸明显地高些.
左岸不大陡峭,木筏可能触底,因此,布里昂、巴克斯特、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莫科一齐用力,尽量使木筏远离左岸,——水的深度能使木筏顺利地靠近右岸.
因此,木筏尽可能靠近右岸行驶,一则潮水可更为直接地推动它前进,二则右岸又可为篙子提供一个支撑点.
出发后两小时,所走的路程估计有一海里左右.
没发生过任何碰撞,因此,在这样的条件下,木筏完全可以安然无恙地到达弗伦奇岩洞.
可是,据布里昂原先的估计,该河从湖泊的流出口至斯鲁吉海湾的入海口约为六海里长,而在涨潮期间,他们只能走两海里,因而要到达目的地,必须利用好几次"满潮".
果然,到了九点钟左右,落潮便开始把河水引向下游.
于是,他们赶快系牢木筏,以防被漂到大海.
当然,在白天行将结束、晚潮开始上涨时,他们还可以重新启航,但那将是在漆黑中所作的冒险行动.
"我认为,这实在过于冒失,"戈登说,"这样一来,木筏便会遭受被撞毁的危险.
我同意等到明天再利用白天的潮水!
"这个非常明智的建议一经提出,便获得普遍的赞同.
无非多花一天时间,这种耽搁总比冒将珍贵的物品抛落水中这种风险要好.
他们因此而不得不在此地度过半个白天和一个整夜.
于是,多尼范及其猎友便带上法尼,急不可待地上了右岸.
戈登曾嘱咐过他们不要走得太远,因此,他们得考虑这个吩咐.
可是,当他们捎回两对肥胖的大鸨和一串鸟时,他们都沾沾自喜.
根据莫科的建议,这些猎品被保存下来留待在弗伦奇岩洞的食堂里作第一顿饭——早餐、午餐或晚餐用.
在这次远足中,多尼范没发现任何自然迹象可以证实过去或最近曾有人到过森林的这个地方来.
至于动物,他隐隐约约地发现一些个体不大的飞禽在灌木丛中逃窜,但认不出这是什么鸟.
白天过去了,整个晚上由巴克斯特、韦布和克罗斯一齐守夜.
视情况的变化,他们随时准备加牢木筏的系缆,或当潮水倒涌时,稍为松一松锚索.
没发生任何意外.
翌日早上九点三刻左右,潮水刚刚开始上涨,他们便在跟昨天相同的情况下恢复航行.
夜间很冷.
白昼也很冷.
但现在还仅仅是开始.
要是河水封冻,要是从湖中漂出来的冰块向斯鲁吉海湾漂流,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这委实使他们感到莫大的担忧,而这种担忧只有在到达弗伦奇岩洞以后才能得以消除.
可是,他们无法比潮水走得更快些,退潮时亦无法逆流而上.
现在,在一个半小时内所走的航程实在难以超过一海里.
今天还是这个平均速度.
下午一点钟左右,他们在布里昂返回斯鲁吉海湾时曾经不得不绕过去的这个沼地附近停歇下来.
他们趁此机会对沼地的河岸部分进行了探察.
莫科、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登上小艇,向北边方向划了一海里半,直至没水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个沼地实际上是左岸沼泽的延伸,看来,水产野味极其丰饶.
因此,多尼范又打了几只沙锥,跟大鸨和鸟一起放在木筏上的食品橱里保存起来.
夜非常谧静,但十分寒彻,一股刺骨的寒风直钻河谷.
河面上甚至结了几块薄冰,但轻轻一碰便碎裂或融化了.
尽管采取了各种谨慎措施,而且尽量地蜷缩在帆布底下,但躺在木筏的平台上,他们还是感到很不是滋味.
有几个孩子,尤其是詹金斯和艾弗森,坏脾气又上来了.
他们一直埋怨不该离开斯鲁吉号营地.
布里昂好几次给他们打气以安慰他们.
第二天下午,借助一直持续至三点半钟的潮水,木筏终于到达了湖泊附近,并停靠在弗伦奇岩洞洞口前面的河岸上.
第十一章在弗伦奇岩洞里的第一次布置——卸掉木筏上的物资——到遇难者坟前扫墓——戈登与多尼范——厨房的炉灶——飞禽和走兽猎品——美州鸵——塞维斯的计划——冬季来临上岸时,小家伙们欣喜若狂,大喊大嚷.
对他们来说,日常生活的任何变化无疑都是一中新的游戏.
多尔活像一只小羊羔似地蹦上河岸;艾弗森和詹金斯一直奔至湖边;科斯塔则把莫科扯到一旁问道:"小水手,你答应过给我们作一顿丰盛的晚餐""哼,你们吃不着啦,科斯塔先生,"莫科回答说.
"那为什么""因为我今天没空儿给你们作晚餐!
""怎么咱们今晚不吃饭吗……""哪能不吃,但咱们吃夜餐,拿大鸨作夜餐可是挺美的!
"说着,莫科便哈哈地大笑起来,露出一排漂亮的白牙.
科斯塔友好地推了他一下之后,便跑去找他的同伴了.
为了能随时看得见他们,布里昂给他们下达过一道命令,叫他们不要走远.
"你不跟他们去……"他问他的弟弟.
"不!
我宁可呆在这里!
"雅克回答说.
"你最好还是去活动一下,"布里昂又说,"我对你很不满意,雅克!
……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生病了""不,哥哥,我没啥!
"老是这个答案,布里昂始终未能得到满足.
他很想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哪怕跟他这位固执的弟弟吵上一架.
可是,今天晚上要想在弗伦奇岩洞歇夜,那么他一刻钟也不能浪费.
首先,他要带尚不了解岩洞的人去看一看岩洞.
因此,当木筏被牢牢地系在河岸上停于流水以外的一个涡流中后,布里昂便邀请他的同伴跟他走.
少年见习水手提着一盏舷灯,火苗因透镜作用而增大,散发出十分明亮的光.
他们动手清理洞口.
布里昂和多尼范原来用树枝堵成什么样子,现在还是那个样子,说明没有任何人或动物曾企图进入过弗伦奇岩洞.
拨开树枝后,大伙便从窄缝中闪了进去.
借着舷灯的光亮,岩洞比在含树脂的枝杈或遇难者自制的粗蜡烛的微光照射下显得更加明亮.
"哎,我们挤在这里实在太窄了!
"巴克斯特说,他刚刚量度了岩洞的深度.
"将就着吧!
"加尼特嚷道,"把卧铺叠起来,跟在船舱里一般……""何必呢"威尔科克斯反驳说,"把卧铺一张张排列在地上不就行了……""那么,我们来回走动的地方也就没有了,"韦布也分辩说.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别来回走动,这不挺简单!
"布里昂答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韦布""没有,可是……""可是,"塞维斯顶了一句,"要紧的是有个足以安身的地方!
我想,韦布大概不会认为在这儿可以找到一个套间,有一应俱备的会客厅、餐厅、卧室、门厅、吸烟室、洗澡间……""不,"克罗斯说,"但起码得有个地方可以做饭……""我到外面去做,"莫科回答说.
"要是天气不好,那可不大方便,"布里昂说,"因此我想,我们明天便将斯鲁吉号的炉灶搬到这里来……""炉灶……设在我们吃饭、睡觉的坑洞里!
"多尼范以一种极为厌恶的腔调说.
"那么,你将可以呼吸到盐味啦,多尼范勋爵!
"塞维斯嚷道,随即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倘若这对我合适的话,厨师助手!
"这位高傲的孩子蹙了蹙眉字,立刻顶了回去.
"好啦!
……好啦!
……"戈登连忙说,"事情不管好歹,开始总得将就着点!
再说,这里同时用作厨房,炉灶还能增加岩洞的热量.
至于在岩体中再挖一些房间以便能够更宽敞地安顿下来,可能的话,我们整个冬天都可以用来作这项工作.
但我们首先得按现在这个样子,尽可能在弗伦奇岩洞安下身来!
"晚饭前,他们将卧铺运来,并整齐划一地铺在砂子上.
虽然一张挨着一张,但这些习惯于睡在纵帆船的狭窄舱房里的孩子大概不会过分讲究.
布置工作占去下半晌的时间.
他们把游船上的大餐桌摆在岩洞的中央,小家伙们也将船上用的各种器皿搬来了,由加尼特负责摆放.
在塞维斯的协助下,莫科作了一件出色的工作.
他俩将一个火炉架在峭壁岩垛脚下的两块大石头上,用韦布和威尔科克斯从河岸的树林子里捡来的干木柴生起了火.
六点钟左右,炖牛肉——将牛肉干煮沸几分钟就成了——便冒出了腾腾热气,并散发出一种香味儿.
此外,他们还宰了十二只鸟,把毛拔干净后,用一根铁棍子穿起来,再放在跳跃的火焰前面烘烤,底下还搁着一只滴油盘,科斯塔真巴不得将一块饼干放入滴油盘里沾一沾哩!
多尔和艾弗森主动承担转动铁叉的工作,法尼也兴致盎然地注视着他俩的动作.
七点钟前,全体聚集在既作卧室也作食堂的唯一的房间里.
斯鲁吉号上的方凳、折叠椅、藤椅和乘员舱房里的长凳都一齐搬进来了.
少年就餐者们有时自己动手端饭送菜,有时由少年见习水手上菜,饱享了一顿富于营养的晚餐.
滚烫的浓汤、一块腌牛肉、烤鸟、充当面包的饼干、掺了十分之一白兰地的凉开水、一块切斯特乳酪和餐后的几杯雪利酒,足以补偿他们最近几天的平平淡淡的菜肴.
不管处境多么严酷,小家伙们总是纵情欢笑,布里昂也尽量避免遏止他们的欢声笑语.
这一天实在太累人.
肚子填饱后,他们只想去歇息.
可是,一直受宗教情绪支配着的戈登向他的同伴提议去看一看弗朗索瓦·博杜安的坟墓.
如今,他们正占据着他的居所哩.
夜色将湖泊的远方天际变得朦胧暗黑,湖水甚至不再反照出白天的最后一丝光亮.
小伙子们绕过岩垛,在一堆微微有些隆凸、立着一个小小的木十字架的土包旁歇住了脚步.
小家伙们双膝跪下,大孩子们躬下腰身,面对坟墓为遇难者的灵魂向天祈祷.
九点钟,卧铺全被占据了,他们刚刚缩进自己的被窝,一个个便都进入了梦乡.
只有威尔科克斯和多尼范留下来值夜,他俩不断地给洞口的一堆旺火添柴,这堆火既用来驱赶危险的不速之客,又可给岩洞增添一点热量.
翌日——5月9日——以及紧接着的连续三个白天,从木筏上卸货需全体人员参加.
西风徐来,雾气越聚越密,这预示着雨季或者是雪季的来临.
事实上,气温一直没超过摄氏温度表的零度,地势较高的地区大概已经很冷.
因此,有必要将一切容易损坏的物品,如弹药、粮食、酒类等搬进弗伦奇岩洞里隐藏起来.
这几天,因任务十分紧迫,狩猎者一步也没离开.
可是,在湖面上,在沼泽里,在小河的左岸,水禽异常丰富,因此莫科从未缺少过.
沙锥、塘鸭、针尾鸭、野鸭等经常为多尼范提供机会,使他能痛痛快快地放了几枪.
然而,戈登不无疼心地发现,打猎——哪怕收获不少——耗费铅弹和火药.
他早就将弹药的准确数量记在他的小本子里,一直坚持要尽量地予以节省.
因此,他一再吩咐多尼范要少放些枪.
"这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利益,"他对他说.
"这我同意,"多尼范答道,"但同样需要爱惜我们的储备啊!
如果我们没任何办法离开这个海岛,万一储备用完,我们将会后悔莫及……""离开海岛……"戈登说,"难道我们有本事建造一艘能经受得住海浪袭击的大船吗……""如果邻近有个大陆,为什么不成,戈登……总而言之,我可不愿意像布里昂的同胞那样死在这里!
……""得了,"戈登答道,"可是,在考虑离开之前,我们是否需要习惯这样一种观念:我们或许被迫在这儿生活多年……""我的戈登,可真有你的!
"多尼范喊道,"我敢认定,你是非常乐于建立一个殖民地的……""当然,要是咱们没别的办法可想的话!
""喂!
戈登,对于你的这种僻好,我看你争取不到多少拥护者——甚至包括你的朋友布里昂!
""对此我们完全有时间进行讨论,"戈登回答道,"至于谈到布里昂,多尼范,请允许我跟你说一句,你可对不起他.
他是个好同伴,对我们忠心耿耿……""怎么啦,戈登!
"多尼范以一种无法遏止的鄙视口吻反驳道,"布里昂集各种优点于一身……可谓十全十美的英雄……""不,多尼范,他跟我们大伙一样,也是有缺点错误的.
但你对他的这种情绪可能导致不和,而这种不和将会使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布里昂可受到大伙的尊重……""噢!
好一个'大伙'!
""至少可以这样说,他受到大多数同伴的尊重.
我不晓得威尔科克斯、克罗斯、韦布和你为啥跟他合不来!
我顺便给你提提,多尼范,我相信你会仔细考虑……""我早就考虑过了,戈登!
"戈登明白,这位骄傲自负的孩子并不打算听从他的劝告——这使他心里十分难过,因为他预见到将来可能产生的各种麻烦.
如同原先所说过的那样,将木筏上的物资全部卸完花了整整三天.
现在只剩下拆掉底架和平台,所有厚、薄木板在弗伦奇岩洞里都可能用得着.
倒楣的是,如不扩大岩洞,物资器材便无法全放入里面.
他们将不得不修建一个货棚,将粮食包存放进去,以免遭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根据戈登的建议,这些物品暂时堆放在岩垛的一个拐角里,然后罩上遮盖游船的甲板明窗和舱口的油布.
13日白天,巴克斯特、布里昂和莫科着手进行炉灶的安装工作.
事先,他们不得不用滚木将炉灶拖入弗伦奇岩洞.
他们将炉灶靠在洞口旁边的右壁上,以便能在良好的条件下进行通风.
出烟管要将燃烧生成物引至洞外,因此安装起来颇费一番功夫.
好在洞体的石灰石不太硬,巴克斯特终于凿了一个窟窿,然后将管子插进去,这样便能使烟排到外面.
下午,当少年见习水手点燃他的炉灶时,他满意地发现炉灶的性能挺不错.
因此,即使在恶劣天气下,烹煮食物也有了保证.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多尼范、韦布、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还有加尼特和塞维斯也加入到他们一伙,终于能使他们的狩猎兴趣得到满足.
一天,他们深入到湖泊一侧离弗伦奇岩洞半海里远的桦树和山毛榉森林中.
在好几处地方,他们明显地发现了一些经人类加工过的痕迹,这就是在地上挖掘的一些坑穴.
穴口纵横交错地罩着一层树枝,坑穴相当深,野兽一旦掉进去,再也别想爬出来.
可是,从这些坑穴的状貌来看,肯定已挖了好些年头,在其中的一个坑穴里,还摊着一只动物的骸骨.
至于这只动物属于什么种类,实在难以辨认得出.
"总之,这是一只个头挺大的动物的骷髅!
"威尔科克斯说.
他敏捷地滑入坑底,取出几块因天长日久而变白的骨头.
"这是一只四足动物,瞧,这就是它的四只爪子的骨头,"韦布补充说.
"除非这里有五足动物,"塞维斯答道,"要不然,这只动物只能是绵羊或样子古怪的小牛犊!
""塞维斯,你总爱开玩笑!
"克罗斯说.
"笑可没被禁止哇!
"加尼特反驳说.
"可以肯定,"多尼范接着说,"这只动物大概非常勇猛.
你们瞧,它的脑袋多大,颚骨上还镶着一排獠牙哩!
让塞维斯去跟他那街头杂耍者的牛犊和市集上的绵羊开开玩笑吧,这倒挺逗人的!
可是,如果这只四足动物复活过来,我看他敢情没心思哈哈大笑.
""回答得好!
"克罗斯高声喊道,他总是为他堂兄的能言善辩拍手叫好.
"那么,"韦布问多尼范说,"你认为这是一只食肉动物吗""对,没什么可怀疑的!
""狮子……老虎……"克罗斯显得不大放心地问.
"要不是老虎、狮子,"多尼范答道,"至少也是一只美州豹或美州狮!
""我们得提防着点!
……"韦布说.
"而且别冒险走得太远!
"克罗斯添了一句.
"你听见了吗,法尼"塞维斯转身对狗说,"这里可有大野兽!
"法尼高兴地叫了一声,并没流露出半点不安的情绪.
这时,少年猎手打算返回弗伦奇岩洞.
"我有个主意,"威尔科克斯说,"我们是不是用新树枝将这个坑穴覆盖起来……也许还会有只什么动物陷进里面去呢!
""随你的便,威尔科克斯,"多尼范回答说,"虽然我宁可开枪射杀一只活的猎物也不愿意让它掉进坑底!
"说这种话的无疑是个运动员;可是,威尔科克斯具有一种设置陷阱的天生兴趣,总的来说,他比起多尼范来显得要实际一些.
因此,他赶快将自己的主意付诸实施.
他的同伴帮他在附近的树上砍树枝;之后,他们将树枝横架在上面,再用树叶子把穴口完全隐蔽起来.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陷阱,但潘帕斯地区设置陷阱捕捉皮毛兽的猎人常常使用这种方法而获得成功.
为便于识别挖了这个坑穴的地方,威尔科克斯将折枝一直放至森林的边缘.
然后,全体便一齐返回弗伦奇岩洞.
这几次狩猎活动的收获可真不小.
带羽毛的猎获物异常丰富.
除大鸨和鸟外,他们还发现许多羽毛点缀着一些小白点、样子有点像珍珠鸡的雨燕,成群结队地飞翔的野鸽以及南极鹅.
这些南极鹅,只要在烹调时除去其油味儿,吃起来倒蛮不错.
至于带皮毛的猎物,有"蒂居蒂科",这是一种啮齿目动物,满可以用来代替兔肉作白葡萄酒烩肉;有"玛拉兔",这是一种全身棕灰、尾部有个黑色月牙的野兔,具有刺豚鼠的各种食用特点;有"毕奇",这是一种属犰狳类的哺乳动物,外皮呈鳞片状,其肉鲜美;有个头细小的野猪"西獾";有样子像鹿、但行动敏捷的"瓜舒利".
多尼范打了几只这些野兽;但因难于接近,他所消耗的弹药与所获结果很不相称,这既使这位少年猎手大为不快,也招来了戈登的一顿指责——他的追随者跟他一样,对这些指责置之不理.
在这几次远足中,有一次,他们大量地采集了布里昂首次到湖边时所发现的那两种珍贵植物:在湿地上生长极为丰富的野芹和幼苗刚破土便成为一种极为有效的抗坏血病药物的水田芥.
出于卫生方面的考虑,他们每一顿饭都添了一点这两种植物.
此外,因寒冷尚未使湖面和河面封冻,他们用鱼钩可以钓到一些鳟鱼和一种白斑狗鱼.
这种白斑狗鱼鱼刺很多,只要不被鱼刺卡住喉眼,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有一天,艾弗森还拎着一条肥大的鲑鱼得意洋洋地回来.
他跟这条鲑鱼搏斗了很久,差点把钓鱼线也给扯断了.
当这些鱼类从河口游上来时,如能大量捕获,冬季的储备将有了可靠的保证.
其间,他们到威尔科克斯布置的坑穴去看过几回;虽然他们将一大块颇能吸引食肉动物的肉放到里面去,但还是没有一只野兽掉落陷阱.
可是,5月17日,一场意外事件发生了.
这一天,布里昂跟其他几个人到峭壁附近的这部分森林中来.
他们打算搜索一下,看在离弗伦奇岩洞不远的地方是否还能找到可作贮藏剩余物资仓库用的自然洞穴.
可是,当他们靠近坑穴时,却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嘶哑的叫声.
布里昂正向这边走去,多尼范立刻追了上来.
他不愿意让别人赶在自己的前头.
其余的人持枪跟在他俩后面几步远.
法尼也竖起耳朵、挺着尾巴奔过来了.
他们离坑穴只有二十来步远时,叫声更加急促了.
在树枝顶盖的中央露出一个大窟窿,显然是野兽掉进去时撞穿的.
他们说不出来这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野兽.
总而言之,还是提防着点好.
"去,法尼,去!
……"多尼范喊道.
狗立刻狺吠着扑过去了,它并没露出半点不安的神色.
布里昂和多尼范同时向坑穴跑去.
他俩俯身下去一看,不由得喊了起来:"你们快过来!
……你们快过来!
……""不会是一只美洲豹吧……"韦布问.
"会不会是美洲狮……"克罗斯添了一句.
"不!
"多尼范答道,"这是一只两足动物——鸵鸟!
"果真是只鸵鸟.
这样的飞禽跑到内地的森林里来,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它们的肉鲜美极了——尤其是胸脯上的那部分肥肉.
然而,这是一只鸵鸟,虽然无可置疑,但从它那中等的个儿、鹅头似的脑袋和通身灰白浓密的小羽毛来看,完全可将它归入南美洲潘帕斯中部地区出产极多的"美洲鸵"一类.
尽管美洲鸵无法与非洲鸵相提并论,但也可为本地区的动物群落生色增光.
"必须活捉它!
……"威尔科克斯说.
"我也这样想!
"塞维斯高声嚷道.
"这可不容易哇!
"克罗斯答道.
"咱们试试看!
"布里昂说.
这只力气很大的动物之所以没能逃脱,那是因为它的翅膀无法使它飞上地面,它的爪子无法使它攀扶住垂壁.
因此,威尔科克斯不得不冒着被啄至重伤和危险滑进坑底.
他把粗布短工作服往鸵鸟的脑袋上一蒙,鸵鸟便木立不动了.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用首尾相接的两、三条手帕把它的爪子捆绑起来.
他们有的在下面,有的在上面,大伙一齐用劲,终于把它从坑底拽上来了.
"我们可把它逮住啦!
"韦布喊道.
我们可把它逮住啦!
"我们拿它作什么用呢……"克罗斯问.
"那不挺简单!
"塞维斯答道,他从来一无所惧,"我们把它牵回弗伦奇岩洞,驯服后给我们当坐骑!
这事由我来负责,仿照我的朋友、《瑞士人鲁滨逊》中的雅克的榜样!
"尽管塞维斯援引先例,但能否这样使用鸵鸟,这至少值得怀疑.
但既然把它牵回弗伦奇岩洞无甚不便,他们也就这么办了.
戈登见他们牵回这只美洲鸵时,觉得又添了一张吃饭的嘴,也许曾产生过片刻的畏惧,但转念一想,既然它光吃野草和树叶,也就对它表示热情的欢迎.
当大伙七手八脚地用一根长绳子将它拴起来后,小家伙们可高兴极了.
他们啧啧赞赏,越靠越近,——可不敢太近.
得知塞维斯要把它训练成坐骑时,他们纷纷要他答应以后把他们也给驮上.
"当然可以,小乖乖,可你们得听话才行!
"塞维斯答道.
小家伙们已把他当作一位英雄.
"我们一定听话!
"科斯塔高声说道.
"怎么,你也想骑"塞维斯应了他一句,"你敢坐在这只野兽上面……""在你背后……紧紧把你攀住……当然敢啦!
""嗨!
你可记得骑在龟背上慌成那个样子""这可不一样,"科斯塔答道,"这只野兽起码不会往水里钻!
……""当然不会,但它会向空中飞哇!
"多尔说.
说到这里,两位孩子都陷入了凝思遐想.
我们可以想见,自从在弗伦奇岩洞安顿下来以后,戈登及其同伴便一直在有条不紊地组织日常生活.
当安置快要停当时,戈登便打算尽可能调整各人的事务,尤其是不要把小家伙们撇在一边.
当然,小家伙们一个个都会热切要求尽自己的力量参加集体的劳动,但为什么不让他们把在蔡尔曼寄宿学校已经开始的功课继续下去呢"我们有一些书,可以继续学习,"戈登说,"把我们已经学过的和将要学到的东西,让小伙伴们都掌握起来,这实在太恰当不过了.
""对,"布里昂说,"既然我们终能离开这个海岛,既然我们总有一天要见到我们的父母,我们尽量不要虚度我们的时光!
"制订一份计划显然是必要的;然后,一俟提交给全体通过,他们便将认真地予以实施.
的确,冬天一到,天气恶劣的日子肯定不少.
在这样的日子里,无论大孩子还是小家伙都无法外出.
因此,重要的是别让这些日子白白过去.
当前,弗伦奇岩洞的主人尤其感到不便的是这间独一无二的厅房过于狭小,他们不得不全挤到一块.
看来,必须刻不容缓地考虑适当扩大岩洞面积的办法.
第十二章扩大弗伦奇岩洞——可疑的响声——法尼失踪——法尼重新出现——修整和改建大厅——坏天气——提出的一些名字——蔡尔曼岛——殖民地长官在最近几次远足中,小猎手们好几次查看过峭壁,希望能在这儿找到另一个洞穴.
要是发现这样一个洞穴,他们便可以用它来作总仓库,并将不得不扔在外头的剩余物资搬进里面.
可是,多次寻找均毫无结果,他们只好重新考虑扩大现有居所的计划:挖一个或几个与弗朗索瓦·博杜安岩洞毗邻的房间.
要是遇到花岗岩,这项工作无疑是难以进行的;但这是石灰石,镐头或鹤嘴锄都不难刨进去,看来不会出现什么困难.
时间问题倒不大要紧,整个漫长的冬季都可以利用.
假如没发生塌方或渗漏——这是最令人担心的——全部工程将可在睛和季节到来之前完成.
况且,丝毫用不着使用炸药.
凿挖洞壁安装厨房炉灶的排烟管时,光用了一些普通的工具,今后用这些工具也就行了.
再说,为了将斯鲁吉号的一扇门连同金属门框一齐安装到洞口上,巴克斯特虽然费了一些力气,但终于还是把弗伦奇岩洞的洞口扩大了.
此外,在洞口左右两侧的岩壁上还挖了两个窄窗(确切地说,是两个窗洞),——这样便能使光线和空气更充足地渗进洞里来.
可是,坏天气已出现了一个星期,猛烈的狂风直向岛上扑来;但由于弗伦奇岩洞朝东南方向,因而没直接受到袭击.
一阵阵骤雨和飞雪贴着崖巅掠过,发出巨大的声响.
猎手们只在湖边地区搜捕猎物,打到一些塘鸭、沙锥、凤头麦鸡、秧鸡、骨顶鸡以及在南太平洋沿海地区称之为白鸽的"剑鞘嘴".
河、湖虽尚未封冻,但这只是一个朗夜之间的事,狂风过后紧接而来的干冷,很快便会使河、湖结冰.
小家伙们常常被幽禁在洞内,因此而得以进行扩建工作.
5月27日白天,他们开始动工了.
他们首先用镐头、鹤嘴锄挖掘右壁.
"如斜向挖掘,"布里昂指出,"我们也许能通向湖的一侧,为弗伦奇岩洞开设第二个进出口.
这样,我们便能更好地观察四邻地区.
要是坏天气使我们无法从一侧出去的话,我们至少可以从另一侧出去.
"大伙心里明白,这种配置将大大有利于集体生活的需要.
无疑,这不是不可能办到的.
事实上,岩洞的内壁离东侧岩坡至多四、五十尺.
用罗盘测定以后,只需在这个方向上凿一条隧道.
在进行这项工作时,要紧的是想方设法避免引起塌方.
此外,巴克斯特还提议,在加高加宽新洞穴之前先挖一条狭长的坑道,待坑道的深度适中时再行扩大.
这么一来,弗伦奇岩洞的两个房间将由一条通道相连着.
这条通道可在两端关闭,在通道的侧边还可以挖一、两个暗窖.
这项计划无疑是最理想的,别的好处先不说,它首先便于慎重地探测岩体,万一发生突然渗漏,可及时放弃挖掘.
从5月27日至30日这三天里,工作是在相当有利的条件下进行的.
这种石灰质的砂岩简直可用刀子进行雕凿.
因此,内部用支架进行加固显然是必要的——这并不见得太难.
挖出的碎石块立刻被运出外面以免阻塞.
由于地方有限,全体不能同时参加这项艰巨的工程,但他们也并没闲着.
雨、雪停后,戈登和其他几个人便去拆木筏,将底架和平台上的木板搬来作整修新洞之用.
他们还得照管堆放在岩垛拐角上的物品,因为狂风袭来,油布对这些物品只起极不完善的保护作用.
经过各种艰难的摸索,工程渐渐有所进展.
30日下午,当坑道已挖入四、五尺深时,一起非常意外的事件突然发生了.
像一名凿井矿工似地蹲在坑道尽头的布里昂依稀听见从岩体中传来一阵沉浊的响声.
他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以便更仔细地谛听……响声又一次传入他的耳鼓.
他退出过道,向正在洞口的戈登和巴克斯特走去,将这起意外事件告诉了他俩.
这期间只花了一会儿功夫.
"幻觉!
"戈登答道,"你以为听见……""你到我刚才的位置上,戈登,"布里昂答道,"把你的耳朵贴到壁上听听!
"戈登钻入狭小的坑道,不一会,便又爬出来了.
"你没弄错!
……"他说,"我仿佛听见从远处传来的嗥叫声!
……"巴克斯特也去试了试,出来时说:"这究竟是什么声音""我无法想象得出!
"戈登回答说,"必须通知多尼范和其他所有的人……""别让小家伙们知道!
"布里昂添了一句,"他们会害怕的!
"这时,大伙恰好回来吃晚饭,小家伙们对所发生的事也听到了一点风声.
这不由得使他们产生某种恐惧.
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加尼特相继钻入坑道.
但响声没有了;他们什么也没听见,因而认为他们的同伴也许是听错了.
不管怎样,他们决定工作不能中断.
刚吃罢晚饭,他们又重新开始挖掘.
傍晚,没传来任何响声.
但到了九点钟左右,一阵阵响声又清晰地透过岩壁传来了.
这时,刚刚扑入坑道里去的法尼立刻又冲了出来.
它浑身的毛倒竖着、双唇上翻、獠牙外露,仿佛要回答岩体里发出的吼鸣声.
小家伙们原先那种恐惧和惊愕,此刻变成真正的惶恐.
英国孩子的想象自幼便不断受到北欧国家那些家喻户晓的神话所熏陶.
这些神话中的地精、水精、风精、战争女神以及小妖怪等各色各样的妖魔鬼怪一直在他们的摇篮四周游荡.
因此,多尔、科斯塔、甚至詹金斯和艾弗森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极度害怕.
布里昂费了不少唇舌仍无法使他们放心,只好把他们撵回到卧铺上.
待他们终于朦胧入睡时,夜已经很深了.
即使在睡梦中,他们仍梦见各种妖魔、鬼怪、幽灵——总之,恶梦中的各种恐惧之物——在峭壁的深部到处串游.
戈登和其他几个人继续在谈论着这种奇怪现象.
他们多次发现这种现象重复发生,而法尼也一直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
后来,大伙倦意难耐,除布里昂和莫科外,都去睡觉了.
随即,深沉的寂静便笼罩着弗伦奇岩洞,直至天晓方散.
第二天,各人都很早便起了床.
巴克斯特和多尼范一直爬至坑道的尽头……没听见任何响声.
狗来回走动,毫不惊慌,仍象昨日那样,一个劲地只管往岩壁上扑.
"我们重新开始干活吧,"布里昂说.
"对,"巴克斯特答道,"要是再次出现某种可疑的响声,我们随时都可以停止下来.
""这种吼鸣声会不会是猛烈流经岩体的一股泉水"多尼范提醒说.
"假如是泉水,我们还会听得见,"威尔科克斯说,"可是,咱们再也听不见啦!
""说得很对,"戈登回答说,"我倒是这样想,这种响声或许是从崖巅的某条裂缝中钻进来的风所引起的……""我们爬上平台,"塞维斯说,"说不定在上面可以发现……"这个建议被接受了.
从河岸下来走了五十来步,一条曲径直通岩体的顶脊.
巴克斯特和另外两、三个人沿着这条小径爬了一会,直抵弗伦奇岩洞的顶部平台.
这显然白费力气.
在这块驴背型的岩面上长满了又矮又密的杂草,他们压根没找到任何可透风或渗水的裂缝.
当他们重新下来时,他们对这种古怪的现象并无进一步的了解,因此,小家伙们天真地将这种现象解释为超自然现象.
挖掘工作重新开始,并一直持续到白天结束的时候.
他们再没听见昨晚的响声,但据巴克斯特的观察,一直发出沉浊声音的岩壁开始发出一种被掏空的声音.
在这个方向上难道有个坑道即将通往的自然洞穴怪现象是否会产生于这个洞穴与岩洞毗邻还有一个洞穴这种假设并不是不可接受的;果真那样,实在是求之不得,因为这么一来,扩建工作便将省去许多功夫.
由于大伙寄予一种格外的热情,这一天是他们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最累的一天.
幸而没发生重大事件,不过,到了傍晚时分,戈登却发现他的狗失踪了.
往常,到了吃饭时,法尼总是蹲在他主人的小方凳旁;可是今晚,它的位置却一直空着.
他们呼唤法尼……法尼没有回答.
戈登走到门口.
他重新呼唤……万籁俱静.
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奔出去了,一个朝河岸方向,一个往湖边方向……没发现狗的足迹.
弗伦奇岩洞周围几百步远的地方全找遍了,连个影儿也没见着!
……法尼找不回来了.
显然,狗已不在可听见呼唤的范围之内,要不然,它肯定会回答戈登的声音的.
那么,它迷路了吗……这不大可能.
它被猛兽吃掉了吗……这倒有可能,甚至这是对它失踪的最好的解释.
晚上九点.
沉沉的黑夜笼罩着峭壁和湖泊.
他们必须放弃搜索,返回弗伦奇岩洞.
于是,全体都忧心忡忡地回来了,——不仅忧心忡忡,而且一想到这只聪明的动物或许永远失踪,不觉怆然悲伤.
有的躺在卧铺上,有的围在桌子旁,全都没有半点睡意.
他们仿佛觉得更加孤独、更加飘零、更加远离自己的祖国和家人.
蓦地,在寂静中又传来了几声吼叫.
这一回,仿佛是伴随着痛苦嘶鸣的嗥叫声,足足延续了近一分钟.
"从那边……这是从那边传来的!
"布里昂喊了一声,猛地扑进坑道.
大伙霍地站起身来,仿佛预料妖怪行将出现.
小家伙们又惊惧起来,一头钻入被窝里……布里昂刚钻出来便说:"那儿肯定有一个洞穴,入口就在峭壁脚下……""晚上说不定有野兽躲在里面!
"戈登补充了一句.
"这是可能的,"多尼范答道,"因此,我们明天便去搜索……"恰在这当儿,又响起了一声犬吠.
如同嗥叫声那样,这声犬吠也是从岩体里传来的.
"法尼会不会正在那里跟一只野兽搏斗"威尔科克斯喊道.
布里昂刚回到坑道中,将耳朵贴在尽头的岩壁上仔细谛听着……什么也没听见!
……但不管法尼是不是在那里,肯定还有一个洞穴,这是用不着怀疑的.
这个洞穴大概与外面相通,洞口或许隐没在峭壁脚下杂乱的灌木丛中.
黑夜过去了,既没再听见嗥叫声,也没再听见犬吠声.
天亮时,他们在湖边和河岸这两个方向上进行搜索,但如同前天在岩体棱背上搜索一样,毫无结果.
他们在弗伦奇岩洞四周反复搜索、呼唤,但法尼始终没重新露头.
布里昂和巴克斯特重新开始轮番干活.
镐头和鹤嘴锄一刻也没歇着.
一个上午,坑道又深入了将近两尺.
他俩不时地停下来侧耳细听……但什么也没听见.
他们把活儿歇下来去吃午饭,一小时后再重新开始.
他们非常小心谨慎,随时提防着最后一镐将岩壁挖穿后会让野兽扑过来.
小家伙们被带到河岸那边去了.
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韦布紧握猎枪和手枪,准备应付各种意外.
下午两点左右,布里昂发出了一声欢呼.
他一镐头撞过去,石灰岩崩塌了,露出了一个相当宽阔的口子.
布里昂立刻找到他的同伴,他们万万没想到……可是,当他们能把嘴巴张开之前,一只动物"嗖"的一声擦过坑道壁,用力一蹦跳进岩洞里来了……原来是法尼!
对!
是法尼.
它先是扑向一只盛满水的水桶痛快淋漓地饱喝了一顿,然后摇着尾巴,毫无激动地回到戈登身边跳来跳去.
看来,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于是,布里昂提着一盏桅灯钻入了坑道.
戈登、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巴克斯特和莫科等人也尾随着他.
不一会,大伙爬出崩塌而成的孔口后,来到了一个洞穴之中.
洞穴阴阴森森,外面的光线一丝儿也透不进来.
这是另一个岩洞,高度和阔度跟弗伦奇岩洞一样,但比它要深得多,地面上铺着一层细砂,面积为五十平方码左右.
因该洞穴似乎不跟外面相通,他们担心空气不适宜于呼吸.
但既然桅灯的火焰烧得挺旺,显然有空气从某处洞口渗进来.
况且,没有洞口,法尼又怎能进到里面呢突然,威尔科克斯一脚踢着一个僵硬的物体.
他伸手过去一摸,发觉该物体冷冰冰的.
布里昂将桅灯递了过去.
"这是一具豺狼的尸体!
"巴克斯特高声喊道.
"一点不错!
……一只被我们勇敢的法尼咬死了的豺狼!
"布里昂答道.
"我们无法解释的全都一目了然啦!
"戈登补充说.
可是,如果说一只或几只豺狼曾把该岩洞变成它们日常的居室,那末,它们又是从哪儿进来的呢这是必须彻底弄清的.
因此,布里昂走出弗伦奇岩洞后便径直来到峭壁的靠湖一侧.
他沿着峭壁脚下边走边喊,终于听见了在里面回答他的喊声.
他用这种方法发现了一条窄缝.
这条窄缝位于平着地面的灌木丛中,豺狼正是从这条缝儿钻入到里面去的.
可是,当法尼追赶豺狼进入里面时,产生了局部坍塌而把洞口封住了,他们很快地便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豺狼的嗥叫、狗的狺吠全都得到了解释.
狗进去以后,在整整二十四小时中一直无法再走出外面.
多令人高兴啊!
不仅法尼回到了它的小主人们的身边,而且省去了多少功夫!
这是一个宽敞的——拿多尔的话来说,还是一个"现成的"洞穴,而遇难者博杜安却从来没想到过它的存在.
把洞口扩大一下,这就成了开向湖侧的第二个门口.
从这个门进出,大大方便于适应内务工作的各种需要.
小伙子们欢聚在新的岩洞里,又叫又闹.
在这阵阵的欢笑声中,也混杂着法尼欢乐的吠声.
他们以极大的热情重新开始作业,以便将坑道改造成为一条实用的通道.
第二个坑穴被称为"大厅",从面积上来说,这实在太恰当不过了.
眼下,在把通道两旁的暗穴挖出来以前,他们先将全部物资搬进这个大厅里.
该大厅既用来作宿舍,又用来作工作室,而原先那个房间将用来作厨房、配膳室和食堂.
可是,他们打算把这个房间改为总仓库,因此戈登提议给它取名为"贮藏室"——这个提议被采纳了.
他们首先动手搬床铺.
大厅的位置一点也不缺,因此,他们井然有序地把床铺排列在细砂的上面.
然后,他们把斯鲁吉号的长沙发、扶手椅、桌子、衣柜等家具摆放在大厅里,并将游船的卧室和客厅的火炉安装起来——这是一件挺要紧的事——以便为这间宽敞的房子提供暖气.
与此同时,他们还掏空靠湖一侧的出入口,好将帆船上的一扇门安上去——巴克斯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项工作完成了.
此外,他们还在该门的两侧挖了两个新的窗洞,这样,光线便能充足地照进大厅.
晚上,则借吊在拱顶上的一盏桅灯照明.
这几项布置花了半个来月,结束得正是时候,因为天气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平静后,现在已经开始变了.
虽尚未十分寒冷,但阵阵狂风非常猛烈,外出远足不得不全停下来.
风势确实很猛,虽然受到峭壁的庇护,但湖水仍像大海一般被掀起来.
波翻浪涌,涛声隆隆,小艇、渔船或原始独木舟漂到湖面上必然会被打翻.
因此,必须将多桨小快艇拖上岸来,要不然,它很可能会被风浪卷走.
有时,向上游倒涌的河水漫越河岸,甚至有涨至岩垛的危险.
好在风从西面刮来,贮藏室和大厅没直接受到狂风的袭击.
因此,以大量储备的干木柴为燃料的火炉和厨房炉灶都能顺利地发挥作用.
从斯鲁吉号抢救出来的全部物资都被放到一个安全的隐蔽所里,这实在太好了!
再也用不着担心粮食会受到无情天气的破坏.
如今,戈登及其同伴被坏季节幽禁在室内,完全有时间将自己的居所整理得更加舒适一些.
他们加宽了通道,挖掘了两个深壁凹,其中一个壁凹有门关闭,用以存放弹药,以防止任何爆炸的危险.
此外,虽然猎手们无法到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去进行捕猎,但仅以水鸟为食,日常生活总算得到保证.
莫科始终无法除掉水鸟的泥味,这常常引起别人的挑剔和咂嘴.
当然,在贮藏室的一个角落里还特意留了个位置给那只美洲鸵,等将来再在外面给它修一个栏圈.
这时,戈登想到要草拟一份计划,待大伙一致通过后,各人都得服从.
除物质生活外,还必须考虑精神生活.
谁能预料在这个岛上究竟待多久呢倘若有朝一日能离开海岛,他们充分地利用了时间,这该多么令人高兴啊!
利用帆船图书室里的书籍,大孩子们不是既可以增长自己的知识,又能教育年纪最小的小家伙们吗这样一件美事将有效而愉快地占用冬季的漫长时日!
可是,在起草这项计划之前,鉴于如下情况,必须先采取另一项措施.
6月10日傍晚,吃罢晚饭,全体围坐在大厅里呼呼作响的火炉四周,谈话间有人提到给海岛上的主要地理位置取名的时机问题.
"这很有好处,而且也很实用,"布里昂说.
"对,起名……"艾弗森嚷道,"咱们尤其要选择一些挺漂亮的名称!
""现实的和虚构的鲁滨逊都是这样作的!
"韦布搭腔道.
"而且,事实上,我的同伴们,"戈登说,"我们无非是……""一群鲁滨逊寄宿学校的学生!
"塞维斯高声说道.
"况且,"戈登接着说,"我们给海湾、河流、森林、湖泊、峭壁、沼泽、海角等起上名字,将更便于识别!
"该项动议无疑已被通过了,如今只需发挥想象力去寻求合适的名称.
"我们已将游船搁浅的地方取名为斯鲁吉海湾,"多尼范说,"因此我认为,最好还是给该海湾保留我们已经习惯了的名字!
""那当然!
"克罗斯答道.
"同样,我们将给我们的居所保留弗伦奇岩洞这个名,"布里昂补充说,"以纪念我们取代了他的那位遇难者!
"对此没人提出任何异议,尽管这个意见出自布里昂之口,但连多尼范也表示默许.
"现在,"威尔科克斯说,"我们怎样称呼注入斯鲁吉海湾的这条小河呢""西兰河,"巴克斯特提议说,"该名将使我们永远怀念我们的祖国!
""通过!
……通过!
……"大伙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这个湖呢……"加尼特问.
"既然这条小河已获得'西兰'这个名字,"多尼范说,"我们给该湖取一个能使我们怀念家庭的名,干脆叫做'思家湖'吧!
"大伙欢呼表示同意.
意见十分一致,正是在这种共同情感的支配下,他们给那座峭壁赋予了"奥克兰岗"这个名字.
至于峭壁边缘上的那个海岬,因布里昂曾在该海岬的顶上以为发现了东边的一个大海,根据他的提议,大伙称它为"假海之岬".
接着,连续被通过的名称有:将发现陷阱的那部分森林称为"陷阱树林",——将位于斯鲁吉海湾与峭壁之间的那部分森林称为"沼地树林",——将覆盖整个海岛南部的沼泽称为"南沼",——将横贯着一条石道的小溪称为"石道小溪",——将游船搁浅的海岸称为"风暴海岸",——最后,将大厅前面至河岸与湖岸的这块地方称为"运动场",因为这块地方像个草坪子,可作被列入计划的体育锻炼之用.
至于岛上的其余各点,待查明后再根据在那儿所发生的事件予以命名.
然而,似乎还有必要给弗朗索瓦·博杜安在地图上已标明的几个主要海岬起上名字.
他们因此而将位于北部的海岬叫做"北岬",将位于南部的海岬叫做"南岬".
最后,大伙还一致同意给向西伸入太平洋的三个海岬分别命名为"弗伦奇岬"、"布里蒂什岬"和"阿美利加岬",以代表在这个小殖民地中的法、英、美三国.
殖民地!
对啦!
这时提出这个词儿来,目的是要提醒他们,在这儿安顿已失去其临时性.
当然,这个词儿无疑属于戈登的创见,因为,他始终关心的是要在这个新地区组织生活,而不是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这些小伙子们再也不是斯鲁吉号的遇难者,而是这个海岛上的移民……然而,这究竟是哪一个海岛……现在就只剩下给它命名了.
"嘿嘿!
……我知道我们该如何称呼它!
"科斯塔嚷道.
"你知道……你"多尼范顶了他一句.
"小科斯塔真有两下子!
"加尼特喊道.
"毫无疑问,他要把它叫做'宝宝岛'!
"塞维斯反驳道.
"好啦,你们都别取笑科斯塔,"布里昂说,"咱们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
"这孩子窘迫万分,沉默不语.
"说吧,科斯塔,"布里昂作了个手势鼓励他说,"我相信你的主意是挺不错的!
……""那么,"科斯塔说,"既然我们都是蔡尔曼学校的学生,我们就把它称为'蔡尔曼岛'好啦!
"他们实在无法找到更恰当的名字.
因此,这个名字一经提出,大伙便一齐鼓掌表示通过——科斯塔对此感到非常自豪.
蔡尔曼岛!
这个名字确实具有某种地理学命名的味儿,标在未来的地图上无疑是颇合适的.
命名仪式终于结束——大伙都觉得非常满意——正当大伙要去歇息时,布里昂却要求发言.
"伙伴们,"他说,"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给我们的海岛取了名字,我们是不是得挑选一名长官来管理它呢""长官……"多尼范急切地问道.
"对呀,要是我们当中的一个权力在其他人之上,"布里昂接着说,"我看事情就好办多了!
任何国家都是这样做的.
蔡尔曼岛也选一名长官,这不是挺合适吗""对!
……长官……我们任命一名长官!
"大孩子和小家伙都异口同声地嚷道.
"我们任命一名长官,"这时多尼范又说,"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任期得有个规定时间,譬如一年!
……""但他还可以被连选,"布里昂添了一句.
"同意!
……那我们任命谁呢"多尼范以相当焦虑的口吻问.
看样子,这位嫉妒心重的孩子只有一个担心:同伴们要是不选他,必然会选布里昂!
……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任命谁……"布里昂回答说,"任命我们当中最聪明审慎的一位,我们的戈登!
""对!
……对!
……同意任命戈登!
"戈登起初想拒绝接受大伙给予他的这个荣誉,因为他主要地是想起点组织的责任而不是指挥的责任.
可是转念一想,这帮小伙子的热情几乎跟大人一样强烈,将来很可能会产生混乱,因此,他的权威并不是没用的!
就这样,戈登被宣布为蔡尔曼岛这个小小殖民地的长官.
第十三章学习计划——星期天的观察——堆雪球——多尼范与布里昂——严寒——燃料问题——到陷阱树林远足——到斯鲁吉海湾远足——海豹和企鹅——公开处罚从5月份起,蔡尔曼岛滨海地区的冬季便正式开始了.
冬季将持续多久至少五个月.
倘若这个海岛的纬度比新西兰更高的话.
因此,戈登将采取必要的措施以防在漫长的冬季中所出现的各种可怕的意外.
不管怎样,这位年青的美国人在他对气象的观察中已注意到如下这种事实:冬季到5月份才开始,也就是说,比相应于北半球地区的1月的南半球地区的7月提前了两个月.
由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冬季将推迟两个月,因而到9月中旬左右才结束.
可是,冬季过后,还须考虑到春分期常刮的风暴.
因此,直至10月初,少年移民或许都将被幽禁在弗伦奇岩洞而无法环绕海岛或穿越海岛作任何远足旅行.
为了在最良好的条件下把内部生活组织起来,戈登准备起草一份日常事务的计划.
当然,在蔡尔曼学校曾经实行过的"杂役制度"不能搬到岛上来应用.
戈登的全部努力在于使这些小伙子习惯这样一种观念:他们快要长大成人,必须象大人那样处事.
因此,在弗伦奇岩洞里没有杂役工,这就意味着年纪最小的孩子无需替年纪较大的孩子当差效劳.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将尊重传统的习惯.
正如《英国的学校生活》一书的作者所指出的那样,这些传统习惯是"英国学校的重要理性".
该项计划分为两个部分,根据大孩子和小家伙之间的差别而有所不同.
事实上,在弗伦奇岩洞的书架上,科学书籍并不多,大部分是有关旅游方面的书,而这些书只在某种程度上可供学习之用.
当然,在生存方面所遇到的种种困难,为获得日常所需而坚持进行的斗争,面对各种意外事件而需要作出判断或想象,所有这些无疑都将使他们认真地学会生活.
从今以后,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小伙伴们的教员.
对小伙伴进行教育,无疑是他们的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
当然,他们将不会让小家伙们去干超过他们年龄的工作,而是抓住一切机会,既锻炼他们的身体,也锻炼他们的智力.
只要天气允许,又穿上暖和的衣服,他们便可以外出,到野外奔跑追逐,甚至在各人的体力范围内作点体力劳动.
总之,该项计划是根据如下这些成为盎格鲁—撒克逊教育之基础的原则而制定的:——每当遇到使你害怕的事都得把它干完;——千万别错过作出最大努力的机会;——不要害怕疲劳,因为任何疲劳都是有益的.
只要把这些规则付诸实施,身体和灵魂便会变得健美.
在征得大伙一致同意后,基本上定出如下各点: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在大厅内组织一次集体劳动.
五年级的布里昂、多尼范、克罗斯、巴克斯特以及四年级的威尔科克斯和韦布将轮流给一、二、三年级的同伴上课,借助图书室的几部著作和他们先前所学过的知识,给小家伙们讲解数学、地理和历史.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巩固所学知识的机会.
