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当效劳器

效劳器  时间:2021-01-25  阅读:()

圜悟禅师心要嗣法子文编耕云导师开示(一)此书字字发光、句句肝胆,直截标出我宗心法,毫无半分涉及神异及信仰他力处,的的自六祖后唯一能契禅理之大著.
稍早必不欲初机看此书,盖分心而无实益.
若学禅已入门者,不仅可印证自心境界之正否深否亦可洞明至理无理、全事无事、至人无我之义趣.

倘闲时逐篇逐句玩味,必能有会心之处而深惬于怀也,不然怎敢以知解见渎惟看时不必执其一言一句,但可看也,待阅览多遍,必有如自己口出之感.

总之,一切原本现成,但能时时安祥自在,便是行深履厚,便有潜移默化之用.
温养既久,呵佛骂祖固为分内,目空四海乃自然事,何惑何忧何惧非圣而何且圣凡同流,圣亦不立,何事可萦怀何理堪寓心耕云导师开示(二)宋后禅师唯圜悟、大慧师徒有唐时风格,余不及也.
顾禅,让也,替也,如尧舜之禅位也.
单传义者,代代禅让祖位、继佛心灯也.
何人得禅可以三事验之:一、何为至理二、如何是原本的自己三、本地风光境致若何三者兼能通达,堪称大澈大悟,虽无神通,已登佛地.
三岁哮吼,魔外魂惊,光明威德具体绽现矣.

序师,彭州骆氏子,为演祖侍者.
部使诣演,演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
"使应:"喏!
喏.
"演曰:"且仔细.
"师侍次,问:"刑会否"演曰:"他只认得声.
"师曰:"他既认得声,为甚却不是"演曰:"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呢!
"师有省.
后见鸡飞上阑干,鼓翅而鸣,大悟,通所得.
演谓众曰:"我侍者参得禅也.
"宋高宗绍兴五年八月五日示微恙,趺坐而逝.
塔于昭觉,赐号圜悟禅师,谥真觉,塔曰寂照.
赞曰:"对地鸡飞,如从梦觉;盖色骑声,妙力无作;海水腾波,须弥倒卓;一段风流,眉间闪烁.
"题圜悟和尚心要元天目中峰禅师明本题少室不传之妙,就当人正体上举扬,无形段可指,无方隅可示;无言说可诠,无道理可陈;虚洞洞,空牢牢;绝毫芒,离朕兆;圆满湛寂,真正妙明;通贯十虚,包含法界;不可得有,不可得无;空由之而空,空不可混;色依之而色,色不可齐;入凡夫之迷,如水中盐味;同圣人之悟,似色里胶青.
雪山大沙门之智辩,虽渊深廓彻、广大无涯,当三百余会之发机,其词源衮衮,放肆汪洋;开合卷舒,具大自在;幽秘微密靡不揭扬,独于此事不能加一元字脚,可谓「极圣之大猷」、「至神之玄府」者也.

圜悟和尚得法于东山演祖,其眼明,其机活,其意透,其语圆,不守一方便而开示参徒,溢为巨编,目曰「心要」.
于无言中显言,无象中垂象,应机随器解其所缚、去其所重;多不病繁,少不病简;纵横得要,左右逢源.
其痛快直捷,贵马师一口吸尽西江;细密操持,重岩头只守闲闲、德峤于心无事.
其为初机,必使其真参实究,废寝忘餐;双泯爱憎,两忘身世;机轮活脱,不滞一隅;捩转面门,一口咬断,返掷踞地,岂容凑泊譬如大云倏忽变化,弥纶六合,降注甘雨,润滋草木,流布江河,项马开霁,觅其去来了不可得,非得法自在畴克尔耶一种是说法之师,虽临济、德山亦将敛衽.
盖尝于「般若种智」积劫熏炼,故获如是圆转无碍者也.

本伏读再过,乃拜手书此以识之.
固不敢望师横点首于大寂定门,期不辜其所教者矣!

佛果圜悟真觉禅师心要序震旦有大乘气象,达摩东来,六代传衣,普天蒙益.
吾蜀一隅,僻处至今,见谛寥寥;圣非不生,凡莫能识,惜哉!
惜哉!
马大师欲供十方,被簸箕巷老婆推去;骆和尚将归昭觉,被张商英丞相促行,从此宗说俱通,蚕丛绝响.
夫马驹踏杀天下人,诚佛出世;如马生角,骆氏子可多得哉吾尝阅圜师与张相论判华严,谓:「周遍含容,观后正好参禅.
」古今提倡宗乘,独一无侣.
所惜碧崖一集带水拖泥,末世众生苦会求悟,未免与黄面老人不合.
大慧仿仰山烧俱胝传授各圈,报恩有自矣!
客冬游蓉度岁,上元灯火中,善友皮怀白君携此编来,嘱为雠校,谓:「昭觉淳清长老付梓,以益丛林.
」忆往年手抄莲池、天童、中峰、妙喜及此五家示居士书合刊未果,今兹随喜,庆慰奚如!
恨年渐衰,酬俗之余,精神倦惫,一经寻绎,遂不能支.
又野处崌崃,龙藏不备,欲加考究,从事末由.
不得已,援径山镌指月录公案,宗派不别,偈颂杂糅,留以为征验学人之地.
略一翻检,仍归皮君,他日书成,寄我一编,再当布鼓雷门,令大千世界了事高流勘其得失.
或者怀君连皮带肉示此探竿,予方拨草瞻风,自尔安身立命乎不亦犹普觉拶真觉云:「作刽子手一生,得一肥汉剐也.
」举似淳清,倘同一笑.

时公元一九三二年壬申正月眉山刘书晋谨撰重印《圜悟禅师心要》缘起禅宗的传承始自「释尊拈花,迦叶微笑」.
到了梁武帝时代,禅才经由达摩祖师自印度移植到中国来.
诚如达摩祖师当初所预期的「震旦有大乘气象」,禅在肥沃的中华文化土壤里,逐渐地萌芽、成长及茁壮,至唐代遂大放光芒,禅风极为鼎盛,开衍出五家七宗,果真是「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尔后历经唐末及五代十国的战乱,时代的动荡不安,致使禅门较缺安禅之地.
到了宋朝,禅风虽然一如往昔兴盛,但气势已大不如前.
圜悟禅师生值宋代,系临济宗的子孙,承先启后,大振禅风,被誉为宋代禅宗的中兴名匠,实至而名归.
而大师传承的法子虎丘隆一脉更是绵延流长,直到清末民初仍可见到他的子孙,延续临济宗的法脉近一千年,极为稀有难得.
再者,大师说法开示的辑录圜悟禅师心要,更是历来参禅者不可不读的重要典籍,如同中峰禅师所言:「是第一等的说法之师」,其说法的地位直追临济禅师与德山禅师,应属无疑.
综合以上不难发现,圜悟禅师在中国禅宗史上有其举足轻重的地位.

禅宗的五家七宗在传法和作略上,有「以无言显有言」,「以有言显无言」;有「直指」及「曲指」之分;有主张「说破」者,也有主张「不说破」者,留给参禅者一些悟的空间;有「截断众流」者及「就体消停」者;有「藉教显宗」者及「须待时节因缘」者……,不一而足.
不过就个人观察中国禅宗的兴衰演化后发现,主张「直指」及「说破」者,其子孙比较繁茂,且法脉也比较绵延流长.
譬如以临济宗与云门宗为例来作比较,临济禅师一生说法都离不开「无位真人常从面门出入」,直指人心,说了再说,重复再重复,不管犯不犯忌讳,也不管别人听了烦不烦,一再重复地说,这是属于「直指」及「说破」的宗派.
反观云门禅师则较偏重于「曲指」及「不说破」者,其作法大致上系利用一些方便,截断对方的思考逻辑和妄想,突出「无思、无为、无心、无法」之本心,作法上极为高超,非常有智慧,令人赞叹,可惜众生的根器和智慧跟不上,所以云门宗传了没多久就断绝了,在禅门五宗当中法脉灭绝的最早.
基于以上的事实,所以我个人比较偏爱「直指」及「说破」的禅风,令人单刀直入,痛快直截.

圜悟禅师因系临济宗的子孙,在传法上亦承袭了「直指」及「说破」的禅风,在圜悟禅师心要中处处可见,甚至还揭露很多禅宗公案的底牌.
只要是细心参究,当不难发现.

尽管我个人比较偏爱「直指」和「说破」的禅风,但若就其「珍贵性」及「痛快直截」来评量,则非「以心传心」莫属,它是「直指」中之「直指」,也就是六祖坛经所言:「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唯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
」话虽如此,不过「以心传心」之传承必须有殊胜的因缘条件配合.
这也就是宗门高立门墙、不轻易传心的真正原因.

笔者一生非常幸运,才一接触佛法,即幸遇伟大的慈父耕云导师,直截了当地学习禅宗,中间并无任何曲折.
虽根器鲁钝,但经吾师「以心传心」及长达廿年之提携与锤炼,终能契入宗门,发现禅宗之殊胜伟大,并且享用大法益.
吾师之大法恩,令笔者铭感五内,不知如何回报吾师天纵圣明,其「以心传心」之力量不可思议.
一生辛勤传心,却因末世众生障重慧浅,竟不契众生根机,不得已,乃降低身段,开堂说法.
在耕云导师讲词中「直指」及「说破」之开示,处处可见,了无避讳,不但说得真切,而且讲得很白,露骨露髓,吐尽肝胆.
吾师之胆识和魄力,真是令人崇仰和赞叹.
有志宗门禅的朋友,万万不可忽略.
只要具足诚敬信,就可领受殊胜的法益.

吾师曾在多次的场合中强调:金刚经、六祖坛经及圜悟禅师心要系学禅的人不可不读的禅门典籍.
笔者谨遵师命,遂与圜悟禅师心要结下般若因缘.
很可惜地,过去多年来因个人智慧有限,悟境也不深,纵使曾经看过几遍,仍觉得艰深难懂、索然无味,缺少亲切感,很难获得启发,不易进入.
虽然我一直深信这本典籍对学禅的人非常重要,但是多年来这本书的意境,依然离我很遥远.
直到前些日子,当我再重新恭阅,突然产生亲切感,愈看愈有味道,欲罢不能,对我的启发也愈来愈多,爱不释手,心态当然也随之提升.

我个人既已领受圜悟禅师心要之法恩,理应回馈宏扬.
鉴于圜悟禅师心要系属文言文,加之目前坊间应该都是沿用清末民初断句的版本,不但没有现代的标点符号,而且还出现些许断句上的错误,导致文意晦涩难懂,令人望而却步.
为了让学禅的人易读易懂,所以笔者发心用现代的标点符号重新标点断句,并将古代和现代的通用字,改成现代的用字,同时针对书名、人名、地名……,标上书名号及专名号,以利现代人阅读.
至于原文里面当代特有的辞语(专有名词),虽然现今的社会都已不采用,但仍保留其原字原辞,以保持原文的完整性.

圜悟禅师系处于禅风较鼎盛的宋朝,当时悟道者比较多,而这本心要系汇集大师给弟子及禅友的开示而成,因此针对悟道者的开示居多,对初机者的开示比较少.
所以禅的初学者刚刚接触之时,恐怕会觉得艰硬难入,不过只要假以时日,并配合实际的修行,应该也能慢慢地契入.
对于学禅已入门者,研读这本心要则受益更大,尤其文中针对「悟后起修」及「向上一路」多所开示,有志宗门的朋友,不可不注意.
另外,曾经得过安祥心态的禅友,如果心态仍不稳定,常常进两步退三步或进三步退两步,徘徊中途者,若能研读这本典籍,应当有巩固安祥之作用.
若能经常拿耕云导师讲词与圜悟禅师心要两相对照去参究,对正见之确立获益更大.

最稀有珍贵的是,伟大的慈父耕云导师在廿几年前,曾就圜悟禅师心要写过序言,并在文中亲笔批注而且划上重点.
如此稀有珍贵的开示,对有心入禅的禅友,更是无价之宝.
这次的编修一并把耕云导师开示的手稿印到圜悟禅师心要上,希望能让更多的禅友共享安祥禅殊胜的法益.

此次再版编修,承蒙安祥禅友吴瑞图、觉心及俗子等多位师兄姊鼎力相助,才能顺利完成,在此谨致谢忱.

公元二00二年二月安祥禅弟子慕禅敬序于高雄附注:凡是文字标示为粗体的句子即是耕云导师所划的重点.
目录佛果圜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上示华藏明首座住江宁府天宁…………8寄张宣抚相公…9又…9送圆首座西归…9示裕书记住杭州灵隐佛智禅师………10示隆知藏住苏州虎丘…………………11法王冲长老…11示法济禅师住泗洲普照胜长老………12示杲书记住杭州径山…………………12示报宁静长老…12示开圣隆长老…13示普贤文长老…13示鼎州德山静长老…14示潭州智度觉长老…14示蜀中鹫峰长老…14示显上人住苏州昆山惠严……………14示谏长老住蜀中无为山………………15示元禅客住成都府广孝………………15示杲禅人住杭州径山…………………15示蕴初监寺住苏州明因………………15示一书记住四明雪窦…………………16跋一书记法语…16示宗觉禅人…16示光禅人…17示民禅人…17示才禅人…17示璨上人…18示璨上人…19示宁副寺…19示世详禅人…19示慧禅人…19示若虚庵主修道者尼…………………19示良芦头禅人…20示许奉议庭圭20示谐知浴…20示印禅人…21示信侍者…21示祖印沙弥…22示觉民知库…22送自闻居士出京…23示涌道者尼23示实上人…23示枢禅人…23示实禅老…23示瑛上人…23示泉上人…24示思禅人…24示杰上人…24示成修造…24示逾上人…25示净禅人…25示坚道者…25示尚禅人…25示瑛上人…25示升禅人…26示民上人…26示心道者…27示照道人尼27示伦上人…27示正上人…28示性然居士…28示慧空知客…28示张直殿…29示胡尚书悟性劝善文…29示张宣机学士…29示同龛居士傅申之…30示黄声叔…30示曾待制…30示吕学士…31寄蜀守苏仲虎…31佛果圜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示黄太尉铃辖…32送雷公达教授…32巨济了然朝奉…33示张仲友宣教…33示德文居士…34示兴祖居士…35示超然居士(赵提刑)35示魏学士…35示李嘉仲贤良…36示方清老道友…36示李宜父…37示韩通判…37示张国太…37示张子固…38示元宾…38示曾少尹…39示蒋待制…40示宁禅人…41示胜上人…41示琛上人…41示英上人…42示圆上人…42示照禅人…42示鉴上人…43示祖上人…43示宴禅人…44示从大师住筠州黄檗山………………44示祖禅人(示智祖禅德)………………44示诸上人…45示杨州僧正净慧大师……………………45示觉禅人…46示自禅人…46示有禅人…46示月禅人…47示本禅人…47示达禅人…48示印禅人…48示妙觉大师…49示仁书记…49答怡然道人…50答黄通判…50示禅人…50示诏副寺…51示灯上人…52示禅人…52示鲁叟…52示禅者…53示禅人…54示远猷奉议…54示严殊二道人…55示道明…55示侍者法荣…55示道人(贵妃乔氏求法语)………………56示仲宣维那…56示中竦知藏…56示钱次道学士…57示处谦首座…57示悟侍者…58示冯希蒙…58示华严居士…58示无住道人…59示元长禅人…59示丹霞佛智裕禅师…59予耿龙学书批…59示杨无咎居士…60示成都雷公悦居士…60又示…60示张持满朝奉…61示吴教授…61示禅人…62示韩朝议…62示曾待制…63示宗觉大师…63佛果圜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上示华藏明首座住江宁府天宁祖师直示,岂有如许多蹊径只贵向上人聊闻举着,剔起便行.
明眼人觑来,早是钝置.
古者道「举一隅不以三隅反者,吾不与也」,个个须是举一明三,目机铢两转辘辘地疏通俊快,始称提持.
岂不见良遂见麻谷,第一番见,谷便入方丈闭却门,渠疑着.
及至第二次,谷骤步去菜园里,渠便瞥地.
乃谓谷曰:「和尚莫谩良遂,若不来见和尚,洎被十二本经论赚过一生.
」看渠恁地不妨省力.
既归,谓徒曰:「诸人知处,良遂总知;良遂知处,诸人不知.
」信知渠知处有不通风,诸人卒未荐得,可谓真狮子儿.
要作他家种草,直须更出他一头地始得.

达摩游梁入魏,落草寻人,向少林冷坐九年,深雪之中,觅得一个.
及至最后问:「得个什么」却只礼三拜,依位而立,遂有得髓之言.
至令守株待兔之流,竞以无言、礼拜、依位为得髓深致,殊不知「剑去久矣,尔方刻舟」,岂曾梦见祖师若是本色真正道流,要须超情离见,别有生涯,终不向死水里作活计,方承绍得他家基业.
到个里直须知有从上来事,所谓「善学柳下惠,终不师其迹」.
是故古人道「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诚哉!

「破有」法王出现世间,随众生欲种种说法,将知所说皆为方便,只为破执、破疑,破解路、破我见.
若无许多恶觉、恶见,佛亦不必出现,况说种种法耶古人得旨之后,向深山茆茨石室折脚铛子煮饭吃,十年二十年大忘人世,永谢尘寰.
今时不敢望如此,但只韬名晦迹,守本分,作个骨律锥老衲,以自所契所证,随己力量受用,消遣旧业,融通宿习.
或有余力,推以及人,结般若缘,炼磨自己脚跟纯熟,譬如闲荒草里拨剔一个半个同知有,共脱生死,转益未来,以报佛祖深恩.
抑不得已,霜露果熟,推将出世,应缘顺适,开拓人天,终不操心于有求,何况依倚贵势作流俗阿师举止——欺凡罔圣、苟利图名、作无间业纵无机缘,只恁么度世,亦无业果,真出尘罗汉也.

僧问天皇:「如何是戒、定、慧」皇云:「我这里无恁闲家具.
」又问德山:「如何是佛」山云:「佛是西天老比丘.
」又问石头:「如何是道」答云:「木头.
」「如何是禅」云:「碌砖.
」僧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答云:「糊饼.
」又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云:「庭前柏树子.
」又问清平:「如何是有漏」答云:「笊篱.
」又问:「无漏」答云:「木杓.
」问三角:「如何是三宝」答云:「禾粟豆.
」是皆前世本分宗师脚踏实地本分垂慈之语.
若随他语,即成辜负;若不随他语,又且如何领略除非具金刚正眼,即知落处耳!

此门瞥脱,契证即是.
素来不曾经人坏持,拍盲百不知,但以利根种性,孟八郎便透,直下承当,要用便用,要行即行,无如许般;心行纯熟,顿放着所在,便得休歇安乐,终日饱齁齁地,不妨真正.
最难整理是「半前落后,认得瞻视光影,听闻不随声,守寂湛之性便为至宝,怀在胸中,终日昭昭灵灵,杂知杂解,自担负我亦有见处,曾得宗师印证,惟只增长我见,便雌黄古今印证佛祖,轻毁一切,问着即作伎俩,粘作一堆」,殊不知末上便错认定盘星了也.
及至予渠作方便,解粘去缚,便谓「移换人、捩转人」.
作恁么心行,似此有甚救处除是蓦地自解知非,却将来须放得下.
为善知识遇着此等人,须是大手脚予烹炼,救得一个半个得彻,不妨翻邪成正,将来却是个「没量大人」.
何故只为病多谙药性.

得的人心机泯绝,照用已忘,浑无领览,只守闲闲地,而诸天捧花无路,魔外潜觑不见,深深海底行,漏尽意解,所作平常,似三家村里人无以异.
直下放怀养到恁么处,亦未肯住在;才有纤毫,便觉如泰山似碍塞人,便即摆拨.
虽纯是「理地」,亦无可取,若取着,即是见刺.
所以道「道无心合人,人无心合道」,岂肯自炫我是得的人.
原他深藏不欲人知,唤作「绝学无为」、「与古为俦」真道人也.

德山一日斋晚,老子持钵自方丈下来,雪峰云:「钟未鸣、鼓未响,托钵向什么处去」山低头遂回.
岩头闻云:「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
」德山谓:「汝不肯老僧那」岩头遂密启其意.
山次日升座,与寻常迥殊.
岩头拊掌谓大众云:「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虽然如是,只得三年.
」此个公案,丛林解会极多,然少有的确透得者.
有以谓「真有此句」,有以谓「父子唱和,实无此句」,有以谓「此句须秘密传授」,不免只是话会,增长机路,去本分甚远,所以道「醍醐上味,为世所珍,遇此等人,翻成毒药」.

他参活句,不参死句.
活句下荐得,永劫不忘;死句下荐得,自救不了.
若要与祖佛为师,须明取活句.
韶阳出一句,如利刀剪却.
临济亦云「吹毛用了急须磨」,此岂阴界中事,亦非世智辩聪所及.
直是深彻渊源,打落从前依他作解、明昧逆顺,以金刚正印印定,麾金刚王宝剑,用本分手段.
所以道「杀人须是杀人刀,活人须是活人剑」,既杀得人,须活得人;既活得人,须杀得人;若只孤单,则偏堕也.
垂手之际,却看方便,勿使伤锋犯手,着着有出身之路,八面玲珑照破他,方予下刃,亦须紧密始得;稍宽缓,即落七落八也.
只自己等闲,尚不留毫发许;设有,亦斩作三段,何况此宗门中从上牙爪遇其中人才拈出,若投机则共用,不投机则铲却,以是为要,无不了的事.
切在力行之.

华藏明首座自锦官、夹山、钟阜从余游十余年,其情理、胜解悉已拈去,入此门来,照用、机智、解路靡不打摒,惟「向上一着」室中百煅千炼,比出佐民老.
以谓「违去朝夕,欲得笔语」,因条列数章以付之.

寄张宣抚相公畴昔受知于此道极深且久,岂假言句可通然格外超宗在大达大观之士所操持,虽千变万化,不出掌握中.
世法、佛法曾无以异,唯日用照了,镜心像迹,初不遗鉴,乃大定也.
是故维摩「取饭香积,借座灯王,搏妙喜世界如陶家轮,纳须弥于芥子中,吸劫火于腹内」,由反覆掌,盖中既虚而灵,寂而照,此外事物出没、转旋,不假他力,所谓「证不可思议,咸即方寸一片田地尔!
」矧建功立业、蕴德操诚、左右逢源、秉金刚宝剑、拈杀活杖子、指挥之际,皆此妙也.
望期之言表意外,虽千万里犹目击耳!

又自古圣贤以过量杰出,如植大根器,独证此大因缘,以悲愿力发挥直指「万有同体、至渊至奥」一段事——「不立阶梯,顿超独得;从空劫以前湛然不动,印定群灵根脚;亘古今绝思虑、出圣凡、越知见;初不动摇,净裸裸,活泼泼,现在一切有情、无情莫不圆具」.
是故释迦初生,即指天地大哮吼,当头拈出,次以明星,末后拈花,只贵具此正眼的领略.
自尔四七、二三密传,不知有者,以谓有多少妙用神机,只言随波逐流,初不究其根本;若鞠其至趣,不消一扎.
昔李驸马见石门,门谓曰:「此大丈夫事,非将相所能为.
」李即便领,以颂自陈:「学道须是铁汉,着手心头便判,直趣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盖上智利根,天机已具,唯务确实透彻;当受用时,握大机,发大用,先机而动,绝物而转.
岩头云「却物为上,逐物为下」,若论战也,个个力在转处.
若能于物上转得疾,则一切立在下风,并归自掌握,擒纵卷舒悉可点化.
居常自处泰然安静,不挂纤末于方寸;动而应机,自秉璇玑回转变通,得大自在,万汇万缘皆迎刃而解,莫不如破竹势,从风而靡,所以「立处既真,用时有力」.
况总领英雄、驱貔虎之士攘巨寇、抚万姓、安社稷、佐中兴之业,皆只仗此一着子拨转上头关键、万世不拔之功,与古佛同见同闻、同知同用.
四祖云「非心不问佛」,德山云「佛只是个无事人」,永嘉云「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临济云「无位真人,常从面门出入」,皆此蕴也.

今枢密大丞相已领之于言外,透出于声前,而山野剩语忉忉纳败阙.
猥蒙钧慈见照,以此遂忘老农、老圃、老马之智而献芹焉.

送圆首座西归得道之士,立处既孤危峭绝,不与一法作对,行时不动纤尘,岂只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盖中已虚寂,外绝照功;翛然自得,彻证无心.
虽万机顿赴,岂能挠其神、干其虑哉平时只守闲闲地,如痴似兀;及至临事为物,初不作伎俩,准拟割、风旋电转靡不当机,岂非素有所守耶是故古德道「如人学射,久久方中」,悟则刹那,履践功夫须资长远,如鹁鸠儿出生下来,赤骨地,养来喂去,日久时深,羽毛既就,便解高飞远举.
所以悟明透彻正要调伏,只如诸尘境界,「常流」于中窒碍,到「得的人」分上无不虚通,全是自家大解脱门.
终日作为,未曾作为;了无欣厌,亦无倦怠;渡尽一切,而无能所,况生厌惰耶苟性质偏枯,尤当增益所不能,放教圆通,以讴和摄化,开权俯仰应接,俾高低远迩略无差误.
行「常不轻」行,学忍辱仙人,遵先佛轨仪,成就三十七品助道法,坚固四摄行.
到大用现前,喧寂一致,如下水船不劳篙棹,混融含摄,圆证普贤行愿,乃世、出世间大善知识也.

古德云「三家村里,须自个丛林」,盖无丛林处,虽有志之士,亦喜自便.
到恁么尤宜执守,唯在强勉,以不倦终之.
至于喧、静亦复尔:喧处周旋应变,于中虚寂;静处能不被静缚,则随所至处,皆我活业.
唯中虚外顺、有根本者能然.

大凡为善知识,当慈悲、柔和、善顺接物,以平等无诤自处.
彼以恶来,及以恶声名色加我非理相干讪谤毁辱,但退步自照,于己无歉,一切勿与较量,亦不动念瞋恨,只予直下坐断,如初不闻不见,久久魔孽自消.
尔若与之较,则恶声相反,岂有了期又不表显自己力量,与常流何以异切力行之,自然无思不服.

椎拂之下,开发人天,俾透脱生死,岂小因缘应恬和词色当机接引、勘对,辨其由来,验其存坐,攻其所偏坠,夺其所执着,直截指示,令见佛性,到大休大歇、安乐之场,所谓「抽钉拔楔,解粘去缚」.
切不可将实法系缀人,令如是住、如是执.
勿受别人移倒,此毒药也.
令渠吃着,一生担板赚误,岂有利益耶佛祖出兴,特唱此段大因缘,谓之「单传心印」.
不立文字语句,接最上机,只贵一闻千悟,直下承当了修行,不求名闻利养,唯务透脱生死.
今既作其儿孙,须存他种草.
看他古来大有道之士,动是降龙伏虎,予神明授戒,攻苦食淡,大忘人世,永谢尘寰,三二十年折脚铛儿煮饭吃,遁迹埋名,往往坐脱立亡.
于中一个半个诸圣推出,建立宗风,无不秉高行,务报佛恩,流通大法,始出一言半句,出于抑不得已.
明知是接引入理之门、敲门瓦子,其体裁力用不妨为后昆模范,当宜师法之,转相勉励,追复古风.
切忌希名苟利,兹深祝也.

马祖昔归乡,以簸箕之讥,畏难行道,因再出峡,缘会江西.
大隋昔归乡,先于龙怀路口三载茶汤结众缘,遂隐于木庵,道行于蜀.
香林昔归乡,潜神隐照于水晶宫,成四十年一片事,拨正智门老祚,寻出雪窦大云门正宗,或留再出,皆以缘断.
今既万里西归,但存行脚本志,亦不必拘去留也.

慈明昔辞汾阳,祝云「修造自有人,且与佛法为主」,自尔五据大刹,不动一椽,唯提振临济正宗,遂得杨岐、黄龙、翠岩三大士,而子孙遍寰海,果不辜所付授.
盖古人择可以荷担之士,不轻如此,信「严饰壮丽梵苑,未足以奇佛法也」.

佛道悬旷,久受勤苦,乃可得成.
祖师门下,断臂立雪、腰石舂碓、担麦推车、事园作饭、开田畴、施汤茶、搬土拽磨,皆抗志绝俗、自强不息、图成功业者乃能之,所谓「未有一法从懒惰懈怠中生」.
既已洞达渊源,至难至险,人所不能达者尚能,而于涉世应酬、屈节俯仰而谓不能此不为,非不能也.
当稍按下云头,自警自策,庶几方便门宽旷,不亦善乎示裕书记住杭州灵隐佛智禅师脚踏实地到安稳处,时中无虚弃的工夫,绵绵不漏丝毫,湛寂凝然,佛祖莫能知,魔外无捉摸,是自住无所住大解脱,虽历无穷劫,亦只如如地,况复诸缘耶安住是中,方可建立,予人拔楔抽钉,亦只令渠无住着去,此谓之「大事因缘」.

