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第一辑世说东引八景3平淡4说莲4新趣5宗教与科学5自然6最占便宜6本性与本能6寂寞与无聊7苦与乐7根本问题8生与死8立命9光彩与美丽10善生11卜筮之学11相随心转12命由己立12自求多福13克享天年13莫怨苦难14儒家的人性观点14人天极则15仁为德本15大人与小人15中庸16人欲即天理17冬令进补17义犬18傻狗18为己之道19克念作圣20殷忧启圣20学道贵专20心死21学问的造极21生命力22得计23平安是福23主静24道长魔自消24文人宜学佛法24择友25如果你26俊哉渊明26佛儒兼弘27业障27心为形主28祸福之机30喜悦31平怀31神佛殊途32人兽之别32幸福的基础33谈音乐33麻将之害34惜福35家36戒懒37爱惜光阴37时间即生命38价值观点38知识即智慧38知不足39灵感39相说——谈组织39无题之一40无题之二41无题之三42拥炉夜话44拥炉续话——续谈佛法基本精神47记马大士二三事48《醉菩提》与我48梦呓50第二辑法尘自性的礼赞51涅槃三告52悟、修、证53信53无无明54诸行是常54佛法贵修55福慧双修55中华佛法之创生55二乘一贯55法眼56内典56外道56如来57法界57如幻三摩地58恶源,罪薮58自觉59觉与不觉59心经总纲60金刚经之殊胜60念佛61是法平等62人本宗教62能仁成佛62正见63心63垛生招箭64空空64解行相应64存感恩想65菩萨行的特色65中道65无念而念66智慧解脱——大乘心67业力不灭68因果68报应69果报昭彰69莫忘本70化境70直心是道场71佛法是什么71缘生72众生非佛72泥迹失神73阳明之学73菩萨畏因74妙宝心74空与有75解脱的捷径75斯人断语75无明尽76珍护自心76慧命77观心77理得心安78诸佛心要79福德与功德79第三辑禅垢达摩西来的使命80应无所住而生其心80悟道81缘起性空81去垢82证道歌82方便82心通与说通83无心乃合道83一念万年84教外别传84理极必反84门庭设施85明心难85用心难86三关86去偷心86圆定86善看语录87衣法传授87大家风范88斯事88疑团88禅贵乎参89禅贵途中得力89棒喝90法病90禅患91修行趁早91莫着相91头正尾正92解脱深坑92释虑92葛藤93直心是道场93主人公93学须志坚94心与佛94生死本94见性成佛95本立道生95法缚96金刚心96禅不恁么(一)97禅不恁么(二)98禅风日下99寒山非禅99禅的绝对自由100铃木的禅100求人不如求己101向上事101答问难者101曹溪一滴102保任104禅之定104刹那105本来面目105祇这些子105不二法门106禅的性格106禅贵悟106大死大活107第一公案107不立文字107铁馒头108坐禅108禅无可匹拟108禅与禅定109悟征109再谈禅与禅定110魔111法无顿渐111肺腑之言112禅者的画像115东引八景东引,位于闽之三都澳口,以其孤悬东海,风浪强劲,四周峭壁,旧无港湾,故向少良民而沦为海盗啸聚之所.
岛上旧有奇景多处,经人工点缀,共成"东引八景".
予为业所牵,谪此二年又半,虽有"爱别离"之苦,且喜奇景天成,每偷闲流连其间,竟忘身之所在,爰为述之,用导神游:云阁观潮岛之一角,海拔千尺,高峻凌云,中裂成涧,石级曲折,可通上下;峰顶有阁,额书"忠义",白云绕峰,阁若浮空.
每届黄昏,海潮怒湃,冲激涧石,激成雾珠,夕阳斜映,幻出彩虹千万,一时蔚成奇观.
余之《观潮随笔》,每成于此.
燕巢梵唱一峰临海,中空如筒,广可十丈,深达海底,钟乳怪石,环垂其间,海流迂回,波涛隐闻;北燕苦寒,冬辄来此,结伴营巢,深居简出,日临中天,争出飞鸣,伴以潮音,恍若梵唱.
老僧面壁对峙一岛,名曰西引,有二奇石,鬼斧神工,一似老僧面壁,入"那伽定";一为峭壁石屏,危岩天成,日夜遥瞻,恍若老僧面壁,令人钦念昔贤之精诚,奋出尘之壮志.
中流砥柱东、西引间,突起巨礁,屹立狂涛,砥柱中流,若勇将当关,艨艟莫渡;似镇海宝杵,魑魅遁形.
戍人睹此,每叹自然奇伟,益凛任重道远.
海现龙阙岛之南隅,怪石林立,中有石门,宛若龙阙.
秋夏之日,辄有柔云旋绕,时若游龙翻卷,时若战马飞驰,令人疑幻疑真.
下有深潭,巨鳞隐约,雨后初霁,银尾斜飞,旭映成辉,迸射霞光万道.
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洵不诬也.
絮回双珠春、冬两季,岚气上蒸,回旋成云,缥缈峰腰,风戏絮卷,涌现双珠,流转欲去.
登临峰顶,流云接履,彩虹依襟,恍如出尘.
胥陶情佳境,养性圣地也.
烈女义坑昔海疆不靖,盗匪啸聚,每掳少女,据石迫淫.
中有淑女,幼熏书香,芝兰为质,冰玉其骨,嚼舌喷血,宁死不屈,义烈感天,疾风骤起,浪飞峰顶,殒石迸射,诸盗亡魂,悉遭击毙.
巨石至今,隐留贞影,春秋佳日,岛民争祀,每有禳祷,如响斯应.
傍有义坑,深不可测,相传良民,为盗所执,强逼入伙,抵死不从,碎身坑底,义魂甚众,碧波白骨,浩气长存.
笔者敬之,加持施食,祈佛垂慈,拔济出苦.
太白天声岛有灯塔,位最高峰,于海天茫茫际,启明导向,若太白金精.
下有灵石,天然鼓形,每遇朔望,海涛拍击,声若雷鸣,铿锵激昂,如临战场,入耳令人热血沸腾!
平淡荡气回肠的乐章,始于无闻,终于无闻.
激湍飞泻的瀑布,始于平静,终于平静.
缤纷绚烂的画轴,始于本素,终于本素.
词藻华丽的诗篇,始于无言,终于无言.
声威煊赫的权势,始于落寞,终于落寞.
慷慨悲歌的激情,始于漠然,终于漠然.
乃至波涛汹涌,骇浪掀天,狂飙怒啸,走石风沙,雷轰电掣,墨雨飞雹,地裂山崩,烈焰烁金,危疑震撼,风云诡谲……,都只是自然韵律中,十六分音符的短促变调,转眼依旧是晴空万里、海晏河清,一切归于平静.
宇宙与人生,只有平淡,才是真实而恒常的.
此外,"富贵风前烛,功名瓦上霜",任你鹣鲽情深、义气干云、勋业彪炳、任侠豪情,都如同过眼云烟、梦幻泡影.
只有淡泊宁静,才能于悠然自得中,陶然忘机,澄澈性灵,还我天真,拓开光风霁月襟怀,绽射皎洁无瑕光辉,坐看白云卷舒、鸢飞鱼跃.
此种淡泊平怀,便是人生的真味.
说莲余幼年即喜随长辈到寺院进香、礼拜.
入学后,假日恒消磨于寺庙中.
盖喜其宁静、庄严、肃穆而祥和耳.
犹忆某日随祖母张太夫人鉴德居士,访法华寺静融师太.
至时,师太静课未下,未敢惊扰,遂瞻仰金像及各种装饰.
祖母因指幡上莲花图案曰:"汝知否何以佛寺均以莲花为图案"余率应曰:"斯甚简单,岂非贵伊出污泥而不染耶"祖母笑而不言.
诘之,始曰:"错诚不错,义却未尽.
"请为说,初但推言"以后再说".
缠之不已,乃曰:"莲生于藕,藕实生水下污泥中,此泥中藕身何以能生出莲花清绝出水"应曰:"不知.
"曰:"此端赖其心空耳.
不然试植山芋于水下泥中,看能生否定知其必不能也.
学佛人亦当如藕之空其心,始有心华发明之事,亦即生命升华之时.
心不能空而学佛,直是南行却朝北,左之甚、谬之甚也!
"继谓:"空心有何难人自不肯耳.
若肯空心,成佛有份.
会否即物显理,因理成事……"语未毕,蓦闻静融师太笑道:"昔时世尊拈花,今日居士说莲,南无《妙法莲花经》!
"不知何时师太已伫立身后.
童年琐事,唯此记忆常新.
至今犹恍若昨日事.
新趣一种清新、隽永的情趣,乃吾人生活中,滋润心灵之源头活水.
缺此,生活将陷于枯涩、黯晦而了无生趣.
晓雨初霁,晴空如洗,一院清秋,扫净尘垢,尤喜伦儿戏植之秋菊,蓓蕾绽放,新黄乍吐,秀丽绝伦,清新撩人.
此际心灵感受之深度,确实非言能宣.
忽忆渊明"采菊东篱下"句,再四玩味,倍觉亲切.
始知吾人于日常生活中,苟能少分与"无心"相应,则事事皆富新趣,物物普呈新机.
非"忘言"者,不能得此趣;未得此趣者,"忘言"云乎哉若曰"心净土净",未免镜痕转深.
宗教与科学有些人,认为宗教与科学之间,存有不能调和的矛盾,在同一个人的思想中,绝不可能同时接受宗教和科学,似乎宗教便是不科学,而科学就是一定反性灵.
其实,这种看法既非当然,又非必然,事实上也并不尽然.
如果因为哥白尼、苏格拉底诸学者之死,便认为宗教是反科学、反理性的,那是"以偏概全";倘使凭着大拜拜、拜火、拜物和跳神者的印象,认为宗教是不科学的,同样是"选样误差".
此类权威崇拜的洋迷信,和原始残存的土迷信,自然通不过科学的抉择,而且那些也并非真正的宗教.
真正的宗教,升华人的价值而不贬抑人的自尊,解脱人类心灵而不桎梏人的精神,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肯决,无威胁、利诱等欺骗手段,是自由、平等、大慈大悲的,绝无赎罪、崇拜、信者得救的立场问题.
科学家对此必善能抉择,也必不至于美丑不分、真伪不辨,一并扬弃.
科学的使命,在于探讨、发现、实证客观的法则,使之结合并服务于人生.
宗教的目的,在揭开万有的实(真)相,究明生命的本源,从勘破生、死、苦、乐的问题,进而证得生命的永恒——真常、真乐、真我、真净.
科学而无宗教,形同有用无体,犹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非仅无裨人类福祉,适足导致人性偏枯和人类的毁灭;宗教而不科学,显然是迷信而非智信,只能愚弄信徒,难期予人们以心灵救济.
故知科学与宗教,分之,则缺而不圆;背之,将自陷偏枯.
只有赋予科学以慈悲救世精神,才能除其功利之弊,去其唯物之失,以发挥其建设性的功用,美化人生,庄严世界;必须要求宗教能通得过科学的鉴定,才能破除迷信,建立正信,启迪正觉.
因此,唯有宗教与科学结合成一体的两面,合作而又分工,方能尽其"真",成其"善",全其"美",亦方能有裨于"大同理想"之实现,"人间净土"之圆成.
自然谁都知道"三武灭法",是佛法的严重挫折,却很少有人留意到在那时而道士祝发,时而和尚加冠的过程中,也给予了"佛"与"道"以触类旁通的机缘.
奇怪的是,一方面不少古德喜用道家的词汇,另一方面又大意到指道家为印度"自然外道"之俦,岂无商榷之必要如果你同意道家"自然"的根本含义是:"自"者,自体、本身;"然"者,如是、如此.
则道家之"自然",显然是指原来如此——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道家以"自然"为道,有什么不对"自然"与"法尔如此",有多少差别倘谓"自然"即是冥然不动,亘古兀然,必是"自然外道"无疑,信乎"言语不通非眷属"也.
最占便宜不慧根性下劣且孽障独重,每羡二乘圣贤,一叶扁舟,独脱生死之洒脱俊逸,欲效常憾力实不逮.
至于诸大菩萨混迹尘寰,或顺或逆,或隐或显,保任于种种治生之中,周旋于纵横捭阖之下,而能"繁兴大用体无亏",则岂只五体投地,真是心向往之矣.
自权生平失力处,辄在"不平"、"不直",以怕吃亏故不曾占得丝毫便宜.
苟能秉惠能大师"心平"、"行直"之训,何虑不能"是非入手便判",岂不省了多少心思,大大占了便宜本性与本能如果说,"性"是万有最初的原因和最终的真实,或者说,"性"是一切生命的实质.
显然,儒家说"性",除了《中庸》一书差堪近似而外,与佛法"见性成佛"的性,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而见解之混乱和粗糙,已经到达危险的程度.
其中最荒谬的,要算是孟子的学生告子了,除了"仁内义外"的主张,显示了他是个十足的"存在决定意识"者而外,一句"食、色,性也"!
更是误人无数,害人不浅.
个别地说,水的属性是湿,火的属性是热,至随方而方,入圆则圆,无非是水的本能,岂可把"决诸东方则东流……""水无有不下"当成水的本性抑且水若只下不上,人类岂不个个要变成咸人火能熟食、燃物……,也只是火的本能,难道火竟具有不胜缕述的性如果说食与色是人的本性,那岂止是"人之异于禽兽者,几稀"显然人性与兽性根本就没有区别了.
事实上,食与色的冲动,只是器官功能的反射,只是本能的要求,尚不堪称"良能",怎可把官能当作本性或人性这种兽性主义的谬说,二千多年来,一直是放僻邪侈者的"口头禅",登徒子的"护身符",饕餮汉的"挡箭牌",仿佛一句"食、色,性也"!
"逾东墙而搂其处子",成为理直气壮;而贪婪好色之徒,都是率性而行的达者,可以仰俯无愧怍地去干狗男女的勾当,岂有此理宁非荒谬!
轻率立言,习焉不察,数典忘祖,积非成是之流毒百世,遗害无穷,实在可惧!
寂寞与无聊"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只这"空",便是宇宙的实相.
淡,才是人生的真味.
如果我们不以平安为福、恬适为乐,那么寂寞与无聊,便将永远伴随着我们,让我们成为一个最寂寞、最无聊的人.
因为,找刺激,只会招来更多的空虚感;逞权势,只会得到落寞的结局;纵情声色,只能"赢得青楼薄幸名",却冲淡不了"穷愁潦倒,岁月淹留"的悲哀;物质的满足,更是永远都填不满生命的空虚.
当知不甘寂寞的结果,只会制造出连锁性的罪恶和骚乱,而最后能获得的报酬,也只会是烦恼、痛苦和毁灭!
莎士比亚说得好:"人们终生追求着虚幻的影子,所能得到的,也只不过是虚幻的满足.
"如果我们不能认清生活的意义和生命的真谛,把捉住生命的永恒,置生活于生命的源头活水之中,便难逃生命的沉沦、幻灭,最后能够留下来的,只是这简短的证词:慨叹无聊的人,真正无聊;不甘寂寞的人,永远寂寞!
苦与乐出苦海,登乐邦,虽为人所共企,然何者为苦何者为乐猝难遽下定义.
若以贫困为苦,何以释尊弃王位如敝屣乃至以生为乐,死为苦;刺激为乐,寂寞为苦;康强为乐,病为苦……皆属相对之说,不契究竟之理.
盖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境况各异,感受亦殊;此之所苦者,彼且以为至乐;彼所追求者,此则避之不遑.
曰苦,曰乐,实不易言.
约实言之,苦乐从心生,亦皆随心转,两皆无自性,心尚不可得,苦乐何所寄然则甜瓜澈蒂甜,苦瓜连根苦,现象颇有,勉强言之,必须是无条件、无选择、无取代的乐,乃堪言乐,乃能常乐.
若以根尘选择之相对为乐,则是以刺激为乐,其乐短暂,而寂寞恒常,未是真乐.
若求真乐,亦有妙诀:此时当乐,此处可乐,众善奉行,自得其乐.
自若不乐,则病在选择条件,殊不知有条件之乐,只是暂乐,暂乐何若常乐,而常乐必须自乐,自若不乐,无人能畀你以快乐也.
语苦亦然.
世间本无绝对的苦,只是人们自苦耳,自若不苦,无人、无物能苦汝.
诚然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是苦非乐,若是力气充沛,亦尚不难排遣.
故凡健康身无病,债主不上门,法院无传票,无仇敌窥伺,而言苦者,皆属自苦.
因他(她、它)所引起之苦,尚可除苦因,摆脱苦境,唯独自苦,真是难医,须是不自苦始得.
总之:苦乐从心生,亦由心主宰.
劝君勤观心,一切不存在.
不见黄檗大师道:"凡人多为境碍心、事碍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不知乃是心碍境、理碍事,但令心空境自空,但令理寂事自寂,莫倒用心也.
"若能如此,岂不是直截爽快还会用心吗莫又道"无心可用"好.
根本问题随着生命而发生的种种问题,也始终随着生命在新陈代谢,显得层出不穷,复杂万分.
就人类来说,一切的问题不仅是因人而产生,靠人来解决,并且它们也始终紧追着人类的繁衍进化,不断地在提高它们的质和量,威胁、利诱着人类向前迈进、向上发展,除非人类消失,否则问题永远存在.
一旦问题全部消除,人类进化也便立即终止.
尽管人类藉千千万万问题的突破,到达今天的文明,也尽管人类永远要面对着解决不完的问题,但那些只是枝节的、个别的,只有苦与乐、生与死,才是人类共同的根本问题,这是"唯佛与佛方能究竟"的人生最重大的问题,解决了它,便不再有任何值得重视的问题存在,便永远不会再遭受到问题的困扰,便是自由自在的无事人.
这个一了百了的根本问题,只有佛法才能够解决.
此外不论是主张淑世或玩世,赞同有为或无为,采取乐观或悲观,凡此哲学上的种种人生观点,都只是主观的认定,都解决不了生死苦乐的问题.
若说是"吾有大患,在吾有身",发牢骚岂能解决问题既然是"未知生,焉知死"问题分明存在.
如非甘居下劣,便请入我宗门,披戒甲,仗慧剑,断生死根,泯苦乐际,一了百了,永庆升平,岂不丈夫.
生与死生与死,乃人生穷根彻底的唯一大事,亦为人生过程中必须突破的中心课题,佛陀出世的"一大事因缘"在此,历来圣哲奋生命全力以穷究者亦在此.
儒家对于生与死的问题,在生的方面,是以淑世主义的人生观为基础,而特别重视生命价值的创造,主张以价值不灭来延续或填补死后的断灭.
人死留名,所以便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的标橥,来解决"君子疾殁世而名不称焉"的忧虑.
至于死,儒家既没有提出观点,当然也不会有解决的办法,只是采存疑的态度,一句"未知生,焉知死",便"不知为不知"地带过了.
顶多也只是重申一下价值观点,所谓"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而已.
显然,对于施予众生以心灵的救济,儒家是无能为力的了.
道家用辩证的方法来"齐生死",充其量也只能描绘出生死轮回的宛在,像"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等等,岂能有助于生死的解脱强作达观,多少也抹上了一丝悲观的色彩.
至若所谓"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腐骨一耳,孰知其极"直是用死来否定生的意义,用死来混同善恶的价值.
最严重的是陷入了"拨无因果"的断灭邪见,扼杀了人们向上、向善的动机.
对于人生的态度,则主张雌伏、韬晦、柔弱.
凡违反中道的,必难逃物极必反的定理,于是就有了以后烧丹、炼汞、炼气、吐纳的种种妄作,企求长生不死、羽化飞升,早已屈服于死亡之前,无疑是难逃死神魔掌的了.
若斯而期其突破生死牢关,施众生以无畏,何啻缘木求鱼此外,西方哲人见解,向已申述,此不再赘,仅就其重要宗教,略为论述.
首先谈到印度的婆罗门教,其突出特色是执着"生苦",认为生活是一种惩罚,存在完全是痛苦,主张以毒攻毒——以苦行冲淡"生苦",甚至求死以获得"解脱".
无疑对死亡完全采取了臣服的态度,对生存始终表现出妥协的姿态,虽然也敬奉梵天,修行瑜珈,但始终脱不了奴、主的关系,期其面对现实,毋乃希望过奢.
他如基督教,藉"原罪"压抑人的尊严,假"复活"麻醉人的理智,"末日审判"迫使人类屈服.
这些,只会锢桎人的灵智,否定人格自尊,打击人们自由意志的伸张、昂扬,而实丝毫无补于生死的究竟解脱.
唯佛法能施众生以无畏,拯出三界火宅,予心灵以彻底救济.
大觉世尊依其亲证之圆满解脱境界,流布甘露,开演"五乘",教示"三学",分衍诸宗,于"归元无二路"中,垂示"方便有多门",皆能打破生死关,澈见本来面目,证得"真独立、真平等、真自由"生命的真实.
故凡正信勤修之人,莫不生活得洒脱自在,临终来去自由,圆满地解决了生死的问题.
至若"因果"之说,早为哲学家奉为"自然齐一律",成为科学的法则之一.
"十善业"为人生正当行为,"八正道"乃趋向解脱途径.
而且出世是为了入世,入世无异乎出世;示现生死,实非断灭;慈悲喜舍,普利人天.
舍此不由,何啻"背父逃走"立命以干支、四柱、五行、八卦论相、批命之术,流传已久.
当此人类智能加速发展,科学进步瞬间超胜千年之际,彼道犹不少衰,自应有其道理在.
盖形因生有,生由行成.
虽然诸行无常,生灭不已,要皆起灭有则,井然有序,事不孤起,法则存焉.
此森罗万象,若帝网罗列,非卓异之士其孰能脱颖而出不能出,则被数理所拘,必矣.
故就事相而言,不仅物各有数,即英雄豪杰亦不免有"数奇"之叹,况井市常流,能不向命运低头是故筮卜之道大行,相命之术大兴,胡言乱道之下,坐待黄鹄者有之(终必倒霉),悲观厌世者有之(殊为可惜),强作主宰、自求多福者,终不一觏.
有之,明袁了凡居士而已.
居士刚劲内蕴,英华早发,夙植德本,秉赋深厚,故能于云谷大师启发之下,一言知津,而竖起脊梁,自作主宰.
其后移因转果,积行累功,虽不出"十善业道"、"人天果报",亦强过但知求神问卜,毕竟随业飘流,丝毫不能自主,半点由不得己者多多.
况其兼持"明咒",晚年回心上乘,"末后一着"未敢料也.
夫真空不空,万有非有;诸行无常,常行无间;万殊一本,万类同质;全现全泯,全泯全现.
故道并行不相悖,物并育不相害,理并存不相违,事并举不相贼.
朝向"物质不灭"深处挖掘,则物质可灭而能力不灭,物像频迁而影响循环;从"能力不灭"反复根究,则物非实有,物实非物.
既无实物,何言物灭立命之理,概亦如斯.
盖见性乃克穷源,尽性方能返本.
既"还得本来"矣,曰数,曰理,曰相,曰命,曰天干、地支、两仪、四象、五行、八卦,皆为笑谈,总是无聊.
或曰:"大德还脱得命运支配否"不妨向伊道:"贼不打贫家儿!
"印送《了凡四训》者功德无量!
信受奉行是书者,福泽无穷!
光彩与美丽《了凡四训》里面说"人将要走运的时候,一定会有一种'谦光'照人",姑不论"谦光"像什么样子,起码,有了它,一切乖癖、浮躁、抱怨、冷漠、自负、傲慢等使人讨厌的可憎因素,会一扫而光.
因为谦而有光,所有黑暗意念自然无法存在,所以这种说法,不止是合理,而且事例尤其不胜枚举.
《中庸》曰"诚于中,形于外",其斯之谓乎另外,古人形容美,常用"容光照人"来表示;形容走运者的风采,常说是"容光焕发";形容善行之家,说是"积厚流光";形容…….
总之,"光"就代表了真、善、美.
既然一旦有了光,既可走运,又会美丽,谁会愿意把自己弄得满面无光谁又不想增加些光彩不过光有真假、美有虚实,真正的光是因去除心中的污垢而得,所谓"无垢清净光,慧日破诸闇"是也;如果是面有浮光,拂之有油,那不是真光,它只是生命晦涩的征兆.
美,由充实义与道而形成,所谓"充实之谓美",才是真美.
反之,尽在皮囊上装扮、涂抹,或仅靠物质的条件来点缀,那岂止是虚有其表的虚美而已,更恰足暴露其内在的丑恶.
想幸福通达吗请先除去内心的污垢.
一旦除净,生活自然会充满光辉,黑暗当然便无影无踪,哪怕穷如颜子,也会拥有足以让王公巨富相形见拙之至乐.
你愿意美得容光照人吗很简单,只要你下一番"剿心中贼,去心中垢"的工夫,保你气质脱俗,风度高雅,晶莹无瑕,美得让下三滥不敢仰视,使上等人俗念顿消;而不是处处留有刀削斧痕,那种使人萌生犯罪意念,诱人堕落的罪恶之美——魔鬼的外形之美,和引诱飞蛾的毁灭之光.
善生韶华易老,生也有涯;逆旅人生,诚如过客.
然生当善生,死宜善终,则为人所共企,故如何珍惜此百年岁月,坚善信,知善养,行善道,以克全正命,进而跻生活于至善之境,冀得无忝此生,允宜深思熟计.
顾人各有志,不唯秉赋、气质各殊,且亦观点、态度迥异.
其间,淑世独善者有之,疾世遁隐者有之,对酒高歌者有之,秉烛夜游者有之,恣情风月、玩物丧志者有之,消极颓废、岁月淹留者有之,乃至以奇谋异阖、睥睨天下、逞驯人伎俩、荼毒生灵之人中修罗,亦时时应劫而生,道途千歧,不胜例举.
其浪费光阴、虚掷生命,则同出一辙,悉不得名为"善生".
虽然,亦颇有英豪、贤哲,或立德、或立功、或立言以赢取生命不朽者;至若灭苦乐根,穷生死源,全身脱出牢笼,澈见本来面目,而臻人生于无量光明、圆满之境,则殊难一睹.
如三不朽者,姑许其为"善生",要实亦未跻于"至善"也.
然则如之何乃可此事譬如"登高须自卑,行远必自迩",老实行去,终得相应,要旨有三:一、坚善信——正信三宝,皈依导师,唯法是尚,唯义是亲,切生死念,以悟为期,确立生命目标,坚持理性生活.
苟能坚定信念,功德必不唐捐.
二、知善养——节饮食,寡嗜欲,"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藉保澄明宁静、身心平衡,以为禅观、静虑之资.
不则四大失调,病固是痛苦,五阴炽盛——生理与心理之精力过剩,尤为危险,不可不慎!
三、行善道——善道者,吉祥、离苦之途径也.
此须以"根本五戒"为基础,"十善业道"为总纲,具见《佛说十善业道经》.
敬劝受持奉行,此不赘述.
此外,尤当效法大禹"惜寸阴"精神,时以"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自己警策.
存诚务实,敦伦尽分,精勤德业,日知所亡,以发挥时间功效,完成生命之净化、充实、开拓.
否则,辜负大好时光者,终必为时光所腐蚀、埋葬.
"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可怠忽哉!
卜筮之学卜筮之学,早行之于三代(夏、商、周)之前,朝廷设官专司卜筮,以预测休咎,庙决行止,俾趋吉避凶.
故历来因卜而传名后世者,代不乏人,远者已不足征,其可考者,如魏之管辂,唐之袁天罡、李淳风、严君平,宋之邵康节,明之刘伯温等,皆因精于易理,而至诚前知.
其间因知"易"道而明生死,悟玄极而隐山林者,固大有人在.
顾"易"道精微,难学尤难精,非上智不能学"易",非博学不能明"易",非迥超象外,不能窥其全,非灵台晶莹,不能断卦象,故康节焚其著述,后代罕有继者.
今人言"易",充其量明得公式化之固定法则而已,其所得而言者,仅为"不易"而已.
至若"易"而"不易","不易"而"易",则少觏通家.
至于江湖末流,仅识之无,率尔操此,虽实迫于衣食,误人诚亦不浅也.
相随心转关于看相、算命,我们不敢武断地说它毫无道理,不过对于那些迷信相命的人,倒的确觉得忒煞可怜.
真正懂得相法的人,必不忽略"相随心转",果真精通命理,一定承认"命由我立",否则向前、向上的努力,便成了多余,人的价值便有了疑义.
其实不仅是"相"随心转,"命"由心立,甚至参天地、赞化育,乃至夺造化,此心无所不能.
不究此心,不修此心,向人问祸福、求禳解,实愚不可及,须知但能究明此心、净化此心,便是无量福田.
如来三十二大人相、八十种随形好,也只是涅槃妙心的反射,把握得自己的心,便掌握了自己的命.
以貌取人,犹失子羽,自拘形骸,宁不可悲今不遑论"是心作佛",且请看他裴度自赞:"尔身不长,尔貌不扬,胡为将胡为相一点灵犀,丹青莫状!
"于此应有省矣!
命由己立人,具明是非、别善恶之良知,趋安祥、避险巇之良能,益以学问之辨析、生活之磨练,应能自肯、自信而自立、自强.
无如性相近而习相远,致私欲日炽,智聪日蔽,尽多投机取巧如意算盘,无复天君泰然刚健气质,乾坎异位,否泰无常,荣辱通塞,胥听他人决定,喜怒哀乐半点不能自决,此"我"既是迷失,自主竟乃难能.
于是阴阳、星相、占筮之道大行,奉勒、巫祝、禳解之术大兴,求福避祸者趋之若鹜,前途事业悉决彼伧一言,其愚宁可及哉殊不知命由己立,果由因熟,因种果生,因果循环,自作自受,孰有能替天命无常,善人是福,"亢龙有悔",故君子有终,欲求化凶为吉,必当忏罪悔非,冀希转变命运,必先变化气质.
盖夙恶不悛,终遭恶报;铁若成金,身价自高.
不则徒见自误,生机云何.
论变化气质之道,则莫过于学佛,以"不二法门",妙难思议,三宝加被,慈力无边,故一念至心忏悔发露,宿生恶业罪障如片雪之入洪炉,但肯真修实行,即身成佛亦不是分外.
况屠儿尚能立地成佛,我辈岂果缺乏自信且"在家修行亦得",不拘定要出家.
不闻乎"在欲行禅知见力,火中生莲终不坏",其猛省!
昔有袁了凡居士者,为变化气质而改造命运之典型范例,近多大心人士印赠流通,愿求富贵、恶贫贱者,幸一阅读,当知求之有道,而命由己立也.
注:伧——鄙贱之人.
自求多福近人迷信相命之学者日众,这充分反映出在此一面临考验的时代中,仍然有着太多的人,呈现出心灵空虚、精神苦闷的现象,显示出人们意志力的空前薄弱,殊堪警惕.
虽然在现象上,凡物各有其不共的生存发展规律,相命之学亦由来甚久,且中外同然,亦确然有其学术基础.
但任何高明的相命专家,最多也只能说明部分事实,判断未来趋势,而绝对不可能改变他人的命运,更无法推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因果定律,以及"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天道好还的法则.
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自己才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既然命运操之在我,倩人指津岂非多余倘肯竖起脊梁,坚固志向,依循正道,则历千辛终达目的,坚百忍足可图成.
但自行好事,何须问前程若或坐待鸿鹄,妄冀侥幸,乃至甘向命运低头,埋没大好身心,求神问卜,自无主张,敢保霉运当头,终身潦倒,难逃时光腐蚀,社会淘汰也.
人身难得,而人心尤具无比潜力、无限可能,切记"命由己立",莫徒怨天尤人.
克享天年"上古人寿八万岁",虽难求证,但较现时人们的平均寿命为长,则应属可信.
征之现代医学,百龄以上,乃是人类合理的年龄,倘若寿不满百,不得谓"克享天年".
依现代养生家拉初维克博士的看法,人们其所以被剥夺去二至三分之一的寿命,而且加速了老衰的过程,实是咎由自取.
倘若不去自戕生机,加上医药的进步,人们活到一百五十岁,亦并非奢望.
其所未见其增,日见其减者,主要咎在:一、摄取热量过高,营养过剩——多数人担心营养不良,且对肉食兴趣浓厚,随便进补,益以维他命销路大增,口服液大行其道,于是中年肥胖者日众,寿终而非正寝者乃日多.
二、缺乏运动,形成内脏的衰退(尤以心脏为然).
三、生活欲望无止境,物质追求无宁歇,造成心情的紧张,情绪的不平衡,而直接影响到内分泌的失调,导致了老化的加速.
另外生物生存三要素之太阳、空气、水条件的日益降低,乃至游乐加多,睡眠减少,工作过于繁忙,都是造成人们不能克享天年的重要因素.
总之,节食、节欲、多劳动、少紧张,为养生所必需;而山野乡村的空气,新鲜的奶品果蔬、适当的运动、恬淡的心情,则是健康长寿的有力条件.
倘使有人企图自促天年,常打麻将,保证有效.
莫怨苦难生命起自苦痛,人格成于忧患.
痛苦、灾难、忧伤、悲怆,占据了迄今人类历史的绝大部分篇幅,一直鞭策着人类向前跃进、向上发展.
尽管企图改善物质条件,追求生活舒适享受,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但除非是圆证菩提,否则一切的存在,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缺陷.
在这相对的宇宙中,根本就没有绝对真、善、美的存在.
不仅是祸福相倚、苦乐相随、否泰交替、成败相因,而且因果循环,轮回不息.
且幸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长夜孕育黎明,疾风而有劲草,危难诞生英雄.
况和璧晶莹,缘经琢磨;莫邪锋芒,功成百炼.
含辛茹苦的生活,最能使人心灵净化;拂逆挫折之际,每能启发智慧天聪.
一种忘我的悲天悯人殷忧,更是古今圣贤的共同气质.
反之,基于私我的名利的忧喜得失之患,岂只影响心身健康,蛀蚀生命活力,尤足窒塞灵智,消退志气.
须知逸乐亡身,福贵终倾,骄泰必失,何况"富贵如浮云,功名瓦上霜",夫何忧、何患亦何苦难可怨今日时代的众苦,正是人间净土的孕育过程.
果为弘毅之士,必能以信心驱除失望,藉挫折增益坚强,凭勇毅突破艰险,用困苦砥砺情操,以忧患净化心灵,以勤劳锻炼筋骨.
彼之毒液,为我甘露;人所不堪,我甘如饴;人之因而堕落者,我方仗其成全.
岂止胜于无病呻吟,抑足以救身心憔悴也.
儒家的人性观点儒家对于人性的观点是分歧的.
孟子认为人性本善,染恶则恶.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必藉教育熏陶,乃能知恶去恶,以成其善.
杨子则认为善与恶,是人性的两面.
王阳明主张"心即理,心性不二",他认为此心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本无善恶,或善、或恶那是躯壳起念以后的事,与心性了无交涉.
虽然"意、必、固、我"才起,善恶昭然呈现,要且本性不失——良知不昧.