此外还规定每周星期日和星期四各举办一次演讲会,每次就科学、历史或有关日常事件选讲一个题目.
大孩子们将自动报名参加,并就训练或集体娱乐等问题进行讨论.
作为殖民地的长官,戈登将监督该计划的执行,除出现新的意外情况外,保证计划不作任何变动.
首先,他们就时间问题采取了一项措施.
他们从斯鲁吉号弄来了一份日历,但必须定期地将过去的一天划去.
他们还从船上拿来了几块表,但为了使时刻准确,也得定期上发条.
他们从大孩子中选了两位专门负责这项工作,威尔科克斯管上发条,巴克斯特管划日历,他俩的细心是可以信得过的.
至于气压表和温度表,则由韦布负责每天作记录.
他们还作出了另一项决定:设立一份日志,将他们在蔡尔曼岛上逗留期间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事件记载下来.
巴克斯特主动承担这项工作,因此,《弗伦奇岩洞日志》将由他而准确无误地建立起来.
一件同样重要而又刻不容缓的活儿,那就是洗衣服.
幸好洗衣服的肥皂并不缺,但天晓得哪一天会用完虽然戈登反复嘱咐,但小家伙们一到运动场上玩耍或到河边捕鱼,总是把衣服弄脏.
为此,他们好几次受到叱责,还差点受到惩罚哩!
这毕竟是件活计,莫科是比较胜任的;但光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为了使弗伦奇岩洞的衣物保持良好状态,尽管大孩子们对这项工作兴趣不大,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帮莫科的忙.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天.
众所周知,在英国和美国,人们是非常严格地要过星期天的.
无论城市、墟镇或乡村,一切生计活动均停止下来.
可以这样说,"这一天,从习俗上来说,一切消遣和娱乐都被禁止.
人们不仅要感到无聊,而且要装出感到无聊的样子.
对于这项规定,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得严格遵守.
"传统!
仍然是举世皆知的传统!
然而,在蔡尔曼岛,这种严格性稍有松弛是必要的.
在这个星期天,少年移民甚至被允许到"思家湖"畔去作一次远足旅行.
可是,这天的天气非常寒冷,他们作了两小时的散步,接着又进行了一场竞走.
到了运动场的草地上时,小家伙们也参加了这项赛跑活动.
之后,大伙儿回到暖融融的大厅,当他们发现贮藏室里正摆着热气腾腾的晚餐时,个个笑逐颜开.
弗伦奇岩洞的那位心灵手巧的厨师特意为他们准备了这份佳肴.
晚上举行了一个音乐会.
加尼特拉起手风琴充当乐队伴奏,其他人则和声合唱.
他们怀着一种强烈的撒克逊人的自信,或多或少地都有些走调.
在这些孩子们当中,唯一的一个嗓子相当漂亮的是雅克.
可是,由于他那种无法解释的精神状态,他一直没参加同伴们的娱乐活动.
尽管大伙一再要求,他还是拒绝在这个晚会上演唱他在蔡尔曼学校时表演极为出色的一首儿歌.
这个星期天,由"可尊敬的戈登"——如塞维斯所称呼的那样——作简短致词开始,以集体作祈祷结束.
十时许,全体都熟睡了,只留下法尼担任警戒,万一出现可疑情况,他们对法尼倒是可以信赖得过的.
6月的天气日渐变冷.
韦布觉察出气压表平均保持27寸;而温度表则在摄氏零下10°至12°之间.
每当南风偏西,温度稍有回升,弗伦奇岩洞的四周便盖上一层厚雪.
因此,少年移民用捏紧的雪球打了几场雪仗.
这种游戏在英国是非常流行的.
他们当中常有几个人的头部被轻轻砸伤.
一天,伤势最重的恰好是雅克.
他是作为一名观众而参加这种游戏的.
克罗斯十分使劲地扔出一个雪球,尽管并没对准雅克,但却狠狠地击中了他.
雅克不由得疼叫了一声.
"我不是故意的!
"克罗斯说.
——这是笨拙者通常的搪塞之辞.
"当然不是故意的!
"布里昂答道.
他弟弟的叫声把他吸引到战场上来了.
"不过,你不该把雪球扔那么猛!
""可是,雅克既然不愿意玩,"克罗斯接着说,"干嘛偏要站在那里""说那么多干啥"多尼范嚷道,"砸疼了活该!
""好了好了!
……这并不严重!
"布里昂回答说.
他清楚地意识到多尼范要寻衅吵架.
"我只是请克罗斯别再这样干!
""既然他不是故意的……"多尼范以嘲笑的口吻说,"你请他干啥……""这种事,我不明白你干嘛要插手,多尼范!
"布里昂接着说,"这只涉及我和克罗斯……""这跟我也有关,布里昂,因为你以这样的口吻对待他!
"多尼范应道.
"既然你要干……随你什么时候!
"布里昂交叉着双臂顶了过去.
"现在!
"多尼范嚷道.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戈登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行将挥拳相打的争吵.
他责备了多尼范.
多尼范被迫服从,嘀嘀咕咕地返回弗伦奇岩洞.
但再发生一件什么事,这两个冤家对头必定又会干将起来,这确实令人担心!
雪下了整整两天.
为了让小家伙们高兴高兴,塞维斯和加尼特堆了一个大脑袋、高鼻梁、歪嘴巴、有点象妖怪似的大雪人.
那天白天,多尔和科斯塔虽然壮着胆子向雪人扔了好几个雪球,但当黑夜来临、雪人蒙蒙胧胧地显得硕大无比时,他俩一见到它便惊惧万分.
"嘿!
胆小鬼!
"硬充好汉的艾弗森和詹金斯高声嚷道,其实,他们并不见得比他们的小伙伴勇敢多少.
6月底,这种游戏便玩不成了.
雪已积至三、四尺厚,简直连走路都很艰难.
离开弗伦奇岩洞几百步远,便会遭遇无法返回的危险.
这样一来,少年移民便被幽禁了整整半个月——直至7月9日.
但学习并没受到影响.
日常计划被严格地执行了.
演讲会如期举行.
大伙对演讲会的兴趣都挺浓.
多尼范能说会道,所受教育也较多,因而高踞首位是不足为奇的.
但他为什么偏要得意洋洋呢这种骄傲情绪无疑损害了他的一切优秀品质.
尽管全部娱乐时间都不得不在大厅里度过,但由于两个厅房之间有一条通道保障通风,大伙的身体状况一般没受到什么损害.
这个卫生问题始终比较重要.
万一其中的一个孩子病倒,他们将如何给他必要的照料幸好只有几个人患了点感冒或喉炎,休息一下,喝点热饮料,很快也就痊愈了.
现在必须考虑解决另一个问题.
平常,弗伦奇岩洞所需的用水都是在河里或近海中汲取的,这样汲来的水不带咸味.
但当河面完全结冰以后,这种取水方法也就行不通了.
因此,戈登只好找他的"日常生活顾问"巴克斯特商议必须采取的措施.
经一番考虑,巴克斯特建议在河岸底下几尺深的地方埋设一根水管,把河水引至贮藏室而又不致于冻结.
这是一项艰巨的工程,要不是巴克斯特有一根在斯鲁吉号船上汲洗漱用水的铅管可供利用,它必定束手无策.
经多次试验,贮藏室内的用水总算有了保证.
至于照明问题,还有相当大量的油供信号灯使用,但冬季过后,必须予以补充,或起码得将莫科储备的油脂制成蜡烛.
在这个季节中,还有一件令人操心的事,那就是获取食物以满足这个小殖民地的需要,因为狩猎和捕鱼再也无法给他们提供通常的贡品.
当然,有好几只野兽因饿不可支,好几次曾到运动场上游荡.
但这都是豺狼,多尼范和克罗斯只管鸣枪将它们撵跑.
有一天,甚至来了一大群——约莫二十来只,他们不得不将大厅和贮藏室的门牢牢堵住.
这些因饥饿而变得十分凶残的食肉动物一旦涌进来,那是相当可怕的.
幸亏法尼发现得及时,这群豺狼才没扑入弗伦奇岩洞.
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莫科不得不动用了一点游船的粮食储备.
对于这些粮食,大伙总是力图予以节省的.
戈登也不轻易允许动用.
当他发觉他的小本子上的支出栏日渐拉长,而收入栏却仍原封不动时,他顿时产生一种忧虑的心情.
然而,莫科先前曾将鸭子和大鸨煮成半熟后密封贮存在大酒桶里,目前的储量仍相当丰富,此外还有一定数量的泡在盐水中的鲑鱼,这些他都可以用.
可是,千万别忘了,弗伦奇岩洞有十五张嘴巴需要吃饭,而需要满足的又是八至十四岁的孩子的胃口啊!
不过,在这个冬季里,大伙并非完全吃不到新鲜肉.
威尔科克斯对于设置猎具十分在行,在河岸上布置了几个陷阱.
这虽然是些普普通通的、用木板摆成4字形支撑起来的捕兽阱,但有时也能捕到一些小猎物.
在同伴们的协助下,威尔科克斯还将斯鲁吉号的鱼网高高地支在竹竿上,在河边竖起了好几张捕雀花网.
南沼的鸟儿飞过河岸时大量地落在这些长条蜘蛛网的网眼里.
当然,对于空中捕猎来说,这些网眼显然太小,因而落网的鸟儿大都能挣脱掉,但有些日子他们也抓到不少,足够正常的两餐之用.
可是,那只美洲鸵才难于喂养哩!
必须承认,虽然专门负责教化它的塞维斯常常夸口,但对这只野兽的驯服工作并没取得任何进展.
"这将是一匹多好的坐骑!
"他常常这样说,但大伙始终看不出他究竟如何骑得上去.
直至目前,这只美洲鸵一点也不吃肉,塞维斯不得不扒开两、三尺厚的积雪以寻找它日常食用的草和草根.
为了给他这只心爱的动物提供合适的食物,他还有什么做不到呢如果说,在这个漫长的冬季期间,美洲鸵确实消瘦了些,这丝毫不是它的忠实侍卫的过错.
完全可以这样预料,来年春天,它必然会恢复正常的肥胖.
7月9日凌晨,布里昂走出弗伦奇岩洞的门外,发现风突然向南偏转①.
寒风凛烈,冰凉透骨,布里昂赶紧钻回大厅,把气温的这种变化告诉了戈登.
"这确实令人担心,"戈登回答说,"我们还得忍受几个月的隆冬严寒,对此,我并不感到奇怪!
""这清楚地表明,"布里昂补充说,"斯鲁吉号被刮到一个比我们所设想的还要偏南的地方!
""当然,"戈登说,"可是,我们的地图在南极海的边缘上并没标明任何一个海岛!
""这是难以解释的,戈登.
说老实话,假如我们能离开蔡尔曼岛,我真不晓得该往哪个方向走呢……""离开这个海岛!
"戈登高声说道,"你一直这样考虑吗,布里昂""是的,戈登,我一直这样考虑.
如果我们能够制造一只勉强能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艇,我将毫不犹豫地要去探索一番!
""好!
……好!
……"戈登答道,"甭焦急!
……我们起码要等把我们这个小殖民地组织起来……""噢!
我的勇敢的戈登!
"布里昂回答说,"可你忘了,我们在那边有我们的家人……""当然……当然……布里昂!
可是,我们在这里并非过于不幸一切进展顺利……我甚至这样想,我们到底还缺少什么啊!
""缺少的东西可多啦,戈登,"布里昂答道.
他认为不宜就这个问题谈论过久.
"瞧,譬如说,我们就快没燃料了……""噢!
岛上的森林还未烧光啊!
""当然,戈登!
可是我们必须赶快储备木柴,因为木柴快烧光了!
""那今天就动手干吧!
"戈登说,"咱们去瞧瞧温度表!
"虽然火炉烧得很旺,但放在贮藏室里的温度表只达零上5°.
当他们把温度表贴在外壁上时,温度表很快就下降到冰点以下17°.
倘若在几个星期内天气仍保持干燥和明朗,严寒必将有所加剧.
尽管大厅里的两只火炉和厨房的炉灶在呼呼作响,但弗伦奇岩洞里的气温仍在明显下降.
九点钟左右,刚吃过早餐,他们便决定到陷阱树林去拖一些木柴.
天气平静时,最低的温度也可以忍受,也不会受冻伤.
咬噬双手和脸庞的尖厉寒风才特别叫人难受哩!
而且想避免也避免不了!
幸好这一天,风非常微弱,天空一碧如洗,仿佛空气被冻结了似的.
因此,昨天还一直埋至腰间的软绵绵的积雪变硬了,他们的脚将踩在一个象金属一般坚硬的地面上.
只要把稳脚步,他们便可以象在完全封冻的思家湖或西兰河上那样行走自如.
穿上极带地区的土人所使用的那种雪鞋,甚至乘坐一具用狗或鹿拖曳的雪撬,在几小时内便可以从南至北走遍全湖.
但目前没必要作这种长途远征.
到邻近的森林中去以重新获得燃料储备,这就是眼前的急需.
然而,将足够的木柴运回弗伦奇岩洞,这委实是一件艰巨的劳动,因为这种运输工作只能靠臂拖或肩背.
这时,莫科出了一个好主意,待用游船上的木板钉出一辆运输车之前,大伙赶快把他的主意付诸实施.
将贮藏室的那张十二尺长、四尺宽的结实牢固的大桌子四脚朝天地翻转过来,让桌面贴着冰冻的雪层曳拉不就行了吗当然行,他们也就照办了.
马上,四个大孩子用绳子拖着这架有点原始的运输车,早上八点钟便朝陷阱树林方向出发了.
小家伙们鼻翼通红、双颊褐黑,学着法尼的样子,象小狗似地蹦到前面去.
有时,他们吵吵嚷嚷、推推搡搡,争着爬到桌子上面,只图一时的高兴,哪怕摔下来也不管.
当然,摔下来也不会摔得很重.
在这严寒而又干燥的天气中,他们的叫嚷声显得特别清脆响亮.
看到这群情绪激昂、身体壮健的小家伙,着实使人高兴啊!
从奥克兰岗至思家湖,一望无际,漫天皆白.
树木的枝柯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霜,丛丛莽莽,宛若仙境.
成群结队的鸟儿掠过湖面,直向峭壁的背部飞去.
多尼范和克罗斯并没忘记带上他们的猎枪.
但他们极为审慎,因为大伙在地上发现一些可疑的野兽足迹.
这些野兽显然不是豺狼、美洲狮或美洲豹.
"这敢情是叫'巴普罗'的野猫子,"戈登说,"然则也极为可怕!
""噢!
倘若是猫就好罗!
"科斯塔耸耸肩膀说.
"嘿!
老虎也是猫啊!
"詹金斯反驳说.
"塞维斯,这些猫真的很凶吗"科斯塔问.
"真的,"塞维斯说,"它们就像啃耗子那样吞食小孩!
"这个回答不由得使科斯塔担忧起来.
从弗伦奇岩洞到陷阱树林的半海里路很快就走完了.
少年樵夫们开始动手干活.
他们挥动斧子,只将较粗的树木砍伐下来,然后除掉细枝.
他们要的是能适合于给炉灶和火炉生火的劈柴而不是只烧一会儿的柴枝.
接着,他们将这些沉重的木头装到拖桌上;在坚实的地面上,拖桌滑动极为顺当,而且大伙合力齐心地拽拉,因而午前便跑了两趟来回.
吃过午饭,他们又重新干活.
直至四点钟左右,白天渐渐结束,他们才停止下来.
大伙非常疲乏,但既然没任何必要过份地去作事情,于是戈登宣布将这项工作搁至明天.
戈登一旦下达命令,大伙只好服从.
可是,刚回到弗伦奇岩洞,大伙便又忙着锯木、劈柴、堆放,一直干到该睡觉的时候.
这种运输工作毫无间歇地持续了整整六天,从而保证了好几个星期的燃料.
当然,这些木柴无法全部堆进贮藏室里,但搁在外头的岩垛脚下并无任何不便.
根据日历,7月15日这一天是圣斯威辛节①.
从名望上来说,英国的圣斯威辛节相当于法国的圣梅达尔节②.
"看来,"布里昂说,"倘若今天下雨,今后四十天都会有雨.
""我的天,"塞维斯答道,"但这有啥要紧,反正我们是在坏季节.
唉!
要是夏季,那可糟糕!
……"圣·梅达尔或圣·斯威辛是北半球国家的冬季圣徒,事实上,南半球的居民对圣·梅达尔或圣·斯威辛可能造成的影响简直毫不担心.
然而,雨并没持续下去,风又回复到东南方向,天还是那样寒冷,以致戈登不再允许小家伙们外出.
到了8月份的头一个星期,气温表的水银柱果然下降至零下27°.
一旦置身外头,呼吸的气息便凝成雪粉.
抓起一件金属物体,手顿时觉得象灼伤似的一阵剧疼.
他们不得不采取各种最谨慎的措施,使室内温度保持适宜的度数.
有半个月非常难以度过.
每个人都因缺少活动而不同程度地感到难受.
布里昂焦虑地发现小家伙们脸容苍白,他们那种健康的脸色已经消失了.
可是,由于经常饮用热饮料,除了有几个人患无法避免的感冒或支气管炎外,少年移民们没发生严重损害地度过了这个危险时期.
8月16日,天气状况随西面起风而开始发生变化.
温度表因此而回升至零下12°——因空气平静,这种温度尚可忍受.
于是,多尼范、布里昂、塞维斯、威尔科克斯和巴克斯特打算到斯鲁吉海湾作一次远足旅行.
要是清晨出发,他们当天晚上就可以返回.
这次远足主要是探察一下是否有大量的两栖类动物到过海岸一带——两栖类动物是南极地区的常客,在游船搁浅期间,他们曾见到过好几种样品.
值此机会,他们还要将国籍旗换下来.
在经受了冬季狂风的袭击之后,这面国籍旗也许只剩下一些碎片片了.
此外,根据布里昂的建议,他们还将在信号桅杆上钉一块指示弗伦奇岩洞位置的小木板,以便一旦有海员发现国籍旗而登上海滩时可以一目了然.
戈登对这项计划表示同意,但嘱咐他们一定要在入夜以前赶回来.
8月19日一大清早,尽管天尚未启亮,小分队便起程出发了.
天空清澈,月亮以其下弦的淡白光线把天空照亮.
到海湾需走六海里,对于他们那双得到充分歇息的腿来说简直算不了什么.
这段路程很快地便走完了.
既然沼地树林的沼泽地已经结冰,他们用不着绕这个弯子,这就使路程大大缩短了.
因此,早上九点钟以前,多尼范及其同伴便到达海滩.
"瞧,一群飞鸟!
"威尔科克斯高声喊道.
说罢,他指着礁石上整齐排列的好几千只鸟儿.
这种鸟体形若肥胖的鸭子,长嘴喙如贻贝壳,叫声尖锐而刺耳.
"简直像列队接受将帅检阅的小兵!
"塞维斯说.
"这无非是一群企鹅,"巴克斯特答道,"不值得开一枪!
"这些愚蠢的飞禽由于双爪过于偏后而几乎垂直地站立着.
它们甚至不想逃跑,因此用棍子也可以把它们打死.
多尼范也许很想开展一场无谓的大屠杀;但既然布里昂谨慎地并不表示反对,企鹅也就得以平安无恙.
这种鸟虽然没啥用场,但这儿还有许多别的动物,把这些动物的油脂取下来,可在下一个冬季给弗伦奇岩洞作照明之用.
这些动物属带鼻海豹类,这时正在覆盖着一层厚冰的岩礁上嬉戏作耍.
可是,要想打到几只,就得在暗礁一侧切断它们的退路.
但当布里昂及其同伴刚刚靠近,它们便怪里怪气地蹦跳着溜到水里去了.
因此,要想捕获这种两栖类动物,往后有必要专门组织一次远征.
小伙子们将带来的干粮草草地啃了一些,然后便去观察整个辽阔的海湾.
从西兰河的入海口至假海之岬一平如镜、白白茫茫.
除企鹅和海燕、海鸥、银鸥等海鸟之外,别的飞禽似乎都已离开海滩而到岛上觅食去了.
海滨上铺着一层两、三尺厚的积雪,纵帆船上剩下的碎片已被埋在这层厚雪中不见踪影.
海潮沙洲、海草和海藻都被挡在岩礁之外,表明斯鲁吉海湾丝毫没受到春分时节的大海潮的侵袭.
大海直至水平线的远端依然荒凉寂寥.
这条水平线,布里昂已经整整三个月没看见过了.
在这条水平线以外的几百海里的地方,那就是新西兰.
有朝一日,他们必定能重见新西兰.
对此,他从来不会感到失望!
这时,巴克斯特正忙于升起他带来的那面崭新的国籍旗和钉上那块标明沿河流上溯六海里便可到达的弗伦奇岩洞的位置的木板.
接着,在午后一点钟光景,他们便重新踏上左岸的路.
归途中,多尼范打了两对在江面上低飞的鸟儿,一对是针尾鸭,一对是凤头麦鸡.
四点钟左右,白天渐渐变得昏暗,他和他的同伴们回到了弗伦奇岩洞.
戈登得知了所发生的事情.
既然有许多海豹到斯鲁吉海湾活动,一俟天气好转,他们将到那儿去猎海豹.
坏季节很快就要结束.
8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和9月的头一个星期,海风重新占了优势.
强劲的小飑使气温迅速回升.
积雪消融,湖面的冰块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而崩裂.
没在湖里融化的冰团飘入河中,一块块地互相重叠,最后形成一块大浮冰,直至9月10日前后,这块浮冰才完全离散.
冬季就这样结束了.
由于采取了各项谨慎措施,少年移民们并没遭受过多的苦楚.
全体保持身体健康,学习得以热情地进行,戈登几乎没必要对不驯服者进行严厉的惩罚.
可是,有一天,他不得不责罚多尔,因为多尔的行为委实值得作儆戒性的惩处.
这位固执的孩子多次拒绝"承担责任",戈登曾一再训斥他,但他压根不把戈登的斥责当一回事.
他虽然没受到禁闭处分——这在盎格鲁一撒克逊的学校制度中并不实行——但却受到鞭刑责罚.
所有的孩子都被叫来临场观察.
英国孩子对此并无反感,但法国孩子对这种惩罚必然会流露出厌恶情绪.
面对这种场合,布里昂要不是被迫尊重戈登的决定,他或许会对这种严惩方式表示抗议.
况且,对于这种事,法国学生肯定会感到羞耻,但英国学生却只对害怕体罚而感到羞耻.
升起他带来的那面崭新的国籍旗通过抽签,威尔科克斯被指定为当众执刑者,因此,多尔挨了威尔科克斯的几下笞鞭.
这是属于一个杀一儆百的例子.
9月10日,斯鲁吉号落难于蔡尔曼岛的礁石群上已经整整半年了.
第十四章冬末的严寒——小推车——春回大地——塞维斯和他的美洲鸵——北征准备——野兽的巢窟——斯多普江——动植物群落——思家湖顶端——桑迪沙漠晴暖季节渐渐临近,少年移民将能实施在漫长而闲暇的冬季所制定的几项计划.
往东——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没任何陆地与海岛相邻.
北面、南面、西面是否也一样这个海岛是否属于太平洋上的某个群岛不,从弗朗索瓦·博杜安的地图上来看,绝不是这么回事.
可是,这位遇难者一无单筒望远镜,二无双筒望远镜;而且,即使站在奥克兰的岗顶上,目力也仅能纵观几海里之遥,因此,在这些滨海地区是否存在陆地而他却没发现小伙子们掌握更好的器械以观察辽阔的大海,说不定能发现迪盖·特鲁安号的幸存者所无法发现的东西哩.
从地形上来看,蔡尔曼岛在弗伦奇岩洞以东的中部地区宽不过十二海里左右.
与斯鲁吉海湾遥遥相对的海岸呈凹形,把探察活动推进到这个方向实在大有必要.
但在察访海岛的各个地区以前,先得查明包括奥克兰岗、思家湖与陷阱树林之间这一片地方.
这片地方有些什么资源可供利用的树木或灌木是否丰富为了弄明这些情况,他们决定在11月初作一次远征.
可是,虽然从天文学的角度上说春天即将到来,但蔡尔曼岛位于相当高的纬度上,至今仍未感觉出春天的气息.
整个9月和10月上半月的天气坏极了.
风向变化反复无常,彻骨严寒时断时续.
在这春分期间,大气骚动的激烈程度简直无与伦比——和把斯鲁吉号夹带着穿越太平洋的那种飓风不相上下.
奥克兰岗受到阵阵加剧的狂风袭击,仿佛整个儿颤抖起来.
南风掠过绝无屏障遮挡的南沼,送来了南极海面的飕飕寒气.
要想把弗伦奇岩洞的洞口封闭起来,委实是件艰巨的工作.
阵风多次撞开大门,闯入贮藏室,再由通道直卷大厅.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疑比温度表的水银柱下降至摄氏零下30°的严寒季节更觉难受.
如今不仅需要对付狂风的袭击,而且需要对付雨水和冰雹的骚扰.
更令人烦恼的是,可供狩猎的动物统统隐迹潜形,仿佛全溜到岛上没那么厉害地受到春分寒风袭击的地方去寻找栖身之所.
——鱼类也一样,兴许被拍击湖岸的湖水的激荡咆吼全给吓跑了.
可是,他们呆在弗伦奇岩洞里并没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硬雪层早已消失,桌子再不能用作运输车了,巴克斯特正在想办法制造一种跟运载沉重物体的车辆相类似的器械.
为此,他打算将纵帆船的卧式锚机上的两个大小相等的轮子派上用场.
该项活计颇费一些周折,这对于一位行家来说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两个轮子呈牙边状,巴克斯特企图将凸牙弄掉,但未获成功,只好在凹隙之间揳入木疙瘩,然后箍上一条金属带子.
接着,他们用一根铁棒将两个轮子连接起来,再用木板在这根车轴上面钉了一个结实的框架.
这确实是一辆土里土气的运载车!
可是,这样一辆运载车可派上了大用场.
因找不到马匹、骡子或毛驴,只好由殖民地中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去拽拉,这就无需多说了.
哎!
要是抓到几只四足动物,然后训练它们套车,那该省去多少劳累!
在蔡尔曼岛的动物群落中,除已发现其尸骸或足迹的食肉动物外,飞禽似乎比反刍动物要丰富得多!
再说,从塞维斯的那只鸵鸟来判断,能否指望这些反刍动物服服贴贴地尽仆役之责事实上,美洲鸵全然没失去其野性.
它用嘴喙和爪子进行自卫,老不让人接近,并力图将缚住它的系绳弄断.
一旦将绳索挣断,眨眼功夫它便会消失在陷阱树林的丛林之中.
但塞维斯并没泄气.
仿照《瑞士人鲁滨逊》中的雅克水手长给他的鸵鸟所起的名字,塞维斯也理所当然地给这只鸵鸟取名为布劳斯温.
虽然他对驯服这只倔犟的动物充满自信,但待它好歹,全不顶用.
"不过,"有一天,他回忆起他反复诵读的维斯的作品时说,"雅克可终于把他的鸵鸟驯服成一匹快速的坐骑!
""这倒是真的,"戈登回答他说,"可是,在你和你心目中的英雄之间所存在的差别,就跟他的鸵鸟和你的鸵鸟所存在的差别一样啊!
""什么样的差别,戈登""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差别!
""有啥要紧!
"塞维斯反驳道,"我必将制服我的鸵鸟……否则,我要它说出个所以然!
""哼,我可以发誓,"戈登笑着回答说,"我看见它服从你将比听见它回答你更觉惊讶!
"尽管受到同伴们的取笑,但塞维斯铁定了心,一俟天气好转,他便要骑一骑他的美洲鸵.
他依然依照他那位想象中的英雄,做了一副帆布鞍辔和一条带活动眼罩的蒙头巾.
雅克不正是根据放下左眼或右眼的眼罩来指挥他的牲畜吗既然这个小伙子能够获得成功,他的仿效者为什么不成塞维斯还作了一个麻绳项圈套在这只动物的脖子上——显然,这只动物将十分轻而易举地摆脱掉这件饰物.
至于那条蒙头巾,那简直无法套在它的头上.
这些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他们利用这些日子进行了改建工程,使弗伦奇岩洞变得更加舒适.
这是支配在洞外无法利用而又丝毫不浪费本应用于劳动的时间的最好方式.
况且,春分期已临近结束.
太阳渐渐变得猛烈,天空也渐渐恢复平静.
这时正是10月中旬.
大地将太阳的热量传递给即将转绿的树林和灌木.
如今,可以连续好几天地离开弗伦奇岩洞了.
厚绒长裤、羊毛罩衣和外套等保暖衣服经烫洗后由戈登贴上标签,折叠整齐,一件挨着一件地放入到箱子里.
少年移民穿上轻盈的衣服更觉惬意,正欢欢喜喜地迎接晴和季节的到来.
此外,他们从来没放弃过这样一种希望——作出能改变他们的处境的某种发现.
夏季,会不会有船只到这个滨海地区察访要是从蔡尔曼岛附近经过,一旦发现奥克兰岗的顶脊上飘扬着的国籍旗,船员有什么理由不上岛呢10月下半月,他们在弗伦奇岩洞四周两海里的范围内作了几次远足旅行.
参加这几次远足活动的光是猎手.
按戈登的吩咐,火药和铅弹都得严格节省,但伙食已觉有所改善.
威尔科克斯张起绳圈,竟捕到几对鸟和大鸨,有时甚至抓到一些样子像刺豚鼠似的玛拉兔.
白天,他们常去察看这些绳圈,因为豺狼和"巴普罗"决不会错过赶在猎手们前面把猎物吃个精光的机会.
为这些食肉动物而辛劳着实令人恼火.
因此,他们一遇机会便予以铲除.
在修复好的旧陷阱和在林边开设的新陷阱中,他们已经逮住了好几只这种捣蛋的野兽.
至于猛兽,他们至今尚未发现其足迹,但他们一直提防着,好随时击退猛兽的进攻.
多尼范还击毙了几只西獾和"瓜舒利"——这是小个头的野猪和野鹿——其肉可鲜美啦.
虽然他们无法追上美洲鸵,但塞维斯在他的驯服试验中成效不大,对大伙起不了什么鼓舞作用,因而谁也不觉惋惜.
26日早晨,这位固执的孩子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给鸵鸟套上鞍具,然后就要骑上去,那场面真够瞧哩.
全体都到运动场上观看这场有趣的试验.
小家伙们怀着一种多少有点担忧的羡慕之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的这位同伴.
在关键时刻,他们倒犹豫起来,没要求塞维斯把他们驮在后面.
大孩子们一个个都在耸肩.
戈登认为这种试验十分危险,甚至规劝塞维斯不要胡来;但塞维斯坚持要试一试,大伙只好由他.
这时,加尼特和巴克斯特正牵着那只被蒙头巾的眼罩遮住了双眼的动物.
塞维斯作了几次失败的尝试后,终于跃到它的背上.
紧接着,他以一种不大放心的声音说:"你们放手!
"美洲鸵失去了双目功能,被这位小伙子用双腿紧紧地夹住,起初一直楞楞地呆立着.
但当眼罩被同时作缰绳用的绳子掀起来时,它便猛地一蹦,直向森林那边奔去.
塞维斯再也控制不住他那匹像弩箭一般飞窜的狂暴的坐骑了.
他难道无法使它重新变瞎而停止下来吗美洲鸵一晃脑袋,蒙头巾便滑落到塞维斯紧紧地用双臂抠住的脖颈上,随即猛地一摇,把坐得不大稳的骑手甩了下来.
他刚摔倒在地,这只野兽转眼便消失在陷阱树林的丛林中去了.
塞维斯的同伴赶紧奔了过来;当他们跑近他身边时,鸵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塞维斯倒算走运,恰好滚落在一块厚草地上,一点也没摔疼.
"蠢家伙!
……蠢家伙!
……"他惭愧万分地喊道,"唉!
要是我把它逮回来!
……""你可逮不回来啦!
"多尼范应道.
他常常乐于取笑他的同伴.
"当然逮不回来,"韦布说,"你的朋友雅克的骑术要比你高明!
""那是因为我的鸵鸟还未完全驯服!
……"塞维斯答道.
"你也驯服不了它!
"戈登顶了他一句.
"你还是聊以自慰吧,塞维斯,你敢情拿这只牲畜毫无办法.
再说,你别忘了,对于维斯的小说所描写过的东西,也得有取有舍.
"这次冒险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小家伙们对于没有骑上鸵鸟并不后悔.
11月初,天气似乎对于作一次时间较长的远征是有利的.
这次远征的目的在于探察直至其北端的思家湖西岸.
天高气爽,天气还不太炎热,露宿几夜,并无不便.
于是,准备工作便按计划进行.
殖民地的全体猎手都必须参加这次远征,而这一趟,戈登认为随同他们前往是合适的.
至于留在弗伦奇岩洞的伙伴,将由布里昂和加尼特负责看护.
往后,待晴和季节结束之前,布里昂将亲自作一次远征,或乘坐多桨小快艇沿湖岸行驶,或横渡湖泊——既然从地图上来看,与弗伦奇岩洞同一纬度的一线只有四、五海里宽——以便查明湖内的情况.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11月5日清晨,戈登、多尼范、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韦布、克罗斯和塞维斯等人辞别同伴,启程出发.
在弗伦奇岩洞里,日常生活一点也没改变.
在劳动时间之外,艾弗森、詹金斯、多尔和科斯塔跟往常一样,继续到河里和湖中捕鱼——这是他们最喜爱的一种娱乐.
可是,我们不能因莫科没随同少年探索者们前往而断定他们将被迫忍受糟糕的烹调!
塞维斯不是跟去了吗他不是最经常地协助少年见习水手烧菜做饭吗可以这样说,正因为他显示过这方面的才能才参加这次远征的.
天晓得,他是否想借此机会把他的鸵鸟找回来戈登、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都带着猎枪;此外,各人还在腰间别了一支手枪.
在他们的这些武器装备中还有几把猎刀和两柄小斧.
他们尽量在受到攻击而被迫自卫时,或一旦无法以更小的代价把猎物逮住而必须将它击毙时才使用火药和铅弹.
为此,巴克斯特把重新修好的"拉索"和"跑拉"也捎上了.
一段时间以来,他便练习使用这些捕猎器具.
巴克斯特这孩子虽不大爱嚷嚷,但确实挺有心眼儿.
他很快便成了使用这些器具的一把好手.
说实话,直至目前,他所瞄准的都是一些固定的物体,谁也无法证实他在对付一只狂奔迅跑的动物时是否会成功.
咱们等着瞧他露这一手吧.
戈登还想到把橡皮小艇也带上.
这种橡皮小艇叠起来就像一只旅行箱,重不过十来斤,非常便于携带.
地图上标明从湖中流出两条河流,万一不能涉水过去,橡皮小艇便可以用来渡河.
戈登把博社安的地图复制了一份带在身上,视情况不同,或可用于查找,或可用于核对.
根据这幅地图,如将弯曲度也考虑进去,思家湖西岸长度约为十八海里左右.
因此,即使不发生任何耽搁,来回探察一遍至少也要三天.
戈登及其同伴跟在法尼后面,把陷阱树林抛在他们的左边,踏在湖岸的沙质地上,步履矫健地前进着.
走出两海里外,他们便超过了自从在弗伦奇岩洞安顿下来以后迄今所进行的各次远征所保持的距离.
该处长着丛丛簇簇的称之为"科塔戴尔"的高草.
他们进入草丛后,连个子最高的也见不着脑袋.
行进因此而被耽误了些许时间;但这无需惋惜,因为法尼恰好停在露出地面的六个洞穴之中的一个洞口跟前.
显然,法尼已经觉出里面有只野兽,它准能轻易地将这只野兽咬死在巢窟里.
多尼范正准备用肩抵住他的猎枪,戈登及时地制止住他.
"节省你的火药,多尼范,"他对他说,"我求求你,节省你的火药!
""戈登,天晓得我们的午餐是不是藏在里面呢"这位少年猎手回答说.
"或许还有我们的晚餐……"塞维斯向巢穴俯下身去,随口添了一句.
"假若我们的午、晚餐都在里头,"威尔科克斯答道,"我们满可以全掏出来,用不着费一颗铅弹.
""用啥办法……"韦布问.
"往巢穴里灌烟,就跟我们遇到一个鼬鼠或狐狸巢穴时所应该做的那样!
"在"科塔戴尔"草丛之间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干草,威尔科克斯很快地便把穴口的干草点着.
一分钟后,十二只半死不活、无法逃窜的啮齿目动物陆续地钻了出来.
原来这是"蒂居蒂科"兔子.
塞维斯和韦布挥起小斧砸死了几对,法尼也用牙咬死了另外的三对.
"用火一烤,实在棒极了!
……"戈登说.
"我来负责!
"塞维斯急于履行他的厨师职能,高声说道,"大伙要是愿意,我立刻就动手!
……""待第一次小休时再烤吧!
"戈登答道.
要走出这个高高的"科塔戴尔"草丛须花半个小时.
走出草丛后,海滩重新出现了.
海滩上蜿蜒起伏着长长的沙丘带,沙子极细,稍起点风便扬起来.
在这个纬度上,奥克兰岗的背麓已远离西后两海里多.
这从峭壁的走向可以看得出来,因为从弗伦奇岩洞至斯鲁吉海湾的这堵峭壁显然呈偏斜方向.
这部分海岛整个儿地被隐没在茂密的森林中.
在第一次朝湖泊方向远征时,布里昂及其同伴已穿越过这片受着石道溪滋润的森林.
正如地图所标示的那样,这条小溪一直流向湖泊.
早上十一点钟左右,小伙子们出发后已走了六海里的路程,这时正好到达这条小溪的溪口.
他们在此处的一棵高大挺拔的五针松脚下歇息.
他们捡来一些干柴,在两块大石之间生起了一堆火.
不一会儿,塞维斯便将两只脱光了毛、剐掉内脏的"蒂居蒂科"兔架在闪闪跳跃的火焰前面烘烤.
法尼蹲在烤炉跟前沁吸野味肉的香味儿,而少年厨师则在留神地及时把他的烤品翻来翻去,这无需多说.
大伙美滋滋地饱餐了一顿,对塞维斯的这第一次烹调尝试并无过多怨言.
两只"蒂居蒂科"兔已足够填满他们的肚子,除取了几块当面包吃的饼干外,他们没必要动用布褡裢里的干粮.
味道鲜美的肉类既然不缺,再配上啮齿类动物用以充饥的这些芬芳类植物,他们将饼干也省下了不少.
饭后,他们渡过了小溪,因为可以涉水而过,无需使用更费功夫的橡皮小艇.
湖岸渐渐变得泥泞,他们不得不返回林边;只要地面状态允许,哪怕重新折向东面也不大要紧.
依然是那样的树种,依然是那样挺拔婆姿的山毛榉、桦树、绿橡树以及各种松树等树木.
许多美丽的鸟儿在枝丛中雀跃;有红冠黑身的啄木鸟、白头翁、属鹪鹩类的戴菊莺、在树叶枝丛中吱吱喳喳的成千上万的旋木雀,而燕雀、云雀、乌鸫等则在放声歌唱或啼啭.
远处的天空中,神鹰、黑秃鹰以及好几对"卡拉卡拉"在展翅翱翔,这些都是时常飞到南美洲滨海地区去的贪吃的鹰.
想起《鲁滨逊漂流记》,塞维斯大概对海岛的鸟类中没出现鹦鹉家族而深感遗憾.
他虽然未能驯服一只鸵鸟,但这种饶舌的鸟儿是否没那么劣性可是,他连一只鹦鹉也没发现.
总而言之,玛拉兔、"毕奇"、而尤其是与大松鸡大体相似的松鸡等野味均极为丰饶.
多尼范打了一只中等个儿的西獾,戈登实在难以违逆他的这种兴致.
这只西獾要是今晚不拿来作晚餐,那就留到明天午餐用.
在树林中行走更为艰难,显然没必要钻入到树林之中.
他们一直沿林边走,至傍晚五点钟,宽四十米的另一条河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从湖中流出的其中一条河流,它绕过奥克兰岗的北麓后在斯鲁吉海湾注入太平洋.
戈登决定在该处停歇下来.
他们一天步行了十二海里,这已经相当了不起.
眼下,似乎有必要给这条河取一个名字.
既然他们刚才在河边上作了一次小休,因此,该河便被命名为"斯多普江"(歇脚江).
他们在陡岸前沿的几棵树下建立了一个宿营地.
既然松鸡留待明天再吃,蒂居蒂科兔便成了当晚的一道主菜.
这一次,塞维斯仍相当出色地履行了他的职责.
况且,睡觉的需要超过了吃饭的需要,嘴巴虽因饥饿而张开,眼睛却因困倦而闭合.
因此,他们生起了一堆旺火,各人卷上自己的毯子后便都躺在火堆旁了.
威尔科克斯和多尼范轮流值夜添柴,强烈的火光兴许足以使猛兽远避.
一夜无事.
天蒙蒙亮,大伙便准备重新上路.
可是,光给河流起名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渡过去才行.
这条河无法涉水而过,他们只好动用橡皮小艇.
这只小艇不大牢固,一次只能运载一个人,这样就得从斯多普江的左岸至右岸来回七趟,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这倒不打紧,借助这只小艇,粮食和弹药总算一点没弄湿.
法尼不怕弄湿爪子,一头扎进水里,只蹦了几下,便游到对岸去了.
河对岸再也不是泥泞地.
戈登斜着横过去以便返回湖岸.
十点钟前,他们到达了湖岸.
啃了几片烤西獾肉权作早餐后,他们便向北进发了.
仍没任何迹象表明湖的末端已近在眼前,东边始终被一条水、天相接的环形线围绕着;傍午时分,多尼范举起望远镜说:"另一侧湖岸终于出现了!
"大伙一齐扭过头来向这边眺望,水面上已渐渐露出几点树梢.
"我们不要停下来,"戈登回答说,"争取天黑前赶到!
"一幅干燥的平原了无边际地伸向北方.
长长的沙丘在平原上波状起伏,偶尔点缀着几簇灯芯草和芦苇.
在平原的西部,蔡尔曼岛似乎只是宽广无垠的沙地,与中部翠绿的森林形成鲜明的对照.
戈登恰如其份地给这块沙地取名为桑迪沙漠.
约莫三点钟光景,东北面呈弧形的、不足两海里的湖岸便清晰地显露出来了.
除了向海岸岩石返飞的鸬鹚、海燕、鹚鹧等海鸟外,这个地区似乎没有任何活的生灵.
倘若斯鲁吉号撞在这个滨海地区,少年遇难者们发现一块如此贫瘠的陆地时,或许会认为落到山穷水尽的境地哩!
在这个茫茫的沙海中,他们哪能找到像弗伦奇岩洞这样舒适的居所!
失去纵帆船这个栖身之所后,他们上哪找一个藏身之地!
如今,朝这个方向走远一些,彻底地考察一下海岛上的这个似乎难以住人的地区是否有必要呢再作一次远征以探明湖的右岸不是更好吗那里还有森林,可能会提供一些新的资源.
对,没啥疑问.
况且,假如蔡尔曼岛与美洲大陆相邻,该大陆必然位于东部沿海.
然而,根据多尼范的提议,他们还是决定走到湖的末端.
湖岸的双重曲线越来越明显,大概不会很远了.
他们照此执行了.
在夜幕蔽空之际,他们在凹入思家湖北角的一个小湾的尽头歇脚.
此地既没一株树木,也见不着干枯的草丛、苔藓或地衣.
找不到燃料,他们只好以褡裢的干粮充饥,找不到隐蔽之地,他们将就着把毯子铺在沙地上睡觉.
在这第一个夜晚,没任何东西来搅扰桑迪沙漠的宁静.
第十五章归途须走的路——向西部远足——"特律尔卡"和"阿尔加罗布"——茶树——石道溪的急流——小羊驼——受惊扰之夜——原驼——巴克斯特抛"拉索"的技巧——返回弗伦奇岩洞在离小湾二百步远的地方堆着一个高约五十尺的沙丘——这是一个现成的观察站,戈登及其同伴可以从上面纵观整个地区.
太阳刚刚升起,他们便急匆匆地爬上沙丘顶.
望远镜从这个点上立刻对准了北边方向.
地图上虽然标明这个广袤的大沙漠一直延伸至海岸,但由于水平线大概向北十二海里多和向东七海里多,因而无法看见沙漠的尽头.
因此,到蔡尔曼岛的北部地区去似乎没什么必要.
"既然这样,"克罗斯问,"那我们现在该干些什么呢""往回走,"戈登答道.
"吃过早餐以后再走,"塞维斯赶紧接口说.
"那就把餐具摆上吧!
"韦布说.
"既然必须往回走,"这时,多尼范提醒说,"难道我们不能走另一条路回弗伦奇岩洞吗""我们试试看,"戈登回答说.
"我甚至这样认为,"多尼范补充说,"要是从思家湖的右岸绕过去,我们这次探察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这未免有点太远,"戈登答道,"从地图上看,大约要走三、四十海里,即使路上没出现任何障碍,也得走四、五天!
留在弗伦奇岩洞的伙伴会焦急的,最好还是别让他们操这个心!
""可是,"多尼范接着又说,"迟早得查明海岛的这个地区哇!
""当然,"戈登回答说,"为此,我打算再组织一次远征.
""然而,"克罗斯说,"多尼范毕竟说得有道理,不走原路有好处……""好,就这么办,"戈登答道,"我建议沿湖岸走到斯多普江,然后直接向峭壁前进,我们可以沿着峭壁的底部走.
""为什么还要走已经走过的湖岸"威尔科克斯问.
"真的,戈登.
"多尼范接口说,"为什么不取捷径穿过沙漠到西南面不到三、四海里的陷阱树林的边缘""因为这么一来,我们将不得不再次渡过斯多普江,"戈登回答说,"从我们昨天渡河的地方过去,我们是有把握的.
至于往下,要是河流变得湍急,我们将非常难办.
因此,踏上斯多普江的左岸以后再进入树林,我认为是审慎的!
""戈登,你总是那样谨小慎微!
"多尼范带有一点嘲讽的口吻高声说道.
"不谨慎可不行啊!
"戈登答道.
大伙从沙丘的斜面上滑下来,返回歇息的地点,啃了一块饼干和凉烤肉,卷起毯子,收拾武器,又迈着健步踏上昨天走过的路.
碧空万里,轻风荡漾,湖面微微泛起涟漪.
他们对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完全可以放心.
要是天气在三十六小时内仍保持晴朗,戈登实在求之不得.
他打算明天傍晚返回到弗伦奇岩洞.
从早上六点至中午十一点,他们毫不费劲地走完了从湖的顶端至斯多普江的九海里路程.
路上平安无事.
靠近海边时,多尼范打了两只带冠毛的大鸨.
这两只大鸨极为漂亮,黑色的羽毛上间红棕色、下间雪白色——这顿时使他心花怒放;塞维斯也高兴得不得了,不管什么样的飞禽,他都随时准备拔毛、掏内脏、烘烤.
一小时后,塞维斯和他的同伴乘坐橡皮小艇相继渡过河去.
他立刻动手干了起来.
"我们现在已进入树林,"戈登说,"我希望巴克斯特能找到机会把他的'拉索'或'跑拉'抛出去试试!
""可惜这些玩意至今尚未显过神威!
"多尼范答了一句.
除长铳枪和卡宾枪外,他根本不把别的任何捕猎器具放在眼里.
"遇着飞鸟,这些玩意有啥能耐"巴克斯特反驳说.
"飞鸟也好,四足动物也好,我总之毫无信心.
""我也一样!
"克罗斯补充说.
他总是附和他堂兄的意见.
"你们先别吱喳,至少得等巴克斯特有机会用上这些玩意啊!
"戈登答道,"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
弹药一旦用完,我们可不愁没有'拉索'或'跑拉'.
""可就是打不着猎物!
……"这位顽固不化的孩子又顶了一句.
"往后瞧吧,"戈登反驳道,"现在,我们先吃午饭!
"做午饭可得花点时间,因为塞维斯想让他的大鸨烧得恰到火候.
这只飞禽个子挺大,足够填满这些食欲旺盛的小伙子们的肚皮.
这种大鸨重约三十来斤,从嘴唇至尾巴差不多有三尺长,属于鸡形目鸟的最大品种.
当然,这只大鸨连一块肉、甚至连一块骨头都被啃光了,因为法尼跟它的主人一样,狼吞虎咽地把扔给它的骨块全吃下去了.
午餐结束后,小伙子们便钻入隐阱树林的这个尚未认识的部分.
斯多普江恰好从树林的这儿经过,然后注入太平洋.
地图上标明,它的河道向西北弯折,绕过峭壁的末端,河口恰好位于假海之岬以外的地方.
戈登决定撇开斯多普江的河岸,因为继续沿河岸走下去,势必朝与弗伦奇岩洞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他所希望的,是抄最近的路到奥克兰岗最前面的底部去,以便沿底部向南行进.
用罗盘确定方向后,戈登便径直往西.
这儿的树木比陷阱树林南部更为稀疏,地面的杂草也要少得多,因而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在桦树和山毛榉之间偶尔有些小空地.
阳光一缕一缕地射入空地.
在茵绿的灌木丛中和草坪子上,间杂着各种颜色鲜艳的野花.
在好几处地方,艳丽的千里光属植物的花朵在两、三尺高的茎端上随风摇曳.
他们采摘了几朵,塞维斯、威尔科克斯和韦布把摘下来的花别在上衣上.
戈登的植物学知识曾多次使这个小殖民地获益不浅.
这次,他又有了一个有益的发现.
刚才,他的注意力被一株十分繁茂的灌木吸引住了.
这株灌木的叶子不大发达,树枝长满尖刺,结着一种豌豆般大小的淡红色的小果.
"倘若我没弄错,这就是'特律尔卡',"他高声嚷道,"这种果子,印第安人可大有用场哩!
……""要是可吃的话,"塞维斯答道,"那我们就拿来吃吧,反正一文钱也用不着花!
"戈登尚未来得及拦阻,塞维斯已经摘了两、三颗送到嘴里咬碎了.
他的舌面觉着了一种酸溜溜的味儿,赶紧连连地吐着口水.
瞧他这副狼狈相,同伴们禁不住哈哈大笑,而他却直砸嘴巴!
"戈登,是你告诉我这玩意可吃的呀!
"塞维斯高声嚷道.
"我根本没说这玩意可吃,"戈登辩解说,"印第安人固然利用这种果实,但他们是用发酵的方法制造出一种饮料.
我们的白兰地储备一旦用完,这种饮料对我们倒十分珍贵,但易醉人,可不能多喝.