「如来有密语,迦叶不覆藏」,迦叶不覆藏,乃如来真密语也;「当不覆藏即密,当密即不覆藏」,此岂可与系情量、立得失、存窠臼、作解会者举耶要须透脱到实证之地,向出格超宗顶门上领略始得.
既已领略,应当将护,遇上根大器方可印授也.

秉拂据位称宗师,若无本分作家手段,未免赚误方来,引他入草窠里打古董去也.
若具金刚正眼,须洒洒落落,唯以本分事接之,直饶见与佛齐,犹有佛地障在.
是故从上来行棒行喝、一机一境、一言一句,意在钩头,只贵独脱.
勿使依草附木,所谓「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
若不如是,尽是弄泥团汉.

方来衲子有夙根、作工夫、蓦地得入者,不遇真正宗师,返引他作露布,堕在机境中,「无绳自缚,半前落后,似是不是」最难整理.
要须识其病脉、辨其落着、征其所偏坠,而发起之,俾舍执着、住滞,然后示以本分正宗,使无疑惑,了然得大解脱、居大宝宅,自然趁亦不去,可以洪济大法、传续祖灯、堪报不报之恩也.

黄龙老南禅师昔未见石霜,会一肚皮禅,翠岩悯之,劝谒慈明,只穷究「玄沙语灵云未彻处」,应时瓦解冰消,遂受印可,三十年只以此印拈却诸方解路.
瘥病不假驴驼药,紧要处岂有如许多佛法耶大宗师为人,虽不立窠臼露布,久之学徒妄认,亦成窠臼露布也,盖以无窠臼为窠臼、无露布作露布也.
应须及之令尽,无令守株待兔、认指为月.

鉴在机先,风尘草动亦照其端倪,况应酬扰扰哉非胸次虚静、无一法当情,安能圆应无差、先机照物耶此皆「那伽在定」之效也.

临济金刚王宝剑,德山末后句,药峤一句子,秘魔杈,俱胝指,雪峰辊球,禾山打鼓,赵州吃茶,杨岐栗棘蓬、金刚圈,皆一致耳!
契证得,直下省力,一切佛祖言教无不通达,唯在当人善自护持耳!

示隆知藏住苏州虎丘有祖以来,唯务单传直指,不喜带水拖泥打露布、列窠窟钝置人.
盖释迦老子三百余会对机设教,立世垂范大段周遮,是故最后径截省要,接最上机.
虽自迦叶二十八世,少示机关,多显理致﹔至于付授之际,靡不直面提持,如倒刹竿、钵水投针、示圆光相、执赤幡、把明鉴、说如铁橛子、传法偈.
达摩破六宗,予外道立义,天下太平,翻转我天尔狗,皆神机迅捷,非拟议思量所测.
洎到梁游魏,尤复显言「教外别行,单传心印」,六代传衣所指显著,逮曹溪大鉴详示说通、宗通.
历涉既久,具正眼大解脱宗匠变革通途,俾不滞名相,不堕理性言说,放出活卓卓的脱洒自由妙机,遂见行棒行喝、以言遣言、以机夺机、以毒攻毒、以用破用,所以流传七百来年,枝分派別,各擅家风,浩浩轰轰,莫知纪极.
然鞠其归著,无出「直指人心」.
心地既明,无丝毫隔碍,脱去胜负、彼我、是非、知见、解会,透到大休大歇安稳之场,岂有二致哉所谓「百川异流,同归于海」.
要须是个向上根器,具高识远见,有绍隆佛祖志气,然后能深入阃奥,彻底信得及,直下把得住,始可印证,堪为种草.
舍此,切宜宝秘慎词,勿作容易放行也.

五祖老师平生孤峻,少许可人,干嚗嚗地壁立,只靠此一着.
常自云:「如倚一座须弥山,岂可落虚弄滑头谩人」把个没滋味铁酸劈头拈予学者,令咬嚼,须待渠桶底子脱,丧却如许恶知恶见,胸次不挂丝毫,透得净尽,始可下手煅炼,方禁得拳踢.
然后示以金刚王宝剑,度其果能履践负荷,净然无一事,山是山、水是水,更应转向那边——「千圣笼罗不住处」,便契乃祖以来所证、传持正法眼藏.
及至应用为物,仍当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证验得十成无渗漏,即是本分道流也.

摩竭陀国亲行此令,少林面壁全提正宗,而时流错认,遂尚泯默,以为无缝罅、无摸索、壁立万仞,殊不知本分事,但恣情识搏量,便为高见,此大病也.
从上来事,本无如是.
岩头云:「只露目前些子个,如击石火、闪电光.
若明不得,不用疑着,此是向上人行履处.
」除非「知有」,莫能知之.

赵州吃茶去、秘魔擎杈、雪峰辊球、禾山打鼓、俱胝一指、归宗拽石、玄沙未彻、德山棒、临济喝,并是透顶透底直截剪断葛藤,大机大用、千差万别会归一源,可以予人解粘去缚.
若随语作解,即须予本分草料,譬如十斛驴乳,只以一滴狮子乳滴之,悉皆迸散.
要脚跟下传持相继绵远,直须不徇人情,勿使容易,乃端的也.

「末后一句,始到牢关」,诚哉是言.
透脱死生、提持正印,全是此个时节.
惟是踏着向上关棙子者,便谙悉也.

法王冲长老从上宗乘,高超直证,「师」、「资」契会,断不等闲,所以二祖立雪断臂、黄梅负舂,其余服勤三十二十载,岂容易印可哉盖观机逗教、百煅千炼,才有偏执疑情,尽为决破,俾彻底放下,得平稳履践转换到扑不破之地,如皮可漏子相似,禁当得,然后放出接物利生.
此非小小因缘,才一不周,即模子不正,脱得出来,七凹八凸,取笑作者.
是故古德唯务周正、八面玲珑,内于己行持洁清如冰玉,外则圆通讴和,览群情、善回互如陂泽.
立参之际,一一以本分事敲点,待其领略,即放手段予琢磨,譬如一器水传一器,切忌渗漏.
其间驱耕、夺饥,神鬼莫测,只凭仗一大解脱,更不生异类相中头角,妥贴无为,真五戒十善出尘阿罗汉也.
达摩有言:「行解相应,名之曰祖.
」「行脚超方」本为生死事大,「接物利生」为大善知识,只发明大事因缘,此相须、相资之理,自古已然.
唯堪任荷负大法器,乃能于壁立万仞宗师炉鞴钳锤中煅炼成就、始末真正.
除是不出,一出必惊群动众,定也,盖缘承当处既不卤莽,付授时亦不率易.
如让师在曹溪八年,马祖之与观音,德峤之与龙潭,仰山之于大圆,临济之于断际,皆不下一二十载.
是故一言一句、一机一境金声玉振,后世莫能窥觑,惟超证到乎大同之地,自然必知其落处.

忆昔马祖为西堂云:「子曾看教么」藏云:「教岂异耶」祖云:「不然,子以后为人,若东道西说」藏云:「某病须自养,岂敢为人」祖云:「子末年必大兴于世.
」已而果然.
细详古人,岂不是大彻大悟向上一段大因缘——「绝言相、离分别、硬纠纠处,唯己自知独乐安闲休歇去处」然马师尚激励如此,正欲圆通转变,不守一隅、泥着一处,须该括古今,践履融摄,混圆无际;贵利物之时八面受敌,拨得草窟里一个半个焦尾堪作种草,岂非方便作报佛祖恩德事业耶要须打办精神,垂手方便,一着着须有出身之机,免瞎人眼,迷果谬因却不利益,此最为善知识要径也.

黄龙老南大禅师尝有语:「端居丈室,以本分事接方来人,乃长老之职也.
其余细事,付之知事,无不办者.
」诚哉!
然用人之际,必须慎择委任,令不败事始得.
大沩真如云「住山无巧,只贵善用人」,思之,思之!

谚语云「伎俩不如帐样」,只如百丈大智创立规绳,千古扑他的不破.
今时但谨遵守,自己率先,不违他雅范,则众人无有不从去也.

最后折倒衲子透脱死生,须知有千圣罗笼不住、截断命根的一着始得,古德大有道、能擒纵、善杀活、得大解脱善知识无不用之.
非知之难,见于行事,当机瞥脱断得行,方始久远得力也.

杨岐祖师倡起金刚圈、栗棘蓬,用辨龙蛇、擒虎兕.
若本色是他家里人,等闲拈出,便坐断衲子舌头也.

示法济禅师住泗洲普照胜长老释迦文多子塔前分半座,已密授此印,尔后拈花第二重公案,至于付金襕、鸡足山中候弥勒,是多少节文也.
达摩迢迢自西竺游梁历魏冷坐少林,深雪之中有个断臂老子解觑破,不免泄漏分付伊,谓之「单传密记」.
仔细推之,一场败阙.
自此便喧传西来旨意,世间随流将错就错,满地流行,分五家七宗,递立门户提唱.
就实穷之,端的成得什么边事是故从上达人不吃这般茶饭.
且如何却是谛当将知六合外着得眼,早自别也.
况无边香水海、浮幢王刹表下视的,乃少知落着实处.
所以道:此大丈夫事、扑迭掀豁步骤作略,唯同风契证,始善弘荷,终不摋沙摋土,遂与释迦、金色、碧眼、神光共一坐具地.
等闲垂手杀人活人,初无窠臼,只贵紧峭,万苦千辛,至险至毒,下得断命手脚,然后不虚印授也.
白云师公云:「神仙秘诀,父子不传.
」示杲书记住杭州径山临济正宗,自马师、黄檗阐大机、发大用、脱笼罗、出窠臼、虎骤龙驰,星飞电激,卷舒擒纵,皆据本分绵绵的的.
到风穴、兴化唱愈高,机愈峻,「西河弄狮子,霜华奋金刚王」非深入阃奥、亲受印记之士,皆莫知端倪,徒自名邈,只益戏论.
大抵负冲天气宇、格外提持、不战屈人兵、杀人不眨眼之士,尚未仿佛其趣向,况移星换斗、转天轮、回地轴耶是故示「三玄三要,四料简,四宾主,金刚王宝剑,踞地狮子,一喝不作一喝用,探竿影草,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许多络索,多少学家抟量注解,殊不知「我王库中无如是刀」.
及弄将出来看的,只是眨眼.
须是他上流契证验认、正按旁提,还本分种草岂假梯媒只如宝寿开堂,三圣推出一僧,寿便打.
圣云:「你与么为人非但瞎却这僧,瞎却镇州一城人眼去在.
」寿掷下拄杖,便归方丈.
兴化见同参来便喝,僧亦喝;化又喝,僧复喝.
化云:「你看这瞎汉.
」直打出法堂.
侍僧问:「这僧有何相触误」化云:「是他也有权也有实,我将手向伊面前横两遭,却不会.
似此瞎汉,不打更待何时」看他本色宗风迥然超绝,不贵作略,只羡他眼正.
要扶荷正宗、提持宗眼,须是透顶透底、彻骨彻髓,不涉廉纤,迥然独脱,然后的的相承,可以起此大法幢、燃此大法炬也,继马祖、百丈、首山、杨岐,不为叨窃耳!

示报宁静长老灵山单传、少室密付,要卓卓绝类离伦,验风尘草动,眼光睒睒透青去,隔山已识起倒,吞声削迹不留毫末,而能鼓逆水波、运截流机,上门上户咬人,火急如俊鹰快鹞,迷影捎空,背摩青霄,眨眼便过,点着便来,挨着便去,不妨峭净,所以流此正宗、标准异世也,个个须是杀人不眨眼,然后入作.
只如黄檗老汉生知此段,才行脚天台,见罗汉凌波绝瀑流,即欲打杀,及抵百丈,闻举「马师一喝,三日耳聋」,乃退身吐舌,知是大机之用,岂单见浅闻者所拟议哉其后接临济祖师,全体用此,不惜眉毛成就克家之子,覆荫天下人.

有志之士应饱谙熟练,使越格超宗,然后所以夺饥人食、驱耕夫牛,绍继先规,不迷向背,细处直是涓滴照透,宽广时千圣亦寻他不着,始是向上种草.
祖峰老师常云「释迦、弥勒犹是他奴」,至竟他是阿谁哪容向此乱下针锥除非「知有」,则较些子也.

大凡奋丈夫气概要超轶上流,合下手便教罗笼不得、呼唤不回,利物应机莫非洒洒落落,不向草窠里辊、鬼窟里弄精魂,将玄妙理性、扬眉瞬目、举手动脚、下合头语,以实法系缀人家男女,一盲引众盲,成何方便既已据位称师,固不可容易,只自己分上滴水滴冻孤迥危峭,如狮子儿遨游,意气惊群,出没纵擒卒难测度,蓦然踞地返掷,百兽奔驰丧胆,岂非殊胜奇特耶还是与么人,三千里外已审端倪了也.
是故岩头道「如水上按葫芦子相似」,等闲荡荡地,拘牵惹绊不得,触着捺着则盖天盖地.
长养履践得到此地,始可与「灵山、少室分一线路」,「黄檗、临济、岩头、雪峰互为宾主」,风行草偃,亦不虚出头播扬三十二十年,他家自有同流共证明、通人相将护也.
「谁言卞璧无人鉴,我道骊珠到处晶.
」示开圣隆长老开圣堂头隆老,政和中相从于湘西道林,胶漆相投,箭锋相直,由是深器之.
既而复相聚于钟阜,大炉鞴中禁得钳锤,了此段因缘.
日近日亲,向从上来乃佛乃祖越格超宗、万千人罗笼不住处、毛头针窍间,廓彻虚通,包容百千万亿无边香水刹海,拄杖点发列圣命脉,吹毛刃上截断露布,据曲彔木床予人拔楔抽钉、解粘去缚,得大自在.
仍来夷门,分座共相扶立,久之.
况个一着临济正法眼藏绵绵到慈明、杨岐,须风吹不入、水洒不着的灵利汉,负杀人不眨眼气概,高提正印骂祖呵佛犹是余事,直令尽大地人通顶透底绝死生窠窟,洒洒落落到无为无事大达之场,乃为种草.

示普贤文长老佛祖以心传心,盖彼彼颖悟透脱如两镜相照,非言象所拘,高超格量,箭锋相拄,初无异缘,乃受道妙,嗣祖继灯.
绝意路,出思惟,脱情识,到荡荡然宽通自在处.
逗到择人付嘱,亦要气异、羽毛、头角、体裁全具,然后不坠家声,得从上爪牙方相应副,所以数百年绍续愈久愈光显,所谓「源流深长」也.
今则颇失故步,多擅家风,存窠窟,作露布,自既不出彻,转以为人,则如老鼠入牛角,渐渐尖小,安得宏纲不委于地哉老汉昔初见老师,吐呈所得,皆眼里耳里机锋,语句上悉是佛法心性玄妙,只被此老子举干嚗嚗两句云「有句无句,如藤倚树」.
初则摆撼用伎俩,次则立谕说道理,后乃无所不至,拈出悉皆约下,遂不觉泣下,然终莫能入得.
再四恳提耳,乃垂示云:「你但尽你见解作计较,待一时荡尽,自然省悟也.
」随后云:「我早为你说了也,去!
去!
向衣单下体究,了无缝罅.
」因入室信口胡道,乃责云:「你胡道作么」即心服.
真明眼人透见我胸中事,然竟未入得.
寻下山,越二载回,始于「频呼小玉元无事」处桶底子脱,才始觑见前时所示真药石也,自是迷昧透不得.
将知真实谛当处,如良遂道「诸人知处,良遂总知;良遂知处,诸人不知」,诚哉是言也.

雪峰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以杖击之云:「你道什么」峰云:「我在德山棒下,似脱却千重万重贴肉汗衫.
」临济被黄檗三击之,到大愚,问:「有过、无过」愚云:「黄檗与么老婆!
你更来觅过在!
」济猛省,不觉云:「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
」此二老皆丛林杰出者,并于棒下发明,后来大振此宗,为世梯航.
学者宜回思之,岂是粗浅邪而近世有谓:「以杖接人,皆堕机境.
直须究了心性、谈极玄妙,向时中绵绵密密、有针有线,方可入细.
」只如一大藏教五教三宗析微发隐,剖露至真实际,彻佛地理性,岂不为细何假祖师西来将知「法流既久,多生异见,不得真传,乃将醍醐而作毒药」,岂德山、雪峰、黄檗、临济之咎哉谚曰:「索短不到深泉.
」鲁祖见僧只面壁.
南泉云:「我有时向道『直须向父母未生以前究取』,尚不得一个半个,他恁么驴年去.
」二老并躅齐眉,不是不「知有」,因甚却恁么地说话还究到鲁祖节文处么若究到,则见南泉如水入水;若不谙此,乃分疏鲁祖僻执、南泉圆转.
随他语脉露布,卒摸索不着在.

石巩弯弓发箭,秘魔擎杈验人,俱胝只竖一指,无业唯言莫妄想,禾山打鼓,雪峰辊球,赵州吃茶,玄沙蹉过,佛法岂有如许耶若一一作方便、下合头语,便轮劫千生也未梦见在.
若真实踏着曹溪正路,则坐观成败,觑见这一队漏逗也.

子文监寺留此轴,今数年矣!
近退院稍闲,因为出此所有盖天盖地、绝出圣贤一着子.
公久参,自如良遂知之矣!

建炎三年闰八月十一日云居东堂书示鼎州德山静长老长老道林相从,乃宿昔有大缘,拨转上头关,一语便契,圆照无遗.
从上来莫不皆以是大机大用,龙象蹴踏,非驴所堪.
若不具此手段,云何予人解粘去缚、抽钉拔楔此本分事也.
但只一向操持,驱耕、夺饥乃活句也.
一切语言、机要事理、明暗语默、擒纵杀活,皆在下文,不消一捏,唯黄檗、临济、睦州、云门、沩仰、雪峰、玄沙尤得妙也.
山僧室中不曾踏着此关,断定不放过.
付授之际,尤在牢实,切忌依稀便骨董也.
宁可无人承当,有!
则须是个中人始得.

示潭州智度觉长老至道简易而渊奥,初不立阶梯,壁立万仞,谓之「本分草料」.
是故摩竭掩室行正令,毗耶杜词揭本宗,尚有作家汉未放过,何况涉妙穷玄、说心论性,被贴肉汗衫子粘着,脱拆不下,则转见郎当尔!
少室、曹溪风范迥殊,临济、德山作略剔脱,龙驰虎骤,地转天旋,不妨庆快人,了不拖泥水.

从上来大达大悟才信彻极致处,即如快鹰俊鹞迷风曜日、背摩青霄,直下透脱,使二六时中无纤毫障隔,八达七通,卷舒擒纵,圣位尚不居,岂肯处凡流胸次荡然,该今括古,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拈丈六金身作一茎草,初无胜劣取舍,惟在当机活卓卓地——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俱夺、俱不夺——出格超宗,十成潇洒,岂是只贵笼罩人、盖覆移换走作人要当朴实头,显示无依倚、无为、无事、大解脱各各本分事.
所以古人风尘草动便先照了,才出毫芒,即予铲断,尚不得一半,岂可彼此草里辊、相牵相拽、机关语句上论量拣择、作窠臼埋没人家男女轩知是开眼尿床,他明眼人终不做个般露布.
大丈夫意气惊群,须图正绍临济本宗,一喝一棒、一机一境当阳剿绝,岂不见道「吹毛用了急须磨」.

示蜀中鹫峰长老多子塔前曾分半座,葱岭西畔只履独携,临济以瞎驴命惠然,夹峤因青山委洛浦,虽源分派别,要一脉出自曹溪,择大器利根,俾扫踪灭迹.
是故从上来龙驰虎骤、换斗移星、闪电中别殽讹、石火里分皂白,不论懵的,惟务俊流悬肘后符、廓顶门眼,立起纲宗,单提正令.
源不深则流不长,功不积则用不妙,是以「西河弄狮子」要超宗越格,而「杨岐吞栗棘蓬」取奔流渡刃.
既入个选佛场,阐向上关棙子,应须一滴水一滴冻、硬着铁脊梁荷担此大任,己躬下谛实,为人处无偏,才落世缘,便涉漏逗.
祖峰老师横点头,白云祖翁浑圞吞枣,常为警策,如临深履薄,便可以向百尺竿头进千百步,悬崖上跳万亿遭,乃真皮可漏,方验扑不破,盖大雄的的种草也.
慎之!

示显上人住苏州昆山惠严见处通透,用处明白,当旋机电卷、结角罗纹盘错纵横,自能回转无凝滞,亦不立见,亦不存机,滔滔地风行草偃.
盖根脚悟入时彻渊源,修证得无回互,会尚不可得,岂况不会二六时中只恁无系无绊,初不存能所、我人,何有于佛法哉此无心、无为、无事境界,岂世间聪明利智、辩慧多闻、无根本人能测量耶达摩西来,岂将得此法来他惟直指「各各当人本有之性」,令出彻明净,不为如许恶知、恶觉、妄想、计较所染污.

参须实参,得真正导师,不引入草窠里,直截契证,脱却贴肉汗衫子,令胸次虚豁,无一毫凡情圣量,亦不向外驰求,湛然真实,千圣莫能排遣,得一片净裸裸田地,透出空劫那边,威音王犹是儿孙,何况更从他觅有祖以来作家汉莫不如是.
且如六祖,新州一鬻薪人,目不体字,逗至于大满,相见一面,披襟着着透脱.
虽则圣贤混迹,要以方便显示「此段不隔贤愚,皆己本有」,今既厕迹禅流,日逐冥心体究,知此大缘不从人得,只在猛利担荷增进,日损日益,如精金百炼千煅.

出尘之要、利生之本,尤须七穿八穴到无疑安稳、得大机大用之处.
此工夫正在密作用中,只日于万缘交参、红尘扰攘,顺违得失摐然罗列、于中出没,不被他所转,能转于他,活泼泼地,水洒不着,乃是自己力量.
至于静默虚凝,亦非两种,乃至奇言妙句、险机绝境,亦只一概平之,了无得失,皆为我用.
似此磨琢久之,生死之际脱然,视世间闲名破利如风过游尘、梦幻空花耳!
翛然度世,岂非出尘大阿罗汉耶骨剉和尚一生有问,只以「骨剉也」酬之,如铁弹子,不妨紧峭.
若善体究,真祖师门下狮子儿.

忠国师问本净禅师:「汝见一切奇言妙句时如何」净云:「无一念心爱.
」国师云:「是汝屋里事.
」参学到此,乃是净洁干嚗嚗地不受人瞒者.
只山僧恁么道,也合予本分草料.

示谏长老住蜀中无为山赵州云「我在南方三十年,除粥饭二时是杂用心处」,将知古德为此个事,不将作等闲,直是郑重!
所以操修觑捕到彻底分明,于一机一境、一句一言悉不落虚,是故世法、佛法打成一片.
今时要凑泊着实,须是猛利奋发倒肠换肚,莫取恶知恶见,莫杂毒食,一味纯正,真净妙明,直下踏着本地风光,到安稳大解脱之地,坐断报化佛头;凛凛孤危,风吹不入,水洒不着,正体现成;日用有力量,闻声见色不生取舍,着着有出身之路.
岂不见僧问九峰:「见说和尚亲见延寿是否」峰云:「山前麦熟也未」识得渠亲切用处,便见衲僧巴鼻,所谓「杀人刀、活人剑」.
但请长时自着眼看,到出格时,自然知落处也.

示元禅客住成都府广孝赵州道「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且道他为甚如此莫是佛为一切智人,渠不喜闻耶轩知不是这个道理.
既不如此,何以不喜闻之若是明眼人,聊闻便知落处.
请问落在什么处试吐露看.

鲁祖见僧来便面壁,是为人、不为人节文在什么处若要与他投机,作何趣向即得百丈大智每上堂说法竟,复召大众,众回首,丈云:「是什么」药山自云:「百丈下堂句.
」且道用接何人如何领览示杲禅人住杭州径山杲衲子根性猛利,负笈海上,遍访宗匠,受知于旧相无尽公,深器重之.
负俊迈之气,不肯碌碌小了,标诚相从,一言投机,顿脱向来羁鞅.
虽未到底领略,要是昂藏不受人抑勒快汉.
原其所自,盖由傅公殿撰发渠本因,遂冒严凝暂之咸平,来告行,且乞法语.
予因示之:衲子当痛以死生为事,务消知见解碍,彻证佛祖所传付大因缘.
勿好名闻,退步就实,俟行解道德充实,愈潜遁而愈不可匿,诸圣、天龙将推出人尔!
况以岁月淹练琢磨,待如钟在扣,如谷应声,如精金出万煅炉冶,万世不易,万年一念,向上巴鼻在掌握中,草偃风行,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仍持此纸似傅翁,相与作证,履践贵长久不变也.
示蕴初监寺住苏州明因只道「予你说一句子」,早是着恶水泼人,何况更瞬目扬眉、敲床竖拂、是什么、下喝行棒,轩知是平地上骨堆.
更有不识好恶的,问佛、问法、问禅、问道、请相为、乞相接,求向上、向下佛法知见语句道理,是乃泥里洗土、土里洗泥,几时得脱洒去有般底闻与么道,便作计较云:「我会也,佛法本来无事,人人无不具足,终日吃饭着衣,何曾欠少来.
」便向无事平常界里打住,殊不知岂有恁么事来故知须是本分中人,方谙从上宗乘本分.

若实有悟入处,识起倒,知进退,别休咎,离渗漏,日近日亲,转更「豹变不守窟宅」,跳出圈圚,不疑天下老汉舌头,一似生铁铸就,正好着力修行供养.
然后可以燃无尽灯、行无间道,舍身舍命捞摝群生,令他各出樊笼、去执缚,佛病、祖病俱瘥,解脱深坑已出,作个无为无事快活道人去!
然自既得渡,须不废行愿,思渡一切,忍苦捍劳,向萨婆若海为舟为航,始有少分相应.
慎勿做骨羸锥、露柱灯笼,打净洁球子,自了得济甚事是故古德须勉人行个一条路——「堪报不报之恩」.

如今诸方多有灵利衲子要直透得彻,有的探头太过,要易会,才知些趣向,便欲出头,又是一等蹉过;有推而不出,亦未圆通;知时节因缘而不失机会,乃通方之士也.

示一书记住四明雪窦英灵衲子蕴卓识奇姿,慷慨隳冠,视身世浮名如游尘、浮云、谷响.
以宿昔大根器,知有此段超生出死、绝圣越凡,乃三世如来所证金刚正体、历代祖师单传妙心.
跂步蹴踏,作香象金翅,要驰骤飞腾于亿千万类之上,截流摩霄,岂肯为鸿鹄燕雀局促于高低胜负,较目前电光石火间被转利害耶是故古之大达不记细故、不图浅近,发志便欲高超佛祖,荷担一切所不能承当之重任——「普津济四生九类,拔苦予安;破障道愚昧,折无明颠狂毒箭,拈出法眼见刺,使本地风光澄霁,空劫以前面目明显」.
悉心竭力,不惮寒暑,废寝忘餐,刻意尚行,洁清三业,向三条椽下死却心猿、杀却意马,直使如枯木朽株顽石相似,蓦地穿透,岂从他得发大伏藏,燃暗室明灯,拟艨艟于要津,证大解脱,不起一念,顿成正觉.
且通个入理之门,然后升普光明场,踞无漏清净殊胜伟特法空之座,口海澜翻,奋无碍四辩才,立一机,垂一句,现一胜相,普使凡圣有情无情俱仰威光、同受庇庥.
此尚未是绝功勋处,更转那头——「千圣罗笼不住,万灵景仰无门,诸天无路捧花,魔外哪能旁觑」,放却知见,卸却玄妙,扬却作用,惟饥餐渴饮而已.
初不知有心无心、得念失念,何况更恋着从前学解玄妙、理性分剂、名相桎梏知见、佛见、法见动地掀天,世智辩聪自缠自缚,入海算沙有何所靠耶等是大丈夫,应务敌圣惊群,满自己本志愿,乃为本分、大心大见、大解脱、无为无事真道人也.