如果我们不必因辞害义,在文字上推敲,应该看得出,阳明之学远承孟子,而实有过之;若道继统孔、颜,却未必然.
否则,他只消拈出个"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便足以涵盖乾坤,则"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何须费恁许多气力,让是非、有无,弄得七零八碎.
汉儒以后,说理愈细,去道转远,何以如此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
知者过之,不知者不及也!
"人天极则圣人之学,原本天机活泼,生意盎然,特以后之学者泥迹失神,遂使孔、孟之学至宋、明全陷于神失形锢之偏,真儒精神,荡然无存,后世所谓"吃人的礼教"是也.
幸有阳明出世,标树"良知",阐扬"格物",主张"知行合一",务期"解行相应",高唱"究竟话头",拈出为学总纲,一时丕然风尚,且能贯之于言行,验之于事功,匡扶圣学,倡明人道之功厥伟至宏.
不有象山、阳明将难救治知、情、意分裂之儒学的僵滞虚脱.
虽然姚江之学,未尽洒脱、透澈,其所谓话头(实非话头)亦每为人所检择,要其不失立人极以趋天德之正,则敢为断言.
近时多见以王学比拟宗门禅者,此则未免不伦不类也.
仁为德本仁,为一切道德之基础,一切智慧之根源,一切生命之胚芽,一切功德之种子,亦为一切众生之种性.
生物等级依仁之秉赋的厚薄而区分,人类品质依仁心大小以月旦.
此一"仁",扩而充之曰"博爱",微而能著曰"恻隐",奉之国家曰"忠",以事长上曰"孝",施之于下曰"慈",友于兄弟曰"悌",以匡言行曰"信".
乃至礼、义、廉、耻、中正和平,无非一念仁心之流注,故"充其悱惕恻隐之心,仁不可胜用也".
管子之仁仅及齐国,夫子憾而谓之曰:"管仲之器小哉"道、回、耶教之仁,只及于一族、一类(人类),显然德不普、智未周,唯佛法以仁为菩提种,直养无害,扩而为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仁被众生,德泽九有,虽挚情炽燃,悲智双运,而三轮体空,迥超无我,以证真理之全,故佛号"能仁".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
"此四句偈,透露出不泄漏的消息,显现出无能匹之胜缘,于此忽略,成道驴年若不会,且道佛陀因甚屡呵心灰意冷、逃世自了之徒为"焦芽、败种"仍不会,则不妨去种无仁花生去,看它驴年抽条开花结果.
性相圆满无漏功德,无大悲心不能成就;世智、生业缺乏热忱,笃定垮台.
此是定盘星,切莫蹉过好,若作贪爱用,岂只污染佛性,直是糟蹋能仁种子也.
大人与小人散见于旧籍中,古时对于人品的分等,属于好人的,概分为君子、贤者、圣人、大人.
就中以大人最最伟大.
所谓"唯天为大,唯尧则之",显然帝尧就是大人之一了.
从"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来看,大人乃是位极天爵、人爵,兼享爵荣、义荣,内圣外王的体现,其伟大是仅次于天,而且是超过圣人的.
但人们为什么由来已久地称呼官吏和长辈为XX大人呢若然,伟大的人又何其多耶其实,那只不过是像孩子得到了一件羡慕已久、盼望已久的玩具时,欢呼:"爸爸万岁!
爸爸伟大!
"无非出之于比较或恭维、赞美之意而已.
对于品格低于一般水准的人,统称为小人.
至于大人何以成其大小人何以形其小其间有什么显著的分别这是可以用相互对照的方法,比较得出来的.
大人者,常怀万物一体之仁,为造福大众而运大智慧,自然显得心胸大、抱负大、眼光大、度量大,大气磅礴,大大方方.
小人者,狃于身家一己私欲,为贪小便宜而耍小聪明,自然显得心眼小、抱负小、眼光小、气量小,利欲熏心,小小气气.
其次,尽管大人并无说大话、大打官腔的坏习惯,而小人则确有说小话、打小报告的劣根性,不可不知,不可不防.
中庸精确、稳妥、实用、持久,应该是"中庸"的基本涵义.
记得抗战期间,我曾经"三句话不离本行",替"中庸"下过一个注脚:不偏不易,恰中鹄的;无过不及,非高非低.
"中"与"庸"是不容分割的体用一元,分开了就会出现过高或过低,偏左或偏右的弊病,就会陷入既不"中",又不"庸"的绝境.
有些人,误以为不愠不火、不浅不深、不痛不痒、不死不活、不善不恶、不即不离、无功无过、无是无非,甚至折中骑墙、媚世取容、八面玲珑、四边讨好……就是"中庸之道",岂只大谬不然,简直是"贼身已露"——"乡愿,德之贼也"!
这便是"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这便是"庸"而不"中"的典型.
"中"而不"庸",就像是"曲高和寡",往往贤而不见知,才而不见用,这倒没有什么,顶多是让人深表同情,颇感遗憾而已,并不严重.
最危险不过的是"庸"而无"中",这种人,由于心中无主宰,是非无原则,善恶无标准,功过无尺度,必然是遇事无定见,处事无主张,小事尚可马马虎虎,大事定然彷徨无计,这种人,误己误人,自无疑问.
倘使堪能"巧言令色",再加上些"足恭",可能会位居要冲,那就非误尽天下苍生不止了.
这种不"中庸"的人,根本不中用,何堪负重责、当大任.
故为人宁可不见用,不可不中用;宁可无用武之地,不可无中心思想;宁可执中,不可落庸.
何以故不见《陆象山传》:"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人欲即天理戍外岛时,尝于冬夜与诸好友品茗闲话,偶而谈起古今名人,有曰"某人重名",有曰"某人好货",有曰"某人有寡人之疾",皆有瑕疵,卒无完人.
高风兄莞尔曰:"设有人焉,一、不要钱,二、不要官,三、不要脸,四、不要命!
不但无人能统御他,纵是尧、舜、禹、汤诸圣君,汉武、唐王诸明主亦奈伊不何,用伊不了.
所以者何斯人无巴鼻、无辫子可供人牵,不肯上钩,终难驱策故.
"众初哄然笑,继则凝然思,终乃恍然悟.
盖人而无欲,非圣即痴.
欲,非仅囿于饮食、男女官能需求,亦未拘限领导、支配、占有诸原始属性.
项羽之"彼可取而代之",孟子之"有为者亦若是",秦皇、汉武之觅不死药,孔子于《礼运篇大同章》所显示之生活向往,怀特兄弟之凌云奇想,乃至登陆月球,征服太空,咸属欲之萌生,亦为生命力之闪烁.
故"欲"之涵义,与"德"之个别涵义恰同,不可谓善、谓恶.
事实上,无欲望即无奋斗动力,亦无进化可言.
惟此一"欲",有高、有低,能升、能沉,为人格之基础,乃品质之准衡.
语低,则唯声色狗马是骛,醇酒、妇人能餍;语高,则一切物质之满足,皆不能填补生命之空虚,而以全理智之证得、全人格之创造为生命之唯一标的.
此释尊之所以弃王位、舍恩爱,出家修道,终成正觉也.
明此,吾人不论入世、出世,为学、为农,乃至工商,成功必不可少之条件,辄为适切树立并坚持事业之理想与目标,且理想不厌其远(志远,成功亦大),目标必求其近(目标过远,徒落空言,无从着力),盖必通过各个阶段目标之达成,乃有理想之最后实现,此即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之精义,亦为理想与现实相结合之要诀,启人以向上,导人以正途,道在斯矣,故曰:"人欲即天理",孰谓不然冬令进补国人旧有冬令进补之说,而行之者亦颇有人在,盖谬执"冬不藏精,春必发瘟".
究实而言,入冬后人体新陈代谢功能,随气温而降低,苟不蓄精禁欲,无能保持活力.
至饮食之调理——含热量之提高,亦确属必要.
无如沿袭日久,流弊亦生,每多误信江湖郎中胡言,滥服亢阳之品者,如全鹿大补丸、参桂鹿茸丸、补肾牛骨髓粉、"香肉"等,不仅刺激内脏,导致内分泌失去平衡,增加大量胆固醇,造成血管硬化,甚而有食"香肉"中毒而死者.
须知"养生莫过于寡欲",莫过于保持内分泌之平衡.
例如,吾人胃液为酸性,肠液为碱性,浓或强度均有其一定比例,一旦丧失平衡,轻则病,重则死,故不可任意刺激.
近代医学早已证实,内分泌直接受心理、情绪影响、操纵.
故真善养生者,必不为冬令进补"揠苗助长"之举,而直接着力于性命根源,由正信因果,广植福田,而信守五戒,力行十善,则"乐只君子,福禄由之"矣.
"大德者,必得其寿",亦复何疑岂只"天君泰然,百体从命"而已,抑且顿悟心源,直趋觉地,亦非分外.
既然体本金刚矣,进补云乎哉义犬犬,性格忠纯,不因贫贱贰其心,不为强梁夺其志,自始即为人类之忠仆、义友.
故凡民生乐利、民智宏开之国家,尚武任侠、热情奔放之民族,莫不视犬为挚友,爱护如家人;反之,凡贫穷、落后、无知堕落之民族,则每喜烹犬作佳馐.
犹忆儿时,夏夜每依祖母怀,缠伊讲故事,其中义犬一则最为感人.
追忆如下:叔祖振宇公,尝畜黄犬名小黄,聪慧善体人意,先辈中虽无谙驯犬术者,然如拾物、人立、作揖、翻滚等,皆能随命动作,且机警异常,曾三次惊走窃贼,一次拯堂兄于溺,深得家人喜爱.
某冬,年关将近,叔祖跨驴携之往四乡收账毕,抵家发现遗失钱袋,小黄亦未随返,颇懊恼.
入夜大雪,益感绝望,因思犬心切,竟辗转不能眠.
至黎明隐约门外似有呻吟声,披衣视之,赫然小黄力竭倒毙门外,钱包犹衔口中不放.
家人闻悉竞出抚尸而泣.
祖母亲为诵经超度,并为立冢焉.
恰逢冬至,隔邻有盛道"香肉"味美而补者,因为缅述之,并谏以"香肉"店供应者,多为中毒之死狗,食之伤肝且易引发癌症,况犬者,义兽也,食者吉神远避,邪鬼上门,至为不祥,彼唯唯而已.
傻狗喜爱小动物,是孩子们的天性,就因为这样,三年前小伦和邻居的孩子们,在放学途中,捡回了一条迷失的小母狗——孩子们叫它小黑,尽管看起来蛮可爱,但由于血统和性别的原因,它始终被拒于每家院门外,变成了一条并不缺乏孩子们关照、喜爱的野狗.
白天和孩子们嬉戏,晚上就在附近巡逻、觅食.
三年过去了,虽然经过许多次追赶、打斗、狗苟式的"恋爱"过程,承受过许多次慵惫蹒跚的妊娠辛苦,以后也见到过许多小生命的诞生,然而那些辛劳的代价,只是一次又一次残酷的被掠夺和毁灭.
偶而也会有一两条小狗,奇迹似的硕果仅存,待到堪能自立时,却又弃它而去,以后相遇,竟同"路人".
纵使小黑它不计较这些,也不寄望其反哺,难道不该想一想,它们在坎坷的生命旅途中,有谁相助自己一窝又一窝地生下那么多,是在制造幸福快乐还是在制造痛苦和生命的悲惨与毁灭如果它从来没有想过,显然是条傻狗.
记得它的第一窝小狗,由于"生不逢辰"——恰在初冬,就在它们欢乐无忧,肥胖活泼,刚要离开"母亲",自己单独"打天下"的时候,这五条可爱的小生命,就做了饕餮们"冬令进补"的牺牲品.
另一窝也是五条.
或许是小黑讨厌顽童们的恶作剧吧,悄悄地把它的孩子们,藏进了加掩盖的阳沟里,看来小黑似乎不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凌晨一阵骤雨,很不幸,一下子就夭折了五分之三.
小黑太傻了,不然为什么迭遭奇祸,居然会无动于衷呢屡经丧子之痛,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地在为饕餮们提供"美食",为自己制造不幸,为生命制造苦难呢是它顽强吗不!
这只能说它愚蠢!
小黑,"你"这条傻狗!
为己之道吾辈凡夫,多劫沉沦,障深业重,孰能"廓然无我"若不能无我,岂能不为我打算俚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概见"为己"不仅为自然、必然,且亦属理所当然!
顾真能为己者,千万人中不得其一,良可慨叹耳.
人当贫无立锥时,所求者不过温饱;既得小康,复羡富贵;富矣、贵矣,则思彼南面者"可取而代之也".
若竟"尊为天子,富有四海"矣,犹感岁月苦短、生也有涯,百计千方,妄求不死,为己宁有涯哉!
虽然求之有道,富贵可居,惟贫贱与欲望永远相连,盖贫穷并无准的,有之则"不足感"便是追求之动力.
然本自具足者,何待追求本无者,求未必能得,得之岂果能甘百年岁月,蹉跎而过,到头仍是抱憾终天,曾有几人真正获得满足扰攘一生,积重难返,正事未办,又入轮回,尽多驴胎马腹,谁知神归何所生因我有,苦与生俱,人生必须解决之中心课题,首为生死苦乐问题,故曰:"生死事大".
此关不透,总是浮生虚度;大事不了,再出头竟何时一切浮世虚荣与物质享受,唯能蔽性灵、塞智聪,绝难填补生命的空虚,此昔贤所以弃爵禄如敝屣,视富贵如浮云,而自办其大事,乃堪称善"为己"者也.
吾人既生矣,当求善生;善生者,首当融真情感于真理智之中,以完成理智之情感化的全人格之创造,亦即情感之理性化的真人格之"圆成",以开拓人生真境界,证入:真平等——海水一味,法界一如,万殊一本,万物一体.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真独立——"观自在菩萨",唯自观"自在",斯则"自在"自"观",自"观""自在","万象丛中独露身",岂不洒脱自在真自由——无憎爱、取舍,离是非、戏论,不为八风动,不受名利牵,"生死犹昨梦,涅槃等空华",岂不自由自利、为己之道,有逾于此者乎克念作圣"克念作圣,妄念作狂.
"谚云:"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
"此敌人便是当人自己的欲念,亦即错误的行为倾向与动机,盖心念翻飞,无非自我出发,念念生灭,本明由斯障蔽.
一念之恶,终陷罪行;私欲才萌,已坠数中.
故必藉省察克制之功,庶奏河清海晏之效.
至克制之道,明罗念庵有曰:"处处从小病害克治,便是克己事实,便是处生死成败之根,亦不论有事无事,此处放过,便无是处.
"此种功夫与"打妄想"实无二致,若较"念起即觉"犹差箭地.
刘念台云:"无妄动易,无妄念难;无妄念易,无妄心难.
"此语非极深存养工夫者,不能言也,与"真心离念"颇有发明处.
由是可知佛法至简、至明而直截彻底,只个"无住生心"便已尽克念作圣之全功,更有何事殷忧启圣对国家而言,"多难可以兴邦",而"无内忧外患恒亡".
就个人来说,苦痛可以净化心灵,危困可以启发智慧.
冥然顽石,冲击之下犹能迸发光热;寒梅吐艳,微冰雪何以成其俊挺生命的潜力,胥赖忧患、艰危之压缩,颠沛流离与磨砺,生死挣扎之淬激,乃能凝劲意志,凝固定力,坚定信心,开拓胸襟,深潜智虑,而充分发挥、绽放出生命的华彩.
反之,养尊处优者,鲜不贪生怕死;纨绔子弟辈,多数脆弱浅薄.
暖室中培养出来的花木,又怎能承受得了大自然的恩宠玄德有髀肉复生之惕,勾践以卧薪尝胆自励,颜子"三月不违仁",皆得力于生活淬励.
大禹恶旨酒,盖深惧理智沉迷.
遍观古今中外所有开国君主、圣贤、人杰传记,莫不饱经忧患、艰危,磨而不磷,挫而愈坚,然后乃能发出潜力,成不世之功,立不朽之业.
学道贵专谚曰:"成于一,败于二三",此于学佛法,尤然,盖生也有涯,且精力有限,苟非专心壹志,发愤忘食,集中情感智慧,举毕生之全力,投于一学,专而肯钻,钻而能专,必难期其豁然贯通.
历来学法之人,喻如牛毛,证道之人,稀如麟角者,关键端的在此.
逊至近世,根器日下,人多习浮华,而安鄙俗,真诚慕道之士已是难得,期其发坚强刚毅,弗能弗措,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由愚而明,转柔为强,真奢望也.
长辈柳公,早年闻达,居颇自负.
来台后,虽曰落落寡合,差幸廉囊颇丰.
余感昔德,每劝其归心佛法,求个安身立命处,公但颔之而已.
数年前,业障现前,遂要余授"准提法",持未半载,而恶疾愈,境遇迁.
后嫌修法繁琐,转欲参禅.
余以"归元无二","中边皆甜"劝之,并婉却以实不会禅.
公竟参加神堂礼拜,稍久又信扶乩请神,余恳谏之,似有省.
无何,改念佛,余乃为之随喜,未料不匝月,忽每日拜诵不伦不类之《无极圣母真经》.
未几,竟说神见鬼,语无伦次,状同发狂.
余心有不忍,为咒大悲水治之,寻愈.
无何,余奉调东引,去甫半载,凶耗传来,公已去世.
余固知杂毒入心,无药可医,然悲悼之情,迄难自抑也.
心死庄子睹世人不德,而兴"哀莫大于心死"之叹,心果有生死耶有之,缘生之妄心也.
缘生者,随缘生,随缘灭,夫何叹之有可叹者,私欲炽,天聪塞,良知泯,本心全昧,自性迷失,无暂反省之时,致由见利忘义,乃至无义可忘——以利为义,逊至执缘虑为自我,视罪行为率性,以至本心积垢愈厚,性灵蔽而不彰,遂乃以功利为人格内涵,视享乐为人生目标,本心迷失,毫无灵性,随八风而转,溺六欲而沉,全同行尸走肉,故曰:"哀莫大于心死"!
学问的造极不论世、出世法,其修学过程,开始总是由浅而深,由简而繁,越学越艰涩.
但当到达较高造诣时,却又开始由晦而明,由繁而简,最后简到只剩下几个公式、几条定律,甚至是一个界说.
学而不能到达这种境地,便不能"执简驭繁",便难期"学以致用".
尽管在学问上获得成就的人并不多,不过每个人都具有成功的条件.
条件够而没有成功,关键在于不够虔诚.
"诚则明"的浅义,应该是说:当你奋生命之全力,把全部热情、理智、注意力丝毫都不分散地投入你的学问,把心力集中成为一个"焦点",在那里就会绽放出智慧的花朵,迸射出生命的光辉.
佛说:"制心一处,事无不办.
"古德有偈道:"学道如钻火,逢烟未可休;直待金星现,归家始到头.
"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集中心力去做学问,固然不会有成就,纵使靠着理智的自我鞭策,充其量也只能成为一个没有灵性却有两条腿的活动书库而已,终难大成.
只有把热情、心力同时集中在学问上,才有"学者学此乐,乐者乐此学"的欣欣向荣春意,也才能以学习为享乐,自然而然在忘食忘忧、无乐可代的生机逸趣中,完成学问的大成.
否则怀着一种"莫可奈何"的厌烦心理去做学问,学问对你便只会是一种惩罚和时光的浪费.
到头来,除了思想的僵化而外,决不会收到任何效果.
只有使知、情、意与学问融合为一,才能完成理性人格化,学问性格化的熔铸——把情感融入理智,让理智融入意志,使热情成为智慧和无限创造力的源泉.
学问而与思想脱节与实践无关,便非"大人之学",便会破坏人格的完整和精神的均衡.
这也反映出"食而不化"的偏颇,就像食物久滞胃部,同样是"吃不消",也同样有害无益.
学问能学到"执简驭繁",思想能成为人格的内涵,实非易事,弥足珍贵.
但纵使是如此,也还并非是学问的造极,必须是简而又简,以至于无——无一理寓心,无一事萦怀,始见学问果然彻底消化,完全吸收.
然后才能"不思而中,不虑而得,不谋而成",才好"无为而为,为而无为"、"从心所欲不逾矩"去.
必须到这般田地,才体会得"圣人不器",才堪称是"极高明而道中庸".
若是佛法,则无恁般噜苏,一切理,一切事,触着便同洪炉片雪,觅丝毫朕兆不可得,总给它个"消融顿入不思议".
不如此非真学问,真学问大抵如此.
生命力尽管人的价值有正负之别,但每个人的生命价值与其对时空的影响,则是恒成正比的,而且其影响力的大或小,又与其生命力的强或弱,保持着直接的关系.
谈到生命力,依我个人修学佛法的心得来说,器世间的一切,都是生命之流的差别相,尽管是因缘有别,现象非一,它仍然是相殊体同的.
缩小范围,就人来说,也都是其来有自,绝非孤立的、突然的.
倘使为人而忘本,坚持自我中心,竟然与万殊一本的法界对立,其生命的相对藐小,价值的微不足道,应是无可置疑的.
抑又岂有生命的光辉、热力的辐射可言正像是一座台灯,如果坚持自我孤立,而不接通电源,其存在的价值或意义,便是"不足观也已"的了.
瑜珈派的学者,也有部分的类似观点,和一套获致与真如"联合"或"相应"的方法,只是稍嫌机械着相,而且始终摆不脱术士的气质与自我中心.
姑且不说这些,但不论启发或自发,一个蕞尔藐躬的生命,欲期其一如核能的放射——彻底地、无保留地发挥出其生命的最大潜力或价值,便不可以自小其器.
儒家的大人君子们,藉其"悲天悯人"、"己饥己溺"的"民胞物与"挚情发抒,"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坚贞雄毅,肯定了"道不远人"与"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的意义,根本端正了人们自渎、自贱的颓废观念,那便是:人创造着神,而非是神创造出人!
佛法岂便同此肤浅地说,学佛法,贵能单刀直入,彻底斩断命根——粉碎自我意识以及由此派生之一切纠缠,期由如真而实证真如,从而饱和并充分地发挥出对众生的情感浸润力、理智转注力、道德同化力、行为影响力、生活向导力、精神感召力、人格感染力,而以尽虚空界为生命之磁场,以至永恒.
此外而言生命力,尽是有生无命、有气无力,统名虚伪不实.
得计宋,朱仲新,为南华长老作"大死庵记"中有云:"人生天地间,寿夭不齐,殆以七十为率.
十岁为儿童,依父母膝下,视寒暖燥湿之节,调哺衣食之宜,以至成立,其名曰:'生计'.
二十为丈夫,体强志健,问津名利之场,秣马厉兵,以取我胜,如骥子伏枥,意在千里,其名曰:'身计'.
三十至四十,日夜注思,择利而行——位欲高,财欲厚,门欲大,子息欲众——其名曰:'家计'.
五十之年,心怠力疲,俯仰世间,志术用尽,西山之日渐逼,过隙之驹不留,当随缘任运,息念休心,善刀而藏,如蚕作茧,其名曰:'老计'.
六十以往,甲子一周,夕阳衔山,倏而就木,内观一心,要使丝毫无慊,其名曰:'死计'.
"朱氏之说,允为古今中外人生之写照,所谓:"欲知世味须尝胆,不识人情且看花",此之五计用心固苦,然皆不出一"我"字,总不免心为形役,性逐物沉,计非万全,岂曰得"计"况年方知命,智虑甫熟,草率收帆,自无方针,与世浮沉,不可也;但较之秦皇、汉武妄冀长生,曹瞒、魏阉预筑疑墓,犹胜数筹.
终不如皈依三宝,坚守五戒,力行六度,断除身见,证无生忍,一了百了,为得计也.
盖"计生"不如"计死","计迟"不如"早谋".
既知生必有死,何如早为之"计".
必待耄耋昏愦,始省收心净意,不遑也;况多生习气,顿难消除,我法二执坚固难破,侥幸偷心,导人因循.
故不早为"归计"者,皆"计"之左者也.
平安是福平衡与安宁乃是人生最大幸福.
盖生理平衡,无四大不调与五阴炽盛之苦;心理平衡,则无兴奋、冲动、寂寞、消沉之感;收支平衡,可免入不敷出、债主登门之窘.
反之,耽口腹乐,生理失去平衡,病患由斯而生;心为物役,心理失去平衡,烦恼纷然蓬起;用度不节,收支失去平衡,常陷贫穷.
故唯平乃能安,欲安先求平.
吾人倘能在生活中一切力求其平衡,岂仅心安理得,安然自在而已,抑菩提大道,亦胥在其中矣!
不见六祖能大师道:"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参禅.
"但能从容中道,直养无害,行见四相全泯,八风不动,得大平等,得大安稳.
世福宁有能逾此者故曰:平安是福!
主静"静"是生命力的充实涵蓄;"动"是生命力的充沛伸张.
知其动静,才能善于调理身心,以充实并发挥生命的潜力.
是故不仅孔、颜"心斋坐忘",由"静"入"德".
宋、明儒者,率多"主静",古今中外致力于突破宇宙、人生问题,追求彻底圆满解答者,亦莫不从"定"、"静"入手.
必如此,然后才能使自己的身心,"如日之升,如鼎之镇",亦方始具备"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的条件.
也不只是学佛、修道着重定力,即是做为一个堪任巨艰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也是靠着"清明在躬",乃能"宁静致远"的.
尼采区分人们的精神境界,为"阿波罗"和"奥尼苏司",前者象征八风不动的智者,雄踞生命的高峰,运其智慧的目光,普照一切,而此心平等,绝无爱憎;后者寓意为六欲纵横,七情泛滥,幻化无常,幻想无穷的生命之流.
前者喻精神宁静状态,后者喻如意马心猿.
显然他是主张智慧与定力一体的.
但丁的《神曲》,把那些情欲化身的魔鬼,沉陷于永无休止、永不间断的地狱,无终止地受着酷刑,也使我们怀疑那些地狱中的受刑者,未必不是"奥尼苏司"的门徒.
总之,"静"能使人智慧升华,身心平衡;反之,浮躁、狂放、冲动、嚣张,只会使生命陷入沉淀层.
道长魔自消"时丁末法,魔强法弱",的确是铁的事实.
然而对于"诸天众减少,众恶道充满"的衰相,究竟谁该负责似乎不应该一个劲儿地往魔身上推.
坦白说,导致道消魔长的,根本就是人,是当前的人类在助长魔焰,因为诸天众与众恶道消长的关键,永远只是人——人人持五戒、行十善,天众自然会充满,地狱和修罗自然会绝迹.
多数人二执坚固,三毒炽盛,诸天众自然会寥若晨星,而众恶道必定是声势大涨.
哪里是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分明是自甘沦落,堕为魔卒.
但肯依正法,舍邪见,抑私心,张公诚,敦伦尽分,勉为好人,则佛日之下,魑魅岂能幸逞将见莲邦多上品,诸天增善神,人间成净土,地狱徒虚名矣.
岂不嘉欤,善哉文人宜学佛法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之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继北村秀谷、有岛武郎、芥川龙之助、三岛由纪夫……诸人之后自杀,颇予人以悲观厌世,为日本文人共同性格之印象.
其实如屈原、李白等,我国亦早有前例.
所谓"文章憎命",固属古今中外皆然,要当有其因果关系,则无可置疑.
盖任何一特立独行之纯文学家——作家,其思想、情感与现实社会必有若干矛盾存在,若或修养未臻空明之境——即相而离相,入世又超世,则其思想之幽幻、情愫之脱俗、性格之孤傲、心灵之空虚,已足以织成其悲怆之命运.
对一切客观存在之特殊敏感与思想之强烈反射,为作家共同属性.
毋论其写实主义者或浪漫主义者……表达于作品者,常藉主观感受之技巧的发抒,予读者以启发性之新颖感受或心灵震荡.
纵系写实主义者,苟非商品性——迎合、取媚之低级作品,由于其文章主题之局部突出,与真实社会亦颇有距离,此印证于多数作家之独特生活方式尤然.
多数作家恒喜夜阑人静,独处一室,灯下构思,其始也意绪翻飞,即真即幻;继而则喜怒哀乐如波涛起伏;忽然欣欣色霁,握管疾书;终于掷笔长吁,废然而颓.
此亦何异春蚕作茧,重重自缚吐尽柔丝万缕,编织得一出悱恻缠绵人生悲剧,自踞于剧中主角位置,恍以剧中人自居,殆燃尽生命之火,欲稍宁息时,汤锅已沸.
显然此类纯粹以写作为生命者,当其无计排遣现实生活重重矛盾时,随之而来者,便是嗒然若丧而生趣索然.
毕生志在美化与提高现实,竟终孤立于现实之外.
"未免有情,孰能遣此"到此而能挺得住者,非文学作家矣!
若是夙具胜缘,有幸亲近善知识,能栖心佛法,纵仅窥见至理之少分,则空华何能乱眼,保管句句闪烁性灵,文字三昧有份.
亦何至于灵泉涸、生机萎耶故曰:文人宜学佛法.
择友朋友为五伦之一,倘使吾人未能消失社会性,离群索居如鲁滨逊,则朋友乃为必需.
就修行而言,择友尤属办道要件之一.
古来交友颇多佳话,如左伯桃、羊角哀之生死全交,管仲、鲍叔牙之轻金重义,寒山、拾得之同声相求,仰山、香严之同志相亲,即如雪峰义存,若不有益友岩头之策励启发,何时得"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铺天盖地去!
"故孔子亦认为"独学而无友,则孤陋寡闻.
"故主张"友直、友谅、友多闻".
人与人,乃至人群与人群间之交互影响,乃人类文化发展与形成之主要特征,交友尤然.
故与益友处,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损友处,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皆在说明朋友间相互影响与同化力之大,警惕吾人交友不可不择.
然择友之道亦多,必也何者是尚此则首重志同道合.
必如此,乃能肝胆相照,心神相契,缓急相济,道义相期.
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亦更遑言剪烛西窗,共话衷曲哉如果你如果你以工作为享受,工作就会给予你以快乐、健康和丰硕的成果,以及不求自得的荣誉.
反之,倘使你带着一种莫可奈何的厌倦心情去工作的话,那么,工作便只会让你感到疲劳和沉重.
最后你所得到的,也只能是失败与沮丧.
如果你是基于理想鼓舞,带着浓厚的兴趣去研究你的学问的话,你将会逐渐地感到如嚼橄榄,慢慢你会上瘾,甚至于废寝忘食,欲罢不能.
果真如此,学问就会深植在你心灵的土壤,只要你不断地注入心血,它就会日渐萌芽、茁壮而心花怒放;反之,不论你是基于功利的动机,或是愚公移山的毅力,如果学非所好,纵使你穷尽毕生精力,熟背万有文库、四库全书、大藏经论……,充其量也无非是长了两条腿的活动书库而已,于人于己,是谈不到什么伟大贡献的.
如果你是时时在虚心地反省,悔过自责,你就不会再受到别人的责备;反之,倘使你惯于宽恕自己,原谅自己的话,你将很难得到别人的原谅.
如果你视人之疾苦,犹己之疾苦,急人之危难,如己之危难,将不会有另外的灾难临到你的头上;反之,倘使你永远不会减低你那隔岸观火的兴趣,和幸灾乐祸的心理的话,你所欣赏的那一切的一切,都将会成为你亲身的经历.
如果你在以一种感恩的心情享受平安之福,品尝恬静之乐的话,的确是"明月清风不用闲钱买",就凭你那种平淡的胸怀,便已具足了入德的基础;反之,倘使你觉得平安太寂寞,恬静忒无聊的话,那岂只是"闲居不善",保管早晚你要折腾出乱子来,丧品败德,毁家招祸,都只为你那不甘寂寞的一念冲动.
如果你是一位有素养的大居士,你必然很清楚"诸宗分化,各有使命,无量法门,贵在对机".
虽然"百千三昧,各不相到",但却"譬如食蜜,中边皆甜".
这种唯佛与佛方能究竟的"一大事",相信你必然会本着"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的观点,随喜赞叹,坚彼信心;反之,倘使你未涉皮毛,强作通家,胡言乱统,毁一赞一;或是依门傍户,自局心量,制造是非,冒渎圣贤,定知你热恼成狂,将失本明,千佛出世,也打不破你这个漆桶.
如果你……俊哉渊明喜读渊明(陶潜)诗文者,应不只是钦仰其由君国忠荩,反映于诗文之悲怆孤愤,尤当敬爱他在刘宋篡晋后,所表现外柔内刚之凛冽风骨与超逸情怀,文章格调尚属余事,盖其先辈历事晋朝,一旦身遭亡国之恨,自不免有满怀悲愤之发抒.
如《咏荆轲》及《拟古》之三:"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州.
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不见相知人,惟见古时邱.
路傍两高坟,伯牙与庄周,此士难再得,吾行欲何求!
"颇有心怀壮图、知音难遇之感.
徒以目睹宋业昌隆,治臻升平,回天乏力,聊寄情于诗酒耳.
读《五柳先生传》与《归去来辞》,其对自然之向往,已跃然纸上.
终能抖落尘埃,拓开心扉,栖心物外,自在洒脱;采菊东篱,把盏西轩,宁不俊哉!
诗文全见肝胆,生平志节无亏.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渊明俊哉!
佛儒兼弘任何一个民族,赖以可大可久而积厚流光者,端为内在的独特气质与外在的共同风格,以及由此所结晶之民族文化.
任何一种文化,能否磨而益光、挫而愈坚、历久常新,则胥视其浸润、凝固与辐射力的强弱而定.
我中华文化以儒学为代表,集人文思想之大成:言学术,则六经、六艺皆为"人"所"需";言政治,则亲亲、仁民,在在"需"要"人".
故需要提高人的品质与尊严,以满足人的需要,为儒家的基本精神,而"儒"字亦以"需人"与"人需"为其基本涵义.
儒学圆成于二千年前,实早于印度、希伯莱、希腊和罗马思想,而特别重视人的价值,故能历久弥新.
其"明德"、"亲民"之说,"格物"、"致知"之道,乃至"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皆契人天一贯之理,而"四毋"、"四端"、"四绝"皆为人天正道、人极准则.
当此物欲横流、人心陷溺之际,佛儒兼弘,以济西方文化之偏枯、东方文化之萎缩,藉为人间净土奠基,孰谓不宜业障有些人,常会感到自己在工作、学问和社交的周旋应对中,总是有一种无形的束缚,莫名的压力,使得自己的言谈举止,显得那么别扭、狼狈,予人以不自然、不开朗,甚至冷漠、猥琐的印象.
这些显示出,问题并非只是自我意识过强而已,它已延伸到以往"负值"行为累积所亏欠之业债的补偿问题.
人们由错误或罪恶心念和行为所累积的"业绩",正像个人的债务.
在没有破产前,因必须付出利息,致形成恶性循环,使人不胜负荷,而失去从容镇定的常态,这很像所谓"业障";一旦信用全失,裁定破产,又近似恶贯满盈时的"业报".
负"金钱债"太多,固然会周转失灵,捉襟见肘,"良心债"欠得太多了,照样会在潜意识中发酵,产生出对身心的干扰作用.