我们带一袋'特律尔卡"果实回弗伦奇岩洞去作个试验吧!
"果子长在刺丛中,实在难以采摘.
但巴克斯特和韦布轻轻地敲一敲树枝,大量的"特律尔卡"果便落到地上.
他们装满其中一个褡裢,随后便又上路了.
走不多远,他们又在另一株灌木上采摘了一些豆荚.
这种灌木是南美洲邻近海岛的特产,名叫"阿尔加罗布".
经过发酵,其果实也可以酿出一种极浓的饮料.
这一趟,塞维斯坚持要咬一口试试,味道倒蛮不错;"阿尔加罗布"果入口虽甜,但过一会儿,嘴巴便会产生一种极难受的干涩之感,要是不习惯,嗑上几颗可真够受罪.
下午,在到达奥克兰岗底部前还有四分之一海里时,他们又有了一个同样重要的发现.
森林的景貌渐渐改变.
空气和热量更为充足地渗入林间空地,各种植物长势极为茂盛.
树木的枝柯伸展开来,足有六十至八十尺宽.
枝丛中,百鸟啁啾,聒噪不已.
在最漂亮的树种中,有长年枝叶嫩绿的南极山毛榉.
间或还有几株长在一起的"白珠树".
这种"白珠树"虽然没长得那么高大,但更为壮观,其皮可代替桂皮——弗伦奇岩洞的厨师可用这种树皮造酱油.
这时,戈登在这些植物中又认出了一种叫做"佩尔纳蒂亚"的茶树.
这种茶树属越桔科,有时在高纬度地区也能发现,其叶芬芳,可用来泡出一种极为有益健康的饮料.
"这可以用来代替茶叶!
"戈登说,"我们先捎上几把,往后再来采摘作越冬之用!
"四点来钟,他们到达了奥克兰岗的北端.
看起来,这儿虽然没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那么高,但山背垂直矗立,简直无法爬得上去.
这倒不大要紧,反正他们只沿底部返回西兰河.
走了两海里后,他们听见一道流经峭壁的一条窄峡的泡沫飞溅的激流的渲嚣声.
在激流稍上一点,并不难涉水过去.
"这大概就是我们第一次向湖泊远征时所发现的那条河,"多尼范指出说.
"是不是被一道矮石道堵住了的那条河……"戈登问.
"是的,"多尼范回答说,"正是出于这种理由,我们才把它称之为'石道溪'.
""那好,我们就在右岸宿营,"戈登接着说,"现在已经五点钟,反正还得露宿一夜,干脆就在溪边的大树底下吧.
明天晚上,要是没遇到障碍,我想我们一定能够睡在大厅的床铺上!
"于是,塞维斯便忙着张罗晚餐.
他为这顿晚餐另外留了一只大鸨.
他仍旧用火烤;这不必错怪塞维斯,因为他实在无法变换一下伙食的花样.
在准备晚餐这段时间里,戈登和巴克斯特重新回到树林中,一个要寻找新的灌木或野菜,一个想试试他的"拉索"和"跑拉"——哪怕只是为了堵住多尼范的奚落也好.
他俩穿过乔木林走了一百来步,突然,戈登打手势招呼巴克斯特,并给他指了指一群正在草地上作耍的动物.
"那是山羊吧"巴克斯特悄声问道.
"要不,这些动物至少像山羊!
"戈登回答说,"我们想办法把它们逮住……""抓活的……""当然抓活的,巴克斯特,幸亏多尼范没跟咱们同来,要不,他早就开枪打倒了一只,而把其余的全给吓跑啦!
悄悄地靠拢过去,别让它们发现.
"这些温顺的动物一共有半打.
它们毫无警觉.
可是,其中一只山羊——大概是只母山羊——预感到某种危险,嗅了嗅四周的空气,警惕地随时准备带着它的羊群迅速散开.
蓦地响起了一声啸鸣,"跑拉"从巴克斯特的手中飞出去了.
他离羊群只有二十来步远,巧妙而使劲地扔出去的"跑拉"把其中一只山羊缠住,其余的山羊迅速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戈登和巴克斯特飞快地扑向企图挣脱"跑拉"的这只山羊.
它的脚被捆住了,无法逃窜,两只小山羊出于本能而呆在它们的母亲身旁,也同时给逮住了.
"乌拉!
"巴克斯特喜上眉梢,"乌拉!
这究竟是不是山羊……""不对,"戈登答道,"我看倒像小羊驼!
""这些牲畜产奶不……""当然产奶!
""好哇,小羊驼倒还不错!
"戈登并没弄错.
事实上,小羊驼的样子颇像山羊,但小羊驼腿长、毛短而像丝一般纤细、脑袋小而无角.
这种动物主要生活于美洲的潘帕斯平原,甚至在麦哲伦海峡一带地区也可见到.
当戈登和巴克斯特一个用"跑拉"的绳索牵住母羊驼,一个双臂各抱着一只小羊驼返回营地时,他们所受到的欢迎可热烈啦!
既然母羊驼还给小羊驼喂奶,把它们养起来大概不会太难.
它们会不会成为对小殖民地极为有用的一群羊驼的核心当然,多尼范非常后悔错失了漂亮地放它一枪的机会,但如果谈到将猎物活捉而不是击毙的话,他不得不承认"跑拉"要比火药枪优越一些.
他们兴高采烈地吃过晚餐——或毋宁说夜餐.
被绑在一株树上的母羊驼一点也不吃草,而小羊驼则在它周围活蹦乱跳.
可是,今晚并不像在桑迪沙漠上度过的那个晚上那样安宁.
这部分森林有一些比豺狼更为可怕的野兽出没.
这些野兽的叫声既像嗥叫又像狺吠,因而很容易辨认出来.
凌晨三时许,一场惊慌因此而发生了.
这场惊慌是由一阵阵吼叫声引起的.
这一回,吼叫声就在邻近地区回响.
多尼范在火堆旁边警卫,猎枪就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起初,他认为不必告诉他的同伴.
可是,吼叫声变得十分响亮,戈登和其他人都自己醒来了.
"怎么回事……"威尔科克斯问.
"敢情是一群在四周游荡的猛兽,"多尼范说.
"说不定是美洲豹或美洲狮!
"戈登回答道.
"美洲豹和美洲狮都是一路货色!
""不完全是这样,多尼范,美洲狮不是没美洲豹那么危险吗可是,倘若成群结队的话,都是极可怕的食肉动物.
""我们恭候相迎!
"多尼范答道.
说罢,他摆出一副防卫的架式,他的同伴也纷纷拿起了猎枪.
"你们要有把握才开枪!
"戈登嘱咐道,"况且,我认为篝火将能阻止这些野兽靠近……""它们已经不远啦!
"克罗斯高声喊道.
从戈登好不容易才制止住的法尼的狂吠来判断,兽群大概离营地很近.
可是,在树林的深沉漆黑中实在难以分辨出任何形体.
这些猛兽大概习惯于夜间到这个地方来饮水.
当它们发现此地被占领时,它们便发出骇人的吼叫以表示不悦.
它们是否光呆在那里是否有必要击退一次后果可能相当严重的进攻……突然,在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黑暗中出现了几个移动着的亮点.
一声爆鸣声几乎立刻地响了起来.
多尼范刚放了一枪,而作为对这一声枪响的回答,吼叫声变得更加激烈了.
多尼范及其同伴举着手枪,万一猛兽向营地扑来,他们便随时准备开火.
巴克斯特捡起一丫熊熊燃烧的树枝,用力地向出现几对像炭火般熠熠闪耀的眼睛的方向扔过去.
其中一只猛兽或许被多尼范击中.
转眼间,整群猛兽便逃离原地,消失在陷阱树林的深处.
"野兽溜跑啦!
"克罗斯高声喊道.
"祝它们一路平安!
"塞维斯补充了一句.
"它们会不会返回来……"克罗斯问.
"不大可能,"戈登答道,"但我们别再睡觉,一直待至天明!
"他们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木柴,强烈的火光便一直维持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小伙子们收拾营具,钻入乔木林查看其中一只野兽是否被猎枪击毙.
离这二十步远,地面渗透着一滩鲜血.
被击中的野兽终于还是跑掉了,但只要把法尼放出去跟踪它的足迹便不难找到它.
但戈登认为,深入到森林中去冒险实在没什么必要.
他们遇着的到底是美洲豹还是美洲狮,抑或别的同样危险的食肉动物,这个问题始终没弄清楚.
不管怎样,要紧的是戈登及其同伴总算安然无恙地脱险了.
清晨六点,他们重新上路.
要想在白天走完从石道溪至弗伦奇岩洞的九海里路程,那么,一分钟也不能浪费.
塞维斯和韦布两人各抱着一只小羊驼,而母羊驼则咩咩地跟在用绳子牵着它的巴克斯特的后面.
这段路并没沿奥克兰岗脚下走的那一段路那么复杂.
左侧伸展着一幅树幕,树木时而丛丛密密,几乎无法进入;时而稀稀落落,三三两两地分布在林间空地的边缘上.
右侧矗立着一堵陡峭的石壁,石壁的石灰岩中间杂着一条条卵石层,越往南斜伸,石壁的高度越大.
十一点,他们第一次歇下来吃早餐.
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们这次光吃了点褡裢中的干粮便又重新上路了.
他们走得很快;一路上似乎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耽误他们.
但午后三点钟左右,树林中又响起了一声枪声.
多尼范、韦布和克罗斯跟着法尼,此刻已走到前面一百来步的地方,同伴们无法瞥见他们的身影.
突然,传来了这样一阵喊声:"你们当心!
……你们当心!
……"这喊声是否警告戈登、威尔科克斯、巴克斯特和塞维斯要小心提防呢忽然间,树林中出现一只巨兽.
巴克斯特解开"拉索",在头顶上晃了几晃,"嗖"的一声甩出去了.
真是不偏不斜,长皮条的活结恰好套住这只野兽的脖子.
野兽极力挣扎,但始终挣脱不开.
因它颇有劲儿,要不是戈登、威尔科克斯和塞维斯一齐扯住"拉索"的末端,把皮条子缠在一株树干上,这只野兽定然会把巴克斯特拖走.
韦布和克罗斯几乎当即从树林里走出来,跟在后面的多尼范以一种怨恨的口吻嚷道:"该死的畜牲!
……怎么搞的,我竟让它溜了!
""巴克斯特可没让它溜掉,"塞维斯答道,"我们把它活擒啦!
""有啥了不起,反正得把它宰掉!
"多尼范驳嘴说.
"把它宰掉,"戈登接口说,"把它宰掉,我们正好要它当驮畜哩!
""它能当驮畜!
"塞维斯喊了一声.
"这是一只原驼,"戈登说,"在南美洲的饲养场里,原驼可有名气哩!
"然而,不管这只原驼多么有用,多尼范肯定为没击毙它而感到懊悔.
但他嘴里一句话也不说,走近过来仔细察看这只蔡尔曼岛动物群落中的优良品种.
在自然史中,原驼虽被列入骆驼科,但它却一点不象北非比比皆是的骆驼.
这种动物脖颈颀长,头部细小,腿长而略显纤瘦——这表明它是一种非常敏捷的兽类;毛色黄褐,有白色斑点,并不亚野兽快要把巴克斯特拖走了于美洲种的最漂亮的马.
要是能先把它驯服,然后把它征服,——在阿根廷潘帕斯地区的庄园里,这似乎并不难做到——无疑可用它来作迅疾奔跑.
况且,这只动物相当胆怯,它甚至不作任何挣扎.
巴克斯特把勒住它脖颈的活结松开后,像牵缰绳似的牵着"拉索",轻而易举地便把它带走了.
到思家湖北部地区所作的这次远足旅行无疑对少年移民大有裨益.
活捉原驼、母羊驼及其两只小崽子,发现茶树、"特律尔卡"和"阿尔加罗布",所有这些都使戈登、尤其使巴克斯特受到应有的热情欢迎.
巴克斯特不像多尼范那样虚荣自负,对自己的成绩丝毫没流露出骄傲的情绪.
不管怎样,戈登发现"跑拉"和"拉索"确实管用而非常高兴.
多尼范是一位机智的射手,有时大伙不得不依靠他;但他的机智却常常要以火药和铅弹为代价.
因此,戈登打算鼓励他的同伴使用这些印第安人运用自如的猎具.
从地图上看,返回弗伦奇岩洞还有四海里路程,因此,他们加快脚步,以便在天黑前赶到.
诚然,跨上原驼,乘着这匹"出色的坐骑"凯旋而归,那实在够威风的.
塞维斯不是没有这种欲望,但戈登阻止他这样做.
最好还是等这匹野兽被驯服后再用它来作坐骑.
"我看它不会狠命地尥蹶子,"他说,"万一它不愿意让人骑坐,至少也会答应拖我们的车子吧!
因此,请耐心一些,塞维斯,别忘了你从驼鸟得来的教训!
"六点钟光景,他们回到了弗伦奇岩洞.
正在运动场上玩耍的小科斯塔首先发现戈登走近.
布里昂及其他人也立刻匆匆地跑过来.
他们以热烈的欢呼声迎接探索者们离别几天后胜利归来.
第十六章布里昂为雅克而担忧——修建畜圈和禽窝——槭树糖——消灭狐狸——再次远征斯鲁吉海湾——套上驮畜的小车——屠杀海豹——圣诞节——为布里昂而欢呼在戈登离开期间,弗伦奇岩洞里的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位小殖民地的长官对布里昂赞口不绝,小家伙们也对他表示衷心爱戴.
多尼范要不是养成一种傲慢而嫉妒的性格,无疑也会恰如其份地赞赏他的这位同伴的优秀品质的;可事实并非如此,在他的影响下,大凡要与这位风度和性格跟他们这些盎格鲁—撒克逊伙伴迥然相异的法国小伙子作对时,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等人总是心甘情愿地站在他一边.
然而,布里昂对此并不在意.
凡是他认为属于他本份的事儿他都主动去干,从来不考虑别人对他有什么看法.
最叫他操心的,是他弟弟的那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态度.
近来,布里昂仍再三盘问雅克,但他得到的回答只是:"不……哥哥……不!
……我没啥!
""雅克,你不愿意说吗"他说,"你这就不对了!
……说出来,你、我都将卸下一个包袱!
……我注意到你越来越愁闷、阴郁!
……嗐!
……我是你的兄长!
……我有权知道你忧愁的原因!
……你有什么事值得自我责备吗……""哥哥!
……"雅克终于答腔了,仿佛他无法抵御某种秘隐的内疚,"我作了什么事……你,或许……会饶恕我,……可别人……""别人……别人……"布里昂高声喊道,"雅克,你这是什么意思"泪珠从这位孩子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可是,尽管他哥哥反复追问,他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往后你会知道的……往后!
……"听到这种回答,谁都明白布里昂焦虑的原因.
雅克过去曾干过什么后果如此严重的事呢对于这一点,他无论如何要弄清楚.
因此,戈登刚回来,他便把他从弟弟的嘴里掏出来的这些不明不白的口供告诉了他,甚至请求他过问一下这件事.
"有什么用,"戈登明智地回答他,"倒不如让雅克按个人的意念行事!
至于他干过什么事……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过失,可他却把严重性给夸大了!
……我们让他自己明白过来好啦!
"第二天——11月9日,少年移民们又重新开始干活了.
活计总干不完.
首先,必须满足莫科的要求,因为,尽管在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张结的套索起了几次作用,但配膳室还是渐渐地空了.
说实话,现在缺少的是大猎物.
往后,有必要挖些相当牢固的陷阱,好让羊驼、西獾、瓜舒利等动物能自投罗网而又不耗费一颗铅弹和一粒火药.
整个10月——相当于北半球同纬度的5月——大孩子们都在作这个活儿.
原驼、母羊驼及其两只小崽到达后,临时被安置在最靠近弗伦奇岩洞的树林底下.
它们被用长绳子拴着,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活动.
白天较长的季节还可以对付过去,但在冬季到来之前,修建一个更为合适的隐蔽所还是十分必要的.
因此,戈登决定,立刻动手在奥克兰岗脚下靠湖一侧离大厅门稍远的地方,用高高的木栅栏围一个牲口棚和一个畜圈.
大伙说干就干.
在巴克斯特的指挥下,一个热闹的工地就这样组织起来了.
这些热情洋溢的小伙子从纵帆船的木工箱里找来了各种工具,有的拉锯,有的挥斧;有的较为熟练,有的不大灵活,总之,大伙都干得蛮起劲.
有时,他们也会把活儿弄糟,但从来不会觉得扫兴.
他们从根部伐下一些中粗的树木,砍掉全部枝杈后用作木桩,其数量足够围一个相当宽阔的栅栏,十来只动物也能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生活.
这些树桩牢牢地插入土中,然后用横木连接起来,完全可以抵挡住企图将这些木栅撞倒或从木栅上跃出去的捣蛋牲畜的各种尝试.
至于牲口棚,那是用斯鲁吉号的船壳板钉成的——这就使少年木工们省去将树木锯成木板的功夫;况且,在这样的条件下,锯木工作显然难以办到.
然后,他们在棚顶上盖上一张厚油布,这样便丝毫用不着担心刮风下雨了.
他们还将经常更换一层干净的厚厩蒿并大量储备青草、苔藓、树叶等新鲜饲料,要想使家畜保持壮健,有了这些措施也就差不多了.
畜圈的料理主要由加尼特和塞维斯负责.
原驼和羊驼日渐适应环境,他俩的细心照料很快也就得到酬报.
此外,畜圈很快便接收到新的住客,起初是掉进树林中的其中一个陷阱里的另一只原驼,接着又来了一对羊驼,这对羊驼是巴克斯特在威尔科克斯的协助下抓获的.
如今,威尔科克斯也开始相当熟练地操作"跑拉"了.
甚至还有法尼狂追猛赶而逮住的一只美洲鸵.
可是,大伙心里明白,这只美洲鸵也会跟原先那只一样.
塞维斯固执地还要试一试.
尽管出于一番好意,但他始终还是枉费心机.
不消说,直至牲口棚完工的时候为止,他们每天晚上还是把原鸵和羊驼牵回到贮藏室.
豺狼的嗥叫声、狐狸的尖嘶声、猛兽的咆吼声离弗伦奇岩洞实在太近,让这些牲畜呆在外头过夜未免太不谨慎.
这期间,当加尼特和塞维斯倾注更大的精力忙于照料这些家畜时,威尔科克斯和他的几位伙伴却一个接一个地设置陷阱和套索,而且,他们每天都要去察看这些陷阱和套索一番.
此外,艾弗森和詹金斯这两个小家伙也有活儿要干.
修建一个禽窝以安置大鸨、野鸡、珍珠鸡、鸟等确实很有必要.
戈登吩咐把禽窝设在畜圈的一个角落里,照料这些家禽的任务自然落在这两个小孩的身上——他们非常热情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如今,莫科不仅有羊驼奶可供安排膳食之用,而且还有鸟类的蛋.
虽然戈登吩咐他要节约食糖,但无疑他还是按自己的方式好几次作了一种甜食.
只是到了星期天和某些节日时,他们才看见餐桌上出现一道特别的肴馔.
这道菜一端上来,多尔和科斯塔总是大口大口地吃个痛快.
可是,虽然无法制造出糖来,能否找到一种可代替糖的物质塞维斯——他手里捧着两本描写鲁滨逊的书——主张,只要去寻找就一定会找到.
于是,戈登出去寻找了.
他终于在陷阱树林的矮树丛中发现了几棵树.
这种树在三个月后,即到了初秋季节,便会长出十分漂亮的绛红色的叶子.
"这就是槭树,"他说,"产糖的树!
""含糖的树!
"科斯塔高声嚷道.
"不,馋嘴鬼!
"戈登回答说,"我说的是产糖的树!
赶快缩回你的舌头吧!
"这是自从在弗伦奇岩洞安顿下来以后所作的许多重大发现之一.
戈登在这些槭树的树干上划了一道口子,从里面便流出一种液汁,浓缩后的液汁凝结成固体,从而产生一种甜的物质.
从糖份的质量上来说固然次于甘蔗糖和甜菜糖,但这种物质对于满足日常之需还是极为珍贵的,而且,不管怎样,总比春季从桦树中提取的类似产品要强得多.
糖有了,酒也很快就会酿出来.
根据戈登的建议,莫科试着以发酵的方式处理"特律尔卡"和"阿尔加罗布"的果实.
预先用一根沉重的木杵在酿酒桶里将果实捣碎后,这些果实便会产生一种含酒精的液体,即使不加入槭树糖,这种液体的味儿也足以使热饮料生出一种甜味.
至于从茶树上采摘下来的叶子,大伙一致公认,简直可与中国的名茶媲美.
因此,每逢到森林中远足,探察者们总是大量地采回这种茶叶.
总之,蔡尔曼岛为它的居民提供了非常充足的、至少也是能满足日常需要的各种产品.
所缺少的只是新鲜蔬菜——不过,这是值得遗憾的.
他们不得不仅以罐头蔬菜为食.
这些蔬菜约有一百来罐,戈登尽量地予以节约.
布里昂想方设法地要将回复到野生状态的薯蓣培植起来.
那位法国遇难者曾在峭壁脚下零零落落地插了好几棵.
尝试失败.
好在野芹——他们一点没把它忘掉——在思家湖的湖滨大量生长,用不着去节省,因此他们便用它来代替新鲜蔬菜,同样大有裨益.
当然,在晴暖季节到来之后,冬季在河左岸张结的捕雀花网便改为猎网.
除其它一些飞禽外,他们还捕获到个体较小的山鹑以及肯定是从海岛周围的陆地飞来的那些蛎鹬.
多尼范本人很想探测一下西兰河对岸的南沼这个广阔地区.
可是,这些沼泽大部分覆盖着湖水,涨水季节还混杂着海水,贸然穿越实在太危险.
威尔科克斯和韦布也抓到一些像野兔般大小的刺豚鼠.
这种刺豚鼠的肉略呈白色,有点干涩,介乎家兔肉与猪肉之间.
当然,即使在法尼的协助下,也是很难撵上这些跑得飞快的啮齿类动物的.
可是,当它们躲在巢窟里时,只要轻轻地吹几声唿哨便能把它们引出洞口而将其擒获.
还有好几次,小猎人们带着臭鼬、灰狼獾和艾鼬回来.
艾鼬有点像貂,黑底白间条的皮毛漂亮极了,可就是散发出一种臭味儿.
"它们怎么能忍受这样一种气味呢"一天,艾弗森这样问.
"嘿!
……这是习惯问题!
"塞维斯答道.
河流虽然提供数量相当可观的银河鱼,但思家湖里生长着一些更大的鱼类品种,譬如,经过烹调仍保持一种略带海水咸味的肥美的鳟鱼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他们在斯鲁吉海湾除捞到一些藻类和墨角藻之外,还能捕到成千上万地栖息在海湾里的无须鳕鱼.
此外,到了鲑鱼试图沿西兰河溯流而上的季节,莫科还将大量获得这种鱼.
用盐渍保存起来,这些鱼便成为冬季的一种极佳的食物.
利用这个季节,巴克斯特应戈登的要求,用梣木树杈作了一些弓,并在芦苇杆的末端插上铁钉而作了一些箭,这就使得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他俩是仅次于多尼范的最敏捷的猎人——不时地打到一些小野味.
戈登一直是反对滥用弹药的,可是,一种突然出现的情况,使他不得不放弃通常的那种吝啬态度.
有一天,——那是12月7日——多尼范把他拖到一边,并对他说:"戈登,我们受到豺狼和狐狸的侵扰啦!
晚上,它们成群结队地涌来,不仅将套索捣毁,而且将捕捉到的猎物也吃掉!
……非得彻底解决一下才行!
""能否设些陷阱"戈登提醒说.
他心里非常明白他的这位同伴的意图.
"陷阱……"多尼范回答说.
他丝毫没放弃对这些平庸无奇的捕猎器械的鄙视态度,"陷阱!
……得了罢,豺狼相当愚蠢,偶尔还会上当.
至于狐狸,那是另一码事!
尽管威尔科克斯采取了各种谨慎措施,但这些野兽既狡猾又多疑!
总有一夭,我们的畜圈会被捣得一塌糊涂,禽窝里的飞禽也将一只不剩!
……""那么,既然有这种必要,"戈登回答说,"我同意动用几十发子弹.
可是,你们尤其要有把握才开枪!
……""好!
……戈登,你尽管放心!
明天晚上,我们将埋伏在这些动物必经的路上进行一次捕杀,往后相当长的时间也用不着作这种屠杀啦.
"消灭狐狸实在是当务之急.
这些地区的狐狸,尤其是南美洲的狐狸,似乎比它们在欧洲的同属还要狡猾得多.
它们经常在庄园附近肆虐横行.
它们相当机敏,甚至有本事咬断在牧场上的系住马匹和牲畜的皮带子.
夜色来临,多尼范、布里昂、威尔科克斯、韦布、克罗斯和塞维斯等人便埋伏在一个"掩蔽地"——在联合王国里,人们是这样称呼那些布满灌木和荆棘的开阔地的——的周围.
这块"掩撇地"位于陷阱树林附近靠湖的一侧.
猎人们没有把法尼带去.
万一它引起狐狸的警觉,反倒给他们增添麻烦.
况且又用不着寻路,即使跑得浑身发热,狐狸也不会留下一点儿气味,或至少可以这样说,狐狸散发出来的气味极为轻微,以至连嗅觉最灵敏的猎狗也难以分辨得出.
晚上十一点,多尼范及其同伴便埋伏在掩蔽地边缘上的野生欧石南丛簇中.
夜色非常阴沉.
深沉的寂静,甚至没一丝微风打搅,因此,他们可以听得见狐狸在干草中溜过的嚓嚓声.
稍过午夜,多尼范发现一群狐狸走近过来,穿过掩蔽地要到湖边喝水.
猎手们焦急地等待着二十来只狐狸聚拢在一起——这花了一定的时间,因为它们仿佛预感到前面设有圈套似的,谨小慎微地缓步前行.
突然,多尼范发出了信号,刹那间便响起了好几声枪声.
大伙全扑上去了.
五、六只狐狸在地上打滚,其余的狐狸惊惶失措地向左、右两边奔窜.
其中大部分均受到致命的枪击.
黎明时分,他们在掩蔽地的草丛中发现了十来只躺着的这种动物.
这次大屠杀连续进行了三个晚上,小殖民地很快便解除了常常使畜圈里的牲口惶恐不安的这些危险的不速之客的威胁.
此外,他们还获得了五十来张银灰色的漂亮的狐皮.
这些狐皮或用来作地毯,或用来作衣料,从而增添了弗伦奇岩洞的舒适设备.
12月15日,要到斯鲁吉海湾作一次大规模远征.
天气非常晴朗,戈登决定全体参加,——小家伙们可高兴极了,对这个决定一致表示欢迎.
要是天一亮便启程,在天黑以前往回赶是完全可能的.
倘若偶然出现某种迟误,他们将只好在树林子里歇宿.
这次远征的主要目的是狩猎在寒冷季节常到"遇难海滨"沿岸一带活动的海豹.
在漫长的冬季里,傍晚和夜间点灯的时间很长,现在快点不上灯了.
那位法国遇难者所制造的蜡烛也只剩下了两、三打.
至于斯鲁吉号的酒桶盛装着的供大厅的信号灯用的油,大部分已经消耗掉,这着实使富于预见性的戈登感到焦虑.
无疑,莫科可以将反刍类动物、啮齿类动物或飞禽等猎物的油脂储存起来,其数量也相当可观.
但可以肯定,由于日常的消耗,这些油脂也会很快用完.
因此,以一种大自然已经预备好或大体上预备好的物质来代替油脂是否可能缺乏植物油,小殖民地能否获得可以说是用之不竭的动物油储备这当然是可能的,只要猎手们能捕杀一定数量的海豹以及在炎热季节常到礁石群嬉耍的带皮毛的海狗.
甚至要抓紧时间,因为这些两栖类动物很快就要到南极海的海滨地区去寻找更加偏南的海水.
因此,计划中的这次远征极为重要.
必须作好一切准备,好让这次远征能获得丰硕的成果.
一段时间以来,塞维斯和加尼特便成功地将两只原驼驯服为驮畜.
巴克斯特还为它们备了笼头.
这些笼头用草编成,然后套上粗帆布,即使他们现在还不打算骑上去,但起码来说,驾着它们拉车是完全可能的,这总比他们自己拽拉要强.
这一天,运载车装满了弹药、干粮和各种器皿——其中有一个阔口盆和六个空酒桶,回来时,这些酒桶将用来盛装海豹油.
当然罗,把这些动物就地屠宰处理总比拖回弗伦奇岩洞要好,免得空气被那种腥臭味所污染.
太阳初升,他们便启程出发;头两个小时,路上没遇到什么障碍.
运载车走得不很快,那是因为西兰河右岸的地面崎岖不平,极不适宜原驼拽拉.
可是,真正比较费劲的还是在小分队绕过"沼地树林"的沼泽地时在林间穿行的那一程.
多尔和科斯塔的小腿也渐觉不支.
在布里昂的请求下,戈登允许他俩坐在车上,好让他俩路上歇息一会.
八点钟光景,当车子沿沼泽地的边缘缓缓前行时,稍为走在前头的克罗斯和韦布齐声喊了起来.
多尼范首先跑过去,其他人也跟在他的后面.
一只巨兽正在前面一百来步远的泥潭中打滚.
这位少年猎手一下子便认出这是一只大河马.
这只河马体态肥胖,呈粉红色.
他尚未来得及向它开枪射击——该它走运,河马便消失在沼泽地的茂密的树丛中去了.
不过,就算击它一枪,也是不痛不痒,有什么用!
"这只大野兽是什么玩意"多尔问道.
他只是远远地瞥见这只野兽便提心吊胆.
"它是一只河马,"戈登回答他说.
"河马!
……多古怪的名字!
""意思是说,生活在河里的马,"布里昂答道.
"可压根儿不像马!
"科斯塔紧接着指出说.
"一点不像!
"塞维斯高声说道,"我看,倒不如称为'河猪'更贴切一些!
"他这种想法实在太恰当了,不禁引起小家伙们一阵嘻哈大笑.
戈登他们到了海滩时,正是早上十点多钟.
他们先在河岸附近暂歇一会.
在拆毁游船的日子里,他们曾在这个地方设立过第一个宿营地.
这儿有一百来只海豹,有的在岩石中欢蹦乱跳,有的在躺着晒太阳,有的甚至跑到礁列前面的沙滩上嬉耍.
这些两栖动物大概不习惯见人,说不定它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人哩!
因为那位法国遇难者已经死去二十多年.
因此,海豹群中年纪最大的也没站岗放哨,而人们在北极或南极的海滨地区狩猎时便常会发现,这本来是海豹习惯采取的一种慎重措施.
然而,必须防止预先惊动它们,要不然,它们在转眼间便会逃之夭夭.
当他们刚到达斯鲁吉海湾的对面时,少年移民们首先注意观察的是阿美利加海岬与假海之岬之间的辽阔天际.
大海渺无船影.
必须再次承认,这些沿海地区似乎位于航道之外.
然而,某艘船舶在岛的附近经过也是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在奥克兰岗的巅脊或甚至在假海之岬的岗顶上——纵帆船的其中一门炮就被抬到这上面来——建立一个观察所,将比信号桅杆更能引人注目.
可是,这么一来,就不得不日夜派人在这个观察所里值哨,由于远离弗伦奇岩洞,戈登认为这项措施是行不通的.
布里昂本人一直考虑重返故乡的问题,他也许会赞同这项措施.
遗憾的是,弗伦奇岩洞并不是在奥克兰岗正对斯鲁吉海湾这一侧.
当中午的太阳把海豹吸引到海滩上取暖时,戈登、布里昂、多尼范、克罗斯、巴克斯特、韦布、威尔科克斯、加尼特和塞维斯便匆匆忙忙地吃过午饭,准备去猎捕海豹.
在这场战斗中,艾弗森、詹金斯、雅克、多尔和科斯塔不得不呆在营地由莫科看护着——法尼也留下来,千万别放它到海豹群中.
他们还得照管那两只已在树林边缘吃起草来的原驼.
殖民地上的火器,包括猎枪和手枪,全都带上了,还有数量充足的弹药.
这一回,由于涉及到集体利益,戈登对弹药丝毫没讲什么价钱.
首先必须考虑的是从大海一侧截断海豹的退路.
多尼范——他的同伴主动地让他指挥这次行动——劝他们退至河口,隐蔽在河岸上.
这样,沿礁石群一线拉开包围整个海滩便不费什么事.
这项计划十分谨慎地予以实施了.
少年猎手们相隔三、四十步散开,很快地便在海滩与大海之间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随后,根据多尼范发出的一个信号,大伙霍地站起身来,枪声同时地响了,每枪击中一只海豹.
没被击中的海豹迅速爬起,使劲地摇动着尾巴和鳍.
尤其一听见枪声,它们便惊惶若失、连蹦带跳地向礁石群迅速扑去.
他们鸣放手枪进行跟踪.
多尼范整个儿受着本能的支配,表现得极为出色.
他的同伴也尽可能地模仿他.
这场屠杀只进行了几分钟.
这些两栖类动物一直被追到突露水面的最后一排岩石.
幸存者消失了,海滩上撇下二十来只死伤的海豹.
这次远征获得圆满成功.
猎手们返回营地,在树林底下安顿下来,准备在这儿度过三十六个小时.
下午被一项非常令人讨厌的工作所占用了.
戈登亲自参加.
既然这是一项必不可少的活计,大伙亦都尽力而为.
首先必须将这项计划十分谨慎地予以实施了.
倒毙在礁石间的海豹拖回到沙滩上.
虽然这些海豹都是一些中等个儿,但也得颇费一些力气.
在这期间,莫科在两块大石之间弄了一个炉灶,然后将大盆架在上面.
屠宰后的海豹被分割成五、六斤一块,投进预先加入落潮时从河里汲来的淡水的大盆里.
只烧了不大一会,盆里的水便开始沸腾,熬出的油清澈透明地漂浮在肉汤上,然后被连续不断地装入酒桶里.
由于散发出一种恶臭气味,这件活儿使整个地方都变得令人难以耽待.
大伙纷纷捂住鼻子——可没把耳朵掩住,从而使他们听见这项令人不快的操作所引起的各种笑话.
受挑剔的"多尼范勋爵"对这项活计也没赌气不干.
第二天,他们又重新干了起来.
第二天傍黑时分,莫科以这种方式收集到好几百加仑的油.
看来完全可以就此结束,因为弗伦奇岩洞的照明在整个来冬都可以得到保证了.
况且,海豹连一只也没返回礁石群和海滩.
可以肯定,在它们的惊恐平息以前,它们再不会到斯鲁吉海湾的海岸上来了.
翌日清晨,他们便拔营上路——可以说,大伙都极为满意.
昨晚,他们已把酒桶、工具和器皿装到车上.
车子在返回的路上必然要比来时沉重,加上地势在思家湖方向明显上升,原驼实在无法拖得很快.
出发时,天空中充满了成千上万只猛禽的震耳欲聋的嚣叫声.
这些枭鸟大概是从海岛内地飞来的鹞或隼.
它们疯狂地扑向海豹的残骸上,不一会便吃得个痕迹不留了.
小分队向飘扬在奥克兰岗的巅脊上的联合王国的国旗表示最后一次敬意,然后向太平洋的远方天际瞥了最后一眼,随即便沿西兰河的右岸开始赶路了.
归途中没出现任何事故.
路上虽遇到种种艰难险阻,但原驼出色地履行了它们的职责,进入难行的地段时,大孩子们又及时地助它们一臂之力,因此,晚上六点钟前,全体便都回到弗伦奇岩洞.
第二天以及后来数天主要用来从事通常的工作.
他们在信号油灯里试了一下海豹油,发现这种油虽然质量低劣,但发出的光足以照亮大厅和贮藏室.
因此,在冬季漫长的好几个月中,他们再也用不着担心会陷入漆黑.
其时,圣诞节临近了.
这一天,盎格鲁—撒克逊人都是要兴高采烈地庆祝一番的.
戈登打算隆重地庆祝一下这个节日,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无疑等于向遥远的祖国表示的一个记忆,向久别的家人寄去的一点心意!
啊,要是这些孩子能让人听见,他们一定会大声疾呼:"我们在这儿!
……全都在这儿!
我们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你们一定会见到我们!
……上帝将会把我们送回到你们身边!
"对啊!
……他们尚能保留这样一种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见他们的父母.
然而,他们的父母在遥远的奥克兰却早就失去了这种希望!
因此,戈登宣布,12月25、26两天放假.
在这两天中,各项工作将暂时中止.
这将是在蔡尔曼岛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按欧洲人的习惯,这一天为新年的第一天.
我们不难想象,这个建议受到多么热烈的欢迎!
12月25日,理所当然要举行一次盛宴,莫科答应为这次盛宴准备各种美味佳肴.
他和塞维斯反复地秘密商议此事,多尔和科斯塔因预先受到诱惑,总是千方百计地探听他俩商谈的秘密.
此外,配膳室堆得满满的,足以为一顿丰盛的佳宴提供各种肴馔.
这隆重的一天来到了.
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非常艺术地将斯鲁吉号的桅头旗、信号旗和国籍旗排列在大厅的门上方靠里一侧,从而使弗伦奇岩洞充满一种节日的气氛.
一清早,一声炮响唤起了奥克兰岗快活的隆隆回响.
他们将两门炮中的一门架在大厅的窗眼里瞄向外头,多尼范刚刚把炮拉响以表示对圣诞节的祝贺.
小家伙们立刻跑过来向大孩子们贺年,大孩子也以长辈的身份向他们表示回贺.
此外,由科斯塔向蔡尔曼岛的长官朗诵一篇祝词.
他对这个任务完成得倒不错.
各人都把自己最漂亮的服装穿上了.
天气非常晴朗.
午饭前后,他们沿湖边散步和在运动场上作各种游戏,大伙都很乐意参加.
他们把英国非常流行的各种特殊游戏玩具都带到船上来了:滚球、弹子球、弹子棒、球拍——这样,他们便可以打"高尔夫"球:把橡皮球送入在远处挖的大小不同的窟窿里;可以踢"足球":用脚将皮球互相踢来踢去;可以玩"滚木球":用手将木球互相抛掷,但必须灵活地矫正木球的橄榄形状所产生的偏差;最后还可以作"五人球戏":球法有点象把球撞在墙上的那种游戏.
这一天安排得满满的.
小家伙们尤其兴致盎然.
一切顺利.
没发生口角和争执.
当然,布里昂主要负责逗多尔、科斯塔、艾弗森和詹金斯等人玩,——但他始终无法将雅克争取过来跟他们一道耍乐.
至于多尼范及其莫逆伙伴韦布、克罗斯和威尔科克斯,他们竟置戈登的意见于不顾,单独地结成一伙.
又一声炮响,宣布晚餐时刻到了,小伙子们兴致勃勃地来到贮藏室的食堂里各就各位、共享佳宴.
在铺着一条洁白漂亮桌布的大餐桌上,中央摆放着一棵插在一只大花盆里、周围吊着绿叶和鲜花的圣诞树.
圣诞树的枝杈上悬挂着英、美、法的国旗.
莫科准备的这席菜色确实大大超过平时.
他和他的亲密合作者塞维斯对别人的恭维颇感得意.
一只煨刺豚鼠,一只红烩烤鸟,一只填满芳草的烤野兔,一只翅膀上翘、嘴喙朝天、活像一只姿态优美的野鸡的大鸨,三个蔬菜罐头,一盘摆成金字塔形、拌上传统的科林思葡萄与"阿尔加罗布"果、而且早在一周前便用白兰地浸泡着的使人馋涎欲滴的布丁,最后,还有几杯红葡萄酒、雪利酒、利口酒、茶、甜咖啡等等.
我们都会这样认为,在蔡尔曼岛隆重庆祝圣诞节,确实是应有尽有.
这时,布里昂热情地提议为戈登干一怀,戈登对他表示答谢,提议为全体少年移民的健康、为怀念久别的家人而干怀.
最后——这是一个非常感人的场面——科斯塔站立起来,以年纪最小的同伴们的名义,感谢布里昂为他们而充分表现的献身精神.
当大伙为他而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时——但这种欢呼声却没在多尼范的心坎里引起反响——布里昂无法自制地流露出一种深情的激动.
第十七章为来冬作准备——布里昂的建议——布里昂、雅克和莫科启程上路——横渡思家湖——"东江"——江口的一个小海港——东面的大海——雅克与布里昂——返回弗伦奇岩洞八天后,1861年开始了.
在南半球的这个部分,新年伊始,正是盛夏季节.
少年遇难者被抛到这个远离新西兰一千八百里的海岛上来已将近十个月!
必须承认,在这个期间,他们的处境逐渐得到了改善.
今后,他们似乎很有把握获得物质生活的各种必需品.
可是,毕竟是被遗弃在一个陌生的陆地上啊!
来自岛外的救授——他们只能作这样的希望——会不会终于出现会不会在晴和季节结束以前出现少年移民们会不会被迫忍受南极地带的第二个寒冬说实话,直至目前为止尚未发生任何疾病,不管大孩子还是小家伙,大伙的身体都蛮壮健.
由于戈登的周到考虑——对于他的严厉,有时也免不了招致一些指责——任何冒失或过火行为均从未发生过.
然而,对于这种年纪的孩子、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孩子来说,他们很少离开过慈爱,因此,难道不应该以慈爱为重吗总之,目前的处境尚且过得去,但未来确实令人深切忧虑.
无论如何——布里昂常常这样想——要离开蔡尔曼岛!
可是,他们只有唯一的一只小艇,单凭这只经不起风浪的多桨小快艇,哪能冒险进行一次漂洋过海的航程倘若这个海岛不属于太平洋的某一岛群,或倘若最近的陆地也在几百海里之外,那么,这样的航程无疑是十分遥远的.
虽然有两、三个胆子最大的孩子自告奋勇要到东部寻找一块陆地,可是,他们到达这块陆地的希望实在过于渺茫!
至于建造一艘较大的船以横渡太平洋的这些滨海地区,他们是否力所能及呢不,肯定不行!
这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之外.
为了大伙脱险,布里昂什么样的设想没考虑过啊!
因此,等待,再等待,努力将弗伦奇岩洞的设施变得更舒适一些,只有这样一件事情可做.
再说,这个夏季因为要为寒季而作的准备工作十分紧逼,看来已经不大可能,但至少在来年夏季,少年移民们将彻底地查清整个海岛.
各人都尽力而为地进行工作.
经验已经证明,在这个纬度上的寒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连续好几个星期,甚至连续好几个月,恶劣天气将迫使他们幽禁在大厅里.
为对付严寒和饥饿——这是最使人担心的两个敌人——而作好准备,显然是谨慎的.
在弗伦奇岩洞里对付严寒,无非是个燃料问题.
尽管秋季很短,但在秋季尚未结束之前,戈登便让大伙储备了足够火炉日夜燃烧的木柴.
但是否还需要考虑关在畜圈和禽窝里的牲口呢将它们统统赶到贮藏室里庇护起来这将带来极大的麻烦,即使从卫生的角度来考虑,也是极不适宜的.
因此,须将牲口棚改造得更妥善一些,使棚子能抵御低温,并须安装一个火炉加热,使里面的空气始终保持可忍受的温度.
在新年的第一个月头里,巴克斯特、布里昂、塞维斯和莫科主要致力于该项工作.
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整个冬季的食物供应.
这个问题由多尼范及其伙伴负责解决.
他们每天都去查看圈套、陷阱和套索.
日常消耗不了的,由莫科按通常的办法制成咸肉或烟肉贮藏在配膳室里.
储备越来越充足,不管冬季如何漫长、寒冷,食物问题终于有了保障.
其间,进行一次探察迫在眉睫:这次探察的目的不是要查明蔡尔曼岛的全部陌生地区,而是起码查明包括思家湖东部在内的那个部分.
该部分地区是否覆盖着森林、沼泽或沙丘是否具有可供利用的新资源有一天,布里昂与戈登进行商议,以另一种方式考虑这个问题.
"尽管如我们所能觉察到的那样,遇难者博杜安的地图相对地较为准确,"他说,"但探明东部的太平洋,看来是适宜的.
我们手头上有几架质量良好的望远镜,而这正是我的同胞所没有的.
天晓得我们是否会发现一些他无法看得见的陆地他的地图将蔡尔曼岛显示为这些滨海地区中的一个孤岛,说不定这不是一个孤岛呢!
""你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戈登答道,"你急于出发吗……""对,戈登,归根结底,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想!
我们所作的全部努力难道不是要尽快地重返祖国吗""好吧,"戈登回答说,"既然你一再坚持,我们就组织一次远征……""我们全体都将参加的一次远征……"布里昂问.
"不,"戈登回答说,"我看六、七个人……""还是太多,戈登!
去这么多人,只能向北或向南绕湖而行.
这么一来,不是花费过多的时间、同时又把大伙搞得非常疲劳吗""那么,你有什么主意,布里昂""我建议从弗伦奇岩洞出发,乘坐多桨小快艇,横渡湖面到达彼岸,这样,去两、三个人也就够了.
""可谁来驾驶小艇""莫科,"布里昂答道,"他懂得操纵小艇,我本人也晓得一点.
顺风张帆,逆风划桨,往这条河流的方向,湖宽不过五、六海里,我们横渡过去并不困难.
从图上来看,该河穿过东部的森林,因此,我们可以顺流而下直达河口.
""同意,布里昂,"戈登回答说,"我赞同你的意见.
谁陪莫科一起去呢""我,戈登,因为我没参加湖北的那次远征.
现在该轮到我作点好事……因此,我要求……""作点好事!
"戈登高声说道,"哟!
我亲爱的布里昂,你不是已经给我们作过许多好事吗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更富于献身精神吗我们难道不该向你表示感谢吗""得啦,戈登!
我们大伙都尽了自己的一份责任!
唔,我说得对不""你说得对,布里昂.
你选谁做第三个旅伴我不会给你建议多尼范,既然你俩不大合得来……""噢!
我完全同意接受他!
"布里昂答道,"多尼范没有坏心眼儿,他很机智、勇敢,要不是他那嫉妒的性格,他可是一个挺好的伙伴.
再说,当他认识到我并非力图让自己超过别人、凌驾于别人之上时,他将会慢慢地转变过来的.
而且,我们会成为一对最要好的朋友,我对此坚信不疑.
可是,我考虑过另一位旅伴.
""哪一位……""我的弟弟雅克,"布里昂回答说,"他的精神状态使我越来越担心.
可以肯定,他心头有件严重的事情使他感到内疚,但他又不愿意说出来.
趁这次外出远行,他单独跟我在一起……""你说得对,布里昂,把雅克带去吧,从今天起,你便开始作出发准备.
"当天,戈登便将计划中的这次远征告诉了大家.
多尼范因自己没有份儿而大为恼火,并向戈登发牢骚.
戈登向他解释说,鉴于条件所限,这次远征只能去三个人,既然是布里昂出的主意,当然由他去实施,等等.
"说穿了,"多尼范回答说,"光他能出主意,对不,戈登""你这就不公正了,多尼范,对布里昂不公正,对我也不公正!
"多尼范没再坚持,找他的朋友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去了.
跟他们在一起,他可以尽情地发泄一通.
当少年见习水手得知他在辞掉厨师职务的同时又换上快艇船老大的头衔时,满意之情不禁溢于言表.
想到他将跟布里昂一道出发,他更是兴致倍添.
他在贮藏室炉灶前的接替人,理所当然是塞维斯.
塞维斯想到自己可以摆脱任何人的协助而随心所欲时,也觉得十分高兴.
至于雅克,能跟他哥哥离开弗伦奇岩洞几天,他似乎也觉得挺惬意.
多桨小快艇立刻摆弄好了.
小快艇配备一张小三角帆.
莫科亲自扯起三角帆卷在帆桅上.
两支猎枪、三支手枪、数量充足的弹药、三张旅行毯、饮料、干粮、下雨时用来遮雨的上蜡盖布、四支桨——两支作为备用,这些物资足够作一次短期的远征之用,——此外,也没忘记捎上按遇难者的那张进行复制的地图,一旦发现新的地方,他们将随时将地名添上去.
2月4日早晨八点钟左右,布里昂、雅克和莫科辞别了他们的伙伴,在西兰河的堤岸登上了小艇.
天气好极了——轻轻地吹着一丝西南风.
帆扯起来了,莫科坐在船尾,掌稳船舵,让布里昂把住下后角索.
轻风阵阵,微波涟涟,小快艇离岸稍远,更明显地觉着了风力的作用,速度渐渐加快.
半小时后,一直站在运动场的湖岸上进行了望的戈登等人便只见到一个黑点,很快地,连这个黑点也消失了.
莫科在后,布里昂在中,雅克位于前面的桅杆根部.
在一小时内,奥克兰岗的嶙嶙峰脊仍历历在目,但过后便沉落在地平线之下了.
湖的对岸尚未显露出来,但也不会太远了.
倒楣的是,当阳光变得猛烈后,风却像通常那样慢慢地减弱下来,近午时分,只有几丝变幻不定的微风.
"真气人,"布里昂说,"要是整个白天都刮风该多好哇!
……""假如起逆风,布里昂先生,"莫科回答说,"那更气人哩!
""你堪称为一位哲学家,莫科!
""我不懂你说的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少年见习水手回答说,"对我来说,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从来没有气恼的习惯!
""对啦,这恰恰属于哲学范畴.
""别谈你的哲学啦,布里昂先生,咱们还是划桨吧.
天黑前我们能到达对岸是最理想的.
不管怎样,要是到不了,也只好忍受着.
""按你说的办,莫科,我划一支桨,你划一支,雅克掌舵.
""好的,"少年见习水手应道,"如果雅克先生把舵操稳,我们就能快速前进.
""你要告诉我怎么个操纵法,莫科,"雅克答道,"我将尽可能按你的指点去做.
"风全住了,帆一点也没鼓起来,莫科只好把帆收起.
三个小伙子匆匆地啃了一点干粮.
之后,少年见习水手来到船头,雅克坐到船尾,布里昂仍留在中央.
小快艇被用力地划动着,按罗盘的指示,斜斜地向东北方向驶去.
这时,小快艇如同置身于茫茫大海似的在这个辽阔水域的中部漂荡着.
湖面的四周呈弧形地与天相接.
雅克仔细地注视着东边方向,看海岸是否在与弗伦奇岩洞相对的方向出现.
下午三时许,少年见习水手举起望远镜,从而得以证实他认出了陆地的迹象.
过了一会,布里昂发觉莫科丝毫没弄错.
四点钟,在一条相当低矮的湖岸上露出了一些树梢——这说明布里昂为什么站在假海之岬的顶部没发现这条湖岸的原因.