跋一书记法语予政和末抵琅邪,会一师若故旧,喜其志道不群,因作前偈.
及应诏大梁,遂得游从.
日以此段咨扣益勤,数百众中乃肯敩力,复示以后语.
建炎元祀,将之东南,因为重书,而复系之以跋,为他日再会之识.
且以相分,虽道人本分,相知千万里外不隔毫末,而古者多于此时节行正令——赵州云「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石室云「莫一向去,以后却来我边」,洞山「万里无寸草」,大慈「带取老僧去」,归宗「时寒途中善为」,曹山「去亦不变异」,悟本「飞猿岭峻好看」,皆直截不覆藏.
唯务百川明宗,当阳领略,则南州北县何处不逢渠末后殷勤,未免重拈一遍,且作么生是谛当处「蒺藜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
」示宗觉禅人宗门接利根上智,提持「出生死、绝知见、离言说、越圣凡」道妙,岂浅识小见、理道机境、解路上作活计者所能拟议要须如龙似虎杀人不眨眼汉,用瞥脱快利力量,聊闻举着,剔起便行;外弃世间缚着,内舍圣凡情量,直得孤迥迥、峭巍巍,不依倚丝毫,当阳荐透,全身担荷;佛来也炫惑不动,况祖师宗匠语句机锋一刀截断,更不顾藉.
其余诸杂,甚譬如闲,方可攀上流,少分相应也.
不见永嘉才跨曹溪便狮子吼,丹霞闻马师示「选佛场」,当下决破,逗到二师之前,逆流投契.
亮座主四十二本经论言下冰消,德山吹纸烛便烧疏钞,临济六十棒后乃翻掷,并皆透脱,不知曾入室几回、请益几次近时学道之士,不道他不用工夫,多只是记忆公案论量古今,持择言句打葛藤、学露布,几时得休歇如斯只赢得一场骨董.
推源穷本,盖上梢不遇作家,自己不负大丈夫志气,曾不退步就己,打办精神放下从前以后胜妙知见,直截独脱,领取本分大事因缘.
是故半前落后、不分不晓.
若只恁么,纵一生勤苦,亦未梦见在.
是故昔人云「菩提离言说,从来无得人」,德山道「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予人」,赵州道「佛之一字,吾不喜闻」,看他早是摋土涂糊人了也.
若更于棒头求玄、喝下觅妙、瞠眉努眼、举手动足,辗转落野狐窠窟去也!

此宗惟贵悟明到银山铁壁万仞孤峭,击石火,闪电光,拟不拟,便堕坑落阱.
所以从上护惜个一着子,同到同证,无你撮摸处.
既能办心,能舍缘累修行、依知识,若更不耐心向千难万难不可凑泊处,放下身心体究教彻底,诚为可惜!
只如千生百劫到今,还有间断也无既无间断,疑个甚生死去来轩知属缘,于本分事了无交涉.

五祖老师常说:「我在此五十年,见却千千万万禅和到禅床角头,只是觅佛做、说佛法,并不曾见个本分衲子.
」诚哉!
看却今时,只说佛法的也难得,何况更求本分人时节浇季,去圣愈远,大唐国里胡种看看灭也!
或得一个半个有操持,不敢望似以前龙象,但只知履践、趣向,头正尾正,早是火中出莲.

切宜拨退诸缘,便能识破古来大达大悟底蕴,随处休歇行密行——「诸天无路捧花,魔外觅行踪不见」,是真出家、了彻自己.
如有福报因缘,出来垂一只手,亦不为分外.

「但办肯心,必不相赚」,只老僧恁么道,也是普州人送贼.
示光禅人欲得亲切,第一不用求;求而得之,已落解会.
况此大宝藏亘古亘今历历虚明,从无始劫来为自己根本,举动施为全承他力.
唯是休歇到一念不生处,则便透脱,不堕情尘,不居意想,迥然超绝,则遍界不藏,物物头头浑成大用,一一皆从自己胸襟流出,古人谓之「运出家财,一得永得」,受用岂有穷极耶但患体究处根脚不牢,不能彻证.
直须猛截诸缘,令无纤毫依倚,放身舍命直下承当,无第二个.
纵使千圣出来,亦不移易.
随时任运,吃饭着衣,长养圣胎,不存知解可不是省要、径截、殊胜法门耶示民禅人先圣一麻一麦,古德攻苦食淡,洁志于此;废寝忘餐,体究专确,要求实证,岂计所谓四事丰饶者哉及至道不及古,便有「法轮未转,食轮先转」之议.
由是丛林呼长老为粥饭头,得非与古人一倍相反耶然入随缘变异门,且行第二段,北山延接方来道人,惟仰南亩.
今秋适会大稔,请觉民禅客觑收刈.
临行乞言,因示以前段因缘,贵崇本及末,乃为兼利并照、圜悟通达之人本分事也.
勉行之,乃善.

大凡学道探玄,须以大信根深信此事不在言语、文字、一切万境之上,确实惟于自己根脚放下从前作知作解狂妄之心,直令丝毫不挂念,向本净无垢、寂灭圆妙本性之中彻底承当,能所双忘,言思路绝,廓然明见本来面目,使一得永得、坚固不动,然后换步移身、出言吐气并不落阴魔境界,则一切佛法端坐现前,遂契行坐皆禅,脱去生死根本,永离一切盖缠,成个洒洒无事道人,何须向纸上寻他死语「百草头上有祖师,夹山指出令人荐」,「宽平田中有大义,百丈展手要人知」,若能颗粒圆成,即是单传心印,更或弥望坦然,便证第一圣谛.
且「出草」一句作么生道「满船明月载将归」.

示才禅人俱胝凡见僧来及答问,惟竖一指,盖通上彻下契证无疑,瘥病不假驴驼药也.
后人不谙来脉,随例竖个指头,漫不分皂白,大似将醍醐作毒药,良可怜愍.
若是真的见透的,始知郑重,终不作等闲,所谓「千钧之弩不为鼷鼠而发机」,是故须具顶门上眼,方可入作.
后来玄沙拈曰「俱胝承当处卤莽,只认得一机一境」,有般拍盲的随语作解,便抑屈俱胝,以谓实然.
殊不知焦砖打着连底冻,到这里直须仔细,切忌颟顸.
只如俱胝临迁化去,自言「我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受用不尽」,岂徒然哉曹溪大鉴微时,乃新州鬻樵人也.
碌碌数十年,一旦闻客诵经,发其本愿,辞母出乡,远谒黄梅.
才见,数语间投机,隐迹碓坊八个月.
暨与秀师呈偈,始露锋芒,黄梅寻举衣钵授之.
是时群众趁逐,竞欲夺取,而蒙山先及于庾岭,举之不胜,方悟非可以力争,稽首求法.
大鉴示以「不思善恶处,本来面目」,即便知归.
以时未至,复遁于四会猎人中,久之,然后出番禺,吐「风幡心动」之语.
印宗伸师礼,为之落发登具,即开大法要,董二千众.
声彻九重,命贵近降紫泥,召之确然不应.
渡龙象数十人,皆大宗师,何其韪哉!
虽圣贤应世,存亡进退举照无遗,然步骤趣向从微至著考之,不断世缘而示妙规,百世之下无与为等,到今遍寰海皆其子孙.
每仰洪范,辄欲拟其毫末亦不可得.
欲望后进有力量者勉之,聊述梗概耳!

现定见闻觉知是法,法离见闻觉知;若着见闻觉知,即是见闻觉知,非达法也.
大凡达法之士超出见闻觉知,受用见闻觉知,不住见闻觉知,直下透脱,浑是本法.
此法非有非无、非语非默,而能现有现无、现语现默,长时亘然不变不异,是故云门云「不可说时便有,不说时便无去也;思量时便有,不思量时便无去也」.
直须妙达此法,令得大用,长时语默、纵横悉令般若现前,何必更论在善知识身边为亲,在田野间作为是疏一往直前,自然触处逢渠也.

乃佛乃祖仰重此一端的事,布在群机之中,高低贵贱未尝向背,百种千头作为天真历落、圆陀陀地,若特地作佛法玄妙见,则亏.
倘能不起见,只么净裸裸,却全彰.
所以道「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见拄杖子只唤作拄杖子,谓之「觌体」.
若向个里觑得透,从朝至暮、从暮至朝无丝毫透漏,全为我用,一一非分外,浑是本分事;脚跟下未得谛当,亦不移易丝毫许,岂非端的现成机要耶直截省要,只消个现成公案——「浩浩作为自昼及夜,纵横十字喧静语默,全体运用」,一时觑破,从头予批判将去,不妨快哉!

此事若在言语里,则合一句语便杀定,更不移改也.
云何千句万句终无穷竭将知不在言语里.
要假语句以显发此事,灵利汉当须直体此意——「超证透语句的」,使活泼泼地,便能将一句作百千句用,将百千句作一句用也,更疑甚么「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不是心,不是佛,亦不是物」以至「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东山水上行」、「日午打三更」、「后园驴吃草」、「北斗里藏身」,一串穿却.

严阳尊者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着.
」进云:「某甲一物不将来,未审教放下个什么」州云:「看汝放不下.
」言下大悟.
后来黄龙颂:「一物不将来,两肩担不起(明眼人难谩),言下忽知非(退步堕深坑),心中无限喜(如贫得宝),毒恶既忘怀(没交涉),蛇虎为知己(异类等解),寥寥千百年,清风犹未已(放下着).
」若以常情论之,他道「一物不将来」,云何却向道「放下着」将知法眼照于细微,为他拈出大病,令他知羞惭去!
他尚不觉,更复进问,再予点过,直得瓦解冰消,方始到底一时脱去,遂至伏猛虎、驯毒蛇,岂非内感外应耶庞居士浑家向火,居士蓦云:「难!
难!
十石油麻树上摊.
」庞婆云:「易!
易!
百草头上祖师意.
」灵照云:「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睡.
」寻常举向人,多是爱灵照道得省力,嫌庞翁、庞婆说难说易,只是作随语解,殊不本其宗猷,所以言迹之兴,异途之所由生也.
若能忘言体意,方见此三人各出一手,共提个没底篮儿捞虾摝蚬,着着有杀人之机,处处有出身之路.

示璨上人达摩西来,不立文字语句,唯「直指人心」.
若论「直指」,只人人本有,无明壳子里全体应现,与从上诸圣不移易丝毫许,所谓「天真自性、本净明妙、含吐十虚、独脱根尘」一片田地.
惟离念绝情、迥超常格之大根大智,以本分力量直下就自己根脚下承当,如万仞悬崖撒手放身,更无顾藉,教知见解碍到底脱去,似大死人已绝气息,到本分地上大休大歇,口鼻眼耳初不相知,识见情想皆不相到,然后向死火寒灰上头头上明,枯木朽株间物物斯照,乃契合孤迥迥、峭巍巍,更不须觅心觅佛,筑着磕着元非外得.
古来悟达百种千端,只这便是.
是心不必更求心,是佛何劳更觅佛倘于言句上作露布,境物上生解会,则堕在骨董袋中,卒捞摸不着此「忘怀绝照」真谛境界也.

「荒田不拣,信手拈来」,「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何况青青翠竹、郁郁黄花、墙壁瓦砾以「无情」说法,水鸟树林演「苦空无我」,是由依「一实际」发「无缘慈」,于寂灭大宝光显无作胜妙力.

长庆云「撞着道伴交肩过,一生参学事毕」,南塔云「我拈一片木叶入城,便是移一座仰山去也」,故香严击竹、灵云见桃花、资福刹竿头、道吾神杖子、大仰插锹、地藏种田,无非发扬个金刚正体,使当人不动步参见大解脱真善知识,行不言化,得无碍辩,则森罗万象、百草颠头长时遍参,无不普摄圆融法界,坐断报化佛头,坐卧行藏超证遍行三昧,何必觉城东际、楼阁门前、熊耳曹源、升堂入室,然后为亲近传证耶惠超咨和尚:「如何是佛」法眼云:「汝是惠超.
」超乃省悟,所谓「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唐朝古德英禅师微时事田,运槌击块,次见一大土块,戏以槌猛击之,应时粉碎,蓦地大悟,自此散诞为不测人,颇彰神异.
有老宿拈云「山河大地被这僧一击百杂碎,献佛不假香多」,诚哉是言.

示璨上人依无住本,立一切法;无住之本,本乎无住.
若能彻证,则万法一如,求其分毫住相不可得,只今现定作为,全是无住.
根本既明,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岂非般若关棙乎永嘉云「不离当处常湛然」,亲切无过此语;「觅则知君不可见」,但于当处湛然,二边坐断使平稳,切忌作知解求觅,才求即如捕影也.

「不与万法为侣是什么人」回光自照看!
「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八角磨盘空里走」,参得透,目前万法平沉,无始妄想荡尽.

德山隔江招扇,便有人承当;鸟窠吹布毛,寻有人省悟;得非此段大因缘时至根苗自生耶抑机感相投有地耶抑当人密运无间借师门发挥耶何峭绝如此之难而超证如此之易古人以「辊芥投针」为况,良不虚矣.

信得「心」及,见得「性」彻,于日用中无丝毫透漏,全世法即佛法,全佛法即世法,平等一如,岂有「说时便有,不说时便无;思量时便有,不思量时便无」如此即正在妄想情解间,何曾彻证直得心心念念照了无遗,世法佛法初不间断,则自然纯熟、左右逢源矣!
有问,随问便对;无问,亦湛然常寂;岂非着实透脱生死要纲耶「末后一句」都通穿过,「有言、无言,向上、向下,权实、照用,卷舒、予夺」不消个勘破了也.
谁识赵州这巴鼻须是吾家种草始得.

示宁副寺古人为此大因缘,若师弟子相见,未尝不以是激扬;至于食寝闲旷,靡不摄念于此;是故一言一句、乃杖乃喝、瞬扬举动,悉可投机.
盖诚心专一,无许多恶知恶见污染,直截承当似不难.
今之兄弟根性差钝,而复驳杂,虽参寻知识,熏炙日久,尚怀犹豫,不能一往彻证,病在不能纯一长久.
倘能不舍昼夜、废寝忘餐、矻矻在道,不患不如古人矣!

示世详禅人立志办道之士,于二六时中自照自了、念兹在兹,知有自己脚跟下一段大因缘——「处圣不增,居凡不减;独脱根尘,迥超物表;凡所作为不立方所,湛寂凝然;虽万变千化,初不动摇;应缘而彰,遇事便发,靡不圆成」.
惟要虚静,一切超然;主本既明,无幽不烛;万年一念,一念万年,透顶透底全机大用.
譬如壮士屈伸臂顷,不借他力,则生死幻翳永消,金刚正体独露,一得永得,无有间断.
古今言教、机缘、公案、问答、作用,并全明此.
若脱洒履践得日久岁深,自然左右逢源,打成一片.
岂不见法灯道「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触目未尝无,临机何不道无根兮得活,离地兮不倒;日用尚不知,更向何处讨」切宜消息之.

示慧禅人水潦参马祖,问:「佛法的的大意」马祖予一踏,遂大悟.
乃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只向一毫头上识得根源,岂不快哉」即呵呵大笑.
以至平生示众,长云:「自从一吃马师踏,直至如今笑未休.
」又复呵呵大笑.
盖是存诚坚确,正觅个入头处未得,蓦然遭踏,便彻底承当担荷,透脱无疑,寻吐出胸中所证,亦不复以别事.
如今参学若果谛实,宗师以一语、一言、一机、一境投之,拨着便转,岂有难事但患根浮识浅,飘然似风过树头,千回万度提持,亦未能便契,何况更被作情解者指为「无如是悟入之事,马师、水潦亦只如是一期建立」.
如此则直到驴年也未梦见在,是故学道唯尚谛信.
慧禅人操履甚专,聊出此以示方便耳!

若论此事,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明得、明不得未免丧身失命.
只如明不得,丧身失命则固是;明得,因什么也丧身失命多少人到此疑着.
殊不知及得尽,方到命根断处,换却心肝五脏,与向上齐等.
所以道「直下似悬崖撒手,然后乃生铁铸就,唤作透出荆棘林,不疑天下老汉舌头」,信有真的参学分.

示若虚庵主修道者尼学道之士初有信向,厌世烦溷,长恐不能得个入路.
既逢师指,或因自己直下发明「从本以来原自具足妙圆真心」,触境遇缘自知落着,便乃守住,患不能出得,遂作窠臼,向机境上立照立用、下咄下拍、努目扬眉,一场特地.
更遇本色宗匠,尽予拈却如许知解,直下契证本来无为、无事、无心境界,然后识羞惭、知休歇,一向冥然,诸圣尚觅他念起处不得,况其余耶所以岩头道「他得的人只守闲闲地,二六时中无欲无依」,可不是安乐法门昔灌溪往末山,山问:「近离甚处」溪云:「路口.
」山云:「何不盖却」溪无语.
次日致问:「如何是末山境」山云:「不露顶.
」「如何是山中人」云:「非男女等相.
」溪云:「何不变去」山云:「不是神、不是鬼,变个什么」如此岂不是脚踏实地到壁立万仞处所以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
古人既尔,今人岂少欠耶幸有金刚王宝剑,当须遇着知音,可以拈出.

示良芦头禅人金色头陀鸡足峰论劫打坐,达摩少林面壁九年,曹溪四会县看猎,大沩深山卓庵十载,大梅一住绝人迹,无业阅大藏,古圣翘足七昼夜赞底沙,常啼经月鬻心肝,长庆坐破七个蒲团,是皆为此一段大因缘,其志可尚,终古作后昆标准.
便使致身在长连床上,亦不过冥心体究,但令心念澄静,纷纷扰扰处正好作工夫.
当作工夫时,透顶透底无丝毫遗漏,全体现成,更不自他处起.
惟此一大机阿辘辘地转,更说甚世谛、佛法一样平持,日久岁深,自然脚跟下实确确地,只是个良上座,直下契证,如水入水,如金博金,平等一如,湛然真纯,是解作活计.
但一念不生,放教玲珑,才有是非、彼我、得失,勿随他去,乃是终日竟夜亲参自家真善知识,何忧此事不办切须自看.

示许奉议庭圭此个事在利根上智之人,一闻千悟不为难.
要须脚跟牢实,谛当彻信,把得定,作得主,于一切违顺境界、差别因缘打成一片,如太虚空无纤毫障隔,湛湛虚明,无有转变,虽百劫千生始终如一,方得平稳.

多见聪俊明敏之人根浮脚浅,便向言句上认得转变,即以世间无可过尚,遂增长见刺,逞能逞解,趁语言快利,将为佛法只如此;及至境界缘生透脱不行,因成进退,良可痛惜也.
故古人直是千魔万难悉皆尝遍,虽七处割截,亦不动念,一往操心犹如铁石,以至透脱生死浑不费力,岂不是大丈夫超情慷慨所存耶在家菩萨修出家行,如火中出莲,盖名位、权势、意气卒难调伏,况火宅烦扰煎熬百端千绪,除非自己直下明悟本真妙圆到大寂定休歇之场,尤能放下,廓尔平常,彻证无心,观一切法如梦如幻,空豁豁地,随时应节消遣将去,即与维摩诘、傅大士、庞居士、裴相国、杨内翰诸在家胜士同其正因,随自己力量转化未悟,同入无为、无事法性海中,则出来南阎浮提打一遭,不为折本矣.

「佛法无多子」,如俱胝竖一指,打地只打地,鸟窠吹布毛,无业莫妄想,中邑哆哆和和,古堤无佛性,骨剉一生只道个骨剉,只为信得及,所以一生受用不尽.
若疑着,便有异见差别,有向上、有向下,岂能坐得断所以贵久长,乃难得人也.

既趣向得入,根脚洞明,当令洒脱、特立孤危、壁立万仞,佛病祖病去,玄妙理性遣,等闲荡荡地百不知、百不会,一如三家村里人.
初无殊异,养来养去,日久岁深,朴实头大安稳,方得安乐,终不肯露出自己作聪明、显作略、炫耀知见、逞口头禅,所以道「十语九中不如一默也」,又道「我见千百人只是觅作佛的,于中求一个无心道人难得」.

此事最要行持,而于行持不着相、不居德,是名「无相真修」.
「香象渡河,截流而过」,如此行持,滴水滴冻,尚不留于胸中,何况特地起心作诸罪恶既已如是保护,亦如是转劝未悟,便于此个事上调直纯信、无为无事,岂不快哉示谐知浴此个大法,三世诸佛同证,历代祖师共传,一印印定,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语句,谓之「教外别行,单传心印」.

若涉言诠露布,立阶立梯,论量格外格内,则失却本宗、辜负先圣.
要须最初入作,便遇本分人,直截根源,退步就己,以铁石心将从前妄想见解、世智辩聪、彼我得失到底一时放却,直下如枯木死灰,情尽见除,到净裸裸、赤洒洒处,豁然契证,与从上诸圣不移易一丝毫许.
谛信得及,明见得彻,此始为「入理之门」.
更须教一念万年、万年一念,二六时中纯一无杂.
才有纤尘起灭,则落二十五有,无出离之期.
抵死谩生咬教断,然后田地稳密,圣凡位中收摄不得,始是如鸟出笼、自休自了处,得坐披衣,真金百炼,举动施为等闲荡荡地,根尘生死、境智玄妙如汤沃雪,遂自知时,更无分外的,名为「无心道人」.
以此修证,转开未悟,令如是履践,岂不为要道哉古人为此一段因缘,岂只忘餐废寝,甚至舍头目髓脑、断臂、负舂,动是三二十年.
只如岩头、雪峰、钦山,虽同历涉丛林,各执一务效勤,九度洞山,三到投子,凡所至处,未尝放过一宵一霎,必递相举较、互相切磋,邃契新丰,豁、存领旨德峤.
观其跂步体裁,可谓法门龙象.
后学之人可以仰其陈躅,无使虚弃光阴,有忝昔贤耳!

昔天台韶国师少负俊才,游丛林所至投机,已领师席,最后抵金陵清凉大法眼禅师会下,已倦咨参,唯勉进随侍之者抠衣筹室.
一日随众僧参,有问:「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答云:「是曹源一滴水.
」师闻之,前之证解涣若冰释,方为得大安稳.
是知学解困人,所领一言、一句、一机、一境,只益多闻,到究竟至实之处,须是桶底子脱始得.

此事断定不在言句中,若执着记忆以为己见,如画饼岂可充饥然大达之士超证谛实,及至投机于语句间,迥出涂辙,机境筌蹄笼罗他不住.
只如石头问药山:「你在此作什么」对云:「一物不为.
」头云:「如此则闲坐也.
」对云:「闲坐则为也.
」石头又问:「子道不为,不为个什么」对云:「千圣亦不识.
」石头乃以颂赞云:「从来共住不知名,任运相将只么行,自古上贤犹不识,造次凡流岂可明」似此岂不是彻证的人语话机量言句何曾拘束得他若理地不明、胸次有物,问着如毡上拽猫儿.
是故祖师道:「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丛林兄弟参问,最初的有正因,于善知识边自陈「生死事大,己事未明」,推此所言,岂是泛泛为名、为位、为我能我胜若始终一贯,常持此心,不忧己事不明.
及更亲近稍久,自己分上未有毫末相应处,便论量「如之若何,彼见解长短」,增长我见;「觅个出头处,他时一瓣香不敢辜负和尚」,殊不知失却元初正因,却堕在魔界去!
古人道「设有眷属庄严,不求自至」,既是一等踏破草鞋,宜应了却初心,期透脱生死,最为至要.
时不待人,各宜勉力.

示印禅人道由悟达,立志为先.
自博地具缚凡夫,便欲跂步超证直入圣域,岂小因缘哉固宜操铁石心截生死流,承当本来正性,不见纤尘中外有法,使胸次荡然,了无挂碍,施为作用悉从根本中出.
根本既牢实,能转一切物,是谓「金刚正体」.
一得永得,岂假外求是故古德云:「此宗难得其妙,切须仔细用心,可中顿悟正因,便是出尘阶堑.
」古德隔江招扇、吹布毛,便有发机处,至于蓦口塞、劈脊棒,亦解桶底子脱.
盖缘专一久之,一旦瞥地,岂外得之皆由自证自悟也.

大梅咨马师,受个「即心即佛」,便深入阃奥,自去住山.
后闻「非心非佛」之语,便云:「这老汉鼓弄人家男女,有甚了期你但非心非佛,我只即心即佛也.
」岂不是有逆水之波,觑破马师漏逗耶药山示众云:「我有一句子,待犊牛生儿,即向你道.
」当时若不放过,但向伊道:「和坐子败阙.
」示信侍者学道之要,在深根固蒂.
于二六时中照了自己根脚,当未起念百不干怀时,圆融无际,脱体虚凝,一切所为曾无疑间,谓之「现成本分事」.
及至才起一毫头见解,欲承当作主宰,便落在阴界里,被见闻觉知、得失是非笼罩,半醉半醒,打迭不办.
约实而论,但于闹哄哄中管带得行,如无一事相似,透顶透底直下圆成,了无形相,不废功用,不妨作为,语默起倒终不是别人.
稍觉纤毫滞碍,悉是妄想,直教洒洒落落如太虚空,如明镜当台,如杲日丽天,一动一静、一去一来不从外得,放教自由自在,不被法缚,不求法脱,尽始尽终打成一片,何处离佛法外别有世法,离世法外别有佛法耶是故祖师直指人心,金刚般若贵人离相,譬如壮士屈伸臂顷,不借他力.
如此省要,好长时自退步体究,令有个落着谛实证悟之地,即是念念遍参无边无量大善知识也.
切切谛信,勉力作工夫,乃善之善也.

示祖印沙弥永嘉道「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只于当处湛然,二边坐断使平稳,切忌作知解求觅,才求即如捕影也.

马祖云「即心即佛」,又云「非心非佛」,又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东寺云「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剑去久矣,尔方刻舟,若各随语去,岂有定论若忘言契证,虽更宣演百千亿句,亦不过一实.
且什么是实处如大梅云「你但非心非佛,我则即心即佛也」,岂不实耶要彻底信得及,须是亲证亲见,自然不受人谩也.

示觉民知库民禅人,锦官大慈传法昭律师之法孙,才披削,即习家业,学四分毗尼.
既而掏布巾欲离法自净,乃肩锡南游访西来宗旨.
抵夹山,因相从,住道林久之.
老僧领蒋山,参叩愈坚确.
其于领略,能自摆拨知解,要全机直透.
每应缘酬唱,一往直截,颇有蕴藉,为可喜也.
然以此根器,更须效勤息志到极深处无深,极妙处无妙,大休歇,大安稳,不动纤尘,只守闲闲地,圣凡莫能测,万德不将来,然后可以分付钵袋子也.

岩头云「却物为上,逐物为下」,万境万缘,以至古今言教、临机应变,若自己根脚虚静、圆明寂照,凡来干我,能以金刚王宝剑当锋斩断,则凛然神威坐断一切,不待却而自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倘立本不明,稍涉迟疑,则被牵引,灼然分疏不下,岂免随他所转既随他去,卒无自由分.
「至道简易,唯却与逐」,善体道者,宜深思之!

古人为此一段事,直得舍全身、立雪、负舂、卖心肝、燃两臂、投猛火聚、七处割截、饲虎救鸽、舍头施目,百种千端,盖不艰苦则不深到.
有志之士,固宜以古为俦、睎颜慕蔺也.

圆湛虚凝,道体也;展缩杀活,妙用也.
善游刃能操守,如珠走盘,如盘走珠,无顷刻落虚,亦不分世法、佛法,直下打成一片,所谓「触处逢渠」.
出没纵横,初无外物,净裸裸、阿辘辘,以本分事印定,头头上明,物物上了,何处更有得失、是非、好恶、长短来但恐自己正眼未得洞明,是致落在二边,则没交涉也,岂不见永嘉道「上士一决一切了,中下多闻多不信」.

佛祖言教,筌蹄耳,藉之以为入理之门.
既廓然明悟承当得,则正体上一切圆具.
观佛祖言教,皆影响边事,终不向顶门上戴却.
近世参学多不本宗猷,唯持择言句论亲疏、辨得失,浮沤上作实解是夸——「善淘汰得多少公案,解问诸方五家宗派语」,一向没溺情识、迷却正体,良可怜愍.
有真正宗师不惜眉毛,劝令离却如上恶知恶见,却返谓之「心行移换,摆撼煅炼」,辗转入荆棘林中.
所谓「打底不遇作家,到老只成骨董」,省要处不消一扎,皮下有血知落处.
苟或踌躇,则失却鼻头也.

七佛以前便与么,直须硬纠纠紧着头皮,分明历落荐取这一片田地,稳密长时,乃自会退步,终不道「我有见处,我有妙解」.
何故个中若立一丝毫能所见刺,则重过山岳,从上来决不相许.
是故释迦文于然灯佛以「无法」得授记,卢老于黄梅以「本来无物」亲付衣钵.
至于生死之际,才自担荷,则如灵龟曳尾,应须净秽二边都不依怙,有心无心、有见无见似红炉上着一点雪,二六时中透顶透底洒洒落落游此千圣不同途处,直下令纯熟,自然成就得个绝学无为、千人万人罗笼不住的真实人也.

赵州和尚见僧,唤云:「近前来!
」僧近前,州云:「去!
」多少省力.
若荐得,乃是十成;若作如之若何,则知见生也.

古人有具大慈悲,见人当面不自承当,方便拨正,通个入路.
如古堤见僧来,便云:「退后!
退后!
汝无佛性.
」后来只有个仰山能知渠端的.
如今拈问学者,十个有五双茫然,为向伊句下死了,所以无瞥地分.
若据活处,如何吐露「切忌随他语句」好.