到了严重的程度时,会耗尽心灵的源头活水,使生命的光彩完全褪失,而陷生活于苦涩黯淡之境.
这种情状,就是古人所谓的"天夺其魄".
让他灵明闭塞,颠三倒四,动辄得咎,路路不通,至于"自毙"而后已,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业障和业报.
业,是行为"价值"的累积,付出报偿的根据,有净与染之分,善与恶之别.
这里只谈恶业,余可"举一反三".
障,有遮蔽、阻碍、干扰、迷惑等含义.
任何人,如果未造恶业,便不会遭遇蒙蔽灵性,束缚心神的障碍,便自然会心胸开朗、神智清明、热情纯洁、举止大方.
如果累积了很多善业,纵使是目前生活清苦,他也会时时从内心涌出一股轻安、喜悦的感受.
业障对于生命压抑、腐蚀和束缚的作用,诚然可怕,但这只不过是有如负债者在付出利息,一旦业报现前,有如裁定"破产",那才是毁灭性的打击.
尚喜在业报尚未现前以前,犹存挽回之机,只要倍加惕励奋勉,力行众善,以求缓冲,正信三宝,精勤净业,积净功德,回向法界,普及怨亲,则结可解,罪可销,重报可以轻受,业障岂只不存而已,犹喜那浮云散去后,明月正当头!
至祈仔细,慎毋种因.
心为形主"若能转物,即同如来",圣贤与凡夫显著差别,乃在圣人心转物,凡夫物役心.
心转物故,搅长河为酥酪,捺大地为黄金;物役心故,神为形锢,心为物拘.
当此物质文明一日千里之际,最堪吾人隐忧者,辄为物质与精神文明升沉之反比例现象.
易言之:物质文明愈发达,人文精神愈萎缩;物质生活愈提高,精神生活愈堕落.
未来人类在高度工业化的环境中,极端功利主义之熏染下,终将蜕变出一个功利主义人格化病态社会,而出现人类进化逆流.
今日普遍存在之"以沉为升,似升实沉"现象,即为此一社会之序曲.
不信,请拭目观察.
今且不论物欲汩没人性,虚荣掩尽朴风,试看社会上维他命迷、美容痴、淘金狂,何处无有敢云:触目皆是!
所谓维他命迷者,乃以维他命为第一生命之谓,此辈迷信维他命之极,甚至有以维他命为"主食"者.
诸药剂、片剂、粉剂、针剂乃至口服液交替服用,至"味美丸"则终日不离口,而维他命C糖片,尤为女人之宠物.
因服食过多,注射草率,维他命A中毒而失明者有之,引发肝炎者有之,造成肝功能减退者有之,儿童误食肝油糖球中毒呕吐者,更屡见不鲜.
而饮用含锰过多之营养牛乳,造成慢性中毒者尤伙.
至注射荷尔蒙与隆乳、丰臀引发癌症者,亦大有人在.
此种迷物失心、以身殉物之行为,岂独破财伤身,亦何异丧心病狂!
实属愚不可及.
就中以口服液而言,含药量最多仅值台币五角,包装费不过两元,而售价往往十元、八元不等,似此获取暴利,性质几近欺骗,而牌名繁多,销路奇佳,不料今时暴发户、阿木林竟如是之多!
基于上述现象,有心人颇可投资发展一新兴事业,盖各公私场所小便池中所含大量之游离荷尔蒙与过剩维他命,确有加以提炼之经济价值也.
至醉心于美容者,由鼻、牙、乳、发、臀几乎无处不假,果然面目全非,尤其新兴一种"返老还童"之绷皮手术,确实使皱纹消除,唯遗憾者,手术后十有八、九表情本能竟随皱纹同时消失,倘勉力为之,笑容每较哭丧脸更加难看.
所为何来淘金狂者,最是丧心病狂,其赚钱之不择手段,有令人不忍言者.
此辈实不止于要钱不要脸,直是爱财不爱命!
试阅报章,因钱而陷法网者,何日无有今时若言"晚食当肉,安步当车",人必讥为迂腐不合时宜.
待申"心能转物"之理,又虑陈义太高,知音者渺.
无已,且漫谈"心为形主"之常识问题,或能契机.
盖支配与维持吾人五官、四肢、五脏等机能者为神经,其中枢在脑,而总绾于脑下垂体(能司内分泌之调节).
故心若冲虚宁静,则"天君泰然,百体从命",内若不生家贼,百邪自不能侵,以五脏各具功能故,虽糙米、菜根亦能长保健康.
不信,请观乳牛,虽仅饲以含碳水化合物与纤维素之干草,经过糖化作用,透过肝脏之加工,亦能分泌出含脂肪、乳糖、蛋白质及多种维他命之乳汁.
其热量、营养岂可与干草同日而语.
吾人于日常生活中,选择食物固应重视营养、卫生,以免肝、肾过度疲劳,然倘徒作过剩之"成品"补给,使内脏停止其加工任务,而"投闲置散",岂唯使其有"吾岂瓠瓜也哉"之叹,抑将造成其功能之退化,而逐渐消失其原有作用.
如此,一旦缺乏成品(药物)补充,势必生机顿失,回天乏术,是谁之咎以使用荷尔蒙而言,如非天阉,或医疗需要,实不宜轻用,否则使用日久,纵然幸未引发细胞畸形发展——癌,亦必导致性腺分泌的退化、萎缩.
试问,此与自戕何异"人者心之器","心"为"形"之主.
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者,端藉此昭觉灵明之心,灵明若塞,虽具六尺之躯,亦不过行尸走肉而已,与禽兽奚别此且不论,即就吾人生理而言,五脏、百骸亦莫不直接受心理之影响.
例如:心慕少艾,求之不得,寐寤思之,性欲一起,性内分泌(性荷尔蒙)亦随之加强分泌,不仅中枢神经受此过剩分泌之刺激,产生兴奋作用,轻则由梦遗而神经衰弱,智力减退,意志消沉;重则神经错乱,成为花痴或色情狂.
同时,此处分泌过剩,彼处必有不足.
故心、肝、胃、肺功能随之降低,此谓"分泌失调".
倘不幡然省悟,诚意正心,以复身心之平衡,则不须多时,昔之生气蓬勃,今则精神萎靡矣.
他如见美食而不得一啖,常令人"垂涎三尺",此是消化荷尔蒙之加速分泌,以完成肠胃工作之准备.
遇惊悸则便溺不禁,此因胆汁加速分泌.
他如"望梅止渴",固属心理"制约"生理之具体例证.
再如忧伤肝、愁损脾、哀伐肺,以及过度兴奋则影响心脏(律动)等.
皆属不易之理,亦为必然之事.
心理之必定影响生理,至此应无可置疑.
当知"养生"莫过于"寡欲","保身"莫善于"进德";"思无邪"自然"德润身".
舍此而言养生、保健,犹同"缘木求鱼",皆是舍本逐末,若是迷信药物、补品,非仅是胡行妄作,愚不可及,直是戕贼生命,自促天年.
可不思之、慎之、戒之、择之哉!
祸福之机"至诚可以前知"者,非倚神通、假妙算也.
盖以"事有必至,理有固然",物有征而象有兆.
故智者见微而知著,哲人依理以决事,万无一失.
天下大事,以至身、家否泰,莫不有"机",数满则"机"发.
"机"亦莫不有理,明理则知"机",而能制机发之先.
所谓"知机其神乎"!
"断断兮,无他技",明乎至理,娴于法则而已.
或曰:"机之未萌,亦可知乎"曰:"可.
审势可以知机,鉴古可以知今矣.
"曰:"大易理也,卦文象而兆也,而爻愈繁,词益涩,未见约繁为简、执简驭繁之诀.
可以一言以蔽之乎"曰:"何须一言,此固一字可以概之,曰'开'!
"天地位,万物育,始于"开".
混沌开而乾坤奠,三阳开而泰运临.
开物成务,为人类进化之共象;开诚布公,乃三皇五帝之同德.
凡事有开始,佛法贵开悟.
只此一"开"字,便饱和了创造精神,充沛着无限生机.
古往今来,万事万物皆赖"开"而成,必"开"乃能生存,不"开"无由发展.
"开"为成务之始,亦为人类进化最高理想——"外户而不闭".
子犹有疑,愿举实例以证明之.
吾人居户窗帘开则明,闭则暗.
窗开则空气流通,令人清爽;窗阖则空气浑浊,令人沉闷.
池塘水浊泥污,病在不能流通;涧水既清且碧,贵能开放奔流.
诚然"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可以察乎天地.
"然人类祖先,苟不肯开放部落社会,以开展人际关系,"族外偶婚"必不能实现.
倘吾人若仍停留在"族内血婚"的"相聚而麀",又如何能从"物种进化"浊流中"脱颖而出"既然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矣,"父子有亲,夫妇有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睦亲姻也者,于义云何实在无从谈起,抑亦岂有人性尊严云乎哉以水果、菜蔬、谷类言,经开放选择交配育成之新品种,在品质、产量、生长条件上,较诸原品种孰优孰劣固不待言也.
巴比伦、埃及、印度之文明何以如"昙花一现"中华、希腊、罗马文化何以能派生、创新此无他,前者系"闭路式",难免窒塞腐淤,生机尽丧;后者乃"开放型",经激荡融汇,而日新月新.
汉、晋之为政也,始则举孝、廉、方、正,故政简而刑轻,民安而物丰;殆重私谊派阀,而内戚之患起,党锢之祸兴,八王之乱生.
故知"忠"若能"公",乃济大事;"明"苟不"开",祸乱必萌.
"太平天国"之亡也,论者辄归功于曾、左诸公,非信而有征之论也.
究实而言,洪、杨等辈,非亡于迂儒团练,盖亡于欺祖叛道之忘本,兄弟阋墙之争权.
既不肯开诚心、布公道于天下,以行王道之仁;复不能征贤才、信赏罚,以成有容之大.
自封若斯,不亡何待自亡之矣,曾、左诸公但只摧倒已枯之树,拉倒已朽之墙而已,彼固不自居功也.
以佛教本身言,历来法门龙象,多孕育于十方丛林.
子孙庙则只堪造就颓废、懒散的粥饭僧.
何以如此只因前者戒律无私,清规共守,公是公非,绝无例外;后者则家法虽有,父子情深,私是私非,马虎了事.
暖室虽能夺自然之功,调理出冬荷、夏梅,却培植不出栋梁之材;绿营尽都是八旗子弟,优且厚矣,怎奈经不起流寇一击.
何故总之,上下、古今、中外,唯"公"能生明,唯"开"能成务,造化之功,祸福之机,胥在斯矣,更复何疑注:相聚而麀;麀音you,指雌鹿,父子共淫一女叫"聚麀".
喜悦喜悦是慧命的醍醐、甘露,生活的盎然春意,是幸福的内涵,也是真善美的表征.
虽然喜悦并不就是道德,它却能消灭罪恶、化解怨怼.
尽管喜悦非藉祭祀祈禳,它偏会感召祥和,亨通万事.
内心充满喜悦的人,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难道你曾见过一个浸润在喜悦中的人,会伤害他人或毁灭自己不过,喜悦并不等于欢乐,而兴奋也绝非就是喜悦.
真正的喜悦是综合了乐天、守分、知足、感恩、达观、淑世、无私、离执等高尚情操,从心灵中升华出来的一股舒畅恬适的感受,而形成为一切吉祥、福祉的前导.
至于兴奋,它只会破坏你心身的和谐、宁静,留给你更多的空虚、寂寞.
欢乐往往需要付出奢侈的代价,不仅得来不易,而且保持尤难.
然而它除了在你平静的心湖里搅起一阵浪花而外,实无裨于真正而恒常的幸福.
唯独喜悦不择贫富,不论贵贱,操之则存,拈来便是.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紧紧抓牢它,把它向四面八方传播、扩展!
平怀低落,永远尾随着高潮;突出,最能衬托出缺陷.
安乐之前有忧患,兴奋之后是消沉.
所有明暗、升沉、通塞、否泰、得失、美丑、贵贱、安危、生死、苦乐……都只能反映于意念的翻飞,心意的外驰,终归要消失在相反相成、正负相消的法尔如幻之中,不留下丝毫痕迹.
漫道"万物静观皆自得",除了苦、空、无常、无我,谁又能得到过什么总是撮空捉响,徒见枉自劳形.
何不约束三公六卿,推戴心王垂拱但行无为之化,自然海晏河清.
既闻野老讴歌矣,帝力于我何有哉任你才高八斗、胸蕴甲兵,只是百官称职、四夷臣服,岂有你纵横骋驰余地若信平安是福,合当用"一种平怀,泯然自尽"也.
注:三公:身、口、意.
六卿:六根.
神佛殊途甚多长时修学,迄无歇处,的是法门无量,难望涯岸.
然佛法亦实有省要之诀,堪能化繁为简,其诀唯何则曰:"离执".
离得一分执,便证得一分道;离得十分执,便证得十分自性光明;一旦诸执尽除,当下圆证法身.
所谓"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者,即在指明修为历程、诸圣阶次,皆显示在离执之程度,而差别亦唯是执着之有无与厚薄而已.
倘若学佛法者严守戒律,深明教义,行八正道,解行相应,唯独于是非之际、善恶之相常起执心,每喜斥非嫉恶——乐见善人受福,恶行膺惩;遇不公事,义愤填膺;见不平事,侠情顿发.
此于世道人伦,诚不失为正人侠士,其正义感、同情心与夫任侠豪情,弥足珍贵.
就学佛法而言,既发无上心,宜不取余乘,乃竟偏于神道,未免不智,亦殊可惜.
何以学佛却成神只缘因执成偏,偏重则堕.
"正直为人"矣,岂得不"聪明正直"为神耶彼既时存福善祸淫之心,嫉恶如仇之愤,理应握"赏善罚恶"之权,行"威灵显赫"之威,方符因果之理.
况彼不察"犯错误者,必不免烦恼;造罪恶者,终难逃毁灭"之天律昭彰,而辄兴"天公何其瞶瞶"之叹,既积蕴"替天行道"之意识,合当享"代天巡狩"之果报.
发心与摄心之重要,"自净其意"之深义,于此应无可疑.
应麟世兄共余研究佛法逾二十年,心地、见解与夫自律之严,允称难得多见.
惜乎每遇不公不平事,辄义形于色,愤懑难抑.
余每举上述义理以警之,当面虽唯唯应命,隔时便浑然忘却,直是无奈伊何!
伊之沦入神道,已无疑问,但不知一期报尽,"威灵显赫"于何方耳人兽之别人与禽兽,除了在外形上有着显著的不同而外,主要的区别,应该是:人们服从理性,而禽兽则服从官能.
因为服从理性,所以由明理而依理,依理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由穷理而见性,见性则生死犹幻,物我一如,渐至理穷则思尽,思尽则性显,性显则理全,理全则全理是性,即性即理,而臻人生的圆满境地.
因为服从官能,便不免在消化器官功能的反射下,甘受食欲的驱使,餍珍馐,求甘旨,乃至不惜残杀生灵、吞噬同类,用以安抚胃肠.
既有生殖器官,便有官能作用.
为了顺从性欲的冲动,遂竭尽取媚能事,伎俩虽穷,官能怂恿犹未已,乃至不惜暴露出狰狞面目,出之以强暴手段,必满足官能的驱使而后甘心.
"人与禽兽,理性与官能"的区别,至此已十分明显.
倘使抛开外形的差别,就"理性与官能,理与欲"的区别去辨别人与禽兽,显然,背弃理性,服从官能,或只有官能,没有理性的便是畜生而不是人;能够约束官能,克制冲动的便是人而非禽兽.
由于不少人,至今或多或少还保留有"物种进化时期"的愚昧、残忍、怯懦等与禽兽相同,只是程度较低的劣根性,也由于部分禽兽常突出和平、坚贞、尚义、孝顺的天性,显示机智、仁慈、忠勇的达德,于是在这五光十色的"混居土",就常会出现些外浊而内清的至人,衣冠而禽兽的怪物,禽兽而衣冠的奇迹,令人在日常交往、耳濡目触之际,实难尽信任五官,究竟人耶兽耶圣欤凡欤诚有莫测高低之苦.
实在说,倘从外表辨别,总不免有皮相之失,看来也只有"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才能"庶乎其不差矣"了.
幸福的基础温柔的沙滩,不堪负荷高楼;厚积的垃圾,只能繁殖细菌.
冰山诚高洁,可惜不能倚靠;彩虹虽绚丽,转眼便已成空.
物既如此,人又何尝不然孝悌忠恕,自然积厚流光;浇薄狭窄,绝非载福之器.
心平行直,乃学佛的上根利器;心境调和,是幸福的真正基础.
若还心羡神通,性喜奇特,以背觉合尘故,岂能免于沦为魔家眷属倘使不收心猿,放纵意马,既闭塞灵智矣,祸患必伴愚昧接踵而生.
只有藉人际的融洽和谐,处世的和光同尘,治事的允执厥中,言行的唯谦唯谨,操持的慎独存诚,心胸的光明磊落,才能培养并保持安谧调和的心境.
也只有调和的心境,才是真正的福田和幸福的基础.
谈音乐吾人倘不附和"五色令人目盲……"之偏激观点,而以金刚无住心,平等观一切法,则音乐于人生陶冶、安和之功,实未可忽视.
真正的音乐,乃大自然的语言——天籁,它透过人的心灵媒介,升华、结晶为真善美之不朽乐章,令闻者忘忧、忘俗,乃至忘我而使心灵与自然合一.
孔子在齐听《韶》乐演奏,心灵契入定境,竟然"三月不知肉味".
吾人自不至怀疑圣如孔子会为音乐所缚,显然乃藉音乐之启导而进入"喜乐定".
他如宗门前贤闻钟声、鼓音乃至击竹声、盏子落地声而开悟者,更是大有人在.
音乐,不唯能启人性灵,陶冶性情,净化心灵;亦不唯能消人浮躁,扫除忧烦,振人意志,且哀伤乐章常能使人以热泪洗净内心创痕;悲壮乐章,常能使人热血澎湃,振袂而起,兴"虽千万人吾往矣!
"之正义侠情;喜悦乐章,使人如沐春风,如承朝露,祥和弥漫,戾气全消;雄壮乐章,如一曲《马赛》,能使整个国家苏醒奋发.
尤其近山邻寺,几声晨钟暮鼓,固然常予人以省发、惕励,而清净梵唱,更予人以庄严虔敬之感,使鄙意全消.
虽然音乐表现之方式、型态、风格非一,要皆有其生活、文化背景与感受的表达特质.
若然,何以今日的中华子弟会偏爱所谓"热门音乐",喜效"披头"装扮则为笔者所百思而迄未解者.
至若靡靡之音,则每为国族衰危之先兆.
一曲《霓裳羽衣曲》,曾酝酿出安史之乱,而今郑声弥漫,似应警惕.
麻将之害不甘寂寞,是无聊的真正原因;贫困下流,乃贪婪的必然结果.
当人们陷于贫乏忧患中时,往往能藉"希望"激励生存意志,靠"理想"振奋向上精神,在冲击顿挫中,净化心灵,于危疑震撼之际,迸发潜力,使自己的生活充满着信心,洋溢着活力,而突出诗情画意.
反之,一旦在生活中获得了安全感,则以往所憧憬、所梦寐以求的那些,便又立刻显得平淡、乏味.
这证明饱食终日,而又无所用心,的确太难了.
闲居既然不善,吃喝又易生腻,嫖赌忒也过分,于是那些有饭可吃、有事不做的先生、太太们,藉以零星排遣时间,分期透支生命的,便只有靠卫生麻将了.
说到麻将,刚上手似会不会,偏能引人入胜,到了后来熟能生巧,更是妙趣无穷.
输家屡败屡战,誓雪会稽之耻;赢家乘胜直追,赢钱谁会嫌多由斯牵扯夹缠,势难了断,卜昼卜夜不死不休.
虽然初号牌友,久后每多成仇,尽管论交情万儿八千算不了什么,可是牌桌上为了一张牌,居然会面红耳赤.
有些人输赢无所谓,打麻将只不过活得无聊.
有些人赢得输不得,显然在打肿脸冒充胖子.
无疑,一群无聊的人做不出什么好事,果然几多蝇营狗苟,都在麻将桌下进行.
或者你们认为这只是生活细节,卑不足道.
事实上,在他(她)们这种颓废意识和堕落的行为下,不知道腐蚀了国家多少生机摧残了多少无辜的幼苗他(她)们不仅剥夺了无数儿童和青少年们应得的关心照顾和应享的天伦温煦,无数个前途无量的青少年,竟因此而心理变态,而养成恶癖,走上太保、流氓、窃盗、邪淫的道路.
请问,孰实为之拿家庭的幸福、做人的操守、子女的前途、个人的健康、配偶的事业,换取麻将桌上的刺激,是否值得宁不知"斯日已过,命已随减"岂必时日曷丧,与牌偕亡嗜麻将而败家、误子女者,常见报载.
因打牌而苟且邪淫者,写出恐污篇幅.
这里仅将亲眼所见三件麻将杀人的残酷事实,录供诸大德宣导、教化、参考.
第一件:笔者住在南机场XX新村时,某日晨出村买菜,目击一个三岁多的漂亮小女孩,惨死在车轮下,脑浆迸出,口中吐出嚼碎未咽的包子,手里还紧握着另一个.
他五岁的哥哥站在一边发愣——既不哭也没有任何动作.
(请不要责备那孩子不懂手足情深,你想:才五岁的孩子,何尝经验或梦想到会面对这样悲惨的情况)等到父母闻耗,穿着亵衣跑到现场,抢天扑地,痛不欲生,已是恨海难填,回天乏术了.
想必你会埋怨,这对父母自己不动,怎会安心让两个刚会走路的孩子穿越马路,去买早点呢其实那两口子,也值得同情,试想"雀战"通宵,甫经合眼,睡意至浓,孩子吵着肚子饿,给他们几块钱,打发不就算了吗谁晓得会出事第二件:笔者迁居板桥的第四年,邻居有夫妇某,夫诚朴老实,素有季常之癖,乾纲久废,一任其太太成天打牌.
某夜太太散场返家,夜黑风劲不耐久候,叩门甚急.
这位先生怕动作慢了太座生气,匆忙奔走,为物绊倒,成脑溢血,竟溘然长逝.
照说睹物伤情,应该是一个有感情的人的正常反应.
照说此恨绵绵,看到麻将应该产生一种愧疚才对.
可是不然,那位太太迄今更变本加厉,成天拉人打牌,对于这种人,我们能说什么只好说句"予欲无言"了.
第三件:上(八)月下旬的一周,笔者乘车经过中坜RCA电子厂附近,见人群拥塞,围观车祸现场.
笔者稍具急救常识,恐耽误了伤者的急救,遂下车趋前观察.
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仰卧路侧,衣履整洁,面目清秀,傍一中年男士恸极晕厥.
在两位妇女互相言谈中,笔者获知事实是这样的:亡孩的母亲在马路对面的朋友()家打牌,澈夜未归.
晨间外祖母来探视,父嘱其子叫妈妈回家.
孩儿秉命急忙跑过马路,不幸被疾驰的机车撞倒,车轮辗过胸部,惨遭压毙.
当孩子的父亲悲不可抑的时候,那位好赌的妈妈,还在安然无事地进行她那最后一圈呢!
以上三件目击的事实,曾使我付出不少热泪,因此也深信那位始作俑的麻将制造者,此刻正在阿鼻地狱里接受他应得的报酬.
最后,我要提醒国人警惕的是:毁我伦常,蚀我文化,损我治安,坏我纲纪,戕我幼苗,亡我国家者,其为麻将乎!
惜福所谓"节衣节食,不为惜钱乃惜福",此句最堪玩味.
唐宰相李林甫,未显时,相者谓其有卅年太平宰相洪福.
后果入相,而未数年,坐以贪墨,身败家毁,子女为奴,腾笑天下.
彼不知自惭,犹责相者,所言不验.
相者笑语曰:"相公诚有卅年太平宰相之福,特憾不知珍惜,过暴之耳!
且相公曩昔一羹千命(鸭舌羹),盘菜百金(鹅掌),声色充前,珍宝实内,厮役享受,亦越豪门,穷极奢费,早已超过卅年宰相应享之福,后代且须为娼为奴以偿,相公乃责余言不验,有是理耶况俭以养廉,奢足致贪,贪无不败,乃自然之理,公胡不省,自昧如此若以一月生活之资,于一日中挥霍罄尽.
余廿九日之冻馁,乃当然之事,怨天尤人可乎"林甫闻竟,嗒然汗下.
近代工业发达,利用厚生,百倍前代,而人类对物质享受之追求,欲望亦与日益奢.
乃至视箪食瓢饮、安步当车,为愚不可及.
甘心卷入社会机器之轮,随之转动不停;宁可投身欲海漩涡,辗转沉沦.
近代"精神神经病"乃于焉滋生,"淡泊宁静,先天下而忧"之士,已不复多见,而国族元气斫伤甚矣.
今若勖人以"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其不嗤之以鼻者,几稀彼岂知前贤功业福泽,泰半于勤俭惜福中得耶尽管"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当兹举世困扰于粮食、纸张、能源诸严重问题之际,吊望水深火热、痛苦呻吟之世界苦难地区,回顾吾人廿余年来,惨淡经营之经济基础,今日苟言"自救救人",实莫过于以"勤俭惜福"为天下倡也.
家"家"是——人与兽的分水岭;伦理道德的根源;人文精神的起点;圣贤豪杰的温床.
如果不是家的诞生,人类便只能永远停留在草昧洪荒,与禽兽为伍.
有了家,人类才能从"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族内血婚、族内辈婚"的蝇营狗苟中,脱颖而出,建立起神圣的婚姻关系,建立起做人的起码尊严.
由此而渐次地绽射出人性的光辉,乃有夫唱妇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以及五达道、三达德的成长、奠立.
所谓"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所谓"孝者,所以事君也.
悌者,所以事长也.
慈者,所以使众也.
"便足可说明:"一切的德性、智能和福祉,都是从'家'发生,靠'家'来培养的.
"如果没有多数健全而祥和的家庭,社会与国家的前途,应该是不问可知的.
而家的健全,则胥赖主妇们含辛茹苦的伟大牺牲与贡献.
诚如印光大师开示:"昔周因有太姜、太任、太姒相夫教子之淑德懿行,故能成周朝八百年之王业.
印光常谓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
良以家庭之中,主持家政者,多为女人,男人多持外务.
其母若贤,子女在家中,耳濡目染,皆受其母之教导,影响所及,其益非鲜.
"因此,谨向我俭朴勤劳的伟大主妇们致敬,并掬至诚,恳请把全部情感、精力虚掷在牌桌上的姊妹们猛省!
戒懒功不唐捐,惟勤是尚;苟离精进,五度难行.
当知:业精于勤,而德败于懒.
懒的基本属性,便是愚痴、贫穷和堕落,此三者常为形成罪恶的基本因素.
诸病皆有药可医,唯独懒病,最为难治.
所谓"讨饭三年,皇帝不想干"是也.
尤以昔时那些历经十载寒窗、五更残月,只揣摩得一些诗词歌赋文章技巧,歌功诵德作官本领的读书人,一旦登龙,固易染上懒病;若或学行不优,无法踏上仕途,更是不文、不武、不死、不活,平时耻于下田,战时怯于公战,不曰:"我孔、孟之徒,何屑为此"便云:"士农工商,唯我尊贵,宜留作种,岂可当兵"国家最优秀成分,而脱离生产,逃避战斗,试问国家如何不穷抑又如何不弱故圣如孔子,四育兼施、六艺并重,犹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之讥,余可想而知.
明儒陈白沙,学尚实践力行,务求言行一致,为世所重.
致仕后,渔樵耕读,自得其乐.
晚年讲学白沙里之春阳台,学者云集,为理学巨擘.
因见读书子弟,渐趋好逸恶劳,徒托空言,而不能躬行实践,曾作《戒懒歌》,冀有以儆策之,歌曰:"大禹为善鸡鸣起,周公一饭凡三止,仲尼不寝终夜思,圣贤事业勤而已.
昔闻凿壁有匡衡,又闻车胤能囊萤,韩愈焚膏孙映雪,未闻懒者留其名.
尔懒岂自知待我详言之:官懒吏曹欺,将懒士卒离,母懒儿号寒,夫懒妻啼饥,猫懒鼠不走,犬懒盗不疑.
细看万物乾坤内,只有懒字最为害!
诸弟子,听训诲,日就月将莫懈怠,举笔从头写一篇,贴向座右为儆戒.
"深入浅出,有子弟者,咸宜教读.
爱惜光阴花落又开,月缺还圆,冬去春来,沧海桑田,唯独时光一去不返.
时光创造着奇迹,时光也浸蚀着一切,时光创造着一个个的辉煌时代,然后又略不回顾地漠然遗弃.
不少的生命,借着时光而充实、壮大,随着时光,不停地在扩展他生命的磁场——把生命的价值,辐射到无限和永恒.
更多的生命,承受着时光的腐蚀,饶是慨叹岁月无情,依然让时光销蚀得无影无踪.
匆促中只能说得句"回首残照间,残照更虚空"!
低咏着:"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吾人应憬然兴起:如果不能充分利用时光,发挥时光的最高功效,以创造生命的永恒,便将遭受到时光的无情浸蚀、淘汰、埋葬!
若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无多!
"那便只是生命的呻吟、生命的尾声了.
时间即生命英哲柏克莱(GeorgeBerkely),认为时间为吾人继起之观念,空间则随心之存在而存在.
若然,则生命显现在时间,而开展于空间.
依存在之观点,显然时间即生命.
故如何珍惜时间,以创造、壮大吾人生命,应为生活之基本内涵.
反之,不论任何人,倘若你不能充分发挥时间的功效,以完成生命之创造、开展,终必被时间所腐蚀、埋葬,乃无可置疑.
古德偈曰:"参禅念佛本来同,看破分明总是空;功到自然全体现,春来依旧百花红.
"当知任何事业,均靠时间完成;一切成就,不离时节因缘.
亚里士多德有言:"逝去时光赐汝以智慧,现在时光励汝以力行,未来时光奖汝以喜乐.
"斯知,吾侪学佛者,倘不能珍惜分秒,以完成法身之创造,则"岁月岂堪把玩,老死不与人期.
"虚耗光阴,即是浪费生命,须知腊月卅到来,无人能替汝.
或曰:"时间无限,即是生命无尽;法身无边,相应空间无穷;一切现成,宁假造作"不妨向伊道:"既然如此,请即坐缸!
"价值观点既披人皮矣,倘未能一澈百了,究竟无心,则不可无有人生价值观点与向上向前之生活向往目标,否则将如无舵之舟、无缰之马,其不倾覆踬蹶者几稀,更胡"上求下化"云乎哉偷闲展书读,每感昔贤心胸气慨与夫灼见真知之启人心扉、沁人肺腑,似觉其风标、挚情如在目前,信乎"千年一日",人果有不朽者之诚不诬也.
然则人生价值果有一定之衡量标准乎曰"有",则嫌言人人殊,各有所偏;言"无",则"色类自有道",况乎人无已,姑举一最低、最一般者以为商榷基础.
曰:"个人生命价值与其对众生影响力之大小(强弱)、久暂恒成正比.
"惟此影响有善恶、损益之别,故在其价值之本质与程度上,亦有正、负、高、低之分.
过往圣贤典型犹在,读者贤明,何待辩证知识即智慧"知识"乃藉学习而获得,为高级社会不可缺少之生存工具.
"智慧"则发自生命潜力之悟性,为升高知能、保持进化之要素.
顾知识,从门入者诚非家珍,惟知识常为智慧之温床,苟无知识之润泽,智慧花朵无由绽放.
故二者允宜并重,不可偏执.
反知识主义者——如西方之邪痞,固属精神堕落之表征,忽视智慧之价值,亦将导致思想衰退而永塞悟门.
若谓不然,试道几见冥昧无知者见性成佛抑亦何曾有徒尚博闻多知者体悟大道否则德山亦岂甘焚却《青龙疏钞》抑苟无《青龙疏钞》之思想整理作基础,宁有言下见性之事衡之世道,"无知"为贫穷之母、罪恶之源,为任何民族堕落、毁灭之足够条件.
斯知空心、我慢与徒逞知解,皆将流于偏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方是解脱要道.
况《楞严经》中"七处征心,十番显见",不有智慧,知识何寄不有此心,悟性何从但识主奴,何妨扈从甚众,不昧当下,始入不二法门.
若得如此,应知"即波即水,因水有波",则分别心自泯,到此岂不自由自在,更有什么忌讳处知不足一种"知不足"的自觉,一种超越自我的不满足感,乃为人类向上、向前进取的动力.
倘使缺乏此一气质,则以吾我为中心的不满足感,恰足构成逐物丧志、心为境缚,乃至以身殉欲的毁灭因子.
所谓"知足常乐"也者,仅足以反映农业社会的因循习性与自慰心理,岂可奉为圭臬否则心灵与物质的进化便成为不必要,而"人间净土"亦将永远不可企及.
惟在工业社会的极端个人功利主义下,由心物对立,而以物役心,乃至汩没性灵,降低人格,实非无病呻吟.
起码,物质的满足,终难填补心灵的空虚,乃为普遍事实.
或问:然则如何救其偏曰:不难,若能于物质享受往下看,精神生活奋志向上,则大用繁兴,无碍菩提日长;七宝充斥,恰好庄严佛土,庶几可以从容乎中道矣.
灵感灵感,乃综合了领悟、自觉、发现诸属性,而迸发于智慧与热忱重迭焦点之上的心灵自发的一种冲动感受.
虽然触之无质,嗅之无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却常导引吾人契入一种崭新的思想领域与生活境界,而成为开启心扉之锁钥,艺术创作之机能,科学发明之枢纽.
惟其来无所从,去不可追,犹似石火、电光,刹那生灭.
故非心志专一、神清气敛者,莫能捕捉.
至若拿冲动当灵感,执幻觉为开悟,实在危险,实在危险!
相说——谈组织森罗万象,一法所印;法门不二,现象千殊.
以"性空"故能"缘起"而无尽.
虽无尽当体是"性空",要者"法不孤起",故物无独存;物无独存故,独则不存,存者不独.
"不独"者何姑曰"组织".
"组织"乃万有共同规律、创造唯一之手段,森罗万象皆"组织"之存在.
试放眼宇宙,远如太阳、银河……诸星系,近如大地、山河、市镇、房舍,小至一草、一石,微至一砂、一尘,乃至"邻虚"——原子,无一而非组织现象的存在,是不同方式之组织结构,表现出不同之形态功用.
唯契合组织精神、熟谙组织法则、熟练组织技巧者,堪能"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
舍组织,创造乃为不可能.
凭借组织的善巧,音乐家以简单的几个音符,组成功不朽的乐章.
工程师以粗糙的素材,组成功巍峨的宫室.
美术家藉不同之色调与线条,组成功绚丽的画面.
政治家研究社会结构、权能配合与政府组织,产生了现代国家与政治学说.