由此看来,除了在斯鲁吉海湾与思家湖之间逶迤迭嶂的奥克兰岗之外,蔡尔曼岛再没别的高地.
还有两海里半至三海里左右的航程,他们便将到达东岸.
由于天气酷热,布里昂和莫科显然有些疲乏,但他们仍热情地荡着双桨.
湖面一平如镜.
湖水十分清澈,常常可以看见在十二到十五尺以下的水底竖起的水草以及在水草丛中串游的万千游鱼.
傍晚六点钟左右,小快艇终于靠上一条陡岸的脚下.
河岸上垂着绿橡树和水松的浓密枝叶.
这条河岸相当高峻,实在难以登岸,他们只好沿河岸往北方向再走了半海里.
"这就是图上标明的那条河,"这时布里昂说.
说罢,他指着湖岸的一个喇叭口,满溢的湖水便是从这个喇叭口流出去的.
"嘿,我以为咱们免不了要给它取个名哩,"少年见习水手答道.
"你说得对,莫科,既然它在岛的东部淌流,咱们就称它为'东江'吧.
""妙极了,"莫科说,"现在,我们只须顺着东江的河道而下便可以到达它的入海口.
""我们明天就这么办,莫科,今晚最好还是在这个地方过夜.
明天一清早,我们便让小快艇顺流而下,这样,我们就能考察到河两岸的地区.
""我们现在就上岸吗……"雅克问.
"当然,"布里昂答道,"而且我们要在树林底下露宿.
"布里昂、莫科和雅克跳上了河岸.
这段河岸形成一个小港湾的尽头.
他们将小快艇牢牢地系在一个树兜上以后,便从艇上取出武器和干粮.
他们在一株粗壮的绿橡树脚下用干柴生了一堆篝火.
他们吃了一点饼干和凉肉作夜餐,然后在地上摊开了毯子,对于这些小伙子来说,只需不大一会儿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为了应付各种事故,他们将全部武器都上了膛.
入夜后虽听到几声嗥叫,但一整夜没发生任何意外.
"喂,赶快上路吧!
"清晨六点钟,布里昂头一个醒来便高声喊道.
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他们三人便都回到小快艇上各就各位,并顺着河道漂流而下.
水流相当湍急——半小时以前海潮便开始退了——完全用不着划桨.
因此,布里昂和雅克一同坐在船头,莫科坐在船尾操起其中一支桨作橹,以使轻盈的小快艇始终保持在水流的中央.
"东江的水流比西兰河要急,"莫科说,"如果东江只有五、六海里,一次退潮便能将我们送至大海.
""这是最理想不过的,"布里昂答道,"回来时,我看需要两、三次涨潮……""那当然,布里昂先生,要是您愿意这样做,我们一到河口便立刻返回……""对,莫科,"布里昂答道,"待我们看清楚蔡尔曼岛的东部海滨是否有块陆地,我们马上启航往回赶.
"这时,小快艇正迅速地飞逝着,按莫科的估计,时速达一海里以上.
而且,根据罗盘测定,东江的流向顺东北偏东方向几乎成一直线.
河床比西兰河更明显地夹在陡壁之间,而且显得没那么宽——仅三十来尺——因而流水较急.
布里昂担心河水变急并形成漩涡,从而无法航行至海岸.
不管怎样,要是出现某种障碍,及时引起警觉是必要的.
他们到了一个森林之中,周围是丛丛密密的树木.
这儿的树木品种跟陷阱树林大体上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这片森林以绿橡树、软木橡树、松树和枞树为主.
除这些树木外,布里昂——虽然他对于植物学没戈登那么熟悉——认出了一种他曾在新西兰见到过许多样本、但却叫不出名来的树.
这种树的树枝在离地面六十尺左右散开一顶树冠,结出的果实呈锥形,三、四寸长,顶端尖细,裹着一层闪光的鳞片.
"这敢情是五针松!
"布里昂高声说道.
"要是您没弄错,布里昂先生,"莫科答道,"咱们停一会儿.
这是值得的!
"他将船橹一摇,把小快艇驶向左岸.
布里昂和雅克迅速扑上河岸.
几分钟后,他们采回了一大把松子,每颗松子都有一个椭圆形的核,外面包着一层薄衣,象榛子似的喷香扑鼻.
这是一个珍贵的发现,而且对于少年移民当中的所有馋嘴鬼来说也是这样,因为这些果实产出一种味道极佳的油——这是布里昂回去后戈登才告诉他们的.
查明一下这片树林是否跟思家湖西部的其它树林一样隐藏着野味,这同样十分重要.
看来确实如此,因为布里昂发现一群受惊的美洲鸵和羊鸵在矮树丛中经过,甚至还有一对极其迅疾地溜逃的原鸵.
至于飞禽类,多尼范要是到了这里,他满可以漂亮地放上几枪.
可是,既然小快艇上装有数量充足的干粮,因此布里昂坚持不要无谓地浪费火药.
十一点钟左右,茂密的树林明显地变得稀疏了.
有几块林间空地给树林底下通风.
同时,微风掺杂着一种咸味,这意味着海边离这儿不远了.
几分钟后,透过一丛挺拔的绿橡树,远方突然出现一条淡蓝色的线.
流水一直夹带着小快艇——当然没那么急速.
东江的这段河床变成四、五十尺宽,很快地便觉着了波涛的涌浪.
到了矗立于海岸上的岩石旁边,莫科便将小快艇推向左岸;然后,他带着缆绳和铁钩上了岸,将铁钩牢牢地插入沙土之中.
布里昂和他弟弟也相继上岸.
这儿的景色与蔡尔曼岛西部相较真是天壤之别!
这里伸展着一个深邃的港湾,与斯鲁吉海湾恰好位于同一纬度;可是,斯鲁吉海湾前缘是一排礁石,后面是以矗立于遇难海滨上的峭壁为界的宽阔的海滩,而这里却是一堆堆石块——布里昂很快便予以证实,在石堆之间可以找到二十个各各相通的岩洞.
由此看来,这条海岸满可以住人,假如纵帆船在此处搁浅、而搁浅后又能脱浅的话,帆船也许能隐蔽在东江河口的一个天然的、即使低潮也不缺水的小港口中.
布里昂先是将目光投向海面一侧这个辽阔港湾的远方水平线.
这个港湾成一个十五海里左右的扇面展开,两侧被沙角夹着,称为海湾也是很恰当的.
此刻,这个港湾渺无帆影——无疑从来如此.
甚至在天底明显勾出的远方边缘上也见不到一艘船只!
至于陆地或海岛,连影儿也见不着!
莫科习惯于辨认这些常与海面浓雾混然一气的远方高地的模糊轮廓,但他架上望远镜仍然没发现什么.
蔡尔曼岛在东边和西边的海滨似乎同样孤立.
因而,那位法国遇难者的地图在这个方向上没标示出任何陆地.
如果说布里昂极端失望,那是过甚其辞.
不,他早就预料到的.
因此,他除了给海岸的这个凹入部分命名为"失望海湾"外,别无任何表示.
"走吧,"他说,"我们又不能从这边找到一条归路!
""嗐,布里昂先生,"莫科回答说,"咱们总是要走的,不管取什么样的路!
眼下,我认为最好还是先吃午饭……""好吧,"布里昂答道,"咱们快点.
几个钟头以后小快艇才能沿东江往回走""如果我们想利用海潮,现在就得上船.
""这办不到,莫科!
我要爬上俯临海滩的某块大石上,在更有利的条件下观察一下远方的天际.
""这么一来,布里昂先生,我们将不得不等下一次海潮了.
在晚上十点钟之前,下次海潮是不会涌至东江的.
""你害怕夜间航行吗"布里昂问.
"不害怕,既然明月当空,我可以安全地进行夜间航行.
"莫科回答说,"再说,河道很直,在潮水上涨时,只要用橹控制一下就行了.
要是潮水后退,我们便试着用桨摇艇逆流而上,万一潮退过猛,我们便歇至天明.
""好,莫科,就这么办.
反正还有十二个钟头,我们还是用来丰富一下我们的探察活动吧.
"午饭后至晚饭前,全部时间都用在观察被延伸至岩石脚下的密林所遮蔽的这个海岸部分.
这里的野味似乎跟弗伦奇岩洞的周围地区一样丰饶,布里昂主动地打了几只鸟作晚餐之用.
这个地区的景物特征是:花岗石巍峨错叠,极其壮观——颇有点像卡纳克场地①——其奇特的布列决非出自人类之手.
这里有许多深邃的、在某些克尔特国家中称之为"陡立的窄道"的凹穴.
在这些凹穴的壁间不难安顿下来.
满足少年移民所需的大厅和贮藏室比比皆是.
仅在一块方圆半海里的地方,布里昂便发现十二个这种舒适的凹穴.
因此,布里昂自然而然地揣测,那位法国遇难者究竟为什么不躲到蔡尔曼岛的这个地区来.
他曾经察访过这个地区,对此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这个海岸的基本轮廓已准确地标示在他的地图上.
花岗石巍峨错叠,极其壮观然而,他们之所以没发现他路经该地区的任何痕迹,很可能是因为弗朗索瓦·博杜安在将他的探察活动推进到东部地区之前,他已经在弗伦奇岩洞定居下来,而且,因较少受到海上狂风的袭击,他认为呆在那里是合适的.
这种解释十分在理,布里昂觉得只好接受.
下午两点钟左右,太阳超过了它的移动路线的最高点,此时对大海进行一次严密的观察似乎极为有利.
于是,布里昂、雅克和莫科便试图登上一块形似巨熊的岩石上.
这块岩石高出小海港一百来尺,他们要爬上岩顶不是没有困难的.
在岩顶上,布里昂回首远眺,纵观西至思家湖的森林.
广阔无垠的绿色帘幕把地面全给遮没.
南面,整个地区仿佛隆起一条条浅黄色的沙丘,偶尔被一些枞树林的黑点所切断,跟北方国家的干旱旷野景致相仿.
北面,海湾的曲线以一个低矮的海角为顶端,形成曲线以内的一个广袤沙漠的边缘.
总之,蔡尔曼岛只有中部地区是肥沃的,湖中的淡水通过两岸的许多条河流倾泻出来,给这个地区注入了生命.
布里昂将他的望远镜移向这时已清晰地显露出来的东方水平线.
位于七、八海里范围内的任何陆地肯定会出现在这具仪器的物镜之中.
但在这个方向上什么也没有!
……除了被连绵不断的天际线所囊括的茫茫大海之外,什么也没有!
整整一个小时,布里昂、雅克和莫科连续不断地仔细观察.
正当他们要走下海滩时,莫科拉住了布里昂.
"瞧,那边出现的是什么……"他把手伸向东北方向.
布里昂将望远镜对准了他指示的那个点.
果然,在水平线稍上的地方,一个淡白色的点在闪闪发光,要不是这时碧空万里,肉眼很可能会将这个点错认为一片浮云.
当布里昂久久地将该点套入他的望远镜的视野之后,终于断定它没有移动,其形状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我不晓得这究竟是什么玩意,"他说,"除非是一座山!
可是,山并不呈这种形貌!
"过了一会,太阳渐渐西沉,该点早已消失了.
那儿会不会有块高地或者毋宁说,这种淡白的颜色是不是海水的反光虽然布里昂对此保留一定程度的怀疑,但雅克和莫科接受的却是这后一种假设.
探察完毕,三人一齐回到东江河口,小快艇就系在这个小港口尽头的地方.
雅克到树林底下捡来一些干柴,然后燃起了一堆篝火,这时,莫科正在烤鸟.
七点来钟,雅克和布里昂美滋滋地吃过晚饭后,便到海滩上散步,等涨潮时刻再出发.
莫科则沿河的左岸遛达.
那儿生长着许多五针松,他想采几颗松子带回去.
当他返回东江河口时,黑夜已渐渐降临.
夕阳的余辉在岛上掠过,海面仍发出一点光亮,但海岸地区已陷入半漆黑之中.
当莫科回到小快艇上时,布里昂和他弟弟尚未回来.
反正他俩不可能走得很远,他也就用不着担心.
可是,当莫科听到几声呻吟声和响亮的说话声时,他不禁大吃一惊.
他没弄错:这个说话声正是布里昂的声音.
这两兄弟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少年见习水手绕过小港口最前沿的岩石,毫不犹豫地向海滩冲去.
突然,眼前的情景使他再也无法举步向前.
雅克正跪倒在布里昂的脚下!
……他仿佛正在向他哀求告饶!
……传到莫科耳朵里的这些呻吟声原来是从这里发出的.
少年见习水手本想悄悄地退回去……可是已经太晚了!
……他全听见了,他全明白了!
如今,他知道了雅克所犯的错误,他知道了雅克刚才正是为自己的错误而请求他哥哥的饶恕.
他哥哥高声喊道:"倒楣鬼!
……怎么,是你……是你干的!
……是你导致……""请宽恕我……哥哥……请宽恕我!
""怪不得你避开你的同伴!
……怪不得你害怕他们!
……哎!
要是他们晓得了!
……不!
…对任何人也不能吐露片言只语!
"莫科本来满有借口表示对这个秘密一无所知.
可是如今,对布里昂佯作不知,这使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因此,过了一会,当他发现布里昂一个人呆在小快艇的旁边时,他说:"布里昂先生,我听见了……""什么!
你晓得雅克作的事……""是的,布里昂先生……必须宽恕他……""别人会不会宽恕他呢……""也许会的!
"莫科回答说,"可是,最好别让他们知道.
请您相信,我会守口如瓶的!
……""哎!
我可怜的莫科!
"布里昂握着少年见习水手的手喃喃地说道.
直至登船时刻,布里昂整整两个小时没跟雅克说一句话.
雅克愣愣地坐在一块石头脚下,从他迫于哥哥的再三请求而全部招供的时候起,他无疑变得更加颓丧.
六时许,潮水渐渐涨上来了,布里昂、雅克和莫科相继上船.
小快艇被解开系缆后,很快地便被流水推涌着.
太阳沉落,月亮初升.
月光照亮东江的河道,直至凌晨半点,航行一直非常顺利.
接着便出现了落潮,他们不得不荡起船桨,划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向上游前进一海里.
因此,布里昂建议抛锚待至天明涨潮——他们这样做了.
早上六点钟,他们重新启航,当小快艇进入湖面时,已是九点钟了.
到了湖里,从斜刺里刮来一阵柔和的风,莫科扯起船帆,把船头直指弗伦奇岩洞.
横渡思家湖颇为顺利,在整个航程中,布里昂和雅克几乎没搭过一句腔.
傍晚六时许,在湖岸边捕鱼的加尼特发现了小快艇.
不一会,小快艇便靠上堤岸,戈登热情洋溢地欢迎他的伙伴们凯旋归来.
第十八章盐田——高跷——察访南沼——为冬天作准备——各种游戏——布里昂与多尼范之间——戈登进行干预——为未来而担忧——6月10日的选举关于他和他弟弟的那个场面,虽然被莫科无意中察觉,但布里昂认为还是保持沉默为好——即使对戈登也是如此.
他向聚集在大厅里的同伴讲述了他这次远征的经过.
他把蔡尔曼岛的东海岸描写了一番:该地区的外围是失望海湾,东江河道穿过与湖泊相邻的、绿树品种繁多的森林.
他肯定地说,在这个海岸地区安顿要比在西部海岸容易得多,但他又补充道,看来没必要放弃弗伦奇岩洞.
在太平洋的这部分水域中,他压根没发现什么陆地.
然而,布里昂提到了他在海面上隐约瞥见、但他闹不清楚为什么会在水平线上方出现的那个淡白点.
很可能,这不外是一团旋转的水汽,因此,到失望海湾考察时进一步证实一下是有必要的.
总之——看来已十分肯定——在这个沿岸海域,蔡尔曼岛并不与任何陆地相邻,而且,该岛可能离最近的大陆或群岛有好几百海里远.
基于上述原因,在等待从岛外来的救援时,必须勇敢地为生活而斗争.
事实上,这些遇难的少年移民企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脱险是不大可能的.
各人重新开始干活.
他们所采取的各项措施均为着预防来冬的严寒.
布里昂甚至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在埋头苦干.
可是,大伙觉察得出,他的感情不像先前那么容易外露,而且他也跟他的弟弟那样,表现出一种离群索居的僻性.
戈登在发现他性格上的这种变化的同时,还注意到在各种需要表现出勇气和承担某种风险的场合中,布里昂总是千方百计地将雅克推向前去,而雅克也殷勤地乐于接受.
可是,既然布里昂一直没说什么,戈登也就无法顺水推舟地去问一问他.
虽然他心里这样猜度,在这两兄弟之间,事情也许已经说清道明,但他始终保持审慎的态度.
2月份过去了.
在这个月初,他们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工作.
威尔科克斯发现鲑鱼向思家湖的淡水回游,因此,他们在西兰河上横拉了几张网,从而捕获了不少鲑鱼.
要将这些鲑鱼保存起来,就得弄到大量的盐.
为此,他们到斯鲁吉海湾专门作了几次旅行.
在这几次旅行中,巴克斯特和布里昂在海湾上修了一个小盐田——一个在沙滩的褶皱中围成的简单的方块.
海水经阳光照射而蒸发后,方块里便结下了一层盐巴.
3月上半月,三、四位少年移民对西兰河左岸的南沼广大地区作了一次考察.
进行这次考察的主意是多尼范出的.
巴克斯特根据他的建议,用轻盈的圆材作了几对高跷.
这个沼泽地区有好几处地方覆盖着浅水,蹬上高跷,他们便能踩到结实的地面而不会把脚弄湿.
4月17日清晨,多尼范、韦布和威尔科克斯乘坐小快艇渡过西兰河来到了左岸.
他们都斜背着猎枪.
多尼范甚至把弗伦奇岩洞的武器库中的打野鸭猎枪也捎上,以为他会找到一个极好的使用机会.
三位猎手刚踏上河岸便穿上高跷,好到达涨潮时仍露出水面的沼泽中的高地.
法尼奋勇当先.
它用不着高跷,连蹦带跳地跃过水洼,一点也不怕弄湿爪子.
往西南方向走了一海里后,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和韦布便到了沼泽的干地.
于是,他们收起高跷,以便更灵活自如地追踪猎物.
南沼宽广无垠,目力根本望不到边.
往东方向,只见海面的天际出现一条呈弧形的蓝线.
在这个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里,沙锥、针尾鸭、水鸭、秧鸡、鸟、野鸭等成千上万,极为丰富.
这些野番鸭的绒毛比肉珍贵,但烹调有方,鸭肉亦是一道挺受欢迎的佳肴.
这种水鸟数不胜数,多尼范及其两位同伴本来可以弹无虚发地打倒几百只.
但他们适可而止,只打了几十只飞禽,让法尼扑到宽阔的水泊中一一捡回来.
可是,多尼范很想打到其它一些动物.
尽管少年见习水手的烹调技术十分高强,但这些动物也许无法摆到贮藏室的餐桌上.
在这些动物中,有属于涉禽类的"蒂诺科尔",有长着一身雪白闪光羽毛的鹭鸟.
这位少年猎手虽然极力抑制自己——因为这纯属白费弹药——但当他发现一群火红色翅膀、尤喜在咸水中生活、其肉相当于山鹑的红鹳时,他实在抑制不住了.
这种飞禽排列相当整齐,由几个哨兵护卫着,一旦觉察到危险,哨兵便发出像喇叭的啸鸣似的尖叫声.
当他发现海鸟类的这种漂亮品种时,多尼范不由自主地受着本能的支配.
况且,威尔科克斯和韦布也没比他表现得更审慎一些.
于是,他们迅速地向那边扑过去了——但陡然落空.
他们不晓得,要是他们悄悄靠拢过去,或许还能从容不迫地打到这些红鹳,因为枪声非但不会使它们怆惶逃窜,反而会使它们呆立不动.
因此,多尼范、韦布和威尔科克斯企图走近这些美丽的、从嘴尖至尾端有四尺多长的蹼足类飞禽完全是枉费心机.
一旦警觉,整个鸟群便腾空向南疾飞,即使用远射程的打野鸭猎枪也无法击中它们.
然而,这三位猎手对这次横跨南沼的游猎毕竟毫无惋惜.
他们带着相当多的猎物回来了.
刚到达水洼边缘,他们便重新蹬上高跷,返回岸边.
他们打算等初寒季节野味更为丰饶时再作一次远足.
此外,为了使弗伦奇岩洞能抵御严寒的袭击,戈登没等冬天到来便开始预先筹划了.
要想保证畜圈和禽窝的供暖,就得储备大量的燃料.
为此,他多次组织队伍到沼泽树林的边缘进行探察.
在半月之内,套上两匹原驼的小车每天沿河岸来回好几趟.
由于储备相当充足的木柴和海豹油,即使冬季持续半年或半年以上,弗伦奇岩洞的住客也丝毫用不着担心严寒和黑暗了.
这些活计并没妨碍组织这个小团体进行学习的计划.
大孩子轮流给小家伙们上课.
在每周两次的演讲中,多尼范继续有点过份地炫耀自己的优越感——这并没使他能够吸引许多朋友.
除了那几位通常的追随者外,他始终没获得别人的更多好感.
然而,再过两个月,戈登的职务将要结束,他很想接替他担任这个殖民地的长官.
由于受自尊心所驱使,他心里暗想,他一定能很自然地获得这种地位.
第一次选举时他没被选上,这难道不是一种极不公正的行为吗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愚蠢地助长了他的这些念头,甚至为下次选举进行摸底.
他们似乎并不怀疑下次选举能获胜.
可是,多尼范并没在他的同伴中争取到多数.
年纪最小的小家伙尤其不会支持他——而且也不会支持戈登.
戈登清楚地看出了他们的这种手法.
众所周知,他虽然可以连任,但他并不准备保留这种地位.
他自己也感觉得出,在他的"任期年"中,他所表现出来的严厉不会使他获得选票.
他态度有点生硬,思想方法或许过于讲求实际,因而常常使人觉得不快;多尼范正是希望他这种不讨人喜欢的弱点转而对他有利.
在选举期间,或许会出现一场明争暗斗.
我们了解一下,无疑是挺有意思的.
小家伙们——主要是他们——责怪戈登,是嫌他过于节俭,尤其是在甜食的问题上更是斤斤计较.
此外,如果不注意爱护衣物,譬如说,在返回弗伦奇岩洞时衣服上染上一个黑点或撕开一道口子,尤其是鞋子撑破了洞——这就需要进行修补,而修补起来又很不容易,从而使鞋子问题变得非常严重——他便大声地呵斥他们.
要是丢失了钮扣,那势必招来一顿责骂,有时甚至挨惩罚!
事实上,丢失上衣或短裤钮扣的事常有发生,因此,戈登要求各人每晚报告钮扣的规定数目,要是不全,便被取消甜食或遭受禁闭.
布里昂常常不是为詹金斯、就是为多尔说情,因而颇得人心!
况且,小家伙心里明白得很,配膳室里的两位官员塞维斯和莫科均忠于布里昂,要是布里昂有朝一日成为蔡尔曼岛的长官,他们模糊地预感到一个不乏甜食的美好前景!
……这个世界的事情取决于什么事实上,这群小伙子不就是社会的缩影吗人生之初,小孩不是具有"仿效大人"的倾向吗至于布里昂,他对这些问题丝毫不感兴趣.
他不停地工作,同对不让他弟弟躲避干粗重活的机会.
干起活来,他俩总是首先到场、最后离开,仿佛他俩尤其需要负起某种责任.
然而,不是整个白天都用来集体训练的.
计划上留出几个小时作娱乐之用.
进行体操训练是保持身体健康的条件之一.
小家伙和大孩子全部参加.
他们在树干上绕了一根绳子,然后沿树干爬上下部的枝柯;他们撑着长棍子跃过宽阔的距离;他们泡到湖水中,不会游泳的人也很快学会了游泳;他们进行赛跑,给优胜者以奖赏;他们还练习操作"跑拉"和"拉索".
还有好几种在英国儿童中非常流行的娱乐活动;除上面已列举过的以外,还有"槌球","圆场棒球"——在一个规则的大五角星的每个角上插上几根木柱,用长棒将球击到木柱上;"掷铁圈"——尤其需要臂力和眼睛判断的准确性.
对于这后一种游戏,有必要稍为详尽地多花一些笔墨,因为有一天,这种游戏引起了布里昂和多尼范之间的一场令人痛心的争吵.
那是4月25日下午,他们八个人分为两个营垒,多尼范、韦布、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为一方,布里昂、巴克斯特、加尼特和塞维斯为另一方,正在运动场的草坪子上进行一场掷铁圈比赛.
在这块平坦的场地上,相隔五十尺左右插了两根铁桩——或称"标棍".
每个游戏者各持两只铁圈——一种四周比中间稍薄、中间穿了一个窟窿的圆环.
游戏开始,各游戏者须相当巧妙地连续将自己手中的铁圈抛掷出去,使第一个铁圈套在第一根铁桩上、第二个铁圈套在第二根铁桩上.
套上其中一根得两分,套上两根则得四分.
若两个铁圈均接近标棍,则得两分,若只有一个铁圈位于良好位置,则得一分.
这一天,游戏者们十分热闹,而正因为这样,多尼范才加入到与布里昂相对的一个营垒中去.
各人都怀着一种特别的自尊心参加比赛.
双方都已将铁圈全部抛完.
布里昂、巴克斯特、塞维斯和加尼特得七分,获第一名,他们的对手只得六分,居第二名.
现在,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决胜比赛".
双方各得五分后,均只剩下两个铁圈未抛掷出去.
"轮到你了,多尼范,"韦布说,"瞄准一点!
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铁圈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着!
""你放心好了!
"多尼范回答说.
他拉开架式,双脚一前一后,右手握着铁圈,身体稍向前倾,上身扭向左侧,以便更准确地将铁圈抛出去.
这位高傲自负的孩子咬紧牙关,双颊有点苍白,紧蹙的眉额下闪着炯炯的目光.
他要拿出全副看家本领露一手哩.
因目标位于五十尺以外的地方,他仔细地晃了晃铁圈瞄准以后,便水平而有力地将铁圈抛了出去.
铁圈只碰着标棍的外缘,没套入立桩而掉到地下去了——总分只有六分.
多尼范无法自制地作了一个懊怒的手势,然后忿忿地顿了顿脚.
"真气人,"克罗斯说,"可我们并没因此而失败,多尼范!
""当然!
"威尔科克斯添了一句,"你的铁圈恰好落在标棍的脚下,除非布里昂把他的铁圈套上去,但我怀疑他能否抛得更准!
"很显然,如果布里昂即将出手的铁圈——现在恰好轮到他——没套住标棍,他这个队也就输定啦,因为实在难以比多尼范抛得更接近的了.
"瞄好!
……瞄好!
……"塞维斯高声喊道.
布里昂不想引起多尼范的不快,因此没有回答.
他心里只惦着一件事:确保胜利,这主要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同伴.
他站好位置,十分灵活地将他的铁圈抛出去了.
铁圈不偏不斜地套住标棍.
"七分!
"塞维斯得意地嚷道:"我们赢啦!
我们赢啦!
"多尼范怒气冲冲地跨上前去.
"不!
……没赢!
"他说.
"为什么"巴克斯特问.
"因为布里昂作弊!
""作弊"布里昂反驳道.
听到这种指责,他的脸"唰"地一下子变白了.
"对!
……作弊!
"多尼范又说,"布里昂没站在规定的线上,他跨前了两步!
""没这回事!
"塞维斯高声喊道.
"对,没这回事!
"布里昂应道,"就算我跨前了两步,那也只是犯规,我绝不容忍多尼范说我作弊!
""真的!
……你绝不容忍吗……"多尼范耸耸肩膀说.
"不能容忍,"布里昂答道.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首先,我要证实一下我双脚正好踩在线上……""对!
……对!
……"巴克斯特和塞维斯连声嚷道.
"不!
……不!
……"韦布和克罗斯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
"你们过来瞧瞧我在沙地上的鞋印吧!
"布里昂接着说,"多尼范是不可能看错的,他故意撒谎!
""撒谎"多尼范高声喊道,步步紧逼他的同伴.
韦布和克罗斯双双站在他的背后对他表示支持,塞维斯和巴克斯特也作好了准备,万一干将起来便助布里昂一臂之力.
多尼范摆出了一副拳击手的架式,把紧腰上衣卷起,袖子挽至肘部,并在手腕上扎了一条手帕.
布里昂已恢复了冷静.
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仿佛他讨厌与自己的一个同伴打架,讨厌给这群小家伙作出这样一个榜样.
"多尼范,你骂我是没道理的,"他说,"你现在要寻衅跟我打架就更加理亏!
……""是的,"多尼范以极其轻蔑的口吻说,"挑惹对寻衅不会作出反应的人总是理亏的!
""我之所以不作出反应,"布里昂说,"那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你之所以不作出反应,"多尼范反驳说,"那是因为你害怕!
""害怕……我……""那是因为你是个胆小鬼!
"布里昂挽起衣袖,凛然地向多尼范迎上去.
此刻,两位对手已面对面地摆好了阵势.
在英国人当中,甚至在英国的寄宿学校里,拳击被列为教育的一个部分.
而且,人们已经注意到,对这种活动十分灵巧的小伙子们比别人表现得更加温柔和耐心,不会动辄斗嘴打架.
作为一个法国人,布里昂对这种光以脸部为目标的交拳素来不感兴趣.
因此,尽管他们两个年纪相仿、个子相同、力气相当,但面对他的这位对手——一位十分灵活的拳击家,他显然处于劣势.
多尔跑回去告诉戈登.
正当他俩要扑上前去干将起来之际,戈登赶紧跑来制止.
"布里昂!
……多尼范!
……"他喊道.
"他骂我撒谎!
……"多尼范说.
"是他先说我作弊,骂我胆小鬼的!
"布里昂答道.
这时,众人纷纷围住戈登,两位对手各自后退几步,布里昂交叉双臂,多尼范仍保持拳击手的姿势.
"多尼范,"这时,戈登以严厉的声音说,"我了解布里昂!
……他决不会向你寻衅打架!
……是你首先不着!
……""真的戈登,"多尼范辩解说,"我总算看透你了!
……你时时刻刻总要跟我作对!
""对,……该跟你作对时就得跟你作对!
"戈登回答说.
"得了!
"多尼范接着说,"不管是布里昂错还是我错,他不敢打架,就是胆小鬼.
""可你,多尼范,"戈登答道,"你给同伴们作了一个坏榜样,那你就是一个坏孩子!
我们当前正面临着一种严重的处境,而我们当中的一个竟然只管闹分裂!
只管不断责怪大伙当中最好的一个人!
……""布里昂,赶快向戈登道谢吧!
"多尼范高声嚷道,"现在请看拳!
""喂,别胡来!
"戈登喝了一声,"我是你们的长官,我反对你们之间的任何斗殴!
布里昂,快回弗伦奇岩洞!
你,多尼范,寻个地方消消气,等你领悟自己的过错以后再回来,我必须尽我的责任!
""对!
……对!
……"其他人——韦布、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除外——一齐嚷道:"戈登,好样的!
……布里昂,好样的!
"面对这种几乎异口同声的喝采声,他俩只好服从.
布里昂返回大厅去了.
晚上到睡觉时候,多尼范回来了,他再没流露出任何重提此事的愿望.
可是,大伙感觉得出,他心怀一种无言的怨恨,对布里昂的敌意也进一步加深了,而且,一遇机会,他决不会忘记戈登刚才给他的教训.
他甚至拒绝戈登愿意跟他和好而作的一切尝试.
这些不愉快的纠纷威胁着少年移民们的安宁,实在令人遗憾.
克罗斯和韦布等人受到多尼范的影响,总觉得他的一切言行都是正确的,而多尼范得到他们的支持,这难道不使人担心将来会产生分裂吗可是,打从这天以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谁也不提在这两位冤家对头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为冬天而作的那些通常的准备工作仍在继续进行.
过不了多久,5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气便相当明显地冷起来了.
戈登下令点燃大厅的火炉并日夜添柴.
而且很快地,给畜棚和禽窝加热似乎也显得必要了——这属于塞维斯和加尼特的职权范围之内.
在这个季节,有些鸟类已准备成群结队地迁徙.
这些鸟儿飞向什么地区很显然,它们也许飞向太平洋的北部地区或美洲大陆,因为这些地区的气候没蔡尔曼岛那么寒冷.
在这些鸟儿之中,最先迁移的是燕子.
这些出色的候鸟能迅速地转移相当遥远的距离.
布里昂一直考虑如何通过各种途径重返故乡,这时他想到要利用这些候鸟的迁居以指示斯鲁吉号遇难者的当前位置.
抓几十只属"广适性"种类的燕子,那实在太容易了.
这些燕子甚至飞到贮藏室里面来营窝筑巢哩!
他们在这些燕子的脖子上系一只小布袋,布袋里装着一张小纸条,条子上概略标明要到太平洋的哪个地区寻找蔡尔曼岛,并提出将此内容转告新西兰首府奥克兰的迫切要求.
随后,他们便将燕子放掉.
当这些燕子在东北方向消失时,少年移民们心情无比激动地向它们喊了一声感人肺腑的"再见".
这是一个微末的脱险希望;可是,即使连其中一张小纸条被人接收到的可能性也极少,但布里昂满有理由不放过这线希望.
5月25日下了第一场雪,比去年提前了几天.
冬天提早到来,能否断定这个冬天非常寒冷这至少是令人担心的.
好在弗伦奇岩洞的取暖、照明和粮食储备足以保证好几个月之用,更不用说南沼的产品了.
南沼的野味已陆续转徙到西兰河的两岸上来.
几个星期以前,保暖衣服便分发给各人,戈登密切注意大伙严格遵守各项卫生措施.
最近一段时间,弗伦奇岩洞悄悄地出现了一种骚动,使这班小伙子们渐渐兴奋起来.
原来,戈登被任命为蔡尔曼岛长官的一年任期到6月10日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因此,公开议论、秘密交谈、甚至暗中策划便自然而然地使这个小天地切实地动荡起来.
戈登对此一直漠然处之.
至于布里昂,因为自己是个法国人,他压根没想到要去管理英国人占多数的这群小伙子.
说到底,对这次选举特别关切的倒是多尼范,但他没过份明显地表现出来.
很显然,要不是他那种傲慢的性格、爱支配别人的禀性以及嫉妒他人的缺陷,凭着他那超乎一般的智慧以及谁也不怀疑的勇敢,他本来具有获选的巨大希望.
可是,或许是他自信有把握接替戈登,或许是他的虚荣心阻止他乞求选票,他始终装模作样地站在一边不予置理.
况且,他没公开做的,他的朋友都替他做了.
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暗中对同伴们——尤其是小家伙们,因为他们的补充极为珍贵——施加影响,要他们投多尼范的票.
而且,直至目前,尚未有人提出任何别的名字来,多尼范颇有点理由可以自认为有把握当选.
6月10日这天来到了.
投票选举将于下午进行.
各人在一张选票上写上他愿意选举的人的名字.
以多数票作出决定.
他们一共是十四个成员——莫科是黑人,无法要求、也压根不要求行使选举权——七票加一票均列上同一个名字,选择新长官便算定下来了.
在戈登的主持下,投票在下午两点钟开始,并以盎格鲁——撒克逊种族在实施这种程序时所具有的那种严肃性而结束了.
点票后,所得结果如下:布里昂八票多尼范三票戈登一票戈登和多尼范都不愿意参加投票.
布里昂则投了戈登的票.
听到宣布这项结果时,多尼范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沮丧和激怒.
布里昂为自己获得多数选票而颇觉惊讶.
起初,他想拒绝大伙给他的这个荣誉,但当他瞟了一眼他的弟弟雅克后,他脑海中无疑产生了一个念头.
"谢谢,我的伙伴们,"他说,"我接受!
"从这天起,布里昂便担任了蔡尔曼岛的少年移民们的长官,任期为一年.
第十九章信号桅——严寒——红鹳——滑冰——雅克的技巧——多尼范与克罗斯的违抗行为——浓雾——雾霭中的雅克——弗伦奇岩洞的炮声——多尼范的态度同伴们之所以愿意选布里昂,乃是要为他那热心助人的性格、在关系到这个小殖民地的命运的各种场合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气以及他为整体利益而不知疲倦的献身精神主持公道.
说实话,自从在自新西兰至蔡尔曼岛的那次航程中担任纵帆船的指挥工作那天以来,面对各种艰难困苦和危险考验,他从来没退缩过半步.
尽管他国籍不同,但无论大孩子还是小家伙都爱戴他——尤其是他经常以无比的热情关怀着的那帮小家伙更是一致地推选他.
只有多尼范、克罗斯、威尔科克斯和韦布拒绝承认布里昂的优秀品质;可是,他们心里也明白,他们这样对待一个最值得称赞的同伴是不公平的.
虽然戈登预料到,这种选择将使业已存在的分歧进一步加深;虽然他担心多尼范及其支持者会作出某种令人遗憾的决定,但他还是向布里昂表示了祝贺.
一方面,他公正无私,对已作出的选择决不会不表示赞同,另方面,他宁可让自己一心一意搞好弗伦奇岩洞的统计工作.
打从这天起,可以明显地看出,尽管布里昂下定决心,不给他们提供任何可能做出过火行为的机会,但多尼范及其三位挚友还是坚决表示,他们绝对无法忍受事情的这种状态.
至于雅克,当他看到哥哥接受了这种选举结果时,无疑感到有些诧异.
"你竟然要……"他对他说,但并没把话说完.
布里昂把他欲言又止的话补充完整,低声回答他道:"是的,为了补赎你的过错,我要竭尽全力,作一些直至目前为止我们尚未作到的事情!
""谢谢,哥哥!
"雅克回答道,"你就放手去干吧!
"翌日,漫长的冬天使之变得极为单调的生活进程又重新开始了.
首先,在隆冬使一切远足旅行无法进行之前,布里昂采取了一项极为有益的措施.
我们知道,在奥克兰岗的最高一个山脊上竖了一根信号桅.
可是,好几个星期以来,桅杆顶上的国籍旗受到海风的吹拂,几乎只剩下一些破布片了.
因此,有必要用一种能抵御冬季狂风的仪器去替代这面国籍旗.
根据布里昂的建议,巴克斯特用沼泽四周生长的柔韧的野藤编织了一个圆球.
因为风可以从圆球中穿过,因而可以经受住狂风的袭击.
编织工作完成后,他们于6月17日白天到海湾作了最后一次远足旅行.
布里昂用这个在几海里范围内都可看到的新信号取代了联合王国的国籍旗.
然而,布里昂及其一伙"受管理者"将被囿于弗伦奇岩洞里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温度表慢慢地连续下降——这预示着严寒将要持续很久.
布里昂叫人将多桨小快艇拖回陆上置放在岩垛的犄角里,然后盖上一张厚油布,以防接缝干裂.
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又在畜圈附近张设了一些套索,并在陷阱树林的边缘上挖掘了一些新的陷坑.
此外,沿西兰河左岸还竖起了一些捕雀花网,好把猛烈的南风将要带到海岛内地来的水禽扣在网眼里.
在这期间,多尼范和他的两、三位同伴蹬上高跷,到南沼作了几次远足.
虽然很少放枪,但他们每次都没空手归来.
在弹药问题上,布里昂跟戈登一样吝啬.
7月初,西兰河开始封冻.
在思家湖中形成的冰块随河水漂流而下.
过不了多久,由于冰块积聚于弗伦奇岩洞的上游,河道渐渐被堵塞,河面上只呈现一块厚厚的冰拱.
天气一直保持寒冷,气温已达零下12°左右.
整个湖面将很快就会冻结.
经过一场猛烈的风暴袭击以后,这种冻结过程变得更加缓慢,风向转为东南方,天空渐渐明朗开阔,温度下降到冰点以下20°左右.
冬天的生活计划在跟去年制定时相同的情况下又重新被执行了.
布里昂监督该项计划的实施,但并没想方设法滥用他的权力.
大伙都自觉地服从他,而且,戈登亲自作出服从的榜样,从而更便于他履行自己的职责.
此外,多尼范及其支持者也从来没表示过违抗.
照管陷坑、陷阱、花网、套索的任务主要由他们负责.
他们每天照例地去检查一遍,同时继续在他们之间生活.
他们窃窃私语,即使在吃饭和值夜时也很少加入大伙的交谈.
他们是否在酝酿某种阴谋天晓得.
总之,找不出任何岔子责备他们,因此,布里昂也就无从进行干预.
他只满足于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常常把艰辛的活计揽下来自己承担,而且,对于这些重活、难活,他也没少分配给跟他赛干劲的弟弟.
戈登甚至发现,雅克的性格渐渐有所改变,莫科也高兴地看出,自从这位小伙子向布里昂说清道明以后,他更公开地参加同伴们的谈话和娱乐活动了.
寒冷逼使他们呆在大厅.
在这些漫长的时日里,学习安排得满满的,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取得了明显的进步.
在教育他们的同时,大孩子自己也受到教育.
傍晚,他们高声朗读旅行游记,当然,在这些旅游故事中,塞维斯最喜欢阅读的是他那两本关于鲁滨逊的书.
加尼特的手风琴偶尔也奏出一、两首令人沮丧的曲调,这无疑是这位不走运的音乐迷常常怀着一种懊恼的心情而"吹"出来的.
其他人则常常合唱几首童年时代的歌曲.
音乐会结束后,各人便上床睡觉.
可是,布里昂时刻考虑的是重返新西兰.
这是他心头上最大的优虑.
在这一点上,他有别于一心只考虑在蔡尔曼岛把这群小家伙完善地组织起来的戈登.
因此,布里昂任期的主要特点是,将全部努力集中于重返故乡这个目标上.
他一直惦记着在失望海湾的海面上隐约看见的那个淡白点.
他心里常常这样想,该点是否属于海岛附近的某块陆地果真如此,那么,难道不能建造一只小艇试图到达这块陆地吗但每当他跟巴克斯特谈起这件事时,巴克斯特总是摇摇头,他深知这样一项活儿超过他们的能力所及啊!
"哎!
我们为什么仍然是孩子呢!
"布里昂常常重复道,"在必须成为大人时却还是孩子!
"这是最使他感到忧愁的.
在这些冬天的黑夜里,尽管弗伦奇岩洞的安全似乎得到保证,但仍发生了几起突如其来的事件.
有好几次,几群食肉动物——几乎总是豺狼——到畜圈四周游荡时,法尼便发出长长的狺吠.
于是,多尼范和其他几个人便扑出大厅门,将红彤彤的木炭向这些该死的野兽扔去,终于把它们撵得落荒而逃.
还有两、三次,好几对美洲豹和美洲狮在邻近地区出现,但从未像豺狼那样靠近过来.
他们鸣枪迎接这些猛兽,由于发射距离过远,它们并没受到致命的枪击.
总之,要维持畜圈的安全是很不容易的.
7月24日,莫科终于遇到一个显示他的烹调本领的机会.
他杀了一只野物,有的像品味者,有的像馋嘴鬼,均美滋滋地饱享了一顿.
威尔科克斯——以及自愿来帮他的忙的巴克斯特——并不满足于设置器械捕捉飞禽或啮齿目动物这些小野兽.
他俩在陷阱树林里挑了几株幼树,并将其弯曲起来,从而设置了几个地地道道的活结套索以捕捉大个头的野味.
在森林中狍子留下足迹的地方同样设置了这种圈套,取得良好效果那就不止一、两次了.
在陷阱树林里,他们抓到的不是狍子,而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红鹳.
7月24日夜间,这只红鹳撞入到其中一个活结里,虽极力挣扎仍无法脱身.
幼树弹起来后,扣环勒住了它的喉部.
第二天,当威尔科克斯来检查他的圈套时,发现这只动物已经被勒死了.
这只红鹳被拔光了羽毛、掏空了内脏、填满了香草,烤得恰到好处,味道鲜美极了.
翅膀和腿肉相当丰富,大伙儿都尝到了,各人还分到一小块舌头——这是在苍天底下所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
8月上半月有四天极其寒冷.
布里昂发现温度表下降到摄氏零下30°时颇感惊骇.
空气的洁净委实无可比拟,如同温度骤然下降时通常出现的那样,没有一丝儿风搅动大气.
在这段日子里,一走出弗伦奇岩洞便会感到寒气透骨.
小家伙们被禁止与外部空气接触——哪怕仅仅一瞬间.
大孩子也只是在绝对必要的情况下才到外面,主要是去给畜圈和禽窝的炉灶添柴.
幸亏严寒持续时间很短.
8月6日,风重新转向西方.
这时,斯鲁吉海湾和遇难海滨沿岸一带正受到一阵阵凛冽狂风的袭击.
这股狂风直接冲击奥克兰岗的背部以后,又极其猛烈地反弹回来.
但弗伦奇岩洞没受到丝毫影响.
要想使牢固的洞壁裂开,除非发生一场大地震.
最为狂烈的风暴,能将大船吹到海岸或吹塌石块建筑物的风暴,对这座坚不可摧的峭壁亦无可奈何.
至于树木,无疑刮倒了不少,但这么一来,当这班少年樵夫需要重新补充燃料时,也就省去了不少功夫.
总之,这次狂风袭击的结果是大大改变了大气的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场风暴导致了严寒的结束.
从这个期间开始,温度逐渐回升.
这次骚扰刚刚停止,气温便平均保持在冰点以下7°至8°.
8月下半月,天气满可以忍受得了.
布里昂又能重新恢复室外的活计.
当然,捕鱼还不行,因为河流和湖泊仍被一层厚冰封盖着.
他们对陷阱、套索和捕雀花网检查过多次,所捕获的沼泽野味十分充足,配膳室的新鲜野味肉不断地得到补充.
此外,畜圈很快地又多了几位新客.
除孵出好几窝大鸨和球鸡外,母羊驼又下了五只小崽.
塞维斯和加尼特对这五只小崽进行无微不至的照料.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布里昂想到要给他的同伴们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溜冰活动,反正冰层的状态尚允许他们这样做.
巴克斯特用木板和铁刀成功地作了几双溜冰鞋.
这班小伙子在新西兰的最严寒季节都非常喜欢这项活动,大伙都程度不同地比较熟练,因而对于能在思家湖的湖面上大显身手感到格外高兴.
8月25日早上十一点钟左右,他们把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留下来让莫科和法尼看护着以后,布里昂、戈登、多尼范、韦布、克罗斯、威尔科克斯、巴克斯特、加尼特、塞维斯、詹金斯和雅克等人便离开弗伦奇岩洞去寻找一个冰层宽阔、便于溜冰的地方.
布里昂带着船上用的一支小号角,以便有人在湖上不知不觉地走得太远时把他们召集回来.
出发前,大伙都吃过了午饭.
他们打算回来吃晚饭.
思家湖在靠近弗伦奇岩洞的边缘地区被冰块堵塞了,他们须沿湖岸上溯三海里左右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地.
穿过陷阱树林后,这群少年移民便在一块了望无际地向东延伸的一平如镜的冰面上停歇下来.
对溜冰者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训练场.
当然,多尼范和克罗斯把猎枪也带上了,好在遇着机会时打点野味.
布里昂和戈登对这种运动素来不感兴趣,他们到这儿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发生各种冒失行为.
不用说,他们当中最机灵的溜冰者要算多尼范、克罗斯——尤其是雅克,无论从他滑行的速度、还是从他划出的复杂曲线的准确性来看,他都名列前茅.
在发出出发信号之前,布里昂把他的同伴集中起来,对他们说:"要谨慎,别逞强,这些都无需向你们交代啦!
虽然用不着担心冰层碎裂,但摔伤手脚还是令人担心的!
你们不要走远,别超出目力所及的范围!
万一滑出太远,别忘了我和戈登在这儿等你们.
当我吹起小号角向你们发出信号时,每个人都必须能够向我们靠拢!
"吩咐完毕,溜冰者便一齐冲向湖面.
布里昂看到他们动作如此敏捷,也就放心了.
起初有几个人摔倒,但只是引起一阵阵笑声.
事实上,雅克前滑、后滑、单脚滑、双脚滑、立滑或蹲滑都极为出色.
他非常规则地划出一些圆圈或椭圆.
看到他弟弟跟别人一起娱乐,布里昂感到多么高兴啊!
大伙真心实意地为雅克拍手叫好,但对各种体育活动都非常爱好的运动员多尼范,对雅克的成功无疑产生某种嫉妒的情绪.
因此,尽管布里昂当即进行劝阻,但他仍很快地便离开了湖岸,而且更有甚者,他还不时地示意克罗斯跟他一道离开.
"嗨!
克罗斯,"他对他喊道,"我发现一群鸭子……那边……在东面……你看见没""看见了,多尼范!
""你背着枪哇!
……我也带上了!
……打猎去!
……""可布里昂不允许啊!
……""哼!
甭提你的布里昂了!
……走……全速前进!
"一转眼功夫,多尼范和克罗斯便滑了半海里,拚命去追在思家湖上空飞翔的这群野鸟.
"他们到哪去了"布里昂说.
"他们发现那边有猎物,"戈登回答说,"狩猎的本能……""毋宁说是违抗命令的本能!
"布里昂接着说,"又是多尼范……""依你看,布里昂,他们有什么事值得担心吗……""哎!
天晓得,戈登……远离总归过于冒失!
……你瞧,他们已经走得多远了!
"真的,多尼范和克罗斯飞快地滑行着,在湖面的地平线上只露出两个小点儿.
虽然白天还有好几个小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返回来,但这毕竟是一种冒失行为.
事实上,在一年的这个季节里,天气常常会发生突然的变化.
只要风向一变,狂风或浓雾便会随之而起.
下午两点钟左右,当地平线突然被隐没在一条浓密的雾带之中时,布里昂着实感到愕然惊慌.
此刻,积聚于湖面上的雾气渐渐地把西岸遮没住了,克罗斯和多尼范尚未露出影儿.
"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布里昂高声说道,"他们怎么能找到路呢""吹吹小号角!
……吹吹小号角!
"戈登急切地说.
小号角响了三声,宏亮的号声越过空间向前传送.
他们或许会鸣枪回答——这是多尼范和克罗斯显示自己方位的唯一办法.
布里昂和戈登谛听着……没任何枪响声传入他们的耳鼓.
这时,雾霭越积越密、越散越宽,边缘上的涡状雾团已卷至离湖岸不到四分之一海里的地方.
浓雾同时地向高空区域上升.
再过几分钟,整个湖面或许全被淹没.
于是,布里昂赶紧招呼在目力范围内的同伴.
不一会,大伙便集中在湖岸上了.
"如何决定……"戈登问.