「灵云作颂悟桃花,玄沙言渠未彻」,老婆台山指路,赵州归来说勘破,丛林中作种种论量,只赢得闹.
殊不知古人语句如敲门瓦子相似,只贵入得门;既入得门了,安可执却瓦子作奇特事谓:「谛当直截显露,落在甚处」还委悉么「毫厘有差,天地悬隔!
」「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其奈亦能杀人,亦能活人.
苟或着得眼正,下得手亲,则一茎草可使作丈六金身,况其他变化乎根本既明,于日用中锄田垦土、春种秋收,无非与夹山老子亲唱酬,地藏阿师展演同一梵行,践履纯熟,高据毗卢传此正法,岂不妙哉送自闻居士出京何处踏着来若是移舟谙水势、举棹别波澜,何消抵死叮咛自可一挥便了,所以风驰电闪,拟议则千里万里去也.
只接俊流,不管懵的,是故「垂钩四海,只钓狞龙」,「格外玄机,为寻知识」.
既达此宗,观一切世出世间曾不移易,一一透顶透底,便解放身舍命,于万别千差境界恬然不动,纵遇风刀恒坦坦,假饶毒药也闲闲.
倘不践履长养,安能揭日月大通大明、自在出没「此地从来无向背,直须拨转上头关.
」示涌道者尼古人为此大法捐躯舍命,历无边无量辛勤,及至洞明奥旨,郑重如至宝,保护如眼睛,造次动转,不令轻触,才起一毫胜解知见,即若云翳青天、尘昏镜面.
故赵州道:「我在南方三十年,除粥饭二时是杂用心处.
」曹山指人:「保任此事,如经蛊毒之乡,水也不得沾它一滴始得.
」以「忘心绝照」践履到「如如实际」,无事于心,于心无事,平淡无为,超然独运.
自既脚踏实地,方可为人解去粘缚,渡尽一切人,实无人可渡.
直须用取「最后句」,物物头头有出身之地也.

示实上人古人念此大事,虽处深山幽谷村落间,未尝须臾违背,遇境逢缘、若色若声、动作施为无不回转令就自己分上,与从上来透彻之士所履践无二无别.
所以根本牢强,不随境界风转,静然安闲,不落圣凡情量,直下大休大歇,得坐披衣.

今汝既还乡井,能如昔人觑捕使无间然,与钟山方丈槌拂之下,以至三条椽下七尺单前何以异哉若稍违背及有间断,打入没交涉处.
临岐,切记斯言,异时前程不可逆料矣.

示枢禅人玄学之士见性悟理、践佛阶梯,是家常茶饭.
须知佛祖顶门上有换骨妙致,方可越格超宗,作向上人举措,使德山、临济无施作用处.
平时只守闲闲地,初不立伎俩,似三家村里人顽然痴兀,直得诸天捧花无路,魔外潜觑不见,漠然不露毫芒圭角,如居万亿宝货深藏牢锁,土面灰头与佣保杂作,口亦不言,心亦不念,一世人莫测,而神意泰然,岂非有道、无为、无作、真无事人耶解语非干舌,能言不在词,明知古人舌头语言不是依仗处,则古人半句一言,其意唯要人直下契证本来大事因缘,所以修多罗教如标月指,祖师言句是敲门瓦子,但知是般事便休.

行履处绵密,受用处宽通,日久岁深不移易,拈弄收放得熟,小小境界悉能照破割断,不留朕迹;及至死生之际,结角罗纹不相参杂,湛然不动,翛然出离,此腊月三十日涅槃堂里禅.

示实禅老威音以前,无师自悟,一往超证,千圣同途,放得行,把得住,作得主,浑圞成现,不须煅炼,而自纯熟.
及至威音以后,虽自有超卓处,直下承当到无疑之地,要须依师决择印可,使成法器,不尔,必有魔孽坏破正因,是故有祖以来,「资授师传」最贵师法.
何况此个事非世智辩聪所了,非闻见觉知所拘,苟不操勇猛大丈夫志气,能择真正善友知识截生死流、破无明壳孜孜参叩,久之专一,时节缘稔,蓦地桶底子脱,廓然省悟,然后投诚决择、证据,自然如下水船不劳篙棹,乃为「针芥相投」.
既得旨之后,绵绵相续管带,令无间断,长养圣胎,纵逢境界恶缘,能以正知见、定力融摄之,使成一片,则生死大变不足动,自己胸次养得岁深,成个无为无事大解脱人,岂不是能事已办、行脚事毕耶示瑛上人此事在当人快利,既承当担荷,知有自己根脚,尤宜卓卓特立独行.
须绝情离照,俾廓然空寂,无一法可得;截断诸缘,令洒洒落落到大安稳之地,绵密无渗漏,所谓「壁立万仞、峭巍巍地」.
然后却回来涉世应物,初无我相,岂有声色、顺违、魔佛境界耶最难是等闲不作意处,蓦地被牵转,便漏逗也.
应须相续管带,使勿走作,久之打成一片,乃为歇场,更须会取「向上行履」始得.
古德云:「得坐披衣,向后自看.
」示泉上人参问要见性悟理,直下忘情绝照,胸襟荡然,如痴似兀,不较得失,不争胜劣,凡有顺违悉皆截断,令不相续,悠久自然到无为、无事处.
才有毫发要无事,早是事生也,一波才动众波随,岂有了期他时死生到来脚忙手乱,只为不脱洒.
但以此为确实,自然闹市里亦静如水,岂忧己事不办耶「才有是非,纷然失心」,只这一句惊动多少人作计较.
若当头坐断,透出威音王那边;若随此语转,特地纷然.
应自回光返照始得.

如来禅、祖师禅岂有两种未免谙含各分皂白,特地乖张.
事理、机锋一时坐断,是打净洁球子.
还知着实谛当处么放下看取.

示思禅人一切万法皆与自己无违无背,直下透脱成一片,从无始以来只恁么.
但恐当人自相违背,强生取舍,无事生事,所以不快活.
若能外绝攀缘、内忘己见,即物是我,即我是物,物我一如,洞然无际,则二六时中、四威仪内,一一皆壁立万仞,何处有如许劳攘来每见久参,凝神澄照既多时,虽然有个入处,蓦地便认一机一境,硬把住,不受拨剔,此正大病也.
要须销融放下,自得大休歇处始得.

示杰上人行脚参请,既依附善知识于大丛林,陪清高雅众久矣,一旦以亲缘须着略归,动是数百里远行,要须以自己力量不忘履践,直教行处不生尘.
况此段事,不道在善知识身边时便有,居乡井时便无也,所谓「暂时不在,如同死人」.
正当在时,亦不起模画样.
虽则平常,而滴水滴冻卓然绝识,成个无为、无事、无心事业,表里洞然无际,不与万法为侣,不与千圣同途.
深根固蒂,只守闲闲地,养来养去,不忧不彻.

但尽凡情,作自己工夫,勿管外缘,勿逐名利、起我见、竞胜负,是故古德道「任运犹如痴兀人,他家自有通人爱」.

杰禅人倏来告别,求警策,因书此语授之.
示成修造蒋山门下无禅可说、无道可传,虽聚半千衲子,唯以个金刚圈、栗棘蓬,跳者着力跳,吞者用意吞,莫怪没滋味、太险峻,或若蓦地体得,如昼锦还乡,千人万人只仰羡得,要且觅他所从来不得,所谓「人人本分事」也.
才生心动念承当担荷,早是不本分了也.
直得万机休罢、千圣不携,亦犹有依倚在,快须摆拨透脱那边去始得,所以道「但有纤毫即是尘,举意便遭魔所挠」.

成就一切,总只由「它」;破坏一切,亦只由「它」——奇特殊胜缘、恒沙功德藏、无量妙庄严、超世希有事皆所成就,悭贪憎妒、情识执着、有为有漏、垢染杂乱、解路名相、知见妄情皆所破坏也.
唯「它」能转一切物,一切物不能转「它」,虽无形段面目,而包括十虚、含凡育圣.
若作相取,取之即堕见刺,卒摸索不着.

诸佛开示、祖师直指,唯此「妙心」.
径截承当,不起一念,透顶透底无不现成.
于现成际,不劳心力,任运逍遥,了无取舍,乃真「密印」也.
佩此「密印」,如暗藏灯,游戏世间,不怀欣怖,尽是我大解脱场,永劫穷年曾无间断.
所以道「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岂有他哉雪峰道「是什么」、云门道「须弥山」、洞山道「麻三斤」、赵州道「吃茶去」、岩头嘘、投子恶、临济喝、德山棒、擎杈、举指、打鼓、拽磨,一一显向上宗风,头头示本分草料.
大达之士一觑便透,一举知落处,堪绍宗风.
懵的数沙,当面蹉却.
是故须得俊流,乃作种草.

示逾上人有志之士欲决定信入此个大事,要须将从前智慧聪明所解所知到底放下,令如痴兀,胸中空劳劳,百不知,百不解,千休万歇,万歇千休,蓦然从本地风光上倜傥透脱,前后际断,彻证自得,契金刚正体.
如斩一綟丝,顿然齐了,虽劫火洞然,初无变异.
信得及,把得住,作得主,一为一切为,一了一切了,饷间移身换步、万种作为浑归一体,更说甚世法、佛法头头物物触处现成,便与佛祖无殊,亦与群灵无异.
盖根脚既明,无幽不烛,信手拈、信步行、信口言元非「它」,亦不从别处转,谓之「大施门开」、「百千妙用」、「纵横十字」.
透顶透底明证佛性,长时无间,一得永得,践履纯熟,岂不是省要得力处但恁么信入,断定不误人.

僧问雪峰:「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处.
」雪峰云:「乍可碎身若微尘,终不瞎个师僧眼.
」古人恁么,意在甚处若善参详,不妨回避;不得,须有个入路.
若只随言逐义,则蹉过不少,我早是不惜眉毛了也.

僧问石头:「如何是道」头云:「木头.
」又问:「如何是禅」头云:「碌砖.
」奇怪,古人忒煞直截,略不回互,所谓「亲切太近」.
有智见足计较的,如隔银山铁壁,不然则认口头言语便当宗乘,则转更周遮.
是故真实道人只务纯朴,不生知见,直下承当.
只恁么注解,已是土上加泥数百重,不如还我石头本分草料来.

三祖云「要急相应,唯言不二」,若据山僧,只个「不二」早是「二」了也.
参!

赵州勘破婆子,丛林议论千万,多作见解.
殊不知他古人自在干净处立,看你向泥坑子里头出头没.

马师云「待你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你道」,信此老踏杀天下人,只等闲出一语,便令作无限知见.
若有解截这老汉葛藤,便请罢参.

示净禅人净道人因入室,遂请益所疑,云:「此一段事,为何宗师多示人这边、那边」寻语之:「据本分截断,岂有如许然垂手方便,贵图个入路,乃强分之,意实无二种耳.
」不见僧问曹山:「古人提持那边人,教学人如何趣向」山云:「退步就己,万不失一.
」其僧有省.

所谓「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只要及尽今时,便承当得向上事.
且今时作么生及得尽只在当人快着精彩摆拨缘尘,直令胸中脱洒,不立纤毫,透顶透底洞然虚寂,切忌作胜量解会,直待与本来相应,自然自悟自证,得大安稳之地也.
此岂纸上所能话会耶请自着眼看.

示坚道者佛祖妙道径截,唯直指人心,务见性成佛尔!
但此心源本来虚静明妙,初无纤毫隔碍,而以妄想翳障,于无隔碍自生染障,背本逐末,枉受轮回.
若具大根器,更不外求,于自脚跟脱然独证,恶觉浮翳既消,本来正见圆妙,谓之「即心即佛」.
从此一得永得,如桶底子脱,豁然契合,无一法当情,觌体纯静,受用无疑,则一了一切了.
及至闻说「非心非佛」并亲临违顺好恶境界,则一印印定,何有彼我异同种种混杂知见耶是故古德于一机一境、一语一默投诚入理,千门万户了无差殊,譬百千异流同归大海,自然居之既安、用之透彻,作个无为、无事绝学道人去也.
二六时中不生别心、不起异见,随时饮啖着衣,万境万缘无不虚凝,虽千万年不移易一毫发许.
处此大定,岂非不可思议大解脱耶唯要长时无间断,不堕内外中间、有无染净,直下休歇去,见佛、众生等无差殊,乃是十成安乐之地也.

今既已有趣向,只在长养令纯熟,煅来煅去如百炼精金,方成大法器也.
示尚禅人幸自圆成,何须特地.
直饶以慈悲之故,信手拈来,也未免强生枝节,却返不如未露锋芒以前.
只如今恁么,涉水拖泥不少,只得就个里分疏,还委悉么「一粒之中藏世界,普天匝地应时收.
」示瑛上人「道本无言,因言显道」,若真体道之人,通之于心,明之于本,直下脱却千重万重贴肉汗衫,豁然契悟本来真净明妙、冲虚寂淡、如如不动真实正体,到一念不生、前后际断处,踏着本地风光,更无许多恶觉知见、彼我是非、生死垢心,拔白露净.
信得及,与他从上来人无二无别,等闲不作为、不确执,虚通自在,圆融无际,随时应节,吃饭着衣,契证平常,谓之「无为无事真正道人」.
盖缘根本既明,六根纯静,智理双冥,境神俱会,无深可深,无妙可妙.
至于行履,自会融通,唤作「得坐披衣,向后自看」.
终不肯只向言句中话路,古人公案间埋没,鬼窟里、黑山下作活计,唯以悟入深证为要,自然到至简至易、平常无事处;然亦终不肯死杀坐却,堕在无事界里.
是故从上作家古德行棒行喝、立宗旨、明予夺、设照用、三要三玄、五位偏正、峻机电卷、言前格外、旁提正按,只贵当人活卓卓地千人万人罗笼不住,知有向上宗乘,终不指注定杀掘坑埋人.
若有如此者,定是弄泥团,非慷慨透脱真正具眼衲子.
所以不吃人残羹馂饭,被系驴橛子缀住,不唯埋没宗风,抑亦自己透脱生死不得.
况复辗转将露布、窠窟、解路传授予后学,遂成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岂是小祸复令正宗只见淡薄,祖佛纲纪委地,岂不痛哉所以学道先须择正知正见师门,然后放下複子,不论岁月,日用做事绵绵相续,不怕苦硬难入,参取管须彻去.
不见睦州道:「未得个入头处,须得个入头处;若得个入头处,不得辜负老僧.
」既操诚日久,大经钳锤、红炉煅炼,日近日亲,田地稳密,只更办悠久管带,使如证如悟始终无间,世法佛法打成一片,物物头头有出身处,不堕尘机,不为物转,闹市里、十字街头浩浩之中,正好着力也.

五祖老师平昔为人最径截,每示徒多举古德「有漏笊篱、无漏木杓」,「大乘井索、小乘钱贯」,「觌面相呈时,如何分付」「典座如何是玄旨」「壁上挂钱财」,谓学人:「你若便与么会,得彻底去,便可罢参.
」所谓「唯此一事实」,直得赤心片片,不隔一丝发许.
若真究得到此田地,始堪提持纲宗、传正法眼也.

示升禅人参问之要在专一,不强作为,只守本分.
须根脚有透脱处,明见本来面目,踏着本地风光,初不改移寻常行履,而表里一如,任运施为不立奇特,与泛常人无以异,唤作「绝学无为闲静道人」.
而自处之际,不露心迹,直得诸天捧花无路,魔外潜窥不见,始是朴实头着实处也.
养来养去,日久岁深,世法佛法打成一片,混融无际,力用现成,透脱死生岂为难事但患证入处不谛当,胸中有物则留碍也.
要急相应,当须旋有旋消如红炉着雪相似,自然廓然安静,得大解脱也.

但自退审,亲附善知识不为不久,所以履践处还有端的落着也未若有落着,更疑个甚么直下不起一念,脱体承当.
一处才真,千处万处岂更别耶祖师只要人「见性」,诸佛只令人「悟心」,心性既真,纯一无杂,则四大五蕴、六根六尘、一切万有无不皆是自己放身舍命处.
等闲荡荡地如日普照,如虚空无边量,岂以有限身心返自拘局,令不快活耶古人十年二十年只要参透,一透之后,便解作活计.
如今岂是欠缺但不起妄情,不生执着,随力遇缘靡不通彻.
唯贵专一纯静,虽干事缘,亦非外物,摄归自己,即为妙用,八万尘劳即时化作八万波罗蜜,更不须别参知识.
于日用中渡无量数众生,成就无量数佛事,历涉无量数法门,皆从自己胸中流出,岂有他哉所谓「百尺竿头须进步,大千沙界现全身」.

示民上人学道深宜退步体究,但以死生为念,世谛无常,是身非坚久,一息不来便是异世,他生或若沦入异类,转更千生万劫无出彻处.
幸而今富有春秋,正好着力,念念趣向,心心不移,向根脚觑捕到一念不生、前后际断处,蓦然透彻如桶底子脱,有欢喜处,极奥穷深,踏着本地风光,明见本来面目,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
坐得断,把得住,以无心、无为、无事养之,二六时中更无虚过的工夫,心心不触物,步步无处所,便是个了事衲僧也.
不图名,不苟利,壁立万仞,滴水滴冻办自己透脱生死事,不管诸余,不动声色,不惊群众,翛然独脱,真出尘罗汉也.
切宜信而履践.

昔蒙山惠明道人,自黄梅趁逐卢老到大庾岭,及之,遂咨禀:「不为衣钵来,只为法来.
」卢乃令坐于盘石冥心,因语之云:「汝但善恶都莫思量,正当恁么时,一物不思,还我明上座本来面目来.
」明依言敛念,寻有省发.
乃复问卢:「为只这个,为当更别有密意」卢云:「我若向你道,即不密也.
只如上说,汝若会,即密在汝边矣!
」蒙山乃了了无疑.
将知「密意」即是「密印」,若体得老僧所示,心地豁然,「密印」岂在别人边密说、显证皆只于刹那顷,才生心动念,即没交涉也.

示心道者有祖以来,直指此一段大因缘,正为透脱生死.
须是上根利智超言诠、出情域,不以世缘、彼我、高低、强弱、衰荣为意,径于自己根脚下了悟,取本来清净、寂照虚凝、辉腾今古、迥绝知见的本分事,便翛然独立,万象不能藏覆,千圣无以拟伦,等闲荡荡地一物不思、一物不为,自然无欲无依,超诸三昧,更说甚建立门户、差别作为直下坐断,壁立千仞,凡亦不拘,圣亦不管,方是了事衲僧.
身心如枯木朽株、寒灰死火,乃真休歇也.
所以从上来只贵忘怀独得,既得之后,不立我见,不自贡高,任运纵横如痴似兀,始称无为、无事道人行履.
设使三五十年亦不变、亦不异,至于千生万劫,亦只如如,所谓「长久最难得人」也.
若一往恁么信得及、透得彻,不忧不能度世,跳烦恼生死坑.
唯在当人诸根猛利,超毗卢、越祖代亦不为难,此真大解脱门也.

达摩祖师初来少林,九年面壁冷坐,深雪之中得个可祖.
洎勘证所得,只礼三拜、依位而立,此岂涉许多言诠耶要须直下领取,透顶透底纤芥无违,现成扑不破,万机莫能到,然后于无住本中流出一切,融通无滞,百千作为皆我妙用,处处予人抽钉拔楔,令各安稳去,岂不省要哉玄沙一日见人抬尸过,指而示众「四个死汉抬一个活汉」,若随情见,却是玄沙自相颠倒;若以「向上正眼」离见超情,乃知玄沙为人极是亲切.
是故透脱须出他阴界,不见古德道「白云淡泞,水注沧溟,万法本闲,而人自闹」,果是真实谛当,聊闻举着,便知落处,可以透脱生死,不在阴界中窒碍,如鸟出笼,自由自在.
其余一切机用言句,只一截便休,更不落第二见也.

示照道人尼释门奇特,径截超证,速与般若相应,无出禅宗,此乃如来最上乘清净禅也.
自灵山拈花、金色头陀微笑,迦文付授「涅槃妙心,正法眼藏,教外别行,单传心印」,历代四七至达摩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无论凡圣久近,但根器相投,一念透脱,更不假三僧祇劫,便证本来圆成、净妙调御.
是故游泳此宗,资大法器,从初立志,跂步便要超卓,所谓「立地成佛」——暂时敛念,便证无生,不立前后际,不从他得,惟是自己分上猛利操修,如斩一綟丝,一斩一切斩,性灵瞥脱,前念是凡,后念是圣,拟不拟,凡圣一如,含吐十虚,更无方所.

永嘉道「争似无为实相门,一超直入如来地」,法华会上龙女献一珠即成正觉,岂非转念便证妙果耶盖此法天地不能覆载,虚空不可包容,蕴在一切含灵根脚,为一切依倚,长时净裸裸,无处不周,但为情识所拘、闻见所隔,妄认缘影为心、四大为身,不能证得此正体.
所以诸圣以悲愿力指出示人,令一切群生有根器者回光返照,单拈独证去!
只如龙女所献之宝,即今在甚处若才举着,便和座子承当得,终不向语言中作解会,心机意想里作窠窟,便与灵山、无垢世界无二无别也.

从上来唯贵最初一念、最初一句,念未生、声未发,直下截断,千圣灵机、万灵印契一时划破,可不是脱洒自由,得大自在要妙处耶庞居士问马大师:「不与万法为侣是什么人」马师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
」此个公案,多有涉唇吻商量,作机境解会,殊不禀宗猷也.
要须是个生铁铸就的,方能逆流超证,乃解翻却二老铁船,始到壁立万仞处,方知无许多事.

示伦上人「一切有心,天地悬隔」,灼然;如今透关不得,只为心多执重.
若脱然摒当到无心之地,一切妄染情习俱尽,知见解碍都销,更有甚事是故南泉云「平常心是道」.
然才起念待要平常,早乖差了也.
此最为微细难凑处,没量大人到个里踟躇,何况学地直须抵死谩生咬嚼教断,直似大死的人绝气息,然后苏醒,始知廓同太虚,方到脚踏实地,深证此事.
明得彻,信得及,等闲荡荡地百不知、百不会,才至筑着,便转辘辘,更无拘制,亦无方所.
要用便用,要行即行,更有甚得失、是非通上彻下一时收摄,此无心境界岂是容易履践凑泊要须是个人始得.
若未如此,当须放下身心,教冥然地无一毫许依倚,觑来觑去,日久岁深,自然盖天盖地,触处现成.
未有天生释迦、自然弥勒,阿哪个在娘肚里便会直应快着精彩,时不待人.
蓦然一咬咬断,也不奈你何.
大丈夫须到自得、自由、自在处始得.

示正上人参请固欲利根乘机便领,初无凝滞,亦须深信纯熟、取效长久,向衣单下作工夫,所谓「休去,歇去,唇上醭生去,如古庙香炉去」.
盖此乃透脱生死、超凡情、越彼岸,尤宜大忘人间杂务,辩利聪明未出世间,只增虚妄.
祖师西来唱此一段,要人直下彻证,了却无始无明住地,令净尽无遗,明证本地风光,明见本来面目,虽千圣万圣出来,不移易丝毫许,谓之「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岂可只随言逐句作机境、事露布、图广知见,待欲胜人而取名利哉固非此理.
既是有志之士,一等踏破草鞋,须究个彻头处.
只如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对云:「东山水上行.
」他岂不是彻了,恁么道一叶落合知秋,更待言句上生言句,知解上作知解,争得彻去若体得云门此意,古今言句一时穿过.
但办肯心,与么靠将去,瓮里岂曾走鳌是故古德云:「灵利汉聊闻举着,剔起便行.
」示性然居士道山性与道合,喜恬静,不尚藻饰,宿蕴深信,尤慕玄学.
每宴寂,通宵彻夕冥默内照,莹彻如冰壶玉鉴,表里洞然;而蔬食长斋,究向上宗乘,遍参知识,一以诚至,探穷有年岁矣!
始则循见,历语句合头窠窟,八穴七穿,游历筑底,其志愈确,蓦地脱去,直彻佛祖心性渊源,深入理地,践履说宗二通,融摄涅槃生死,到身心一如胜净之地,机智增明,顿辔自乐,久之.
犹不自已,图就诸方达道上上大机,碎佛见、法见,大用明了上头关棙,展拓烹煅炉鞴,摆拨玄妙,择摒廉纤,提持杀活纲宗,超脱圣贤阃域,正到辨邪正、识休咎、知进退、别机宜诚实之地.
恰欲整安闲之车游虚寂之境,径直凑无为无事、罗笼不住、呼唤不回、超毗卢、越释迦、庄严清净自在大解脱之域,适以世缘暂时挽缀,渠处之亦翛然.
有志之士以无量阿僧祇为顷刻,当亦绰然遂本源尔!
乘凉相过,遇纸笔作此.

示慧空知客诸佛出世、祖师西来,鞠其旨归,断无他事,唯以「同体大悲」、「无缘等慈」揭示此段大因缘,图利根上智越格超宗,直下领略,所谓「教外别行,单传心印」.
是故于十万众前拈花,只有迦叶特证,不觉微笑,由是释尊付授.
而达摩游梁历魏寻人,在少林面壁,久之,独得二祖深信,立雪断臂,一言之下安心,遂传衣钵,此岂小事哉盖从上来皆圣贤应世,主胜根强,龙象蹴踏,源既渊深,流不短浅.
自「四七」、「二三」之后,间世英灵相继杰出,如思、让、马师、石头、寰中独步,德山爇疏钞,临济烧禅板,药峤、天皇、百丈、黄檗及五家宗主各立门风,如布缦天网,垂万里钩,莫不透顶透底有过千万人作略,出没卷舒、擒纵、照用、权实,岂只守一途一辙、一知一见,存窠臼、立知解死水里浸杀,以实法系缀人所以遍寰海列刹相望,数百年纲宗不坠,的的相承,源源相继,非单见浅闻、皮肤幽陋者所能负担.
要是蕴卓识奇姿、跂步越佛祖器量,盖天盖地,初出窠来,迥然殊绝,先了却自己根脚,靠本色咬猪狗手段大达宗师,向顺违境界透脱,办粉骨碎身志见,图大不图细,图远不图近,于千艰万苦、至难至险如银山铁壁处放身舍命,撒手那边,承当此大事因缘.
绝情离见,歇却狂机业识,辟大解脱门,了却自己生死大事,酬初发心志,视六根、四大、五蕴、十二处、十八界、七大性如虚空狂花乱起乱灭,唯全禀承不思议、乃祖乃佛所证、廓彻灵明、广大虚寂金刚正体,深根宁极,饷间举一毛、一尘、一机、一句,靡不从根本中发.
虽谓之「大机大用」,早是胡乱名模了也,更向甚处着心着性、着玄着妙、着理着事到个里如红炉上着一点雪,闻禅与道、削迹吞声犹未是极致,况其余光影色声、山河大地、露柱灯笼、眼见耳闻、担枷抱锁岂不见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睦州现成公案仔细看来,渠已是入泥入水、老婆心切,所以道「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上须草深一丈」.
其余方便门,轩知是不得已,抑而为之,是皆从上来大善知识垂慈运悲作异世标榜,使有志之士穷到扑不破处,八面玲珑,匪唯自利,亦以利人,传无尽灯,续佛慧命.

自唐历五季以至国初,负重望、据祖位龙驰虎骤、奔南走北予人拔楔抽钉、解粘去缚者何限近世不道无人,求全材独脱奋本分钳锤、启作家炉鞴者,诚不可多得.
盖缘「师」因循浅陋,「资」又无深根固蒂,只图易晓,便如胶漆,使祖宗无上道妙、高远大机或几乎绝矣!
尚赖后昆有拔类离伦的与古为俦,不顾是非、得丧、彼我、取舍,以铁石心办不可卷、不可移之志,攻苦食淡、不怕艰难向前体究,可以继芳躅,续往世高风,为人间明烛,作昏衢日月,此私心常所渴望者也.

今既愤悱图起发,切在尽始尽终,择海上具杀人不眨眼手段宗师,图取彻去,则岂唯酬自己超方本心,抑亦于佛法大海出一只手.
矧此门绝人我、离爱憎,只贵正知正见,安在乎论谁家之子哉等是曹溪门下,何有彼宗此派于其间也示张直殿契证佛祖道妙,最宜上智利根忘怀体究,不坠机境,直下拔萃超群虚心领略,直得圆明广照透地通天,彻生死根源,出葛藤露布,胸中洒落,一念不生,前后际断,一句当阳脱去解会,谛实取证,了无疑惑.
如昔则老问青林:「如何是佛」对云:「丙丁童子来求火.
」渠便入语言作道理,便谓:「丙丁是火,更来求火;如我是佛,更去问佛」及至法眼究穷拨正他,却大不信.
及翻然投诚,法眼亦只如前云云,渠大悟.
盖当风证验,始解回光,更不作恶知恶解,当下如暗得灯,如贫获宝,此岂小事哉「诚实谛信」,千万亿劫长得受用.
是故「道本无言,因言显道」,若得此道,断不在言句上.
后番才有言句,知得底里,便七纵八横、颠来倒去.
脚踏实地,乃不随语生解,遂能自在,出没予夺莫不穷源极本.
从上大达之士无不经此场地琢磨煅炼,方堪行持,但熟处放教生,生处弄令熟,悠久得大机大用,见一切万变千化,皆即识得破,信得及,把得住,作得主,选甚放光动地千百万亿佛来,也不消个「了」字.