哲学家由事点主义,发明了多度空间.
科学家把三个中子打进铀二三五,改变其组织结构,核子的连锁分裂于焉发生.
"唯识"学者,研析心灵的结构,完成了"法相"巨典.
百丈大师革新僧团组织与规制,创立了"百丈清规".
凡此皆足显示:"组织即是创造,存在无非组织",亦堪能说明"组织即一切,一切皆组织".
此虽"着相"之说,颇契"缘生"至理,盖"组织无自性","当体即是空"故也.
若谓不然!
敢请举一个非因缘所生、非组织而成的事物来,区区供养你一件青州布衫.
无题之一阳光拭不尽一串串的泪珠,春风拂不去无限的悲伤,眼看着娇躯随着那枝头的春意,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往日丰腴健美的轮廓,再也看不到了.
还有那些瞻礼的人群呢忍心略不回顾,就这样弃如敝屣雪美人泪人儿似地,眷恋着逝去的诗一般的日子,孤零零地在荒凉的废园里掩泣.
想到往日,那水晶栏杆、玉屑铺地的琉璃世界里,多少英挺俊逸的少年在殷勤添装中,献出了纯洁无瑕的爱多少青春美丽的少女曾为她悉心打扮"哦!
好一个玲珑剔透冰清玉洁的广寒仙子哟!
是什么时候下广寒小谪人间的"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那些字字珠玑的赞美诗篇——那透骨蚀心的心灵蜜语,庸俗而现实的人们啊!
曾几何时赞美"春"的歌声又在远处响起.
健忘的人们啊!
你们不值得恨,只恨时光是恁般无情!
一个又一个地带来了数不尽的生命,却又在他们生之眷恋正浓之际,分秒都不肯停留,便漠然予以遗弃.
逝去的时光啊!
好遗憾,竟连一丝丝都没抓住.
我好恨!
你带走了我美好的过去,留下的只是无限的哀怨、凄凉!
半沤老人摇了摇头:"嗐!
"他充满了怜悯地叹了一口气:"醒醒吧!
傻孩子,干嘛迷困在人家信手编织的梦里别迷恋那梦中的影子吧!
拿永恒换取刹那,值得吗再说,谁不曾做过梦不管它美好也罢,丑恶也罢,梦,总归是要醒的,几见真实的生命会永远沉淀在虚幻里想想看,这付惨兮兮和稀泥的怪模样,会是你那寸丝不挂、升沉自如、去来无心的本来面目吗""……湿润润,轻飘飘,活泼泼……嗯,对啦!
我……"雪美人恍然有省.
"喝!
恶梦初醒,喜续前因,你我我你,怎解怎分饶悟本源,似而非真,何不认取张三、李四、黑阎罗、白牯、青蛾共一真!
执假假中假,觅真真非真.
七零八碎尽抛却.
"老人蓦地一拳击向假山石:"不是我疼,是你疼!
""噗吃!
嗯……半……"半沤老人一阵又唱又跳,疯疯颠颠,逗得雪美人破涕为笑.
"半……你,谁见过半沤来哉哈……"在老人笑声中,山河大地化为水晶般透明.
与长空托衬得浑如一色,难辨难分.
在雾般交插的光影中,只剩下老人朗笑的袅袅余音.
无题之二梁大哥额头冒出了一颗颗黄豆般的汗珠,热还是累都不是.
时届深秋了,还会热得冒汗当然不是.
尽管它为这间老屋挑了八十多年的大梁,如今身子骨还是蛮硬朗的,这种家常活,算得了啥它是因为眼睁睁看着多年朝夕相对的伙伴——门家那口子,因为挡风遮雨,弄坏了身体,主人不但不眷念勋劳,优予安抚,反而在"废物利用"的借口下,劈成碎片,付之祝融.
可怜那忠心耿耿的两口子,在熊熊的烈焰下,眼看着尸骨无存,俺老梁迟早还不是如此这般——如法炮制.
"人为万物之灵,就这么个灵法你们惯于在用得着人家的时候,虚情假意,虚与委蛇,遇到麻烦就虚晃一招、虚张声势,岂非虚有其表、虚披人皮飞鸟尽,良弓迁往垃圾堆.
狡兔死,走狗进了香肉店.
你们倒挺会动脑筋的,佩服之至,还得外加上残酷已极,宁不恐怖当然,弱兮强所倚,强兮弱所伏.
你们欺骗了别人的五官,你们不也一直在被自己的五官所欺骗,自己的各种器官所鞭策、驱使吗"老梁的汗珠随着无言的咒诅,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要糟!
"灶君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老人家担心一旦老梁把它剩余的那点生命之水,全部变成汗珠时,不"喀嚓"一声从中折断才怪我老人家,岂可白白吃人家的糖瓜也罢,我不免如此这般便了.
"嘿!
老梁,你这个假聪明、真糊涂的浑球!
平白生的哪门子闷气说说看,什么事让你直往牛角尖里钻,钻得满头冒油"灶君老爷这回倒没有摆他那豆腐架子,装得就像是好朋友似地.
不装呢人家老梁反正没指望他"上天言好事",像扫帚精一样,正事不干,要做妖精,不哄着一点还行"启禀灶老爷,您是'贪赃不卖法'——吃了人家的,嘴照样硬而不软;拿了人家的,手照样长而不短的清官.
"老梁一肚子怒火一下子转化成为冷讽热嘲.
"什么!
什么话!
"灶君老爷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什么话唐朝的古画!
您评评这个理看,门家那两口子,替这家人挡风、挡雨、挡贼、挡鬼,挡了八十多年,这家子可算得是阖家蒙恩,三代受惠了.
如今晚儿,它们老两口子,积老成残.
这家人,哼!
不但不感恩图报,关怀旧勋,安置个养老的环境,让门家公母俩安度余年,反而大卸八百块,一齐付丙丁!
您说门家这一对冤不冤这家人是不是既'滥'且'菜'而又'绝'教俺老梁如何不冒火""嘻!
说你是猪,你还直哼哼!
我问你,这宇宙的万事万物,有哪一样像门家两口子那样幸福地达到了生命的圆满""什么这算哪门子幸运、圆满您老别尽在那儿睁着眼睛瞎盖吧!
"老梁当然不吃这根老油条.
"你这浑球老小子,给我稍安勿躁,静听老夫把话说完,再下结论行不否则,断章取义,简直像放X嘛!
""好吧,俺老梁输钱输给了小舅子,不认怎么行""水果的香甜,是为的让别人享受——把得自大自然的恩惠,分享大众,倘使长满了一树清香艳丽、熟圆欲滴的水蜜桃或是苹果,而得不到任何人欣赏,落得个一粒粒坠落、腐烂,培养果蝇,它们的生命,能算是圆满吗那胀得乱喊的乳牛们,当人们一次又一次挤走了它们的乳汁时,它们不是表现得既合作又满足吗几曾见过乳牛要求挤奶者'付现'或是'记账'连孔老夫子都叹息:'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难道他老人家也会犯了官瘾只是希望有践行'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机会,宇宙法则达到生命之圆满而已.
""就拿乳牛来说,有奶而没有人要,你说苦是不苦没有太阳的话,你和所有的生物,能够生长发育吗如是那样,你小子顶多也不过像条黄豆芽,根本成不了材料.
你曾经感谢过太阳、空气、水分和大地如果没有的话,你算不算是忘恩负义呢不必说,没有这家人的重用,你和门家那一对,根本不一定能存在八十多年.
你们那光和热,从哪儿来的你们不该转献给别人,转化成功能你们既然蕴储了得自大自然的光和热,而吝于充分发挥出来,让它变成一团糟,糟到变成不堪利用的废物,那能算是到达生之圆满吗浑球!
有X快放!
"灶君老爷毕竟不愧是每年都跟玉皇大帝见面的正神.
怪不得连圣人都主张"宁媚于灶"呢,真有两把刷子嘛!
瞧,那老梁汗珠儿一粒也看不到了.
它除了傻笑而外,能说什么呢无题之三秋收过后,日子显得闲的无聊.
这天午后,牛大哥、猪妈妈、黄二爷……一伙碰在一块儿,又聊上了.
鸡博士一看,机会来了:"各位,咱们谈点正经的好不咱们这一伙,共同生活在一起,不也是一种小型的社会吗常言道:蛇无头不行.
咱们为什么不从大伙当中,推选出一位最伟大的,来负起对这个社会领导的责任呢若不然的话,咱们哪一天才能建立起社会的秩序各位想想看,是否有必要"鸡博士讲来既客观,又有道理,完全是一付热心公益的态度.
"就事论事的话,大可不必.
一来,大家风马牛不相及,虽然生活在一个院里,却并非物以类聚;二来,各有不同的身分、任务、生理与习惯差别,根本搞不到一起.
一定要说伟大,我老牛不客气地说,谁能跟我比"牛大哥一向讨厌鸡博士那大嗓门,天不亮就穷咋呼,害得它大清早就得去耕地.
"牛大哥!
您这话没准儿,弓别拉得那么满,当心漏气!
"黄狗的话是不难听,多少嘛,带点刺儿.
"我老牛不是盖的,个子大、重量大、力气大、肚皮大,谁不服比比看!
起码不比你黄二爷差到哪儿去,对吧!
"牛劲一上来,简直谁来是谁嘛.
"牛大哥,您还没累够歇歇吧,何苦呢就凭您这点脆弱的条件,也好意思自夸伟大未免太不谦虚了.
"黄二爷刚想开口,猪妈妈半路上横插进来.
哦,明白了,它不是总嘟囔牛肉不该比猪肉贵吗对了,它对老牛早就有点酸味.
牛大哥一听,气得眼睛直翻:"这年头越来越新鲜啦!
哈哈!
你们瞧!
那赛貂蝉的老母猪,居然向我老牛挑战啦!
"老牛根本没把母猪放在眼里嘛.
"哈哈……"逗得大伙都笑了.
"笑什么想拿笑来解嘲告诉你们这些不开眼的,老娘敢走江、淮、泗,就还得出粮价来.
别看那条笨牛卧在地上一大堆,论武的,打不过豺狼,踩不死蚂蚁;论文的,它那身子一半大的肚皮里,装的不是满腹经纶,是杂草!
草包也来自吹伟大,倒真是新鲜,哦"猪妈妈得意地直巴哒嘴.
老牛气得眼赛铜铃,嘴里直吐白沫.
大伙当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猪妈妈虽然不敢自称伟大,起码长得比那天生劳碌命的牛,要福相多了.
刘备两耳垂肩,帝王之相,我除了耳朵比他大,还多了一张吃八方的大嘴呢.
这些抛开,光说我这些年,每年两胎,每胎十只以上的生产量,你们谁能比这该不是盖的吧!
"母猪得意忘形,吹得有点过分.
"你呀!
屎克螂带花儿——别臭美了吧!
嘴巴大,吃馂水,会呱哒,还会说大话,耳朵大嘛——有用,有用!
既可以赶苍蝇,还可以做出几道下酒的名菜,什么烧呀,卤啦,耳丝啦……要说你这对耳朵嘛,我是看上啦!
至于说到生产量还是别提吧!
你那宝贝儿女,不是成了桌上的烤乳猪,就是冷冻了出口,再不然就让人家免费动了手术.
我说我们那位赛貂蝉的大嫂呀!
你省省不好吗干嘛一个劲地造业呢"黄狗黄二爷这么一数落,老牛咧着嘴直乐.
猪妈妈这会儿,可哭得像泪人儿了.
"各位,凭你们平素的嘉言懿行,都是兄弟学习的榜样.
不过各位此刻对为大众服务的事,情绪似乎不太高,如蒙不弃,这跑腿的差事,兄弟自问还办得了.
这一任自治会的会长,看来兄弟是义不容辞的了.
"鸡博士抓住机会,想爆出冷门.
"别急,别急!
博士虽然胸有成竹,可别忘了担任会长必需的前提哟!
何不让大伙听听你的伟大,急着埋没自己干嘛!
"黑猫小姐打从去年因为逗小鸡玩儿,给大公鸡拍了一翅膀,一肚子气憋到现在,公鸡想捡便宜,没那么容易.
大公鸡瞪了黑猫一眼,然后态度谦和地说:"行!
行!
兄弟遵命.
各位,事实永远胜过雄辩,兄弟自知身不长,貌不扬,既无过人之力,也缺乏兼人之智,有的,只是一颗服务利他的赤诚之心而已.
各位都知道,我们这个地球,倘使成为太阳的拒绝往来户,我们一旦失去了阳光,各位该想象得到,我们是否还能继续生存下去呢""连草都不长了,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那还怎么活当然就是一切生命的末日喽!
"连一向不大讲话的羊公公也开口了.
"各位,总该记得,哪天不是天不亮,兄弟我就引吭高歌须知,兄弟并非是在练嗓子,是在替万生万物招唤太阳啊!
试想,哪天太阳不需要兄弟招唤自动出来过关于这,兄弟不敢以伟大自居,因为兄弟和家族,也不能生活在这没有阳光的世界嘛!
各位公决、公决,兄弟绝对服从大家的公意.
"说完,博士礼貌地作了一个罗圈揖.
博得大伙一阵掌声.
"喂!
我说博士呀!
你的确够伟大了.
"黄二爷开腔了.
"不敢,以后请多指教,多包涵!
"博士谦虚得很.
"既然你比谁都伟大,那兄弟也就安心了.
那我就当着大伙声明一下,以后白眼狼、黄鼠狼、狐狸、老八它们若是再光临到你府上,你一定可以自行处置,再也用不着兄弟多管闲事,免得让人笑我丑表功了.
"黄二爷半天没吭声,忽然"将"了博士一"军".
"别、别,不行呀!
二爷,二祖宗,求您慈悲为怀,慈悲为怀,这会长让您当,我愿意挂你的户口,算是……算是保障户……"博士一紧张,简直语无伦次了.
"混账!
凭你也配委派我才填饱了肚皮,你就拿着命玩!
滚!
"二爷不吃这一套.
"嗐!
我看哪,咱们还是各人玩各人的吧!
"牛大哥说着踱向院外…….
拥炉夜话佛法提纲东引孤悬东海,冬日苦寒,入晚海风啸吼,巨浪击石,诸音并作,扰人不能安枕.
余羁此二年矣.
冬夜无聊,每喜邀三五同道,拥炉煮茶,共话无生,亦颇饶趣味也.
某晚,诸友议邀一沤老人为众说法.
老人至曰:"宠召不敢不来报到,大家闲聊则可,说佛法当另请高明.
"众固请.
老人曰:"非余吝惜老精神不肯说,实是不解说法;况佛法现成,用说作么纵欲强说,争奈舌遍虚空,无从开口何!
"余曰:"此老善化无用,看来是不打不招,待搜出他赃物,看更如何抵赖!
"老人连道:"莫,莫!
同行是亲家,何必如此.
大家闲话佛理可乎"众曰:"善!
"老人因道:"世法即佛法,舍世法,外无佛法可立;众生即是佛,除去众生,觅佛了不可得.
故佛法者,独立、自由、平等、博爱是也.
"众哗然曰:"孰不知此是法国大革命时期之口号,佛法宁如是哉"老人曰:"诸公且稍安毋躁,今姑借他的口号为谈话提纲,先说真独立,其次真平等,再次真自由,最后真博爱.
"真独立"不能独立,遑言自由、平等、博爱故余谈自由、平等、博爱,必先以独立为前提.
若不尔者,大悖逻辑,智者不取.
独立而曰'真',显与一般泛言之独立有别.
一般所言之独立,是比较的、相对的独立,有不独立故有独立,或我独立,你不独立,乃至各个自己去独立.
佛法之真独立则不尔,伊非仅不攀不缘、无依、无倚,且亦无二无三、非一、非多,遍虚空界觅个伴儿不可得,觅一物,乃至'邻虚'亦不可得,'十方真寂灭'可怜生,纵欲为奴亦不可得.
试问,伊欲不独立可乎斯则非伊求独立,是伊不得不独立也.
故释尊诞生时,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岂只是目中无人,并连山河、大地、动、植、矿……一切皆不在伊眼中.
"(余打岔曰:想必在伊眼外.
)"此是'无人处称尊,无佛处作佛'大好榜样,可惜后世人骨头变软,脊梁渐弯,站不直,挑不动,只顾瞻仰赞叹,自惭形秽,非独觅个'有为者亦若是'的不可得,连项羽般的大话亦无人敢说.
若非云门出来接过去,倒像是世尊多此一举.
"(四顾)"会吗"(众相顾笑而不语.
)"莫噤若寒蝉,须知答错了老夫亦不会通知贵部扣你薪水.
"(众大笑)座中高居士道:"真独立可是古人说的'万象丛中独露身''不与万法为侣'的人,能当得真独立否"老人道:"此是拖泥带水的话,汝意高个子才能独立"(众笑)"真独立人根本无侣.
"众曰:"请老人慈悲指明.
"老人曰:"老朽至今尚在东碰西磕,走投无路,何堪指点他人此事古德尽多方便,抑又何必舍金求鍮.
不见清凉国师道:'但一念不生,前后际断,照体独立……'是个入处.
于一切违顺境界,心不动摇,志无改移,有些真独立的气象.
此处能相应,便得'不堕情尘,不居意想,迥然超绝,则遍界不藏,物物头头浑成大用,一一皆从自己胸襟流出',岂不庆快生平!
又何必向他人讨乞馂饭!
会吗"(众仍笑而不语.
)"真独立者,真自在之谓,若仍不会,奉劝权且'观''自在','观'成则一切皆是'自'己,一切处皆'自'己存'在',渐至悲、智日长,乃至兴慈运悲,善巧方便,皆是运出自己的家珍,非分外事.
到此既已万法归一,更何处觅万法有阿谁觅自己……说个独立,直是多余.
"真平等"'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佛法是平等法,然并非如世法之立足平等,或平头平等,乃彻底的、无比较的、原本的平等,以其独一无二,一亦不立故,不得不平等,乃曰:真平等.
喻如海水一味,法界一真;森罗万象,一法所印.
如《大宝积经》文殊告师子勇猛曰:'……善男子!
如是平等,以种种性皆无,所有彼彼,诸法一味故说.
一味说者,所谓'离'故无染、无净、不断、不常、不生、不灭、无我、无受、不取、不舍.
如是说法,不念我说,亦无分别.
善男子!
于此平等法中了知修行,是名平等.
复次,善男子!
若菩萨入此平等,都不见有种种世界——若一、若多,于平等中不见平等,于相违中不见相违,以彼本来性清净故.
'又,《佛说决定毗尼经》告文殊曰:'一切诸法逮无斗争,前际、后际不可得故,乃能得见三世平等.
'黄檗亦道:'即此本源清净心,与众生、诸佛、世界、山河、有相、无相、遍十方界,一切平等.
'当知证真平等时,立地成佛,能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搅长河为酥酪,而宫殿随身,尚是厮儿辈事也.
《信心铭》曰:'要急相应,唯言不二.
不二皆同,无不包容.
十方智者,皆入此宗…….
'""诸公!
诸公!
快入!
快入!
"真自由"自由即是解脱,欲期真自由,须是大解脱.
虽然无人缚汝,何须解脱要且须是个人始得.
不然嘴由你硬,争奈哑子吃黄连何扼要而言,能'空而常用,用而常空',便能自由无恼.
道信大师曰:'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瞋,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
'看他何等简单省事,诸公何不各自解脱,自由自在,快乐无忧成佛!
""嗡——瓦之啦,布达亚,梭哈!
"真博爱"爱发乎情,情为佛种.
唯此一情有大、小、净、染、公、私、爱、恨之分,佛、圣、人、畜、善、恶之别,故其果亦有六道、诸天与佛、菩萨、阿罗汉……之殊.
情之上上乘曰:真博爱——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真故量等虚空,情无不周;情无不周故,智亦无不遍.
斯则悲智双运,全显法身之德矣.
诸公但能挚情炽然而迥超无我,即是发无上心,即与真博爱相应.
若博而爱之,却见有人、有我,终不能越政治家、宗教家境界,离真博爱太远在,成佛直须驴年去.
""然则诸公或为人师、或为人父、或为人子,总不可拨却忠、孝、仁、爱、慈、顺诸德,不则爱有所缺,不得言博矣.
总之,敦伦尽分为成佛之基,狂疏放诞为入魔恶兆,惕之!
警之!
""凡有言说,名世俗谛.
上来情不可却,信口乱统,肢离破碎,附会牵强,真是不像人话,按律应该掌嘴.
"(良久)"姑念老朽昏庸,权且记存如何"(众笑)"实非玩笑,所言皆是胡扯淡,诸公切莫误认为佛法的旨.
若是佛法,一尚不立,说什么二三、四五六"众问:"如何是佛法的旨"老人道:"欲明佛法的旨,须援例先吃三顿棒始得.
"众竞曰:"如今即请行棒.
"老人笑呵道:"果然不知痛痒!
"夜深,众散,追记如上.
拥炉续话——续谈佛法基本精神高风居士,为余多年法侣,质朴,性豪,颇具慧根,虽堪雕琢,惜不遇名匠耳.
日前公毕返防,携赠"雀舌"一罐,孝感麻糖二筒,颇惬鄙意.
顾风雪海角,道友弥贵,珍品宁忍独享因笺约诸友,作围炉之会,共同品尝.
晚间客齐至,乃围炉而坐,品茗,嚼糖,聊天,至乐也.
座中槎庵居士(执教东引国中),以前此拥炉会中,漫谈佛法,意犹未尽,提议"状况继续".
众咸附议.
一沤老人笑曰:"前日信口乱统,旨在搏取诸公一粲耳.
槎庵何必当真"槎庵曰:"不然,连日思维,老人开示者,实乃佛法宗纲,三乘要旨,人、天乃至佛、菩萨共行之大道.
老人无乃欲盖弥彰乎"众曰:"然.
"独高风不肯,曰:"独立、自由、平等、博爱四者,乃是法国革命所强调之口号,此老硬是拿来当佛法稗贩.
老人游戏三昧,未可作实法会也.
"老人笑曰:"高风高见,诚然,诚然.
我若说佛法,直须舌挂东壁.
你若认作是佛法,入地狱如箭射.
"槎庵曰:"一切皆是佛法,非佛说乎何独不许独立、自由、平等、博爱是佛法耶且高风兄世学渊博,宁不知国而不能独立即无国格,人而不能独立亦无人格可言乎斯则富贵可以淫,贫贱可以移,威武可以屈八风不息,则东倒西歪;六根对境,则胶漆相投,大丈夫云乎哉学佛更毋庸论矣.
高风未见高明.
"老人连声呵呵笑道:"总怪老朽颠倒悖乱,信口乱道,其实佛法现成,才说,早已不是,故夫开口前,合吃卅棒.
佛法总不恁么也.
如今说个独立,早是有偶,不然独立谁立谁立独立须知立者必不独,独者不用立.
故佛陀降生时,说了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犹被伶俐儿孙检点,道是'传语人',引得云门'东施效颦',说什么'一棒打死喂狗子吃'.
老朽何人,敢辞罪过!
"言间,东海神宫庙祝林道士排闼入,嚷道:"这回瞒我老道不得,主人奉茶、献糖来!
"余曰:"汝是老道,我问你两句本分话,答得,堪受供养;答不得,合享闭门羹.
何谓'谷神不死'""空而灵!
""何谓'玄牝'""生无生!
"余笑谓曰:"天寒地冻,姑许过关,请陪末座,容沏新茶.
"诸友夜话颇久,盖闻余有返台之说,怅然于后会难期,再聚难齐故也.
记马大士二三事马大士给我的印象是热忱、爽直而能以佛法为生命——为法忘躯,忍受过很多歧视、凌辱、诽谤、误解,始终"犯而不校".
他的修身瑜珈成就,是众所周知的事.
记得在中山北路时期,某次法会中,笔者见他用香灰参进檀香末,直觉地心想:"供养佛菩萨居然也参假,未免小气得没道理.
"当时人多,他根本没有傍顾过.
法会结束后,正当离去,他却过来与我寒暄.
说着,说着,便提到烧檀香,他毫不在意地说:"大悲法会行忏,首先从维那唱言'一心顶礼'开始,便不可起分别心,这才叫做真不参杂.
至于烧檀香,为了易燃,最上层必须将香末与香灰混合,若无人起心、起疑,本非参假,若有人起分别心,倒是真有了参杂,是吧"他说来轻松和谐,我听了十分"派赛(不好意思,闽南语)",显然大士已证他心通.
从中山北路迁移后,我某次去看他,正值为麻痹病童行气功治疗.
我不敢打扰,而且对病童深起怜悯心,便伫立一侧默念《大悲咒》,待病童走后,大士第一句话是:"常念《大悲咒》,消业障,增福慧.
消而又消,以至于无,增而又增,以至两足尊,哈哈……"下文不说,我也明白,这不是他心通的又一例证吗最后一次去看他,详细时日记不得了,但主要是因为听说他将入山闭关,相见闲话间,但觉净光四射,透骨沁心.
虽然"八正道中,正见作眼","不贵子神通,只贵子见地",也诚然"神通是圣末边事",如马大士证神通而不起法执,"犯而不校","有若无,实若虚",揆之古圣,宁有逊色迁化后,蒙躬来辞行,且咐嘱以:"非男女相,离男女相,即相离相,永除诸障.
"承大士相告,已往生北方世界——不空成就如来净土,入大精进门,绾一切金刚印,行将乘愿再来,大兴羯磨,广弘密道,亦必不忘昔言:"未复本心者,不合受三昧耶戒;戒德未成者,誓不予正式灌顶.
"将见"栴檀林中无杂木",则三密道兴,四依尊崇也必矣.
《醉菩提》与我虽然自小就生长在佛教家庭,但幼年时期对我影响最深刻的,要算一部旧式小说——《醉菩提本事》.
那是明末木刻的版本,字型清晰,而版面完美,绝无漏字、别字或修版的痕迹.
由于书中把个济颠僧刻画得栩栩如生,颇有一种呼之欲出的亲切感.
加上文字风趣而富有启示玄机,一遍又一遍地硬是让人看得上了瘾.
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中年以前喜欢豪饮的癖好,多少也受到济公一些影响.
离开家乡以后,虽然也买过两次《醉菩提》,藉温旧梦,遗憾的是再也找不到那么完美的版本.
来台以后,找了廿几年,可能是没有抓到要领,一直找不到.
最近偶逛书城,竟喜出望外地发现了梦寐以求的好书,迫不及待地买回阅读.
没有想到,这本影印石印版的《醉菩提》,掉、错、别字居然多到使原书面目全非,感到万分扫兴.
谁都知道《济公传》脱胎于《醉菩提》,而通俗、神怪却远过之.
尽管《济公传》透过说书、戏剧、电影、电视的传播,对大众的影响甚宏,但这两部书里面的同一位主人,经任何角度来看,都让人有一种越看越不像的感觉.
例如《醉菩提》里的济颠,分明是一位游戏三昧的禅者,在《济公传》里,却又头戴一瓣莲花毡帽,口念六字大明咒,倒有点像个密乘行人.
而且拉杂、神怪得离了谱,所以我还是偏爱《醉菩提》.
这些在我脑海里发酵的结果,产生了一个冲动:修撰《醉菩提》——原意不变,偈词不动,只是把错字改正,漏字补上,完全把它改用现代的语体文.
念头才生,问题来了:写给自己看吗根本无此必要.
给《海刊》连载吗想来十分不妥,因为济公外表是个不拘小节、不重威仪的人物,在俗人的眼中不但"破戒破斋"、"胡说八道",这对于示居学地的出家人来说,并不是好榜样,更何况开口"秃驴",闭口"贼秃",哪几个能"不作骂会"谁真证得"一切声音平等"万一引起诸山指责,岂不是给乐公惹祸自费出版吗实在是力不从心.
想来想去,总是无计奈何.
只好暂借短歌驱此烦恼:济颠,济颠!
枉自私淑你四十年,诚然谊属同好,只可惜同根不同条.
因此故,你饮你的大道浆,我喝我的迷魂汤;你醉了菩提日日长,我醉了人前出洋相;你无非借酒装疯隐禅机,我却是助长无明招灾殃.
莫道菩提醉里证,充其量也只好是壶中日月长.
早已勘破也!
用不着躲躲藏藏,你既嫌海印三昧、沉空守寂不潇洒,又何妨黄汤白干润枯肠.
且莫论菩提是否真个醉,喜的是理事无碍、事事无碍,不变随缘、随缘不变,疯疯颠颠、吊儿郎当,无拘无束、无牵无挂,随处做道场!
都说你真醒假醉,外垢内净,权借疯颠掩圣迹,恰是个冷面热心肠.
我只爱你嬉笑怒骂、信手拈来全是好文章!
说什么慈航倒驾,分明是悔不该当年在法华会上退了席,因此才抛掉独木舟,且来苦海作津梁.
记否昔日祇园同闻法游戏风尘事,恍若梦一场!
梦呓戍东引时,环境单纯,事权专一,公余自修,颇觉得力,然亦不免小小笑话.
某夕阅《心灯录》,意欲少易数字,以正其说,未动笔也.
静坐时,恍惚定中,有一老人面色健康,须发灰白,蟠道髻,衣布衲,微笑向余开示"以":"用子之觉,觉子之心;以子之心,觉子之觉;觉者是心,是心能觉;觉心不二,故号正觉.
"更欲请益,老人展手示余,飘然竟去.
曰开示"以",不曰"道"者,盖老人口唇未动,心通之也.
离引前夕,甫就枕,忽见男女老少,杂坐室中,意似话别.
中一老人吟曰:"都道白马王,世人知者稀…….
"(岛有白马王庙)至此忽为查哨声喝断,遂都不见.
翌晨,乘舰返台,舰尾有海蛇成群,追随不舍,多人叹为奇观.
余默祷后,始隐去.
子(孔子)不语者,余乃妄言,故曰:"梦呓".
于兹,离引三年又半矣,回首前尘,梦中说梦,亦唯翘首云天,祝祷"故人无恙"也已.
自性的礼赞自性与生俱来,它是——生命的素材,众生的共相;生佛平等的基础,生命的根本属性,——"生之谓性".
知有几多堪怜悯者只为"不了第一义",昧初因、忘根本,迷失了自己.
从生到老、死,一直让六贼:——眼、耳、鼻、舌、身、意,欺骗、蒙蔽、播弄、驱使.
一个个浑忘了来时路,让宝贵的生命,沉淀在六尘——色、声、香、味、触、法,——浊流底层,一个接着一个地,梦幻、幻灭;幻灭、梦幻,生灭不息.
看!
一刹那,无垢清净光,绽射在东山,众神拱卫,天龙寂听,诸天合掌,宝华缤纷.
才说仿佛细语,蓦闻:似晨钟、暮鼓,如狮吼、雷音.
那是,觉者的礼赞,"梵音海潮音".
在无休止的袅袅余音里,无数人天已经、正在、将要,从梦魇中觉醒.
听——没有想到啊!
生命的本质原来是这般纯净无瑕!
生命的本体根本就是不生、不灭,生命的原貌丝毫都不曾动摇.
真想不到啊!
那森罗万象的林林总总,宇宙和人生的一切法则,百千三昧,无量妙义,都显现在这里!
庆幸、喜悦、感恩的激动,和——慈悲喜舍情操的滋生,化合成为——一串串纯洁晶莹的泪珠,滋润着菩提种子,萌芽、茁壮,绽现出,一华五叶,光芒万丈!
涅槃三告涅槃会上,世尊最后垂示:普告大众:"我以甚深般若,遍观三界一切六道、诸山、大海、大地含生,如是三界,根本性离,毕竟寂灭,同虚空相.
无名、无识,永断诸有,本来平等,无高下想.
无见、无闻、无觉、无知,不可系缚,不可解脱.
无众生、无寿命、不生、不起、不尽、不灭;非世间、非非世间、涅槃、生死皆不可得.
二际平等,等诸法故.
闲居静住,无所施为,究竟安置,必不可得.
从无住法,法性施为,断一切相,一无所有,法相如是.
其知是者,名出世人,斯事不知,名生死始.
汝等大众,应断无明,灭生死始.
"又告大众:"我以摩诃般若,遍观三界有情、无情、一切人法,悉皆究竟.
无系缚者,无解脱者,无主、无依,不可摄持.
不出三界,不入诸有,本来清净,无垢、无烦恼,与虚空等,不平等,非不平等.
尽诸动念,思想心息,如是法相,名大涅槃.
真见此法,名为解脱,凡夫不知,名曰无明.
"复告大众:"我以佛眼,遍观三界一切诸法,无明本际,性本解脱,于十方求,了不能得.
根本无故,所有枝叶皆悉解脱;无明解脱故,乃至老死皆得解脱.
以是因缘,我今安住常寂灭光,名大涅槃.
"世尊大慈大悲,于涅槃际,犹全身说法,法身说法,说法身法;犹为众生全见、全说,更无剩义保留.
斯诚一乘的旨、大乘顿法、诸佛心印,有志之士,可怠忽哉!
悟、修、证悟者,省悟、领悟、体悟之谓.
道以道路、轨范、法则、践行为义.
修为自检、自治、修习、矫正与循规蹈矩是尚,而以端行、净意为要归.
"行必由径"为修道起点,稍有偏差,亟应修正.
所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故"一回入草去",便须"蓦鼻拽将来"始得,义甚明显.
然修道乃行道途中之事,亦行道必不可废之必要行为,而不行则不必用修.
惟行道又须以悟道为基础,其行乃为有计划、有进度、有理想、有目标之有意义行为.
若"望道未见",便信步行去,便是"盲行妄为".
既非正行,其行自非正道,入歧途乃属难免.
此古人之所以必曰:"悟后起修"也.
尤要者,行,必以"到家"为期,不可半途而废,亦不可倩人代行而就问所见,必是"亲到"始能竟"悟"、"修"、"证"之全功;否则,以耳代目,终不能"亲证"其事,则何有于行故理虽昭彰,事必实践.
此系就一般而言,若果上上根人,夙植德本,有大智慧,则悟了便行,即悟即行,即行即证;他见得明,行得果,始终一心一志,则说个修,固是多余;说个行,也忒嫌颟顸.
盖伊一悟百了,不须举足,早是到家了也,何用许多噜苏.
信信,为理智的升华——必臻不疑之地,方堪言"信".
信,为道德的基础——智、仁、勇赖以肯定.
信,为入道的阶梯——"信为道源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盖必"立信",乃能肯定人格,坚持真理智,发挥真情感;亦乃能造次、颠沛,志向愈坚,朔风冰雪,风骨弥劲,否则焉能"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终不失"亦焉能突破危疑震撼,克服险阻艰辛历来圣贤完成伟大志业者,如奘公求法西天,慧可大师断臂立雪,什公之舌根不坏,生公感顽石点头,皆信心之力.
惟此一"信",有正、有迷;正信乃解脱正途,而迷信则为沉沦深坑.
故学人于"信"必须透过理智抉择,不然求升反沉,求明得暗,宁非冤枉无无明"无明"者,明而未觉——居无明而不悟无明之谓也,故"无明"即"本明".