"在克罗斯和多尼范完全迷失在雾霭中以前,必须竭尽全力把他们找回来!
我们派一个人沿他们走过的方向前进,尽可能吹号角跟他们联系上……""我已经作好出发准备!
"巴克斯特说.
"我们也准备好了!
"另外两、三个人也附和道.
"不!
……让我去!
……"布里昂说.
"我去吧,哥哥!
"雅克回答说,"蹬上溜冰鞋,我很快就会追上多尼范……""好!
……"布里昂答道,"去吧,雅克,你要注意听一听是否有枪响!
……喂,把这个小号角拿着,随时用来标示你的位置!
……""好的,哥哥!
"眨眼功夫,雅克便消失在浓雾之中不见了.
浓雾变得越来越不透明.
布里昂、戈登和其余的人都在侧耳谛听着雅克发出的号角声;但很快地,距离便使号角声窒息了.
半小时过去了.
离开的几个人——在湖面上无法判别方向的克罗斯和多尼范以及去寻找他俩的雅克——都没任何消息.
如果在天黑以后这三个人尚未回来,那他们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要是我们还有一些火器,"塞维斯高声说道,"也许……""火器"布里昂随声答道,"弗伦奇岩洞里有哇!
……一刻也不能耽搁!
……回去!
"这是一个最好的主意.
因为,至关重要的是向雅克、多尼范和克罗斯指示要找到思家湖的湖岸该取什么方向.
因此,抄最近的路返回弗伦奇岩洞,在岩洞里通过连续鸣枪的办法发出信号乃是上策.
不到半小时,布里昂、戈登和其余几个人便走完了运动场的三海里路程.
遇上这种场合,根本谈不上节省火药.
威尔科克斯和巴克斯特给两支枪塞上火药,对着东边方向射击.
没任何回音.
既没听见枪声,也没听见号角声.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钟,随着太阳渐渐沉落在奥克兰岗的背后,雾霭变得越来越浓密.
透过这些滞重的水汽,根本无法看清湖面上的任何物体.
"发炮!
"布里昂说.
他们将斯鲁吉号的两门小炮中的一门——架在大厅门旁边的其中一个窗洞中瞄向外头的那一门——拖到运动场中央,合适地瞄向东北方向.
他们往火炮里装上一枚信号弹,巴克斯特正要拉导火绳索进行射击,莫科突然出了一个主意,建设在信号弹上面塞一把蘸满油脂的草团子,他认为这将产生更大的爆炸力,事实上他并没弄错.
炮弹打出去了——多尔和科斯塔均堵住了耳朵.
在一种如此宁静的环境中,在几海里之内不可能听不到这种爆炸声.
大伙屏息静听……什么响声也没有.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这门小炮每隔十分钟便发射一次.
难道多尼范、克罗斯和雅克没注意到这些指示弗伦奇岩洞位置的连续炮声吗根本不可能.
再说,雾霭非常有利于将声音传播到远方,而且这种特性随着密度加大而更加明显.
因此,这些炮声大概在思家湖的整个湖面上都可以听得见.
将近五点钟时,在东北方向终于响起了两、三声相当清晰、但仍十分遥远的枪声.
"是他们!
"塞维斯高声喊道.
巴克斯特随即放了最后一炮以回答多尼范发出的信号.
湖岸附近的雾霭没湖中那么浓密.
过了一会,雾霭中出现了两个黑影.
很快地,他们发出的"乌拉"声便与从运动场上发出的"乌拉"声混到一起.
这正是多尼范和克罗斯.
雅克没跟他俩回来.
可以想象得出,布里昂感到多么悲伤啊!
他弟弟没能找到这两位猎手,而他俩也没听见他的号角声.
事实上,克罗斯和多尼范那时正在想方设法地判断方向,已经渐渐地转到思家湖的南部地区去了,而雅克却深入东部企图与他们会合.
说实话,若不是听到从弗伦奇岩洞发出的炮声,他们是始终无法找到路的.
布里昂全部心绪都飞向他那位在浓雾中迷路的弟弟,简直没想到要责备多尼范.
多尼范的违抗行为很可能酿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雅克将被迫在湖中过夜,而气温很可能要下降到零下15°,他怎能抵御得住这样的严寒呢!
"本应我去而不该让他去……我呀!
"布里昂反复叨念道.
戈登和巴克斯特企图给他一点希望,但纯属徒劳.
又打了几炮.
很显然,如果雅克就在弗伦奇岩洞附近,他一定会听见炮声,而且一定会吹号角表明他所在的位置.
可是,当最后一阵隆隆的炮声在远方消失时,仍然没有听见回音.
黑夜已渐渐降临,漆黑很快就要笼罩整个海岛.
这时,一种相当有利的情况突然出现了.
浓雾似乎很快就会消散.
如同白天平静以后几乎每晚都发生的那样,从西边升起的一阵微风把雾气刮向东侧,使思家湖豁然开朗.
很快地,重新找到弗伦奇岩洞的困难仅仅在于夜间的漆黑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作一件事:在湖岸上点燃一堆旺火作信号.
威尔科克斯、巴克斯特和塞维斯已在运动场中央堆了一垛干柴,但戈登拦阻住他们.
"你们等一等!
"他说.
戈登架起望远镜,仔细地注视着东北方向.
"我好像看见一个点……"他说,"一个移动着的点……"布里昂接过望远镜观察了一阵.
"谢天谢地!
……正是他呀!
……"他高声喊道,"是雅克!
……我望见他!
……"大伙扯开喉咙放声嘶喊,仿佛要让他们的喊声在不少于一海里的距离内也能被人听见!
可是,这段距离眼看在渐渐缩短.
雅克脚蹬溜冰鞋,在湖泊的冰面上像一支离弦的箭似的迅疾地滑行靠近弗伦奇岩洞.
再过几分钟,他便要到达.
"他好像不是单独一个!
"巴克斯特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作了一个表示惊讶的动作.
果然,再仔细观察一下便能发现两个点在雅克背后一百来步远的地方移动着.
"那是什么……"戈登问.
"两个人……"巴克斯特应了一声.
"不!
……好像是动物!
……"威尔科克斯说.
"或许是猛兽!
……"多尼范高声喊道.
他没看错.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手拎着猎枪,迅速地冲向湖中去接应雅克.
不一会,多尼范便迎上这位小伙子,并向猛兽放了两枪.
这两只猛兽掉过头来,很快便消失了.
原来是两只熊.
他们根本没想到在蔡尔曼的动物群落中会有熊!
既然这种可怕的野兽在岛上游荡,猎手们怎么从来没发现它们的踪迹呢它们是否不在岛上居住,而是在隆冬季节,或在封冻的海面上串游,或爬在浮冰上,偶然来到这些沿岸海域这是否表明蔡尔曼岛的领近地区存在着一片大陆……这是值得深思的.
不管怎样,雅克总算得救了.
他哥哥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
大伙纷纷向这位勇敢的孩子表示祝贺,又是拥抱,又是握手.
原来,他吹起号角招呼他的两位同伴,但毫无结果,之后,他便在最浓密的雾霭中迷失了路,正当他无法判别方向时,他听到了最初的几声炮响.
"这只能是弗伦奇岩洞的炮发出来的!
"他一边思量,一边极力判明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时,他离湖的东北岸有好几里远.
随即,他蹬起溜冰鞋,全速地向给他标示的方向滑去.
正当浓雾渐渐消散时,他突然发现两只熊向他扑了过来.
面对危险,他始终保持冷静.
由于滑行迅速,他一直与这两只动物保持着距离.
可是,万一摔倒在地,他可就完了.
当大伙一同返回弗伦奇岩洞时,他把布里昂拉到一旁.
"谢谢,哥哥.
"他低声说,"谢谢你允许我……"布里昂握着他的手,没有回答.
后来,当多尼范正要跨进大厅的门口时,他对他说:"我不让你离开,你偏不听,瞧,差点招致一个极大的不幸!
可是,尽管你错了,多尼范,我还是感谢你去救雅克.
""我只是尽我的责任而已,"多尼范冷冷地回答说.
他甚至没握他的同伴友好地向他伸过来的手.
第二十章在湖的南部顶端歇脚——多尼范、克罗斯、韦布和威尔科克斯——分道扬镳——沙丘地——东江——沿左岸而下——到达河口这几起事件发生以后六个星期,大约在傍晚五点钟左右,四位少年移民刚刚在思家湖的南部顶端停歇下来.
这天是10月10日.
晴和季节的影响已渐渐感觉出来.
在青葱翠绿的树林底下,地面恢复了初春的颜色.
残阳掠过南沼的宽广平原,仍照亮着被柔和的微风吹皱了的湖面.
南沼的边缘形成一条狭窄的沙带.
成群结队的飞鸟吱吱喳喳,纷纷飞归它们在树林里或在峭壁凹处的夜间栖所.
在蔡尔曼岛这个单调而干旱的地区,仅有几丛松树和绿橡树等常绿树木和不远处的一个几英亩的松树林点缀着.
湖泊的植物区到此为止,要找到浓密的林幕,须沿两侧湖岸上溯几海里.
这时,在一株水松脚下点燃的一堆旺火正发散着一股香喷喷的气味.
这股香气被风吹拂着,飘到沼泽的上空.
在两块石头之间生起的一堆篝火跟前正烤着一对鸭子.
吃过夜餐,这四个孩子无所事事,只好蒙上毯子,其中一个将值夜警戒,其余三个将安然地睡至天明.
原来,这四个孩子就是多尼范、克罗斯、韦布和威尔科克斯.
我们现在就来说说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决定与他们的同伴分手的.
在少年移民们刚在弗伦奇岩洞度过的第二个冬季的最后几个星期,多尼范和布里昂的关系变得非常紧张.
我们还记得,当多尼范看到选举有利于他的竞争对手时,他的心情是多么苦恼.
他妒嫉心越来越重,脾气越来越坏,实在难以心甘情愿地服从蔡尔曼岛的这位新长官的命令.
他之所以没公开地跟这位长官闹翻,那是因为多数人都会为他撑腰,对于这一点,他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可是,在各种场合下,他都表现出种种恶意,以致布里昂不得不对他进行恰如其份的责备.
在那次溜冰事件中,他或许受猎手本能所驱使,或许一意孤行,因而明显地表示不服从.
打这以后,他的违抗情绪更是日有所增.
因此,布里昂被迫对他采取严厉惩罚的时机已经成熟.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戈登一直非常担忧.
他曾经要求布里昂作出自我抑制的保证.
可是,布里昂认为,他已经忍无可忍,为了整体的利益,为了维持良好的秩序,杀鸡做猴看来是必要的.
戈登企图使多尼范恢复良知,但纯属枉然.
如果说,他过去对多尼范仍有某种影响的话,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影响已经完全消失了.
多尼范因他常常偏袒自己的对手而不饶恕他.
戈登的干预毫无结果,因此,他怀着一种深切的忧虑预感到即将发生的纠纷.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必然会破坏协调一致的气氛,而这种气氛对于维持弗伦奇岩洞的主人们的安宁是必不可少的.
大伙感到精神上受到一种约束,实在难以共同生活下去.
的确,克罗斯、韦布和威尔科克斯受多尼范的控制越来越深,除吃饭的时候外,多尼范和他的这三位支持者总是离群索居.
当恶劣天气迫使他们不能外出打猎时,他们便聚集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低声嘀咕.
"可以肯定,"有一天,布里昂对戈登说,"他们四位正在商量干某种不正当的活动……""不会是反对你吧,布里昂"戈登回答说,"企图夺取你的位置……多尼范不敢!
……我们大伙都站在你一边,这你是知道的,他也不会不知道!
""他和威尔科克斯、克罗斯、韦布是不是想脱离我们……""这是值得担心的,布里昂,我想象不出我们是否有权阻止他们这样做!
""你看吧,戈登,他们会到远处安顿……""他们恐怕不会这样想吧,布里昂""恰恰相反,他们正是这样想的!
我已经发现威尔科克斯抄了一份遇难者博杜安的地图,这显然是要把它带走……""威尔科克斯这样干了……""对啦,戈登,说实话,为了避免发生这些麻烦事,我不晓得我是否最好还是辞职,让另一位……譬如说,你,戈登,或甚至多尼范来干!
……这将会阻止任何对立……""不,布里昂!
"戈登有力地回答说,"不!
……这对于选举你的人……对于你自己本身……都是一种失职行为!
"冬天就在这种令人讨厌的纷争中结束了.
10月初,寒冷已彻底消失,湖面和河面的冰层完全消融了.
这时——10月9日晚上,多尼范公开宣布了他和韦布、克罗斯、威尔科克斯离开弗伦奇岩洞的决定.
"你们要抛弃我们吗……"戈登问.
"抛弃你们……不,戈登!
"多尼范回答说,"只不过我和克罗斯、威尔科克斯、韦布订了一个计划,要到岛上的另一个地区定居而已.
""为什么呢,多尼范"巴克斯特问.
"很简单,因为我们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坦率地说,因为我们不适宜接受布里昂的命令!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责怪我呢,多尼范"布里昂问.
"没啥,……要不是你当我们的头的话!
"多尼范回答说,"我们不是由一位美国人当过殖民地的长官了吗……如今是一个法国人统治我们!
……说真的,只剩下任命莫科……""你这样说不是极不严肃吗"戈登问.
"要说严肃,"多尼范以傲慢的口吻答道,"那就是高高兴兴地让我的同伴选一个非英国人当首领,可我和我的朋友对此并不高兴!
""得了!
"布里昂回答说,"威尔科克斯、韦布、克罗斯和你,多尼范,你们要去就去,爱带上你们应得的物品就带上!
""我们对此从来没怀疑过,布里昂,明天我们就离开弗伦奇岩洞!
""但愿你们对自己所作出的决定不要后悔!
"戈登补充说,他心里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勉强是无济于事的.
多尼范下决心予以实施的计划是这样的:几星期以前,布里昂在讲述他穿越蔡尔曼岛东部地区所作的那次远足旅行时证实说,那里有良好的条件,少年移民兴许能在那里安顿下来.
沿岸的岩体包含着许多岩洞,思家湖东侧的森林与海滩毗连,东岸可以提供大量的淡水,带皮毛和带羽毛的野味在湖岸上大量蕃衍,——总之,在那里生活就跟在弗伦奇岩洞一样方便,而比斯鲁吉海湾要方便得多.
此外,从弗伦奇岩洞至海岸的直线距离只有十二海里——横渡湖泊走六海里,然后顺东江而下大约也要走六海里,因此,在绝对必要时,要与弗伦奇岩洞取得联系并不困难.
多尼范正是认真地考虑了所有这些有利条件以后才决定让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跟他一起到岛上的另一个海岸地区安置的.
可是,多尼范并没考虑从水路到失望海湾去.
沿思家湖湖岸而下直至南部顶端,绕过这个顶端后再沿对岸而上以到达东江,并值此机会探索一下他们尚毫无了解的这个地区,然后顺森林中部的河流而下直至河口,这就是他打算要走的路线.
这将是一段相当长的路程——十五到十六海里左右——但他和他的同伴将边走边打猎.
这样,多尼范便用不着乘坐多桨小快艇,因为,操纵小快艇非要一个比他更为熟练的人不可.
他想带上橡皮小艇,要渡过东江,这只小艇也就满可以了,如海岛东部还有别的一些河汊,必要时也可以用它来渡过去.
此外,这第一次远征的目的仅仅在于探明失望海湾的海岸地区,以便在那里选择一个多尼范及其三位朋友将返回定居的地方.
因此,他们不想带更多的行李以免累赘,只捎上两支猎枪、四支手枪、两把斧子、充足的弹药、钓竿、旅行毯子、一只袖珍罗盘和轻巧的橡皮小艇,而且他们并不怀疑打猎和捕鱼将大量满足他们的需要,因此只带了几只食物罐头.
再说,这次远征——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将只持续六至七天.
选定一个居所后,他们便返回弗伦奇岩洞,取回从斯鲁吉号搬来的他们合法占有的一部分物品,然后将这些物资装上小车.
要是戈登或另外一个人高兴来拜访他们,他们将予以热情接待;可是,至于在目前这样的状况下继续共同生活,他们是绝对不会干的.
在这一点上,他们决不会同意推翻自己作出的决定.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多尼范、克罗斯、韦布和威尔科克斯便向他们的同伴告别.
同伴们对这次分手极为伤心.
说不定他们这几个人内心比表面更为激动,尽管他们非常果断地要实现他们那个固执成分居多的计划.
乘坐莫科拖到小河堤上来的小快艇渡过西兰河以后,他们一边不紧不慢地渐渐远离,一边探察渐渐向顶端收缩的思家湖的这个下部地区以及在西部和南部均望不到边的辽阔的南沼平原.
路上,就在沼泽地的边缘,他们打了几只鸟.
多尼范晓得,必须节省他的弹药,因此只打了点白天食用的野味.
天气阴沉,但并无下雨的征兆,微风似乎在东北部被凝滞住了.
这一天,四个孩子只走了五、六海里,傍晚五时许到达湖的顶端后,他们便停歇下来打算在这里宿夜.
这就是从8月底至10月11日这段日子弗伦奇岩洞所发生的几件事.
多尼范、克罗斯、威尔科克斯和韦布就这样远离了他们的同伴,而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上来考虑,他们都是不该分手的!
他们是否已经感到孤单呢也许是这样的!
可是,他们决心要完成他们的计划,一心只想到蔡尔曼岛的另一个点上建立一种新生活.
第二天,他们度过了相当寒冷的一夜——不过,由于篝火一直维持到黎明,这一夜还可以忍受——四个人便准备出发了.
思家湖的南部顶端由两岸相连而呈现出一个极尖的角,其中的右岸几乎垂直地向北伸展.
东部地区仍旧是一片沼泽,虽然湖水并没淹没比湖面高出几尺的草地.
一坨坨铺满青草、长满矮小树木的土埝使地势呈起伏状态.
这个地区似乎主要由沙丘组成,多尼范因此给它取名为沙丘地.
随后,他不愿意贸然深入这个陌生地区,于是下决心继续沿湖岸到东江和布里昂已经探明了的海岸地区.
至于探察这个铺展到海岸的沙丘地带,那是以后的事.
在上路以前,他和他的同伴进行了商议.
"要是距离恰如地图上标明的那样,"多尼范说,"在离湖的顶端至多七海里的地方我们就该遇着东江,傍晚时分我们就能到达而不至于过份疲劳.
""为什么不在东北方向插过去直接找到河口"威尔科克斯提醒说.
"真的,这样我们就能少走三分之一的路,"韦布补充道.
"当然,"多尼范回答说,"可是,我们对这些沼泽地区尚不了解,贸然深入说不定还得走回头路,何必呢相反,如果沿湖岸走很可能没任何障碍挡我们的路!
""再说,"克罗斯补充了一句,"我们有必要探明一下东江的河道.
""当然啦,"多尼范回答说,"因为这条河流在海岸与思家湖之间建立了一条直接的通道.
况且,顺流而下,也是探察该河所流经的森林的一个机会.
"说完,他们便迈着矫健的步伐上路了.
一条狭窄的堤道露出三、四尺高,一侧是湖泊的水面,另一侧是向右伸展的长条形的沙丘平原.
因地势明显升高,可以设想,再往前走几海里,该地区的状貌将会完全改变.
十一点钟左右,多尼范及其同伴便在一个覆盖着高大的山毛棒的小海湾停歇下来准备吃午饭.
从这里,目光可以最大限度地远眺东方,只有一丛模糊的绿林遮住远方的地平线.
威尔科克斯早上打的一只刺豚鼠成了他们这一顿饭的主食.
这一顿,主要由克罗斯代替莫科当厨师,勉强还可对付过去.
在火红的木炭上烤了几块肉,大口大口地咽进肚子里,刚刚平息了一下口渴和饥饿,多尼范及其同伴便又踏上思家湖的湖岸.
这个森林的边缘与湖岸相接,树种仍然与西部地区的陷阱树林一样.
所不同的只是在这里生长着更多的常绿树,水松、枞树、绿橡树比桦树和山毛榉更多,而且所有的树木都非常高大挺拔.
多尼范还非常高兴地发现,在海岛的这部分地区,动物群落的品种亦同样丰富.
原驼和羊驼多次出现,还有一群饮水后离开的美洲驼.
玛拉兔、蒂居蒂科兔、西獾以及带羽毛的野味在矮树丛中大量繁殖.
傍晚六时许,他们又得停歇下来.
湖岸在这个地方被一条河流切断.
这条河流充当湖泊的溢流道.
这大概就是东江.
事实上,这正是东江,不难辨认出来,因为多尼范在一个狭窄小湾尽头的一丛树林底下发现了最近有人宿营过的痕迹——一堆灰烬.
布里昂、雅克和莫科到失望海湾作远足旅行时正是在这儿靠岸的,他们过的第一夜也正是在这个地方.
在此处宿营,重新燃起已经熄灭的木炭,然后,吃过夜餐,躺在他们的同伴曾经栖隐过的这几棵树木底下,这就是多尼范、韦布、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所必须作的事情,他们也就这样作了.
八个月前,当布里昂在这里停留时,他压根儿没想到他的其中四位伙伴也会到这里来,并企图在蔡尔曼岛的这个地区离群独居!
到了这个地方,远离他们本该继续呆下去的舒适的弗伦奇岩洞,克罗斯、威尔科克斯和韦布扪心自省,或许会对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而感到有点后悔!
可是,如今他们的命运已经与多尼范的命运连系在一起,而多尼范过于虚荣,决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过于固执,决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过于嫉妒,决不会甘愿向他的敌手折服.
白天来临,多尼范便提议立即横渡东江.
"事实很明显,"他说,"一个白天我们便可以到达离这里只有五、六海里的河口!
""再说,"克罗斯提醒说,"莫科是在左岸采集到松果的,途中我们也可以储备一些!
"于是,他们铺开橡皮小艇,刚把小艇放到水里,多尼范便拖着一根绳子,直向对岸划去.
在这个地方,河宽不过三、四十尺,他只划了几桨,很快便渡过去了.
然后,牵住绳子的另一端的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把轻盈的小艇拖回来,一个接一个地乘坐这只小艇划到对岸.
之后,威尔科克斯把橡皮小艇的气放掉,重新叠成旅行背囊的模样搭在背上,他们又开始上路了.
如布里昂、雅克和莫科所作的那样,乘坐小快艇顺东江漂流,无疑没那么累人;可是,橡皮小艇一次只能载一个人,他们不得不放弃这种运动方式.
这一天实在非常艰难.
由于森林十分茂密,林中的地面又到处竖起高草和铺满被最近几次狂风刮落下来的树枝,再加上遇到几个好不容易才绕过去的水洼子,因此,他们迟迟尚来到达海岸地区.
就跟在陷阱树林底下那样,多尼范一路上发觉,那位法国遇难者在海岛的这个地区似乎没留下他走过的足迹.
可是,既然他的地图准确地标明直至失望海湾的东江河道,他曾经探索过这个地区是无可怀疑的.
时近正午,他们恰好在长满五针松的那个地方停歇下来吃午饭.
克罗斯采摘了一些松果子,大伙都饱享了一顿.
接着,在以后的两海里路程中,他们不得不在丛丛簇簇的荆棘中穿行.
为了不远离河道,他们甚至不得不用斧子开路.
由于这种种耽搁,他们直到傍晚七时左右才走出森林的边缘.
黑夜降临,多尼范完全无法辨认沿岸地区的地形配置.
可是,他纵然没看见一条泡沫飞溅的水线,但他听见直卷海滩的海浪所发出的深长的咆哮声.
他决定让大伙停歇下来在这个地方露宿.
明天晚上,在离河口不远的地方,海岸一定会给他们提供一个理想的岩洞栖所.
宿营准备停当,他们便在树林底下捡来一些枯枝和松果生了一堆篝火,烤了几只松鸡作晚饭——或毋宁说作夜餐,因为夜已经深了.
为谨慎起见,须让这堆篝火维持至天明,起初几个小时,由多尼范负责添柴.
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躺在一株树冠婆娑的松树底下,因走了一天的路实在非常疲乏,不一会便睡着了.
多尼范十分艰难地对付着困睡.
他终于顶住了,但该由他的一个伙伴接替他时,大伙都沉浸在甜蜜的睡梦之中,他无法横下心来把任何一个叫醒.
再说,宿营地四周的森林非常宁静,其安全并不亚于弗伦奇岩洞.
因此,多尼范抱了几捆木柴加到火堆上以后,便躺在一棵树的树脚下了.
一躺下去,他的双眼随即合上,直至太阳升到与天相接的广阔的水平线上仍未睁开.
第二十一章探察失望海湾——熊岩港——返回弗伦奇岩洞的计划——探察海岛的北部地区——北溪——山毛榉树林——可怕的狂风——充满幻觉的一夜——白天来临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所关心的第一件事是沿河岸而下直达河口.
到了河口,他们的目光便尽情浏览他们第一次看见的这个大海.
这片大海跟在相对海岸所观察到的大海一样渺无帆影.
"可是,"多尼范指出说,"倘若蔡尔曼岛如我们所认为的那样离美洲大陆不远,那么,横渡麦哲伦海峡向智利和秘鲁的海港驶去的船只必然会在东面经过!
我们在失望海湾的海岸定居下来,这又是一个理由.
虽然布里昂给这个海湾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但我希望很快就能证实,起这样一个不祥的名字是没有道理的!
"或许,多尼范提出这种见解,是要为他与弗伦奇岩洞的同伴一刀两断而进行辩解或至少寻找借口.
话说回来,从各方面考虑,开往南美洲港口去的船只很可能正是在太平洋的这个海域、在蔡尔曼岛的东侧出现的.
在架起望远镜对远方天际进行了一番观察之后,多尼范打算去探察一下东江的河口.
如同布里昂所作的那样,他和他的同伴在这儿发现了一个大自然建造的躲避海风和长浪的小港口.
要是纵帆船在这个地方靠上蔡尔曼岛,使它避免搁浅,保护它不受损毁,那么,将少年移民载回祖国不是不可能的.
在形成港口的岩石后面,矗立着一排茂密的树林.
这片森林不仅延伸至思家湖,而且还向北铺展.
目力所及,茫茫林海,泻绿滴翠.
至于沿岸的花岗岸石块中的坑穴,布里昂一点也没夸大.
多尼范实在难以选择.
然而,他仿佛觉得远离东江河岸是不适宜的,因此很快便找了一个铺满细砂,起棱突角的陡立的狭长通道,这条通道所提供的舒适条件不见得比弗伦奇岩洞要差.
该岩洞甚至可以容纳整群移民,因为它包含一系列可作独立房间的附属坑穴,而不是只有大厅和贮藏室.
这一天用于察访一、两海里范围内的海岸.
其间,多尼范和克罗斯打了几只鸟,而威尔科克斯和韦布则在东江离河口约一百来步远的地方放了一条钓鱼线.
他们捕到了六条鱼,跟沿西兰河河道上游的鱼属于同一种类,其中有两条挺大的鲈鱼.
东北一侧突兀着一排排保护港口免受海流袭击的礁石,在礁石大大小小的窟窿里藏着无数的贝类.
贻贝、圣盘贝不仅数量丰富,而且质量极佳.
这些软体动物简直俯拾皆是,还有潜到礁石群脚下、在巨大的墨角藻间串游的海鱼,也是随便可以捉到,根本用不着到四、五海里以外去寻找.
我们都还记得,布里昂到东江河口探察时曾爬上过一块高峻的、宛若一只巨熊似的岩石.
多尼范同样被这块岩石的奇异形状所吸引了.
为了占有它,他给这块岩石俯临的小港口取名为熊岩港,如今,在蔡尔曼岛的地图上出现的正是这个名字.
下午,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爬到熊岩上纵览整个海湾.
但在岛的东侧,他们既没看见船舶,也没发现陆地,连东北方向曾吸引过布里昂注意的那个淡白点,他们也没看出来,也许是因为太阳在相对的水平线上已经过于偏低,也许是这个点压根就不存在,只是布里昂上了光学错觉的大当.
傍晚时分,多尼范及其伙伴坐在一丛婀娜多姿、其下部枝柯一直垂至河面的朴树底下吃饭.
饭后,他们再次谈及这样一个问题:是否有必要立刻返回弗伦奇岩洞,把必需的物品带来以便在熊岩洞永久安顿下来"我认为,"韦布说,"我们不该迟误,因为重走思家湖南面的路还得花好几天.
""可是,"威尔科克斯提醒说,"返回这里时,我们横渡湖泊后再沿东江下到河口不是更好吗既然布里昂乘坐多桨小快艇已经这样做了,我们为什么不也这样做""这既争取了时间,也避免了疲劳!
"韦布补充说.
"你的意见如何,多尼范"克罗斯问.
多尼范对这个将提供各种实惠的建议思索了一会.
"你说得对,威尔科克斯,"他回答说,"我们乘坐小快艇,由莫科来驾驶……""这得莫科同意才行,"韦布以疑惑的口吻说.
"他为什么不同意"多尼范答道,"我难道没权利像布里昂那样给他下一道命令吗况且,只是把我们渡过湖去……""他要是服从就好啦!
"克罗斯高声说,"假如我们不得不从陆上运送这些物资,那才够呛呢!
我再补充一句,小车恐怕难以在森林中行驶.
因此,我们还是用小快艇……""要是他们拒绝把这只小快艇给我们呢"韦布又强调地说.
"拒绝!
"多尼范高声嚷道,"谁敢拒绝……""布里昂!
……他不是殖民地的长官吗""布里昂!
……拒绝!
……"多尼范重复道,"难道这只小快艇不是属于我们大伙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要是布里昂敢拒绝……"多尼范没把话说完;可是,大伙都感觉得出,无论在这个问题或另一个问题上,这位横蛮无理的孩子绝不会俯首听命于他的对手.
况且,正如威尔科克斯所指出的那样,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是不顶用的.
照他看来,布里昂将会给他的同伴提供一切方便,好让他们能在熊岩洞安顿下来,因此,完全甩不着大动肝火.
现在的问题是决定是否立刻返回弗伦奇岩洞.
"我认为,这是十分必要的!
"克罗斯说.
"那么,是不是明天就启程……"韦布问.
"不,"多尼范答道,"在出发以前,我想派一支小分队到海湾以外去探察一下海岛的北部地区.
在四十八小时内,我们到达北海岸后便可以返回到熊岩.
天晓得,在这个方向上是否有块陆地而那位法国遇难者没有发现、因而没标示在他的地图上呢如果心中没数,在这儿安营扎寨将是没多少道理的.
"这个意见十分正确.
虽然说,刻不容缓地实施该顶计划,也得使离开弗伦奇岩洞的时间延长两、三天.
第二天,10月14日,多尼范和他的三位朋友一清早便出发了.
他们向北前进,一直没离开海岸.
在森林与大海之间铺展着巍峨的岩群,在三海里左右的距离上,岩群底部只留出一条至多为一百尺左右的沙质海滩.
正午时分,这几个小伙子超越最后一块岩石后,便停歇下来吃午饭.
在这个地方,又有一条河流注入海湾;可是,该河从东南流向西北.
从流向来看,可以猜想得出,它肯定不是从湖泊流出来的.
泻入一个狭窄的小港湾的河水准是在河流流经海岛的上部地区时汇集而成.
多尼范把该河称之为"北溪",事实上,它也不配称之为"河".
坐上橡皮小艇只划了几桨便渡过去了.
左岸是森林的边缘,现在只消沿林边行走.
路上,多尼范和克罗斯放了两枪,开枪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下午三点钟左右.
多尼范沿北溪而行,向西北方向偏离过远了,因为他是要到北海岸去呀.
因此,他重新向右侧方向拐去,突然,克罗斯拉住了他,高声喊道:"你瞧,多尼范,你瞧!
"说罢,他指着非常明显地在树林的绿盖底下的高草与小溪的芦苇之间摇摇晃晃的一件淡红色的物体.
多尼范示意韦布和威尔科克斯不要再动.
紧接着,他在克罗斯的陪同下,随时准备作好抵枪的姿势,悄悄地向这个移动着的物体走去.
原来,这是一只个头硕大的动物,要不是头上长角,下唇特长,倒挺像一只犀牛.
蓦地响起了一声枪响,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
多尼范和克罗斯几乎一齐开了火.
毫无疑问,在一百五十尺这个距离上,铅弹并没在这只动物的厚皮上产生任何效果,它冲出芦苇丛,迅速穿过河岸,消失在森林中去了.
多尼范恰好来得及认出它来.
这是一只两栖动物,绝对不伤人;说确切一点,这是一只棕褐色皮毛的"安塔",亦即属于在南美洲的江河附近地区所经常遇到的那种巨貘.
即使打到这只动物,他们恐怕也无法处置,因此对于它的逃遁没啥值得遗憾——然而,这只是从撇开猎手的自尊心这一点来说的.
在蔡尔曼岛的这一侧,还伸展着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树林.
树木令人惊叹地一棵挨着一棵,因为有成千上万株山毛榉,因此多尼范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山毛榉树林",并连同先前已被采纳的熊岩和北溪一起标注在地图上.
傍晚时分,他们已经走了九海里路程.
再走九海里,这几位少年探索者们便将到达海岛的北部.
这是明天的任务.
太阳初升,他们又开始赶路.
有好几个理由迫着他们要抓紧时间.
天气可能会变.
风向偏西,出现转凉的倾向.
云朵已经从海面方向飘来,滞留在一个仍相当高的空域中.
当然,可以抱着这样一种希望,希望这些乌云不会化成骤雨.
即使刮起风暴,要顶着狂风,也丝毫不会使这些果敢的孩子有所畏惧.
可是,狂风常常伴随着倾盆大雨,这倒会使他们感到十分麻烦.
果真下雨,他们将不得不中止这次远征而返回熊岩.
因此,尽管要抵挡从侧面刮来的狂风,但他们还是加快了脚步.
白天异常艰苦,而且预示着夜间的天气极为恶劣.
果然,绝不仅仅是一场风暴袭击海岛,傍晚五点钟,在电光闪闪之中又响起了滚滚的雷鸣.
多尼范及其同伴毫不退缩.
即将到达目的地这种念头一直在激励着他们.
况且,山毛榉树林仍向这个方向延伸,他们将随时可以蹲伏在树林底下.
狂风怒号,异常猛烈,比下雨更令人担心.
此外,海岸大概离这不远了.
八时许,岸边激浪的隆隆声隐约可闻——这表明蔡尔曼岛的海面上有一排礁岩.
可是,天空已被浓雾遮蔽,渐渐变得昏暗.
趁着电闪仍照亮空间、目光仍能望见远处的大海之际,必须加紧赶路.
林边以外展开一个约四分之一海里宽的海滩,海浪撞在北面岸礁上泛起白色的浪花,翻卷着,直向海滩扑来.
多尼范、韦布、克罗斯和威尔科克斯虽然十分疲乏,但尚有余力拔腿奔跑.
他们想趁着还有一点光亮,至少看一看太平洋的这个海域.
使这条海岸与某个大陆或海岛隔开着的究竟是茫茫的大海抑或仅仅是一条狭窄的海道突然,稍为走前一点的威尔科克斯收住了脚步.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在海滩的礁石中显露出来的一个灰黑色的物体;一只海中动物、一条鲸类动物——譬如幼鲸或成鲸——在那儿爬上了海滩或者毋宁说,那不是一只在礁石群外面偏离航道后灌满了海水的小艇吗没错!
这是一只倾向右舷的小艇.
在涨潮的边缘上卷着的一条海草带附近,威尔科克斯正指着躺在离小艇几步远的两具躯体.
多尼范、韦布和克罗斯先是停止了奔路,接着,他们压根没有思索,从海滩上冲过去,来到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的两具躯体——说不定是尸体!
——的跟前……他们惊骇万分,甚至没想到这两具躯体尚存一点气息,因而需要给他们以紧急护理,于是便急匆匆地返回树林寻找一个隐身之处.
黑夜茫茫,伸手不见五指,尽管偶尔还有几道闪电,但很快地也就熄灭了.
在这沉沉的黑暗中,狂风的呼啸伴着骇浪的泡哮,显得更加猛烈.
多可怕的风暴!
四周的树木嘎嘎地折断了,躲在树底下的人也不无危险;可是,在海滩宿营根本不可能,沙子被狂风卷起,像榴霰弹似的抽打着空气.
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彻夜呆在这个地方,一刻也没合眼.
他们忍受着砭人肌骨的寒冷.
生一堆火看来是不可能的,因为火堆很快就会被吹散,很可能会点燃积集在地上的枯枝.
再说,由于过分激动,他们也实在无法入眠.
这只小艇是从哪儿来的……这几个遇难者属于哪一个国家……既然一只小艇可以靠上海岛,那么,邻近地区有陆地吗……或者至少可以这样认为,在狂风最猛烈时,一艘船舶在这个滨海地区沉没了,这只小艇正是从这艘船上放下来的.
这种种假设都是可能的.
当狂风偶尔暂止时,互相紧挨着的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便悄声交换着这些假设.
与此同时,他们的脑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觉.
当狂风稍为减弱时,他们侧耳细听,依稀听见远处的呼喊声.
他们心里忖度,是否还有一些遇难者在海滨徘徊游荡不,他们被错觉所迷惑了.
在这凌厉的风暴中,没响起任何绝望的呼救声.
如今,他们心里这样想:他们产生的第一个惊恐动作是错误的!
……他们想冒着被狂风掀翻的危险,向岩礁冲扑过去!
……可是,在这茫茫的黑夜中,在这被海浪涤荡的辽阔的海滩上,他们哪能找到倾侧小艇搁浅的位置,哪能找到两具躯体僵卧的地方况且,他们既缺乏勇气,又觉体力不支.
很久以来,他们放任自己,自以为是个大人,可是,面对自从斯鲁吉号失事以来他们所遇见到的、被海浪抛上海岛并已成尸体状态的最初几个人时,他们又觉得自己重新变成为孩子!
后来,他们终于恢复了冷静,懂得应由责任主宰他们的行动.
翌日,待天亮以后,他们将立即返回海滩挖一个坑穴,在祈祷这两位遇难者的灵魂安息之后,把他们埋葬掉.
这一夜多么漫长!
的确,黎明的曙光仿佛永远不露出来以驱散他们的恐怖感!
而且,要是他们能够看看表,知道一下时间的流逝也好哇!
可是,即使蒙在毯子里,也无法把火柴擦着.
克罗斯试验过了,只好作罢.
但威尔科克斯想到用另一种办法概略地了解一下时间.
上发条时,他将表把转十二个圈,他的表便行足二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上一圈走两个小时.
既然他在傍晚八点钟时上过发条,他只要数一数还剩几圈便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
他这样做了,只转了四圈,因此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钟左右,天很快就要亮了.
果然,过不多久,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便在东方出现.
狂风尚未平息,乌云向海面压下去,在多尼范及其同伴还未能到达熊岩港之前,很可能就要下雨.
可是,他们必须首先向遇难者表示哀悼.
因此,当黎明刚刚透过积聚在海面上的一团团雾气而映射出来时,他们便吃力地迎着狂风向海滩爬去.
他们不得不几度互相搀扶着才没被刮倒.
小艇是在一条微微隆起的沙滩绉折附近搁浅的.
到了海边的冲积地,他们发现因风暴而加猛了的海潮兴许已超过了小艇搁浅的位置.
至于那两具躯体,早已不在那里啦……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在海滩上前进了二十来步……什么也没发现!
……而且,连脚印也没见着,准是被落潮抹去了.
"这两个倒楣鬼还活着哩,"威尔科克斯高声说道,"既然他们能重新爬起来!
……""他们到哪去了……"克罗斯问.
"他们到哪去么……"多尼范一边回答,一边指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他们到了海潮把他们带去的地方!
"这时,多尼范一直爬到礁石群的边缘,用望远镜扫了一遍海面……没有一具尸体!
遇难者的尸骸被刮到大海里去了!
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一直呆在小艇旁边,多尼范向他们走过去.
小艇里是否还有免于此难的幸存者……小艇空寂无人.
这是一只商船的救生小艇,船头装有甲板,龙骨约有三十尺长.
这只小艇无法继续行驶了,右舷船板的吃水线部位被搁浅时的撞击砸裂开了.
一节在桅座上被撞断的帆桅、几片挂在舷缘的系索耳上的破帆布、几段缆绳,这就是所剩下来的全部帆具.
至于粮食、器皿、武器,在箱子里没找到,在小艏楼上也没发现.
船尾上有一行字,标明这只小艇属于哪一艘船以及这般船的船籍港:塞文——圣弗兰西斯科圣弗兰西斯科!
这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沿海的一个港口!
……这艘船是属于美国籍的!
至于塞文号的遇难者被风暴抛上来的这部分海岸地区,远方是一片汪洋大海.
第二十二章布里昂的主意——小家伙们的欢乐——制造一只风筝——中断了的试验——凯特——塞文号的幸存者——多尼范及其同伴所遭遇的危险——布里昂的献身精神——全体聚会迄今所见的还要大的风筝,简直高兴得要命.
当风筝在空气中东飘西荡时,曳着它那根绷紧了的绳子,该多有意思啊!
"咱们给它安一条长尾巴!
"其中一个说.
"还安一双大耳朵!
"另一个接着说.
"画上一个'丑角',让他在上面快活地手舞足蹈!
""咱们吹得天花乱坠,把唾沫星儿都给喷上去了!
"实在太高兴了!
因而这些孩子从中只看到一种娱乐的趣味,其实,这件事包含着一个极严肃的主意,完全可以这样希望,这个主意将会产生可喜的结果.
就在多尼范及其同伴离开弗伦奇岩洞的第三天,巴克斯特和布里昂便开始动工了.
"噢!
"塞维斯高声嚷道,"要是他们发现这样一个玩意,他们准会大开眼界呢!
我的鲁滨逊们从来没想到往空中放一只风筝,实在太可怜!
""在我们岛上的各点都能看得见吗"加尼特问.
"不仅从我们这个岛,"布里昂答道,"而且在邻近滨海地区的远距离上都能看得见.
""从奥克兰也能看见吗……"多尔高声问道.
"不,很可惜!
"布里昂对他这种想法笑了笑,答道,"不管怎样,假如多尼范和其余几个人看见了,他们准会回来的!
"我们可以看出,这位勇敢的孩子一心只惦记着离开的人,而且一心只盼望这种不幸的分离尽快结束.
这一天以及后来的几天都被用来制造风筝了.
巴克斯特建议将这只风筝作成八角形.
轻盈结实的架子是用在思家湖的湖边上生长的一种十分坚韧的芦苇扎成的,满可以经受得住一般强度的风.
布里昂吩咐在架子上蒙上轻帆布.
这种轻帆布原先是用来遮盖纵帆船的甲板窗的,由于涂了一层橡胶,防水性能极强,风完全透不过去.
至于绳子,他们将用至少有两千尺长的一根"线",这根"线"的线股很密,原是用来拖测程仪的,可以承受极大的张力.
当然罗,这具仪器还将安上一条极漂亮的尾巴.
当仪器在大气层中发生倾斜时,这条尾巴可以用来保持平衡.
这个飞行器制作得非常结实,把少年移民当中的任何一个载上高空完全没多大问题!
可是,现在还谈不上载人,只要把它做得相当结实、宽大,以便既能抵御各种方向的强风,又能升上一定的高度,使它在五、六十海里的范围内能被看见便可以了.
当然,这只风筝不能靠人牵曳.
在风的推动下,它或许能将殖民地的所有人员全部拖走,而且比他们所估计的还要迅速.
因此,必须将绳子绕在纵帆船的其中一个绞盘上.
为此,他们把这具水平小绞盘搬到运动场的中央,并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以便能抵御这位"空中巨人"——这是小家伙们一致欣赏的名字——的拉力.
10月15日傍晚,这件活计结束后,布里昂决定等明天下午再把风筝放上去.
届时,他的全体伙伴都将前来观看.
可是,到了第二天,试验竟无法进行.
一场风暴骤然而起,狂风一吹,这具仪器必然会立刻被撒成碎片.
正是这场风暴,同时袭击着在海岛北部地区的多尼范及其同伴,使救生小艇和美国遇难者偏离了航道而撞在北部的暗礁上.
后来,他们给这个地区的礁石群取名为塞文海滨.
第二天——10月16日,狂风虽出现某种程度的暂歇,但仍相当猛烈.
因此布里昂不愿意将他的飞行器放上去.
到了下午,天气有所转变,风向转向东南,风力明显减弱,他们决定把试验推迟至明天.
10月17日——这个日子在蔡尔曼岛的历史上将占有一个重要位置.
这天虽然是星期五,布里昂认为不该出于迷信的原因而再等二十四个小时①.
况且,天气变得非常有利,柔和的微风既稳定又规则,颇适宜于扬起风筝.
借助平衡锤的作用使它在风向中发生倾侧,风筝将会升上一个很高的高度,傍晚,他们再把风筝收回来系上一盏信号灯,这样,灯光也就彻夜都能看见.
早上被用来作最后的准备工作.
午饭后,这些准备工作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随后,大伙便一齐来到运动场上.
"布里昂提出制作这具仪器,实在是个好主意!
"艾弗森和其他几个人边拍手边连声说道.
现在是一点半钟.
仪器被放在地面上,长长的尾巴铺展开来,在微风的作用下很快就要起飞,现在只等布里昂发出信号,突然,布里昂停止了操作.
这时,法尼正飞快地扑向森林一侧,并发出悲哀而怪异的吠声.
布里昂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不由得惊讶起来.
"法尼到底怎么啦"布里昂问.
"是不是在树林中嗅出一只野兽"戈登答道.
"不!
……要是嗅出野兽,它的吠声可不一样!
""走,看看去!
……"塞维斯高声喊道.
"得带上武器!
"布里昂添了一句.
塞维斯和雅克迅速跑回弗伦奇岩洞,各人带上一支装上火药的措枪回来.
"你们过来,"布里昂说.
于是,他们三个在戈登的陪同下,径直向陷阱树林的林边走去.
法尼已经穿过林边,虽然他们再也看不着它的身影,但一直听得见它的吠声.
布里昂和他的同伴走了五十来步,发现狗正停在一棵树的跟前,树底下僵卧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像死人一般僵直地躺在那里,看样子,她的衣服——粗布长裙、粗布上衣、腰间系着一条褐色的羊毛披肩——还蛮好.
她身体壮实,只有四十至四十五岁左右,脸上却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由于疲劳,或许还由于饥饿,她早已昏厥过去了,但嘴角仍呼出一丝微弱的气息.
这是这批少年移民到了蔡尔曼岛以来所遇见的第一个人.
我们可以想象,他们该是何等激动啊!
"她在呼吸!
……她在呼吸!
"戈登大声嚷道,"当然,饥饿,口渴……"雅克立刻跑回弗伦奇岩洞,并取来一点饼干和一壶白兰地酒.
于是,布里昂俯向这位女人,掰开她那紧闭着的嘴唇,好不容易将几滴提神的酒液灌了进去.
这位女人动了一下,抬起了眼皮.
她的目光首先望见围在她四周的这群孩子而顿时充满了生气……接着,她望见雅克递给她的这块饼干.
她接过饼干,贪婪地送到嘴里.
可以看出,这位不幸的女人奄奄一息,主要是由于饥饿,其次才是由于疲劳.
可是,这位女人是谁能否跟她交谈几句能否明白她的意思……布里昂立刻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这位陌生的女人站起身来,用英语说道:"谢谢……我的孩子……谢谢!
"半小时后,布里昂和巴克斯特把她放到了大厅里.
在戈登和塞维斯的协助下,他们给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所需要的各种照料.
她刚刚恢复一点知觉,便急不可待地讲述她的经历.
下面是她说的话.
我们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惊险遭遇的叙述会使少年移民发生多大的兴趣.
她是美国籍人,在美国西部边远地区生活了很长时间.
她名叫凯瑟琳·里迪,或简称为凯特.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替住在纽约州州府奥尔巴尼的威廉·R·彭菲尔德一家当心腹佣人.
一个月前,彭菲尔德夫妇打算到智利去探望他们的一位亲戚,于是来到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主要港口圣弗兰西斯科,登上由约翰·F·特纳指挥的塞文号商船.
这艘船开往瓦尔帕莱索,彭菲尔德夫妇顺道把凯特带上了,可以这样说,凯特已是他们的家庭成员.
塞文号是一艘质量上乘的船,要不是新近招募的八个船员全是坏蛋透顶的无耻之徒,航程本来满顺利.
启航后的第九天,他们当中的沃尔斯顿,在其同伙布朗德、洛克、亨利、库克、福布斯、科珀和派克等人的协助下,挑起了一场暴乱.
船长特纳和他的大副,还有彭菲尔德夫妇都在这场暴乱中被杀害了.
杀人犯夺取了商船,目的是要用它来贩卖黑人,那时,在南美洲的几个省份仍进行着这种勾当.
船上仅有两人得以幸免:凯特——没他的同谋犯那么残忍的水手福布斯要求饶了她——以及塞文号的水手长、一个三十来岁、名叫埃文斯的男人,因为这条船得靠他来驾驶.
这场惨剧是在10月7日至8日夜间发生的,那时塞文号离智利海岸约二百海里左右.
在死亡的威胁下,埃文斯被迫驾驶商船绕过合恩角以便到达非洲西部的沿海地区.
可是,在几天后,——谁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原因——船上发生了一场火灾.
火势很快地变得极其猛烈,沃尔斯顿及其同伙企图挽救塞文号免遭彻底覆没,但无济于事.
他们当中的亨利甚至为逃避大火而冒险扑进海里.
他们不得不放弃商船,急急地往救生小艇上扔了一些粮食、弹药和几支枪.
正当塞文号在熊熊烈火中沉没时,他们逃离了商船.
遇难者离最近的陆地还有二百海里,他们的处境是极其险恶的.
事实上,要不是凯特和水手长埃文斯在艇上,小艇将会连同它所乘载的这伙歹徒同归于尽,那实在也是罪有应得.
第三天,起了一场猛烈的风暴,这就使得情势更为可怕.
可是,因为风从海面刮来,这只小艇尽管桅杆折断、风帆撕裂,却仍被推向蔡尔曼岛.
15日至16日夜间,小艇在岩礁面上打了几个滚翻,搁浅在海滩上了.
小艇的肋骨部分被砸碎,侧板也被撞裂开了.
经过与风暴长时间的搏斗后,沃尔斯顿及其难友精疲力竭.
他们的粮食大部分已经吃完,又冷又乏,实在顶不住.
正当他们奄奄一息之际,小艇撞到礁石上了.
快要搁浅时,一个海浪扑来,将他们当中的五个卷走,不一会,另外两个也被抛上了沙滩,而凯特则被摔倒在小艇的另一侧.