岩头云「却物为上,逐物为下」,若论战也,个个力在转处.
唯向上转,不落下风,便是急着眼处也.
拟议不来,便换却眼晴也.
正宜快断割取,久之纯熟,与摩诘、庞老无以异.

示胡尚书悟性劝善文人人脚跟下本有此段大光明,虚彻灵通,谓之「本地风光」.
生佛本具,圆融无际,在自己方寸中,为四大五蕴之主;初无污染,本性凝寂,但为妄想倏起翳障之,束于六根六尘,为根尘相对粘腻执着,取一切境界,生一切妄念,汨没生死尘劳,不得解脱.
是故诸佛祖师悟此真源,洞达根本,悯诸沉沦,起大悲心,出兴于世,正为此耳;达摩西来,教外别行,亦为此耳.
只贵大根利智回光返照,于一念不生处明悟此心.
况此心能生一切世、出世间法,长时印定方寸,孤迥迥,活泼泼,才生心动念,即昧却此本明也.

如今要直截易透,但放教身心空劳劳地,虚而灵,寂而照;内忘己见,外绝纤尘;内外洞然,唯一真实.
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皆依「它」建立,「它」能透脱超越得如许万缘,而如许万缘初无定相,唯仗此「光」转变.
苟信得此一片田地及,则一了一切了,一明一切明,便能随所作为皆是透顶透底大解脱金刚正体也.

要须先悟了此心,然后修一切善.
岂不见白乐天问鸟窠:「如何是道」窠云:「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白云:「三岁孩儿也道得.
」窠云:「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
」故应探「过」正「要」.
修行如目足相资,若能不作诸恶,精修众善,只持五戒十善之人,亦可以不沦坠,何况先悟妙明真心,坚固正体,然后随力修行,作诸善行,令一切人不迷因果,知「地狱天堂之因,皆自本心作成」.

当平持此心,无我人,无爱憎,无取舍,无得失,渐渐长养三十二十年,逢顺违境界得不退转,到生死之际自然翛然,无诸怖畏,所谓「理须顿悟,事要渐修」.

多见学佛之俦,唯以世智辩聪于佛祖言教中逴掠奇妙语句以资谈柄,逞能逞解,此非正见也,应当弃舍.

冥心静坐,忘缘体究,逗到彻底玲珑,于自家无价无尽宝藏中运出,何有不真实者哉却须先悟了本来,明见「即心即佛」正体,离诸妄缘,翛然澄净;然后奉行一切众善,起大悲饶益有情,随所作为皆是平等、无我无着、妙智显发、通彻本体善行,岂不妙哉所以道「但办肯心,必不相赚;以悟为则,莫嫌迟晚」,珍重!

示张宣机学士从上大达之士单提密传此最上独脱一着子,极为省要.
唯务利根上智机应相投,直下领略,几时有如许般次向上向下、理性玄妙、正偏主宾、语言作用才生解会,即被羁勒,更无自由分.
是故本分作家终不上人钓钩、落人圈圚,唯自洞明照了,胸次不留毫发,超然孤高,不与万法为侣,不与千圣同廛,脱白露净,湛然虚凝.
至于涉缘应机,如飞剑轮,如聚猛火,安可近傍语默、有无、动静、彼我一并截断.
是故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不得已谓之「一句」,谓之「正位」,谓之「顶门」,谓之「金刚王」.

才得此意历落通透,情尘意想、见解胜智自然销融,时中宽广,获大自在.
以此修身行己,以此定国安邦,泽及生民,位望转隆,心术愈正,而能不居其功,不有其德;万世一时,万年一念;十方犹目击,造化握掌中,只是个「转物」;回天易地,纳须弥于芥中,掷大千于方外,岂难为哉既已深谛,更资淘炼,使转有力量,而不劳神,泰然大定,岂只穷此生,尽未来际罔不资此.
遇同道同证,不举而知,不言而契,舍此置而勿论可也.
传曰「如来有密语,迦叶不覆藏」,独迦叶能不覆藏,乃所以为「密」尔.

示同龛居士傅申之学士大夫相见,多论理性,差近根本,即广知见,该涉玄妙,通天人之际,会同三教为通儒,以之著述,欲垂名异世,颇顾践履立节退听修贤业,有至肤浅,要涉猎以资谈柄,尚口好胜,用伏同列,增长我见,皆非正因.
虽贤于拍盲不知信向,任自己单见浅闻而生毁訾,昧果迷因堕入流俗者,然比之真实虚心洁己、刻苦退步、忘怀契证,脚踏实地透根尘、绝伎俩与古为俦者,如维摩大士、给孤长者之流,克证道果,超世出世;只如唐朝裴相国、陆亘大夫、陈操尚书、王敬常侍、于襄阳、李习之、郑愚、韦宙,莫不悉心体究,尽平生得受用,我宋尤洞明出没、穷极深奥,杨大年内翰、李驸马都尉便可与庞居士并驱.
盖具大力量,在仕路不舍宰官,游方之外,提佛祖巴鼻钳锤世人,操同事摄向鸳鹭行中;出作方面,与大宗师为内外护,岂非夙昔承灵山记莂,发百劫千生炼磨愿行而阐如是机缘耶近世佛法虽浇漓,而衣冠贵冑深信者极伙,殊有古风,要是前三流中相半.
倘有志乎此段,须攀上上大机,勿作中下体度,则超凡出尘得大解脱为不难.
唯是专一久长,逢境界恶缘直截拨断,所谓「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终不失」.

李渤拾遗出守九江,与拭眼归宗相值,一面投契.
一日蓦问:「教中道『芥子纳须弥』,岂有是理耶」归宗云:「人传公为李万卷是不」对曰:「然.
」宗云:「观公身不满五尺,万卷书甚处着」李即领旨.
此岂可与着相、执情、守见者论量哉要是因指见月、忘筌蹄得鱼兔者根器,乃可以不守方便窠窟尔!
直一举便知落处,然后颖脱到七通八达之地,显大受用矣!

韩文公问大颠:「愈公务事繁,佛法省要处请师一言.
」颠只据坐,公罔然.
是时三平侍立,即抚禅床一下云:「侍郎!
和尚道:『先以定动,后以智拔.
』」文公大喜曰:「禅师佛法峭峻,愈却于侍者处有个入处.
」利根种性,一拨便转,看他「师」、「资」互作方便,向不可名、不可言处发挥,非韩公俊快,安能领略所谓「挥斤者敏手,亦须受斤者有不动之质」,然后二俱入妙,不然则成一场漏逗尔!
观此,哪假日日入室、朝朝咨参是故昔人隔江招扇,渠便横趋而领.
今恁么形纸墨,乃知而故犯也.

示黄声叔「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仔细点检,已是涉水拖泥,况其余周遮则通人分上宜乎峭绝,岂容纷拿盖此个事独许洒洒落落,虽电卷星驰,未免蹉过.
只恁么举觉,过犯弥天.
如未相逢、未举意时,直下领略,存乎其人,不可更教形文彩、作知解去也.
珍重!
珍重.

示曾待制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
」天下参问,以为模范,作异解者极多.
唯直透不依倚,不作知见,便能痛领.
才有毫发见刺,则黑漫漫地.
岂不见法眼举问觉铁嘴:「赵州有个庭前柏树子话,是不」觉云:「和尚莫谤先师,先师无此语.
」但恁么体究,便是古人直截处也.

严阳尊者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着.
」者云:「一物不将来,未审放下个什么」州云:「看你放不下.
」严阳遂大悟.
后来南禅师有颂云:「一物不将来,两肩担不起;言下忽知非,心中无限喜;毒恶既忘怀,蛇虎为知己;寥寥千百年,清风犹未已.
」但试自频举:「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着.
」蓦然便省也不难.
僧问云门:「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门云:「须弥山.
」此又直截省要也.
无事虚心静虑,且下钝工夫,只管举看,久之当自有入处.

示吕学士初祖达摩到梁见武帝,合下只用个顶门上一着子,而武帝不荐,使人到今扼腕.
后来多少人汨泥汨水,去他脚迹寻卜度,作百千异解,要且不曾梦见,只是机缘上生机缘,见解上起见解,所以道「剑去远矣,尔方刻舟」.
当时能截断个胡、汉,则不到带累人处.
所谓「知恩,方解报恩」,且作么生截得它断寄蜀守苏仲虎大法本平常,在利根精敏宽通、不作聪明了之为易入.
每患知见太多,遂汨此源,转穷转远,莫能透彻.
若一切平心,心亦了不可得,泯然自尽,则本性圆明,混成不假造作,截流深证「无过与不及」处,乃造「天真机要」,所谓「着手心头便判」是也.
日用之间常令成现,岂不泰定哉古人悟心,悟此心也;发机,发此机也.
自可万世不移,只守闲闲地,超然独得,更无对待.
若有对待,则成两立,便有彼我得失,莫能脚踏实地更进一步——「一法不立」,然后帖妥明见本来人,去却胸中物,丧却目前机,脱体安稳,永离退转,得无所畏方便,可以拯济群灵.
正须长久相续无间,乃善.

佛果圜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上终佛果圜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示黄太尉铃辖此道幽邃,极于天地未形、生佛未分;湛然凝寂,为万化之本;初非有无,不落尘缘;炜炜烨烨,莫测涯际;无真可真,无妙可妙;超然居意象之表,无物可以比伦.
是故至人独证颖脱,泯然净尽,彻此渊源,以方便力直下「单提」接最上机,不立阶级,所以谓之「宗乘」、「教外别行」,以一印印定,遂拨转关棙,不容拟议.
至于拈花微笑、投针举拂、植杖抵几、瞬目扬眉,悉出窠窟理道、语言露布,如击石火,似闪电光,瞥然迅急,万变千化,曾无依倚,透顶透底截断笼罗.
只许俊流,不论懵的,正要具杀人不眨眼气概,一了一切了,一明一切明,然后特达绝死出生、超凡入圣,蕴远见高识,居常不露锋芒,等闲突出则惊群动众.
盖深根固蒂,觑破威音王以前、空劫那畔与即今日用无异无别.
既能行持有力,堪任重致远,得大自在.
促三祇为一念,衍七日作一劫,犹是小小作用,况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于芥中,乃家常茶饭尔!
昔裴相国得旨于黄檗,杨大年受印于广慧,维摩手搏妙喜界,庞老一口吸西江,岂难事哉唯直领此大因缘而已.

既有此道之基本,时中能不听人处分,略操勇猛向应酬指呼之际着眼,运快机利智转一切万有回自己掌握,舒、卷、纵、擒则与从上来大达抱道蕴德践履纯熟之士岂有异耶但使源源相续无间断,便是长生路上快活人也.

祖师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才于转变处得幽深之旨,向流动时彻见本性,超出二边,不居中道,安可更存违顺、忧喜、爱憎令挂碍自受用哉「以心传心,以性印性」,如水入水,似金博金;乐易平常,无为无事;遇境逢缘,不消一扎.
德山行棒,临济用喝,云门、睦州风旋电转,何远之有唯不徇情转,盖色骑声,超今越古,向百草颠头快行剑刃上事,所以道「拨开向上一窍,千圣齐立下风」.

鸟窠吹布毛,俱胝一指头,赵州三吃茶,禾山四打鼓,云门须弥山,洞山麻三斤,镕瓶盘钗钏为一金,搅酥酪醍醐为一味,不出至微至奥无上道妙矣!

严阳尊者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着.
」复征:「既一物不将来,教某甲放下个什么」州云:「看你放不下.
」渠即大悟.
岂不是灵利解言下返照直截透彻、忘怀绝念大解脱根源,踏着本地风光,契合本来面目.
以此一句证却,则千句万句根尘俱谢,默契心宗,便非他物.
后来便伏毒蛇、降猛虎,显不可思议灵验,岂不为殊特哉送雷公达教授灵山释迦文百万亿贤圣会集,龙象如林,皆超群越众大器大根,可以迎风投契,隔岳隔海领略,岂只闻一知十,举毛尘彻见至微至隐底蕴宜乎未明先见,不遗毫发.
及至拈花,独金色头陀微笑,黄面老乃开怀展手,了不覆藏,便道「吾有正法眼、涅槃心分付之」,令善护持.
厥后,果的传二十八世,雅当开证初祖,到今流通,真规不坠.
是时文殊、普贤、弥勒、金刚藏、观世音悉拱默听之,何也尝鞠其至趣,盖当授受之际,岂不慎许可而然哉虽以眼照眼,以圣继圣,羽翰步骤体裁莫不绝去蹊径,唯单提独用向上一着子,实千圣不传之妙,万灵景仰之宗,出格越情,绝凡脱圣,辉天灼地,耀古腾今,是故历二千年浑如目击.
只阿难询由来,谓:「金襕之外,别示何法」迦叶遽呼,待渠应诺,即云:「倒却门前刹竿着!
」此与向来拈花微笑何所异同则绵绵联联,初无二致.
传灯录、宝林传所载,靡不如水入水、似金博金,所以达摩唱云「直指人心,教外别行」,故不忝尔!

沩山云:「此宗难得其妙,切须仔细用心,可中顿悟正因,便是出尘阶堑.
」着破布百衲,头鬅鬙,脚踉跄,稠人中看之,不值半分文.
蓦地打彻,翻却无量生业识种子,向百不知、百不会处信口道、信手拈;不知有的,如鸭听雷,只眨得眼.
后来楗头便领千群万众,若固有之.
往往大有道宗师,比比皆是.
至如居贵势、作卿相,如裴相国、陈操尚书、白乐天、王常侍、本朝杨大年文公、李都尉驸马惊群敌圣,信彻见透,受用无尽,率皆禀奇谋异见,不蹈袭世间,而图出世间津梁,乃如此.
山僧所禀寡昧,偶愤发欲攀跻先哲所造诣,殊无过人作略.
但操守久之,以微有信,因不善晦,出而为人,蹉跎四十余载.
每遇杰出英才,必倾倒罗列,随所向,任机缘,专一唯在个中拨转一句一言,透顶透底明千圣顶上,得大自在解脱力用而已.
果能有济,渡尽大地群灵,举而置之安乐、无为、无事稳密之地,则与迦文、金色,下至六代祖、唐宋大达将相,岂有异耶源深流长、根牢蒂固、不妄许予,乃为真实谛当、英灵豪俊解脱大士也.

巨济了然朝奉根脚下各具此段,惟宿植深厚之士于世谛缘轻,有力量能自摆拨,长时退步,孤运独照,洁清三业,端坐参究,妙省明脱,向自己分上离见绝情、壁立万仞,放舍无始劫来深习恶觉,摧碎我山,枯竭爱见,直下承当「千圣莫能移易,万象不可覆藏,辉天灼地,乃佛乃祖直指,妙严清净本有」金刚正体,向百匝千重不能辨别处着得眼,八纵七横了无分割处下得刃,机出物先,言超意表;洒洒落落,湛湛澄澄;转变自由,力用活脱,与从上来克证上流同得同用、无异无别.
等闲地只守静默,初不露锋芒,似个痴兀人,随缘放旷,饥餐渴饮,与常时无以异,所谓「不惊群动众,密密显用发大机」.
久之,到纯熟安闲稳实之地,更有甚闲东破西烦恼生死可拘束得是故古之有道宿德令人既脱根尘,当弘密印,三十二十年做冷寂寂的工夫,才有纤毫知见解路,随即扫摒,亦不留扫摒之迹;撒手那边,全身放下,硬纠纠地,得大快活.
唯恐知有如是作略,知则祸事也,始是真实践履也.
不见王老师、赵州、洞山、投子皆赞重「无心」境界,实欲后学也与么去.
若呈机关语言、辩慧知解,正是染污心田,卒未能可以入流.
灵山拈花、少林面壁,多少人穿凿,不依本分,殊不知将口头声色扪摸作用,大似刺脑入胶盆.
若是俊流,他应不尔!

已能探讨,必意其远者、大者,到结交头验谛实.
所以得的人雪鼻涕亦无工夫,且道他向甚处行履将知「教外单传」不是造次承当、望空抟邈,一一透顶透底盖天盖地,如狮子儿游戏自在,轩豁时直是轩豁,绵密处直是绵密.
虽只是一段脚跟,到究竟,须自着精彩,乃为实头受用.

示张仲友宣教要探赜此个大因缘,惟利根上智终较省力,然须用作一段紧要事——「常时净却己见」,使胸中脱然,回光觑捕,内外虚寂、湛然,凝照到一念不生处,彻透渊源,翛然自得,体若虚空,莫穷边量,亘古亘今万象笼罗不住,凡圣拘碍不得,净裸裸,赤洒洒,谓之「本来面目」、「本地风光」,一得永得,尽未来际,更有甚生死可为滞碍至于小小得失是非、荣枯寂乱,直下截断,把得住,作得主,长养将去,一心不生,万法无咎.
只是切忌起见作承当,便落彼我,必生爱憎,不能脱洒也.
此个「无心境界」、「无念真宗」,要猛利人方能着实.

祖师西来,只是「直指人心」,令人见性成佛.
既明信入此心,信得及,万缘放下,常令胸次空劳劳地,此长养圣胎、入真正修行也.

若确实未有个谛当处,时中逢境遇缘,即纷纷扰扰,易得随一切物转,长堕在生死缠缚中.
应须快着精彩,但念无常,以生死为大事,向逐日日用之中,行时行时看取,坐时坐时看取,着衣时着衣时看取,吃饭时吃饭时看取,直下脚跟有个发明处,深信此大事因缘从空劫那边以至父母未生前,合下圆明朗照,只如即今日用之中,又何曾亏欠一处透得,千处百处无遗,所谓「处处真,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真实说时声不现,正体堂堂没却身」,则一尘才举,大地全收,遍法界都卢是个自己,更向何处着眼耳鼻舌身意轩知无二无别,如水入水,如金博金,真如如实际大解脱也.

昔于頔相公、裴休相国、本朝杨亿内翰、李遵明大尉皆禀利根种智,长与方外老宿办心参究,悉有契证,不失为贤达,盖根性非于一世熏炙也.
于公见紫玉,问:「佛」紫玉呼,渠应诺.
玉云:「只这是.
」裴公问黄檗:「高僧」檗云:「更莫别求.
」杨大年参透广慧老,有颂云:「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狮子唤作狗,拟欲翻身北斗藏,应须合掌南辰后.
」李都尉见石门,大悟有颂:「学道须是铁汉,着手心头便判,直趣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四公所谓岂有异耶但发明心地,直透本根,既尔谛实,随所作用,无别道理也.

五祖老师常问:「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三心既不可得,毕竟心在什么处」山僧常时示参众——庞居士问马大师:「不与万法为侣的是什么人」马师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
」若体究得毕竟心落处,即领略得「一口吸尽西江水」.
才生异见,起一念疑心,即没交涉也.
要须放下诸缘、杂知杂解,令净尽到无计较处,蓦尔得入,即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财也.

示德文居士朴实头脚跟着地修行净意,是大便宜,所谓「说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
然见性悟理,情念俱捐,胸次廓然,离一切相,融彻虚通,然后透顶透底物我一如,生与死齐,佛与众生等.
至于动静语默、触处逢源,举一毫一尘,靡不该收.
然后日用之中,如踞地狮子,谁敢当前乃一相一行,得遍行三昧.
根机既脱,一出无心,才有纤微,悉皆截断,方是「向上人行履」.
所以古老贵参玄之士先悟「妙心」,行「无修之修」,证「无证之证」,不用向外驰求,只自「回光」便了.
不见古人投机——「隔江招扇、倒却刹竿、竖指、吹毛、见桃花、闻击竹」,皆是契证处.
佛法岂有许多来正要绝伎俩,当阳便承当,即是安乐修证之地也.

示兴祖居士脱虚妄缠缚,破生死窠窟,第一要根器猛利轩豁,次办长久不退之心,俾力量洪深,境界魔缘挠括不动,而以佛祖大法印定本心.
此心乃真净明妙、卓然独存,虚空世界有成坏,此段初无改移.
直下专一操存探究,令透顶透底物我一如,彻下通上只个金刚正体,了了无毫发遗漏,莹彻玲珑,万年一念.
初纵未全,抵死摆拨,日近日亲,丝来线去,养得纯熟,向二六时一切境中,着着有出尘之意、出身之路,持清净戒而无执戒之念,浩浩修行而不存功用,一往不留踪迹,自然与古来得道之士同俦.
是故耆宿论「悟入修证,得坐披衣,向后自看」,正要人作无间道中工夫也.
况生死事大,多少人腊月三十日脚忙手乱,大率在平时安稳,一往粗浮,随尘缘辊了,逗到时节到来,临渴掘井,岂做得办耶人生一世,不早回头,百劫千生,等闲蹉过.

今既知有此段,只在坚固向前损诸知见、拨弃妄缘,长教胸中洒洒落落,无一尘事,或妄想起,急须拨置,令翛然无住,本性常明,明亦不取,凛凛如吹毛剑,谁敢当锋一切语言道断,心行处灭;要行即行,要住即住;圣亦不收,凡亦不属,岂不是了事凡夫耶所以从上来人诲示训导,唯务「无心」.
非无「真心」,但无一切净秽、依倚、分别、知解、执着之心耳!
此发心学道悟入修行方便次第也.

示超然居士(赵提刑)曹山辞悟本,问:「向甚处去」云:「不变异处去.
」复征云:「不变异岂有去耶」答云:「去亦不变异.
」自非踏着实处,安能透彻如此岂以语言、机思所可测量哉盖履践深极到无渗漏之致,然后罗笼不住.

学道之士立志「外形骸、一死生、混古今、绝去来」,要须攀上流,造诣至真、谛实、渊奥阃域,打办自己拔白露净,无丝毫意想堕在尘缘,直下心如枯木朽株,如大死人无些气息,心心无知,念念无住,千圣出来移换不得,乃可以向枯木上生花.
「发大机,起大用,兴慈运悲」乃无功之功、无作之作,岂落得失是非哉才留一毫毛,则抵牾于生死界,自己未能渡,安可渡人维摩大士不住金粟位,入酒肆淫房作大解脱佛事.

示魏学士觌面相呈,即时分付了也.
若是利根,一言契证,早已郎当,何况形纸墨、涉言诠、作露布,转更悬远.
然此段大缘人人具足,但向己求,勿从他觅.
盖自己心无相,虚闲静密,镇长印定六根四大,光吞群象.
若心境双寂双忘,绝知见,离解会,直下透彻,即是佛心,此外更无一法.
是故祖师西来,只言「直指人心,教外别行,单传正印,不立文字语句」,要人当下休歇去.
若生心动念、认物认见、弄精魂、着窠窟,即没交涉也.

石霜道:「休去,歇去,直教唇皮上醭生去,一条白练去,一念万年去,冷湫湫地去,古庙里香炉去.
」但信此语,依而行之.
要放教身心如土木、如石块,到不觉、不知、不变动处,靠教绝气息、绝笼罗,一念不生,蓦地欢喜,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四大五蕴轻安,似去重担,身心豁然明白,照了诸相犹如空花,了不可得,此「本来面目」现本地风光、露一道清虚,便是自己放身舍命、安闲无为、快乐之地.
千经万论只说此,前圣后圣作用方便妙门只指此.
如将钥匙开宝藏锁,门既得开,触目遇缘、万别千差无非是自己本分合有的珍奇,信手拈来皆可受用,谓之「一得永得」.
尽未来际,于无得而得,得亦非得,乃真得也.
若不如是,便落有证、有得相似般若中,却不究竟也.

既豁然达得此「根本」分明,然后起力作用,正好修行.
二六时中孜孜履践,不取一法,不舍一法,当处圆融,处处是三昧,尘尘是祖师,而不留胜解之心,专行无人、无我、平等一相大道.
奉戒持斋,精修三业,令纯净无染、滴水滴冻,乃至六度万行一一圆通,发大机,启大用,辗转令一切人信此、参此、悟此.

须行解相应,慎勿作「拨无因果」莽莽荡荡魔邪见解.
才作此,即谤般若,却招恶报去!
所以佛祖垂教,谓之「清净明诲」.
当须依此正因,然后当证妙果,所有一生力量正要透脱生死.
若一念圆证,念念修行,以「无修而修、无作而作」炼磨将去,于一切境不执不着,不被善恶业缘缚,得大解脱.
到百年后,翛然独脱,前程明朗,劫劫生生不迷自己,便是千了百当.
此皆显不落言诠、玄妙、机境之致,应当冥心体究,俾透彻尘劳,证清净妙果.

示李嘉仲贤良「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异,始为道矣」,此谛实之言也.
但心真,则人佛俱真,是故祖师惟直指人心,俾见性成佛.
然此心虽人人具足,从无始来清净无染,初不取着,寂照凝然,了无能所,十成圆陀陀地,只缘不守自性,妄动一念,遂起无边知见,漂流诸有,根脚下恒常佩此「本光」,未尝暧昧,而于根尘枉受缠缚.
若能蕴宿根,遇诸佛祖师直截指示处,便到底脱却腻脂衲袄,赤条条,净裸裸,直下承当,不从外来,不从内出,当下廓然,明证此性.
更说甚人、佛、心如红炉上着一点雪,何处更有如许多忉怛也是故此宗不立文字语句,惟许最上乘根器如飘风、疾雷、电激、星飞,脱体契证,截生死流,破无明壳,了无疑惑,直下顿明,二六时中转一切事缘皆成无上妙智,岂假厌喧求静、弃彼取此一真一切真,一了一切了,总万有于心源,握权机于方外,而应物现形,无法不圆,何有于我哉要须先定自己落着,立处既硬纠纠地,自然风行草偃,所以王老师十八上便解作活计,香林四十年乃成一片.

尘劳之俦为如来种,只在当人善自看风使帆,念念相续,心心不住,向此长生路上行履,即与佛祖同德同体、同作同证.
况百里之政柄在手头,安民利物即是自安,万化同此一机,千差并此一照,尽尘沙法界可以融通,何况人佛无异耶示方清老道友老达摩来自竺乾,岂尝持一物及游梁历魏、面壁少林,无人识渠,独可祖效勤、立雪断臂,始略垂慈,由此印心.
若谓无言,从何而入如谓有言,向伊道甚将知须是个人,始十分领略,乃无渗漏.
所以入此门来,要是根器猛利,能疾速弃舍从前知见解路,使胸次空劳劳,不留毫发;洞然虚凝,言思路绝;直契本源,泯然无际,自得「本有、无得」妙智,方号「信及、见彻」,犹有无量无边难测难量大机大用在!
倘留些能所,堕在缘尘,则卒急未便相应,是故古德劝人直下休去、歇去.
此段譬如快鹰俊鹞梢云突日,迷风背箐,掀腾直截,不容拟议,苟或踌躇,乃蹉过也.
其为「教外别行」,从此可知矣!

既有志于是,请放下着,觌体承当,一切成现,则初祖不曾来,自己亦无得.
示李宜父此道最径要,不出一言,而此言非佛口所宣,非诸祖所道.
若谓「即心非心,即佛非佛」,则刻舟守株,了无交涉.
若默识此言,岂堕唇吻趁块之流遂妄卜度,以为瞬扬举动,未梦见在!
殊不知从上来体裁步骤且不是作聪明、立知见、论权实照用境界,抑不得已,遂按下云头棒喝交驰、星飞电击,俊的聊闻即知落处.
且毕竟是哪一言莫是「柏树子、须弥山、露、亲、瞎、普、错、俱、见、知」么莫是「担板汉、勘破了、吃茶去、珍重、敢保老兄未彻在、歇去、参堂去」么并是依草附木精魅.
有的道:「是也,祖师以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便是错认定盘星也.
直须待桶底子脱,如睡梦觉,大彻大悟,然后可以承当此言也.

示韩通判透脱要旨,唯在「歇心」.
此心知见生即转远,直下歇到「无心」之地,虚闲寂静,虽万变千转,非外非中,了不相干,自然腾腾任运、照应无方,便可以使得十二时,用得一切法,根本廓然,不形彼我、爱憎、得失、去来,所谓「任运犹如痴兀人,他家自有通人爱」.