既曰"本"则是最初,最之无极,莫穷其始,姑曰"无始".
无明若非本明,则本无明矣,曰觉、曰悟,乃至"正遍知",皆不能成立,故曰"无明即本明,本明即无明".
本明缺乏自觉,随照迁流,即是无明;无明豁觉离染,还同本明.
本明即是正位,无明入正位,则为大明.
大明者,但明而已.
以无能明、无所明,故无明、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故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参!
诸行是常法性无住,故大化流行不息;体本无生,乃觌目本皆寂灭.
"觌目寂灭"者,见相如实;"流行不息"者,法尔如斯.
若不如此,则万象森罗,刹那生灭,生灭不已,寂灭何时唯证"种智"者,乃得于幻化翻飞中,触目菩提;于分别法相中,觌波知水.
智者不惑,故无诤,亦无戏论.
顾世之学者,言玄者,常执"无中生有"之谬;语哲学,每陷"道器混淆"之失.
不落空亡,便是机械,尽是见翳成障,直同治丝益棼,斯皆探理转迷,求解愈缚,殊不知"法性无住,相由行显;体虽无生,法相宛然".
古仙四句偈首句曰:"诸行无常",乃谓法性流注,轮转无息,刹那、刹那生、住、异、灭,轮回不停.
如幻化师,转幻化轮,幻出人物,瞬生还灭,而此灭彼生,因而所显,悉是无常.
以幻化非一,故曰"诸".
无常虽因"行"显(一切由"行"中来,仍到"行"中去),以法性无住故,"行"则恒常.
虽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然一切有相,莫不炽然流转,刹那不停.
试放眼天空,浩瀚星海,一一星球,悉皆自转、公转,井然运行;静观万物,小如原子,其电子亦恒绕中子不停运行.
唯"行"乃能显万化,万化皆现于"行"中;斯知万化无常,"行"则恒常矣.
若"行"是无常,则造化机息,法性不显.
智者依义不执语,愚者迷头偏认影.
若是"具眼"者,于此应灼见"诸相生灭,虚妄非实,轮回不息,唯行恒常.
"再有戏诤,何殊自翳.
不然,纵然会得个"照而常寂,寂而常照",也只捡到半截.
不信,试道:何谓"不变随缘,随缘不变"佛法贵修佛法者,成佛(还得本来)之方法也.
倘或知而不行,解行不能相应,犹同"说食不饱",终不得益.
故佛法贵在真修实行.
或谓"众生本来是佛",不见《圆觉经》曰:"一切众生皆证如来圆觉",斯则众生本来是佛,本自圆成,何假修持诚然、诚然!
只是问题在于而今大德端的已还得"本来"否若然,大德定然永堕三涂,必不能成佛.
何以故佛若成佛,何异头上安头!
倘实未能还得本来,则昨日是、今日非,好汉莫提当年勇.
况"三界不安,犹如火宅",自救尚且不暇,有什么心情闲嗑牙还是加紧修行,"如救头燃"的好.
福慧双修佛号"两足尊"者,福、慧两皆具足故也.
若有所偏,不成佛果;或有所缺,则至德不圆,亦不能证无上正等正觉.
故昔德对此曾有:"修慧不修福,罗汉托空钵;修福不修慧,白象挂璎珞"之妙喻.
当知吾辈学佛,应学佛陀福慧双修,不可偏废.
否则,有慧无福,岂堪人天供养有福无慧,何能圆证法身故"六度万行"为学佛所必践.
中华佛法之创生佛法传入中国后,由汉至唐,与我中华民族固有文化,经过几番相斥而相印、冲击而融合的长期凝结、孕育过程,至盛唐乃升华、突出风格独标的中华佛法新精神.
其间,远、肇、罗什、达摩诸大师,实启其枢纽,而玄奘大师功绩尤伟.
益以太宗圣明,赞扬、护持不遗余力,大乘佛法遂深植根柢而萌芽茁壮,乃有稍后以惠能大师为代表之典型中华佛法的迸射万丈光芒.
谨颂曰:"一花五叶,竞煽宗风;枝叶抖尽,不立一尘.
人天归信,魔外潜踪;颖异之士,悉入此宗.
中华佛法,于焉定型.
"二乘一贯自释尊初转法轮,揭橥"四谛"法印,迄宣说"方等"建大法幢,为佛法发展的完整过程.
此一过程,同时也明确显示出佛法建立与修学之自然程序.
盖生死之念不切,难期道心坚固;生死牢关未破,吾我依旧宛然.
顾欣厌而修,自救孔亟,偏于个人主义,确可目为小乘;然当其奋志修学,治心精密,用力既久,一旦寒灰爆豆,枯木发芽,心华怒放,突破生死牢关,全生命融入大圆觉海,亲证不二法门时,则生、死、修、证悉是剩语,说大、说小皆成戏论矣.
到此佛与众生实不可得,唯是自在,更无人我.
故虽兴慈运悲而迥超无我,智周万物实非因分别.
试道看,是大乘、是小乘故就事而言,小乘为大乘之过程,大乘乃小乘之归宿;否则不有小乘,大乘何由起不有大乘,小乘何所归抑非生死心切,难收修学之功,非的然见性,大悲无由生起.
故虽欣厌而修,但能坚持久远,即是正修大乘;倘未证无我,境界恰是小乘.
须知说食不能饱,多虚不如实.
若徒持慢心高论,以管仲之器妄拟周公,凭一叶之舟欲载万人,岂独自误,祸且及人.
或问:大、小之别全在发心,苟如君说,岂古人谬曰:自是古德之说为是.
惟鄙意以为与其决之于发心大小,何若决之于心量广狭;否则,徒尚理论,背离事实,解行终不相应,理事何能一如岂不知"唯此一事实,余二皆非真"乎其实一亦权立,何有二三况"此宗本无诤,诤即失道意"耶若真修行,还是志切生死,如救头燃的好,否则斯日易逝,无常且临,可不惕哉!
法眼"法眼"者,如实观察一切法,而能洞澈其本源之谓也.
其基础为"一切种智",其功德能断"见、思惑",得观察自在.
修行人不具"法眼",则二执难破,理事难融,不独触境成滞,尤恐临歧迷途.
故八正道中,首重"正见".
内典心、性之学,"义内非外",故曰:"内典".
盖此心原本如此,故曰"本心".
此性自他不二,故曰"自性".
本心为生起无量功德之种子,则本心即是自性;自性能显现摩诃般若,斯自性又名本心.
佛所说经,祖所垂语,诸菩萨所造之论,皆发之自性以显本心,故统名为"内典".
盖此心、此性无终始、无边表,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在圣不多,凡亦不欠;本自圆成,非假修持.
诸佛菩萨"复"而非得,过往圣贤见不以目,以心具河沙功德,无限可能,故曰:"心外无法".
若谓心外更有妙义,是乃外道见解.
外道"外道"一词,原是与佛学(甚至东方正统哲学)相对而言的,本不含有攻讦、侮辱、诋毁、贬抑的意味存在——它只不过是用以区别学术思想与性质的一个概念名词而已.
然而在一般人的意识倾向来说,"外道"一词所代表的事物,是非常严重的.
因此,一提到外道,人们便自然地联想到装神扮鬼、杀生祭神,烧丹炼汞、招魂圆光等"怪力乱神"的玩意,其实这些既藐不足道,诚也还够不上"外道"的条件.
广义地说,凡属偏执"心外有法"之流,都是外道.
持"义外"说的告子,固然是典型的外道,就拿大儒朱熹来说,倘非旨在发明"吾心之全体大用",而单拈个"天下之事物莫不有理"的话,也便具足了外道的条件.
由此可知"外道"一词内涵虽广,而其心外求玄、舍本逐末之失,则同出一辙.
然则今之社会、自然科学者,皆为外道乎斯则不可武断、笼统.
盖自性本含万法——具足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反之,不悟自性,则知见博而天聪愈塞,极精微而去道转远矣.
故五祖忍大师曰:"不识自性,学法无益!
"换句话说,学无所本,徒见支离,不能全身融入,以完成全人格的创造,终不得真实受用.
盖大本不立,有用无体,犹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若学有所本,则"本立而道生",即体显用,即用见体;即体全是用,即用全是体.
到此不妨"饱参"后继之以"遍学",以成办"法门无量誓愿学"的弘愿,岂不伟欤、俊哉!
况诸菩萨犹且不住涅槃——不住无为,不尽有为,孰云世法即外道一概否定学术耶抑舍"后得智",如来家业,将何以承担故知腹空心高而嘴利见浅者,必非通家.
如来一念遍一切,一念摄一切,一念亘今古,永恒不迁,曰"如".
行而不行,不行而行,一行摄一切行,一切行显一行,曰"来".
实则"如来","如"其"本来";"善逝",去实不去.
若谓必有来去,斯则"趁块"之谈,亦属外道见解,未契"不二法门".
不见经云:"法身遍满于法界,普现一切众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
"法界法界者,全摄性相,兼融事理之无量心体是也.
故又名本心、自性、真如,亦名实相、涅槃……,名虽不一,体实无二.
若仅从字面看,似与哲学之本体相近,其实二者旨趣迥异,未可并论也.
彼哲学诸派对万有本体,固咸主张其存在,第以见解各殊,相诋甚烈——各诩见解独到,实则各窥一斑而已.
所见既皆偏而不全,见理差异自属必然.
类此,世尊早有"摸象"之喻,畀之诸哲学派系,似亦允当.
至其何以普遍陷于偏谬其主要病在其方法之谬误.
盖诸哲学家对真理之探求,咸采与客观存在相对之态度,而以思维为工具,发掘真理;或观察自然规律,以研究存在实质与宇宙法则;或观察历史轨则,以寻求进化原理与人生真谛,并依之演绎成由本体哲学至宇宙论、方法论、人生论、历史观、进化论等系统理论.
凡此若仅留存在"形而上学"之探讨,充其量亦只是陷溺戏论,荒芜岁月,因循自误而已,尚不致危害人类,导致劫运,未足深病.
佛法总不恁么,见则全见,举则全举;当全见时,无能见者,亦无可见者,只是自见、自知;当全见时,非有能所,亦无理路,只是一切现成.
究实而言,非亲证无从说,亲证了无法说.
譬如哑子吃黄连,若问滋味如何只请自尝,恕不答话.
总不以相似真理与人,总勉人自悟、自修、自成佛道.
至此法界与所谓实体本质之迥然有别,应无疑义.
法界一词,《华严经》使用最多,并有杜顺大师依其无碍解脱境界之自觉观察,立四法界曰:事法界、理法界、理事无碍法界、事事无碍法界,而统摄于一心——一真法界.
清凉国师尝答唐宪宗曰:"法界者,一切众生身心之本体也.
从本以来,灵明朗澈,广大虚寂,唯一真境而已.
无有形貌而森罗大千,无有边际而含容万有;昭昭于心目之间,而相不可睹;晃晃于色尘之内,而理不可分.
非澈法之慧目,离念之明智,不能见自心之如此灵通也.
"其实,此亦是启发词,否则,法法岂有界限真理宁有领域抑且若有本体向何处安立故曰:多言不相应,莫向文字求.
如幻三摩地《华严经》颂曰:"世间种种法,一切皆如幻,若能如是知,其心无所动.
"谈空、说有、论性、析相乃至种种法门,皆是黄叶止啼,总属一期方便.
以诸法如幻故,"一切无有真,不可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也.
倘还倚门傍户,起执兴诤,直是欲解反缚,求悟愈迷,大可怜悯.
《首楞严经》偈曰:"……见闻如幻翳,三界若空华,闻复翳根除,尘消觉圆净,净极光通达,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
"学人但能调心相应"法尔如幻",即是证入如幻不思议解脱法门,即得与千圣把手共行,斯则"如幻三摩地,弹指超无学"矣!
岂不伟欤、俊哉!
恶源,罪薮佛说:"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一切罪恶,皆起于妄心执我.
我执甫立,无明即起;心才恋形,形便役心.
于是灵明本心,全为私欲所蔽.
所有支配、占有、享受、扩张、发泄……诸私欲,遂纷然萌生,浑忘本来,制造出无量无边罪恶,发挥出威力无比,具有毁灭性的破坏力.
从毁灭个人的人格、生命、事业、家庭,到一个团体、一个社会、一个朝代、一个国家、一个世界的被毁灭,都只是一个"私"字为害,都只是起源于我执——有我之私.
私欲的毁灭性和破坏力无限大,它可以摆布得高龄方外耍权术、捞钞票、搞名堂、弄玄虚,把个老修行变成为多重人格、各种身分、"妾身未分明"的老怪物;它能唆使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夫妻离异、朋友成仇;它能迫人卖子、卖妻、卖友求荣、卖身投靠、出卖国家、出卖灵魂,乃至驱使人类相残、相噬,行将毁灭整个地球.
虽然如此,吾人且莫悲观沮丧.
佛说:"心能转物,即同如来.
"问题是人们肯不肯转若肯,当下便能转私欲为"廓然大公",转私我为"冲漠无朕",转恶源为"般若海",转罪薮为"功德幢".
将见恶道尽、地狱空,人间净土绽现无尽光芒.
自觉从人、天、二乘,到"无漏法身"的圆满证得,其间不可须臾或离的便是"自觉".
离开自觉,便是"背觉合尘",便没有"上趣佛道"的可能.
唯有"会物归己"的自觉,才是无上正等正觉的基础.
故自觉不仅是成佛之道,也正是人格的属性.
离开了自觉,便无从自律;松弛了自律,将无所不为.
小者,杀、盗、贪、渎、邪淫、犯奸、两舌、恶口,酗酒颠狂,成为社会败类;大则犯上作乱,祸国殃民,甚至谬立邪说,蛊惑人心,流毒世界,酿成浩劫,俨然人中修罗.
今时泛滥于欧美国家之"邪痞"歪风、"裸奔"丑行、暴力戾气、色情放纵,已经形成了人文精神的逆流,正冲击着人性尊严的支柱——四维、八德,呈现出摇摇欲坠的险象.
在那种恶衣冠而羡禽兽、弃伦常甘效狗苟的黑渊迷雾中,恻隐、羞恶、是非、辞让的心,已剥蚀殆尽.
所谓"迷失的一代",恰是他们努力于反传统、反价值、反法纪、反学术,应得的负值.
吾人目击"道丧",应如何有以救济,俾导正、遏止此一逆流,以遂慈悲度化的誓愿斯则唯有以人性的呼唤,唤醒人格的自觉,方期有济.
因为人类凭借着人的自觉——自觉有殊于禽兽,乃能从浑浑噩噩的生物进化中"脱颖而出".
人类苟无自觉的灵悟,生命的圆满——大觉,抑亦岂有可能因此唯有唤起、恢苏人的自觉,然后人心的陷溺、人性的萎缩、人格的堕落,乃至人类的沉沦,才能获得有效的救济.
同时,当兹我们的社会,正由农业加速迈向工业化之际,如何大力弘扬佛法,以提高精神生活如何推行孔、孟学说,以深植伦理观念,均为遏阻逆流、防患未然的当务之急.
必如斯,我中华民族才能"千磨百劫犹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砥柱中流,辐射出智慧光芒和人性光辉,施众生以无畏,导人类出迷津.
不此之图,深虑池鱼之殃,噬脐且将莫及也.
觉与不觉从"佛者,觉也"到"众生皆有佛性",从"即心即佛"到"是心是佛,是心作佛",从"觉则众生是佛,不觉即佛是众生"到"心、佛与众生,斯三无差别",已经明白开示了——"觉"即是生命的永恒.
"觉性"便是一切生命的本源,知识、道德建立的基础,人格形成的种能,一切众生的原貌;而且如同海水一味,赋形虽殊,"众生、佛等无差别";并且是"在圣不增,在凡不减",迷亦不失,悟亦无得的.
在这无尽世界,无限衍化——永远在创新的法界,是一个生之永恒的大圆觉海,永远流注着无量差别生命;此无量差别生命,一一皆以觉性为素材,一一当体显示觉性.
离开觉性,生命就无由发生——便不可能有生命.
就觉性的表征来说,诚如波罗提尊者对异见王所说:"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因说偈道:"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赅沙界,收摄在一微尘.
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
"显然庞居士的"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便是此偈的"主题重现".
或疑:"众生觉性既是与佛无殊,何以佛证大涅槃,永断生死,而众生头出头没,轮回不息"此无他,只为众生于清净本觉,妄起无明,随照起执,能所分立,以至执幻为真,为象所惑,产生错觉,昧却本明.
诸佛了知诸法虚幻不实,知幻即离,离幻即觉,然后上上增进,历诸地位,以无量功德庄严法身,种种善巧化导众生,以迄功满果圆,证得无上正等正觉.
迷悟缘起,染净始末,详见《大乘起信论》;结缚之起,诸染所依,《楞严经》辨析最明,于兹不赘.
总之,悟则觉,觉即是佛;迷故不觉,不觉即众生.
觉——正觉是生命的真实与永恒;迷——错觉是生命的迷失与幻灭.
生佛本来平等,差别只在觉与不觉而已.
心经总纲"观自在菩萨"五字,乃一部《心经》之总纲,以下多说功效及行法细节,非关重要者也.
倘能于一切法能"观"察"自在",得"入水不沾泥",非大菩萨孰能苟非具"一切种智",非独不能"观察自在",将见触途成滞,尽成颠倒.
观"自在"者,乃诸菩萨"澈因果始终"之基本观行,亦为诸观法"从因趣果"之究竟法门.
不尔,则着相作观,自他宛然,尽成相对,驴年得"自在"耶故唯菩萨能"观"而"自在".
观"自在"为出苦之津梁,能"观""自在",即菩萨也.
初学但将"观自在菩萨"五字贴在脑门,寤寐一如去,即是正修行法门,即是《心经》全提、全举之正行.
莫怪笼统,恕我口笨笔拙.
金刚经之殊胜《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之殊胜,在于其圆具性、相全分,而又善能显示"金刚不坏性",令受持者疾证"真常无念心",以其绝对待,不可坏,故称"至大至刚".
因此历来诸宗高僧硕德,无不兼弘此经,以是诠释、注疏、衍论此经者独多.
尤其禅宗五祖以下,每藉此经印心;六祖且闻诵《金刚经》而开悟;净宗诸祖劝上根人受持此经,趣生"上品"者,更多有所闻.
至若感应道交、持验显迹,如驱邪、解怨、往生净土、消灾脱难……,直是代不胜数.
有志上乘者,苟信心恳到,志专精诚,于名利世荣,无所贪染,虽颠沛流离,亦不退失,决可一生成办大事,中间且无迂曲.
若是上上根人,宿曾熏修佛法,由于"信心清净,即生实相",持诵未终,已证"无生法忍".
纵是罪恶障重,但办诚心,受持不辍,亦得阴霾徐消,渐近黎明,会当有"云破月来"时也.
《金刚经》何以如此特优、特胜此盖本经全昭"现量",并无枝节——理事不存,我法齐泯,无你起心动念处,无你攀缘附会处,亦无你望文生义处,故能"受无所受,持无所持,证无所得",当下触破娘生面,还得自在身.
故知必是夙具大福德、大智慧者,乃堪信受此经.
若是劣根下愚,闻说必生疑谤,何故如此福薄、慧浅、不堪承当故.
总之,《金刚经》殊胜功德,具如世尊金口亲宣.
普愿我同见同行者,发愿受持,行见展卷便澈根源,语默咸契本真,于无可思议处,疾证"无念、无相、无住"金刚心体,共相庆快生平也.
念佛虽然"毫厘系念,三途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因果始于一念,但既在轮回,未能无念,惟当慎念、正念,乃有出离之期.
盖念正,则"一般若生八万四千智慧";念邪,则"一念生八万四千烦恼".
"正念"莫如念佛,念佛其念自正.
若能时时念佛,念念皆佛,乃至佛外无念,念外无佛,始堪称"正念分明",自得恒沙诸佛护念、加被,敢保与诸佛把手有份.
盖佛者,觉也、自性也.
故念佛即是"念觉",念念皆佛,即是念念皆觉.
念佛亦是念自性,念念在佛,即是念念皆显自性,亦即念念不迷.
悟、迷相对而言,若不迷,则悟亦成剩语矣;若更觅个"悟",岂只是骑驴觅驴,直是挖肉成疮了.
故学佛唯"全心念佛"最为稳当,"若百物不思,当令念绝,即是法缚,即名边见",即非中道,即不自在.
唯有一心念佛,乃能坚持"正念",亦乃能"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愚迷染".
愚迷不染,则自性现前,则"自念自性,自性自念",斯即"不念而念,念而无念","无念心体"不证而证矣.
是法平等佛语心为宗,禅便是佛心.
佛是圣人,佛心即是圣人之心.
故不论东方有圣人,西方有圣人,亦不论古之圣人,今之圣人,皆同具此"一心",皆同证此"一心".
舍此,更无圣学而能建立.
就此"一心"所立法门,法法不出"一心",无法能外此"一心".
故曰"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亦宛然"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若谬谓"诸宗质别,高下悬殊,契不契机,何者当弘……",皆是傍依门户语、魔外谤法语,坏人善因,紊乱正法,既背"中边皆甜"之训,大悖"是法平等"之旨,愚诚不可及,罪且不可逭也.
人本宗教没有人,一切问题不会发生;离开人,任何问题无法解决.
尽管电脑已代替了人类大部分的思维、记忆、分析、判断……工作,但人的重要性,永远不可摇撼.
因为人不仅具有自我创造开展的无限潜力,而且也负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使命.
中华的艺术、文学以人格为价值标准;中华的政治思想与伦理合一;尤其中华大乘佛法,更已圆满体现了"人能弘道"的精神.
六祖能大师曾肯定地指出:"一切修多罗及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经,皆因人置,因智慧性,方能建立.
若无世人,一切万法,本自不有,故知万法本自人兴.
"近世太虚大师,更具体地揭橥出了"人间净土"的主张.
这些已充分显示了大乘佛法的人格化和人性化,而成功为一个进步、完美、平等、博爱的人本宗教,成功为最能满足人类心灵寄托和生命开创的人文宗教,很明显地,大别于那些自贬人格、媚悦鬼神的邪魔外道.
能仁成佛佛号"能仁"者,以能平等施予众生以彻底、永恒之救济,非仅一时之除苦予乐也.
释尊少时,即显示其秉赋大异常人,尤其对于众生的生、老、病、死苦之同情,最能流露其悲天悯人情怀,乃有以后为弘法度生而舍王位、割恩爱、行苦行之大雄毅、大慈悲、大智慧、大开拓之惊天动地壮举.
有等无知之辈,目佛教曰"空门",出家为"遁入空门",实属大谬不然.
盖非具真知灼见、决心毅力者,必不出家;非具纯真挚情、冷面热心者,不能学佛;不具无缘大慈(对众生苦无条件地同情)、同体大悲(对众生痛苦如感同身受的同感)者,亦不具足菩提种性.
若或热面孔、冷心肠,爱不越乎己身,仁仅囿于一室,既乏种性,岂肯出家岂能出家亦岂宜出家明乎"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之义,则佛所呵之"焦芽败种"为何种类型人物,可思过半矣.
韩愈谓"博爱之谓仁".
"仁"者,扩"爱"而已矣.
虽然,"仁"与"爱"非无所区别,"爱"者多出私心,故偏染著,"仁"乃悱惕恻隐之心之"直养无害",故于"爱"的炽然中实迥超无我——兴慈运悲而三轮体空.
质言之,何以"仁"乃菩提种性盖生类秉赋之情感、智慧恒成正比且循一方向.
幸善养之,善用之,不则辜负福慧根、菩提种矣.
正见思想决定方向,认识指导行为.
一种积极的、乐观的看法,常伴随着正确的、正面的见解同在.
虽然这类见解,说不上是"触目菩提"或"见处皆真",但却是生命的光、热之源,常畀予人们信心、勇气,使能转苦闷为快乐,处拂逆而顺适,化坎坷为康庄,开拓意境,凝固毅力,逆风而立,溯流而上;在危疑震撼中,握机驭势;在山穷水尽中,开创新局.
反之,用一种消极、悲观、偏激、狭隘的眼光去看世界,你的生活便将充满失望、沮丧、黯淡、颓废,便只有阴冷,而没有光和热.
为什么会如此"境由心造",所以"境随心转",果能"一心不生",自然"万法无咎".
若果"心能转物,即同如来"矣.
心心,展现出河沙世界、森罗万象,流布出百千法则、无边众生.
人类更凭借此"心",创造了历史,决定着未来,熔铸成人格,闪烁出智慧,正开拓、主宰着宇宙,朝向"净佛国土,成熟众生"的终极目标前进.
说到"心",虽然它尚不止于"净心"与"染心"、"道心"与"人心"的差别,而且分析有八种识,功德成四种智,颇难拣别,不易安顿.
其实只要分得出主、从,纲维便不难建立,忠臣、孝子人人做得.
"君子务本,本立道生",何须这般琐碎"法不孤起",岂仅待"缘"便得以生须知"巧妇难作无米之炊",熟饭总因生米做成.
这里若果看得真切透澈,所谓人心、道心、染心、净心、有心、无心……七零八碎,到得眼前,犹如洪炉片雪,当下瓦解冰消,恰如春梦无痕,觅丝毫朕兆也不可得.
何以如此只因为它"只此一家,并无分号".
垛生招箭"末那"起执,妄竖"吾我",主观执着既起,是非随之纷然,总总欣厌取舍,乃至甘令恩怨蚀心,爱憎夺情,名缰羁绊,利锁牵缠,汩没性灵,昧却本来,头出头没,轮回不息,三界火宅,出离何期其始亦只是一念无明,妄心起念,念念相续,刹那生灭,终而堕无常竟不自觉.
自性蔽,乃我执坚固,深陷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诸苦.
盖以"八风"鼓煽,尽随它转,何有半点自由分斯诚所谓"垛生招箭",祸由自招也.
其实"十番显见"剖析已尽精微,吾人苟作一反顺序之溯源,当知"思维"来之于"经验","经验"来之于"印象","印象"来之于"本心立照,着相起执".
若明"能"本是妄,则"所"亦是幻;思维、见解固非家珍,尘劳所起,皆当扬弃.
如此则诸障可除,自性得显,原本自他不二、法界一如,何处、抑阿谁寻觅"我"哉"我"若不可得,岂不"光明寂照遍河沙"耶到此,"阎浮"不殊安养,"火宅"遍开红莲,不妨唱言:"何期自性……".
空空体空、用空、性空、相空、人空、法空、本来空、究竟空——"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
因缘无体,故亦是"空","空空如也"曰:"毕竟空".
万物无自体,众生无自性,从浩瀚无边星海世界,到细逾秋毫千百倍的原子,无一而非条件的组合;条件若离,当体成"空",宇宙绝无独立永存的任何观念、物质或生命存在,有的只有"空".
一切皆"空"所现:天若不空,宇宙即是死亡.
地若不空,万物无从繁生.
房屋、乐器、杯、盆、瓶、罐、舟、车……种种用具、工具,胥赖中空,乃可利用.
倘若全无空处,试问,堪作什么学佛法而心不能空,徒见自误.
虽然是"诸法空相",唯"觉"不空.
"觉"若是空,生命不能发生;而且"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故知"觉"大于"空".
佛是大觉,故名"空王";"空王"者,王于空也;王于空者,能"空空"也.
苟不"空空",不名大觉.
既号大觉,必也"空空".
"空空"为大,"空空"永恒.
佛法极则,只是先空,然后"空空".
解行相应佛法解、行等重,若有所偏,则非"盲行"即"干慧",皆不得其正.
学法欲得其力,必须能"解行相应".
易言之,就是即知即行,知行合一,否则便是慢法,便是自欺.
佛法不同于知识传授,亦尚不只是慧命的流注,它必须是通过"解行相应",而又具备一种死守善道、为法忘躯、上上增进的过程,才会有证悟的发生.
证悟并不只是有得于心,或有所会心.
它是有若化学变化(而非制约性的物理变化),由坚持理智的抉择,经过冷静的沉思,孕育出炽热的情怀,激发出智慧的火花,以构成真理与生命溶融的媒触,才会瞬间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一个崭新的、一个由佛法诞生的新生命,于焉圆成.
若不如此,学法未得究竟,直须废寝忘食,大死一番始得.
存感恩想一真法界,万古长空;心意甫动,业网已成.
于是尘尘刹刹,帝网无尽;三千大千,罗列纷陈.
其中胎卵湿化,升沉六道;动植矿物,万象森罗.
饶是梦幻泡影,如海沤发,争奈梦幻重迭,谁能觉醒业海无边,如何出离幸我释尊出现世间,高树法幢,广霈甘露,震雷霆音,作狮子吼.
人天于是有眼,慧日于兹常明.
吾人宿植善根,得闻佛法,宁不庆快生平,兴感恩想,而悲仰难抑扩此悲仰以弘慈济,抑复舍我其谁充此感恩之想,便是开悟之机、立德之本;扩此悲仰之情,即是作佛之基、度生之资.
感应道交,啐啄之机,悉备乎此.
若不尔者,便非佛子!
菩萨行的特色如果不是以佛法为生命的内涵,以弘法为毕生的志业;如果缺乏对苦难众生无条件同情的无缘大慈,对众生痛苦有切肤感受的同体大悲,纵使是证得菩提,报得神通,出得三界,了得生死,以其不堪荷担如来家业故,不得名为菩萨摩诃萨.
因为菩萨是继承并体现大觉佛陀悲智双运,无限流布慈悲喜舍的法王子,是升华了挚情、知性而倾入不舍众生、不趣涅槃之永恒意志的苦海导航者.
显然,只有以无限慈爱、无限悲愍、无限智慧、无量方便,构成弘法、度生的无尽愿力,发为庄严雄伟的六度万行,才是菩萨摩诃萨,乘于摩诃衍的不共特色.
离开这一特色,如非焦芽败种,定是狮子身虫.
中道中,是法界的全貌,存在的基础——宇宙与人生的普遍法则.
中道,便是到达人生与宇宙圆满究竟的光明正道.
离开了中道,就只有偏颇、倾斜、激荡、冲击、紊乱与破坏,就不可能有纯真、至善、完美与和谐.
古今圣哲,通过正道的践行,完成其不朽生命之创造,留下了"达天德"与"允执厥中"而"从容乎中道"的典型.
在其"不知不识,顺帝之则"的"生知安行"中,显示了"中道"的普遍现成、不假造作与无须他求.
任何人,一旦放弃私我的执着,便得优游涵泳于"大中至正"之道,举手投足咸属良能,思维话语皆显良知;而扬弃了的自我,却重现于一切众生之中,与诸圣哲心息相通.
倘若不能拔除"我执"根株,将见"视听言动"惟显主观,距离"中道",有若霄壤.
的的是"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道"不能行也.
世界一切,原本一体——差别现象,同本一源.
故曰"同一质"、"万殊一本"、"森罗万象,一法所印".
只为昧却根本,谬于根尘,认假为真而失真,执幻为实而迷幻,由迷起执,因执成障,有若"电阻",隔断生命源头活水,遮断常明智炬光芒,自陷无明,永离"中道".
若能去得我执净尽,神通光明,一时现前.
兼能扫除诸见,"无漏智"证,与佛无殊.
中,为古今中外一切圣哲所共证.
中道,乃古今中外一切圣哲所共行.
离开中道,必非正道;不合正道,显属邪行.
世、出世法,是正、是邪必成必败衡之"中道",若观掌上,万无一失.
无念而念宝剑可以不挥,不可以失其锋利;明镜可以不用,不可以蚀去晶莹;"至人"虽然无念,却不无"无念之念",否则便是毁坏、断灭.
"无念而无念"的结果,是形灰智灭,沦于无情之器世间.
"念而无念"如宝剑横挥,明镜鉴物.
"无念而念"如太阿在匣,锋芒不失,明镜映空,照体独立.
修行之主体在于此"一心",而修心之要旨,唯曰"克念"——克服妄想,善持正念.
住持正念之道无他,唯曰"不从躯壳起念".
若能如此,"心"不异法界理则,便是"我心即天心",便是念念皆如,不念而念,正念真如.
虽起见解,纵有作为,以其远离我执,便无主观知见,唯是任运而为,称性而念,故虽繁兴大用,悉同无漏.
虽然如此,佛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什么处是差别相差别只在于离执的程度与"无念之念"的纯度.
菩萨泛生死海,作渡人舟,广行六度,衍为万行,以其众生外无法、无我故,为而无为者,不异自然律动.
此即菩萨的离能所、为无为、念无念、无念念.
二乘无我,以法为生命之归宿,故法外无我,亦无众生.
儒家之无为者,融吾心于天理,凡有所作,悉归天理、天命,更无意、必、固、我之执.
归一切德行于"非意之也"的良知、良能.
本然如此,非是生心,故其行为悉是天理流行.
另无为者,道家以空而且灵之"谷神",为一切生命的本源——"玄牝".
主无为、无念、清静以合道,空心实腹,不自是(无智)、不自恃(无能)、不自居(无为),以顺大化,以全其真.
虽曰"吾有大患",实重自保、自了.
此外差别尚多,举不胜举.
无已,请听美国哲人爱默生先生的知见,看是个什么境界与阳明、老聃是同、是别"如果有人能百折不挠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按照自己的直觉去做,广大的世界便会附合他.
"是有念、是无念有我执无我执这里若分辨得清楚明白,不但许你认识爱默生,且亦许你深明无为法.
这里尚且分辨不出,不如一切放下,或念佛、或参究,总比将大好时光付诸戏论的好.
智慧解脱——大乘心观察十方三世一切诸法自在无碍的观自在菩萨,证入甚深"智慧解脱"时,观照五蕴空无自性,当下超越生死苦海.
——色与空无别,空与色无异.
离识,色原本空;分别,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莫不如此.
——诸法的实相是"不因生有,不依灭无;无可污染,不须净化;从未增添,也不减少.
"因此在空的实相中,没有色的实体,也没有受、想、行、识的自性;没有真常的眼、耳、鼻、舌、身、意分立;也没有不变的色、声、香、味、触、法实体;没有眼的界限,乃至没有意识的处所.
本无"无明",非靠破除始无;乃至本无老死,非藉解脱而无.
没有苦、集、灭、道的安立处.
非可以智辨,究竟无所得.
因为无所得,菩萨唯依"智慧"得解脱,所以心中没有牵挂、滞碍,也无所畏惧、恐怖,而远离了颠倒知见和虚幻的追求,达到生命圆满的境地.
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大觉佛陀,依"智慧"得解脱,得无上正等正觉.
由此可知"智慧解脱"是具有伟大神力的大总持,是具有无量光明的真实语言,能灭除一切苦痛,真实不虚.
故说此真实语言.
现在请听: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附记:一、谨掬此冒险犯难赤忱,"借花献佛"愚诚,献于海内外大德之前.
二、真言近似发音,当为:ㄍㄟㄉㄚ,ㄍㄟㄉㄚ,ㄅㄚㄌㄚㄍㄟㄉㄚ,ㄅㄚㄌㄚㄕㄤㄍㄟㄉㄚ,ㄅㄨㄉㄚ,ㄙㄨㄛˇㄏㄚ!