这两个男人长时间昏迷不醒,凯特也昏厥过去了.
不一会,她恢复了知觉,虽然她或许认为沃尔斯顿和其余的人都已一命呜呼,但她还是谨慎地呆在原地不动.
她在等天亮再到这个陌生的陆地上寻求援助,但到了凌晨三时许,在小艇附近的沙滩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这正是沃尔斯顿、布朗德和洛克.
在小艇搁浅之前,他们好不容易才从海浪中逃出命来.
穿过礁石群,到了同伙福布斯和派克僵卧的地方,他们赶紧把他俩救醒;接着,让科珀和洛克监视着水手长埃文斯,并让他在离这几百步远的地方等候,他们便嘀嘀咕咕地议论开了.
下面是他们的交谈——凯特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洛克问.
"我不晓得!
"沃尔斯顿答道,"有啥要紧!
别呆在这里,我们到东部去吧!
天亮以后,我们便有办法应付!
""我们的武器呢……"福布斯问.
"在这儿哩,我们的弹药也完好无损!
"沃尔斯顿答道.
说罢,他从小艇的箱子里取出五支长铳枪和几包子弹.
"要想在这些野蛮人居住的地区里应付自如,实在不算多啊!
"洛克瞧着这些枪支弹药说.
"埃文斯在哪……"布朗德问.
"埃文斯在那里哩,"沃尔斯顿答道,"由科珀和洛克监视着.
不管怎样,他得陪着我们,要是他表示抗拒,由我来迫他就范!
""凯特怎么样了……"洛克问,"她是否逃出命来……""凯特……"沃尔斯顿答道,"再也用不着担心她啦!
小艇搁浅以前,我看见她从船舷上被抛出去,她沉到海底里去了!
""包袱总算甩掉了!
……"洛克答道,"她对我们的事实在知道太多.
""她早就不知道啦!
"沃尔斯顿又添了一句.
凯特全都听见了,待塞文号的水手走了之后,她横下心来打算逃跑.
刚过了一会,沃尔斯顿及其同伙搀扶着双脚几乎无法立稳的福布斯和派克,带着枪支弹药以及小艇上的箱子里所余的储备——五、六斤咸肉、一点草烟和两、三壶杜松子酒,正当狂风最猛烈时,离开了此地.
等他们走出相当距离后,凯特爬起了身.
现在正是时候,因为涨潮已经涌至海滩,多呆一会,她很可能会被潮水卷走.
现在我们明白,为什么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折回来向遇难者表示哀悼时,这个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沃尔斯顿及其一伙已经往东边方向去了,而凯特则取相反方向,漫无目的地向思家湖的北端走去.
16日下午,她到达这里时,已经精疲力竭,又累又饿.
她摘了几枚野果填了填肚子,此外再也没吃任何东西.
然后,她又沿着左岸,走了整整一夜以及17日整个上午,终于半死不活地倒在布里昂将她扶起的那个地方.
这就是凯特所叙述的全部事件——极其严重的事件.
事实上,少年移民一直非常安全地生活在蔡尔曼岛上,如今却上来了七个无恶不作的歹徒.
万一发现弗伦奇岩洞,难道他们会手下留情、不对它发动攻击吗不!
夺取弗伦奇岩洞的物资,抢走里面的粮食、武器、而尤其是工具,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实在的利益,没有这些工具,他们便无法修复塞文号的救生小艇使之能重新下海航行.
面对这种情况,布里昂及其同伴该如何对付要知道,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才十六岁,而年纪最小的才刚满十岁啊!
这难道不是一些可怕的意外吗假如沃尔斯顿在岛上住下来,那就必须作好对付他的袭击的准备,这是毫无疑问的.
当大伙听到凯特的叙述时,心情究竟如何激动,这是不难想象的.
眼下,布里昂只考虑着这样一件事:如果未来将会出现这种危险,那末,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他们必定首当其冲.
的确,既然他们不晓得塞文号的遇难者在蔡尔曼岛出现,而此时恰好在他们所探索的这部分海岸地区出现,那他们又怎能有所防备呢他们当中要是谁放了一枪,不就把自己所处的位置暴露给沃尔斯顿了吗这样,四个人便会落到这帮歹徒的手中而甭想指望获得他们的半点怜悯!
"必须去救救他们,"布里昂说,"明天以前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这个情况……""而且一定要把他们拖回弗伦奇岩洞!
"戈登补充道,"为了采取措施对付这伙坏蛋的袭击,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为重要!
""对!
"布里昂接着说,"既然有必要让我们的同伴回来,那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去找他们!
""布里昂,你去""我去,戈登!
""怎么去法……""我跟莫科乘坐多桨小快艇去.
只消几个钟头,我们便将渡过湖泊,下到东江,如同我们已经作过的那样.
我们在何口处遇上多尼范是完全有可能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今天晚上,"布里昂答道,"我们趁黑渡过湖去不会被人发觉.
""我跟你去吗,哥哥……"雅克问.
"不,"布里昂答道,"必须让我们大伙都能回到小艇上,而小快艇要容纳六个人已经很不容易!
""这么说,决定了……"戈登问.
"决定了!
"布里昂回答他说.
说实话,这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不仅是为了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他们,同时也是为了整群少年移民.
增加四个强壮的小伙子,这在万一遇到袭击时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况且,要想在二十四时之前让大伙在弗伦奇岩洞团聚,那么一刻钟也不能浪费.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现在根本谈不上把风筝放上天空.
放了上去,无疑是个极不谨慎的行为.
因为,它并非给船舶——倘若海面上有船舶经过的话——而是给沃尔斯顿及其同谋犯标明少年移民的存在.
为此,布里昂甚至认为有必要砍下立在奥克兰岗顶上的那根信号桅杆.
直至傍晚,大伙一直呆在大厅里.
凯特听他们讲述了他们的惊险遭遇.
这位善良的女人不再想到自己,而是只想到他们.
如果他们不得不一同在蔡尔曼岛呆下去,她将充当他们的柔顺的仆人,她将像一位母亲那样照料他们、爱护他们.
而且,她已经给多尔和科斯塔起了"帕普斯"这样一个亲昵的名字,——这是美国西部地区用以称呼英国婴儿的名字.
这时,塞维斯也记起他所偏爱的那两本小说,建议称她为"礼拜五"——就跟鲁滨逊为了不可磨灭的记忆而给他的同伴所取的名字一样——因为,凯特也恰好是礼拜五到达弗伦奇岩洞的.
他还补充说:"这些坏蛋,跟鲁滨逊所遇到的野蛮人简直一模一样!
野蛮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咱们总有一天会把他们干掉!
"八点钟,出发的各项准备全部就绪.
忠心耿耿、勇于承担风险的莫科非常高兴陪布里昂进行这次远征.
他俩带上一些干粮,各人配备一支手枪和一把菜刀,便上了小快艇.
跟伙伴们告别后,他们很快地便消失在思家湖的膧朣黑暗之中,伙伴们望着他们渐渐远离,心情未免有点惆怅.
太阳下山后,从北面刮来了一股柔和的微风,要是这股风能一直维持下去,小快艇去回都可利用.
总之,这股微风对于从西往东的航程一直是有利的.
夜很黑,——这对于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湖去的布里昂来说无疑是一种可喜的条件.
他按罗盘判定的方向航行,确信一定能到达彼岸.
然后,视情况而定,若轻快的小艇在河流的上方靠岸,侧向上驶,反之,则向下划.
布里昂和莫科的全部注意力均集中在这个方向上,担心在该方向发现火光——这很可能标明沃尔斯顿及其同伙所在的位置,因为多尼范大概是在海岸地区的东江河口露营.
他们两个小时便走完了六海里航程.
虽然海风有些增强,但小快艇并没受到多大影响.
小快艇在它第一次登陆的那个地方附近靠岸了,须沿湖岸再走半海里才能到达湖水流入东江的那个狭窄的小港.
这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现在刮逆风,须划桨才能前进.
在弯向水面的树木的遮蔽下,一切都显得异常宁静.
林间深处没传出野兽的尖叫或吼鸣,黑糊糊的树丛也没出现可疑的篝火.
可是,十点半钟左右,坐在小快艇尾部的布里昂突然攀住了莫科的臂膀.
在离东江右岸几百步远的地方,一堆行将熄灭的篝火在黑暗中正透出一丝渐渐减弱的微光.
谁在那儿宿营……是沃尔斯顿还是多尼范……在驶进东江以前必须先查明一下.
"让我上岸,莫科,"布里昂说.
"您不需要我跟您去吗,布里昂先生"少年见习水手答道.
"不!
最好还是我一个人去!
我悄悄地靠过去,被发现的可能性要小些!
"多桨小快艇拍近河岸,布里昂吩咐莫科在这儿等他,然后便跳上岸去.
他手执菜刀,腰间插着手枪.
为了不露声色,他决定到了万不得已时才使用手枪.
爬上河岸后,这位勇敢的小伙子便钻入到树林中去了.
蓦地,他立住了脚步.
在二十来步远的地方,在火堆仍散射出来的微光之中,他依稀辨出一个黑影也像他那样在草丛中爬行.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可怕的吼声.
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蹦向前面.
原来,这是一只巨大的美洲豹.
随即,传来一阵"救命!
""救命!
"的呼喊声.
布里昂听出这是多尼范的声音.
果然是他.
他的同伴仍呆在河岸旁边的宿营地上.
多尼范被豹子扑翻在地,拚命挣扎,无法使用他的武器.
威尔科克斯被喊声惊醒,肩抵猎枪奔跑过来,正待开火……"别开枪!
……别开枪!
……"布里昂大喝一声.
威尔科克斯尚未看清他的身影,布里昂便向猛兽冲了过去.
猛兽扭过头来对着他,多尼范一骨碌爬起身来.
幸亏布里昂挥起菜刀向美洲豹砍过去后闪到一侧,动物如此迅速,以致多尼范和威尔科克斯均未来得及开火.
挨了致命的一刀后,野兽倒下去了,说时迟,那时快,韦布和克罗斯迅速扑过去将多尼范救起.
可是,这个胜利几乎要布里昂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肩膀被豹子的爪子挠伤,鲜血直流.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威尔科克斯高声喊道.
"往后你们便会知道!
"布里昂答道,"快走!
……快走!
……""我先得感谢你,布里昂!
"多尼范说,"你救了我的性命……""你要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布里昂答道,"咱们别扯这个,你们快跟我走!
……"然而,布里昂的伤势虽不严重,但也得用手帕紧紧地包扎起来.
当威尔科克斯给他包扎时,这位勇敢的孩子把当前的处境告诉了他的同伴.
布里昂便向猛兽冲了过去.
多尼范满以为变成尸体而被潮水卷走的那几个人原来都还活着!
他们正在岛上游荡!
他们原来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坏蛋!
在塞文号的救生小艇上跟他们一起遇难的还有一位女人,而这位女人现在已到了弗伦奇岩洞!
……如今,在蔡尔曼岛上再无安全可言!
……正因为这样,布里昂生怕枪声会被他们听见才喝住威尔科克斯别向美洲豹开枪!
正因为这样,布里昂只想用他的菜刀向猛兽砍去!
"啊!
布里昂,你比我强多了!
"多尼范激动地高声说.
一种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遏住了他那如此傲慢的性格.
"不,多尼范,不,我的同伴,"布里昂回答说,"反正我拉住你的手,你不答应返回那边,我是决不会放开的……""对,布里昂,必须这样!
"多尼范回答说,"你相信我好了!
从今以后,我第一个服从你!
明天……一大清早……我们就动身……""不,立刻上路,"布里昂答道,"这样,返回的路上便不会被人发现!
""怎么回去……"克罗斯问.
"莫科在那!
他驾着多桨小快艇在等我们哩!
当我发现你们这堆火的微光时,我们便驶入了东江.
""你及时赶到救了我的命!
……"多尼范反复地说.
"而且及时赶到要把你带回弗伦奇岩洞!
"现在要问,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克罗斯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而不是在东江河口宿营呢几句话就可以交代清楚.
离开塞文海滨的海岸后,四人于16日晚返回到熊岩港.
翌日清晨,他们按预定计划沿东江左岸上溯到达湖边,并在湖边安顿下来,准备等天亮以后再返回弗伦奇岩洞.
黎明时分,布里昂及其同伴便登上了小快艇.
坐六个人显然太窄,必须小心驾驶.
但海风非常顺利,莫科娴熟地驾着小艇,整个航程没出什么事故.
凌晨四点钟左右,当他们踏上西兰河的堤岸时,戈登和其余的人异常高兴地欢迎远离的人归来.
不管威胁着他们的危险有多大,他们总算全回到弗伦奇岩洞了!
第二十三章当前的处境——所采取的措施——变化了的生活——牛奶树——必须了解清楚的事——凯特的建议——缠绕布里昂的一个念头——他的计划——讨论——明天开始动手这群移民终于满员了,甚至还增加了一位新成员——由于发生一场可怕的海上悲剧而被抛到蔡尔曼岛的海滩上来的这位善良的凯特.
此外,一种谁也干扰不了的和睦气氛即将笼罩弗伦奇岩洞.
虽然多尼范因没当上这群少年移民的首领而仍然感到有些后悔,但他们总算全部归队了.
对啊,这次分手尽管只有两、三天,但已经产生了后果.
多尼范的个人自尊心比对集体利益的关心表现得更为强烈,他压根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一次仍燃没跟他的同伴说句什么,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固执使他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也有同样的一种感受.
因此,当多尼范亲眼目睹布里昂对他所表现的那种献身精神后,他终于萌发起自己的崇高感情,今后,他大概永远不会抛弃这种感情.
再说,弗伦奇岩洞随时有可能遭到这七个身强力壮、带着武器的坏蛋的袭击而面临着非常严重的危险.
毫无疑问,沃尔斯顿所关心的是要想方设法尽快离开蔡尔曼岛;但倘若他揣测到这群少年移民生活于该岛,而且拥有他所缺少的一切东西,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发动一次满有获胜把握的进攻.
因此,少年移民们不得不采取各种谨慎措施:只要沃尔斯顿及其一伙尚未离开海岛,他们便不能离开西兰河,而且没必要时,不到思家湖的邻近地区去乱闯.
首先,他们必须弄清楚,多尼范、克罗斯、韦布和威尔科克斯在从塞文海滨返回熊岩港时,是否发现什么迹象能使他们猜出塞文号水手的去向.
"什么也没发现,"多尼范回答说,"事实上,我们在返回东江河口时,并没走原先走过的向北而上的路.
""因而可以断定,沃尔斯顿朝东边方向走远了!
"戈登提醒说.
"我同意这种看法,"多尼范回答说,"但当我们直接从山毛榉树林往回走时,他或许沿海岸走哩.
你们打开地图一看便会发现,我们这个海岛在失望海湾上部形成一条非常明显的曲线.
那里有个广阔的地区,这帮坏蛋说不定到这个地区寻找栖身之所,这样便不致于离开他们停放小艇的地方太远.
——事实上,凯特说不定能告诉我们蔡尔曼岛大概位于哪个海滨地区呢"关于这个问题,戈登和布里昂已经问过凯特,但她无法给他们作出任何回答.
塞文号失火后,水手长埃文斯操纵救生小艇的船舵,尽可能让小艇靠近美洲大陆,由此看来,蔡尔曼岛不可能离该大陆很远.
可他从来没提起过被风暴推上来的这个海岛的名字.
然而,因沿岸的许多群岛离大陆部只有一个相对较近的距离,因此,沃尔斯顿有充分的理由要试图到这些群岛上去,当前,他呆在东部沿海一带是有好处的.
一旦将救生小艇修复起来能作海上航行,他便用不着费多大劲儿驶到南美洲的某块陆地上.
"多尼范,"布里昂指出说,"除非沃尔斯顿到达东江河口时发现你路过的痕迹,从而把搜索推进得更远!
""什么痕迹"多尼范回答说,"一堆熄灭的灰烬他从中能得出什么结论呢这是一个有人居住的海岛那么,果真如此,这些可怜虫只会千方百计地躲藏起来……""当然,"布里昂反驳说,"除非他们发现岛上的居民只剩下一群孩子!
因此,我们千万不能留下半点形迹以便让他们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想问问你,多尼范,在你返回失望海湾时,你是否开过枪""没有,这纯属出于偶然,"多尼范微笑着答道,"因为我实在喜欢烧火药!
自从离开了海岸,我们已有充足的野味,因此没响过一枪暴露我们.
昨天晚上,威尔科克斯差点向美洲豹开枪了,好在你及时赶到拦阻住他,布里昂,而且你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命!
""我再说一遍,多尼范,我所做的事,要是你的话,你也会这样做的!
——往后,再也不能放枪!
甚至要停止到陷阱树林去查看陷阱,我们得靠储备过日子!
"当然,布里昂刚回到弗伦奇岩洞,伤口便得到必要的料理,因此很快便结痂愈合了.
不过,臂膀尚有些不便,但这种不便很快也就消失了.
10月份已经结束,但沃尔斯顿仍没在西兰河畔露过一次头.
他是否修好救生小艇走了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大概有一把斧子——凯特记得很清楚——而且,他还可以使用海员通常揣在口袋里的那些结实的小刀,塞文海滨边缘有的是木材.
可是,他们对此简直一无所知.
因此,日常生活只好作些改变.
除巴克斯特和多尼范去砍掉立在奥克兰岗顶上的那根信号桅杆外,他们停止了一切远足活动.
那天,多尼范站在岗顶上,架起望远镜纵览东方呈弧形的绿色树林时,他的目光无法投射到隐蔽在山毛榉树林的绿幕背后的海岸,但要是空中升起一缕烟雾——这表明沃尔斯顿及其同伙在海岛的这个地区宿营——他一定会觉察出来.
在这个方向上,多尼范什么也没发现,甚至在斯鲁吉海湾的海面上也没发现什么.
沿岸地区始终还是荒凉无人.
自从远足被禁止以后,自从有必要将猎枪闲置一边以来,这群少年移民中的猎手们便被迫放弃他们所偏爱的活动.
幸好设在弗伦奇岩洞的四周邻近地区的陷阱和套索提供了数量充足的野味.
况且,禽窝里的鸟和大鸨大量增殖,以致塞维斯和加尼特不得不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宰掉.
因为他们已经采集了非常大量的茶树叶以及很容易转化为糖的械树液汁,没必要再上溯到石道溪去再作储备.
而且,即使冬天在少年移民恢复自由以前到来,他们也有足够的灯油和罐头、野味.
他们唯一需要重新储备的是燃料.
他们到沼泽树林砍了一些木柴,沿西兰河的河岸用小车运回来并没遇到多大危险.
这期间,甚至增添了一项对弗伦奇岩洞的生活大有益处的新发现.
这项发现完全不应归功于戈登,虽然他的植物学知识非常渊博.
不!
这份功劳应归之于凯特.
在沼泽树林的边缘上生长着一些高五、六十尺的树木.
直至如今,他们之所以斧下留情,那是因为这种树的木材纤维极粗,不适宜于给大厅和畜圈的炉灶生火.
这种树的叶呈椭圆形,叶端带一根尖刺,交替地长在树枝的结节上.
10月25日,当凯特第一次发现一株这种树时,不同得大声地喊了起来:"呃!
……这可是牛奶树哇!
"跟她一道去的多尔和科斯塔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怎么,奶牛树"其中一个说.
"奶牛吃这种树么"另一个说.
"不,我的帕普斯,不,"凯特回答说,"人们之所以这样叫,那是因为这种树产奶,产一种跟原驼奶一样鲜美的奶!
"回到弗伦奇岩洞后,凯特把她的发现告诉了戈登.
戈登立刻把塞维斯叫来,两人便一同跟凯特返回沼泽树林的林边.
对那株树作了一番检查后,戈登想,这敢情是一种在美洲的北部森林中相当大量地生长着的"奶桉桐",事实上,他并没弄错.
这是一个珍贵的发现!
果然,只要在这些"奶桉桐"的树皮上切一道口子,一种具有牛奶味道和营养特性的、鲜奶般的液汁便汩汩地流出来.
此外,这种奶凝结后便成了一种味道极佳的奶酪,并产生一种十分纯净的蜡.
这种蜡跟蜂蜡相似,可用来作优质蜡烛.
"好哇!
"塞维斯喊道,"既然这是一株奶牛树,或者说是树形奶牛,那就给它挤奶吧!
"毫无疑问,这位兴高采烈的孩子刚才使用了印第安人的一种表达方式,因为他们常说:"走,挤树奶去!
"戈登在这株奶桉桐的树皮上切了一道口子,液汁随即从口子流出,凯特用她带来的一个坛子装了整整两品脱①.
这是一种浅白色的、看上去使人胃口顿开的漂亮的液汁,所包含的成分跟牛奶一样,甚至比牛奶更稠、更富于营养,因而味道也更为可口.
回到弗伦奇岩洞后,一坛子很快就被喝光了.
科斯塔像一只小猫似的把嘴巴弄得脏脏的.
莫科一想到他将用这种新物质作出的食品,简直无法掩饰自己的高兴.
再说,他丝毫用不着节省.
给他大量提供这种植物奶的一"群"奶桉桐就在这儿不远!
说实话——咱们不必过于罗唆——蔡尔曼岛简直可以满足一群人数众多的移民的需要.
在这儿,小伙子们的生活甚至长时间也可以得到保证.
此外,凯特来到他们当中,他们可从这位忠诚的女人身上得到各种照料和感受到一种母爱,这一切都使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加顺当.
在蔡尔曼岛上,昔日的安全如今为什么偏偏要受到干扰啊!
要是布里昂及其同伴到东部的陌生地区去作些探察,无疑会有许多发现,可是,如今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些活动!
要是光怕遇着猛兽——肯定没那些他们须日夜加以提防的人面猛兽那么可怕——他们终有一天要恢复远足!
可是,直到11月初,在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尚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布里昂心里甚至这样揣摸,塞文号的水手是否还在岛上呢然而,多尼范不是亲眼看见救生小艇的桅杆被折断、船帆被撕碎、船侧板被暗礁的尖棱撞破,因而毁损不堪了吗当然——埃文斯水手长不会不知道——如果蔡尔曼岛与某大陆或群岛毗邻,马马虎虎地检修好了的救生小艇是不是能作一次相对较短的航行因此,沃尔斯顿已决意离开海岛,这是完全可能的!
……对,在重新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以前,查明这点是必要的.
布里昂好几次想过要到思家湖的东部地区去探明一下.
多尼范、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一个劲地要求跟他一起去.
可是,冒着落入沃尔斯顿手中的危险,并因此而使他得知他所面临的原来是一些并不那么可怕的对手,这将会带来最严重的后果.
因此,戈登——他的劝告总是受到大伙的尊重的——劝布里昂改变到山毛榉树林的深处进行冒险的计划.
这时,凯特提了一个建议.
实行这个建议并不会出现以上那些危险.
"布里昂先生,"一天晚上,正当所有的少年移民都集中在大厅里的时候,她说,"您允许我明天天亮时离开吗""离开我们,凯特……"布里昂问.
"是啊!
你们总不能老是这样在惴惴不安的状态下生活.
为了弄清楚沃尔斯顿是否还在岛上,我打算到风暴把我们抛上来的那个地方去一趟.
要是救生小艇还在那里,这就说明沃尔斯顿无法启程……要是小艇不在,那你们就再也用不着担心他啦.
""您想做的事情,凯特,"多尼范答道,"布里昂、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和我早就打算做啦!
""无疑是的,多尼范先生,"凯特答道,"可是,你们去会遇到危险,我去可不一样.
""可是,凯特,"戈登说,"要是您重新落入沃尔斯顿之手怎么办……""那么,"凯特回答说,"我将回到逃走前的那种处境,如此而已!
""要是那无赖把您干掉呢那是可能的……"布里昂说.
"既然我第一次能够溜掉,"凯特回答说,"为什么第二次就溜不掉呢更何况我现在认识弗伦奇岩洞的路.
而且,倘若我能跟埃文斯一同逃脱——我将把你们的事全告诉他——这位勇敢的水手长对你们将是一个多么有用的救援啊!
""假如埃文斯有可能脱身,"多尼范答道,"他不早就逃出来了吗……难道他不想逃命……""多尼范说得对,"戈登说,"埃文斯了解沃尔斯顿及其同谋犯的秘密,一旦不需要他驾驶救生小艇返回美洲大陆,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把他干掉!
因此,他之所以没悄悄地离开他们,那是因为他被人盯住……""或者他企图逃跑时已经丢了命儿!
"多尼范答道,"因此,凯特,万一您被重新逮住……""请你们放心,"凯行答道,"我将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们逮住!
""这当然,"布里昂答道,"但我们决不会让您去冒这个风险!
不!
倒不如想一个没那么危险的办法去了解沃尔斯顿是否还在岛上!
"凯特的建议被推翻了,他们只好小心提防以免冒失.
显然,要是沃尔斯顿能离开海岛,他一定会在恶劣季节到来之前离开的,这样,他们便能返回他和他的同伙从那里来的陆地上.
在那里,他们将被当作遇难者而受到接待.
再说,如果沃尔斯顿还在,看来他并无探察内地的意图.
在黑沉沉的夜晚,布里昂、多尼范和莫科曾好几次驾着小快艇巡游思家湖.
但无论在湖的对岸,还是在东江附近的树林,他们从未发现过可疑的亮光.
然而,不走出包括西兰河、湖泊、森林和峭壁这块天地而在这种条件下生活是十分艰难的.
因此,布里昂一直在琢磨了解沃尔斯顿是否还在的办法,并查明一下他的宿营地到底设在什么地方.
要辨出宿营地,也许只需趁夜爬上一定的高度即可.
布里昂一直在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这已经成为经常萦绕他的脑际的一种念头.
倒楣的是,除了其顶峰高度不超过两百米的峭壁外,蔡尔曼岛再没别的较高的山岗.
多尼范和其余两、三个人曾多次爬上奥克兰岗的岗顶;可是,他们从这里甚至连思家湖的对岸也看不清楚.
因此,在东部的天际间,他们既没发现炊烟,也没发现光亮.
必须升高几百尺,视力范围才能扩展到失望海湾的前排岩石.
这时,在布里昂的脑海中闪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简直有点疯狂的——设想.
起初,他曾打消过这种念头.
但这种念头一直顽固地缠绕着他,终于嵌入到他的头脑之中.
我们还记得,放风筝的试验被中断了.
凯特到来后,带来了塞文号的遇难者在东海岸游荡的消息,他们不得不放弃将一具在岛上的各点都能看到的仪器放上空中的计划.
可是,既然风筝再也不能用来作信号,能否用它来进行侦察呢这次侦察对少年移民的安全可是十分必要啊!
当然可以!
布里昂的想象力始终缠住不放的正是这样一种主意.
他记得,他曾在一份英文报纸上看到过,在上一个世纪末,一位女人坐在一只为这次危险的上升而特制的风筝大胆地升上了空中.
①那末,一位女人曾经作过的事,一位小伙子难道就不敢去试一试尽管他的尝试会出现某些危险,那有什么要紧.
跟可能获得的结果相比,危险简直算不了什么!
只要采取各种谨慎的措施,使这项操作获得成功的可能不是很大吗布里昂对这种仪器所必需的上升力显然无法进行数学计算,但他心里常常这样想,这种仪器是存在的,只要把它作得很大很结实就可以了.
这样,在半夜里,升至几百尺的高空,或许能发现在思家湖与失望海湾之间这个海岛地区所出现的火光.
对于这个勇敢而大胆的孩子的这种念头,我们不要耸肩表示蔑视!
在这种念头的支配下,他甚至相信他的计划不仅是可行的——对这一点,事实上也无可怀疑——而且比他当初所认为的更加安全可靠.
因此,只需把该项计划提交给他的同伴让他们通过就行了.
于是,4日晚上,他把戈登、多尼范、威尔科克斯、韦布和巴克斯特请来跟他一道商量,并将他打算使用风筝的建议告诉了他们.
"使用风筝……"威尔科克斯答道,"你打算怎么使用……把它放到空中""当然啦,"布里昂答道,"风筝作出来,就是用来放的.
""白天放吗"巴克斯特问……"不,巴克斯特,这样便无法避开沃尔斯特的视线,而晚上……""可是,如果你在上面吊一盏灯,"多尼范答道,"那同样会引起他的注意!
""因此,我不在上面挂灯.
""那它有啥用……"戈登问.
"可发现塞文号的家伙是否还在岛上!
"这时,布里昂有点担心他的计划遭到一些信心不足的摇头而不被采纳,于是便作了简短的陈述.
他的同伴根本没想到发笑.
他们压根儿没这种欲望,而且除戈登暗自思忖布里昂的讲话是否严肃外,其余的人都打算表示同意.
的确,这班小伙子如今已习惯了危险,因此,他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试图趁夜升上高空是十分可行的.
况且,凡涉及到能使他们更加安全的事情,他们都非常坚决地去做.
"可是,"多尼范说,"乘坐我们已经作出来的那只风筝,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不是都显得过重么!
……""当然,"布里昂答道,"因此,必须同时加大加固我们的仪器.
""现在还需弄明白的是,"威尔科克斯说,"风筝是否顶得住……""这是不用怀疑的!
"巴克斯特肯定地说.
"况且,这已经被证实过了,"布里昂补充说.
于是,他列举了一百多年前,那位女人用风筝试验成功的例子.
接着,他又说:"一切取决于仪器的大小以及上升时的风力.
""布里昂,"巴克斯特问,"你认为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合适……""我想达到六、七百尺高,"布里昂答道,"这样便可以发现在岛上任何一个地区点燃的篝火.
""那么,咱们干吧,"塞维斯高声地说,"别再等了!
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我简直烦透了!
""我们也一样,没法再去查看我们的陷阱!
"威尔科克斯添了一句.
"我也烦透了,连枪都不敢放!
"多尼范随声应道.
"那么,明天就动手!
"布里昂说.
当他单独跟戈登在一起时,戈登问他:"你是否认真考虑过这样一种鲁莽行动……""我至少要试一试,戈登!
""这可是一件危险的事!
""也许不致于如想象那么危险!
""而且,我们当中谁肯冒着生命危险去作这种尝试呢……""首先是你,戈登,"布里昂答道,"对,如果抽签指定你去,你会亲自尝试的!
""那么说,你要使用抽签的办法,布里昂……""不,戈登!
必须让我们当中的一位富于献身精神的人自觉自愿地去做!
""你已经作好了选择,布里昂……""也许!
"说罢,布里昂紧紧握住了戈登的手.
第二十四章第一次试验——将仪器加大——第二次试验——明天再试——布里昂的建议——雅克的建议——招供——布里昂的主意——半夜在空中——所发现的东西——风力加强——结局11月25日早上,布里昂和巴克斯特便开始动手.
在把仪器加大以前,似乎有必要了解一下,就目前的大小,它究竟能提升多重的物体.
因为没有科学的公式计算它究竟需多大面积才足以承受一百二十至一百三十斤的重量——不包括它自身的重量在内,这只能靠逐步摸索掌握.
作这第一个试验无需乎等到黑夜.
这时,海风正从西南方向吹来,布里昂心想,利用这股风并无任何不便,只要把风筝控制在一个不大的高度上、在湖的东岸无法发现它就行了.
这项操作如愿以偿地成功了,证实该仪器在常风的作用下可提起一个二十斤重的沙袋.
从斯鲁吉号弄来的一把弹簧秤可以非常准确地称出这个重量来.
接着,他们把风筝拖下来平放在运动场的地面上.
首先,巴克斯特用绳子连结在一个中央结上,就像连结于伞柄的滑动金属环上的伞骨一样,使架子变得非常结实.
之后,他又做了一个辅助架,并在架上加蒙了帆布以加大风筝的面积.
对于这次调整,凯特显得非常有用.
弗伦奇岩洞有的是针线,而这位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颇精于裁缝手艺.
倘若布里昂和巴克斯特更"精通"力学的话,在制作这具仪器的过程中,他们本来可以考虑到重量、平面、重心、风压中心(与图形中心相一致)以及绳子系结点等主要因素.
然后,根据这些计算,他们本来可以推算出风筝上升力的大小以及所能达到的高度.
同样,经过计算后,他们本来可以得知绳子需要多大的力才能经受得住张力——这是保证观察者人身安全的最重要条件.
幸好纵帆船的测程仪所提供的那根至少有二千尺长的线颇为合适.
况且,即使海风很强,只要平衡锤的系结点选择恰当,风筝也只是适度地"绷紧"而已.
因此,有必要仔细地调整这个系结点,仪器在风向上所呈的倾斜度及由此而产生的稳定性均取决于这个系结点的位置.
风筝既然具有新的用途,那就不能在下延伸部分再加一条尾巴了,这使得多尔和科斯塔感到十分扫兴.
这样一条尾巴显然是多余的,因为风筝所负载的重量已足以防止它"倒栽葱".
经过多次摸索,布里昂和巴克斯特发现必须把负载重量系于架子的三分之一处,并固定在横向张开帆布的其中一条横挡上.
系结在这根横挡上的两根绳子把负载物吊起使其在二十尺以下保持悬垂状态.
他们准备了一根一千二百尺左右的绳子,把弯曲度除去,可使风筝上升至七、八百尺高的空中.
最后,万一因绳子绷断或因架子折裂而发生坠落时,为尽量防止由此而产生的各种危险,有必要让风筝在湖面上升.
发生坠落的水平距离无论如何决不会很大,对于一个游泳能手来说,完全可以游回到西岸.
完工后的风筝面积有七十平方米,呈八角形,半径约十五尺,各边长约四尺.
因架子牢固,帆面不透风,升起一百至一百二十斤的重量大概不成问题.
至于观察者乘坐的吊篮,那倒挺简单,把游船上作各种用途的那些柳筐拿一个来就是了.
这种柳筐相当深,普通个儿的小伙子站进去可至腋部,宽度足可以使他能够自由活动,口子也很阔,一旦需要,他便可以敏捷地从里面脱身出来.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这项工作不是一、两天内可以干完的.
5日清晨动工,7日下午才结束.
因此,他们将预试工作放在当晚进行.
这次预试将有助于了解仪器的上升能力及其在空中的稳定程度.
最近这几天,没发生任何改变处境的事件.
他们分成几人一组,好几次连续几个小时地观察峭壁方向.
无论在陷阱树林的边缘至弗伦奇岩洞这个北部地区,还是在西兰河以外的南部地区;无论在斯鲁吉海湾一侧的西部地区,还是在沃尔斯顿离开海岛前可能会首先察看一遍的湖面上,他们都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奥克兰岗四周没响过任何枪声.
地平线上没腾起过任何炊烟.
因此,布里昂及其同伴是否可以这样认为,这帮坏蛋已经永远离开蔡尔曼岛了呢他们是否可以安全地恢复先前的日常生活呢计划中的这次试验无疑将可以使他们了解到这一点.
现在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坐在吊篮里的人一旦认为需要这样做时,将如何发出信号以便将他拖回地面当多尼范和戈登问起他这个问题时,布里昂是这样说的:"发光信号有可能被沃尔斯顿发现,因而是不可取的.
故此,我和巴克斯特已采取了如下方式:用一根长度跟风筝的绳子相等的细绳预先穿上一个中间穿孔的铅球,一端系在吊篮上,另一端由我们当中的一位牵在手里.
要发出收回风筝的信号,只要让这个铅球沿细绳滑下来就行了.
""想得真妙!
"多尼范答道.
万事俱备,只需作一次预先试验.
月亮要到凌晨两点钟左右才会升起,现在正刮着柔和的西南风.
刚入夜便开始试验,条件似乎特别有利.
九点钟,黑夜沉沉,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斗.
几片厚云从空中掠过.
仪器升上一定的高度,即使在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也无法看得见.
大孩子和小家伙都来观看这次试验.
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反正这是一次"空弹"试验,他们将以高兴而不是激动的心情去注视各种变化.
他们将斯鲁吉号的小绞盘搬到运动场中央并牢牢地把它固定在地面上,以便抵住风筝的拉力.
长线以及作发信号用的细绳都被仔细地缠绕在绞盘上,这样,放起线来便用不着花多大力气.
布里昂在吊篮里放了一个重量恰好为一百二十斤的土包——这个重量大于他的同伴当中的任何一位.
多尼范、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和韦布走到平放于离绞盘一百步远的地面上的风筝旁边站立着.
布里昂一声令下,他们便用系于架子的横挡上的绳子将风筝慢慢提起.
待仪器按平衡锤的位置确定的倾斜度刚刚接触到风时,负责操纵绞盘的布里昂、戈登、塞维斯、克罗斯和加尼特便随风筝徐徐上升而放线.
"注意!
"布里昂喊了一声.
"我们已经准备好!
"多尼范答道.
"起!
"仪器渐渐抬起,在风的吹动下微微颤抖着并依风向西倾斜.
"放线!
……放线!
……"威尔科克斯喊道.
在线的拉力下,绞盘立刻开始放线,风筝和吊篮徐徐地升入空中.
当这位"空中巨人"刚离开地面时,欢呼声骤然而起,这当然是不谨慎的.
但紧接着,"空中巨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艾弗森、詹金斯、多尔和科斯塔颇觉失望,当风筝在湖面上摇摇摆摆时,他们很想一直盯视着它.
这时,凯特对他们说:"别懊恼,我的帕普斯!
……下一次,要是没什么危险,再让你们的巨人白天上天,如果你们听话,还可以给它送些纸圈儿!
"他们虽然再也见不着风筝的影儿,但他们感觉得出它在规则地上升,这是高空中海风非常稳定而拉力又不太大的证据,也是平衡锤配置得当的证据.
布里昂希望这次表演能令人信服,只要情况允许,他便让绳子松至末端.
于是,他估计了一下绳子的张力,认为并没出现任何不正常的现象.
绞盘松完了一千二百尺绳子,仪器很可能已升至七、八百尺高.
整个操作过程还不到十分钟.
试验成功了,于是他们轮流摇动绞盘柄,想把绳子收回来.
不过,这项操作的第二部分所需的时间要长得多,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一千二百尺长的线收完.
跟气球一样,要想使风筝着陆时不发生碰撞,这始终是一项最为细致的操作.
但这时的风十分稳定,着陆取得圆满成功.
不一会,八角形的风筝便在黑暗中出现,并缓缓地降落在出发点附近的地面上.
如同欢送它出发的时候那样,他们以阵阵的欢呼声迎接它的归来.
必须让它贴住地面才不致于被风刮起.
因此,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主动要求守护着它直至天明.
翌日,11月8日,将在同样的时刻进行具有决定意义的操作.
现在,大伙只等布里昂下达返回弗伦奇岩洞的命令.
布里昂一句话没说,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他在琢磨什么呢琢磨在如此特殊的条件下进行升空所出现的危险吗琢磨让他的一位同伴坐到这只吊篮里冒险时他所承担的责任吗"我们回去吧,"戈登说,"时候不早了……""等一会,"布里昂回答说,"戈登,多尼范,你们等一等!
……我有一个建议!
""你说吧,"多尼范应道.
"刚才,我们已经试验过我们的风筝,"布里昂接着说,"这次试验取得了成功,因为情况是有利的,风不强也不弱,非常规则.
可是,我们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风是否能让风筝保持在湖面的上空因此我认为,别推迟操作是明智的!
"委实在理,大伙决意试一试.
可是,谁也没对他的建议作出回答.
在需要冒这样的风险时,犹豫是理所当然的——即使最勇敢的人也免不了要踌躇.
布里昂又添了一句:"谁愿意上去……""我去!
……"雅克激动地答道.
多尼范、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塞维斯也几乎异口同声地立刻喊道:"我去!
……"接着是一阵沉默.
布里昂不急于打破这种沉默.
后来还是雅克先开口:"哥哥!
该我去效一点力!
……对……该我去!
我求求你!
……让我去吧!
……""为什么该你去而不该我去,……不该另一个人去"多尼范答道.
"对!
……为什么……"巴克斯特问.
"因为我应该这样做!
"雅克答道.
"你应该这样做……"戈登说.
"对!
"戈登执住布里昂的手,仿佛问他雅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觉出布里昂的手在他的手里颤抖.
甚至,要不是夜这样黑,他也许会发现他的同伴双颊发白,他也许会发现他的眼皮耷拉下来遮住潮润的双眼.
"怎么样,哥哥!
……"雅克又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
这种口吻出自一个像他这种年纪的孩子,是颇令人惊讶的.
"你说呀,布里昂!
"多尼范说,"雅克说他有权出这点力!
……可是,这种权利,我们不是也跟他一样有吗……他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做过的事,"雅克回答说,"我做过的事……我来告诉你们!
""雅克!
"布里昂喝了一声,企图阻止他弟弟说话.
"不,"雅克由于激动而以一种断断续续的声音说:"让我承认吧!
……这实在对我压抑太重了,……戈登,多尼范,你们之所以到了这里……大伙……远离你们的父母……在这个海岛上……是我……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斯鲁吉号之所以被卷到大海,那是因为,不慎……不!
……是因为开玩笑……闹恶作剧……我把系在奥克兰码头上的船缆解开了!
……对!
是闹恶作剧!
……后来,当我发现游船偏航时,我吓坏了!
…当我还来得及呼救时,我没有呼救!
……一小时后……在深更半夜……漂到大海!
……哎!
请原谅,我的同伴,请原谅!
……"说着说着,这位可怜的孩子便泣不成声.
尽管凯特极力安慰他,但他仍不住饮泣.
"好,雅克!
"这时,布里昂说,"你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如今,你想冒着生命危险补偿你的过失……或至少部分地挽回你造成的痛苦……""他不是已经挽回了吗"多尼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他那天生的宽宏大量,高声地说,"他不是已经多次为我们尽心尽力吗……啊,布里昂,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每逢遇到危险时,你总是把自己的弟弟推到前面,而他又随时准备作出牺牲!
……正因为这样,他扑身于浓雾之中去找我和克罗斯……不惜冒生命的危险!
……对,我的雅克朋友,我们诚心诚意地原谅你,你无需再补赎你的过错!
"大伙围住雅克;他们拉着他的双手,可是,抽泣仍不住地使他的胸脯一起一伏.
如今,我们明白这位蔡尔曼寄宿学校最活泼、最顽皮的孩子为什么竟变得如此忧愁,为什么总是离群索居!
……而且,迫于他哥哥的命令,尤其出于他本人的意愿,我们发现他每当危急关头,总是挺身而出!
……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作到仁至义尽!
……他还要求为别人而献身!
……当他刚能开口,他便说道:"你们看得很清楚……该我……该我一个人去!
……对不对,哥哥……""对,雅克,对!
"布里昂把他弟弟拖到怀里连声说道.
鉴于雅克刚才所作的招认,鉴于他要求的这种权利,多尼范和其余所有的人想干预也是无用的.
只好让他去经受海风的考验.
此刻,海风正显示出某种逐渐增强的势头.
雅克逐个握了握他的同伴们的手.
接着,正当他要坐上刚把土袋卸下来的吊篮时,他又回转身来向布里昂走去.
布里昂正怔怔地站在绞盘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让我拥抱一下你吧,哥哥!
"雅克说.
"好……你拥抱我吧!
"布里昂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回答说,"或者毋宁说……让我拥抱你……因为,该我去……""你去……"雅克喊了一声.
"你去……你去……"多尼范和塞维斯连声嚷道.
"是的……我去.
雅克的过错由他哥哥或由他自己本人去补赎,这有什么要紧!
况且,当我产生要进行这种尝试的念头时,你们能认为我的意图是要让另一个人去干吗……""哥哥,"雅克高声说,"我求求你!
……""不,雅克!
""那么,"多尼范说,"现在该我要求这种权利.
""不,多尼范!
"布里昂以一种不容分辩的口吻回答说,"由我去!
……我要去!
""我真没想到你,布里昂!
"戈登说着,紧紧地拉住了他的同伴的手.
说罢,布里昂便钻入到吊篮中.
他刚坐稳,便下令扶起风筝.
仪器倾向风吹一侧;起初,它慢慢地升腾,接着,站在绞盘跟前的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塞维斯给他放绳,与此同时,牵着信号细绳的加尼特也让细绳子从他的指间渐渐滑出.
十秒钟光景,"空中巨人"便在深沉的寂静中而不是在如同伴随它的试验起飞那样的欢呼声中消失于黑暗之中.
这班小伙子的英勇无畏的头领,不屈不挠的布里昂也跟它一同消失了.
这时,仪器在规则而缓慢地上升着.
海风的恒定性保证了它的良好的稳定性.
当它微微地向两侧摇摆时,布里昂根本没感觉出使他的处境变得更为险恶的晃荡.
因此,他双手攀住吊篮的两根吊绳一直保持不动,一种微微可觉的秋千运动使吊篮晃晃摇摇.
当布里昂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受空中气流推动而颤抖的斜面吊在空中时,他先是产生一种多么奇异的感觉!
他依稀觉得,自己正乘着一只令人难以想象的巨鸟,更确切地说,是挂在一只巨大的黑蝙蝠的翅膀下而被带到空中.
可是,由于他生性坚强,他仍能保持试验所要求的冷静.
风筝离开运动场的地面后十分钟,一阵轻微的抖动表明它的上升运动已经结束.
到了绳子的末端,风筝还要上升,这时必然会产生几下抖动.
所达到的高度大概在六百至七百尺之间.
布里昂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他先是绷紧了穿着铅球的细绳子,接着便开始观察整个空间.
他一只手扶住其中一条吊绳,另一只手拿着望远镜.
他底下黑黑沉沉,湖泊、森林、峭壁形成一片模糊的黑影,他实在无法分辨出任何细部.
海岛的四周被包围着它的大海所隔断.
从他这个点上,布里昂可以纵览整个海岛.
的确,要是在大白天升到这么高,他把目光投向沐浴着阳光的远方天际,或许能发现别的一些海岛或甚至一个大陆,倘若在四、五十海里的范围内——这是他的视力必然可以达到的距离——存在这些海岛或大陆的话.
如果说,西边、北边和南边的天空因雾气过大而使他什么也无法发现,那么在东边方向上,乌云暂时散去的一小角苍穹正闪烁着几颗星斗,他完全可以看得清楚.
恰恰在这一边,一片一直反射到低矮的雾气团中的相当强烈的光亮吸引了布里昂的注意.
"这是火光!
"他心里想,"难道沃尔斯顿在这个地方开设了宿营地……不会的!
……离得太远了……肯定是在海岛以外!
……那么,这是正在喷发的火山吗在东部沿海地区有一块陆地"布里昂想起了他第一次到失望海湾远征时,一个淡白点曾经出现在他的望远镜的视野中.
"对!
"他心里想,"正是在这边,……这个点,是不是一块冰川的反射……在东面,也许有一块相当靠近蔡尔曼岛的陆地!
"布里昂将他的望远镜指向黑暗使它变得更为明显的这线光亮.
毫无疑问,在隐约可辨的冰川附近有一座火山.
这座火山或属于一个大陆,或属于一个群岛,距离不会超过三十海里.
这时,布里昂又觉出了一种新的发光印象.
这另一丝光亮离他近得多,约五、六海里左右,因此必定是在岛上,这丝光亮正在思家湖西部的林间熠熠闪耀.
"这回是在森林,"他心里想,"甚至在沿海一侧的林边上!
"可是,这丝光亮似乎时隐时现,因为,尽管仔细观察,布里昂还是无法再看出来了.
啊!
他的心脏跳得多么激烈,他的手颤抖得多么厉害,他简直无法将望远镜准确地指向一个点上!
在那儿,在离东江河口不远的地方,竟有一堆簧火.
布里昂刚才看见了,过一会儿,他又发现这堆火的光亮仍在树林中映照着.
由此看来,沃尔斯顿及其同伙肯定是在这个地方、在熊岩港的边缘上宿营!
塞文号的杀人犯根本没离开蔡尔曼岛!
少年移民始终还是受到他们攻击的危险,弗伦奇岩洞再无任何安全可言!
布里昂感到何等失望!
沃尔斯顿显然无法修复他的小艇,因而被迫放弃重新下海,以便到达邻近的其中一块陆地上去的计划!
但在这些滨海地区确实存在着一些陆地!
对此再没任何怀疑!
结束观察后,布里昂认为没必要将这次空中探测延续下去.
因此,他打算下来.
风力正在明显增大.
已变得更为激烈的摇摆使吊篮晃晃荡荡,着陆更加困难了.
确信信号绳合适地绷紧后,布里昂便让铅球沿细绳滑下去.
几秒钟后,铅球到了加尼特的手中.
随即,绞盘的绳子开始将仪器往地面回收.
随着风筝渐渐下降,布里昂仍在观察他所发现的两处光亮的方向.
他重新看见火山喷发的火光,接着,在更近的地方,在海岸地区,他又看见了篝火.
戈登和其余的人一直在极为焦急地等待降落的信号,这是可以想象得出的.
布里昂在空中度过的二十分钟,对他们来说是何等漫长!
这时,多尼范、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塞维斯和韦布正使劲地转动着绞盘的转把.
他们也注意到了风力在渐渐增强,而且越来越不规则.
他们从绳子的抖动感觉出了这种变化,他们忧心忡忡地惦记着可能会受到抖动影响的布里昂.
绞盘在迅速地转动着,将把它松开的一千二百尺绳子收回来.
风力一直在加强,布里昂发出信号后三刻钟,风便增大至强风.
这时,仪器大概还离湖面一百多尺高.
突然发生一阵剧烈的抖动.
失去支点的威尔科克斯、多尼范、塞维斯、韦布和巴克斯特险些儿被颠倒在地上.
风筝的绳子断了.
在惊恐万状的呼喊声中,人们接二连三地呼唤着:"布里昂!
……布里昂!
……"几分钟后,布里昂跃上沙滩,并以响亮的声音喊着.
"哥哥!
……哥哥!
……"雅克高声喊道,第一个冲上前去把他哥哥紧紧地搂在怀里.
当同伴们刚刚围拢上来,布里昂的第一句话就是:"沃尔斯顿一直还在那里!
"绳子绷断时,布里昂感觉到自己被刮走,不是垂直地降落,而是斜斜地、慢慢地下降,因为他上头的风筝宛若一把降落伞.
在到达湖面之前,他从吊篮中挣脱出来,这十分重要.
正当吊篮行将坠入水中时,他一纵身潜入水里.
像他这样一位极棒的游泳者,他毫不费力地便游回到距离顶多不过四、五百尺的湖岸.
在这期间,风筝减轻了负载,像一个巨大的空中漂浮物似的被海风挟带着消失在东北方向.
第二十五章塞文号救生小艇——科斯塔害病——燕子归来——颓丧——一群猛禽——被子弹击毙的一只原驼——烟斗窝——更严密的警戒——暴风骤雨——外头的枪声——凯特的一声呼喊这一夜,一直由莫科在弗伦奇岩洞负责警戒.