示张国太此段大因缘,乃佛乃祖特行独唱,接上乘人、利根明敏之士.
要超情离见,觉机关活卓卓地透漏,未举先谙,未言先领.
才有朕兆,一剪剪断,直下不明他事,终不向意根下寻思,要须打办精神当阳承当担负,如太虚日轮无幽不烛.
所以从上古德到「单提」处,不容毫发,编拨将去,使净裸裸、赤洒洒,不与万法为侣,不与千圣同廛,独脱超升,自由自在去,是故德山、临济棒喝交驰、出没纵擒,不在窠臼.
至于言语机用一时坐断,圣凡路绝,得失情遣,到大休歇场,更唤什么作生死胸次等闲,照亦不立,遇缘即宗,拈得出来,盖天盖地,据慈悲方便落草商量,正要令利根人拨去妄缘、恶觉、知见,彻空空处,空空亦不存,心如太虚,森罗万象无不包含印定,头头处处得大解脱,乃名「了事的人」,亦尚未当得「向上行履」.
若论「向上行履」、「千圣密传」处,岂只壁立万仞、隔千里万里尽大地拈来,未有一尘许,谓之「大用现前」.
三十二十年长养纯熟,便乃契证也.
「即心即佛」已是八字打开,「非心非佛」重向当阳点破,不寻其言,一直便透,方见古人赤心片片.
若也踟躇,当面蹉过也.

「不与万法为侣的是什么人」「待你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你道.
」多少径截省要,何不便与么承当更入他语言中,则永不透脱.
多见学者只么卜度下语,要求合头,此岂是透生死见解要透生死,除非心地开通,此个公案乃是开心地钥匙子也.
只要明了「言外领旨」,始到此无疑之地.

昔修山主要见地藏,自陈:「此番来见和尚,经涉许多山川,极是辛苦.
」地藏指云:「许多山川予汝,也不恶.
」渠便桶底子脱去.
似此岂假多言道途之间,也须保任始得.

示张子固大道无方,惟是利根种性一闻千悟,不从外起,不自内得,脱然如汤消冰,初无得丧,盖此生佛未分以前廓彻明妙,了无依倚,卓然独存.
但以一念逐缘背此真体,遂生如许不相应事业,熠熠地飘流,无暂停息.
取境既熟,心源混浊,习以为常,见闻皆不出声色,只以迷妄自缚.
及至体究大解脱,渺渺茫茫莫知涯际,识浪滔滔未尝暂住,故无由造入.
而复有宿昔熏炙片善,喜乐谛信,要求其所,乃是上善.
逗到伏膺参叩,却黑漫漫地,无它,只是抛离久、不纯熟乃尔!
如今要直截承当,但办着身心冥然叩寂,丧却心机,一如土木,待渠时节到来,翛然自桶底子脱,契此「本光」,了此湛湛澄澄、不变不动、清净无为妙净明性,固蒂深根到金刚坚固正体,全身担荷得行,然后方可万别千差悉归一致,动与静一如,心与境俱合,则一明一切明,一了一切了.
举个须弥山,道个庭前柏树子,一切机境岂从他发至于行棒下喝、擎杈辊球,无不一一印定.
生死涅槃犹如昨梦,自然泰定安闲,得休歇处.
更疑什么要用便用,要道便道,遇饭吃饭,遇茶吃茶,契平常心,不起佛见、法见.
佛见、法见尚乃不起,何况起造业心、发不善意,终不作此态度——「拨无因果」.
由是得坐披衣、调卫降伏,与「无心」相应,乃是究竟落着之地.

永嘉道「但自怀中解垢衣」,岩头道「只守闲闲地」,云居道「处千万人中,如无一人相似」,曹山道「如经蛊毒之乡,水也不得沾它一滴」,谓之「长养圣胎」,谓之「染污即不得」.
直须放下却从前作解、一切净秽二边之像,行住坐卧悉心体究,乃自着的力,非从他人所授,乃是从上古德捷径也.

示元宾佛祖大因缘,非名字、语言、知见、解路、作聪明、起思惟所了.
要忘怀、忘缘,外空诸相,内脱识情,退守清虚安闲,澄彻洞然,超诸方便,直透本来妙心,亘古亘今湛然不动,万年一念,一念万年,永无渗漏谛当之地一得永得,无有变异,乃谓之「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然此如上所说,尚是理论,以言遣言,以理会理,令人渐有趣向.
从前为入理蹊径、拖泥涉水廉纤之论,及至真实提掇,何有如是周遮是故「灵山拈花,迦叶乃笑」,是中岂可容毫发说的道理要须透顶透底尽大千刹海一举便透,悉知落处,方谙悉从上来所行正令,德山棒、临济喝岂小儿戏耶若具本分作家手段,不须一扎.
所以庞老问石头、马祖:「不与万法为侣是什么人」石头掩其口,而马师道:「待你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你道.
」岂二端耶鞠其至趣,同是入泥入水,安可高下浅深之到个里,直须「知有」.
既「知有」,更须转去始得,切忌守死语、堕窠窟.
才有一毫芒能所作用、玄妙理性,见刺刺人,卒未拨剔得下,作么生透脱死生、证安乐无为不动境界去古人重履践一门,「得坐披衣,向后自看」是也.
切须管带使得力,乃善.

古贤达具大根器,能自证明,又能力行之,唤做「作工夫」.
长时只觑自己起心动念,才有毫发,即亟令净尽,终不用作一种事业——「资谈柄,期胜于人而伏人,长知见,作能作胜,图声名」,实头只为生死大事,百劫千生不昧、不陷坠.

古来大有不惜眉毛作家宗师为人指出处:云门「觌体全真」,临济「坐断报化佛头」,德山「无事于心,于心无事,则虚而灵,寂而照」,岩头「只守闲闲地,一切时中无欲无依,自然超诸三昧」,赵州道「我见百千个汉子,只是觅作佛的,中间觅个无心道人难得」.
但熟味其言,休心履践,他时异日逢境遇缘,乃得力也.
要当慎护,勿令渗漏,乃秘诀也.

裴相国见黄檗,言下有契证,更为发挥传心秘要,再三叮咛,无限量慈悲.
于頔襄阳参紫玉,一唤便回头,重为指:「黑风飘船,见堕罗刹国」,方得涣然.
自古士流肯重此事,废寝忘餐,直下见谛者不可胜数,皆由当人根力、智见高明爽快,然后能访寻决择.
今既与古为俦,尤宜力行不退,图深证、深入,勿只尚口头语言,必使「心心不触物,头头无处所」始得.

此道贵单提独证,与祖佛向上机契合,高出心源,如击石火、闪电光,不容拟议寻伺,直下便透,不落意根情想,以至说理说性,于机境语句中作窠窟、立解会,递互传持.
「说唯心,融地水火风,以虚空为量」唤作透根尘下事,只成理论,不出教家三乘、五性.
权立阶梯,返成钝置.
当须了取「未有佛祖以前个片田地从甚处来」才有纤毫有所得,乃是相似般若,应深辨别,勿堕尘机.
到腊月三十日,理地不明,断割不去,那时慞惶缪乱,悔不可及也.
五祖老师常示学徒「须参临命终时禅」,此非小事.

设使聪明辩慧八达七通,纤洪理论丝来线去,不出识学诠文,正是打骨董,究竟无截断处.
所以从上古德、大有道宗师与利根上智、奇特之士,如:陆亘大夫、王敬常侍、裴相国、甘贽道人、陈操尚书、崔群、李翱、杜鸿渐、庞老、李勃、于頔、本朝杨内翰大年、李驸马诸人,莫不探赜体究,八面玲珑,有脚踏实地处,而能作人所难作,行人所难行,为内外护,于大法海中津济帐样,不虚出南阎浮提一遭.
古人既尔,今岂只守寻常,不以自己死生大事及洪持道妙为至要,放令诸尘缘境牵惹缠缚,名言句数笼罗,无出格之作、向上眼目、大解脱机为可惜.
大丈夫汉已能打破面皮参请,应须「通身是眼,照破幻缘」、「金刚宝剑,截断爱网」.
虽在士流,现宰官身,笔头上好作方便,指挥处好行祖令,使一切闻见皆知因果、俱识起倒,便是「与古为俦」也.

「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
」咄!
不可只管落草开眼作梦,也须向顶门上施展始得.

示曾少尹佛祖妙道,唯在各人根本上,实不出本净妙明、无为无事无心矣!
虽久存诚,未能谛实,盖无始聪利智性多作为而汨之.
但教此心令虚闲寂静,悠久湛湛如如、不变不易,必有大安稳快乐之期.
所患者,休歇不得,而向外觅作聪明也.
殊不知本有之性如金刚坚固,镇长只在,未曾须臾间断.
若消歇久,蓦地如桶底子脱,自然安乐也.
若求善知识广要持论,则转远矣!
惟是猛利根性猛自割断、猛自弃舍,当有证入自知之矣!
既知之后,知亦不立,始造真净境界.
以公道契之外,故强言之,可照之、区域之表也.

示蒋待制此段事,天、人、群生至于佛祖皆承威力,但以群灵虽蕴此而冥昧,枉受沉溺,佛祖达此而超证.
迷悟虽殊,其「不思议」一也.
是故佛祖开示直指,莫不令一切含灵各各独了自己本来圆具清净妙明真心,更不留如许尘劳、妄想、计念、知见,直向五蕴身田回光返照,湛寂如如,廓尔承当、明见此正性.
此性即心,此心即性,浩浩作为应在六根门头千变万化,初不动摇,故号「常住本源」.
若达此本,力用所作无不透彻.
须是截流而证,若踟躇动念,则没交涉也.
唯是当人根性素来纯静深沉,为最易为力,只略返照一透,便可证入.
古人谓此为「无尽藏」,亦名「如意珠」,亦号「金刚宝剑」.
要深具信根,信此不从他得,行住坐卧凝神寂照,净裸裸地,无间无断,自然诸见不生,契此正体不生不灭、非有非无、无实无虚、离名离相,即是当人本地风光、本来面目也.
古德所以扬眉瞬目、拈槌竖拂、行杖行喝、微言妙句、百千亿方便,无不令人向此透脱.
一才透得,便深彻源,弃却敲门瓦子,了无毫发当情,三十二十年于中履践,截断露布葛藤、闲机破境,翛然无心,乃安乐之歇场也,所以道「即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

摩竭掩室、毗耶杜词,人皆以为极致,殊未梦见渠脚指头在,大人具大见、大智、大用,岂拘格量哉直是痛的的地恨不两手分付,那论浅深、得失、彼我、现量纷纭和泥合水耶且如佛未出世、祖师未来、世界未成、虚空未现,向甚处扪摸要须丧却机心、死却知见、脱去世智辩聪,放下直如枯木朽株相似,蓦地体得到绝气息处,淡然忘怀,万年一念,将养保卫,久久纯熟,仔细返观,便谙得摩竭、净名来脉也.

赵州临示寂,封一柄拂子,送予镇府大王云:「此是老僧一生用不尽的.
」原其高识远见,岂令人滞于相、执于言、缚于葛藤耶唯直下了证,则活泼泼有出群作略,乃能担负「如水入水、似金博金」也.

襄阳郡将王常侍参沩山大圆得旨.
一日,有僧从沩山来,常侍问:「山头老汉有何言句」僧云:「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沩山竖起拂.
」常侍云:「山中如何领解」僧云:「山中商较,即色明心,附物显理.
」侍云:「会便会,着甚死急汝速回去,侍有书予老师.
」僧驰书回.
沩山拆见「画一圆相,于中书个日字」,沩山呵呵大笑云:「谁知吾千里外有个知音.
」仰山云:「也只未在.
」沩山云:「子又作么生」仰山于地上画一圆相,书个日字,以脚抹之而去.
看他得的人步骤趣向,岂守窠窟耶个里若善观其变,则能原其心;既能原其心,则有自由分;既有自由分,则不随他去也;既不随他去,何往而不自得哉每接士大夫,多言:「尘事萦绊,未暇及此,待稍拨剔了,然后存心体究.
」此虽诚实之言,然一往久在尘事中,只以尘劳为务,头出头没,烂骨董地熟了,只唤作尘事,更待拨却尘缘,方可趣入.
其所谓「终日行而未尝行,终日用而未尝用」,岂是尘劳之外,别有此一段大因缘耶殊不知大宝聚上放大宝光,辉天灼地,不自省悟承当,更去外求,转益辛勤,岂为至要若具大根器,不必看古人言句公案,但只从朝起正却念、静却心,凡所指呼作为,一番作为一番更提起审详,看:「从何处起是个甚物作为得如许多」当尘缘中一透,一切诸缘靡不皆是,何待拨剔即此便可超宗越格,于三界火宅之中,变化成清净无为清凉大道场也.
法华云:「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经行及坐卧,常在于其中.
」示宁禅人死生之变亦大矣,衲僧家坐断报化佛头,不立纤毫知见,直下透脱,要万年一念、一念万年,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打成一片,不见毫末起灭轮转,所以道「任是千圣出头来,终是向渠影中现」.
试问:「渠正体作何形段」须知空劫以前,由「它」建立;至于穷华藏浮幢王刹、尽未来际,亦因「它」成就.

若是上根利智,脱却无始劫来虚妄染污、圣凡情量,向脚跟下猛省直透,弃舍一切依倚、闻见、觉知、色声味触,如红炉上着一点雪,洒然净尽,无量珍宝于中运出,无边胜相于中显现,亦于「本心」初无彼我、是非、胜负、欣厌,便与「本来」无二无别,更唤甚作生死唤甚作小大冥然岑寂,得大安稳,始知从来不曾丧失,亦不缺少.
岂不见石头问药山:「汝在此作什么」山云:「一物不为.
」头云:「恁么即闲坐去也.
」山云:「闲坐即为也.
」头云:「汝道不为,不为个什么」山云:「千圣亦不识.
」石头乃有颂:「从来共住不知名,任运相将只么行,自古上贤尤不识,造次凡流岂可明.
」看渠「师」、「资」践履趣向如此,可不是本分事耶既图参问,宜乎追慕,使古风不坠,乃自己行脚事办也.

示胜上人「大道体宽,无易无难,小见狐疑,转急转迟.
」若达「大道体宽」,廓然同太虚空,放怀旷荡,触处皆真,不拘限量,有何难易信手拈来,盖天盖地,含育十虚而不作相.
若才作毫毛知见解碍,则堕知见,究彻不及,反生狐疑.
所以此道唯务大根利器直下承当,脱然醒悟便休,更不作限量知见,万别千差一剑截断,等闲不立胜负,惟务退藏,似兀如痴,孤运独照,融通吻合,密密绵绵,佛眼亦觑不见,况乎魔外长养成就,自然有入心、入髓之功,便于根尘、违顺、死生亦咬得断,终不疑着,此乃无心、无为、无事大解脱境界.

既然图欲预此胜流,当须切切孜孜放下身心体究,一句、一机、一境上发明悟入,无量无数作用、公案一时穿透,才拈得来,更不放过,便予截断,岂不快哉示琛上人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
」不妨省力.
如今参问之士性识昏昧,只管去语言上咬,至了不奈何,下梢无合杀,遂满肚怀疑,多作异见异解,蹉却本分事.
殊不知不在言语上,又不在事物边,如击石火、闪电光,略露风规,才拟承当,早落二三也.
若要直截,应须退步就己,歇却狂心,使知见解碍都卢净尽,时节缘熟,瞥然明证,亦不为难.
似恁说话,早葛藤了也,且作死马医,会当有趣入处.
但一则公案上透顶透底信得及,到无疑之地,饷间千种万端改头换面,长句短句、多句少句、有句无句一时透脱,岂有两种耶所谓「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得永得,据自宝藏,运自家财,受用岂有穷极耶不见德山在龙潭吹纸烛,豁然瞥地,便道:「从今日去,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
」后来住山,打风打雨,不妨性躁.
但恁么参,但恁么证、恁么用,办取肯心,必不相赚.

示英上人「道妙至简至易」,诚哉此言!
未达其源者,以谓:「至渊至奥,在空劫以前混沌未分、天地未成立;杳冥恍惚,不可穷,不可究,不可诘,唯圣人能证能知.
」是故识其言,不识其归趣,安可以语此事哉殊不知人人根脚下圆成,只日用之中净裸裸地被一切机、遍一切处,无幽不烛,无时不用,但以背驰既久,强生枝节,不肯自信,一向外觅,所以转觅转远.
是故达摩西来,唯言「直指人心」而已.
此心即平常无事之心,天机自张,无拘无执,靡住靡着,与天地齐德、日月合明、鬼神同吉凶,无容立毫发见刺,唯荡然大通,契合无心、无为、无事.
若立纤芥能所彼我,即隔碍永不通透.

所谓「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若能无明壳子里证得实性,饷间无明全体一时发挥,幻化空身窠窟中见法身,饷间空身全体都卢莹彻.
第恐于无明空身中作为、立见,则没交涉也.
既透此正体,无明空身无别发明,则一切万有——「大地、山河、明暗、色空、四圣、六凡」皆非外物,真实谛当,则二六时中大方无外,何处不为自己放下身心处岂不见古者道「尘劳之俦,为如来种,观身实相,观佛亦然」.
然后世法、佛法打成一片,等闲吃饭着衣即是大机大用,则行棒行喝、百千作为机境,岂更疑着若达此自己脚跟下至简至易道妙,无量法门一时开现,透脱生死、成胜妙果岂有难哉示圆上人古来有志之士既圆顶相,即超方访道,诚不以一身使虚来阎浮提打一遭,所以刻意息心,择真正具顶门宗眼善知识,放下複子,靠取成办,观其跂步,真龙象也.

今既蕴趣向大因缘之志,要当尽形寿专一坚确,忘餐废寝,不惮辛勤,效劳忍苦.
若体究之悠久,自有信入处耳!
况此一段因缘,自己分上元本圆成,未尝欠缺,与佛祖无殊;但以起知作见、强生节目、情执虚伪,不能直下实证.
若宿植根性敏利,一念不生,顿超二十五有,圆证自己本有如如妙性,更不生毫发许能所彼我,廓然大达「圣凡平等、彼我如如」.
「是佛更不觅佛,于心初不求心」,佛心无二,所至现成,二六时中更不落虚伪,便乃脚踏实地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财,随所发机悉超宗格,透得真实活泼泼地.
虽遇德山、临济、云门、玄沙施难测难量妙机,不消一扎,所谓「多虚不如少实」.
但令最初发心猛利不移,相续到彻头处,不忧自己道业不办.

大丈夫儿须了却向上大机大用,「安稳快乐」始是泊头时.
切勿小了,切宜久远,业业兢兢自然得,岂不解脱去示照禅人石巩三十年一张弓、两只箭,只射得半个人.
为甚不全去盖是中岂可容如此何故不见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
若体得「不传」之意,则尽底里直言此事,无你用心机处,无你凑泊存坐处.
是故从上来唯是特唱「直指」,要人格外玄悟,不拖泥水,不堕尘缘,所以道「他上流聊闻举着,剔起便行,万机收他不着,千圣笼罗他不住」.
要如是参究证入,要如是提掇举唱,岂论懵的个个须眼似流星、杀人不眨眼,始得相应.
若踟躇凝伫,则蹉却千万了也.

有此一至宝之地,乃可以建立万差.
倘真实到恁么,终不捏怪作相、画样起模,只守闲闲尚不可得,至于立己透脱、为物解粘去缚,无不皆是踞地时节.

临济道「山僧见处,也要诸人共知,直下坐断报化佛头」,据此垂示,既坐断报化佛,向上更有个甚岂是世间粗想所度要须打摒从前妄想、计较、执着、情尘、胜劣见解,明辨性理终非本分,一刀截却,直得脱然自得,如毫末许尽十方界尘无不包摄,全作用是佛祖,全佛祖是作用,一棒一喝、一句一机并无窠窟,一切以实证印之,如灵药点铁成金,无不皆从我转.

既久参问,多作知见解路,只益多闻,终非实事.
须一歇一切歇、一了一切了,见此本来面目,达此本地风光,然后作为,一切成现,不假心力,如风偃草.
虽山林城市亦无二种,唤作「把得住,作得主」,权衡含生命脉在自己手中随心意作何判断,便谓之无间道,岂非至要、至妙、至安稳大解脱哉示鉴上人祖师门下本分提纲,一句截流,万机寝削,已是涉廉纤了也.
何况言上生言、机上生机,穷考许多一堆担葛藤污却心田,有甚了期此事若在言句机境上,尽被聪明解会、浮根虚识者如学事业一般逴将去了也,岂更论发悟见性耶释迦佛一周出现,无穷奇特胜妙,尚只道「曲为时缘」,至末梢始密付此印.
达摩老师少林九年冷坐,独有可祖承当得,故谓之「教外别行,单传心印」.
只如此印,且如何传莫是扬眉瞬目么莫是举拂敲床么莫是总无言说只以行住动用么莫是总不与么便承当么莫是向上向下、面前背后别有奇特么莫是道理论性深入渊源么似此正如掉棒打月,有甚交涉将知非世间粗浮浅识所料,要须如龙象蹴踏直拔超升、大彻大证始得.
一等参请,须教透去,莫只守住窠窟,不唯自赚,亦乃累人.
所以从上来作家宗师仰重此一段,不轻分付,不轻印可,不见永嘉道「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

秘魔平生只持一木杈,见人便道:「甚魔魅教你出家甚魔魅教你行脚道得也杈下死,道不得也杈下死.
」原其一场,岂是虚设盖入草求人尔!
若是「知有」的,岂有多端才涉纷纭,即千里万里也.
跳得金刚圈,吞得栗棘蓬,自然知落处.

此宗省要,唯是休意休心,直令如枯木朽株,冷湫湫地根尘不偶、动静绝对,根脚下空劳劳,无安排存坐「它」处,脱然虚凝,所谓「人无心合道,道无心合人」.
至于应物随缘不生异见,只据现定一机一境,悉是坐断,更说甚么棒喝、照用、权实一拟便透,唯我能知,更无余事.
长时如此履践,何忧本分事不办耶示祖上人如祖上人自德山来,久以此段为务,见蒋山佛果,何曾有两种佛法若担带来,是纳败阙;不担带来,须知转身处始得.

如今时衲子,到处丛林有宗匠,莫不咨参.
然求一实证到本分田地,得大休大歇安稳之场,实难得其人.

大丈夫儿已能是抛乡离井,在本分尊宿身边又能效勤戮力作种种缘,皆非分外,亦足以不昧行脚.
然至谛实,要须知有从上来事且从上来列祖相承.
至于德山、临济行棒行喝作千万种方便,至竟要人何为应须似香象渡河截流而过,了无疑碍,尚未称从上来事.
「道人家相逢不拈出,棒打石人头」,不可向卷子上指东画西去也.
只此已是漏逗了也!
归德山举似堂头,看他如何为你证据示宴禅人归宗有僧来别,宗云:「你但去束装,临行来为汝说一上佛法.
」其僧如言.
及至再上方丈,归宗云:「时寒,途中善为.
」归宗满许渠说佛法,其僧虚心欲闻所未闻,而归宗乃尔!
须知他古德于此事绵密无间,若唤作佛法,早是中毒药也.

宴师来别,不欲蹈古人脚迹也,亦未免从头说起.
示从大师住筠州黄檗山衲僧家具眼行脚,须知有「本宗向上钳锤,透顶透底净裸裸,不立阶梯直截超升,无纤毫隔碍大解脱」金刚王印,向万机盘错、千圣交罗、百亿端绪拨不开处,遂令受用,使着着有出身之要,头头脱绝尘之迹,俾「通身是眼的,遍界罗笼不住的,把断放行不漏毫发的,龙驰虎骤电转风旋的」摸索不着,等闲荡荡地,似兀如痴,岂更做会禅面嘴,到处钉斗机关,诠注语句贴肉着骨,论量向上向下、有事无事,埋没宗风,所以道「他得的人,只守闲闲地」.
且道他得个甚道理若有针锋许有无、得失、我见、我解,则刺却命根.
须知「如猛火聚,近之则燎却面门;如金刚剑,拟之则丧身失命」,列祖出兴,只提持个一段「壁立万仞」.

既具大根器,不受人瞒,直下脱却向来依倚、明暗两歧,放得下,信得及,活泼泼,无窠臼,廓然及得净尽,承当担荷得从上来佛祖共证的,于透脱生死、破尘破的,岂为难事乃可谓之真正本分衲子.
既有志于是,宜悉图之.

示祖禅人(示智祖禅德)「世尊拈花,迦叶微笑」,「二祖礼拜,达摩传心」,岂有他哉箭锋相拄也.
当其神契理御,非言思所测,唯知有向上宗风者证之,虽千万亿载,犹旦暮耳.
是故乃佛乃祖求人初不草草,要是纯钢打就利根上智,然后提其要、击其节,如胶投漆,举一明三,阿辘辘地无窠窟、绝渗漏的,始可首肯.
更须淘汰炼到盘错交加、人所不能穷诘辨别处,绰绰然游刃有余.
当受用时,浸淫露手段,有超宗越格、不傍师旨、独出胸襟、壁立千仞、惊群敌圣者,方堪付授.
法既不轻,道亦尊严,所谓「源深流长」也.

从上古德动尽平生或三二十载靠个入处,期彻头彻尾去.
志既有立,用心坚确,是以成就得来「掷地金声」.
大丈夫儿攀上景仰,不得不然.
彼既能尔,我岂不能耶况透脱死生,穷未来际一得永得,当深固根本.
根本既固,枝叶不得不郁茂.
但于一切时令常在,勿使走作,湛湛澄澄,吞烁群象,四大六根皆闲家具尔!
况知见、语言、解会耶一时到底放下到至实平常大安稳处,了无纤芥可得,只恁随处轻安,真「无心」道人也.
保任此「无心」,究竟「佛」亦不存,唤甚作众生菩提亦不立,唤甚作烦恼翛然永脱,应时纳祜,遇饭吃饭,遇茶吃茶,纵处阛阓如山林,初无二种见.
假使致之莲花座上,亦不生欣;抑之九泉之下,亦不起厌.
随处建立,又是赢得边事,何有于我哉大迦叶云:「法法本来法,无法无非法,何于一法中,有法有不法」古人得旨之后,多深藏不欲人知,恐生事也.
抑不得已,被人捉出,亦不牢让,盖「无心」矣.
至于垂慈示方便,亦只随家丰俭,如俱胝一指、打地唯打地、秘魔擎杈、无业莫妄想、降魔舞笏,初不拘格辙胜负,唯务要人各知归休歇,不起见刺,向鬼窟里弄精魂,卓卓叮咛到脱体安稳之地,乃妙旨也.

灵利汉脚跟须知点地,脊梁要硬似铁,游人间世,幻视万缘,把住做主,不徇人情,截断人我,脱去知解,直下以「见性成佛,直指妙心」为阶梯,及至作用应缘不落窠臼,办一片长久守寂淡身心,于尘劳中透脱去,乃善之又善者也.

示诸上人「道本无言,法本无生」,以「无言」言,显「不生」法,更无第二头,才拟追捕,已蹉过也.
是故祖师西来,特唱此事,只贵言外体取、机外荐取.
自非上上根器,何能蓦尔便承当得然有志于是者,岂计程限要须立处孤危,办得一刀两段猛利身心,放下複子,靠着个似咬猪狗恶手段的宗师,尽情将从前学解、露布、粘皮贴肉知见一倒打迭却,使胸次空劳劳地,己私不露,一物不为,便能彻底契证,与从上来不移易毫发许.
直得如此,更知有向上超师作略始得.
所以古者问:「佛」向上答:「非佛.
」又答:「方便呼为佛.
」则见性成佛乃筌蹄尔!
是中云何指东画西直须密契,自能将护,方得洒洒落落,更说甚证涅槃、契生死,皆增语也.
虽然,只山僧恁么道,也未可取为「极则」,始免佛病、祖病.

大丈夫汉图心要参,岂可立限际耶但办却深信,一往向前,未有不脚踏实地者.
日新、日新、日日新,日损、日损、日日损,退步到底便是也.
至了,是亦不立,此正是作工夫处.

示杨州僧正净慧大师「个事唯凭作者通,不论千里自同风,闻名十载今相遇,拈起金圈栗棘蓬.
」维杨前僧正净慧大师宗公得得渡江,由钟阜迂访,标诚为自己大因缘,专请小参,因说此偈,塞其诚意.
盖净慧生平修持甚清洁,其宿福缘所集如佛在世时须菩提室中宝藏充溢,根性敏明,殊无系着,了得失皆倘来物耳,操心唯务究此一段.
相见虽暂尔,而坚确深至,矻矻孜孜,因副所期,为发其蕴——祖师诸佛单传显示,不出人人脚跟下本有之性,唯圣凡、器界、根尘正体历劫以来未曾间断,但以各人人妄想缘尘翳障.
若发起本根大力量勇猛操持,一念不生,前后际断,直下明信此心、明见此体,宽若太虚,明如杲日,不分能所,不作限量,透顶透底直下彻证,便透得「即心即佛」,无别有心是佛,无别有佛是心.
净裸裸虚妙明通,全无依倚,如人打开无尽宝藏,其中所有,无不皆是自己珍财,日用之中遍界不藏,并入无念、无心休歇境界,所谓「一句了然超百亿」,饷间千般万种、千句万句岂更差别耶如今要省力,但知息却妄缘.
疑情净尽处,便是自己透生死处.
只此便是金圈、栗棘,应须直下领取.