(geidageida,balageida,balasanggeida,budasuoha)三、此真言能迸射金色光明,一心持诵可成就大智慧,至祈勿因习见生轻忽心,是祷!
业力不灭"一真法界"者,标明法界唯一真实,无二无三也.
以其"为物不贰",故能"生物不测".
虽然大化流行,象有万殊,要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毕竟寂灭.
"物质不灭,早为深度物理学所否定;"创世纪"只是古老的神话;"泛神论"和"神我论",无非计执而已.
唯独"业力",虽非真实,且不可灭,或人、或物普遍皆然.
故法界所显示出的,只是无量、无边、转化不已的"业力".
古人所谓"三不朽",也只是"所作业不亡"的浅义与价值观点.
在这"一真法界",语真,一物也无;顺俗,则唯有业力.
此固不仅局限于人类,在器世间的一切存在,都由业力所造成;一切静止,都只是业力转化过程中的中间现象.
业,有共业、别业之分,净业、染业之别.
其力亦有大、小、强、弱之殊.
故苦乐交替,六道升沉,终无宁息,唯证法身,乃能澈了也.
至谓"天作孽犹可违"者,盖因"天命靡常",故人定或可得胜.
"自作孽不可活"者,虽然"诸法无我",既有作者,便有受者.
诸种哲学、科学等等,总名"世俗谛",唯此业力不灭,圆通真、俗二谛.
因果任何一种作用,必然发生一定之影响,产生一定之结果,亦即逻辑学中所称之"自然齐一律"——同因必同果.
具见因果之说,非独毫不迷信,实为宇宙间最一般之真理.
核子分裂之事实,早已否定"物质不灭"说.
反之,业力之不灭,作用皆有影响,则获得更科学化之证实,而无人能否定"能力转化之连锁影响作用",此亦"因果律"之最佳新诠.
事象昭彰,至理炳焕,固不待赘述也.
虽然"因果不昧"概如上述,但却未及细微.
以"人本"为出发之佛法,则不仅说"因果",其间尤特重一"缘"字(辅助条件).
盖"种瓜"固不会"得豆",然苟条件不具,则种瓜亦不会得瓜,以种瓜虽为得瓜之必需条件,然并非其足够条件;例如种子为必需条件,下种之后,仍不可缺乏气温、土壤之适宜,水分之保持,病、虫害之防治,乃至除草、施肥诸助缘之增上,乃可得瓜.
不然试植种子于沙漠,任其自然发展,驴年得瓜去耶!
对人而言,"业报说"较"因果律"尤为亲切.
因行为必有报偿,功德绝不唐捐,"饶经千百劫,所作业不亡"故也.
古人目"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此为善业.
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恶业同样亦有其深远之影响,故行为必有影响,事业必得报偿,乃为无能逃避、无可抵御之铁的律则.
以其作用之无可抗衡,故曰"业力".
业,源之于心,而出于身、口、意.
就其"性质"言,有善业、恶业、无记业(非因分别心起)之别.
就其"范畴"言,有共业、不共业之分.
就其"报偿时间"言,有定业、不定业之殊.
总之,行起业生,心空业泯.
倘或未能"无心",业报定然不免.
斯则净业超越于染业,善业远优于恶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可为圭臬.
上仅略说,一言以蔽之曰:"慎毋种因!
"报应"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
"任何行为都会产生出一定的影响,得到一定的报酬.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丝毫毋须怀疑的自然法则.
这种恒常不易的事实,人们说名为"报应",而造成此一事实的,便是"业力"——行为的影响力.
因此佛法说这种由"业力"取得应得报酬的完整事实为"业报".
"报应",或是说"业报",其起因于"业(行为)力",正像基本力学上的定律之一:"有主动力(业),必有反动力(报),二者大小相等(其报相应),方向相反(自作自受).
"倘使有人对于这种昭彰的至理,卤莽狂悖地妄加诋毁,硬说是迷信,意图抹煞公是公非,否定宇宙意志,此人苟非丧心病狂,定然愚不可及.
亦何异于聋者高唱宇宙死寂!
瞽者大喊世界黑暗徒令人恻然而已,果掩得迅雷声威、赫日光芒哉果报昭彰因果——同因同果的因果律,在逻辑学上,又称为"自然齐一律",是最重要的思维法则之一.
离开了此一法则,宇宙的井然秩序,人生的行为标准,乃至公理、公道、真理、正义,便无从建立,而且是非、善恶、得失、祸福的取舍,将无从抉择.
吾人其所以能"由果溯因,鉴因知果"、"见微知著,知几而神",是因为在这宇宙中,有一个颠扑不破、莫之能御的事实,那就是——一定的原因,产生一定的结果;不同的结果,来自不同的原因.
我们其所以坚信"为善最乐,积恶殃身"、"行者常至,为者常成",是因为古今中外存在着一个永恒不变、无能抗阻的铁则,那就是——任何行为,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不同的反应,来自于不同的行为.
这些,便是宇宙的意志、自然的法则、理性的基础,以及"发皇科学、哲学,主宰万有,人定胜天"的基本前提.
如果没有这个法则的存在,没有这种天律的伸张,"两间"便只能充满罪恶,"三才"也无从谈起,"四维"既不能张,"五伦"又如何建立必至"六欲"泛滥,"七情"颠倒,陷此世界于毁灭而后已.
由此可知"因果报应"的自然法则,实在就是"天(自然)律".
所谓"天律难逃",世、出世间,谁能出得了因果定律如果对于这样皎如杲日的昭彰事理,居然也诋为迷信,这种人的确是盲于心,而且将要盲于目了,这是障人慧眼、坏人善根者应得的报应.
莫忘本"水有源,木有本"、"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不论为学、立业、做人、处世,根本若离,失败难免.
社会人群中,最为人所不齿的是"负心人".
"人者心之器",心犹可负,何以为人人岂甘愿负心哉其咎只在昧初心、忘根本,致天良泯而良知塞,浑浑噩噩无复有人性尊严的自觉故也.
尤其学佛法,最贵"不昧本因".
本因不昧,则本心可还;本心若还,道基已奠.
从兹差堪庆幸"但得本,不愁末,如净琉璃含宝月".
但自"随缘消旧业",再莫造新殃,不妨"和光同尘",从"无住本"衍为"六度万行",庄严法身去.
倘若昧初因,背本愿,显见"种性邪,错知解",本心既失,一切皆妄,终不免因天聪塞、自性沉而堕落三涂.
走笔至此,恍闻老庞高唱:"从根诛则绝,从根修则灭;若能双株断,三乘尽超越!
"不禁仓皇投笔,情急高呼:"大士,大士!
诛任你诛,灭由你灭!
不得错砍门前刹竿,弄熄了无尽灯,害我等久沦长夜!
"化境如果我们用"天"字来概括法界或宇宙,无疑,这无限时空的无尽藏和无量义,只消用个"化"字,便可总摄天性、天命、天德、天理、天意、天律、天机……而无遗.
因为只有"化",才能无中生有,化腐朽为神奇,显"诸法缘生"之机,尽"法尔如幻"极致,予人以无限创造可能的向上、向前激励.
"化"故,"生"非新有,"死"非断灭;"相"虽变而"性"不迁,"形"虽异而"质"无殊;"事"有举而"机"已伏,"务"已成而"势"未尽.
故剥极必复,否极泰来,满盈则倾,祸福相因;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这些显示出"演化无尽,展望无穷",也显示了"大化无方,无为恒贞".
在这"缘生无尽,衍化无穷,法相无住,物性不迁,天命靡常,至道离言"的化境中,唯"智眼"能见"物理"之全,唯"佛眼"能鉴"法界"实相.
"至人法天",修己人格者,厥惟"所过者化,所存者神".
化而无滞,故能殁而不亡,变而不失,为而不有,成而不居.
圣人化人者,也只是一个"率性"之道,故谆谆且循循者,只是教人"离相、离取、离念、离执"、"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若肯信受奉行,便能渐臻"化境",便得不劳心力而获解脱——"无知无识,顺帝之则".
若还不忘"见取",或执一义一理,蕴藏不舍,俱名"食而不化",不免滞久成患.
何以如此只为处"大化衍流",而不能顺其化;本无思无为,辄尔意念遄兴,颟顸若斯,显见"水土不服",既然不能适应,往后何以自存莫谩笑我胡乱一通,只为深信读者具眼.
若不尔者,不妨一笑了之.
若是通人,合当心照不宣.
直心是道场由于物质文明的枯涩,功利竞逐的热恼,近时心灵研究团体之发展,如雨后春笋,勃然而兴.
尽管这只是工业社会的心理反射,能够重视心灵的研究,进而从事生命实相的发掘,对于改善人类社会的结构,提高人的价值或尊严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好的现象.
近见报载:国际性的TM组织,已在台设立分支机构,积极展开传播指导作为.
在台北也有意识科学研究会的组织和教学作为,以及心理、生理学的研究工作.
但不管以"消除压力,发挥潜力"为榜样,或以"引导进入四次元的精神界"为归趋,对于心意识层次的分析,都比不上"唯识法相学"的精密.
如果不斩断"末那"根株,不仅"藏识"宝库打不开,连带也愈为增强了"末那"的坚持.
其境界并未超出"四吠陀",甚至还不能企及,而信从者之众多,大有取代宗教的趋势,可见人们追求心理平衡和内心安宁的迫切,已经到达饥渴难耐的程度了.
无疑这对我们弘法的精神、方法和作为上,是一个很大的启示;同时也提出了如何把"转八识成四智"的实践方法,更通俗和具体化的要求.
其实,佛法已经够通俗平易了.
不见六祖大师道:"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于彼相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真成净土,此名一行三昧.
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种,含藏长养,成熟其实…….
"开示得够多么明确做起来有什么困难事实上又有几个人能不自欺肯"解行相应"去!
假如但能去尽"意、必、固、我",遇事不加入自己的私见,不牵涉小我的私利,自然能于"事上通无事,见色闻声不用聋".
只个"不污染",已尽修证之功.
佛法何等平易若不亟起"自行、化他",的确有湮灭之虑,果杞忧哉佛法是什么佛法是无上解脱法门——它能使人解怨结,破业障,去热恼,除执着,离系缚,得大自在;乃至永出轮回,证大涅槃.
佛法是自性的法门——它能使人脱出杂念、妄想、邪见、错觉,澄澈性灵,净化心识,保持"清明在躬",渐至还得"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
佛法是转凡成圣法门——它能教人持五戒,行十善,闲邪去伪,离恶远非;乃至以"无上三昧耶戒"圆成之"金刚不动清净心"作基础,发为"六度万行",以扩张人格领域,创造生命价值,完成作圣之功,永为人天师表.
佛法是无量智慧法门——不舍"根本行法"而遍学、饱参,以证得根本智、无师智,从而敷演无尽妙义,建立一一法门.
以其洞明生死根源,澈见诸法实相,故能"即一切相,全归实际,于一切法,通达无碍",得大智慧,永断愚痴.
佛法是无限光明法门——真实发心、精勤修行的人,必得真实受用,恒能"照体独立"、"念起即觉",永断"无明",全显自性,光明寂照,无始无终.
佛法是慈悲喜舍法门——世尊乃三界慈父、人天导师,悯火宅众生,众苦交煎,兴无缘大慈,运同体大悲,以种种方便善巧,化导众生,疾出苦海,速登乐邦;开无上妙法,示三乘解脱,令有缘众生咸能悟入真常、极乐之佛陀自证圣境,得彻底救济,证究竟解脱.
缘生学佛法若还未能把得定盘星,实在是太难.
因为这里说是"不识金刚体,却唤作缘生";那里却又说是"缘生无性"和"缘起性空".
若是具有择法眼的人,入眼便判,原无差别,十分简单;若是证得金刚心的人,任你横说、竖说,总动它不得.
不是功力深厚,只是枝节已尽,更无起心动念处.
不然,试问除却唯一真实,更有何事有甚道理话虽如此,倘使不明"种子"与"缘生"奥义,将见蹉过此生,不免随波逐流,迷失自己.
若问那个是自己吗待你得知自己,庆幸参学事毕.
众生非佛金刚藏菩萨在圆觉会中,叩询佛陀:"世尊,假如一切众生本来就是佛,为什么又有一切无明如果那些无明,是一切众生本来就有的,凭什么如来又说他们本来是佛假如十方种种差别的众生,本来就是佛,以后才生起无明,那么一切大觉的如来,什么时候会再产生一切烦恼呢"当时,世尊告诉金刚藏菩萨说:"一切世界从发生迄终止,从生生不息到归于幻灭,从过去、未来到成、住、坏、空,从聚集、分散到生起、终止,一直反映在妄念的相续不断上.
星球坏散了,另外的又在形成;意念消泯了,又萌生出新的妄想.
这中间种种取舍,就构成了生、住、异、灭、生……的轮转现象.
如果你没有摆脱轮回的虚幻流转,而要辨明圆满惺觉的境界,那圆满的大觉就成了流转,欲冀脱出虚幻的轮回,绝无可能…….
善男子,就像冶炼金矿,金并不是因为冶炼而有(矿石中本有金的成分).
一旦冶炼成金,就不会再还原为矿石.
经过长远的时间,金性也不会坏.
却不应该说金不是因锻炼而成的.
如来的圆觉,就像是这个道理.
"看了这一段明诲,我们不难明白:"众生皆有佛性",是说金矿石里虽然都含有金的成分,毕竟不能当金来用,必须经过冶炼,把杂质去尽,成为精金,然后才能称之为金.
而且一旦经矿石里炼成了纯金,它便不会再变成矿石.
所有"粪扫"、"除垢"、"拂拭"、"空其心"都在显示,"大觉"证得于心灵的绝对净化.
若不经炉鞴冶炼,固无纯金;苟非精勤修行,也绝不能成佛.
在妄性本空的角度上,不妨说"众生即佛",落实说,众生也的确具有成佛的条件.
若论实际,尽管你我都具有甲种候选人的资格,但你我毕竟并非即是总统.
显然众生非佛,佛也不是众生.
泥迹失神何以德行兼具、精勤向道,却不能澈悟此无他,困在义理而已.
盖有所执,必有所困;困境未脱,只有钻牛角尖的份.
百尺竿头,犹且难期;悬崖撒手,何年何月果肯于世谛、真谛、最胜义谛,入目便判,知得便休,绝不耽着系念,绝不拖泥带水,不妨覃研精思去.
一旦义尽理穷,莞尔一笑,便与迦叶见世尊拈花时的破颜微笑境界无殊.
尽管"心空及第归"是实话,然而不到山穷水尽处,谁又肯死心也不仅是佛法如此,历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敦品励行的读书人,毕生不能迸发出断然无疑的真知见,民胞物与的真情感,经天纬地的真学问,而老死句下者,不可胜计.
纵有成就,充其量也跳不出训诂、考据和词章之学的范畴.
既未连上圣学的真血脉,一如阳明、象山然,经师、人师又何能企及缘何如此此亦无他,也只是病在"泥迹失神"而已.
有人对《大易乾》之上九"群龙无首"之"群"字,提出过创见,认为"群"应是"卷"字之误,理由为"群龙无首,非实无,卷曲而眠故,不见其首而已.
"用功诚可佩,惜乎"泥迹失神",执文字而昧义趣,精神失矣.
殊不知"群龙"者,纯阳、极泰、德成、道臻之象;"无首"者,自由、平等、大同、无为之征.
臻乎此,人间净土庶乎近矣.
若乃用心于咬文嚼字,执着在形相的卷舒,斯未足言《易》也.
抑又与以"闭目藏睛"为"正法眼藏"之流何殊阳明之学阳明学博而质纯,故于龙场悟道以后,约其生平所学,结晶出"致良知"之宗旨,弘心性之学,立儒行正鹄,洵圣雄也.
近人有谓阳明之学出于禅宗者,事固可信.
有谓阳明非禅者,诚亦如此,盖彼固未尝以禅自居,且屡讥呵也.
然亦有人说阳明"披着袈裟骂和尚",未可作讥呵会,且举其诗为证曰:"无声无臭独知时,此是乾坤万有机;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托钵效贫儿.
"似亦不无道理.
至于诮其"无善无恶心之体"为谬误,则期期以为不然.
盖"善恶从缘生,各皆无自性",莫非执善恶为实若然,岂宜向本心觅菩萨畏因"欲明前世因,如今受者是;欲知来世果,即今作者是.
"因果昭然,丝毫不爽.
人生种种不同的境遇和感受,不论好与坏、乐或苦,统通都产生于自己以往的思想言行.
既不应骄泰,也无可抱怨;而且是祈求不来,闪躲不了——全由自己决定,别人无法帮忙的.
因此,人们必须憬然自己当前的思想、意念和行为,正在为未来的光明或黑暗、幸福或苦难种因!
菩萨了知"原因必有结果,行为必有报偿",而由"自净其意,善自护念",导正众生,不昧因果,通过"八正道",共臻生命的圆满,故说"菩萨畏因".
凡夫昧于因果法则,徒知恶报可怕,不肯力种善因;恶报临头,禳神祈鬼;福报来临,反植恶因;致形成向下沉沦的恶性循环,坠三涂、困火宅,不能出离,故曰"凡夫畏果".
对于这一铁的事实,不管你说它是天道无私也好,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也好,此中绝无特权,绝无例外,也绝无改变.
尚幸三界慈父大觉佛陀,开解脱法门,澍甘露法雨,示人生正道,导出离迷津.
但肯信受奉行,恳切忏悔,幡然改张,必能以业转因,得"重报轻受",一期报尽,证大解脱.
若果平素不行正道,急时始抱佛脚,济得甚事更况"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与其"临渴掘井",何不速入我门妙宝心佛子始发生,如是妙宝心,则超凡夫位,入佛所行处;生在如来家,种族无瑕玷,与佛共平等,决成无上觉.
——《华严经》偈什么是妙宝心很简单,它就是临济的"佛法无多子",六祖指出之"正与么时",《金刚经》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楞严经》的"如幻三摩地",牛头融禅师的"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也就是道家的真丹、真种子,又名"平常心".
人们心地不平,强作高下,放舍家珍,出外乞讨,溷风尘,迷归途,愚何可及岂知下学上达,必从此始,出苦飞航,别无他途.
若谓更有,试问汝向何处安放空与有佛法中的"空"和"有"只是两个同义的字,而非是相对的两极.
佛法的要旨,只是教人"离执".
只有离一切执,才能还我"原来面目",也才有"自由自在"分,让生命安顿在原本无量、无限的"实际理地".
"二乘沉空,凡夫执有","沉空"则生命出现贫乏,"执有"则生命中有了多余,都与"生命的圆满"有着或远或近的距离.
必须是在"色不异空,空即是色"的泯见、离执中,空却"空见",舍却"有执",乃能除去"见翳",得见"真实".
如果以"方便"当"的旨",执着"执空不败,执有有坏"之说,显非超俗的见解,不契"无尽藏中无一物,有花有月有楼台"圆融无碍之趣.
漫道"真空成妙有,妙有显真空",我这里"妙"尚无它安放处,你教我把"真"放在哪里解脱的捷径如果说佛法以"解脱"为指归,显然"去执"便是解脱的捷径.
因为所有烦恼、一切罪恶,无不因"执"而起.
突出"我执"固不免"垛生招箭","法执"未除则不名圆满菩提——"执理"则法眼不净,"执事"则助长无明.
或问:执着乃"俱生无明",去之甚难,不知有何方便曰:有.
不见古人道"七识头上给一刀".
但离"我执"——"自我意识"若除得,便是擒贼擒王的根本解脱途径.
试问"我"尚且无,"罪福"谁受"我执"既除,繁兴大用、种种营为,全是"廓然大公"的"物来顺应",全同无为,一切所作无一而非"净功德".
不然丝毫"我执"未净,便是"无明"根株犹在,逢缘厚处,不免前功尽弃,依旧沉沦.
这叫做:有"我"业障起,无"执"一身轻.
斯人断语自非志切生死,却嫌佛法深奥,玄妙难明.
自向心外觅法,却叹多年钻研,苦无入处.
自离日用践行,却怪佛法主空,果无着落.
自不忏罪悔过,却怨苦恼犹昨,佛法不灵.
斯何言欤岂有此理既非如理、如实,显属门外人语.
若果是个有血有肉、有良知、肯自反、志切生死的修行人,必不作这般欺心谤法的颠倒语.
六祖能大师道:"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你若不能发露忏悔往昔罪过,严持"五戒",力行"十善",岂可算是好人做人尚不够好,敢奢言学佛徒见言行颠倒,定知扞格不入.
果肯忏悔过失、持戒行善,则"八正道"为成佛坦途,"六波罗蜜"乃解脱要法,蓦直行去便是,何来许多闲话其实,但抑三公六卿,唯奉心王垂拱,当下河清海晏,立见野老讴歌,天下有什么难事若非经此正道,终难入我门来;任你门外絮叨,等同虫鸣鸦噪.
记取——太虚大师曰:"人极立,佛道成!
"无明尽徒作表面粉饰,惯于装模作样,未曾留意于"自净其意",俨然"外道",绝非"内学";只知纸上惺悟,不务心里讲求,从未致力于"解行相应",但长无明,无裨解脱.
若素行如此,乃竟奢言修学佛法,显见欺人自欺,未免令人齿冷.
佛法贵"离执",而"无明"不除,"执着"绝不能去.
若得"无明尽",诸"执"自然除.
如何得"无明尽"通体"无无明".
此事详言费时,析之愈乱,论则益涩.
直言则要语不繁,其理甚明,其事甚简.
岂不熟闻乎:"吾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我今佛前求忏悔.
"但只恁么含忽念过,罪状既未发露,忏悔而不求哀,内心污染依然.
须是切实反省,彻底搜寻,恶无大小,过无轻重,巨细不遗,条列清楚,恳求高僧证明,佛前发露忏悔,修法回向冤怨,始名"如法忏悔".
既忏悔已,自今而后,凡不可以告人之事,断然不为;凡义不当为之事,断不去想;凡义所当为、分所当行之事,虽是鼎镬当前,纵舍头目脑髓,亦断然为之.
果能如此,便称得上不怀鬼胎、不做暗事的明人.
既是明人矣,自然覆盖尽撤,诸阴全除,通体晶明,表里如一.
向后"用行舍藏"唯任运,"慈悲喜舍"但随缘.
到此才是"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明与无明,悉成剩语,更有言说,雪上加霜矣.
珍护自心大多数人,终身为皮囊而劳碌.
衣既暖更求其美,食能饱复求其精;娶妻生子,宗祧有继矣,犹营金屋,广置环肥燕瘦;位至封疆,富贵兼有矣,犹存妄想,彼可取而代之.
人生苦短,欲壑难填,待到腊月三十到来,果然是"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
面对刀山剑树,饱沃铜浆铁汁,出入猪胎狗腹,轮番作牛作马,纵或悔不当初,可惜大错已成.
穷其根源,过在"舍本逐末,一念愚迷",竟乃贵身贱心.
曾不思身非坚固,数十年终归败坏;心是永恒,无量劫何尝少磨.
况此心体本来与佛无殊,"四圣"因摄心护念,而明心见性,出生死海,证法性身;"六凡"由污染此心,而障蔽本明,轮回生死,浮沉六道.
若为皮囊所累,轻贱珍贵之心,愚岂可及甘令心为形役,自坏解脱正因,分明短视.
若是有智者,洵当憬悟;真实学道人,必明重轻.
普劝觑破看透,善自珍护自心,莫诿"且待来年",当惕"时乎不再"!
最后必须慎重声明者:尊重此心,首当识明本心;欲明本心,须知"本心离意念,意念非本心".
既明得本心离念已,更应善为护持,莫令妄念污染本心.
此处若还辨别不清,难免要"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了.
慧命佛法的慧命寄托于般若.
如果学佛法而未发般若智,则四相无从离,五阴无由尽,宛然无明,不异外道;倘使佛法失去般若智照,将见慧命断、慧日沉,佛法灭矣.
故学法者,可以不通经论,不取名闻,可以舍却福报,放弃利养,却不可以暂时放舍般若智照.
所谓"暂时不在,如同死人",显然般若才是佛法的真实生命.
若离开般若,虽然依旧着衣吃饭,应对周旋,似无所失.
殊不知才离般若智照,便是情识用事,无明抬头,凡有所作,或善或恶,皆名染业,迥非净行.
染业唯增无明,难出生死,纵藉善行博来生痴福,无殊播下地狱种子,报尽终坠恶道.
何若以六度长养般若,护惜般若智照,如护眼目,常行净行以趣上乘.
不见莲池大师道:"般若智如大火聚,诸贪爱水,近之则涸,诸烦恼薪,触之则焚,诸愚痴石,临之则焦,诸邪见稠林,无复遗余.
"般若智之功德可胜赞耶若问何谓般若智不慧不辞口过,向你直说:般若智者,生命之实性,智慧之原貌,随顺染则成八识,随净乃显四智,若一切时中随缘尽分,而不失般若智照,便名常住金刚心.
既证金刚心矣,当下"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
"人身难得,佛法难遇",今既幸得人身矣,又幸而得闻佛法,倘若不能扫除五阴,发露与生命同在之般若智,岂不大可惜哉!
观心"心为形主",故修莫尚乎修心,而修心之道,莫尚乎观心.
若不观心,则烦恼抑郁莫知其由来,邪恶妄想瞥尔与之俱,无始无明如何得净必也观心,乃能于烦恼乍起,便穷溯根源,忏悔往昔之非,除却心头之垢,复我本来纯净;妄念乍萌,立即扫除廓清,还我天君泰然,永庆四海升平.
初则静时"观照",动时"管带";继应随缘观照,动静不失,久之"能所不二",唯显"一心".
观心既熟,心周法界,是名"观心三昧",证一切种智,具法性身,故又名"观心成就".
诸宗观法不出"一心",虽统名"观",然各有师承方便,惟其法要辄在"观而不观,不观而观".
如观日轮,必是所观外无我——我与山河大地、一切众生悉融于此一日轮,而显现无分别之光明圆满自性.
若始终相对作观,非止"观想"不易成就,且易落魔外(魔与外道),故不可不慎,尤不可不依师而轻率妄为.
倘效鹦鹉学语:"观者何人心是何物"当头痛棒之下,须知感恩始得.
何以故汝非"狮子儿",未曾"三岁便作大哮吼",岂不是"百年妖怪虚开口"理得心安佛陀是善医众生心病的大医王,佛法是最能端正心念的安心法.
佛陀说法四十九年,始终不离此心,始终不离药病相投的安心法门.
因为心若不得安,幸福便没有可资建立的基础,而无可避免地将陷于不自在、不开朗、不解脱,缺乏生机、活力、和谐、安祥,陷生活于枯涩、黯晦的苦恼深渊.
虽然安心法门,是活泼生动,因人而施,"无有定法如来可说"的.
但"心安理得"的心理状态,却是人们所羡慕、向往的.
"心安理得",通常是用来标示一种无愧怍、无忮求、心胸坦荡、恬然自适的修养境界.
这种观点,乍看很有道理,如果仔细思辨,就会发现此一词汇和成语,显然有着倒因为果——手段与目的的倒置缺失.
这很可能是受了"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的影响.
事实上,人与其他动物间的最重要的差别,在于唯人"依思想决定生活目标,藉认识指导行为实践",因此有人说"人是能思想的动物".
对于有思想的人来说,所谓"不得于心,勿求于气",理若未得,此心如何肯安抑又如何得安显然并非"心"先安了,然后才得"理";反之,是于"理"有得于心,此"心"然后能安的.
初学佛法,由浅而深,偶有会心,法喜充满,由斯遂至锲而不舍,必登堂奥而后甘心.
苟有一理未澈,一义未圆,不辞跋涉三千,孤行万里,遍历丛林,参禅访道,必得理明,以求心安.
饶是一门深入,明"教"通"宗",踞狮子座,众所尊仰,还是觉得如果不闭关阅读、涵泳三藏义海一番,兀自不能甘心.
幸喜"物极必反,理有极限",待他穷理究义,穷究到理未萌、象未兆以前,劫火熄、大千洞明以后,豁觉原来"天下本无事",转觅一切理、一切事都无丝毫朕迹可得,大似环行地球一周,蓦直行去,最后又回到原地.
枉历烟水风霜,到头来,最后的却是最初的.
且慢笑他不机伶,徒耗草鞋钱,浪费好时光.
君不见自来多少伶俐汉,偏是骑驴却觅驴何况若非山穷水尽,游子怎肯知归向伊说"当下便是"、"未举步时早已到家",伊又争肯相信莫道空劳心力,实是功不唐捐.
你看他,事已毕,愿已了,心已歇,兴已尽,虽然"究竟无得",且喜他如今已无是无非、无爱无憎、无忧无虑、无取无舍、无牵无挂、无得无失、无……,好个自在洒脱的无事人.
记得东坡居士有偈曰:"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无别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话虽不错,也只合他夫子自道,要且无裨激励后昆.
老朽不慧,另有俚语,不贵词藻华丽,对仗工整,只求吐露肝胆,莫让他荷筱文人一傍叫屈.
听着:历尽千磨百炼,方悟衣珠在此——且莫叫屈!
若非枉费辛劳,贫子依然贫子——是谁便宜诸佛心要万法唯心,心外无法.
诸佛教的特色,唯是"直指人心".
凡主"心外有法",咸属外道;若仍向外求法,果然痴迷.
学法正因,唯求心安;安心要诀,唯在去执.
所谓"一切法门,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佛法的真精神,便是"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当你意有未安时,唯应向自心求答案!
因为心念若错,烦恼必不能免,罪恶所积,毁灭乃为当然.
心垢是无明的本质,我执实为众苦的根源.
佛是大医王,善除众生心病.
无上法药略举有"善住意"、"调心相应"、"息心离妄"、"降伏其心".
曰:"制心一处"、"如幻三摩地"、"常行忏悔"、"自净其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皆在拔本塞源,挖出病根.
此外,"特立卓行"如常坐不卧、草衣木食、不食烟火、禅定苦行……但坚我执,唯益无明,与菩提道转乖转远.
明乎此,乃可以与语"诸佛心要".
"心要"惟何曰:诸恶莫作——若破坏人际和谐,永不得内心调和.
众善奉行——利他之外,无菩萨行;善行之外,无解脱道.
自净其意——意念净,心垢除,自心当下绽放般若净光.
是诸佛教——于此不肯信受奉行,显属外道种性.
福德与功德自从达摩大师说了一句"并无功德"的激励语,不但接引梁武帝没有成功,而且福德与功德,从此在后人的心目中,便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遂使鸣高之士,视福德为庸俗,而不屑为;虽羡功德为高尚,却力有不逮,致二俱不成,萧瑟仍旧,良可叹息.
其实作福德能离执,福德即是功德;行功德存妄想,功德却成福德.
大师方便警策,武帝临机颟顸,拖累后昆,薄福德而不为,作功德求显应,不仅埋没祖师深心妙旨,尤虑做作失真,因执成妄.
果能"三轮体空",万行全同无作;丝毫有所得心,功行报在人天.
多少闲学解,埋没祖师心!
达摩西来的使命一千三百多年前,达摩大师不避险阻,不辞艰辛,跋涉数万里,历时三年余,专程来中国,显然是有着他庄严、神圣的伟大使命的.
这不只是中华佛教的一件大事,而且对于整个佛教历史的开展,也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因此"祖师西来意"也便一直受到人们的重视,而不断地在探讨.
关于这,如果向祖师的深心去测度,那无异是拿针去探海,委实是圣意难测,无可捞摸;如果我们从祖师西来三百年以后的事实发展上看,"祖师西来意"便十分明显.
因为达摩西来以前,中国佛法在精神上和形态上,虽然已文彩全彰,经典亦灿然大备,但也无可讳言,由于过多的浸染、融合,到了南、北朝时期,已经呈现出舍本趋末的衰象,出现过不少或以玄学、文学闻于世,或擅天文、术数诸世学的奇才异能沙门,致佛法的完美风格,无从树立.
由汉、晋到南北朝的中华佛教,颇似张僧繇画龙于壁,虽然文彩已彰,栩栩如生,只是尚未点睛在,非但不能破壁飞去,犹恐日久剥蚀难免.
达摩大师西来的使命,便是为文彩已彰的中华大乘佛法,完成这"点睛"的最后一着,便是赋予中华大乘佛法以生命力.
如果没有达摩西来,岂有唐以后中华佛法的起飞抑亦岂有今天的大乘佛法举世弘扬太虚大师说:"中国佛法的特质在禅.
"确实是真语、实语.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祖坛经》乃自性自见、自悟自修、自成佛道之最上一乘佛法的总持.
善读《坛经》者,必能明确体认"其基本精神是自尊自重,全经主旨在见性成佛,而无念、无相、无住则为贯通全经之法要.
"故惠能大师于《坛经》中,对于这"三无"——无念、无相、无住,不惮反复开示.
盖祖师禅的特质是"般若",而"般若三昧,即是无念.
"所以六祖在"定慧品"中,具体揭示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
"犹虑学者于此错会,有舍孟子之不动心,而取告子之不动心者.
乃明示"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
"又说:"何名无念若见一切法,心不染着,是为无念.
用即遍一切处,亦不着一切处;但净本心,使六识出六门,于六尘中,无染无杂,来去自由,通用无滞,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脱,名无念行.
"在其余各品中,如"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若欲当来觅法身,离诸法相心中洗"以及"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等等,都只是"三无"的阐明.
乃至历来所有宗门语录、诗、词、歌、偈、棒、喝、掌、踏、揪、掀、擎拳、竖拂、赵州茶、云门饼……一切的一切,也无非都是"三无"的延伸,毫无奇特可言.
实在说,一部《法宝坛经》,完全是六祖大师悟无所悟、修无所修、证无所得的自述.
六祖自觉圣智的起点,也只是"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
"归纳起来,应回溯到六祖的初悟,那便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学者苟能于此处领会得,则诸有所作,悉同无为;举足下足,常在道场;当下"自身等佛",保管你"不历僧祇获法身".
若不灵验,我入地狱如箭射!
悟道"悟道"是"修道"的前提,"修行"是"悟道"的基础.
"不悟而修"斯乃盲修,"不修能悟"尽为戏论.
"悟"的基本涵义,是省悟、领悟或觉悟,虽属于自心的发明,然无机缘终不能致.
道,指道路、心行轨则或践履途径而言.
概括言之,所谓"悟道"也者,只不过是领悟出应该履行,藉以到达目标之正确路线而已,并无神秘可言.
"道"的积极意义,只在于"行",亦甚为明显,不行焉用道"行有不得"或"偶犯他家禾苗"时,便应急加修正,斯即名为"修道",所谓"悟后起修"是也.
前时偶与数友揭明斯义,座中一客哂曰:"岂不知'道不属修'若谓'有道可修',则修成还坏,用修作么"余曰:"多谢指示.
既是到家的人,何不坐享清福,缺你什么来着"伊少顷,又曰:"何不道修无修,为无为,以证无所证,得无所得"余急作掩口状.