由于激动,全体少年移民显得有点疲乏,第二天很晚才醒来.
戈登、多尼范、布里昂和巴克斯特刚起床便转入大厅,凯特正在大厅里忙着各种日常事务.
在这里,他们对颇令人担忧的处境交换了意见.
事实上,正如戈登所指出的那样,沃尔斯顿及其同伙到岛上已经半个多月了,但救生小艇的修复工作之所以尚未开始,那是因为他们缺少作这种活计所必不可少的工具.
"这是可能的,"多尼范说,"因为,总的来说,这只小艇并没受到多大毁损.
假如我们的斯鲁吉号搁浅后损坏程度没那么严重,我们一定会将它修好让它能够航行!
"然而,沃尔斯顿虽然没走,但他企图在蔡尔曼岛定居下来是不大可能的,因为,果真这样,他兴许已到内地来作过几次远足,而弗伦奇岩洞必然会受到他的查访.
谈到这点,布里昂讲述了他升上高空时所观察到的有关在东部相当近的距离上可能存在一些陆地的情况.
"你们还记得很清楚,"他说,"我们第一次到东江河口远征时,我曾在水平线稍上一点的位置隐约发现一个淡白点,当时,我无法解释这个点的存在……""可是,我和威尔科克斯倒丝毫没发现相类似的东西,"多尼范答道,"尽管我们力图找到这个点……""莫科也跟我一样清楚地看见,"布里昂答道.
"得了吧!
就算这是可能的!
"多尼范辩道,"可是,布里昂,什么东西教你相信我们是在某个大陆或群岛的附近的""这就是证据,"布里昂说,"昨天,当我观察这个方向的远方天际时,我辨出了一线光亮.
在海岸的两端之外,这线光亮显得十分清晰,只能是喷发的火山所产生的.
因此,我断定在这些滨海地区有一块相邻的陆地.
塞文号的水手们不会不知道,他们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到那里去!
……""这不用怀疑!
"巴克斯特答道,"他们继续呆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当然,既然我们尚未摆脱他们,那是因为他们仍无法修复他们的小艇!
"布里昂刚才告诉他的同伴们的这个情况显然极其重要.
这使他们确信,蔡尔曼岛并不如他们所认为的那样,是在太平洋的这个海域中的一个孤岛.
可是,这使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因为,从发现沃尔斯顿的宿营地的篝火这一点来看,他目前正呆在东江河口的附近地区,也就是说,离开塞文海滨后,他已经靠近了十二海里.
今后,他只要沿东江上溯便到达湖边,再从南面绕湖而行便发现弗伦奇岩洞!
因此,布里昂必须采取最严谨的措施以防出现这种意外.
今后,只有确实需要时才能远足外出,甚至不能超过西兰河左岸直至沼泽树林的范围.
同时,巴克斯特把畜圈的栅栏隐蔽在茂密的小灌木和杂草丛中,大厅和贮藏室的两个出入口也同样隐蔽起来.
最后,禁止在湖泊与奥克兰岗之间这个地区露面.
被迫屈从这种种谨小慎微的措施,委实使艰难的处境又增添了不少烦恼!
在这期间,又出现了别的一些令人忧愁的事.
科斯塔连续几天发高烧,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戈登被迫使用纵帆船上的药物,但老是提心吊胆,生怕用错药!
多亏凯特像他的亲生母亲那样服侍这位孩子.
她体贴入微地(这仿佛是女人所特有的一种本能)照料他,日日夜夜地看护他.
由于她不辞劳苦,他终于退烧了,而且可以明显看出,他正常地渐渐恢复健康.
科斯塔不是有死亡的危险吗这很难说.
可是,要不是受到如此悉心的照料,高烧说不定会导致这位小病人的衰竭.
是啊!
假如凯特不在,谁能预料结果如何他们一再地说,这位善良的女性把她内心所包藏着的母性的慈爱全倾注在这群少年移民当中年纪最小的几个孩子身上了,她一直极尽爱抚地对待他们.
"我就是这么个人,我的帕普斯!
"她常常这样说,"缝缝补补、煎煎炒炒、摸摸弄弄,这就是我的禀性!
"说实话,这难道不是集中了一个女人的全部禀性吗!
凯特最为操心的是,尽力保持弗伦奇岩洞的衣物整洁.
这些衣物已经用了差不多二十个月,实在破损不堪!
这使她非常头痛.
如果这些衣物不能再穿,那用什么来替代呢虽然他们尽量少穿鞋子,光脚走路,谁也不在乎,但天长日久,也总是不成样子了啊!
所有这些都使这位富于预见性的家庭妇女颇觉忧虑!
11月上半月连续下了几场倾盆大雨.
从17日开始,气压表恢复稳定,炎热季节有规律地渐渐来临.
树木、灌木、小灌木等所有植物都很快地便转绿开花了.
南沼的常客大批大批地返回来.
无法到沼泽中打猎,多尼范实在感到痛心,威尔科克斯也不能设置捕雀花网,生怕被人从思家湖的下岸发现,因而亦深有同感!
这些飞禽不仅麇集于海岛的这个地区,而且还有一些飞禽自投布列在弗伦奇岩洞四周的罗网.
有一天,威尔科克斯在落到罗网中的飞禽中发现了一只冬天向北部的陌生国土飞去的候鸟.
这是一只燕子,翅膀底下还系着一只小布袋.
布袋里是否装着给斯鲁吉号的遇难少年的一封信没有,实在令人遗憾!
……他们由燕子捎去的信息又毫无回音地给带回来了!
如今,在这些无所事事的漫长的白天里,有多少个小时是在大厅里度过!
负责撰写日记的巴克斯特再找不到什么事情需要叙述.
再过四个月,少年移民在蔡尔曼岛上的第三个冬季就要开始了!
大伙怀着一种深沉的忧虑觉察得出,颓丧情绪已渐渐攫住精力最充沛的孩子—戈登除外,他一直全神贯注于他的账目管理上.
布里昂有时也自觉沮丧,虽然他发挥最大的毅力不让这种情绪丝毫有所表露.
他企图振作起来,鼓励他的同伴们继续学习、演讲、朗读.
他常常引导他们回忆自己的祖国和亲人.
他肯定地说,总有一天会见到他们的!
他想方设法地鼓起他们的士气,但总是不大成功,因此他非常担心失望情绪会使自己垂头丧气.
不过,他们可没垂头丧气,接连发生的好几起极其严重的事件迫使他们很快地全力以赴.
11月21日下午两时许,多尼范正在思家湖的湖边上捕鱼.
突然,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鸟儿的凌乱叫声吸引住了.
这群鸟约有二十来只,正在西兰河左岸的上空翱翔.
这群飞禽即使不是乌鸦——看起来有点像——至少也可以归属这个贪婪的、呱呱聒噪的鸟类.
要不是它们的情态使他感到有点诧异,多尼范本来对这群厉声聒叫的猛禽是不予理会的.
事实上,这群鸟正在打转,越接近地面,盘旋的圈子越小,随后便会聚成密密麻麻的一群向地面扑来.
下到地面后,叫声更加凌厉;但多尼范极力搜索,始终无法在它们消失的高草丛中发现它们.
这时,他突然想起,在这个地方也许有一具野兽的尸骸.
他很想弄个水落石出,于是便回到弗伦奇岩洞,请莫科用多桨小快艇把他送到西兰河的对岸.
他俩登上小快艇,十分钟后,便钻入到河边高岸的草丛中.
这群猛禽立刻展翅腾飞,呱呱直叫,对骚扰它们这顿美餐的不速之客表示抗议.
原来,这儿躺着一具幼原驼的躯体.
这只原驼尚未散失全部热量,大概只死了几个小时.
多尼范和莫科极不愿意用食肉禽的残肴作他们的餐佐,打算还是留给它们享用,突然闪出一个疑问:这只原驼为什么会远离它的同属几乎没离开过的东部森林而倒在沼泽边上它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多尼范对这只野兽作了一番检查.
它腰侧有一道仍淌着鲜血的伤口——这道伤口显然不是被美洲豹或别的食肉动物咬的.
"这只原驼肯定中了枪弹!
"多尼范指出说.
"这就是证据!
"少年见习水手回答说.
他用刀子捅了几捅伤口后,从里面取出一粒子弹.
从口径来看,这颗子弹显然是船用枪弹而不是猎枪子弹,因此,只能是沃尔斯顿或他的其中一个同伙发射的.
多尼范和莫科把原驼留给飞禽啄食,立刻返回到弗伦奇岩洞与同伴们商议.
原驼是被塞文号的一个水手击毙的,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因为多尼范或其他任何人一个多月都没放过一枪.
可是,有必要弄清楚的是,原驼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这粒子弹击中的.
对全部假设进行了检验之后可以看出,这件事可能发生在五、六个钟头以前——这只野兽穿过沙丘地后可到达离西兰河几步远的地方所需的时间.
由此可以得知,沃尔斯顿手下的一个人早上大概到思家湖南端附近打猎,而这伙人渡过东江后,已逐渐靠近弗伦奇岩洞这边.
因此,虽然危险大概不会即刻发生,但形势已渐渐恶化.
在海岛的南部地区伸展着一片辽阔的平原,平原上河汊纵横交错、沼泽星罗棋布、沙丘连绵起伏,这里的野味显然无法满足这伙人的日常食用.
因此,沃尔斯顿很可能冒险穿过沙丘地.
可是,他们一直没听到过任何可疑的枪声,本来,风是可以把枪声送至运动场一带来的,因此,认为弗伦奇岩洞的位置至今尚未被发现是有根据的.
不过,有必要重新严格规定各项谨慎措施.
只要少年移民不在大厅以外遭到突然袭击,击退可能的入侵还是有希望的.
三天后,又发生了一件更具体的事件,从而增加了他们的恐惧.
必须承认,安全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无保证.
24日早上九时许,布里昂和戈登到西兰河对岸去看看是否适宜在环绕湖泊与沼泽的小径上横设一道掩体.
多尼范和所有的优秀射手躲在这个掩体里,一旦及时发现沃尔斯顿进犯,他们便很容易迅速地埋伏起来.
他俩来到离河岸三百步以外的地方.
突然,布里昂一脚踩着一件物体并把它压碎了.
涌上南沼平原的大海潮把成千上万的贝壳卷上来,他以为这是一只普通贝壳,压根儿没在意,但跟在他后面的戈登却立住了脚步,说:"等一等,布里昂,你等一等哇!
""怎么回事"戈登弯下腰去,捡起那件被压碎的物体.
"你瞧!
"他说.
"原来不是一只贝壳,"布里昂答道,"这是……""这是一支烟斗!
"戈登的手上确实拿着一支暗黑色的烟斗.
管子齐着烟窝底已被压断.
"既然我们没人吸咽,"戈登说,"丢失的必定是……""那帮家伙当中的一个,"布里昂接着答道,"要不,那就是属于在我们之前来到蔡尔曼岛上的那位法国遇难者的……"不!
这支烟斗的裂痕很新,决不可能为二十多年前已经死去的弗朗索瓦·博杜安所有.
兴许是最近掉落在这个地方的,里面粘着的一点点烟丝无可争辩地证实了这一点.
因此,几天以前,或许几小时以前,沃尔斯顿的一个同伙或沃尔斯顿本人曾深入到思家湖的这边湖岸.
戈登和布里昂立刻返回弗伦奇岩洞.
布里昂将这只烟窝递给凯特看,凯特肯定她曾见沃尔斯顿用过.
因此,毫无疑问,这帮坏蛋已经绕过湖的顶端,甚至可能乘夜深入到西兰河的河边.
假如弗伦奇岩洞已被发现,假如沃尔斯顿晓得这群少年移民都是些什么人,难道他不会想到这儿有工具、仪器、弹药、粮食等他们绝对缺少或几乎短缺的各种东西吗难道他不会想到七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尤其是发动突然袭击时——制服十五个小孩子吗不管怎样,无可怀疑的是,这伙强盗越来越逼近了.
面对这种种咄咄逼人的意外,布里昂跟同伴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他正想方设法地组织更为有效的警戒.
白天,在奥克兰岗顶上建立一个轮值观察哨,以便能立刻发现来自沼泽、陷阱树林或湖泊一侧的任何可疑接近.
夜间,两名大孩子在大厅和贮藏室的出入口警卫,以便监听外头的动静.
两扇门用支柱加固,随时可以迅速地用堆集在弗伦奇岩洞里的大石块将门堵起来.
至于在岩壁上开凿的用以架设两门小炮的两个狭窗眼,一个将用来防卫西兰河一侧的正面,另一个将用来防卫思家湖一侧的正面.
此外,一有情况,所有的猎枪、手枪都可以随时开火.
当然,凯特完全赞同所采取的这些措施.
这位刚毅的女人尽量避免让别人看出她的忧虑,可是,当她想到在跟塞文号的水手较量中获胜的希望如此没有把握时,她的忧虑可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啊!
她了解这帮家伙和他们的头目.
他们的武器虽不十分充足,但难道他们不能躲过最严密的警戒而采取突然行动吗而对付他们的却是几个最大的才刚满十六岁的孩子!
力量对比实在过于悬殊!
哎,勇敢的埃文斯为什么不来跟他们在一起他为什么不跟凯特一同逃跑他或许更善于组织防御,使弗伦奇岩洞能抵挡得住沃尔斯顿的进攻!
不幸的是,埃文斯即使不被干掉,也会被看管起来!
而那帮家伙不再需要他把救生小艇驶到邻近的陆地,因而把他当作一名危险的证人杀掉,这是完全可能的!
凯特所忧虑的就是这些.
当然,她担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这班孩子.
在献身精神可与她相媲美的莫科的大力协助下,她时刻都在关照着他们.
今天是11月27日.
两天以来,天气便热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大块大块的乌云沉沉地在岛的上空掠过,远处的几声滚雷预示着暴风雨即将到来.
风暴镜显示出即将要同自然界的暴力作一场斗争.
这天晚上,布里昂及其同伴比往常更早地回到大厅.
如同一段时间以来所作的那样,他们谨慎地将多桨小快艇拖回到贮藏室.
接着,他们紧闭大门,作完集体祈祷和向远方的亲人表示问候以后,各人便只等休息.
九点半钟左右,暴风雨蓄蕴万钩,即将爆发.
闪电的强光透过窗洞射了进来,把大厅照得通明.
雷声滚滚,连绵不断;奥克兰岗仿佛受到这些震耳欲聋的响声所冲击而震动.
这是一种既无风亦无雨的大气现象,使人更觉可怕,因为凝滞的乌云就地倾泻积聚于内部的带电物质,往往彻夜均消耗不尽.
科斯塔、多尔、艾弗森和詹金斯蜷缩在卧铺的尽头,每当听到这些意味着放电非常靠近、像撕裂布片似的可怕的噼啪声时,都不禁惊跳起来.
可是,躲在这个不可动摇的岩洞里是丝毫用不着担心的.
让霹雳袭击崖顶二十次、一百次吧!
弗伦奇岩洞的厚壁既不通电流也不透狂风,雷电是钻不进来的.
布里昂、多尼范或巴克斯特不时地站起身来,打开一条门缝儿,迅疾的向外面瞟上一眼,双目被电光眩迷而无法睁开,他们只好立刻地又缩了回来.
天空窜着火舌,湖泊反照出天空的闪光,宛若卷动着一张宽大无比的火红色的桌布.
十点至十一点钟,闪电和雷鸣没瞬间的歇止;只是快到午夜时才渐渐出现暂息.
雷鸣的间隔越来越长,随着雷鸣渐远而有所减弱.
突然,狂风骤起,驱散了压迫着大地的乌云,瓢泼大雨很快地便倾泻下来.
小家伙们开始放心了.
尽管已到了全体睡觉的时刻,但埋在被窝里的两、三个脑袋还是偷偷地探出来.
布里昂和其余所有的人作好了通常的准备后,正待上床就寝,突然,法尼明显地表现出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
它站起身来,扑向大厅门口,发出一连串沉浊的狺吠.
"难道法尼嗅出了什么"多尼范说着,试图让狗平息下来.
"有好几次,"巴克雅特指出说,"我们发现了它的各种奇特的举动,而这只聪明的畜牲从来没弄错!
""睡觉前,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戈登添了一句.
"算了吧,"布里昂说,"但谁也不要外出,各人作好自卫准备!
"各人拿起自己的长铳枪和手枪.
接着,多尼范走向大厅门口,莫科走向贮藏室门口.
他俩把耳朵贴着门扇,但没听出外面有任何响声;可是,法尼仍旧烦躁不安.
而且,这只狗很快地便狂吠起来,以致戈登也无法使它镇静.
这是一种非常令人讨厌的情况,在风雨暂歇的间隙,虽然无法听见沙滩上的脚步声,但法尼的狺吠声尤其有可能被人从外面听到.
蓦地响起了一声枪响.
这枪声显然不可能与雷鸣混淆.
这的确是枪声,是刚才在离弗伦奇岩洞不到两百步远的地方发射的.
大伙立刻作好自卫准备.
多尼范、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拖着长铳枪,站立在两扇门的位置上,随时准备向企图撞门的人开火.
其余的人也开始将预先准备的石块垒起来.
突然,外头有一个噪音喊道:"救命!
……救命!
……"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影,无疑是遇到死亡的危险而来求救……"救命!
"声音又响了,这回只离几步远.
凯特走近门口,谛听着……"是他!
"她喊了一声.
"他……"布里昂说.
"你们快开门!
……你们快开门!
……"凯特连声说.
门开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人迅速扑入大厅.
他正是塞文号的水手长埃文斯.
第二十六章凯特与水手长——埃文斯的讲述——救生小艇搁浅后——沃尔斯顿到了熊岩港——风筝——弗伦奇岩洞被发现——埃文斯逃跑——过河——计划——戈登的建议——东边的陆地——蔡尔曼·汉诺威岛看见埃文斯突如其来地出现,戈登、布里昂和多尼范先是惊呆住了.
接着,他们以一种本能的动作,象迎接一位救命恩人似地扑向水手长.
水手长是个二十五至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汉,肩宽膀粗,目光炯炯,额门宽阔,相貌聪敏而热情,步履坚定而豪迈,脸庞部分地被一绺乱胡所遮蔽,自从塞文号遇难以来,他的胡子一直未能修剪过.
埃文斯刚闪进来便转过身去,把耳朵贴在他使劲关紧的门上.
当他确实没听见外头有什么声响时,他才走到大厅的中央.
借着吊在拱顶上的信号灯的光亮,他打量了一下围在他身边的这群小伙子,自言自语地说:"对!
……一群小孩!
……只有一群小孩!
……"顿时,他的目光充满活力,他的脸庞焕发容光,他张开了双臂……凯特刚走近他的身边.
"凯特!
……"他喊了一声,"凯特还活着!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仿佛要证实,他拉着的不是一双死人的手.
"对!
埃文斯,我跟您一样都还活着!
"凯特回答说,"上帝把我救了,也把您救了,是上帝把您派来救援这些小孩啊!
"水手长用目光数了数围在大厅的餐桌旁的所有孩子.
"十五名,"他说,"只有五、六个勉强可以自卫!
……不要紧!
""我们会遭到袭击么,埃文斯"布里昂问.
"不,我的孩子,不,起码暂时不会!
"埃文斯答道.
大伙急于知道水手长的经历,主要是从救生小艇被抛到塞文海滨以来他所遇到的事情,这是可以理解的.
无论是大孩子还是小家伙,不听听这个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的叙述,他们兴许是无法入眠的.
可是,在讲述以前,先得让埃文斯脱掉湿衣裳和吃点东西.
他的衣服还淌着水珠儿,这大概是因为他游泳渡过西兰河时弄湿的.
他又疲乏又饥饿,整整十二个小时粒米未进,从清晨以来一直没能歇息过片刻.
布里昂让他立刻到贮藏室去,戈登已为他准备好了干爽的水手服.
换过衣服后,莫科又给他端来了凉烤肉、饼干、几杯热咖啡和满满一杯的白兰地.
过了一刻钟,埃文斯坐在大厅的餐桌跟前,讲述了自从塞文号的水手们被抛到岛上来以后所发生的几起事件.
"救生小艇靠上海滩前不久,"他说,"我们六个人——包括我在内——便被抛到礁石群的前排岩石上.
在搁浅中,我们没一个人受重伤.
只有挫伤,没有裂伤.
可是,四周一片漆黑,退潮被海风顶回来而狂怒咆哮,要想在激浪中脱身实在不容易.
然而,经过长时间的挣扎,沃尔斯顿、布朗德、洛克、库克、科珀和我终于安然无恙地摆脱了海浪的袭击,只差两位——福布斯和派克.
他俩是否被海浪卷走抑或当救生小艇撞上海滩时,他俩已经逃命我们不晓得.
至于凯特,我们以为她早被海浪卷走了,一直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她.
"说到这里,埃文斯毫不掩饰他由于见到这位跟他一道躲过塞文号的那场大屠杀的勇敢的女人而感觉到的兴奋和激动.
他俩经历了被杀人犯任由摆布之后,如今已脱离了他们的控制,或避免了他们的伤害.
埃文斯接着说:"到达海滩后,我们花了不少时间去寻找救生小艇.
它可能在傍晚七点钟左右拍岸,当我们发现它被掀翻在沙滩上时,已将近半夜.
于是我们就沿……""塞文海滨,"布里昂说,"这是我们当中的几个同伴给它起的名字.
他们在凯特给我们讲述遇难经过之前便发现了塞文号的救生小艇……""讲述遇难经过之前……"埃文斯诧异地问.
"是的,埃文斯水手长,"多尼范说,"我们是在你们遇难的当天晚上到达那里的.
那时,你们的两个同伴还躺在沙滩上哩!
……可是,天亮时,我们去给他们致哀,他们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是这样,"埃文斯接着说,"我晓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以为福布斯和派克已被淹死——但愿如此,这样,七个无赖当中便少了两个!
——可是,事实上,他们是被抛在离救生小艇不远的地方.
沃尔斯顿和其余的人在这儿找到了他俩,给他们灌了几口酒后,他们便清醒过来了.
"幸而——对我们来说可是个不幸——救生小艇中的箱子既没在搁浅时被撞碎,也没受海水侵入.
因担心下一次海潮会将小艇毁坏,他们将塞文号失火时匆匆装上救生小艇的弹药、武器、五支船用长铳枪以及剩下的粮食统统取了出来.
之后,我们便循着东边的海岸离开了出事地点.
"这时,这帮落泊者当中的一个——我看是洛克——提醒说没找到凯特.
沃尔斯顿回答些什么啊他说,'一个海浪袭来,把她给卷走了!
……这下可轻松啦!
'这不由得使我想到,如今,当这伙强盗不再需要她时,便为摆脱她而感到庆幸,将来,当他们不再需要水手长埃文斯时,也会一样的.
可是,您那时在什么地方呢,凯特""在靠近大海一侧的救生小艇旁边,"凯特回答说,"在搁浅后我被抛下来的地方……他们没能看见我,而我却听见沃尔斯顿与其他人所交谈的每一句话……但等他们走后,埃文斯,我便爬起身来.
为避免重新落入沃尔斯顿的手中,我一直朝相反方向逃跑.
走了三十六个小时,正当我饿得死去活来,我被这些勇敢的孩子救起来并带到弗伦奇岩洞了.
""弗伦奇岩洞……"埃文斯重复道.
"就是我们这个居所的名字,"戈登回答说,"以纪念在我们之前好多年曾住在这里的一位法国遇难者.
""弗伦奇岩洞……塞文海滨……"埃文斯说,"我知道了,我的孩子们,你们已经给这个岛的各部分地区起了名字!
这真有意思!
""是的,埃文斯水手长,这是挺有意思的名字,"塞维斯随口答道,"还有一些名字,比方思家湖、沙丘地、南沼、西兰河、陷阱树林……""好!
……好!
……你们把这些统统告诉我……以后……明天…!
…我暂且继续我的讲述.
外头什么也听不见吧……""什么也听不见!
"莫科说.
他正站在大厅的门旁警戒.
"好极了!
"埃文斯说,"我继续说.
""离开救生小艇后一小时,我们到达了一片树林子,并在那里设了宿营地.
翌日和以后数天,我们回到救生小艇搁浅的地方,试图将小艇修复起来;可是,我们只有一把普通的斧子,别无其它工具,因此无法将撞碎的侧板换下来使小艇能在一个短距离的航程中经受海浪的袭击.
况且,那个地方极不适宜进行这样一种工作.
"于是,我们又开拔了,打算到一个没那么干旱的地区另寻宿营地.
我们在这个地区打猎或许能给我们提供日常的食物,同时,靠近河边,我们或许可以找到淡水,因为我们所储备的淡水全部用完了.
"沿海岸走了十二海里后,我们到了一条小江……""东江!
"塞维斯说.
"就算是东江!
"埃文斯回答说,"在那里,在一个宽阔的海湾尽头……""失望海湾!
"詹金斯随口答道.
"就算是失望海湾!
"埃文斯笑着回答说,"在岩石之间有一个港口……""熊岩港!
"这时,轮到科斯塔高声说道.
"就算是熊岩港,我的小家伙!
"埃文斯点头赞同地答道,"在这个地方安置下来实在太方便了.
上次风暴已将救生小艇彻底摧毁,我们把它拖到这里,说不定能把它修复.
"于是,我们便返回原来的地方去找小艇.
尽量减轻小艇的负载后,我们重新把它放到水里.
接着,虽然艇内的积水直达船舷,我们还是沿海岸把它拖到港口来了,现在还停放在港口中,颇为安全.
""救生小艇停放在熊岩港……"布里昂问.
"对呀,我的孩子,要是有必要的工具,我认为他们要修复小艇不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们有这些工具哇,埃文斯水手长!
"多尼范激动地回答说.
"唔,当沃尔斯顿偶然得知海岛上有什么人居住时,他正是这样设想的!
""他是怎样得知的呢……"戈登问.
"事情是这样的,"埃文斯答道,"八天前,沃尔斯顿、他的伙伴和我——因为他们从来不让我单独留下——到森林去侦察.
沿东江河道上溯走了三、四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个茫茫的湖边上,这条河正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当我们发现湖岸上摊着一具奇特的飞行器时,你们可以想象得出我们当时的惊讶……这仪器的架子是用芦苇编成的,上面蒙了一层帆布……""我们的风筝!
"多尼范高声说道.
"我们的风筝掉到湖里去了,"布里昂添了一句,"是风把它刮到那里去的!
""啊!
原来这是一只风筝!
"埃文斯答道,"我的天,我们可没猜出这是一只风筝!
这玩意使我们颇为震惊!
它无论如何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它可是在这岛上制作出来的!
……对此毫无疑问!
……岛上有人居住!
……什么人……沃尔斯顿想了解的正是这一点.
至于我本人,从这天以后,我便打定主意准备逃跑.
不管这岛上的居民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是野蛮人也好——他们总不会比塞文号的杀人犯更凶恶!
可是,从这时候起,我便日夜被人看管着!
……""那么,弗伦奇岩洞是如何被发现的呢"巴克斯特问.
"我就要谈到的,"埃文斯答道,"可是,在继续我的讲述以前,请告诉我,我的孩子,你们这只硕大的风筝是作什么用的是不是作信号用"戈登向埃文斯谈了制作这只风筝的经过、试验目的、布里昂如何为挽救大伙而冒险以及他用什么方法得以发现沃尔斯顿仍在岛上.
"您是个有胆量的孩子!
"埃文斯回答说.
他拉着布里昂的手,友好地摇了一摇,接着又继续讲下去:"你们知道,沃尔斯顿如今只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弄清我们尚一无所知的这个海岛究竟住着些什么人.
倘若是土人,能否跟他们协商倘若是遇难者,他们是否拥有各种他所没有的工具果真如此,他们大概不会拒绝给他援助以修复救生小艇重新下海.
"于是,搜索开始了——我可以这样说,这些搜索是在非常谨慎的情况下进行的——他们一边探察湖泊右岸的森林,一边慢慢地前进,终于到达了湖岸的南端,但没发现一个人,也没听见一声枪响.
""这是因为,"布里昂说,"我们谁也没远离过弗伦奇岩洞,而且一枪也不准放!
""可是,你们毕竟被发现了!
"埃文斯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那是11月23日至24日夜间,沃尔斯顿的其中一个同伴从湖的南岸到达弗伦奇岩洞附近.
厄运偏偏让他在某一时刻隐约地发现从峭壁上渗出的光亮——可能是你们将大门拉开一条缝儿而漏出的信号灯的光亮.
翌日,沃尔斯顿亲自溜到这一侧,夜里很长一段时间,他就隐伏在离河岸几步远的莽草丛中……""我们知道他,"布里昂说.
"你们知道他……""对啊,因为我和戈登在这个地方捡到了一支烟斗的残段,凯特认出这是沃尔斯顿的烟斗!
""一点不错!
"埃文斯接着说,"沃尔斯顿在这次远足中把烟斗给丢了,——回来后,他似乎十分气恼.
可是,少年移民的活动却被他窥出来了.
他蹲伏在草丛中时,发现了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在河的右岸来来往往……这儿只有一群孩子,七个大人很容易对付!
沃尔斯顿回来将他的发现告诉了他的同伙.
我偶然听到他和布朗德之间的一次谈话,知道了他们正在酝酿对弗伦奇岩洞发动袭击……""残忍的魔鬼!
"凯特高声说,"他们连这班孩子也不放过……""他们决不会放过的,凯特,"埃文斯答道,"正如他们不会放过塞文号的船长和乘客那样!
一帮残忍的魔鬼!
……您说得实在太恰当了,而且由他们当中最残忍的家伙指挥.
我希望,沃尔斯顿这小子决逃不了对他所犯下的罪行的惩罚!
""埃文斯,您终于逃出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凯特说.
"对,凯特.
十二个小时以前,沃尔斯顿和其余的人把我交由福布斯和洛克看守后便走了.
我瞅准了这个机会,我认为,这时逃走是合适的.
要是我能比他们先走几步,我便能甩掉他们,起码甩开一段距离,这关系到我的性命问题!
"早上十点钟左右,我扑入到森林中去了……福布斯和洛克几乎立刻发现而向我追赶过来.
他们带着长铳枪……而我却只有一把水手刀以自卫和一双腿以象鼠海豚一般溜逃!
"追踪持续了整整一天.
我斜穿过树林,到了湖泊的左岸.
还得绕过顶端,因为根据我听到的那次谈话,我知道你们安顿在向西流的一条河的河边上.
"说老实话,我一生也没跑过这么快,这么长时间!
一天之中跑了将近十五海里!
这是鬼使神差么那两个无赖跑得跟我一样快,他们的子弹飞得更快.
有好几次,子弹在我的耳畔呼啸而过.
你们想想哇!
我知道他们的秘密!
假若我脱离了他们的摩掌,我会揭他们的老底!
无论如何要把我逮住!
老实说,要不是他们带了火器,我便立稳脚跟、手执利刃地等待他们!
或许我将他们杀死,或许他们将我干掉!
……对啊,凯特!
我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回到宿营地跟这伙强盗同流合污!
"然则,我希望这场该死的追踪随着黑夜的降临而结束!
……没这回事!
我已经绕过湖的顶端到了另一侧湖岸,但我始终觉出福布斯和洛克紧紧地尾随着我.
酝酿了好几个钟头的暴风雨爆发了.
这使我逃跑起来更加困难,因为,乘着闪电的光亮,这两个坏蛋可以在岸边的芦苇丛中发现我.
我终于到了离河岸一百来步远的地方……要是在我和这两个无耻之徒之间隔着一条河,我便算得救了!
他们心里明白,他们是在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因此,他们决不会贸然过河.
"于是我拔腿飞奔,快到达河的左岸时,一道闪电照亮了空间,紧接着一声枪响……""我们听见的那声枪响吗……"多尼范问.
"当然啦!
"埃文斯接着说,"一颗子弹擦着了我的肩部……我猛地一蹦,扑进河里……我划了几下,到了对岸,躲进草丛.
这时,福布斯和洛克也赶到了河岸,他们说,'你看命中他了吗''我担保!
''那么,他沉到水底了''这个时刻,肯定九死一生!
''这下可轻松了!
'说罢,他们便扬长而去.
"对啊!
这下可轻松了!
……对我和对凯特都一样!
哼,无赖!
你们睁眼瞧瞧我是不是死了!
……过了一会,我便从草丛中钻出来,径直向峭壁的拐角走去……狗吠声传入我的耳鼓……我呼唤了一声……弗伦奇岩洞的门开了……"歇了一会,埃文斯把手伸向湖的一侧,补充说,"如今,该轮到我们,我的孩子们,解决掉这班可怜虫,把他们从你们的海岛上撵出去!
"他非常果断地说着,大伙都霍地站起来,准备跟他去赴汤蹈火.
这时须向埃文斯讲述二十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斯鲁吉号离开新西兰、远涉太平洋来到这个海岛、发现那位法国遇难者的遗物、在弗伦奇岩洞安营扎寨、炎热季节的远足活动、寒冷季节的各项工作以及在沃尔斯顿及其同伙上岛以前他们如何获得一种不受危险威胁的相对安全的生活.
"整整二十个月,海岛附近没出现过一艘船舶么"埃文斯问.
"至少我们在海面上没发现过一艘,"布里昂回答说.
"你们设置了信号吗……""设啦!
在峭壁的最高顶峰上立了一根桅杆.
""没被发现过……""没有,埃文斯水手长,"多尼范答道,"可是,六个星期以前,我们不得不把桅杆砍掉了,以免引起沃尔斯顿的注意.
""你们作得对,我的孩子们!
如今,这无赖确实晓得了跟他们打交道的是些什么人!
因此,我们必须日夜警戒!
""为什么,"这时戈登指出说,"为什么我们偏偏要跟这群坏家伙而不是跟一些正直的人打交道呢!
如果他们是正直人,我们倒非常乐意去帮助他们!
而且,我们也许因此而变得更加坚强!
今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一场斗争.
我们需要保卫自己的生命.
这是一场战斗.
我们无法预料其结局将会如何!
""上帝一直保护你们至今,我的孩子们,"凯特回答说,"上帝不会抛弃你们的!
它给你们派来了这位勇敢的埃文斯,跟他在一起……""埃文斯!
……欢迎埃文斯!
……"所有的少年移民都异口同声地高呼.
"请相信我,我的孩子们,"水手长答道,"如同我相信你们一样.
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能进行成功的自卫!
""可是,"戈登接着说,"能否避免这场斗争沃尔斯顿是否同意离开海岛……""戈登,你的意思是……"布里昂问.
"我的意思是,倘若他们能使用救生小艇的话,他和他的同伙恐怕早就走了!
对不,埃文斯水手长""当然.
""那末,要是跟他们谈判,要是给他们提供他们必需的工具,他们是否同意呢……我非常明白,与塞文号的杀人犯打交道,这是非常令人讨厌的!
可是,为了让他们滚蛋,为了避免一场将付出血的代价的袭击,这也许是行得通的!
……毕竟,埃文斯水手长,你的意见如何"埃文斯仔细地听着戈登.
他的建议体现了一种决非为轻率的冲动所支配的求实精神和使他能冷静地考虑整个局势的性格.
他觉得——其实他没弄错——他大概是大伙当中最严肃的一个,因而他的意见是值得考虑的.
"事实上,戈登先生,"他答道,"只要能摆脱这些坏蛋,不管什么样的方式都是可取的.
因此,如果他们有办法修复他们的救生小艇后愿意离开,那当然比进行一场结果未卜的斗争要好得多.
可是,寄希望于沃尔斯顿,这可能吗当你们去跟他打交道时,他会不会趁机试图对弗伦奇岩洞发动突然袭击,把你们的家当统统夺走他会不会认为,在遇难中你们抢救出了一些金钱请您相信我,这些坏蛋对于你们的帮忙只会报之以恶!
在他们的灵魂中,根本无感激可言!
跟他们协商,无疑等于自投罗网……""不干!
……不干!
……"巴克斯特和多尼范高声嚷道,同伴们也坚决地附和他俩,这使得水手长非常高兴.
"不干!
……"布里昂添了一句,"我们与沃尔斯顿及其同伙势不两立!
""再说,"埃文斯接着说,"他们所需要的不光是工具,而且还有弹药!
他们尚有足够的弹药发动一次袭击,这是绝对无疑的!
……可是,要想荷枪实弹地在这些海滨地区流窜,他们所剩的火药和铅弹可不够哇!
……他们将向你们要!
……向你们索取!
……你们会给他们吗……""当然不给!
"戈登答道.
"那末,他们将想办法以武力夺取!
在战斗中,你们只能步步后撤,因为这场战斗将是在对你们不利的情况下进行的!
……""你说得对,埃文斯水手长!
"戈登回答说,"我们必须加强防御、严阵以待!
""对,这就是上策!
……严阵以待,戈登先生.
此外,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需要我们等待.
""什么理由""您好好听我说!
沃尔斯顿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他不是只有乘坐塞文号的救生小艇才能离开海岛吗""当然!
"布里昂答道.
"而这只小艇完全可以修复,我是这样认为的,沃尔斯顿之所以没修复,那是因为他缺少工具……""要不是这样,"巴克斯特说,"他早就走远啦!
""恰如您所说的那样,我的孩子.
因此,如果你们给沃尔斯顿提供修复小艇的必要手段——我假定他放弃却掠弗伦奇岩洞的意图——他将会迅速启航而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哎!
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啊!
"塞维斯大声地说.
"见鬼!
要是他这样做了,"埃文斯答道,"我们怎么还能这样做呢要知道,塞文号的救生小艇大概已不在那里啦!
""什么埃文斯水手长,您打算乘坐这只小艇离开海岛吗……""当然,戈登先生!
""返回新西兰跨越太平洋"多尼范补充说.
"太平洋……不,我的孩子们,"埃文斯答道,"然而,可以到一个不太远的停歇站.
在那里,我们可以待机返回新西兰!
""您说的是真的埃文斯先生,"布里昂高声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两、三个同伴也象连珠炮似地向水手长提出一连串的发问.
"这只小艇怎么能走几百海里的航程"巴克斯特指出说.
"几百海里"埃文斯答道,"一点不!
只有三十来海里!
""海岛四周不是茫茫大海吗"多尼范问.
"西面,您说得不错!
"埃文斯答道,"可是在南面、北面、东面,只是一些海峡,六十小时之内便能轻易地横渡过去!
""这么说,我们认为邻近有一些陆地,我们并没弄错"戈登说.
"一点没弄错,"埃文斯答道,"而且,东部伸展着的是广阔的陆地.
""对啦,……东面!
"布里昂喊道,"那个淡白色的点,还有我在这个方向上发现的光亮……""您是说,一个淡白色的点"埃文斯随口问道,"这肯定是块冰川,而那片光亮,正是火山喷出的火焰.
这个火山的地理位置也许在地图上已有标示!
——啊!
我的孩子们,请问,你们以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在太平洋的其中一个孤岛上,"戈登答道.
"在一个岛上……对!
……在一个孤岛上不对!
这个岛属于遍布南美洲海岸地区的众多群岛之一的一个岛屿,这你们完全可以相信!
——关于这一点,既然你们已经给你们这个海岛上的海岬、海湾、河流起了名字,但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如何称呼这个岛……""蔡尔曼岛,这是根据我们的寄宿学校的名字而起的,"多尼范答道.
"蔡尔曼岛!
……"埃文斯随即应道,"那么,它将有两个名字啦,因为它早就被称为汉诺威岛!
"谈到这里,在采取了通常的警戒措施后,他们在大厅里为水手长布置了一张卧铺,然后大伙都去歇息了.
一种强烈的双重印象——一场浴血搏斗的前景和返回祖国的可能——压抑着这群少年移民的心头,骚扰着他们的梦境.
埃文斯水手长明天将根据地图再补充说明汉诺威岛的确切位置,莫科和戈登留下值夜.
在弗伦奇岩洞里,一夜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第二十七章麦哲伦海峡——麦哲伦海峡两侧的陆地和海岛——在这些陆地和海岛上建立的停歇站——将来的计划——以武力还是取奸计——洛克与福布斯——假遇难者——热情接待——夜间十一点半至零时——埃文斯放的一枪——凯特的干预一条三百八十海里左右的海峡,自大西洋的维尔京角至太平洋的洛斯皮拉尔角,由西向东蜿蜒伸展——两侧是高低起伏的海岸——海拔三千尺的高山矗立其间——海湾犬牙交错,布列着大大小小的避风海港——港口内有许多淡水补给点,船舶可以轻易地补充淡水——沿岸是猎品丰饶的茂密的森林——那泻入无数小港湾的成千上百条瀑布发出隆隆的巨响——为来自东面或西面的船只提供一条比斯达腾岛与火地岛之间的勒美尔海峡更近的航道,而且不象合恩角海峡那样受到风暴的袭击,——这就是那位著名的葡萄牙航海家①在1520年发现的麦哲伦海峡.
半个世纪中,只有西班牙人来察访过麦哲伦海峡的沿岸陆地,并在布伦斯威克半岛建立了饥饿港.
继西班牙人之后,英国人德雷克、卡文迪什、蔡德莱和霍金斯也相继来这里探访;之后,荷兰人威尔特、科德、努尔特以及勒美尔和束增也游弋到此.
后两人于1610年发现了以勒美尔命名的海峡.
后来,从1696年至1712年,法国人德热内、博歇斯纳·古安、弗雷泽埃亦曾在这里出现.
从这个时期起,这些滨海地区便为该世纪末最著名的航海家昂松、库克、比龙、布甘维尔等人开放.
自此之后,麦哲伦海峡成了横渡各大洋之间的来往通道——特别是在使用不惧逆风恶浪、能在极佳的航行条件下穿越这条海峡的蒸汽船以来,来往于这条海峡也就变得更为频繁.
这就是翌日,11月28日,埃文斯在施蒂勒地图集的地图上给布里昂、戈登和他们的同伴所指示的该海峡的概貌和简况.
如果说,巴塔戈尼亚——南美洲最末端的一个省份——纪尧姆王岛和布伦斯威克半岛形成海峡的北部疆界,那么,南部则以麦哲伦群岛为邻,麦哲伦群岛包括广大的海岛,诸如火地岛、德索拉西翁岛、克拉伦斯岛、奥斯特岛、戈登岛、纳瓦林岛、沃拉斯顿群岛、斯图尔特岛以及其它许许多多不大重要的海岛,直至埃尔米特群岛,其中在两大洋之间最前端的海岛则是安第斯山脉的最末一个山峰——亦称之为合恩角.
东部,在巴塔戈尼亚的维尔京角与火地岛的圣埃斯皮里图岬之间有一、两条狭窄的通道.
但西部却不是这样——正如埃文斯所指出的,大小岛屿、海峡、水道、海湾互相穿插.
麦哲伦海峡经位于洛斯皮拉尔角与阿德莱德王后岛的南部尖角之间的航道通入太平洋.
往上铺展着一系列随意组合的岛屿,从洛德纳尔逊海峡至与智利海岸毗连的乔诺斯群岛和奇诺埃群岛.
"现在,"埃文斯补充说,"你们看清楚没有在麦哲伦海峡之外有一个海岛,它只由普通的水道将南部的坎布里奇岛和北部的马德雷德迪奥斯和查塔姆岛分隔开.
那末,这个位于北纬51°的海岛正是汉诺威岛,你们给它取了个名叫做蔡尔曼岛,并在这里住了二十多个月!
"布里昂、戈登和多尼范俯向地图,好奇地盯视着他们以为远离一切陆地、但事实上却靠近美洲海岸的这个海岛.
"什么"戈登说,"我们只被几个海湾与智利相隔……""对呀,我的孩子们,"埃文斯答道,"可是,在汉诺威岛与美洲大陆之间,只有一些跟该岛同样荒凉的岛屿.
到了这个大陆以后,还得走好几百海里才能到达智利或阿根廷共和国的殖民地!
那该是多么累人,更不用说会遇到多少危险了,因为在潘帕斯地区游荡的普埃尔切印第安人是不那么好客的!
因此我想,你们无法离开你们的海岛,这倒是一件好事,因为在这里,物质生活有保障.
神明保佑,但愿我们将来能够一块离开!
"由此看来,汉诺威岛四周的众多水道,有好几处宽不过十五至二十海里,天气晴朗时,莫科驾起多桨小快艇,不用费多大力气便可以渡过去.
布里昂、戈登和多尼范到北部和东部远足时之所以未能发现这些陆地,那是因为这些陆地非常低矮.
至于那个淡白点,正是这些陆地上的其中一座冰川,而正在喷发的那座火山,恰是麦哲伦地区的其中一座火山.
况且,——布里昂在仔细查看地图时还有一个发现,——他们远足的偶然机缘恰好把他们带到离邻近海岛最远的海岸点上.
当然,多尼范到了塞文海滨时,要不是那天水平线正好被狂风夹带的雾气所遮蔽而只能看到相当近的范围,他或许还能发现查塔姆岛的南部海岸哩!
至于在深陷入汉诺威岛的失望海湾,无论从东江河口还是从熊岩港的高地上,他们都无法看见位于东部的小岛和离这二十海里左右的希望岛上的任何景物.
要想望见邻近的陆地,必须转移至北角,从那里远眺,查塔姆岛的远端以及马德里德迪奥斯岛将在康塞普西翁海峡之外清晰可辨,——或转移至南角,从那里可以发现王后群岛、阿德莱德王后岛或坎布里奇岛的岬角,——或转移至沙丘地的远端海滨,从那里可以踞高临下地俯瞰欧文岛的山顶或东南部陆地上的冰川.
然而,少年移民从未将他们的探察活动推进到这些边远地区.
至于弗朗索瓦·博杜安的那张地图,埃文斯也闹不清楚为什么没标示这些海岛和陆地.
既然这位法国遇难者能相当准确地确定汉诺威岛的地形,那是因为他在岛上转了一圈.
因此,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浓雾始终将他的视力限制在几海里的范围这毕竟是可能的.
如今,倘若他们能夺取塞文号的救生小艇并将它修复起来,埃文斯将把小艇驶向哪一个方向戈登向他提出的正是这样一个问题.
"我的孩子们,"埃文斯回答说,"我并不打算往北或往东.
在海上走的航程越远,越是划得来.
当然,风向相当顺利时,救生小艇无疑可将我们送至智利的某个港口.
在那里,我们将会受到热情的接待.
可是,在这些海岸地带,海浪极大,而群岛间的水道将使我们的航程变得相当容易.
""说是这么说,"布里昂答道,"可是,我们在这些滨海地区能找到殖民地商行吗而这些商行是否有办法将我们遣送回国""我对此并不怀疑,"埃文斯回答说,"喂,请你们看一看地图!
穿过阿德莱德王后群岛的航道以后,我们走史密斯水道将到达什么地方到达麦哲伦海峡,对不那末,属德索拉西翁岛的塔马港口恰好位于海峡的入口处.
到了那里,我们也就到了归国的途中.
""我们要是在那里没遇上任何船舶,"布里昂问,"那我们将一直等待船舶经过吗""不,布里昂先生.
你们随我循麦哲伦海峡往更远的地方去.
你们发现布伦斯威克这个大半岛没有……在这里,船只经常到福特斯克湾和加兰特港停泊.
是否需要走远一些绕过半岛南端的福瓦德角那就到了圣尼古拉湾或布甘维尔湾,穿越海峡的大部分船只都在这里停靠.
最后,再走远一点,那就是饥饿港,再往北,则是阿雷纳角.
"水手长说得在理.
一旦驶入海峡,救生小艇便有许多停泊点.
在这种情况下,返回祖国是有保证的,更何况会遇着驶往澳大利亚或新西兰的船只哩.
塔马港、加兰特港、饥饿港资源不大丰富,但阿雷纳角却恰恰相反,可以提供生存所需的各种物品.
智利政府筹办的这个殖民地大商行是一座建于沿海地区的名副其实的市镇,镇上有一座漂亮的教堂,教堂的尖塔矗立于布伦斯威克半岛的苍翠挺拔的林间.
这个商行生意兴隆,而创建于十世纪末的饥饿港如今只是一座破落的乡村.
况且,在当今时代,再往南不远还有一些科学考察队经常勘测的殖民地,如纳瓦林岛上的利维雅考察站,尤其是位于火地岛以下的比格尔海峡中的奥索依亚考察站.
由于英国传教士的尽职,这后一个考察站大大有助于对这些地区的考察活动.
法国人曾在这些地区留下了他们所路经的无数足迹,其证据是,迪马、克卢埃、帕斯特、尚齐、格雷维等人的名字均成了麦哲伦群岛中的某些岛屿的名称.
因此,少年移民如能进入海峡,他们获救将是肯定的.
要进入海峡,当然必须修复塞文号的救生小艇;而要修复它,必须将它夺到手——这首先必须使沃尔斯顿及其同伙束手无策,否则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只小艇仍停放在塞文海滨多尼范所发现的地方,他们或许可以试一试将它弄到手.
此刻,沃尔斯顿在失望海湾安顿下来,离那里有十五海里远,他对这次尝试可能一无所知.
他所作过的事情,埃文斯大概也可以办到,也就是说,先将救生小艇拖至西兰河口而不是东江河口,然后循河而上,直达弗伦奇岩洞的高地.
在这里,修理工作将因得到水手长的指点而在更有利的条件下进行.
之后,给小艇配上帆具,装上弹药、粮食以及不忍心丢掉的一些物品,在那帮坏蛋尚未能对它发动袭击之前便离开海岛.
倒楣的是,这个计划再也行不通了.
启航问题只能以武力解决,或取攻势,或取守势.
只要仍未制服塞文号的船员,那将毫无办法!
然而,埃文斯使少年移民产生了一种绝对的信任.
凯特曾多次以热情洋溢的语言给他们谈起过他!
自从水手长修剪了头发和胡子后,一见他那豪迈率直的容颜便教人放心.
他不仅勇敢刚毅,而且他们觉出他具有一种能作出任何牺牲的果断的性格.
事实上,正如凯特所说的那样,他是上帝派来的一位特使.
他在弗伦奇岩洞出现,使孩子们当中有了一位"大人".
水手长首先想了解一下,他能用于抵抗的各种物资.
他认为,贮藏室和大厅的配置极适宜于防御.
贮藏室和大厅的正面,一个可控制河岸和河道,一个可控制至湖边的运动场.
窗洞即使一直遮蔽着,也可以对这几个方向进行射击.
凭着他们所拥有的八支长铳枪,被围困者可使袭击者无法走近,要是袭击者冒险向弗伦奇岩洞冲过来,借助两门小炮,可用霰弹向他们发起轰击.
要是不得不进行一场肉搏战,手枪、斧子、海员刀等这些家什也统统可以派上用场.