示觉禅人佛祖宗乘,唯务直截,如香象渡河,势须彻底.
若稍踟躇,则千里万里没交涉,是故从上古德于行棒行喝机境处参,如击石火、闪电光.
略露风规,已是拖泥带水、落草了也,岂更论量深浅得失、偏圆事理解会明知是土上加泥.
所以俊流佩最上乘印,似千日并照,无幽不烛,才见入门,未举目摇唇,已先觑透心肝五脏.
盖本分手段初无造作,只贵快自承当,剔起便行,可以笼罩古今、十方坐断,万世千劫不移易丝毫许.

倘未能如是顿超,亦须先自摆脱根尘妄缘,以至净妙殊胜理道.
待空豁豁地如桶脱底,胸次荡然,疑情尽去,胜解俱忘,自然根本洞明,与从上来同得同证曾无间隔,乃是「入理之门」、「悟中之则」.
终不向髑髅前见神见鬼、认影认光,堕在窠窟,求出处不得.
只如古人道「即心即佛」,又道「非心非佛」,又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又道「麻三斤」,又道「锯解秤锤」,万别千差,若直下领略,岂有二致所以一了一切了,一明一切明.
只这明了,也须斩作三段始得,方入无事无为履践谛当处耳!

示自禅人初发心人性识勇猛、忘餐废寝、专诚坚确,为可喜.
况春秋鼎盛,不恋乡井温焕,依清高雅众体究此一段大因缘,是诚宿有大根器.
然更宜日慎一日,业业兢兢,直下脱洒,滴水滴冻蹈规循矩.
既以为道之心代众持盂,不为不好事业,要须居三家村里亦如稠人广众,所谓「自作一丛林」也.
袖疏投刺,见人折节恭谨,于日用中当自参取,万境万缘皆为自己入路;一尘中透脱,遍界皆是大宝藏;发此蕴奥,八万尘劳皆八万波罗蜜;转物归己,随处了心,并为作工夫处.
是故古德道:「山僧为汝发机却有限,不如他山河大地、一切音声及自己心念所起,乃文殊、普贤、观世音妙门.
」岂不见宝寿作缘化,于闹市见二人相争,旁人解劝「你得恁无面目」,渠便桶底脱去.
后来出世,打风打雨,但一如初心,专一不移,将来自己七通八达到无疑之地,自可超佛越祖,透脱生死乃余事耳!

示有禅人「至道无难,唯嫌拣择」,诚哉是言!
才有拣择即生心;心既生,即彼我、爱憎、顺违、取舍枞然而作,其趣至道,不亦远乎至道之要,唯在息心;心既息,则万缘休罢,廓同太虚,了然无寄,是真解脱,岂有难哉是故古德蕴利根种智者聊闻举着,剔起便行,快自担当,更无回互.
如大梅即佛即心、龙牙洞水逆流、鸟窠吹布毛、俱胝竖一指,皆是直截根源,更无依倚,脱却知见解碍,不拘净秽二边,超证无上真宗,履践无为、无作.

今时学道,既有志性,当宜勉旃「与古为俦」,心期证彻到脚踏实地处,动用全归本际,千圣不可笼罗,解会并亡,得失俱脱,乃是无欲无依真正自在自由道人也.
到此,岂更论难之与易哉则无难无易亦了不可得也.

衲僧家句里出身,盖提持向上机于无句中出句,于无身中现身,言语道断,心行处绝,等闲荡荡地放旷宽闲.
才有机缘,即盖天盖地,所谓「密密绵绵,无间无隔」.
不是强为,任运如此,是以「诸天捧花无路,魔外潜觑不见」.
直得恁么行履,自然超诸三昧.

古人以无为无事为极致,盖其心源澄净、虚融洒落,真实践履到此境界.
然亦终不住滞于此,直得如盘走珠、如珠走盘,岂是死煞顿住得的所以道「虽是死蛇,解弄也活」.

长庆道「撞着道伴交肩过,一生参学事毕」,灼然.
若非独脱,安能知有此段信知「须是恁么人,知有恁么事」.

僧问曹山:「因地而倒,因地而起,如何是倒」山云:「肯即是.
」「如何是起」山云:「起也.
」明眼人透见,更不别求,只这片田地,不妨险峻时直险峻,平坦时直平坦,立地不可明得,坐地也不可明得.

古人得意之后,向深岩、僻洞、茅茨、石室大休大歇,放怀履践,忘名弃利,与世不相关涉,作自己成办,然后随缘.
不出则已,及至一出,必惊群伏众,盖源深流长也.
今既未能入深山穷谷,但只依本分守淡静,如个百不知、百不会的人,随处守见,成得安稳,亦乃忘机之本也.

示月禅人昔曹山别悟本,问:「向甚处去」山云:「不变异处去.
」本云:「不变异处,岂有去耶」山云:「去亦不变异.
」悟本领之.
盖其透得绵密无间隔,得大安稳,无所不通,是故机路洒落,千人万人笼罗不住;至于发言,直截了无凝滞.
若胸次稍有解会,随处执着,则岂能句下便恁剪断善体此意,真不变异,虽千生万劫,亦只如如.
头绪纷然,一一当阳,皆无变异,岂非得如空际大定耶所以道:「妙体本来无处所,通身那更有纵由」则「去亦不变异」之旨明矣.

释迦老子道「我今为汝保任此事,终不虚也」,将知彻佛知见渊源,无不皆实;履践到实处,凡所举止悉不落虚,一一透顶透底迈古超今,求其形相毫末了不可得.
极其谛当,则吃饭、着衣、四威仪中全体成现,要须保任、郑重如获至宝,将护长养,便得大力量.
以之度世利物,靡所不堪,方为佛子,不辜释迦老子苦口,谓之「知恩、报恩」也.

示本禅人「常独行,常独步,达者同游涅槃路」,此盖「不与万法为侣」之大旨也.
况自己本有根脚生育圣凡、含吐十虚,无一法不承「它」力,无一事不从「它」出,岂有外物为障为隔但恐自信不及,便把不住去.
若洞明透脱,只一心不生,何处更有如许多所以道「灵光独耀,迥脱根尘」.

要须直下承当「从本以来自有的活卓卓妙体」,然后于一切时、一切处无不逢渠、无不融摄,吃饭着衣、凡百作为、世出世间皆非外得.
既达此矣,只守平常,不生诸见.
说什么「一口吸尽西江水」,设使百千诸佛、无量祖师显现无边怪异神变,不消一扎.
但恁么信及见彻,行脚事岂不办耶示达禅人大道正体,不在混沌未分及杳冥恍惚处,亦不是故作深邃隐蔽,令人不可穷、不可测量,盖至明非明、至妙非妙,直下简易.
若是宿根纯静,聊闻举着便知落处,更不向外驰求,向根脚下千了百当、全体现成,乃至触境遇缘悉皆透顶透底坐得断、把得住、作得主,终不取他人舌头露布及古今言教机境公案将为极则.
是故从上作家唯只提持此段,要人自承当担荷,岂曾更立阶梯、地位、渐次、如之若彼来今时兄弟不道他全不用心,要是不得省力——「具大根大器、大机大用,一闻千悟,彻骨彻髓痛领将去」,才一蹉却毫发,便入解会理路、言诠意识根尘中去,所以脱他药网不出,未免漠漠怀疑,便更下钝工十年五载,终莫能果决.
寻常每劝兄弟须奋猛利心,弃却从前学路、得失、窠臼,似向万仞悬崖撒手,拌舍性命,从他气息一点也无,如大死的人,饷间苏醒起来,谩你不得也,却为已到脚踏实地处,宽若太虚,明如杲日,更不消造化,一切自圆成;二六时中与千圣交参,俱为殊胜、奇特、脱洒,信口开,信脚行,更疑个甚岂不见古宿指人:「道由悟达,法离见闻.
」若也真的悟去,更忧甚佛不解语切须向日用中不起异见,放教胸中洒洒落落,打办精神自觑见,久之,须有信入处.
若只守闲、闭眉合眼,要参露柱灯笼,也须知有佛种性的,终不向死水里折倒.
但办肯心,必不相赚.

「菩提离言说,从来无得人」,具摩醯正眼灵利衲子,聊闻举着,即便觑透,终不作限量,堕在解脱深坑中.
有般底容有露布,即谓「离言说,真言说;无得人,乃实证之人」,当面蹉却,被葛藤缠倒,终不明得从上来事.
是故此宗唯务「冥契、密付」.
既作诸佛苗裔,应须绍续门风,明「全提」正印深机,脱生死尘劳、恶作执缚.
永嘉乃云「大丈夫秉慧剑,般若锋兮金刚焰」,岂容拟议于其间哉生死为大事,真透脱去,不以为大.
何故以无怖畏,谛了实证,如如不动,视万有起灭、中外根株洞然明白,始末齐平,初无得丧,而常执此大明普照,若揭日月而行,如狮子王游戏自在,促百千劫为一念,衍一念为百千劫,须弥纳芥子中,大千掷方外,皆我心常分,何有净秽去来为挂碍,生死得丧为系累哉古德云「生也犹如着衫,死也还同脱裤」,不以生死为大变可知矣.

示印禅人参问之要,当人不论晓夕以为事,长令念兹在兹自觑捕,蓦然绝情识、忘思量,一旦桶底子脱,心上更不见心,佛上岂假作佛,得大休歇场——「虚闲寂静,无相无为,无执无住」.
祖师言教更不明别事,所谓「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与佛何殊别」但自体究,终有个入处,却来证据,乃是了事人也.
仔细看之!

初机晚学乍尔要参,无扪摸处,先德垂慈,令看古人公案.
盖设法系住其狂思横计,令沉识虑到专一之地,蓦然发明「心非外得」,向来公案乃敲门瓦子矣!
只如庞居士问马大师:「不与万法为侣的是什么人」马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
」但静默沉审,然后举看,悠久之间,须知落处去.
若以语言诠注语言,只益多知,无缘入得此个法门解脱境界.
谛信,谛信!
以悟为则,勿嫌迟晚.

疾苦在身,宜善摄心,不为外境所摇,中心亦不起念,常以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为意,不可须臾恣纵.
唯「嗔」一法,于「三业」为大过患,倘有顺违,切勿令生.
常虚己正心,观外来触,如虚舟飘瓦!
则物我俱寂,到不动地尔!
思之,谛思之!

示妙觉大师学道先于择师;既得真正具顶门眼善知识,依其决择死生大事,须猛勇放下身心,忘情体究,当资悟入,发明从本以来独脱无滞碍本分事,日损、日日损,履践到无疑、至实、大休歇之场,此所谓「具眼参学」.

有胜负、存窠臼,虽一往超胜不知有、不存诚、不学道、不求出离者,然于此宗未得深造,犹在半途,亦为可悯.
大凡出家离俗要弘圣道,渡一切人,而无渡人得道之迹,方可超诣向上人行履处.
且向上人肯自谓我会佛法、能证妙果、越佛超祖不灼然的无是理.
盖只觅个毫发许能所解悟证入,亦了不可得,岂况炽然生见刺耶是故古德道「他得的人,只守闲闲地」,王老师只要痴钝去,岂不见渠每每垂示「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
直饶得浑脱狸奴白牯去,也未合向里存坐在,要须恁么、恁么、更恁么撒手向那边去始得.

夹山道「任你碧潭清似镜,终教明月下来难」,将知才及不尽,并是影响.

「棒打石人头」,嚗嚗论实事去究竟看,着衣吃饭虽不是别人,且要脱却贴肉汗衫子;不得,即留滞也.
既脱却贴肉汗衫子,管取是一员无为无事、出尘得渡大道之人也.

示仁书记雪峰为人如金翅鸟擘海直取龙吞.
岂唯雪峰从上大有道之士蕴兼利并照老作家手段者,莫不皆然.
盖不直截、不尽力如银山铁壁峭拔,则钝置去.
是故临济、德山行棒行喝下毒手脚,正欲大心、大器、大根者向上承当,应不令人只认目前光影、口头声色也,所以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
若是个汉,聊闻举着便透彻去,终不守他窠臼、取他死语也.
且行棒行喝落在什么处若不明得「直取龙吞」意,则又纷纷纭纭去也.
大丈夫汉己灵犹不重,何况取他人露布为自己胸襟直须不受人瞒,昂藏特立,截却从来依倚,摆拨理性玄妙动用作略,体本分事.
既体得到本分处,只曲肱而枕,亦是个大快活人.
若不了泯然、冥然,迢然恁么去,才回头觑捕,有纤毫疑间,则没关涉也.
岂不见临济道「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参!

答怡然道人宿承光贲小参,以此道为怀.
况利根上智廓然自得,以极清净本源而能玲珑照了、彻透鉴觉,不出户庭,已验过诸方.
而老僧浅陋,乃沐知照,许令激扬.
既同风密契,因不自疏外,于此事尽底里罗列一句一言、一机一境,皆绝唱之深致也,非心性玄妙、语默关涉、葛藤露布,直是透顶透底盖色骑声,坐断报化佛头,不落是非得失,唯彻根源清净正眼.
虽思念寂灭明慧,脱去笼罗,超然独证顶门上一着,此时岂有纤毫道理亦不立空劫以前、威音以后.
到个里,诸天捧花无路,外道潜觑不见,净裸裸、赤洒洒,乃「本地风光、本来面目」,直得佛觑不见,谓之「向上一路,千圣不传」.
除非其中人,则一举便知落处矣!

答黄通判承别纸践履,是诚有意于实谛,不徒资谈柄之浮根、尚口语之浅学矣!
况此段大缘,人人根本,洞然融通,包括群有,不灭不生,亘今亘古常在日用之中,而以无始妄习翳障,强作知解,不能独脱尔!

明公今既息心绝力体究,离诸妄缘,了如如性,要见诸相非相,若确然专一下些悠久工夫,定须有所契证.
如佛所谓「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此直诸相当体了不可得,全是自心及为非相,则于「如如而来,如如而去」无二无别,脱体全真,契妙明真心本来清净,只自己本来面目是也,固非使人拨诸相为非相,向外驰求也.
然此心本来澄湛、物我一如,境之与心初无两种,要心冥境寂,然后有所证入.
及至证入之后,证亦非证,入亦非入,翛然通透如桶底子脱,始契无生、无为、闲闲妙道正体.
今作息念澄虑工夫,乃是入道门径,但办此心,当有深证尔!
古德道「若不安禅息定,到这里总须茫然去」,逗至透得到彻头处,玄亦不立,佛祖亦不立,乃向上大机大用.
其中人行履处,又且更须「知有」始得.

此事不在言句中.
云门云:「若在言句中,一大藏教岂是无言,何假祖师西来」将知祖师之来,唯论直指人心,不立文字语句.
但忘怀体究,令澄湛绵密到一念不生,脱却向来知解、作略、机境、计较、道理,忘心直证,然后于日用之中以此正印,印定「一切诸相,则非异相」,则筑着磕着无非真净明妙大解脱境界也.
然既了此,却依寻常诸佛诸祖所垂示正因正果,将世间杂染、害道诸不善业脱然打摒,怗怗地修行,念兹在兹,三十二十年枯淡此心此身,即成就坚固法身也.
切恐拨无因果作豁达空、作无碍见解,此毒刺也.
切望体究,图深证耳!

示禅人大凡截生死流、济无为岸,无他奇特,只贵当人根器猛利,揭自胸襟,了一切有为有漏如虚空花,元无实性,以照了之心返自观省,翻覆觑捕,审谛、谛审久之,当有趣入之证.
盖此段并非他物,亦非他人能着力令自己省发,如人负千斤担子,当由自己有如许力量,方能堪可;若气小力弱,则被他压倒去也,所以道「大人具大见、大智,得大用」.

大丈夫汉打办精彩,岂可向黑山鬼窟子里作活计,有甚出彻之期应须发不可测、不可量、荷负大事、超情离见、卓绝颖迈之志,直下透脱,摆拨无始以来妄想轮回、彼我得失、是非荣辱秽浊之心,令净秽两边都不依怙,翛然独脱,不依倚一物,向千圣未有消息时,生、佛、世间、出世间不曾显露处,一念不生,前后际断,踏着本地风光,明见本来面目.
承当得直下牢固,无毫发见刺,内外融通,荡荡然得大安稳,乃转身吐气于这边来,自然日用之中、凡百施为之际,一一朝宗返本,岂是分外事耶虽吃饭着衣修世间法,无不如如,无不通透,无不与所证正体相应,更论甚高低、向背才生见刺,即刺却命根尔!

祖师及古宿德行棒行喝,作用百千亿种,无他志,元只令人自透脱、自休歇如大死人,岂只独了自己渡世便休勉有余,乃不忘悲愿,推此以发未悟,居人间世,泛然若不系之舟,唤作「无心道人」.

今既未能顿了、顿明,且放教若身、若心空劳劳地,虚寂既久,蓦地打破漆桶到桶底子脱处也不难.
况自具猛利根性,「荷负佛事」作为殊特奇胜之缘,此岂借别人力耶是故古者道「学道须是铁汉,着手心头便判」.

示诏副寺昔雪山童子为半偈舍全躯,可祖断臂立雪没胯求一句子,老卢八个月负舂,象骨饭头担桶杓同岩头事园,钦山补纽而九上洞山三到投子,只为究此段;其余效勤戮力、卧雪眠霜、攻苦食淡者,盖不可胜数.
鞠其趣向,初不为名闻、苟利养,并以死生大事为怀,绍隆佛祖种草作务.
是故虽埋光雪林,声迹不到人间,往往有终老至死脱然独得,如鸟出笼,了然明证,万世不移.
至如传记所载,太山毫芒十一于百千万,特少分尔!
其为高隐深遁、流转沟壑、长往不顾,岂有涯量哉是故诸佛垂世、祖师西来大意全机——「超情识、越诠表、逾影迹、出圣量」,岂细事耶唯大有志之士宿熏种胜、根力不群,然后能堪此任.
虽头目髓脑不自爱惜,况小小艰勤哉往时大达之士得旨之后,深关牢藏,起顺违方便故意作害,现怒骂鞭叱百种千端,要试验学人.
待其经苦楚不动心,乃予一拶一挨,垂片言纤机,如大饥困人得食,如醍醐甘露灌注,珍重欣快,拳拳不失,成就大法器,践履向上人道径,犹须烂骨董地熟,始可委付.
如让祖之于曹溪八年,始道得个「说似一物即不中」;棱师至雪峰十五载,坐破七个蒲团;灵云三十年;涌泉四十祀;德山、临济皆依师门岁月甚久.
盖此道乃千圣不传之妙,岂可以轻心慢心而趣入哉永嘉云:「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
」石霜诸道者在大沩执务,一日库前自筛米,大圆过,拾遗一粒米,谓云:「道者勿轻此粒,百千粒从此粒生.
」诸乃返征:「百千粒既从此粒生,和尚且道:『这一粒从甚处生』」大圆拂袖而去.
晚小参,谓众云:「大众,米里有虫.
」赵州到桐城,路逢投子挈一油瓶.
遂云:「久向投子,只见卖油翁.
」投子云:「公且不识投子.
」州云:「如何是投子」投子提起油瓶,云:「油!
油!
米里虫何似油里虫」若参得投子,即见石霜.
何故岂不见道「众里有人」.

衲僧家,第一须得具金刚眼,第二须得金刚宝剑,第三须得柱杖子,第四须得衲僧巴鼻.
直饶一一透得,更须知有「末后句」始得.

示灯上人要直截透脱,须先深信自己根脚下有此一段——「辉腾今古,迥绝知见;净裸裸,没依倚;常在目前,无毫发相;宽同太虚,明逾杲日;天地万物有成坏,此个无变无移」,古人谓之「不与万法为侣的人」,亦号「如来正遍知觉」.
但谛实承当,使一念不生,彻透本来元不动摇,长时无间,若行若住、百种作为初不妨碍,历历孤明,一机一境、一句一言皆含法界,称本真如,情想计度无起灭处,以此正印,一印印定,自然随方逐圆,悉非二种.

他自古明见佛性得道之士,运用作为未尝不在观尘缘境界,无尘缘可得,鞠归一真实际.
如此退步,一日之功便抵一劫,是故南泉道「王老师十八上便会作活计」.
不是揭搦强为,盖任运腾腾宽通自在,天龙鬼神觅他起心行处不得.
此「无心」人行履直下深严,若能休歇知见解碍,将来便有彻证之分,亦解作活计去.
要须揭志勉强,然后无行不圆,于曹溪路上得无间力用也.

示禅人利根种智聊闻举着,彻底透顶直下承当,了无别法,撒手便行,岂复更有迟疑正如秉利剑当门,阿谁敢近到个里凛凛神威,佛祖莫能近傍,吞烁群灵,岂不是得大解脱更不立向上、向下,超然独证.
是故从上来人立一机、垂一言,谓之「垂钩四海,只钓狞龙」.
到个里,不论如之若何,要箭锋相拄,一击便过,才涉拟议,则千里万里去也.
只如达摩面壁少林九年,唯有可祖默契.
如今要立地明得也不难,但办拨却从前作解种种机智,不立毫末,使胸中净裸裸,圣凡不存,彼我不拘,一念不生,单刀直入,更觅甚佛高步毗卢顶,不禀释迦文,破的破机,超宗出格,引头方外看,谁是我般人,始可作种草.
然后向千人万人罗笼不住处,不辱一条线,硬纠纠地壁立千仞,等闲拈一毫芒,便见逼塞十虚,拈示同风同德,而不期自会、不言而知,互作主宾,建宗立旨.
虽相去远隔河沙,长如目击,可透向上机、了生死事、报恩立法,俾群灵一一如是,方称个大丈夫作奇特缘、了殊胜事.
昔裴相之与黄檗,李习之之与药山,杨大年之与广慧,李都尉之与慈照,无不以此投机.
既已投机,复资此以履践,外空诸见,内绝心智;彻底平常,腾腾任运;为内外护,流通大法,所谓「要知恁么事,须是恁么人;若是恁么人,始解恁么事」.

示鲁叟佛法如大海,万有包含,不可以形器数量所能测度,一一俱无边际.
若欲造入,须办个没量大智见,穷法界,等虚空,尽未来际不退转,跂步超越,合下如铁石坚固,然后廓顶门正眼,慎择真实具本分作家手段大宗师,息心依附,将死生大事托之,无透脱超证不已.
第一先得不落窠窟,而能直截明见本来面目,踏着本地风光,深根固蒂,信得及,了得彻,虚寂灵明、不动不变为基址,情念计较俱不生,直得空豁豁地前后际断,与诸圣不移易丝毫许,谛了自己;其次辗转退步,一切不留,而能于毛端现刹海、纳须弥于芥中,拈起向上机,提持祖佛令,到此正好着力及去「今时玄妙理性、妙句奇言、掀天作略」,摆拨尽,方始体得那边意旨.
几时更肯道我会佛法、能活脱、逞机用也若履践得悠久,分明无事安乐人矣.
将知圣贤横身为此,临事不为立功能、逞我见,意在令人人无疑、无为、无事去.

今虽富春秋、居贵富,而以夙昔愿力、高识远见要学此道,洁清身意,不舍世缘,乃修净行,初段早已真正也.
要办长久不退之心,纵逢一切违缘,处之如食汤蜜,养得纯熟,便是大解脱人.
佛法与世谛岂有二种耶推此直前,何往不利古人道「千里同风」,盖不言而照、不面而知,岂假繁词哉是故毗耶大士一默,文殊赞善.
瘥病不假驴驼药,意在钩头;应须领取,向独行独步处靠实考究,看「从何而起自何而来」去缚解粘,不真何待无业只说个莫妄想、俱胝只竖一指、天皇胡饼、赵州吃茶、雪峰辊球、禾山打鼓,浑无别事.
参!

示禅者达摩祖师观此土有大乘根器,由是自天竺西来传教外旨,直指人心,不立文字语句.
盖文字语句乃末事,恐执泥之,即不能超证.
所以破执着、去玄妙、离闻见、出意表,如击石火、闪电光,一念不生,直下透却根尘,向各各根脚下承当领览此一段大因缘,翛然独脱,不依倚一物,含吐十虚,湛然澄寂,契悟本来妙心.
此心能生一切世间及出世法,唯宿熏种性略闻提取,即知落处,更不从别处流出.
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二,一道清虚,岂有得失、是非、违顺、好恶、长短来有为有漏,如幻如梦,了无一尘长久.
是故蕴才智有力量的,即能发一念真正菩提心,不为诸缘所牵、贵富所拘,动是历岁月不退不转,埋头向前,念兹在兹,回光返照,谛了从上来威音那边「万缘根本」.
才觑得透,即身心泰然,二六时中更不放舍,直候彻证,乃能事毕矣.
况当人合下性静、纯一、慈善,无如许恶觉恶知,而复相续绵绵体究,岂不善哉古人道「百草头边荐取」,只如从朝至暮是个什么但念念觑捕、心心无住,悠久纯熟,只见光辉,观一切法空不曾有实,唯此一心亘今亘古,可以透脱死生.

学此道者不得其门,只为情在「解」上,触途成滞.
若一切尽情打迭,胸中不存纤微,自然七通八达也.
但长时无间消遣将去,净念、圣解尚令不生,何况触情而动,作众不善耶亲近善知识,只贵提诱与己作增上缘,世尊记:「当来一牛吼地,有善知识递相激劝、相与行持、体此妙道矣!
」镜清云:「汝等十二时中,须管带始得.
」赵州云:「我使得十二时.
」佛言:「若能转物,即同如来.
」既已久存诚,唯务向前,得不退转.
等闲要当心中不留一物,直下似个无心的人,如痴似兀,不生胜解.
养来养去,观生死甚譬如闲,便与赵州、南泉、德山、临济同一见也.
切自保任,端居此无生无为大安乐之地,乃甚善也.

示禅人西方大圣人出迦维罗,作无边量妙用,显发刹尘莫数难思议殊特正因,以启迪群灵,其方便顺逆开遮余言遗典盈溢宝藏,及至下梢,始露一消息,谓之「教外别行,单传心印」.
金色老子以来,的的绵绵,只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阶梯,不生知见.
利根上智向无明窟子里瞥破,烦恼根株中活脱,应时超证,得大解脱.
是故竺乾四七、东土二三,皆龙象蹴踏、师胜资强,「机境言句、动用语默」有上上乘根器格外领略,当下业障冰消,直截承荷.
于余时自能管带,打作一片,度世绝流,顿契佛地,尚不肯向死水里浸,却唱出透玄妙、越佛祖,削去机缘,铲断露布,如按太阿,凛凛神威,阿谁敢近作家汉确实论量,才有向上向下胜妙理性作用纤毫,即叱之「不是从来种草」,直下十成煅炼得熟、践履得实,始略予放过,犹恐异时落草负累人、瞎却正法眼.

嗟!
见一流拍盲野狐种族,自不曾梦见祖师,却妄传达摩以「胎息」传人,谓之「传法救迷情」,以至引从上最年高宗师,如安国师、赵州之类皆行此气,及夸初祖只履、普化空棺,皆谓此术有验,遂至浑身脱去,谓之「形神俱妙」.
而人间厚爱此者,怕腊月三十日慞惶,竞传归真之法——「除夜望影,唤主人翁,以卜日月,听楼鼓,验玉池,觇眼光」,以为脱生死法.
真诳唬闾阎、捏伪造窠,贻高人嗤鄙.
复有一种假托初祖「胎息」、说赵州十二时别歌、庞居士转河车颂,递互指授,密传行持,以图长年及全身脱去,或希三五百寿,殊不知此真妄想爱见.
本是善因,不觉堕在荒草,而豪杰俊颖之士高谈大辩、下视祖师者,往往信之.
岂知失故步,画虎成狸,遭有识大达明眼觑破,居常众中,惟默观悯怜,岂释迦文与列祖体裁只如是耶曾不自回照始末,则居然可知矣.
海内学此者,如稻麻竹苇.
其高识远见,自不因循.
恐乍发意,未入阃奥,揭志虽专,跂步虽远,遇增上慢人导入此邪见林,末上一错,永没回转,其流浸广,莫之能遏.
因出此显言,庶有志愿于大解脱、大总持者可以辨之,而同入无生大萨婆若海,泛小舟济接群品,俾正真妙道流于无穷,岂不快哉!

示远猷奉议从上径截一路,直拔超升,无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但此心渊奥,脱去圣凡阶级,只贵利根上智于无明具缚窠窟中不动纤毫,直下顿契「廓彻灵明」,与有情无情、有性无性同体,与大法相应,发起作用透古超今,骑声盖色,虚而灵,寂而照,无量无碍不思议大解脱,一一七穿八穴,了无回互,便识落着.
所以乃佛乃祖谓之「单传密付」,如印印空,如印印泥,如印印水,万德昭然,十方坐断,独证独超,初无依倚,若起见作相,则没交涉也.