伊瞠目曰:"是何作略"余曰:"否、否,近时胃口不好,宿食总不消,适才险些倒屙出来.
"众哄然.
缘起性空一切法性空,乃宇宙实相,是存在的最究竟、最普遍、最圆满的真理.
依"俗谛"言,以"性空"故,乃能"缘起",故从"缘起"者,当体即空.
因斯义故,大化流行而原无动摇,生生不息而体离断常.
性若不空,则森罗万象,各具真实,岂止"有者恒有,无者永无",且现象既千殊,真理应万差.
生生之机永息,创造亦必成为不可能.
如斯,则宇宙陷于僵滞,人天沦于长夜,向前、向上更遑言哉!
以"性空"真实故,虽见生灭,非属断常;万象森罗,法外无我.
因斯,乃能"虚空无尽,我愿无穷",在"空性"的基本属性——无限可能的鼓舞下,展开向前、向上的创造和进取.
就"真谛"言,"性空"为佛法之的旨,圆解"性空"并使之与"行为"相应,乃修行之津梁.
必如是,乃能"无住生心"、"三轮体空",乃至"繁兴永处那伽定".
若不尔者,"六根"既难收拾,"见思"如何消落敢保触途成滞,终归破碎支离.
佛陀垂慈,菩萨大悲,拈出个"不二法门",已直指出修学心要,划清内外界线.
学者但能从理(体)空、识空、见空、行空乃至过、现、未来皆空上践行,便是修行正途,如斯直养无害,自得种种方便与后得智慧.
果能如此,从"圆解性空",澈见诸法"无"性,则二执当下消融,"常光"自然现前.
到此,虚空尚且消殒,向何处觅四大、五蕴说什么六根、六尘便知"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在桥上过,桥流水不流"尽是儿歌,且无虚言.
盖于诸法觅纤毫真实了不可得故,自然无心可生,当下便是"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也.
去垢《法华经》除粪之喻,乃明示学佛者修行正途,舍此不由,徒放高论,宁非虚掷岁月,辜负佛恩有等心高气浮、虚而不实之辈,每讥秀大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偈语为非最上乘者,弃而不顾.
殊不知坠入泥沼,行将沉沦者,但能有人度与树枝,藉以拽向岸边,亦能得救;若必待金枝玉棍乃肯受援,其不断送性命者几稀况秀大师偈亲得五祖首肯,后曾度人无数耶故古德尝教人"汝但空其所有,切莫实诸所无",又曰"心空及第归",皆与"粪扫"之义无殊.
盖垢若净时蔽自去、障自除,方能"眼见佛性",见性成佛.
非仅学佛,欲求作一正人、贤人,亦必从"除蔽、去垢"着手.
孔子教人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便是教人摒成见之蔽,拔武断之执,扫所知之障,去私心之垢,然后方能清明在躬,堪能究明至理.
故学佛切忌好高骛远,当首重除垢、去障.
证道歌《证道歌》为"宗门"重要典籍,学者必读法宝.
其淳朴、质直、肯决、刚毅、热情、豪放尤为全篇突出之特色.
从"君不见,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便已从自肯中,点出了禅的血脉.
最后以"四事供养敢辞劳,万两黄金亦销得;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充分流露感恩赤忱!
间亦闪耀出法喜的舒畅.
每读至此,不禁泪下,盖"慧命难得,师恩难报"故也.
倾心"祖师禅"者,不可不读《证道歌》.
方便"我之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金刚经》佛法,通俗地说,就是成佛的方法,亦即转迷为悟的解脱工具.
既已解脱,工具可以放下;若仍执持不舍,便是"法执".
犹同登彼岸已,负筏而行,才获法益,转成"法缚";恰同"春池拾砾",执石为宝,不识方便,辜负深心.
若解"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便知佛法只是从释尊大悲深心中流注之善巧方便,只是特别有效的解脱方法,只是对症下药,病瘥药当止,无病莫再服药也.
学者不能速得法益、疾证菩提者,病在"法执"与"理障".
前者咎在药翻成病,只因过河恋桥;后者过在"所知成障",难令"分别心"息.
遂乃劳他宗匠不曰"这瞎汉,又只与么去!
"便呵"汝又作道理会耶"总嫌漆桶不快.
若是伶俐汉,识得佛法舍方便无究竟,不疑医王,如法服药,狂心何难顿歇,无明当下冰消,岂不庆快生平心通与说通六祖大师道:"心通及说通,如日处虚空.
"显然是教诲吾人,如要荷担如来家业——"唯传见性法,出世破邪宗",首先就要兼具"无师智"与"差别智",才能如日中天,光明普照.
否则,非如鹦鹉学语,便同哑子告状,总不圆满.
事实上,历来禅门龙象,多为教乘义虎,率多先精经论,后归心宗,乃有方便善巧,应病予药.
何故如此只为"根本心"易得,"差别智"难明.
若只但明本心,不明经教,不仅心灯难续,抑且如来家业如何荷担心通通何心说通依何说缘何初祖以《楞伽经》印心六祖岂非因《金刚经》悟道道来!
道来!
无心乃合道虽然"众生本来是佛,自性原本解脱",若还未能"即相离相,对境无心",将见由解而缚;若能"心空境自空",便是由缚渐证解脱.
此事见理不难,谈说甚易,然苟不具大决心、大毅力、胜方便与真修持,入生死海,鲜不陷溺沉沦.
纵是真实修行人,倘还未臻"果位",也不免"才一涉动静,便成颓山势",可见把持不易.
更何况不闻佛法,及闻而不信,或信而不修,或修而未证者,对境岂能无心不免执幻为实,妄生"我、所",将见"背觉合尘",丧失"本真",昧却觉性,埋没真心,为情所羁,被尘所封,便尔扪空捉响,恋色迷声,一任六欲翻飞,七情泛滥;八风转处,宛尔悲欢离合,百年岁月,全在梦中混过.
一期报尽寿终,依旧随业受生.
可怜一块精金,任它塑出奇形怪状;王子怀宝迷邦,何以竟甘久溷风尘若肯回首来时路,便应蓦觉本来人.
大悲佛陀所垂教诲,大意如斯.
此事不假修为,非赖苦行,不妨正业,在家亦得.
但能"无所住而生其心",自然合他古辙.
说什么难易有什么利钝不见道:"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
"一念万年修学佛法卒难相应者,难只难在"外不着相",不被尘境所牵,得洒脱自在;"内不守空",不陷僵滞枯寂,能历历明明.
若能如此,便得疾与佛法相应,可望"不历僧祇获法身".
若还进二退三,阴晴不定,将见蹉跎自误,徒显颟顸无能.
若问如何得"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众缘"请看石霜是这样说的:"休去,歇去!
冷湫湫地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
"就中只宜取他的"一念万年",其余则不无商量余地.
非敢妄议古德,盖深恐"枯木逢春易,死灰复燃难"也.
教外别传他祖师方便说句:"教外别传,不立文字",自古以来竟然疑煞天下聪明人不少,总皆狐疑:既是教外别有传授,世尊一代圣教显然有所不备,诸家判教曰圆、曰顿,岂非欺人之谈抑者"别传"传何法学人得何法若谓"离经一句,即同魔说",经教而外,宁有剩法可以别传然则列祖心灯何燃至今若说"教有内外",分明是对立宛然,更云何"不二法门"若道是"教无内外",又争奈他"别传"何若道他祖师的是"别传",岂不是有人、有法若说是祖师无有"别传",未免太辜负深心.
总是夹缠不清,果然法闲人闹.
殊不知"教外"者,教法离诸语言、文字之外;"别传"者,手段作略迥超常情之谓,并无奇特,何须狐疑.
至若"不立文字",无非不拘文字形式,不建立理论或固定形式之语言而已.
若谓"立即不立,不立即立",概属"韩卢",绝非"狮子".
况彼祖师者"两舌无一口","舌头谈而不谈",既避君父讳,又"语忌十成",几见予人实法又曾说过什么道理若是"过量"的人,总不向他圈套里钻,更管它什么内外,说什么传不传、立不立莫"贪看天边月,失却手中珠"的好.
理极必反真理是普遍的,所以真理也必定是简单的.
倘使它只是局部的,而不具备普遍性,它便绝非真理.
牛顿的万有引力说和运动定律,应该是非常简单明了的了,也正因为它简单,才具备普遍的当然性和必然性,也才能解释宇宙一切力的现象而有余.
此外,所有密度的、张力的、摩擦系数的,乃至结构力学、太空力学,都只是它的延伸.
反之,倘使牛顿定律不是这样简单,而深奥复杂到只有他自己才懂,那它的用处便小到等于零了.
所以一切的道理必须是简单才高明、才精粹,也才有用;任何复杂、晦涩的道理,只会显得粗糙,只能予人困扰.
因为任何道理,一旦超越了现实的生活,一旦脱离了匹夫匹妇的日用,便不具备普遍性,便因其不能"道中庸",而可以肯定它绝非"极高明"的真理.
"世谛"如此,"佛法"亦然.
明明"尽大地是个解脱门",为什么"把手拽伊不肯入"只因"无处不解脱";分明"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为什么到此不肯歇心只因为"理极必反".
道理太近、太简单,人们反而看不到.
这"一切现成,古今、三界、万法不能超越"的眼前真理,简单到无须思虑,不假外求,拈来即是,只可惜"至道"不难,人偏不会;若会得时,便知"一切现成,一切具足",非常简单.
若说更有余事,更有剩义,试举看!
门庭设施倘使你问我:"既然此事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因甚又有天龙一指、黄龙三关、临济三玄、曹洞五位、沩仰九十六圆相、法眼六相、云门顾鉴咦……诸般奇特诸家是同、是异"我将笑你太见外生——勘得透时,他诸家未立纤毫,何有同异;若也勘他不破,果然是"向上一路,密不通风".
其实一切"门庭设施",无非善巧方便,岂有"实法"可得若是会了的人,入门不妨一笑,彼此心照不宣;若是风尘汉,进门吃棒有份.
何以故只怪伊不肯专心"粪扫",妄缘外境.
且莫怪他严峻无情,是你误了他垂钓的大事.
抑又岂是彼诸大老者,故意卖弄风情特恐"阶前草深三尺,如来家业无人担荷"耳.
虽是"门庭设施"、"接机作略",要且是含有无限挚忱与无比严肃性的.
观乎船子德诚禅师接引夹山因缘,可见一斑矣.
明心难佛法不难,难在明心;明心尚不难,难在十人九错会.
逊乃执鍮为金,认贼作子,尽坏家珍,损却法财,痴狂外走,逐物而沉,最堪警惕.
因是之故,劳他大悲释尊,不惜眉毛,在楞严会上"七处征心,十番显见".
饶是当场解结,分析譬喻,阿难犹自茫然,大众总皆罔措.
明心之难,于此可见.
要皆因为"学道之人不识真,只因从来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
"此处若拣择得出,毫不拖泥带水,许你当下明心见性,疾得解脱.
若说无心合道,将见触途成滞,饶你性水澄明,与道翻成障碍.
莫问如何即是何不自看、自参用心难悟后起修,路途千差,未至"无学",须"善用心".
"善用心"者,非谓"合目藏睛,活人装死";须是抖擞精神,奋志冲关,必至穷源彻底,方好归家稳坐.
若也得少为足,允称棺材里的死人.
或问"用心若为安稳"不妨学他古人"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方能"过化存神",少分相应"般若三昧".
离此用心,热病难免.
若道"无心可用",将见道业荒废.
然则毕竟如何用心岂不知"直心是道场"但能纯一直心,莫起妄想;是的归是,非者归非;当行断然行,当止断然止;取与不苟,泯然忘机;斯则"用而不动",到处自由,事事省力,更不须"洗心退藏"也.
三关有等偷心不死的杜撰禅和,见他黄龙慧南卅年中,辄以"人人皆有生缘,上座生缘在何处""我手何似佛手""我脚何似驴脚"勘验人,便道是"禅林三关".
又见雍正说是:"不挂一丝,前后际断,曰'初关'.
山者山,河者河,色、声、香、味、触、法,尽是本分,无一物非我身,无一物是我己,色空无碍,获大自在,曰'重关'.
家舍即在途中,途中即在家舍,行斯、住斯、体斯、用斯,如是惺惺行履,无明执着,自然消落,曰'末后牢关'.
"似此执虚为实,何异外道之谈竟也有人俯首帖耳,一味盲从,禅风焉得不堕悟门焉得不塞若是通家,一尚无可立,更何有二三如此参禅,不如掩关阅藏去好!
去偷心学佛法者,多喻牛毛,而证菩提者,竟少如麟角.
这并非是佛法不灵,其过只在"偷心难死".
盖"凡情"甫萌,"功德财"已坏;"圣解"才立,"手中珠"已失.
既然不肯死心修行,最后理当"三涂"有份.
若果因地真、心愿切,坚毅刚直,决不因循,决不自欺,则偷心当下顿绝,习气岂难渐消一旦"我执"除,"法身"自然成就;"法执"净,"菩提"当下证入矣.
果能去得偷心,佛法有甚难处圆定四禅、四空定乃至"灭尽定",皆为与外道共法.
以其执法而修,制心而得,其定不圆,故不名"圆定".
若明本心,见自本性,则妙明寂照,本自圆成,岂假修持诚如百丈上堂:"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
"唯此自性本具,原无动摇,体周沙界,非修、无得之定慧圆明,乃名"圆定",有修、有作而得者,不名"最上一乘"也.
善看语录禅师语录,原本只宜参禅已破"本参"、研究发明心地者,藉以启发、印证;堪供儒者已臻"坐忘",道士而尚"全真"者,借鉴、观摩,洵非初学骤能承受.
倘若勉强钻研、揣摩,其不茫然罔措者,几稀禅虽不排斥知识学问,而知解、思维与禅无涉,聪明伶俐,全无用处.
若也强作解人,妄生邪见,且将自取其祸,实非语录有问题也.
苟志在心宗,虔求大法,则不妨摘取语录中任何一句"话头",死啃下去,豁出三十年工夫,定要啃碎、咽下而完全消化,决不分心傍骛,稍有相应分.
一旦"话头"啃得粉碎,化得罄尽,当下澈见本来面目,允宜"水边林下长养圣胎".
若也从思想文字上找出路,管保自误一生.
或疑只"云门饼"、"赵州茶"便恁么难消化莫非诳人殊未知"宗门"一饼、一茶乃至麻三斤、青州布衫、庭前柏树子……,莫不浓缩、总摄了三藏十二部,无量无边胜义海,你一口岂能吞得尽、化得了就是三十年犹须上上根器在.
故"初机"看语录,莫求解、莫揣摩、莫作道理会、莫作风趣看,只要抓住一句"话头"死啃下去,恰如猫伺鼠、炉炼丹,时时聚精会神,警惕分心败事,不必问道理,不须求开悟,只要你莫涉思维,敢保你当下便是"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若不如此,不名"善看语录".
衣法传授"宗门"大法传承,极为郑重,为师者传法毕,皆咐嘱以:"善自护持,毋令断绝.
"由斯,每多误会为有"上来密语、密意传授"者.
实则若有所得,成甚佛法故传法者,以"传无所传",示"得无所得"而已,宁有实法授受虽然如此,不有此事,则法脉难续,慧日将沉,又未可视同等闲也.
盖正信学人,舍亲出家,志切大法,精勤修学,经三年、五载,或十年、二十年之时常力学、广参、沉思、静虑,每于心意集中、扩放或于大德启发、开示下,恍有所得.
根器浅薄者,每妄以"已得正受".
其实,如非因忘缘暂得心识宁静,多半仿佛"光影门头"扑捉境界;甚至有谬认由放松思念所产生之"心不在焉,视而不见"之颓废意识为"定慧等持"者.
上焉者得少为足,犹属大幸;下劣者竟认贼为子,自误误人.
如此修行,与道相悖.
似此不有大法传承,如何续佛慧命以斯乃有传法之举.
究实而言,实无所传,只是藉经验、智慧方便启开正眼,令其灼见至理,然后验其所悟,印其所得,证以坚信,故曰:"如是,如是,善自护持,毋令断绝.
"斯时也,心镜交辉,灯火相续,强曰"以心印心",真是"有理难申,有口难言",但自灼然见、默然契而已,岂是"得意忘言"盖此事乃超经验、超知识、超感官者,千圣尚不能传,教伊如何能言大家风范接人,须有"大家风范,出格作略",若还拖泥带水,卖放人情,或与人"实法",徒见颟顸,非"宗匠"也.
四川盐亭袁焕仙夫子,以真儒而证一乘,宗门大匠也.
一九四三年间,开席锦城维摩精舍,敷演上乘,大弘宗风.
其作风古朴,手段利落,接人每喜步步紧逼,务令学人于山穷水尽际,自解转身;而勘验学者,尤百不一失.
一时远近震动,造就人才不尟.
近得《维摩精舍丛书》二册,读之如沃甘露,如赏家珍.
"宗门"代出"龙象",此禅法之所以常隆不替也.
斯事"参禅"本务,只在明得"斯事".
"斯事"既明,"参学"事毕.
或问:"明得斯事时如何"曰:"许你顺道还乡,归家稳坐.
""斯事不明时如何""直须如丧考妣,如救头燃.
""明与未明有何差异""青山依旧水长流.
""敢问:归家的事如何""不见船子和尚道:直须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
""如何保任""又来了!
保任不须如何;如何即非保任.
""莫非即此便是伊安身立命处否"曰:"否!
否!
不然.
可怜伊无爹少娘、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伶仃孤苦,岂有伊安身立命之处!
"疑团未证"真实",皆属"相对".
故"果"从"因"得,而"悟"由"疑"起;无疑则无悟,无"因"岂有"果"古人有言:"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
"参禅特色,便是以"疑"启"悟",由"疑"直臻"不疑"之地.
故参禅贵起"疑情",而"疑情"贵能成团,搏之既久,愈见坚实,愈啃不透、啮不动,愈称得力,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乃得.
若或"疑不成团",时时"走作"——为外境所引,总是疑心不切.
须如落海人抱着一块木板,死命不放,盖一松手,命休矣.
如此心情而疑不成团者,未之有也.
久之废寝、忘食甚或致病,都莫管它,紧紧把住,不可须臾分心,一如"炉之炼丹,鸡之孵卵".
一旦"疑团"爆裂,方悟"鼻孔"原来在此,"衣珠"本是己物,洵足庆快生平.
禅贵乎参业障,以"障蔽"为义,因"业"致之.
譬如一面明净的镜子,本来是胡、汉齐现、秋毫无隐的,倘若一旦蒙上了灰尘,或沾染了污垢,它就不能再清晰地反映出事物了.
同样人们的自性——本心,本来是皎洁光明的,一旦"末那"起执,吸收并累积了重迭的"见垢",本具的光明,便因尘垢的障蔽,而不能显现了,此谓之"无明".
禅的作用,便是在于打破"无明",复得"本明".
参禅只是除垢去蔽的一种方法,它只能"驱耕夫牛,夺饥人食",而无"实法"予人.
正像泐潭英禅师所说:"譬如病眼人求医治之,医者但能去翳膜,不曾以光明予之.
"若问"参禅开悟,还得本来时如何"答案很简单:"他正好无得无失、无苦无乐、无忧无虑、无忮无求地做个心平行直的老好人.
"若认为另外有什么奇特,则"有所得心"与"空王法"根本不相应.
若因新的生活感受,向人炫耀,说玄说妙,那是"贫人乍富",当兴奋难抑时,还是稳重为上,不然小心发狂.
虽然如此,若不死参一番,老好人也不易做.
尽管禅对于一切,总是"不即不离"的,你可以看语录、理葛藤,不妨请教益、自思维,但那些并没有直接使你接触到真正的禅.
禅贵在专心一志,坚持毅力"以悟为期"的死参!
禅而不参,驴年得悟其实真正的"无明"是无始的,慢心小根,岂济于事"不了'第一义',故号曰'无明'.
"要会"第一义"吗"时时拂拭"不中用,粉碎镜来,方向你道.
参!
禅贵途中得力禅须死参,不悟不休;道贵践行,到家乃止.
故有"说食不饱"、"说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之喻.
参禅尤贵志坚、力充、行直,方期有成.
盖四大难调,习气难除,六根难收,清苦难耐,光景难舍,棒喝难挨,倘非夙植善根,今得明师,半途而废者固很多,鲁莽承当者也不少.
故参禅须是刚直坚毅,方能棒打不回头,步步无差误;否则,任你工夫落堂,惺惺寂寂,饶你山穷水尽,心法俱泯,乃至寤寐一如,明暗不二,若无明师猛下钳锤,狠狠锻炼,逼得狭道转身,竿头进步,总救不得性命,到头来依旧是漆桶一个,故参禅最贵途中得力.
棒喝吾人习用之"当头棒喝"成语,乃禅宗祖师接引作略特色之一.
所谓德山棒、临济喝,加起来便成了临济宗"棒喝交驰、照用齐行"的独特作风.
乃至演进为八棒、四喝,皆属其应机的善巧方便,亦为"霹雳手段,菩萨心肠"的最佳范例.
每见文人谈禅,有诋"棒喝"为笼统、奇特、故弄玄虚者,此何异"讥骆驼肿背"殊未知"棒下翻身,鲤鱼成龙;喝中撒手,澈见本性"者,历来不知凡几.
所谓"七尺棒头,拨开正眼;一声喝下,顿息狂心",累劫无明、罪障,一时冰消、瓦解,此是何等慈悲,"棒喝"功德可胜量哉妄加诋毁,辜负深心,宁非罪过差幸彼辈尚是个门外汉,不然纵逃得五百生野狐身,三十年倒屙有份在!
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因果历然,何人拨得法病修学佛法者,由于气质、秉赋、宿业、生活背景等因素的影响,在修学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种种毛病.
其中最难医治者有七:其一、知识分子学佛法,慧根颇有,惜"理障"太重.
每将佛法当学问研究,甚而流为戏论.
致解行不能相应,只裨世智辩聪,难沾佛法实益.
其二、不涉世学者,纯朴有余,"悟性"不足.
饶是毕生精勤,不免中间蹉过;纵然得个"歇场",也只堪能自了,"后得智"不圆,毕竟无力荷担"如来家业".
其三、有些人满脑子鬼神,一身魔气,带着好奇心,充满神秘感,来学佛法,专在"光影门头"做活计.
"因地"既已不真,"结果"着魔有份.
其四、浅见小根者,入我门来,最易把"方法"看成"目的".
见说"佛法无多子",便以为"所作已办",便自居"无学".
虽然法门无量,宜择其契机者,一门深入,但自得"正受"至证"佛果",中间犹隔十万八千里,犹有无限风波在!
说是"佛法只恁么",岂非大谬这种误"手段"为"目的"的毛病,颇难医治,因为它易起"法执",而引发"大我慢",也势必会"执一谤余",坏人信心,造地狱因.
此辈既连"信位"也登不上,曰"历诸地位,上上增进",绝无可能.
然而佛佛祖祖只做"牧牛汉"永远滞于"保任",更无"向上事"有斯事乎亦宁有此理!
其五、学佛法不依"师承"者,难得"正眼".
此辈半生清修,长坐不卧,亦能入理深谈,辩才无碍,而一旦"真火"现前,却又罔不疑惧退避,恰似"叶公爱龙",修行究为底事其六、有等守株、趁块之徒,专向"言中取则,句下求玄",劳他师家频举:"云门高峻白云低,水急游鱼不敢栖,入门便知来见解,何劳更举辙中泥!
"他却又向"平地捞鱼虾去也".
似此钝根,如何救得其七、颇有向外驰求之辈,不知自觅"衣珠",偏喜向外求玄;得一法门,缺乏信心,总认更有捷径;得一悟解,忆持不忘,逢人便自诩已臻"极则".
像这种提不起又放不下,不务净业的"担板汉",根本就不是"法器".
禅患参禅大患,无过乎"放心外驰",以多劫习气,积重难返故,每见宗下学人"参话头"时,不被事牵,便为理缠,总不能"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死心参究.
既难"制心一处",则"疑情"如何能打成一片!
"疑团"又如何能抟得滚圆徒见蹉跎岁月,到头来"漆桶"依然.
颇有皮下少血之辈,不怪自己偷心不死,反怨佛法没有灵验,岂其然乎!
若是之辈不独福薄慧浅,不堪承受大法,抑且毁谤上乘,无间地狱有份在,都因妄心外驰,"吾我计执"为患,终致求升反沉,欲解愈缚,岂不大可悯哉!
若是夙植德本、精华内蕴的上上根器,一旦言下契机,"无始无明"刹那冰消瓦解,全身融入"大圆觉海",自然"物我一如",圆融无际,透脱自在,无物可牵.
说悟、说修全属剩语,更有什么话头可参疑情可起所以《法华经》云:"佛子住此地,即是佛受用,经行及坐卧,常在于其中.
"修行趁早理智人格化——以法为生命,乃佛法与任何宗教、哲学不共的特色.
故作为一个正信的修行人,必然会把全部感情与智慧,乃至整个生命溶融于"菩提道"中,转"苦、空、无我、不净"为"常、乐、我、净",以证得生命的真实——法身.
倘或未能"解行相应",不得名为"真实修行人".
《指月录》载:盐官会下有一主事僧,忽见一鬼使来追.
僧告曰:"某甲身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曰:"待为白王,若许,即七日后来;不然须臾便至.
"言讫不见.
至七日后,觅其僧了不可得.
读此可知正务尚妨大事,况非正务因正务无暇修行,犹得宽限七日,若只但知见人说空,于己躬事,曾未措意,一旦鬼使来追,试问,如何空得了"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还是趁早修行的好.
莫着相为什么"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伊不肯入"错只错在伊"将心用心".
总以为这世上,必有高深的道理,不臻"极则",岂肯安心抑且道理搞不通,又如何能"一了百了"殊不知万事万物,皆有极限,它开始便没有道理,最后还是绝无道理.
哲学如此,科学亦然.
只这"绝无道理",便是"究竟极则".
须知不论哲学或科学,它都只是发现并说明现象的规律或法则,甚至臆测其本源;但无论如何,那些发现或推断,都绝非是最初的和永恒的——最初没有这些,最后那些也不存在.
如果你是位解行相应的正信佛徒,谛信"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而且是的然"作如是观"的话,你当然不会着相.
只要不着相,当下便是解脱,更说什么"理障"、"事障"学佛法,此处若也觑不破,岂只驴年不得悟,敢保老兄的慧命早晚会被道理埋葬.
头正尾正万法不离因果,染法如斯,净法亦然.
所谓"初发心即成正觉",即在强调学佛最贵发心的真切.
盖此事微妙,未可等闲,因正方期果圆,故云:"是即龙女顿成佛,非则善星生陷坠.
""因地不真,果遭迂曲",求升反沉,非"法"之咎也.
故不论为求神通发心,为求智慧辩聪发心,或因欣厌而发心,都只能报得人天有漏之果,以其皆非真正发菩提心故也.
历来不少修行甚好者,或转世为人间帝王、卿相,或女转男身,或初因不昧,再世为僧,不乏记载,亦不胜枚举.
唯有死心参禅,绝不旁骛,始名"菩提正因",方期一了百了,更无枝节.
故曰:"头正尾正".
解脱深坑既是解脱,又曰"深坑",看来似乎不合逻辑.
殊不知佛法精微,非同小可,毫厘之差,天壤有别.
尽管参禅一法,苟能耐得清淡,舍得世缘,经得挫折,吃得棒喝,断无不悟之理;然而能够不受他人惑乱,不与理路夹缠,不去接人口水,不理古人公案者,竟是不多.
于是终日卖弄机锋,赚得嘴皮滑溜者有之;误"化城"为"宝所",以"无事"为到家者有之;抱着一句话头,不知痛痒,不能"发机"——不知回头转脑者有之;掉在葛藤堆里,左理右理,毕生不得解脱者有之;尤其不肯老实参究,妄自测度古德意趣,乱加批注,损人误己,最可怜悯.
此辈求升反沉,无以名之,姑曰:"解脱深坑".
释虑诸祖求法,不惜身命,不辞艰辛,所为何来唯求"心安"而已.
"心安"则天君泰然,百体从命,福慧增长,妄念不生,便得八风不动,喜怒中节,根尘渐消,本心得复.
本心者,闹中常静,动中常定,原来如此,历劫无迁者是.
妄心者,依境而起,从缘而生,一念三千,刹那生灭者是.
欲得心安,首重"释虑"——外于境离攀缘,内于心释念虑.
缘虑释,前尘脱,名为"善护念",即是"无住生心".
"究竟一句"作么生道曰:"心似浮云无所寄,事若春梦了无痕!
"参!
葛藤千七百则公案,任何一则,都具有钥匙作用——都能启开自家宝藏.
苟能举着,疑情便发,越啃不动,越要死啃,决不旁骛,则打破迷团,捣落桶底,会当有时.
若也惯作理会,以为内中大有文章,非弄明白不可,于是坐在黑山鬼窟,猜东猜西,扯南扯北,虚耗光阴,浪费生命,恰似身陷葛藤丛中,斩不断,理还乱,卒难出离,此岂公案之过过在当人纠缠不清,不肯老实参学,以金作矢,向方法讨理论,果然辜负佛恩,大违祖意,岂不殆哉直心是道场人极立,佛道成.
一种"不阿谀世俗,不逢迎权势,不计较功利,不关心毁誉;存诚心,守公道,说真话,做实事,质直无伪,磊落光明"的心行,便是"上求下化"的成功基础.
否则心存谄曲,行为诡诈,人格既已分裂,思想既是多元,欲入"不二法门",岂不戛乎难哉!
故曰:"直心是道场",直心便是"一行三昧".
主人公有等人见说"心能转物,即同如来",便道:"你将什么作心将什么作物"说来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殊不知说食终不能饱,任你装模作样,总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嘴硬岂能救得生死血肉之属,几见有不受私欲怂恿、不受官能支配者若道是"家贼难防",争奈"心外无法"何!
更何况"至道不难,唯嫌拣择",若道"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斯心意识",岂非"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了!
既诚然"心是恶源,形为罪薮"矣,怎又说"是心是佛,是心作佛"也道"扫除廓清",将见"萧墙祸起";或竟"垂拱而治",果然"颟顸无能"!
且莫问"如何即是"请看:台州师彦禅师,居丹邱瑞岩,坐磐石,终日如愚,每自唤:"主人公!
"复应"诺!
"乃曰:"惺惺着,他后莫受人谩.
"此处若也会得,以上全属废话,姑且许你有个入处;此处若还不会,还是死参一番的好.
仔细检点,错会不得.
学须志坚二祖求法,立雪断臂;临济问法,三度被打;云门扣参,折损一足.
斯三者卒能绍祖继灯.
故知志求上乘,须坚道心,苟非百折不回,卒难荷担大法.
非但佛法如此,儒者之悬梁、刺股、囊萤、映雪,莫不皆然.
亦非仅中国如此,希腊哲学家乔日奈,求教于老安德逊,数遭峻拒,乃乔日奈求学志坚,纵是杖尺相逼,亦不肯退,终能感动其师,收录门墙,亦卒能继承安德逊哲学衣钵.
世学尚且如此,而况无漏解脱大道欲冀真乘,莫掉轻心也.
心与佛心与佛,是佛法的核心——研究佛法的中心课题.
虽然经有明诲,类似"是心是佛,是心作佛"、"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句子很多,显见"心外无法".
也尽管傅大士肯定地指出"了本识心,识心见佛;是佛是心,是心是佛;念佛念心,念心念佛……",而且大梅初参大寂,见说"即心即佛",当时便大悟于言下;偏是南泉却又道"苟言即心即佛,如兔有角,非心非佛,牛羊无角.
"以后宝积也说是"若言即心即佛,今时未入元微,若言非心非佛,犹是指踪极则.
"果然是"家家门前火把子",实难参详,端的是"但有言说,都无实义".
如今且莫尽听他闲言语,也莫理他"开口便错".
请问:"什么是心"若能识得本心,便不受前尘覆盖,便是"识心达本源",便能不随言语转,不受他人惑.
一切语句、非语句,奥义、非奥义,入手便判,有何窒碍一任他横说、竖说,总还他个不理睬.
何以故并无剩义,不劳续貂!
虽然如此,也须"亲证"才有开口的资格.
不然尽是"多虚少实",纵然说得天花乱坠,自己不脸红,他人一傍作呕在!
生死本古德偈曰:"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来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
"识神,就是"因缘"所生的"业识",是"末那起执,真心染物"后的产物,它便是生死的根本.
就人而言,"业识"不仅是构成种种人格的素材,而且也是一切妖魔、鬼神或灵魂的前身.
承受"变异生死"、"分段生死"的是它,生死死生,不停地在改头换面的也是它.
虽然说是"生死如梦,轮回如幻",苟非尽此"报身",了毕大事,心垢既未能净,旧业必不能消,依然要"头出头没",出生入死,噩梦卒未易醒,轮回遽难出离.
除非于佛法确有证悟,确能"于第一义而不动",不妨随缘放旷,任运腾腾,"繁兴永处那伽定"去.
若还未证"本真",亟应一心修行,更勿旁骛.
此外贪羡"名闻利养",固是生死恶兆;醉心神通,广学"知解",亦尽属"识神作祟".
既知"生死本",当明"本来人".
如何是"本来人"参!
见性成佛参禅人,若果是上上根器,闻说"即心即佛",合应言下知归,当下便已参学事毕.
何以便得如此盖"本心即性,本性即佛",见性即见佛,明心即是明佛.
于此当下澈了,堪称是"一句了然超百亿"!
舍"归家稳坐"外,宁有余事这便是"见性成佛"大丈夫的风范.
若还自信不及,优柔寡断,岂只颟顸无能,"失机"咎且难免.
虽然如此,苟非多生熏修净业,功满果熟,遇缘了此大事,纵使是天资过人,一闻千悟,见处透澈,戒律谨严,也只堪成得个"因地佛".
若说是"果上佛",实在是太远生!
何以故"理虽顿悟,事须渐除",功未齐于诸圣,岂便即证佛果故知"见性成佛",果然谛实不虚,毕竟"初生王子",未堪即登"九五".
若还解行相背,理事相违,已具足地狱资粮,敢侈言"见性成佛"此何异自封齐天大圣,妄冀凌驾帝释,岂只是徒见其不自量,且将见其"灾必逮夫身"也.
本立道生若是真理,必然直截现成——"极高明而道中庸".
有等学者,根器下劣,见理不真,信道不笃,未领"心平"、"行直"的旨,一心向外驰求;羡玄奥、喜奇特,我执坚固,不甘淡泊,多有陷身魔外者.
似此求解得缚,欲升反沉,皆由"因地不真,果招迂曲",良深慨叹!
学贵"知本","本立"道自生,"奇特"二字实为学者难治之病根,此根不拔,鲜有能如"泥牛入海"者,多半误入歧途,为光影所误,为外道所收.
不见《证道歌》道:"但得本,不愁末,如净琉璃含宝月.
"仰山亦曰:"三明六通是圣末边事.