埃文斯同意布里昂在洞内堆集必需的石块以防两扇门可能被撞开.
如果说,防御者在洞内相对强大的话,那么在洞外将变得弱小.
我们不要忘记,他们只有六个十三至十五岁的孩子对付七个身强力壮、惯于操作武器、杀人不眨眼的男子汉.
"您把他们看作可怕的坏人吗,埃文斯水手长"戈登问.
"对啊,戈登先生,非常可怕!
""他们当中的一个除外,他大概尚未到了完全不可救药的地步!
"凯特说,"那就是曾救了我的命的那位福布斯……""福布斯"埃文斯答道,"呃,见鬼!
不管他是误听谗言还是出于对其同伙的畏惧,在塞文号的那场屠杀中,他双手的血污并不见得比别人少些!
况且,这个无赖之徒难道不是跟洛克一起追捕我吗难道他不是象对准一头猛兽似地向我开枪射击吗难道他以为我在河里淹死时不是幸灾乐祸吗不,善良的凯特,我非常担心,他并不见得比其他人好些!
他之所以饶了您的命儿,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些流氓还需要您的帮忙,一旦要向弗伦奇岩洞发动进攻,他决不会落在后头!
"好几天过去了.
在奥克兰岗的岗顶上观察周围地区的几位少年移民并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这不由得使埃文斯感到纳闷.
他对沃尔斯顿的计划心中有数,也晓得他必须加紧进行,因此他心里暗忖,为什么从11月27日至30日尚未有任何动静这时他想起,沃尔斯顿或许会使用奸计而不是武力以达到打入弗伦奇岩洞的目的.
于是,他把这种想法告诉了他常与之商量的布里昂、戈登、多尼范和巴克斯特.
"只要我们躲在弗伦奇岩洞里,"他说,"要是没人给他开门,沃尔斯顿将难于把门撞开!
因此,他很可能试图运用奸计打进来……""如何运用奸计……"戈登问.
"也许运用我想到的那种方式,"埃文斯答道,"你们知道,我的孩子,少年移民不是害怕这伙无耻之徒的进攻吗能揭露沃尔斯顿这个强盗头子的只有我和凯特.
而沃尔斯顿并不怀疑凯特已在遇难时丧身.
至于我,在中了洛克和福布斯的枪弹后已经掉进河里淹死了——而且,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亲耳听见他们为这美妙的结局而拍手称快.
因此,沃尔斯顿大概以为你们没得到任何消息——甚至不晓得塞文号的水手出现在你们这个岛上.
如果他们当中一个来到弗伦奇岩洞,你们一定会象对待任何一位遇难者那样接待他的.
这个无耻之徒一旦进到里面,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的同伙放进来——这就使得任何抵抗都无济于事!
""那么,"布里昂回答说,"要是沃尔斯顿和他那伙人当中的任何一个来向我们借宿,我们将开枪向他表示欢迎……""倒不如脱帽对他表示欢迎更为明智!
"戈登指出说.
"噢,也许是这样的,戈登先生!
"水手长随口答道,"这就更妙!
以奸制奸.
万一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且看他如何动作!
"对!
必须以极大的谨慎行事.
如事情果真向好的方向发展,如埃文斯果真将塞文号的救生小艇拖回来,那时将可以认为脱险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可是,还得冒多少风险啊!
当他们踏上返回新西兰的归途时,这班小伙子是否满员翌日,上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水手长带着多尼范和巴克斯特甚至隐身于奥克兰岗脚下密生的丛林后面朝陷阱树林方向走了半海里.
他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跟随他的法尼也压根没遇着表示可疑的机会.
可是,到了傍晚太阳快要下山时,突然出现了一种意外情况.
在峭壁顶上站岗的韦布和克罗斯发现两个人沿西兰河对岸的湖南岸渐渐向这边靠近,于是他俩便迅速地从崖顶上跑下来.
为了不让来人发觉,凯特和埃文斯赶紧进入贮藏室.
随后,他们透过岩壁上的炮眼观察被发现的那两个人.
他们正是沃尔斯顿的同伙洛克和福布斯.
"毫无疑问,"水手长说,"他们是想采取狡诈的手段,企图以刚脱险的水手身份在这儿出现!
""怎么办呢……"布里昂问.
"热情欢迎他们!
"埃文斯答.
"热情欢迎这些坏蛋"布里昂大声说:"我办不到……""让我来,"戈登说.
"好,戈登先生!
"水手长随口应道,"尤其别让他们对我俩在这儿引起任何疑心!
到时候,我和凯特会出面的!
"埃文斯和他的女同伴蹲在过道的一个壁凹里,顺手掩上了门.
过了一会,戈登、布里昂、多尼范和巴克斯特便跑到西兰河的河边.
一发现他们,那两位男人假装大吃一惊,戈登亦报以同样的惊愕.
洛克和福布斯显出极度疲乏的样子.
他们刚到达河边,在河两岸便进行了下面的一段对话:"你们是什么人""刚出事的遇难者.
我们是乘三桅帆船塞文号的救生小艇到了海岛的南部的.
""你们是英国人吗……""不,是美国人.
""你们的同伴呢……""他们全葬身鱼腹了!
在遇难中脱身的只有我们俩.
我们已精疲力竭!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蔡尔曼岛的少年移民.
""少年移民们,可怜可怜我们,把我们收下来吧,我们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遇难者总会得到他们的同伴的救助的!
……"戈登回答说,"我们欢迎你们!
"戈登作了一个手势,莫科随即登上系在小水坝附近的多桨小快艇,划了几下,便将两名水手带到西兰河的右岸.
沃尔斯顿可能未作挑选,但必须承认,洛克的脸容实在不会引起信任,——甚至不会引起不大习惯于体察相貌的孩子的信任.
尽管他极力装出一副正直人的容貌,但额门缩窄、脑后勺宽平、下颚过分突出,这个洛克委实生就一副强盗相!
福布斯——如凯特所说,人性在他身上或许尚未完全泯灭——仪表倒满端庄.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沃尔斯顿让他作了那一位的助手.
就这样,他俩扮演了假遇难者的角色.
可是,因生怕引起怀疑,当被问及过于明确的问题时,他们便推说极度疲乏而要求让他们歇息一会,甚至提出要在弗伦奇岩洞过夜.
他们当即被带入岩洞,刚进大门,他俩便无法自制地对大厅的配置投射出一些有点过份审视的目光,当然,这并没逃过戈登的眼睛.
当他俩发现这群少年移民所拥有的防御物资(尤其是架在窗洞上的那门小炮)时,甚至露出相当惊愕的神色.
后来,少年移民无需继续扮演他们的角色了——况且,这使他们极为反感——因为洛克和福布斯声言明天再讲述他们的惊险遭遇,匆匆忙忙地便要去睡觉了.
"给我们一捆草就行,"洛克说,"但我们不想打扰你们,你们是否还有另一间房……""有,"戈登回答说,"我们用来作厨房的那间,你们可以到里面躺至明天!
"洛克和他的同伴转入到贮藏室;他们发现大门开向河的一侧,便迅速地向室内审视了一眼.
说老实话,他们对这两位可怜的遇难者真是作到仁至义尽!
这两位无赖心里或许会这样想,要制服这班天真的孩童,根本用不着花什么脑筋!
洛克和福布斯躺在贮藏室的一个角落里.
当然,莫科是睡在这里头的,因此,他们很快地就不再是单独的两个人;可是,他们对这个孩子丝毫没觉得不便,要是他竟敢假装睡觉,他们横下心来,一举手便能将他掐死.
到了预定时刻,洛克和福布斯将打开贮藏室的大门,带着他的四位同伴在河岸上转游的沃尔斯顿将一下子便控制住弗伦奇岩洞.
九时许,正当洛克和福布斯假装睡觉时,莫科回来了.
他很快便倒在他的卧铺上,随时准备发出警报.
布里昂和其余的人仍旧呆在大厅.
后来,他们把通道的门关起来,埃文斯和凯特便出来与他们会合.
事情恰如水手长所预料的那样发展着.
而且,他并不怀疑沃尔斯顿正在弗伦奇岩洞的周围等待冲进来的时刻.
"我们作好警戒准备!
"他说.
可是,两小时过去了,莫科心里暗想,洛克和福布斯是否将他们的图谋推迟至明天突然,他的注意力被贮藏室里发出的一阵轻微的响声吸引住了.
借着吊在拱顶上的信号灯的微光,他发觉洛克和福布斯已离开他们躺下的角落,正向大门的一侧爬去.
这扇大门已被一堆大石堵住,变成一道名副其实的壁垒,即使不能说无法把它推倒,至少可以说不容易把它推倒.
因此,这两位水手开始搬开石块,并一块一块地堆在右壁上.
几分钟光景,大门便完全被清除干净了.
现在,只要将在里面闩牢大门的横杆拔掉,弗伦奇岩洞的入口便畅通无阻.
可是,正当洛克拔掉横杆打开大门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扭过头来,认出了信号灯正照射着他的脸庞的水手长.
"埃文斯!
"他大喊一声,"埃文斯在这里!
……""过来,我的孩子们!
"水手长喊道.
布里昂及其同伴立刻冲进贮藏室.
福布斯首先被四个力气最大的孩子——巴克斯特、威尔科克斯、多尼范和布里昂扯住而无法脱身.
洛克手急眼疾,砍了埃文斯一刀,一把将他推开.
这一刀微微擦着埃文斯的左臂.
紧接着,他从敞开的大门扑出外面.
他走了不到十步,一下枪声响了.
向洛克开枪的正是水手长.
一切迹象表明,逃遁者没被击中,因为连一句嘶喊也没听见.
"见鬼!
……我没命中这个无赖!
"埃文斯高声喊道,"那一位……总得把他干掉!
"于是,他手握水手刀,扬起臂膀,对准了福布斯.
"饶命!
……饶命!
……"这个被小伙子们按在地上的可怜虫连声求饶道.
"喂!
埃文斯,饶了他吧!
"凯特扑到水手长和福布斯之间说道,"饶了他吧,他救过我的命!
……""好吧!
"埃文斯答道,"我同意饶他,凯特,至少是暂时饶他!
"于是,福布斯被牢牢地捆绑着塞进过道的一个壁凹里.
随后,贮藏室的大门又被重新关上,并用石块堵了起来.
大伙一直警戒至天明.
第二十八章审讯福布斯——当前局势——计划中的侦察——实力估计——宿营地的残存物——布里昂失踪——多尼范去搭救他——重伤——从弗伦奇岩洞一侧传来的呼喊声——福布斯的出现——莫科发射的一炮第二天,虽然一夜没睡而感觉非常疲倦,但谁也不想去歇息一会.
如今,奸计不成,沃尔斯顿将会使用武力,这是不容怀疑的.
躲过水手长一枪的洛克大概已回到沃尔斯顿那里,并且告诉他,因奸谋败露,只有撞开大门才能冲进弗伦奇岩洞.
天刚放亮,埃文斯、布里昂、多尼范和戈登便警惕地走出大厅.
太阳冉冉升起,清晨的薄雾渐渐凝聚,显露出被轻微的东风吹皱了的湖面.
无论在西兰河一侧,还是在陷阱树林一侧,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万籁俱静.
家畜如往常一样在畜圈里踱来踱去.
法尼跑到运动场上,没发出任何焦躁的表示.
埃文斯首先关心的是察看一下地面是否留下脚印.
果然,他发现了许多足迹——尤其是在弗伦奇岩洞附近.
这些交错紊乱的足迹显然表明沃尔斯顿及其同伙昨晚一直前进到西兰河,以等待贮藏室的大门为他们而打开.
在沙地上没发现一滴血迹——证明洛克甚至没被水手长击伤.
可是,他们面前摆着这样一个问题:沃尔斯顿是跟冒充的遇难者那样从思家湖的南面而来,还是从北面而下直接到弗伦奇岩洞如果这样,洛克是否从陷阱树林一侧跑去找他弄清这个事实挺重要.
他们决定提审福布斯,以便了解沃尔斯顿到底走的是哪一条路.
福布斯会不会开口即使开口,会不会吐露真言出于感激凯特救了他的一条命儿,他心底里会不会唤起某种良知他是否忘记,他正是为了背叛他们才向弗伦奇岩洞的主人要求借宿埃文斯想亲自审讯他,于是便回到大厅里;他打开囚禁福布斯的壁凹门,给他松开了绑,把他带到大厅.
"福布斯,"埃文斯说,"你和洛克策划的奸计并没得逞.
你必定了解沃尔斯顿的计划,我现在需要知道他的这些计划.
你愿意回答我吗"福布斯低垂着头,不敢张眼正视埃文斯、凯特和这班孩子.
水手长让他当着孩子们的面出庭受审,他一直保持沉默.
凯特插嘴说:"福布斯,第一次,您表现了一点怜悯之情,在塞文号的那场屠杀中阻止您的同伙杀害我,那么,您不愿意作点什么以挽救这些孩子免遭一场更为可怕的屠杀吗"福布斯没有回答.
"福布斯,"凯特接着说,"您罪当处死,他们却饶了您的性命!
您的人性总该没完全泯来吧!
您犯下了那么多的罪行,现在还可以改恶从善!
您想想,您所参与的是一种何等残酷的罪行!
"从福布斯的心胸里艰难地吐出一声半窒息的叹息.
"哎!
我能作些什么呢……"他以沉浊的声音回答说.
"你可以告诉我们,"埃文斯接着说,"昨天晚上可能发生的事和今后可能发生的事.
你在等待沃尔斯顿和其他人一俟其中的一扇门打开后便涌进来吗……""对呀!
"福布斯说.
"那么,这些热情接待你的孩子将统统被干掉……"福布斯把脑袋垂得更低.
这一回,他无力作出回答.
"现在我问你,沃尔斯顿及其同伙是从哪边来到这里的"水手长问.
"从湖的北面,"福布斯答.
"跟你和洛克从南面来的时候同时出发……""对!
""他们探察过海岛西面的另一部分地区""还没有.
""他们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你不能再往下说了福布斯!
""不,……埃文斯……不!
……""那么,你看沃尔斯顿会回来吗……""会的!
"显然,沃尔斯顿及其同伙被水手长的枪声吓得丧魂落魄,知道奸计已经败露,因而小心翼翼地远远避开,以便等待更有利的时机.
埃文斯并不希望从福布斯的嘴里掏出更多的东西,于是便把他撵回到壁凹里,从外头重新把门关紧.
局势变得越来越严重.
沃尔斯顿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在陷阱树林的乔木林下露宿吗福布斯无法或不愿意说出.
可是,没有比明确这一点更为重要的了.
因此,水手长打算到这个方向作一次侦察,尽管这并不是没有危险的.
傍午时分,莫科给囚犯送去了一点食物.
福布斯颓然沮丧,勉强吃了一点儿.
在这位不幸人的灵魂中正在发生什么他的良心感到负疚吗他们不晓得.
午饭后,埃文斯心里一直惦念着要弄清这些坏蛋是否还在弗伦奇岩洞的邻近地区,于是便把他的深入到陷阱树林边缘进行侦察的计划告诉了小伙子们.
这个建议毫无争议地被采纳了.
他们采取了各种部署以防任何不幸事件的发生.
毫无疑问,自从福布斯被捕以后,沃尔斯顿及其同伙只剩下六个人了,而少年移民有十五个,连同凯特和埃文斯在内,一共是十七个人.
可是,在这个数目中,必须除去不能直接参加战斗的小家伙.
因此他们决定,在水手长外出侦察时,艾弗森、詹金斯、多尔和科斯塔由巴克斯特看护,跟凯特、莫科和雅克一起呆在大厅里.
布里昂、戈登、多尼范、克罗斯、塞维斯、韦布、威尔科克斯和加尼特等大孩子则随同埃文斯前往.
八个孩子对付六个青壮男人,力量对比显然比较悬殊.
当然,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支长铳枪和一支手枪,而沃尔斯顿只有从塞文号弄来的五支长铳枪.
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一场远距离战斗无疑更为有利,因为多尼范、威尔科克斯、克罗斯都是优秀射手,在这一点上,要胜美国水手一筹.
此外,他们有的是弹药,而正如水手长所说的,沃尔斯顿只剩下几梭子弹.
下午两点,由埃文斯率领的小分队组成了.
巴克斯特、雅克、莫科、凯特和小家伙们立刻返回弗伦奇岩洞,把两扇大门关上,但并没堵死,以便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水手长和其余的几个人能迅速地躲进来.
显然,南部一侧、甚至西部一侧是丝毫用不着担心的,因为要取这个方向,沃尔斯顿就必须先到斯鲁吉海湾,才能上溯到西兰河河谷——这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再说,从福布斯的答话来看,他是从湖的西岸下来的,而他根本不熟悉海岛的这个地区.
因此,埃文斯毫无后顾之忧,攻击只能来自北面.
小伙子和水手长小心谨慎地沿奥克兰岗脚下前进.
过了畜圈,灌木和树丛非常茂密,他们得以进入森林而不会过于暴露自己.
埃文斯走在前头——他不得不制止总想一马当先的热情的多尼范.
当他超过掩埋着那位法国遇难者的尸骸的小土堆时,水手长认为从斜刺里穿过去,逐渐靠近思家湖的湖岸是适宜的.
法尼竖起耳朵,鼻子凑近地面,仿佛一直在窥伺着什么.
戈登徒劳地想喊住它,但很快地,它好象嗅出了一行脚印.
"注意!
"布里昂说.
"对,"戈登回答说,"这决不会是一匹野兽的足迹!
你们瞧法尼的模样!
""我们闪到树丛里去吧,"埃文斯随口应道,"多尼范,您是个优秀射手,要是发现哪一个坏蛋在射程内露头,您可千万别放过他!
您发射的子弹再没比这更合时的啦.
"不一会,全体到了前排的树丛中.
在这儿的陷阱树林的林边上仍然显露出最近有人停歇过的痕迹,树枝尚未全部烧完,灰烬才刚刚冷却.
"沃尔斯顿昨晚肯定是在这儿过夜,"戈登说.
"说不定几个钟头以前他还在这里,"埃文斯答道,"依我看,我们最好还是折回峭壁那边……"他话音未落,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擦过布里昂的头部后,嵌在旁边他靠着的那株树的树干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又响起了一声枪响,接着是一声喊叫声.
离这五十步左右,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蓦地扑倒在树脚下.
刚才是多尼范根据第一声枪响所产生的烟火而进行的概略射击.
可是,法尼一直狂奔迅跑,多尼范受激情所驱使,紧紧地跟在它的后面.
"前进!
"埃文斯说,"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单独深入!
……"不一会,大伙追上了多尼范,围住草丛中躺卧着的、没一丝儿气息的一具尸体.
"他就是派克!
"埃文斯说,"这个无赖已经死了!
假如魔鬼今天要来狩猎,决不会空手而归!
又收拾了一个!
""其他人不可能走远!
"巴克斯特说.
"不可能的,我的孩子!
因此,我们不要暴露自己!
……跪下!
……跪下!
……"第三声枪响来自左侧.
塞维斯没来得及迅速低下脑袋,额门被一颗子弹擦着了.
"你受伤了……"戈登高声喊道,向他跑了过来.
"没啥,戈登,没啥!
"塞维斯答道,"只擦了一点皮!
"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要分开.
派克被打死了,还有沃尔斯顿和他的四个同伙.
他们大概正躲在树丛后面的短距离内.
因此,埃文斯和其余的人蹲伏在草丛中,组成了一个严密的整体,随时准备抵抗来自任何一侧的袭击.
突然,加尼特喊了一声:"布里昂上哪去了""我一直没看见他!
"威尔科克斯答道.
布里昂果然失踪,法尼的吠声也越来越凶.
这位勇敢的孩子是否正在跟几个歹徒搏斗这确实令人担心.
"布里昂!
……布里昂!
……"多尼范喊道.
大伙循着法尼的足迹冲去.
这也许过于冒失,但埃文斯无法制止住他们.
他们在树丛中穿行,越走越远.
"当心,水手长,当心!
"克罗斯突然喊了一声,迅速扑倒在地.
水手长本能地低下头来.
恰在这当儿,一颗子弹在他头顶上几寸高飞过.
接着,他挺起身来,发现沃尔斯顿的一个同伙正在树丛中流窜.
这正是昨晚躲过了他的枪弹的洛克.
"看枪,洛克!
"他大喝一声.
他开火了,但仿佛大地在洛克脚下突然裂开似的,他瞬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又没击中他……"埃文斯喊道,"真见鬼!
实在不走运!
"这一切都在几秒钟之内发生.
与此同时,附近响起了狗吠声.
多尼范的声音也随即传来.
"坚持住,布里昂!
……坚持住!
"他喊道.
埃文斯和其余的人转到这边来.
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他们发现布里昂正在跟科珀搏斗.
这个歹徒刚把小伙子掀翻在地,正待举刀向他砍去,多尼范及时赶到,一手攀开他的臂膀,来不及掏出手枪便扑向科珀.
这一刀不偏不倚地捅在他的胸膛上……他倒下去了,没发出一声喊叫.
这时,科珀发现埃文斯、加尼特和韦布正要截断他的退路,于是便迅速朝北边方向逃窜.
好几颗子弹同时地向他射去.
他隐没不见了,法尼没追上他而折回来.
布里昂刚爬起身来便走到多尼范的身边,他扶起他的脑袋,想让他清醒……埃文斯和其余的人重新压上子弹,迅速地向他俩奔过来.
派克被击毙,科珀和洛克大概已退出战斗.
这一仗显然渐渐对沃尔斯顿不利.
不幸的是,多尼范被刺伤胸膛,看来伤势极重.
他闭合双眼,面如土色,一动也不动,甚至没听见布里昂呼唤他.
埃文斯俯向这位小伙子的身上.
他解开他的外衣,然后撕开他那件染满鲜血的衬衣.
一个三角形的小伤口在左侧第四肋骨处正渗着鲜血.
刀尖是否触到心脏不会的,多尼范还在呼吸.
可是,说不定肺部受伤,因为伤者的呼吸极为微弱.
"把他抬回弗伦奇岩洞!
"戈登说,"只有在岩洞里才能护理他……""和抢救他!
"布里昂高声喊道,"啊,我苦命的同伴!
……为了我,你把命儿也豁出去了!
"埃文斯同意将多尼范送回弗伦奇岩洞这个建议——反正此刻战斗似乎出现某种暂歇.
沃尔斯顿很可能发现局势恶化,决定往陷阱树林的深处边打边撤.
然而——这不由得使埃文斯担心——他一直没发现沃尔斯顿、布朗德和布克,而他们正是这伙人当中的最凶恶之徒.
鉴于多尼范伤情严重,必须毫无震动地把他抬回去.
于是,巴克斯特和塞维斯赶紧用树枝条作了一副担架,让这位小伙子躺在上面.
他始终没恢复知觉.
接着,他和四位同伴轻轻地把他抬起来,其余的人则抵住枪机,握着手枪,伴在他的四周.
他们一行直接返回奥克兰岗脚下.
这比沿湖岸走要好些.
沿峭壁走,只需提防左侧和后侧.
但没发生任何事情干扰这趟艰难的行程.
多尼范多次发出极为痛苦的呻吟,戈登只好示意停下来听听他的呼吸,然后再继续赶路.
在这样的条件下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
只剩下八、九百步便回到弗伦奇岩洞了,但他们仍未能看见被峭壁的一个突出部遮住了的岩洞大门.
突然,西兰河一侧响起了喊叫声,法尼立刻朝这个方向蹦去.
弗伦奇岩洞显然受到沃尔斯顿和他的两个同伙的袭击.
果然出了这个事——如同后来所弄清楚的那样.
当埋伏在树丛底下的洛克、科珀和派克在对付水手长率领的小分队时,沃尔斯顿、布朗德和布克循石道溪激流的干涸河床爬上了奥克兰岗.
他们迅速穿过平台后,从通往河岸、离贮藏室大门不远的隘口下来.
一到这里,他们便将没堵起来的大门撞开,冲进了弗伦奇岩洞.
如今,埃文斯是否来得及阻止一场灾难呢水手长迅速打定主意.
因为不能将多尼范单独撇下,克罗斯、韦布和加尼特便留在他身边,戈登、布里昂、塞维斯、威尔科克斯和他则取捷径朝弗伦奇岩洞方向奔去.
几分钟后,当他们的目光可伸展到运动场时,他们目睹的情景简直使他们丧失了一切希望!
此刻,沃尔斯顿正从大厅的门口出来,拎着一个孩子并把他拖向河边.
这孩子就是雅克.
凯特枉然地扑到沃尔斯顿身上企图将孩子夺回来.
不一会,沃尔斯顿的第二个同伙出现了.
布朗德挟着小科斯塔,也把他带到同一个方向.
巴克斯特扑向布朗德;可是,他被猛力一推,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
他们没看见多尔、詹金斯和艾弗森等几个孩子,也没看见莫科.
他们已在弗伦奇岩洞里被弄死了吗这时,沃尔斯顿和布朗德已匆匆地赶到河边.
难道他们能乘船过河而不用下水游泳对啦,布克正在那儿,在他从贮藏室里拖出来的多桨小快艇旁边.
到了左岸,他们三人将平安无事.
在尚未来得及切断他们的退路之前,他们将带着雅克和科斯塔作为他们手中的人质而返回熊岩港营地!
埃文斯、布里昂、戈登、克罗斯和威尔科克斯气喘吁吁地拔腿飞奔,希望在沃尔斯顿、布克和布朗德过河之前到达运动场.
在现在的距离上朝他们放枪,将有把雅克和科斯塔同时击倒的危险.
但法尼已到了那里.
它蹦到布朗德身上,咬住了他的喉头.
布朗德难以对付这只狗,只好将科斯塔放开.
这时,沃尔斯顿赶紧将雅克拖向小快艇……突然,一个男人从大厅冲了出来.
他就是福布斯.
他破开壁凹门与他昔日的同谋犯相会沃尔斯顿对此并不表示怀疑.
"过来,福布斯!
……快来!
……快来!
"他对他喊道.
埃文斯立住脚步正要开枪,突然发现福布斯猛地向沃尔斯顿扑去.
沃尔斯顿被这无法预料的攻击吓了一惊,被迫放开雅克而转过身来向福布斯砍了一刀.
福布斯倒在沃尔斯顿的脚下.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埃文斯、布里昂、戈登、塞维斯和威尔科克斯这时尚离运动场有一百来步.
沃尔斯顿企图重新逮住雅克把他带到小快艇上,布克和终于把狗甩开的布朗德正在艇上等着他.
他来不及了.
雅克举起上了膛的手枪,对准他的胸膛扣动了扳机.
受了重伤的沃尔斯顿尚存一丝余力,艰难地向他的两个同伴爬去.
他俩把他抱起放到小快艇上,使劲地将小快艇推向河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响起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一束榴霰弹酒落在河中的水面上.
原来,这是少年见习水手拉响了架在贮藏室的炮眼上的那门小炮.
如今,除了在陷阱树林的密林中隐身潜形的两个匪徒外,塞文号的杀人凶手已在蔡尔曼岛上被清除掉了.
这几个杀人凶手正被西兰河的流水冲向大海!
第二十九章反应——战斗英雄——其中一名匪徒的下场——到森林中远足——多尼范康复——在熊岩港——检修救生小艇——2月12日的启航——沿西兰河而下——向斯鲁吉海湾致敬——蔡尔曼岛的最后一个岬角如今,对蔡尔曼岛的少年移民来说,一个崭新的时期开始了.
直至目前,他们一直在相当危难的条件下为生存而斗争.
他们即将进行离岛的准备,为重见自己的家人和祖国而作最后的努力.
经历了多次斗争的极度兴奋之后,在他们的心坎里产生了一种非常自然的反应.
他们陶醉于简直无法置信的胜利之中.
危险过去了,他们仿佛觉得自己变得比自己认为的更加高大——事实上也是如此.
无疑,经过在陷阱树林的林边上的第一场战斗后,他们获胜的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是增大了.
然而,要不是福布斯如此突如其来的参与,沃尔斯顿、布克和布朗德肯定会逃之夭夭!
莫科也不敢发射这一炮,因为这一炮可能同时击中雅克、科斯塔和他们的劫持者!
……后来将会发生什么事……要解救这两个孩子,他们得作出什么样的让步因此,当布里昂及其同伴得以冷静地考虑这种情势时,这仿佛是一件可怕的往事似的使他们心惊肉跳.
这往事持续的时间很短,虽然他们尚未确切了解洛克和科珀的命运如何,但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蔡尔曼岛重新出现了一种安全感.
在这场战斗中涌现出来的英雄都受到了应有的称赞——莫科,因他透过贮藏室的窗洞而如此及时地发射了一炮;雅克,因他临危不惧,冷静地把手枪对准沃尔斯顿而扣动了板机;科斯塔,因如他自己所说,"如果我有一支手枪,我也会这样做的!
"但可惜他没有手枪!
甚至连法尼也没被遗漏.
当它发现布朗德正拖着一个小家伙时,它便张牙舞爪地向这个恶棍扑过去,因而受到大伙一阵热情的抚摸和莫科赏赐给它的一堆软骨.
不用说,莫科的一炮响过之后,布里昂便赶紧返回他的同伴看守着担架的那个地方.
几分钟后,多尼范被放在大厅里,但还没清醒过来;福布斯也被埃文斯扶起,如今正躺在贮藏室的一张卧铺上.
整整一夜,凯特、戈登、布里昂、威尔科克斯和水手长一直守护在这两位伤员的身旁.
多尼范的伤势十分严重,这是再明显不过的.
可是,他呼吸仍相当均匀,肺部肯定没被科珀的刀子戳穿.
凯特用一些在美国西部地区普遍使用、在西兰河边生长的某几种灌木的叶子给他包扎了伤口.
这些桤木叶揉碎后敷在伤口上,用纱布裹起来,对于防止成为主要危险的体内化脓极为有效.
但这对于被沃尔斯顿刺伤了腹部的福布斯来说却不适用.
他知道自己受了致命伤.
当他清醒过来时,凯特正俯身于他的卧铺上给他处理伤口.
他喃喃地说:"谢谢,善良的凯特!
谢谢!
……这没用!
……我完了!
"说罢,泪水从他的双眼中淌流出来.
内疚是否撩拨起这位不幸的人心灵中尚存的一点善良……他虽然主要地受恶意的煽惑和坏榜样的驱使而参加了塞文号的那场屠杀,但面对威胁少年移民的悲惨命运,他的整个儿躯体都在反抗.
为了他们,他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要有信心,福布斯!
"埃文斯对他说,"你补赎了自己的罪过……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不!
这位不幸的人必然会死!
尽管对他进行各种无微不至的照料,但他的伤势恶化却越来越明显.
当疼痛稍为有所暂止时,他那双忧郁的眼睛便转向凯特,转向埃文斯!
……他流了鲜血,而他的鲜血正在为补赎他那过去的人生而淌流……清晨四点钟左右,福布斯瞑目了.
他自我反省地死去了,得到了人们的宽恕,得到了上帝的宽恕,上帝使他免遭长久的垂死挣扎,他几乎毫无痛苦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第二天,他们在那位法国遇难者长眠的地方附近挖了一个坟坑,把他埋葬了.
如今,两个十字架标示着两个坟墓的位置.
然而,洛克和科珀的存在仍然是个危险;只要他们尚未丧失作恶的能力,安全还是不可靠的.
因此,埃文斯下决心要在到熊岩港之前把他俩解决掉.
他和戈登、布里昂、巴克斯特和威尔科克斯各人挟一支长铳枪,腰间别一支手枪,当天便启程出发了.
法尼也跟他们一同前往,因为凭它的本能去发现踪迹,那是非常合适的.
搜索既不困难,也没花多少时间,而且还得补充一句:无多大危险.
对沃尔斯顿的这两个同谋犯再没啥可担心的.
他们循着科珀在陷阱树林的密林中留下的一行血迹,在离他中弹处几百步远的地方发现他死了.
他们还找到了在事件发生以前被打死了的派克的尸首.
至于洛克,他仿佛钻入地下似的突然失踪,对于这个事实,埃文斯很快便找到了解释:这个可怜虫受了致命伤后掉进威尔科克斯挖掘的一个陷阱里去了.
这三具尸体全被埋进他们当作坟墓的这个陷坑里.
接着,水手长和他的同伴便带着少年移民们从此一无所惧的喜人消息回来了.
要不是多尼范严重受伤,弗伦奇岩洞该是一片欢腾啊!
如今,他们的心不是为希望而开放着吗翌日,埃文斯、戈登、布里昂和巴克斯特便开始讨论必须当即予以实施的各项计划.
最要紧的,是将塞文号的救生小艇弄回来.
这需要作一次旅行,甚至需要在熊岩港耽待一些时日,因为他们将在那里进行修理工程,把小艇重新修复好.
他们因此而同意让埃文斯、布里昂和巴克斯特从湖泊和东江的水路到熊岩港去,这无疑是最安全而且最便捷的路.
多桨小快艇在小河的一个涡流中被重新找回来了,榴霰弹在它顶上飞过,因而丝毫没被击中.
他们将修船工具、粮食、弹药、武器装到小快艇上.
12月6日清晨,小快艇便由埃文斯驾驶,乘着后侧风出发了.
在思家湖上,航行相当迅速,因海风规则而稳定,甚至用不着放松或绷紧下后角索.
快到十一点半钟时,布里昂给水手长指示湖水泻入东江河床的小港湾,借着退潮,小快艇在东江两岸之间顺流而下.
离河口不远,只见被拖上岸的救生小艇正横在熊岩港的沙滩上.
在对小艇必需修理的部分进行了一次非常详细的检查后,埃文斯说:"我的孩子们,我们的工具是齐全的;我们现在所缺少的,是修理肋骨和侧板的木料.
而在弗伦奇岩洞,正好有一些从斯鲁吉号的船壳上拆下来的木板和曲材,因此,我们是否可以将救生小艇拖回西兰河……""我正是这样想的,"布里昂回答说,"这难道不可能吗,埃文斯水手长""我并没认为不可能,"埃文斯接着说,"既然救生小艇可以从塞文海滨被拖到熊岩港,它不是很可以从熊岩港被拖到西兰河吗在西兰河上,干起活来更为顺当.
我们将从弗伦奇岩洞出发到斯鲁吉海湾,并在斯鲁吉海湾下海!
"这个计划无疑是行得通的,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更好的计划来.
因此,他们决定利用明天涨潮的机会用多桨小快艇拖着救生小艇沿东江而上.
埃文斯首先用他从弗伦奇岩洞带来的麻屑勉强堵住救生小艇的进水洞,这第一项工作结束时,离天黑尚早.
他们在多尼范及其同伴第一次勘察失望海湾时曾经居住过的岩洞里安然地过了一夜.
翌日,天刚放亮,把救生小艇系在多桨小快艇上以后,埃文斯、布里昂和巴克斯特便乘着上涨的潮水出发了.
只要潮水还在上涨,他们荡起船桨,倒不费什么力气.
可是,当退潮渐渐变猛时,要想拖动因渗水而加重了的救生小艇,那就非用猛劲不可.
因此,当小快艇到达思家湖的右岸时,已经是傍晚五点钟了.
水手长认为,在这种条件下乘夜冒险横渡思家湖是不够谨慎的.
况且,随着黑夜降临,风力渐渐减弱,并且很可能如晴朗季节常常发生的那样,海风到太阳初升时才变强.
他们决定在这个地方宿营.
美滋滋地饱餐一顿后,他们脑袋往一株粗大的山毛榉的树干上一靠,双脚伸到一堆烧至天明的火光跳跃的篝火跟前,又甜蜜地睡了一觉.
晨曦刚刚照亮湖水,水手长的第一句话便是:"上船!
"不出所料,东北风随着白天的来临而恢复了.
要驶向弗伦奇岩洞,水手长遇到一种求之不得的好天气.
风帆扯起来了,小快艇拖着淹至船舷的救生小艇向西航行.
横渡思家湖没发生任何意外事故.
为谨慎起见,埃文斯随时准备砍断牵缆,因为万一救生小艇下沉,势必会将小快艇也拖入湖底.
这将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
救生小艇果真沉没,启航离岛将遥遥无期,说不定还要在蔡尔曼岛上度过长久的岁月哩!
下午三点钟左右,奥克兰岗的峰脊终于在西方出现.
五点钟,小快艇和救生小艇进入西兰河,并在一道小堤坝的后面抛锚停靠.
一阵阵"乌拉"声欢呼埃文斯及其同伴凯旋归来,大伙预计他们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哩.
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多尼范的伤势稍觉好转.
这位勇敢的孩子已能伸出手来接受他的同伴布里昂的轻握.
他的呼吸更为舒畅,肺部显然一点没有受伤.
尽管大伙给他严格戒口,但他的体力已渐渐开始恢复.
凯特每隔两小时给他换敷一次草药,他的伤口大概很快就要愈合.
当然,康复将需要长时间;可是,多尼范充满活力,完全痊愈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从第二天起,检修小艇的工作便开始了.
首先必须用缆索将救生小艇系紧,好把它拖到陆上.
救生小艇长三十尺、主横梁宽六尺,足以容纳目前包括凯特和水手长在内的十七个人.
这项作业结束后,各项工程便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埃文斯既是一名优秀的木工,也是一名优秀的海员,对修船活计项项精通,而且非常赞赏巴克斯特的手艺.
材料不缺,工具也不缺.
他们利用纵帆船的破船壳,可以重修砸碎的曲梁,裂开的侧板、撞断的横杆;将用过了的下脚麻重新泡在松脂里,可使船壳的接缝密封得挺好.
原先只在船头装了甲板的救生小艇,如今全船的三分之二都装上了——从而保证了有个躲避恶劣天气的隐蔽所,但在这夏季的下半期,是用不着多大担心的.
乘客可站在甲板下面,也可到甲板上来——随他们的便.
斯鲁吉号的顶桅被用作主桅,凯特还按埃文斯的指点,用游船的备用后桅帆裁了一幅前桅帆、一幅船尾用的艉帆和一幅船头用的三角帆.
凭借这些帆具,救生小艇将更加稳定,而且在任何方向上都能利用风力.
这项工作持续了三十天,直至1月8日才完成,剩下的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修缮活计.
水手长想细心周详地修复救生小艇,好让它能渡过麦哲伦群岛的海峡,万一需要驶至布伦斯威克半岛东海岸的阿雷纳角殖民商行,必要时,还能航行几百海里.
还须指出的是,在这段期间,他们还相当隆重地庆祝了圣诞节和1862年元旦,——少年移民们希望别在蔡尔曼岛上结束这一年.
在这个时期,多尼范康复得相当迅速.
他的体力虽还很弱,但已能走出大厅.
清新的空气和富于营养的食物使他明显地强壮起来.
况且,他的同伴打算在他能够忍受几个星期的航程而不至于担心伤口复发时才动身.
这期间,弗伦奇岩洞里的日常生活恢复了正常秩序.
比方说,功课、演讲或多或少地被放弃了.
詹金斯、艾弗森、多尔和科斯塔不是认为他们是在度假吗正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威尔科克斯、克罗斯和韦布或在南沼的边缘上,或在陷阱树林的乔木林中,重新开始他们的狩猎活动.
戈登依然十分爱惜他的弹药,但他们置戈登的劝告于不顾,如今再也瞧不起套索和陷阱了.
因此,枪声此伏彼起,莫科的配膳室堆满了新鲜的烤肉——这就能将罐头食物省下来留待旅途之用.
说实话,要是多尼范能恢复他的狩猎队长的职务,他将以何等的热情去追捕这些飞禽走兽啊!
而且压根儿用不着操心节省他的弹药!
因不能跟他的同伴一道前往,他感到多么伤心!
可是,他必须忍受着而决不冒失.
1月下旬,埃文斯开始装船.
无疑,布里昂和其余的人都很想将他们从斯鲁吉号的遇难中抢救出来的物资全部带走……因缺少位置,这是办不到的,只能作出挑选.
首先,戈登将从游船上收集到的金钱放到一边,这些少年移民在返回祖国时说不定用得上.
莫科则将供十七个人食用的充足的干粮装到船上,不仅考虑到可能持续三周的航程,而且考虑到万一发生某种海上事故而迫使他们在到达阿雷纳角、加兰港或塔玛尔港之前,在群岛的其中一个岛屿上登陆的情况.
接着,他们将剩下的弹药跟弗伦奇岩洞的所有的长铳枪和手枪一起放入救生小艇的箱子里.
多尼范甚至要求大伙别扔掉游船上的那两门小炮,说要是这两门小炮使小艇负载过大,途中随时可以扔入海里.
布里昂还将全部配套的替换衣服,图书室里的大部分书籍,船上炊事用的主要器皿——包括贮藏室的其中一具火炉——以及航海必用的全部仪器:海员表、望远镜、罗盘、测程仪、信号灯和橡皮小艇等统统带上.
威尔科克斯在那堆鱼网和钓鱼线中挑选了路上捕鱼可能用得着的那些器具.
至于淡水,他们从西兰河汲来以后,由戈登装进井然有序地沿船底的内龙骨置放的十来只小酒桶里.
还有那些白兰地、杜松子酒以及用"特律尔卡"和"阿尔加罗布"的果实酿制的酒,他们也没忘记搬上小艇.
2月3日,全部物资装载完毕,只等确定启船日期.
可是,必须等多尼范感觉到能经受这趟旅行时方能动身.
能经受得住!
这位勇敢的孩子响亮的回答说!
他的伤口已完全结痂,胃口也恢复了,只需注意不要吃得过饱.
现在,他靠在布里昂或凯特的臂膀上,每天都到运动场上散步好几个小时.
"出发吧!
……出发吧!
……"他说,"我急着要上路!
……大海必将使我完全恢复过来!
"启航日期定于2月5日.
启航前一晚,戈登释放了全部家畜.
原驼、羊驼、大鸨以及所有的禽类,它们对人们所给予的各种照料并无感激之意,或拔腿飞奔,或展翅翱翔,那种追求自由的本能委实难以遏止.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加尼特大声地说,"我们对它们的关照全算白搭!
""这就是世界!
"塞维斯以非常逗人的腔调说.
这种哲学见解博得了一阵哄然大笑.
第二天,全体少年乘客登上了小艇.
这艘救生小艇将把多桨小快艇也拖走,因为埃文斯想用它来作交通艇.
可是,在解缆前,布里昂及其同伴想再一次集合在弗朗索瓦·博杜安和福布斯的坟前.
他们虔敬地站在坟头,作了最后一次祈祷,以表示他们对这两位不幸的人的最后回忆.
多尼范坐在小艇后部靠近负责掌舵的埃文斯.
布里昂和莫科在船头上把住风帆的下后角索,虽然下西兰河主要靠水力而不是靠风力,因为奥克兰岗的岩石使得风向极不稳定.
其余的人和法尼在甲板的前部随意就坐.
系缆被解开了,船桨开始拍击河水.
这时,大伙齐呼三声"乌拉",以向这个热情好客、在许多个月来为少年移民提供了一个非常安全的隐蔽所的居室表示告别.
当他们发现奥克兰岗渐渐消失在河岸的密林后面时,心情不免激动万分——只有戈登为离开他的海岛而感到悲伤.
顺西兰河而下时,救生小艇无法比非常缓慢的流水漂得更快.
傍晚时分,在到达沼地树林的沼泽时,埃文斯不得不抛锚停止航行.
事实上,这段河道的河床并不很深,负载过重的救生小艇很可能会搁浅,倒不如等涨潮后再随退潮而下.
这次停歇持续了六个小时左右.
乘客们趁此机会来了一顿丰盛的会餐,之后,威尔科克斯和克罗斯便到南沼的边缘上打了几只沙锥.
多尼范在船尾上也打了两只在右岸上空飞翔的鸟.
枪一响,他的伤也就全好了.
当救生小艇来到河口时,天色已经很晚.
黑夜茫茫,简直无法在礁石群的航道中行驶.
埃文斯这位谨慎的海员,打算明天再下海.
夜非常宁静.
傍晚时起,风渐渐沉下去了,海燕、海鸥、银鸥等海鸟纷纷返回岩石的巢窟中,斯鲁吉海湾万籁俱寂.
第二天,因风从陆地刮来,直至南沼顶端的海面将平静无波,必须趁此机会航行二十海里.
要是风从海上刮来,在这二十来海里的航程中,海浪兴许很大.
天刚微明,埃文斯便吩咐扯起前桅帆、艉帆和三角帆.
救生小艇由水手长熟练地驾驶着出了西兰河.
这时,全部目光均投向奥克兰岗的顶峰,接着又移向在阿美利加岬拐弯处消失的斯鲁吉海湾的最前沿的一排礁石.
蓦地一声炮响,接着三声"乌拉",联合王国的国籍旗随即在救生小艇的斜桁上迎风展开.
八小时后,救生小艇进入以坎布里奇岛的海滩为界的水道,绕过南岬,沿阿德莱德岛的边缘行进.
蔡尔曼岛最远端的海角在北方的水平线上渐渐消失了.
第三十章水道之间——因逆风而耽搁——海峡——格拉弗顿号汽船——返回奥克兰——在新西兰首都所受到的欢迎——埃文斯与凯特——结论对穿行于麦哲伦群岛的水道之间的这次旅行,没必要去作过细的描述.
总之,没发生任何较为重大的事件.
天气始终保持晴朗.
况且,在这些宽六、七海里的航道中,即使狂风骤起,海面也来不及掀起波澜.
所有这些水道均渺无帆影.
再说,没遇见这些滨海地区的当地人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些当地人不总是热情好客的.
有一、两次,夜间在海岛上发现一些火光,但没一个土人在海滩上出现.
2月11日,一直由顺风推动着的救生小艇从阿德莱德王后岛的西海岸与纪尧姆王岛的高地之间夹着的史密斯水道进入了麦哲伦海峡.
右面矗立着圣安妮陡壁;左面,在博福尔湾的尽头延伸着几座壮丽的冰川,其中就有布里昂在汉诺威岛的东部(少年移民始终还是称之为蔡尔曼岛)隐约发现的一座.
船上一切顺利;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含有海洋的各种气味的空气对于多尼范来说实在太好了,他能吃能睡,倘若偶然的机缘使他和他的同伴恢复鲁滨逊式的生活,他自觉相当强壮,完全可以离船上岸.
12日白天,救生小艇到达塔玛尔岛附近的纪尧姆王岛.
这个岛的港口——或毋宁说小港湾——此时空寂无人.
因此,他们没在岛上停靠,绕过塔玛尔角后,埃文斯便直指东南方向横渡麦哲伦海峡.
一侧,德索拉西翁这个长长的岛屿延伸着它平坦而干旱的海岸,完全不象蔡尔曼岛那样披上翠绿的树林;另一侧,呈现出克鲁克半岛的犬牙交错、蜿蜒曲折的海岸.
埃文斯正打算从这里寻找南边的航道绕过福尔瓦德角,并沿布伦斯威克半岛的东海岸而上,直抵阿雷纳角的殖民商行.
没必要走那么远.
13日早上,站在船头的塞维斯高声喊道:"右舷出现一缕烟!
""渔人的炊烟"戈登问.
"不!
……倒不如说是汽船的喷烟!
"埃文斯随口答道.
在这个方向上,离陆地确实还太远,渔人的篝火升起来的烟雾是难以看得见的.
布里昂立刻扑到前桅帆的索具中,爬上桅杆顶,高声喊道:"船舶!
……船舶!
……"这艘船很快便出现在视力范围之内了.
这是一艘八、九百吨级的汽船,正以每小时十一至十二海里的速度行驶着.
从救生小艇上发出一阵"乌拉"声和枪响声.
救生小艇被发现了.
十分钟后,救生小艇便靠上开往澳大利亚的格拉弗顿号汽船.
格拉弗顿号船船长汤姆·朗格很快便知道了斯鲁吉号的惊险遭遇.
再说,这艘纵帆船失踪一事在英国和美国曾引起过一阵强烈的反响.
汤姆·朗格赶紧把救生小艇的乘员接到他的船上来.
他甚至答应把他们直接送回奥克兰——这使他稍为偏离一点他的航道,因为格拉弗顿号是要开往澳大利亚岛南部的阿德莱德省的首府墨尔本去的.
航行非常迅速,2月25日,格拉弗顿号便在奥克兰的停泊场抛锚.
还差几天,蔡尔曼寄宿学校的十五名学生被带到远离新西兰一千八百里的地方去便整整两年了.
这里没必要描写孩子们——人们一直以为他们已葬身于太平洋的海底——归家以后家人们所表现出来的兴奋.
被风暴带到南美洲的滨海地区去的人一个也没少.
格拉弗顿号将少年遇难者遣送回来的消息瞬即传遍全城.
全体居民纷纷跑来,当孩子们扑在他们父母的怀里时,人们都在向他们欢呼.
人们多么渴望详细了解在蔡尔曼岛上发生的这一切啊!
这种好奇心很快就得到满足.
首先,多尼范对此作了几次演讲,——老实说,这几次演讲非常成功,这位小伙子为此而感到相当自豪.
接着,巴克斯特写的日记——可以说是逐个小时记录下来的日记——弗伦奇岩洞的日记印出来了,仅仅为满足新西兰的读者便印了好几万份.
最后,两个世界的报纸都以各种语言转载了这份日记,因为没有一个人不关心斯鲁吉号的那场灾难的.
戈登的谨慎,布里昂的献身精神,多尼范的勇敢,全体——小家伙和大孩子——的忍耐,博得了人们的普遍称赞.
过分渲染给凯特和水手长埃文斯所作的接待显然没有必要.
他们不是为挽救这些孩子而赴汤蹈火吗因此,公共募捐给勇敢的埃文斯赠送了一艘蔡尔曼号商船,他是这艘商船的船主和船长——只要他以奥克兰为船籍港.
每当他旅途归来返回新西兰时,他总是在"他的孩子"的家中受到最热诚的接待.
至于那位善良的凯特,布里昂、加尼特、威尔科克斯以及其他好几个孩子的家人都争着把她接到家里.
最后,她在多尼范家里住下,因为她曾以她的细心照料而救了这位孩子的命.
作为精神方面的结论,从这个似乎与《两年假期》的标题十分相称的故事中可以汲取的教益是:当然,无论哪一所寄宿学校的学生,他们是决不会冒险到这样的环境中去度过他们的假期的.
可是,每一个孩子均须懂得:只要善于处置、满怀热情、勇敢无畏,无论多么险恶的处境都是可以摆脱的.
想到在艰难困苦的考验中成熟,在严峻的生活实践中长大的斯鲁吉号的少年遇难者时,他们尤其不要忘记,回国以后,小家伙简直已变成了大孩子,而大孩子简直已变成了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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