今时大有具种性之士,能始末觑破幻缘幻境,猛勇奋志向个边来;亦有久存诚探赜者,然患缺方便力,只以知见解会为明了,殊不知全坐子但是「识心」,纵解到佛边,穷到修证尽头处,不出指踪在.
是故古来作家宗师不贵人作解会,唯许人舍知见,胸中不留毫发许,荡然如太虚空,悠久长养纯熟,此即是本地风光、本来面目也.
到此亘古亘今之地,脱离生死有甚难耶如裴相国、庞居士样,直以信得及便得力,受用自在,尘缘幻境岂从别处生若脚下谛实,二六时中能转一切物,而无「能」相,等闲空劳劳地,不生心动念,随自天真平怀常实,便是从宦游干斡,悉皆照透「承阿谁恩力」.
既识渠如下水船相似,略左右照顾扶持将去,自然速疾与般若相应,此禅流所谓「自做工夫,触处无有虚弃的时节」.
绵绵相续,办长久不退转心,不必尽弃世间有漏有为,然后入无为无事,当知原非两般.
若怀去取,则打作两橛也.
一切时、一切处唯以此为实在,力行之,当截断众流、得大安乐矣!

示严殊二道人「参须实参,见须实见,用须实用,证须实证」,若纤毫不实,即落虚也.
此实地乃三世诸佛所证,历代祖师所传,惟此一实,谓之「脚踏实地」.
初则须大悟,若只认门头户底,作窠窟,说露布,立机境、照用、取舍、解会,则不彻也.
此透生死要径,到腊月三十日,一千二百斤担子,须是自有力量荷负得行,方可翛然独脱.
是故无业国师垂示:「临终之际,若一毫凡圣情量未尽,纤毫思虑未忘,便乃轻重五阴去也.
」古人以生死事大,是以访道寻师决择,岂可只学语言、理会古人公案、下得三五百转好语,便当得也.
将知聪明黠慧皆为障道之本,要须冥然扣寂,不怕放教身心如土木瓦砾,蓦然翻却业根种子,便乃知非.
见学佛学法如中毒药相似,然后透出佛法,乃体得本分事也.
此非小缘就分,是故久参之士尤宜放下,不担着禅道,不轻毁上流,愈透彻愈低细,愈高明愈韬晦,作个百不知、百不会、无用处的人.
行不动尘,言不惊众,淡然安闲,常行恭敬,始堪保任.
于一切违顺境界,心不动摇,志无改易,达摩谓之「一相三昧、一行三昧」.
切宜履践纯熟,以至古今作用机缘,即便七达八通,亦不留在胸次,等闲荡荡地,触着便转,捺着便动,拘牵惹绊不得,居千人万人之中,如无一人相似.
不是强为,任运如此,更须知「末后」一语始得.
参!

示道明此道至玄妙深邃,是以佛祖不容拟议,要直截承当,超出见闻色声之表,单契密领,谓之「教外别行」.
然得之奥、用之彻,脱去理障,烹煅净尽到「极则」之地,须遇大达善决择之士剔拨,猛咬断线索,始能无佛无祖窠窟.
只平白泛泛地于日用之间透顶透底担荷,无一法当情,无一念可得,等闲作为,向一切境界之中圆融无际,亦无圆可融,亦无融可圆,始行无间道中,游历绝功勋处,唤作「平常心不可得」.
似此脚踏实地无落虚的工夫,绵绵密密,便扫田掠地、拈箸把匙……种种作为,皆入场屋.
是故地藏呵僧云:「南方说禅浩浩地」,便道:「争如我个里种田博饭吃」准此而推,忍苦捍劳、繁兴大用,虽粗浅中皆为至实.
惟贵心不易移,一往直前履践将去,生死亦不奈我何,何况余事永嘉道「上士一决一切了」,信矣!

示侍者法荣学道之人能矻矻孜孜以生死之事居怀,昼三夜三不惮劳苦,事善知识求一言半语发药,虽遭呵斥、种种恶境,而力向前,非自宿昔熏成「自然种智」,必且犹豫或则退悔.
能于此恬然,初无动摇其志愿,亦颇难得.

然此本有之性现定见闻知觉,父母缘不可生,境界缘不可夺.
若随向来知解,即堕业识;若猛摆拨弃着一边,只守虚静,到一念不生之地,掀翻解路,不落机缘,直下了了,无毫发疑间,便径截承当,无第二头,则玄妙理性尚自脱去,况随世间事物所转耶是故古人「即心即佛」得大力量向上,上不立佛祖,如红炉猛焰处透彻,但把得住、作得主,便住山去.
此须十年工夫一色专注,便可趣向入也.
赵州云:「你向衣单下坐十年,若不会禅,截取老僧头去.
」断定不在言句机境上,只要心休意歇,便彻底安乐也.

示道人(贵妃乔氏求法语)当人脚跟下一段事本来圆湛不曾动摇,威音王佛前直至如今廓彻灵明、如如平等,只为起见生心、分别执着,便有情尘烦恼扰攘.
若以利根勇猛身心,直下顿休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
所以古人道「一念不生全体现」,此「体」乃金刚不坏正体也;「六根才动被云遮」,此「动」乃妄想知见也.
多见聪明之人,以妄心了了,放此妄心不下,逗到歇至不动处,不肯自承当本性,便唤作空豁豁地,却疑弃有着空,是大病.
若有心弃一边、着一边,便是知解,不能彻底见性.
此性非有,不须弃;此性非空,不须着;要当离却「弃着有无」,直下怗怗地圆湛虚凝,翛然安稳,便能自信此真净妙心.
饷间被世缘牵拖,便能觉得,不随他去;觉即把得住,不觉即随他去.
直须长时虚闲自作工夫消遣诸妄,使有个自家省悟之处始得.
昔人云:「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也.
」示仲宣维那岭外祖师曹溪,乃佛种也.
发迹新城,开法番禺,如日照世,如麟凤呈祥,海内莫不宗仰.
厥后揭扬,大巅、三平龙象间出,拔昌黎见刺,为世明炬,是知彼有人焉!
盖绝俗离伦,真克家种草也,其跂步志业如天之高,哪肯碌碌循行逐队耶昔兴化谓克宾:「你不久为唱导之师.
」云:「我不入这保社.
」化征云:「会了不入不会了不入」宾云:「没交涉.
」乃行令罚钱出院.
多少人堕在常情,不然作奇特机关,岂知他家通霄正路,只管望风抟摸,要须是个中人,方可与曹溪、大巅、三平、兴化、克宾羽毛相似也.
且「作么生是个中人」「凤凰直入烟霄外,谁怕林间野雀儿.
」示中竦知藏岩头道:「大凡扶宗唱教,意在未屙时一觑便透,纵然理论,亦没痕迹.
」良哉!
真作家手段也.
明眼汉才入门来,已辨深浅,更待鼓两片皮弄泥团,岂有了期雪峰问投子:「一槌便成时如何」云:「不是性躁汉.
」「不假一槌时如何」云:「不快漆桶.
」他古人自有如是风范.
要离泥水、截葛藤、啮镞破的、电卷风旋、乘机当阳、劈面快予,乃称临济宗风,亦不辜方来依扣——以言破言,以迹铲迹,不堕死水,逴得便行,驱耕牛、夺饥食,意在出生死、越圣凡、平人我、融染净,承当辉天照地大解脱,自利利他,绍圣种族.
不见道「二祖不往西天,达摩不来东土」,予人去缚解粘、拔楔抽钉,正在密室中,不将实法系缀人,从头予伊槌将去,一人半个眼目定动,堪作种草.
若求义路、立解会,治择语句商较古今,宁可无人扫地,此乃据曲彔床本职事也.
时中勤勤垂手,继之不倦,若只管推懒,则失却本宗,辜负先圣.

白云师翁云「未透时一似铁壁,及至透得,元来铁壁便是自己也」,须作得铁壁定始得,然后着着有出身之机,始副岩头点破纲宗体段也.
「九尾野狐多恋窟,金毛狮子解翻身.
」示钱次道学士人人脚跟具有此一段大事,佛与众生无异无别,但佛觉证圆融,群灵染惑,遂相悬远.
是故诸圣出兴,独唱此大法,谓之「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特接上机,要利根种性觌面相呈,更不拟议,逴得便行.
所以灵山立却榜样,才拈起花,迦叶便笑,若更论他如之若何,则蹉过也.
器量既等,无虚授者,自尔源源到今,得证契悟者如恒河沙.
只如「俱胝见天龙,得一指」,「鸟窠吹布毛,侍者大悟」,岂有许多露布、言诠反惑乱其真性举要而指,唯是灵利上智以透脱根尘、截断生死为意,向日用中高着眼,觑破万缘一切胜劣境界了无一实,惟有本来灵明大解脱亘古亘今,长时活泼泼地,一念契合,得无挂碍,便放下人我知见、世智辩聪、喜愠得失种种执着,坦然一切平怀.
初不妨日逐作用,筑着磕着俱为本地风光,应物现形不将不迎、湛然真寂,逗到腊月三十日便了当得,所谓「把得住,作得主」.
岂不见老庞长养,临行谓于頔相公「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枕公膝乃行.
杨侍郎透彻圆融、立节立朝,下梢启手足,乃云「沤生与沤灭,二法本来齐;要识真归处,赵州东院西」,不是向结交头得力耶大凡存诚向道,本不希闻见、谈柄,正欲确然清身洁意,内守虚闲,外廓闻见,密运慧刃剸割情欲,返照回光.
如灵云见桃花、香严闻击竹,以至「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非风铃鸣,我心鸣耳!

示处谦首座先德垂机立教,初不等闲,必使万世仰法为标准,是故摩竭掩室、少林冷坐、毗耶杜词、善现宴寂.
盖有为而为,如北辰据位、百川朝宗、虎视龙骤、风回云合,知有者默识其趣向,不做道理,便可直领、深入其阃奥,即体裁步骤自然吻合.
当其初立,似若适会,及已成形声,则不可掩,卓卓惊世,渐渐日新.
至于德峤纵白木棒、济北振奋雷喝、俱胝只立一指头、秘魔擎个铁杈子、象骨辊三球、禾山四打鼓、国师水碗、沩阜牧牛,俱逗逸群绝类作略;而西园烧浴、金牛召饭、天皇饼、赵州茶,极于细微,洞彻渊奥,不负时机,超宗出格,真麒麟头角、狮子爪牙,异世仰之,不可跂及.
逮发一句、施一机,尤不可意象名模也.
有志之士未发足,已蕴此作,蓦地超方,遇缘岂局促笼槛,为循循频频之党哉所以于不已中,聊发所蕴,追配古人高风,自不凡尔!
然遇赏音,即不徒然.
当使垂之竹帛,亦无忝也,故予心腹而为表出之.

示悟侍者云门示众云:「和尚子莫妄想.
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
」时有僧问:「学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时如何」云门以手面前划一划,云:「佛殿为什么从个里去」旧时在众参,见说「无事禅」的相传云:「山是山,水是水,平实更无如许事,拨去玄妙理性,免得凿空聒挠心肠.
所以云门慈悲开一线路指示,这僧便领览得出来问.
云门便用后面『高禅茶糊』糊涂伊,遂以手划云:『佛殿为什么从这里去』此乃移换他也.
所以大凡只说实话是正禅,才指东划西是换你眼晴.
但莫信他.
」但向道「我识得你」.
苦哉!
苦哉!
顿却山僧在无事界里,得二年余,然胸中终不分晓.
后来蓦地在白云桶底子脱,方猛觑见这情解死杀一切人,生缚人家男女向无事界里,胸中一似黑漆,只管长无明业识,贪名取利,作地狱业,自谓我已无事了也.
细原云门意,岂只如此哉将知醍醐上味,遇此翻成毒药.
若是真实到云门田地,安肯如此死杀则其提振处,并将佛祖大用大机显示,则以手划云:「佛殿为甚从这里去」千圣应须倒退,便是具大解脱知见的也须饮气吞声,山僧抑不得已,聊且露些,只知音知耳!

大凡参学须实究到绝是非、离得失、去情尘、脱知见,然后可以入此流矣.
参!

示冯希蒙「厌三界火宅,蕴爽迈风度,洁清缘业,从方外游」乃给孤、净名、裴公、老庞趣向,岂非英杰伟特、惊群敌圣者哉然此段由威音七佛以前,下及穷未来际,万有十虚把断包摄,悉无透漏;要一举便明、拈着便了,早是钝置也.
所以丹霞生知、庞老通方,目机铢两勘辨诸禅、高步丛林,平沉数万珠金、脱却幞头,一味向无间道中行,宁可鬻笊篱、赤日里卧街,曾无歉怍,及至逢人逆拈倒用,莫非踏上头关棙作略.

如今既操此志,根性气度幸自不凡,唯务退损精修,长久不变不转,乃克全体受用.
只如铲佛殿前草、骑圣僧项、烧木佛、一口吸尽西江水、不昧本来人,皆圆机活脱.
出没、隐显唯上流作家识其起倒,其余立亡、坐往俱为余韵,真所谓「三界外人」,岂火宅所能罗笼耶「但使银山长壁立,不须入草更求人.
」示华严居士「平常心是道」,才趣向即乖.
到个里正要脚踏实地坦荡荡、圆陀陀,孤迥危峭;不立毫发知见,到底放下;澄澄绝照,壁立万仞,唤甚作心作佛、作玄作妙一往直前,不起见,不生心,如猛火聚,不可近傍;似倚天长剑,孰敢撄锋养得纯和冲淡,透彻「无心」境界,便可截生死流、居无为舍,端如痴兀拍盲罔分皂白,犹较些子,所谓「绝学闲闲真道人也」.

了了回光,深深契寂,乃绝渗漏,自然与向上人不谋而同、不言而喻.
若作聪明、立知见、怀彼我、分胜负,则转没交涉.
此唯尚猛利快割断,悬崖撒手,弃舍得性命,便当下休歇.
只大休处,是究竟合杀处尔!

示无住道人维摩经:「依无住本,立一切法.
」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古德云:「一切无心无住着,世出世法莫不皆尔!
」使有住,则胶固,岂得能变通耶日月住则无昼夜,四时住则失岁功,唯其无住,乃所以流于无穷.
是故住于无所住,所以转凡成圣,即无作、无为、无住妙用于万有中,得大解脱.

既达此理、见此道,唯力行不倦,乃真道人也.
示元长禅人「佛语心为宗」,达摩传此者矣.
而马师为蛇画足,慈悲落草,乃云:「诸人欲识佛语心么」已是漏逗了也.
更言:「只如今语,便是佛语,此语出于自心,便是佛心.
」若举扬正宗,作如是话会,如何出得作家八十四人耶是故从上来行正令的视之,如将恶水浇泼人,成甚模样应知这老子太煞屈曲,事不获已.
然今学者尚看他底不破,只管落语言、执解会、认光影、做窠窟,好不性躁也.
可中有个生铁铸就,手里握得顽石粉碎,眼目定动,拟议不来,一绰便透,更说甚佛语心、如之若何直饶千佛万祖躬亲动地放光,如云如雨行棒行喝、雷奔电激,不消个热不采,等闲凡不收、圣不管,更唤甚作生死、菩提、涅槃、烦恼不如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此乃稍稍类他家种草也.
所以地藏道「你南方佛法浩浩地,争如我种田博饭吃」,十成是以此为事,彻到无事,如斩一綟丝,一斩一切斩;把断世界,不漏丝毫;诸见不生,了无渗漏;以长岁月,不动不退;靠之自然成办.

香林四十年方打成一片,沩山三十载牧一头水牯牛.
既有此志,深宜长久,乃能堪报不报之恩,是真出家大解脱衲子也.

示丹霞佛智裕禅师祖师宗风,步骤阔远,迥出教乘,单提正印.
灵山拈花,而饮光笑领;龙猛示圆相,而提婆中的;少林觅心,而二祖超证;卢老说偈,而大满付衣钵;人皆以为密传,鞠其端倪,乃是纳败,岂道妙深极之旨只如是而已要须如天之高、地之厚、海之渊、虚空之广,尚未仿佛.
信「过量大解脱人回天转地、吸海枯竭、喝散虚空,奋大机、显大用,于无边香水海浮幢刹外斩魔外见网,摧佛祖化权,揭示不可示、拈提不可提之奥」尚未为的,则雪峰鳌山得道、云岩始终不知有,乃戏论尔!
应须生铁铸就心肝、杀人不眨眼手段,乃可略露风规,贵慧命流于无穷,差可人意耳!

建炎三年闰月十一日,前云居圜悟禅师克勤书予耿龙学书批妙喜示来教,见矻矻于此,意况甚浓,真不忘悲愿也.
而以「宗正眼」照破义路情解,透见肝胆,何明眼如此正宗久寂寥,后昆习窠臼、守箕裘,转相钝致,举世莫觉其非,大家随语生解,祖道或几乎息矣!
不有超卓颖悟之士,何以规正哉此皆正念,乃真外护也.

时节扰扰,山居领众亦未可保全,尚未有可乘之便,为转身之计尔!
杲佛日一夏遣参徒踏逐山后古云门高顶,欲诛茆隐遁,其志甚可尚.
今令谦去,山叟为书数语及疏头,亦与辍长财成之,可取一观也.
渠欲奉锄,正在高裁也.

克勤启上.
示杨无咎居士佛祖出兴于世,以大悲愿力起无缘慈,唯务接引利智上根具大器量,堪委任大解脱上上胜妙玄机,作人所不能为,超群绝众,可以弹指证无生,可以立地越果海,眼观东西,意在南北,如快鹰俊鹞戛戛腾云、迷风曜日,捎玉兔,拂金鸡,英灵掀豁,乃拈当头末上一着子,似电闪星飞,不容拟议;待伊全体脱去笼罗,直下不费一毫指点,遂乃披襟透顶透底领略,即两手分付.
是故体裁步骤如狞龙之得水,似猛虎之靠山,云突突,风飐飐,倾人肝胆,耀人心目,方可谓之「本家种草」.
所以维摩大士大集会魔王,现首楞严定,魔界行不污菩萨之俦,与夫文殊、普贤、金色头陀之类,皆离伦拔萃,而一旦举花密传,岂常事哉以至达摩西来,神光瞥地,自尔多「没量大人」特达精通,只向「动用、瞬扬、语默、舒卷、纵擒、予夺」显发底事,长时己思不露,等闲兀兀地,若百不知、百不会的人,及乎挨拶着,便见惊群动众.
虽然鞠其至趣,初无如许多事,唯直下明妙一切「无心」而已.
苟能弃去学解执着,放教闲闲地,圣谛亦不为,自然契合从上来纲宗,便可入此选佛场中转渡未渡、转化未化,得不是再来人间世、不依倚一物、无为绝学真正出格大道人耶!

绍使观察杨公无咎高识远见、博学多能,而于祖道尤深造诣,智鉴机警,未举先知,未言先透.
在都下日获参陪,兹沿帝命,使宣抚司,再会锦官,特辱道照临,还索葛藤,因出此纳败云.
示成都雷公悦居士如今照了本心圆融无际,色声诸尘哪可作对迥迥独脱,虚静明妙.
要须彻底提持,勿令浮浅,直下高而无上、广不可极,净裸裸,圆垛垛,无漏无为,千圣依之作根本,万有由之建立.
应须斗顿回光自照,令绝形段,分明圆证,万变千化无改无移,谓之「金刚王」,谓之「透法身」.
饷间行住坐卧无不透彻,物物头头靡有间隔,唤作「干白露净,单明自心」.
不可只么守之,守住便落窠窟,却须猛割猛断,十分弃舍,转舍转明,转远转近,抵死打迭令断却命去,始是绝气息人,方解「向上行履」.
若论「向上行履」,唯己自知,知亦不立,释迦、弥勒、文殊、普贤、德山、临济不敢正眼觑着,岂不是奇特的事一棒上、一喝下、一句一言、若细若粗、若色若香一时穿通透,方称「无心」境界.
养得如婴儿相似,纯和冲淡,虽在尘劳中,尘劳不染;虽居净妙处,净妙收它不住.
随性任缘,饥餐渴饮,善尚不起念,恶岂可复为所以道「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

又示「道」贵「无心」,「禅」绝「名理」,唯忘怀泯绝,乃可趣向.
回光内烛,脱体通透,更不容拟议,直下桶底子脱,入此大圆、寂照、胜妙解脱门.
一了一切了,只守闲闲地,初不分彼我胜负,才有毫芒见刺,即痛铲之,放教八达七通、自由自在.
长养绵密,千圣亦觑不见,自己尚似冤家,只求得远离不偎傍.
翛然澄静,虚而灵,寂而照,猛勇断割,彻底无纤毫挠胸次,王老师谓之「作活计」,赵州「除粥饭二时是杂用心」.
悠久践履使纯熟,乃合从上来人「无心」体「道」,密密作用,自见工夫,到下梢结角头,自然如悬崖撒手,岂不快哉!

示张持满朝奉克勤自出峡止讷堂,唯念兹在兹,相从者多不告倦,所为利他,乃自利也.
要须根本明彻、理地精至、纯一无杂,才有是非,纷然失心.
若踏正脉,诸天捧花无路,魔外潜觑不见;深深海底行,高高峰顶立,始得不惊群动众,谓之「平常心」、「本源天真自性」也.
虽居千万人中,如无一人相似,此岂粗浮识想、利智聪慧所能测哉示谕:「绵密无间,寂照同时,岁月悠久,打成一片,而根本愈牢,密密作用,诚无出此.
」应当「当处全真」,则彼我、遐迩触处皆渠,刹刹尘尘皆在自己大圆镜中,愈绵愈密则愈能转换也.
故云门道:「直得乾坤大地无纤毫过患,犹为转句;不见一色,始是半提;直得如此,更须知有向上全提的时节始得.
」所以德山棒、临济喝皆彻证无生,透顶透底融通自在,到大用现前处方能出没,欲人全身担荷外,退守文殊、普贤大人境界.

岩头道:「他得的人,只守闲闲地,二六时中无欲无依,自然超诸三昧.
」德山亦云:「汝但无事于心,于心无事,则虚而灵,寂而照,若毫端许言本末者,皆为自欺.
」此既已明,当须履践,但只退步,愈退愈明,愈不会愈有力量,异念才起,拟心才生,即猛自割断,令不相续,则智照洞然,步步踏实地,岂有高低、憎爱、违顺、拣择于其间哉无明习气旋起旋消,悠久间自无力能扰人也.
古人以牧牛为喻,诚哉!
所谓要久长人尔!

直截省要,最是先忘我见,使虚静恬和,任运腾腾,腾腾任运,于一切法皆无取舍,向根根尘尘应时脱然自处,孤运独照,照体独立,物我一如,直下彻底无照可立,如斩一綟丝,一斩一切斩,便自会作活计去也.
佛见、法见尚不令起,则尘劳业识自当冰消瓦解.
养得成实,如痴似兀,而峭措祖佛位中收摄不得,哪肯入驴胎马腹里也.

赵州道:「我见千百亿个,尽是觅作佛汉子,于中觅个无心的难得.
」又云:「我在南方三十年,除粥饭二时是杂用心处.
」香林四十年方成一片,涌泉四十年尚自走作,南泉十八上解作活计,信知从上古人无不皆如此密密履践,安可计得失、长短、取舍、是非、知解也同学之中,唯龙门智海昔常熟与究明,但逢缘遇境莫不管带,何只此生而已,穷未来际证无量圣身也未是他泊头处.
但一味退步,切莫作限量也.

示吴教授佛祖以禅道设教,唯务「明心达本」.
况人人具足,各各圆成,但以迷妄,背此本心,流转诸趣,枉受轮回,而其根本初无增减.
诸佛以「一大事因缘」而出,盖为此也;祖师以「单传密印」而来,亦为此也.
若是宿昔蕴大根利智,便能于脚跟直下承当,不从他得,了然自悟「廓彻灵明,广大虚寂,从无始来亦未曾间断,清净无为」妙圆真心,不与诸尘作对,不与万法为侣,常如十日并照,离见超情,截却生死浮幻,如「金刚王」坚固不动,乃谓之「即心即佛」.
更不外求,唯了自性,顿时与佛祖契合,到无疑之地,把得住,作得主,可不是径截大解脱耶!

探究此事,要透死生,岂是小缘应当猛利、诚志、信重,如救头燃,始有少分相应.
多见参问之士世智聪明,只图资谈柄、广声誉,以为高上趣向,务以胜人,但增益我见,如以油救火,其焰益炽,直到腊月三十日茫然缪乱,殊不得纤毫力,良由最初已无正因,所以末后劳而无功.
是故古德教人参涅槃堂里禅,诚有旨也.

生死之际,处之良不易,唯大达超证之士奋利根勇猛一往截断,则无难.
然此段虽由自己根力,亦假方便,于常时些小境界中转得行,打得彻,不存解,不立见,凛然全体现成,践履将去,养得纯熟,到缘谢之时,自然无怖畏,只有清虚莹彻,无一法可当情,如悬崖撒手,弃舍得无留恋,一念万年,万年一念,觅生了不可得,岂有死耶是故古德坐脱、立亡、行化、倒蜕,能得勇健,皆是平昔淘汰得净洁.
香林四十年得成一片,涌泉四十年尚有走作,石霜劝人「休去歇去,古庙香炉去」,永嘉云「体即无生,了本无速」,盖业业兢兢、念兹在兹,方得无碍自在.
既舍生之后,得「意生身」,随自意趣,后报悉以理遣,不由业牵,所谓透脱生死耶!

报缘未谢,于人间世上有如许参涉交互,应须处之绰绰然有余裕始得.
人生各随缘分,不必厌喧求静,但令中虚外顺,虽在闹市沸汤中,亦恬然安稳;才有纤毫见刺,则打不过也.

示禅人「末后一句」都通穿过,有言无言、向上向下、权实照用、卷舒予夺,不消个勘破了也.
谁识赵州这巴鼻须是吾家种草始得.

示韩朝议乃佛乃祖直指此大法,于人人根脚下洞照如千日并出,但趣外奔逸,久不能自信有如是大威德光明,唯务作聪明、立知见,向业惑中以谓「出乎等彝」,炫耀自得,向人间世所习古今博究广观,以谓「穷极底蕴」,殊不知萤火之光岂比太阳所以古之奇杰之士、颖脱之性,就近而论,如裴相国、杨大年之俦,投诚放下,就宗师决择,铲去浮尘知见,大彻大悟,始能超轶与老禅硕德抗行,履践到临合杀结角头,自解撒手,克证大解脱,岂小事哉今既明敏不减前辈,平时学业才力迈往于世路,久之,虽知宗门有此段大缘,谓不出我所宗尚,殊不着意.
以夙昔大缘相值欧峰,经年会聚,一闻举扬,即起深信,回光返照,顾人间世如梦如幻,随大化变灭,乃虚妄尔!
唯此「千劫不坏不移易,一切圣贤根本」乃造物之渊源,印定自己,若一发明,七通八达,何往不自得哉是知宿世亦曾熏炙,遇缘而彰,见于行事,岂非自性耶然能自检点二六时中学佛法已是杂用心,则去却佛法,乃真净界中行履矣!
但请依此一切不杂,即纯一洞然,无爱憎,离取舍,不分彼我,不作得失,一切法坦然,皆我家不思议处、净妙圆明受用之物尔!
须令此心长时现前,不堕沉昏,不生聪慧,入平等安闲寂静境界,哪有恶作业缘、识情干挠得此本妙光明也只恐临境界面前,都卢忘失,依前纷乱,则不堪也.

古人修行亦只以自所证入,时中照了,截断尘劳,教活卓卓地,悠久三二十年纯熟,超出生死不为难.
着力在行处,不只空高谈说之而已.
古德云「说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盖定慧之力回转业缘,正要惺惺地勇猛果决,千百生中常受用,其余古人机缘语句不必尽要会之.
但一着分明,则着着如此,千变万化岂移变得渠力用哉内心既虚,外缘亦寂;着衣吃饭,本自天真,不劳雕琢.
若或立胜见、负我能,即祸事也.
切须照管,勿作此态,由是可入无我、真实平等、如如不动、不变净妙、清凉稳密田地矣!
志公云:「不起纤毫修学心,无相光中常自在.
」示曾待制禅非「意想」,道绝「功勋」.
若以「意想」参禅,如钻冰求火、掘地觅天,只益劳神;若以「功勋」学道,如土上加泥、眼里撒沙,转见困顿.
倘歇却意识,息却妄想,则禅河浪止,定水波澄;去却功用,休却营为,则大道坦然,七通八达.
是故僧问石头:「如何是禅」头云:「碌砖.
」僧云:「如何是道」云:「木头.
」此岂「意想」、「功勋」所能辨哉除非直下顿领,截流便透,则禅道历然;才拟作解,则千里万里.
要是向来世智辩聪顿然放却,消遣令尽,自然于此至实之地自证自悟,而不留证悟之迹,翛然玄虚通达,乃善.

马大师尝举楞伽经以「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乃云:「诸人要识佛语心么只你如今语便是心,心便是佛.
」故云:「佛语心乃是宗也,此宗无门乃是法门.
」古人太煞老婆,拖泥涉水.
若一举便透,犹较些子;或穷研义理,卒摸索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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