但识心达本,不愁其末,他时后日自具去在.
"其实,学佛贵了生死,在求得生命之真平等、真自由、真独立,要它三明六通作么若是具眼修行人,非但光影不着,诸通尽遣,报化亦当掉头不顾,方是直脊梁、硬骨头的学道铁汉,堪称法门忠臣孝子.
《宝镜三昧歌》曰:"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
"既然"去年贫未是贫",家贫正合出孝子,况家贫盗贼远,正是好事,暂时淡泊,有何难耐忍心"背父逃走"岂只不是男儿,且终不能得"寒灰爆豆"、无余珍味、无上恒乐也.
岂不冤哉、枉也!
法缚禅关之说,附会已久,一期方便垂则,非有实法与人,直是无可非议.
落实而言:"十方无壁垒,四面亦无门","尽大地是个解脱门",只可惜"把手拽伊不肯入"!
何来关险障碍只因学人未能真实发心,以致心量不广、悲愿不宏,遂竟浅尝辄止,得少为足,而吾我自是,弃王膳而取秕糠,摒黄钟而珍瓦釜,以砂为金,鲁莽承当,终生流连化城、迷失宝所者,大有人在,可不惕哉!
盖行人修学般若,久之渐得制心一处,忽而忘缘,但觉赤洒洒、净裸裸,尘劳顿脱,内心不摇,外境不入,的见人法不二,物我一如,一切坦然,自在无忧,遂谓"一切现成,无欠无余",以印经文,执为极则,生满足想,更不进修.
临济初触此境,尚不免如贫儿乍富,得意忘形地说是:"佛法无多子!
"若非亲遇宗匠,临济只合终生酖醉于此境,哪有后半段风光然则一言之失,已不知冤煞后世几多瞎汉,成群结队向马蜂窝里钻,尽是此处错抓定盘星,居然以达者自居,可笑亦复可怜.
殊不知此仅"水牛白牯却知有"之入德初阶,云门所谓"犹是转句"、"犹是半提";德山所斥"犹欠三十棒"之流,离"上段"大早在.
倘若耽着斯境,既无师家方便垂慈,痛施棒喝,自亦无转身之路,将见长沦"解脱深坑",不知何劫"三昧酒消"也.
二乘耽此,佛犹呵为焦芽败种,真正发菩提心之大乘佛徒可不惕然戒之乎诚然,得到与么地也大不易,惟路仅中途,不可谓已还乡;暂停"化城",岂谓已抵"宝所"佛以"无住本"立一切法,若着、住于"初善",则中、后何劫能达故此病痛实非小小,无以名之,权曰:"法缚".
金刚心半沤居士见笔者屡斥"愚昧、残忍、怯懦乃无明之主要内涵,是学法的最大障碍",意余必有对治之法.
周日专程来访,谓此三者,正触着伊痛处,请示对治法门,尤以畏惧、恐怖感为最.
因嘱伊常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必能拔除怯懦之根.
伊却坚欲得一密法,如降魔咒等.
余告以无论余不具阿阇黎地位,纵使请得密法,如法修持,倘观想成就,本尊现前,汝能有恭敬欢喜之亲切感,绝无恐怖、不安之畏怯念乎伊曰:"不能.
"乃问持《金刚经》可获何等法益余告以:"持《金刚经》,但能以直心持诵,勿强求会解,不起分别心,时至成功,可获常住金刚心.
""何为金刚心"曰:"离生灭、不动摇,无始以来,未有少磨;劫火起时,亦不能坏;诸天尚不能窥,魔类如何能挠住此心者,与诸圣同一境界,共诸佛居不动地,至尊至胜,体逾金刚,常有百万天龙善神拥护,乃无上安心法门.
""如何得入""你但离四相、绝忆想,心无执着,诸见全泯,当下是个无所住而生的金刚心.
既无起心动念处,尽法界只是你的金刚心,怖畏何由生魔鬼何处容"伊垂首不语者良久,意其已入理境,方为之随喜也.
伊忽骤起嗔声曰:"诚心求法,竟遭戏弄!
"正拟解释,伊拂袖径去,略不回顾.
唉!
禅不恁么(一)禅,具有无限之涵摄性与超越性,为心灵之升华、生命之全貌,是人类文化公产.
而如《五灯会元》、《指月录》等所标举之禅,则更是中华文化精神特色之一.
禅,语"证",则不可以示人;说"理",又非证不能了.
因为纵使全身是口,道不得千万分之一;纵使说得天花乱坠,充其量亦只是"相似",并不是"全等";纵使道得十成,只是"未到在".
故禅以"悟"为生命,以"证"为实际,必须是全生命、全理智的当下证得,全身融入,才真正能体悟禅;只有体现了禅的全体——真理人格化,才有商量的余地及开口的资格.
此外一切知识、推理揣测所得到的理解,可以允称知识或学问,然而它绝非是禅.
禅,既是真理的全体,无物可对,亦无物可立.
"止观双运"犹非"宗门禅","定慧等持"亦是启蒙语,《大学》"止、定、安、虑、得"不是禅.
佛陀"以无住本立一切法",故所谓"止知",所谓"站住不动"的"禅",应该是无生命的"死禅".
中国无此种禅,无以名之,权曰:"杜撰僵尸禅".
创此禅者,形灰智灭;修此禅者,万劫沉沦.
不入他家门,不晓他家事.
底事强作解人,鲁莽放矢果然少分体认得禅的真精神,亦当知"老臊胡"、"干屎橛",不异"道在屎尿".
"一棒打杀给狗子吃",乃"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现身示范,真谛全举,亦乃至佳注脚.
古人称"云门真报佛恩"者在此,岂可谬云"背弃祖宗"于此犹错会,凭什么开口谈禅须知禅重"法的承递",并非一如神教的祷告崇拜,否则何有于禅以上三句,无不旨在突出"真自由、真平等、真独立"的佛法精神,其境界又岂是"与主同在",永远为奴之徒所能梦见禅不恁么(二)禅,与"自然"同在,而"自然"非禅;禅,即一切存在,而离生灭——"能为万象母,不随四时凋".
斯故,禅不离文字,而语言、文字非禅,盖其超越思维、知识,凌乎世智辩聪,故起心成妄,动念已乖,饶你思议测度,去禅转远.
但肯用心平直,且又一切现成.
禅,本不贵文字、言说,虑口头禅、文字禅塞却"悟门"也.
憾今时慕禅者多,谈禅者多,会禅者少,每多撩人妙语,令人忍俊不禁,寡尤不得.
阅报,有如下一段:"佛教的禅宗史上说:一天,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拿着一朵花向着弟子们,大家都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有摩诃迦叶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释迦认为迦叶会意,就把禅法传给迦叶.
至于'禅'是怎么一回事,释迦和迦叶始终没有说明白.
禅法从迦叶起经过许多代传到达摩,达摩来到我国传授禅宗,信徒们都渴望了解'禅'的所以然,于是纷纷提出一个相同的问题:'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无奈高僧大德也说不出所以然,就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答些别的虚玄的话,如'庭前柏树子'和'青州布衫重七斤'等等,这些话倒确实是一活泼无碍的运用想象,但没有具体答复,说了等于没有说.
究竟'禅'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要说古代人说不出所以然,就是一般现代人(包括佛教徒在内)照样说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禅在圣不增,在凡不减,人人具足,个个圆成,乃最普遍、最一般、最平实之唯一事实——"只此一事实,余二皆非真".
原无玄妙、神秘可言,若有,即不成为禅.
或问"既然如此,为何有人不会"此问恰好触着禅的特性.
禅离相对,谁要会会什么禅非哲学、知识,如何会况佛法以"无所得"为究竟,以有所得心学禅,显然南辕北辙,犹同泼油救火,将见焦头烂额,自陷迷闷,岂禅之咎所谓"见尘才起,法眼全翳",向禅觅道理、求学问,宁不冤枉以思维作工具捕捉禅,纵或有得,亦属知解,与禅毫无交涉.
明乎此,当知禅贵自悟、自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然历代宗师之与学人,亦非答非所问,胡乱搪塞.
反之,时时老婆心切,非但有叩必应,不负来机,硬是和盘托出,当场相赠,只怪学人根器不逮,睹面不识,刹那蹉过;或是执指为月,妄自承当;或是揣摩、思索,自陷黑窟,总非宗师之过,不然何以水潦被马祖一脚当胸踢倒便得悟去或谓"挥棒、行喝岂是慈悲法门"殊不知"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
"蓦地一喝,尘根震落.
此种机用,正不知涵融多少慈悲心,造就多少大菩萨也.
所谓"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佛法不止一宗,喜寻理路者,何妨就"唯识法相"等宗,自加选择,老实修行,到得行解相应、理事圆融时,区区"麻三斤",何值一哂"庭前柏树子"好羁笨牛.
至于禅门问答,有时虽饶趣味,兼带"机锋",其实会禅者过目便判,无须推敲.
若实不会禅,饶你思维、捞摸,隔阂转深.
请看!
僧问洞山:"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云:"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
"洞山恁么回答,是否扣紧了这僧的问题是否尚有保留算不算直截明快答案若是伶俐汉,未开口前已知下落,何须分斤擘两,唠唠叨叨.
这僧若遇笔者,不待开口先与一棒,岂不省却口舌,保他当下悟入.
且道笔者这一棒与洞山答话是同、是别作用是一、是异若于此浅处荐得,许你条理宗门葛藤,此处尚不能荐取,还是抱着"麻三斤"参上它三年五载,保管有个入处.
此事耕耘必有收获,功德绝不唐捐,定不相赚.
禅风日下唐、宋以前之禅林宗匠,率皆深入"三藏",涵融"教海",且多属资质纯厚、真实修行者,漆桶虽尚未破,皆距黎明匪远.
故进得宗门,或触机遇缘,豁然眼开;或啐啄之下,无明顿脱,总是头正尾正,因缘不虚.
迨其出而为人,则风格独标,自在纵横,目空云汉,气吞河岳;杀活任意,随机纵夺,是何等雄伟.
逊至近世,人心浇薄,气质低劣,多见小聪明,罕觏大智慧.
师资凌替,后继果然无人.
昔时高峻洒脱禅风,今则难可一睹矣.
有之,东洋"解剖禅",此土"文字禅、口头禅、葛藤禅"而已.
所谓文字禅者,非禅、非教、描东、画西,纯属戏论,仅堪消遣.
口头禅,则大似鹦鹉学语,说来浑相似,只是未到在.
葛藤禅,深陷荆棘,去道转远.
解剖禅之特色,则系拖出祖师遗蜕,细刀凌迟解剖,片片分析鉴定,扬言已发掘、捕捉到祖师禅之活跃的生命,而开设出所谓之"禅学",非但盲目附从者,大有其人,且谀之曰"现代禅宗泰斗".
此辈而言禅,"祖师禅"宁不"命如悬丝"亦曰:殆哉!
寒山非禅或许是他那种放旷的情怀,颇能适合那些在高度工业化、极端功利主义的社会里,遭受挫折者的心情,寒山诗竟以禅诗的姿态,在外国大行其道.
当然,他们不懂禅,却不难懂寒山诗,以他们的枯槁、懈怠来说,把寒山诗看成是禅的韵律,甚至是天籁,那也是很自然的.
坏在他们热忱地揣摩、仿效寒山的生活方式与格调;更坏的是他们并没有学到像寒山那种向往自然的精神,反而"画虎不成"地松弛了官能的自律,甚而摒弃理性,逃避(咒诅)现实,甘心"披发左衽",略不顾做人的尊严.
他们只是一群怯懦者,只是一群责任的逃犯,只是一群大麻烟、迷幻药、海洛因的好主顾,他们丝毫没有接触到禅的边缘.
如果说这是现代禅,岂止是无知,简直是荒唐.
禅是入世、救世的,岂同于寒山诗的遁世、玩世禅是表现在着衣、吃饭、运水、担柴,一切不离日常生活的,岂是西方神秘主义追求虚玄、自我陶醉禅是定慧等持、清明在躬的,岂同大麻烟瘾士的虚脱幻灭、理性沉沦如果你读过寒山诗,岂未发现他那种自救不暇、莫可奈何的心情闪闪躲躲,取取舍舍,未免太煞可怜生.
如果你读过《寒山传》,便应该同意,连淑世主义都还谈不上,说他是禅,岂非南辕北辙因此,我说:"寒山非禅.
"禅的绝对自由就"世谛"来说:禅,鄙视极端个人自由主义者的愚昧偏执,怜悯以"放僻邪侈,无不为也"为自由者的邪恶堕落.
但禅的自由也并不仅只是不侵犯他人自由的相对自由,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见有人我"的自由而已.
禅,泯自他,一物我;喻如太虚,无欠无余;绝诸相对,无可取舍.
故禅是绝对的、不二的、独立无偶的.
因此,当自由与禅连在一起时,它也便不得不绝对了.
铃木的禅禅的商量、勘验,好像是击石火、闪电光,必须单刀直入,贵能针锋相触,待你思维测度,早已不是禅了.
若还拖泥带水,搪塞支吾,保管吃棒有份.
现在的"东洋禅",看来并不如此.
最显著的地方,是他们对于禅的方法,似乎只在考据、分析、测度上下功夫,而且几乎是完全钝置了禅的金刚王宝剑——参话头,把禅看成是一种专门的学问来探讨、研究.
对于那些吞吞吐吐,晦涩而机械的所谓"禅学",区区一向兴趣不浓.
直到最近,《禅与生活》竟然引出了毁谤三宝的魔军,才勉强找来看看.
一天读完,发现铃木先生的大作,毕竟不同余人,居然多少有些禅的光彩在字里行间闪烁.
在去佛日远,人们根器愈下的今时,它对于日益陷溺的人类精神,应该是不无裨益的;不过对于真正立志参禅的人来说,是不会有实质帮助的,甚至对于初参禅的人妨碍很大.
因为干啃一句话头,毕竟没有看"禅学"有味道,可惜的是看它千遍,徒耗光阴,纵有心得,距禅太远,而且一旦掉进"无事甲"里,十人九难出离.
说句罪过的话,谩道"法身向上",靠这些东西,你将会连"法身边事"也摸不到.
彼岂有过,过只在你不忌口.
话虽如此,禅的受到世界普遍重视,铃木先生功不可没;把禅孤立佛法之外,咎亦难辞.
求人不如求己读乐公著《金山活佛传》,至"谁念南无阿弥陀佛——是活佛!
"不觉憬然.
因忆起古人逸趣一则:东坡与佛印偶游西湖上天竺,见观世音菩萨金像手拈念珠.
东坡因问:"观世音菩萨,岂不是远劫以前,便已成佛拈个念珠作么"佛印道:"念佛.
""念哪尊佛号""他只念南无大悲观自在菩萨!
"东坡愈惑道:"念自己作甚"佛印笑道:"果然不快漆桶!
岂不闻'求人不如求己'"少顷又道:"居士还识得自己么"东坡打一掌道:"哪个不是自己是汝见外!
"虽近玩笑,殊堪发人深省也.
向上事每见浅见小根,死参一句话头,时日既久,触机遇缘,蓦然觉省,当下契入新的境界.
以之印证经文祖语,若合符节,更无疑滞,便谬认"途中为家舍",谓已到家,更不前进.
殊不知饶你调得此心"似镜长明",物我两忘,心境一如,犹有"向上一着子"在.
若乃满足斯境,酣然忘归,返乡何日法华会上五百人退席,概皆证此境界,所谓"谬化城为宝所"者是也.
由凡夫而臻此境界,固属难得,乃此"法执"不除,终难趣向究竟解脱.
此谓"法缚",亦曰"三昧酒醉",又名"解脱深坑".
学佛法人,不历此境,不名"得道";学佛法人,困在此境,不名"解脱".
密乘学者,必臻此境,乃可进求"三密相应",契符"生起次第".
净土行者必臻此境,始具"上品上生"资粮.
参禅到此,名为"初发心",犹有微细法执在.
须知有"向上一路",百尺竿头更求进步始得.
不然总见滞壳迷封,病在得少为足,只是小歇场,非究竟解脱也.
答问难者你若道"法离语言文字",我便说"语言文字即佛法".
何以故三藏十二部,皆是语言文字,若全摈语言文字,将见"正因息,悟缘塞,正法灭"矣!
你谓不然试更道看!
你若道"佛法不离语言文字",我说"不然!
"何以故苟能外离语言文字,内息分别想念,当下唯是"一心",心外宁有剩法你若深会"云门饼"、"赵州茶"、"洗钵盂"话,试问,佛法有什么事应如何修佛说"一切法皆是佛法".
又说"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
毕竟佛法是个什么道理试说看以上问题,你若能如理回答得,我许你不会佛法;你若道"答在问处",往后倒屙有份.
莫道不慧蛮不讲理,此间大有明眼人笑你在!
曹溪一滴之一本门从上相承的是"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
"无相"是即相当体的无相.
"无念"是心离好恶、取舍、憎爱,在生活中不断开展新的境界,不系恋过去,不徘徊目前.
这是人们原有的天性.
对于充斥在这世上的善与恶、美与丑、怨与亲,乃至言语的冒犯、讽刺、讥诮,横来的欺凌、侵夺、是非争论等等,都应该看透它本质的无常和虚妄,不要让它侵入内心,更不要存有以牙还牙的想法.
在念念不停留中,不要回忆过去的事;如果让过去、现在的事情和对未来憧憬,构成一条接连不断的链条,便会成为束缚心灵的桎梏.
应该保持心念的活泼和无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未来的不要先作卜度,自然会因无牵无挂,而常保心情的轻松愉快.
这就是"无住"为本的含意(《定慧品》).
倘使你摆不脱常识的惯性,一定会认为让"无念、无相、无住"贯串生活的全程,绝不可能,因为社会是这么现实、险诈而又复杂,这样做岂非不合时宜其实果真有信心、有毅力,蓦直行去,不但诚意、正心、修身、齐家尽在里许,管保治国、平天下都游刃有余.
若果真是澈见了自性的人,但只随缘任运行去,自然合他古辙,必能直养无害而保任不失.
谓"余不敏,苦无入处",不妨如法坐禅,置身心于禅定之中.
何谓坐禅、禅定六祖大师说得很明白:"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
"又说:"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
"此事不落两边,非难非易,苟能死却偷心,便是"此日定国安邦后,朝政悉凭圣主裁".
参看!
之二"今与汝等授无相忏悔,灭三世罪,令得三业清净…….
"万事不离因果,行为皆有影响——邪思使心灵蒙上污垢,罪业为生命制造障碍.
且喜"弥天罪过,当不得一个悔字",幸有忏悔法门在.
遗憾的是很少有人肯立"昨死今生"之志,更少见有人肯至诚发露忏悔,而竟大言:"我发菩提心",岂非笑话依照佛法,忏悔必须"发露",始能使我执因发露而拔,罪垢因曝露而枯,无明因发露得明.
我执若破,罪无所依;我执未除,地狱实有.
倘认只消在早晚净课中唱唱:"我昔所造诸恶业……我今佛前求忏悔.
"就可以获得清净,岂止欺佛,且亦自欺.
之三法海禅师初参六祖,问"即心即佛"义.
六祖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
"三言两语便标示出"心"与"佛"的决定义.
"心"有真妄.
真心离"念",妄心依"我".
离"念"唯"觉",依"我"成"执".
"唯觉"故即佛,"成执"故不觉.
所谓"一念不觉",便是法界的"缘起",既依"缘起",何有自性虽然如此,佛亦不离"因、缘、果"获得"本觉".
由此可知,若不经一番大悟,则"俱生无明"宛在.
纵然解得一大藏经论,总是相似非真.
借问"前念不生"与"后念不灭"是同是别若委悉不得,显然非我"同见同行".
之四永嘉玄觉来参六祖,绕祖三匝,振锡而立.
六祖道:"大德自何方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
"六祖道:"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觉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
"六祖便印可曰:"如是!
如是!
"玄觉这才具威仪恭敬礼拜.
也许有人觉得那位"一宿觉"恁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便得大事了毕,未免太有些那个.
你我参究了二三十年尚无入处,岂不冤哉枉也须知姑不论他玄公童真入道,历经苦修.
他多劫辛勤,谁曾目睹更何况倘非早已穷源达本,试问"无生"如何当下体取而顿了无速六祖只是为画好了的龙点睛而已.
之五僧举卧轮偈云:"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
"六祖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
"因示偈曰:"惠能无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卧轮有伎俩",有人有法,能所宛然,强自按捺,愈解愈缚,全属"有为法",未契"心真实".
"惠能无伎俩",人是"无为人",法是"无为法",岂止是"急水上打球子",兼亦能"入水不沾泥".
"蓬门未识绮罗香",任你道什么,伊总不识,怎解闭目藏睛的活计.
莫尽贬他卧轮不对,也该自问曾否"左耳进、右耳出"才是.
何况"若达心地,所作无碍",卧轮只不过是"是非只为多开口",你何曾窥见伊的境界毕竟如何行履曰:"如幻三摩地,弹指超无学!
"保任你如问:"什么叫作保任"我只能说:"保者,保护,期其无损,保有,冀能不失;任者,信任,的的无疑,听任,一向依它.
"若是更问"保任个什么"尽管我没有资格答话,却不妨谈谈相似的.
《中庸》说"天命之谓性",点出了浮沤、大海分明不二;"率性之谓道",是说依大海,莫认浮沤;"修道之谓教",教你如人牧牛,莫犯稼苗;"不可须臾离"者,保任之功原是如此.
此事"操之则存,舍之则亡",才失操持,便不能"保";苟萌私念,显已非"任"矣.
若还躯壳起念,必失所"保",本性既已迷失,泣歧叵能幸免.
禅之定"禅,非禅定,固知之矣.
然则禅亦有'定'乎若有,敢问禅之定与禅定之定,同耶异耶""禅乃佛心宗,通称禅宗或心宗,宗门禅或祖师禅,为心心相传之佛法心髓;得其法者,定慧圆明;入其门者,言语道断;乃释尊本心,是佛法源头.
故义无不赅,而体无不遍.
义无不赅,故无可建立,但有所举,悉予扬弃,贵免挂漏之失;体无不遍,故遍地不藏,来求指踪,不离当下,便无肢离之过.
若能顿悟'圆宗',便与诸佛同证,诸圣同心,含灵同体,既无动摇,奚用'定'为至若禅定一法,诸宗所共,虽为殊胜方便法门之一,然诸宗各有观法,以为修定眼目,贵能从容正途,免蹈魔外;倘仅为求定而坐禅,则属'次第禅定',总括四禅、八定,由'初禅'渐渐增进,有若登峰.
唯二乘圣人,澈了'四谛',持'三法印',入'灭尽定',乃名'造极'.
禅、禅之定与禅定及禅定之定,理、谛、行相之各异其趣,至此已甚为明显.
""然则禅之定岂非寂然澄明既非四禅,定在何处是何定相""禅之定非即寂然澄明,须知:饶是澄澈湛莹,清绝点埃,尤是失正念;凝心敛念,摄有归空,悉名活死人.
唯证乃知,岂能臆测至于定处、定相,分明无处所,分明以无相为宗,说什么定处、定相若勉强言之,唯是定于一而已.
""何谓定于一""天得一则清,地得一而宁,人得一乃圣.
当证入'一'时,非独理事不二,物我一如,觅丝毫理、事、人、我且不可得,当下绝对待、离名相,直是无可比较,故亦无可思议,岂有处所说甚相貌""至此当证何果位""此事非因修得,故亦无有功勋,不落阶级,唯是自在而已,更无四相、三界堪供分别较量.
到此亦更无余事,故曰:大事了毕!
"刹那六祖大师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
"你道前念、后念是同是别若还囫囵吞下,轻忽带过,未免辜负深恩.
能谛信"即心即佛",便知前念、后念总归无念.
本不生,何有灭;既不灭,何由生唯"无生"非是沉空守寂,"不灭"非是想念恒持,而是"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的本心原貌.
若能把捉住这千分之一秒的"刹那",便能"当下还得本心",试问:刹那间你能起得什么心念还有相续否便知刹那刹那……即是"无所住而生其心".
证入此刹那时,当下证入生命之永恒,待更思量,生灭炽然.
本来面目明上座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兀自提那袈裟不起,只得讪讪地走近六祖面前,恭敬顶礼后,合掌白言:"不为衣来,但望行者为我说见性之法.
"六祖看了他一眼说道:"先把你那用种种因缘编织出来的一切妄想、思虑统通排除掉,不得有丝毫意念生起,我便为你说法.
"说罢,一傍观察着明上座调心的情况.
过了好一阵,见明上座把心调和到近似本心的无念、无住、无相,这才朗声道:"没有美好的想念,也没有罪恶的思想,正当一念不生的此刻,哪个是你明上座的本来面目"那明上座在"一心独朗,唯觉无念"中,乍闻开示,蓦回头,在豁然开悟的同时,顺手抓住了生命的永恒.
祇这些子若真是下定死心的禅客,为何不逐字逐句先把《六祖坛经》消化须知《坛经》一言半句,行得澈底,便是大悟的枢纽.
诸如"外离于相名禅,内心不动名定"、"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开示得何等言简意赅、清楚明白如果不喜"心平行直"之道,偏爱向牛角尖里钻,果然"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伊不肯入"!
不二法门开显"最上一乘",咸令有缘众生"入佛知见",是世尊出现世间的唯一大事因缘,其余统名方便.
既是"不二","一"也不立.
凡有言说,唯在对治,病瘥,药亦成忌,故曰"建立非真",虑生"法执"也.
偏是有人喜欢"入理深谈",而且谈个没完,因而耽搁行程不少.
一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肯不涉思维蓦直体取,确是大神咒、大明咒、无上亦无有能相等之咒.
无如颇有玩理成癖者,以"瞥起空见空成色,心不染色色即空"之义,自诩是"不二法门",直是连门犹未望见在.
更有"趁块"之徒,抓住古德一言半句,大谈"体以发用,用中见体",自谓"但恁么去便是到家语",显见太远生!
明明向他道"销融顿入不思议",他偏又思索、推敲"不二法门"去了.
禅的性格为什么宗风不振,祖道式微此无他,缺乏堪能承当大法的根器而已.
除非上根利智,难当祖师炉冶钳锤;不经宗匠千锤百炼,便不能熔铸出精纯无杂,以法为生命内涵和生活内容之佛法性格化了的法门龙象,也不可能把佛法活生生地展现于扬眉瞬目、撑拳、竖指、棒喝、语默等生活的全面.
这便是人才寥落的根本症结所在.
有人问洞山佛法大意,洞山毫不思索地答以"麻三斤".
这便是佛法性格化自然反应的一个例子.
也许人们不太习惯于"不可思议",或者误解了它的真正意旨,"麻三斤"竟然腾传古今中外,直到如今依然有不少人在那里"锯解秤锤"呢!
禅贵悟"从门入者,不是家珍",更况自性本具万法,衣珠不属他人,最上一乘,匪从人得,岂假外求但向自心求答案,便是"反身而诚,善莫大焉.
"若也狂求"知解",何异"背父逃走"《指月录》载:金陵俞道婆者,卖油糍为生,而恒能不忘穷究己躬事.
一日正炸油糍间,闻丐者唱《莲花落》云:"不因柳毅传书信,何缘得到洞庭湖"便豁然大悟.
倘伊一向钻故纸、觅知解,岂有恁般事岂不知神会大师,早在千年前,不避从上所讳,披肝沥胆地和盘托出了个"知"字,贵图"正法不灭",用心诚苦矣.
然而千余年来,曾有几人因此"众妙之门"而大澈大悟为何迄今宗匠犹藉"参话头"煅炼学人故知"一落言诠,便非实谛","知识见解"徒障悟门,实无裨益于解脱也.
大死大活参禅人把生命的全力集中在"话头"上,毫不分散地成为知、情、意的"焦点"时,仿佛独立在宇宙之外,与一切绝缘,实在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活像似个不断气的死人,这就是"大死一番"的典型.
当"妄心"大死之后,"法身"渐渐苏醒,经三日、五日或十天、半月,触机遇缘,豁然顿悟"原来如此"!
以往积蕴心中的一切理、一切事,所有疑碍,一时涣然冰释,心中清绝点埃,直如抖落尘埃,释去重负,轻松、自在,且法喜充满,这便是"大活"的光景.
"大活"者,"一活永活"之谓也.
既已"绝后再苏",当然是"欺君不得"了.
参禅人如果不能突破理、事二障,尽在文字上做活计,禅定上下工夫,而不肯死参"话头","因地不真"矣,何由冀证"最上一乘"第一公案"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哪个是明上座的本来面目"这是六祖能大师石破天惊的狮子初吼.
不但明上座当下荡产倾家,魂飞魄散,所蕴知见,一时瓦解冰消,直到如今依然在余音袅袅撩人心弦,堪称是宇宙、人生第一重公案.
参透了这一公案,可以说是宇宙、人生大事了毕.
有些根器不逮的参学人,聪明颇有,智慧不足,见说是"答在问处",便卖弄野狐精的小聪明,一口囫囵吞下个"无面目",食而不消,久滞成痞,难免"死在句下",出身无路,徒见不堪承受.
须知六祖在大庾岭上,初转法轮,好似莫邪初出炉鞴,锋芒锐不可当,寒光乍吐,当者丧命,岂是浮心小智而能测忖其后韬光四会山中,凡十数年,龙天推出,大转法轮,应机说法,因病与药,虽多殊胜方便、慈悲善巧,若云"单刀直入,挥断命根,睹面相呈,全显真实",仍然要以初发轫的这一着,最为精彩.
不立文字禅,是绝对的,是生命本源的突出,因此,所有"信仰与理智,主观与客观,色与空,凡与圣,得与失,解与缚",永远与禅扯不上丝毫关连.
它的中心使命只是悟明生命的实相,只是"还得本来"的自在、解脱.
因为任何语言文字都描画不出生命的本来面目,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建立系统的理论,来构成见性(实相)的障碍.
倘若误以为"不立文字"即是不用文字,显然是一种错误.
铁馒头有些不曾入门的浮浅之辈,见说"佛法无多子",便私自下注脚说是"知得便休".
天下哪有恁么简单的事要知道"无多子"无殊"铁馒头",吞得下的人不多,吞下而又消化得一干二净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请问:"无多子"犹且吞它不下,有什么开口的资格吞下个"铁馒头"不能消化岂不要命学佛法颇有与世法相似之处——初则由浅入深,终则化繁为简,及其登峰造极,连简的也不可得.
如非"目无全牛",怎能算得高手坐禅禅定,是四禅八定的简称,也是"思维修"的基本形式,既曰"思维修",显然旨在"虑而后能得".
而采跏趺坐姿,毫无疑问,是在求其"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了.
可见坐禅绝非是"闭目藏睛,百不思维,空心枯坐"的沉空守寂.
至于宗门禅,虽然并不拘限于行住坐卧,却同样是以思维为起点,借假修真,以达"思尽还原,性相常住"的境域.
佛儒思维静虑的动机、性质与境界虽然各异其趣,但在向自心求答案的作用上,是完全一致而大别于心外求玄的外道的.
然则何以历来宗匠咸斥坐禅此则深虑耽着净相、把玩光景、抑疑情而塞悟缘之故.
若果所作已办,法眼圆明,坐禅允称正行,可厚非耶禅无可匹拟虽然"祖师禅"的向往者,一向困于"西来意"的探究,只因"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最后能够提出答案的,仍然是探究者自己.
纵使是大善知识乐为解说,而所说的、所听到的,只会是一些知解,"但有言说,都无实义",才待开口,便早已不是禅了.
只因他宾主历然、落二落三,破坏了禅的直下现成,污染了"触目菩提"的无作妙用.
禅是什么如向你说是"本来无一物",料必不惬尊意;如果据实相陈,便应该说:禅,是创造的势能——倘使未能契入"性相一如,定慧等持"的至诚且明,"唯精唯一"的理智"纯一"境界,一向陷溺于散乱心与生灭旋复的迷离幻象之中,则迷失于昏雾,浮沉于浊流际,而奢言真知、灼见,妄诩创造、发明,宁非呓语若终不能奋力超脱,必至埋葬大好人生.
禅,是真理的全貌——它原本如此,不假造作;普遍如此,无可选择;毕竟如此,无所迁改.
因此它"不可毁、不可赞,体若虚空无涯岸,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
"当知:离开禅,一切生命、一切理、一切事皆无从发生.
禅,是世尊说法的本怀——五时设教,各契时机,拈花微笑,心愿始毕.
因为一代时教,唯禅不与"外道"共,唯禅非"外道"所能企及.
禅,是大乘精神的标竿——使大乘佛法获得空前和持续的开拓.
禅,赋予了大乘佛法以不衰竭的精神力量,保持着无限的延展性,涌现出不竭的生命力.
尽管禅为"宗下"所别传——一如南山宗之主律.
唯此"佛心"一向为佛陀的肖子贤孙所同证.
离了禅或摒弃了禅,大乘佛法便将因丧失其特质而断灭慧命.
如果没有禅,试问:什么是大乘佛法独特的精神标竿莫叹高不可仰,何不照顾脚下莫怨孤峻难攀,尽情放下便是!
禅与禅定乘风兄早年皈依虚云大师,好以禅德自居,却从未暂放万缘,死参一回话头,因此一向反对我的主张——先破参,后坐禅,却又总找我商量佛法.
此公认为参禅此生未必能大澈大悟,禅定却可以计日收功.
持这种似而不是的见解,根本就不是宗门下客,偏是喜欢谈禅,夫复何言欲待面折,深恐增长无明,只得以笔代舌,且不辞过,向乘风兄直说.
四禅、九次第定,统是各家修行的工具,而非主脑.
倘不学其教观,未会其心要,只是学他的坐禅,彼诸宗人见了,定会笑你舍金拾鍮,无殊外道.
你若肯死心参禅,本无难易,说难,只因你睹面不识;说易,恰像似骑驴觅驴.
若果得大澈大悟,岂仅无一理碍膺,无一事萦怀,落得个潇洒自在,其功德已远超百劫千生以外.
历来破参后坐禅者,典型夙在,如达摩大师九年面壁;大梅悟后,深山结庵,不胜枚举.
你若未悟,而想妄拟古人,则水边林下长养的不是"圣胎",只是长养你心怀的"鬼胎"而已,早晚养得着魔发狂,永绝正因,岂不可悲总咎在法不依宗,盲行妄作,切请警惕.
不然马祖坐禅何以被呵须知让大师不是呵他坐禅要不得,只是责备他未具坐禅的眼而坐禅,简直是在盲修瞎炼,不仅误时,兼会误事.
若果大澈大悟,心眼洞开,法眼圆明,坐禅功德赞不能尽,诸天献花,合当消受,允为正行、殊胜行.
倘使心地未明,法眼未净,盲目坐禅,何异自陷黑山鬼窟抑且坐禅若得究竟解脱,大悲世尊出世,四十九年大转法轮,岂非多此一举"忠言逆耳利于行",兄其三思,幸毋生嗔.
悟征烦恼与错误同在,毁灭与罪恶接踵;我执薄者烦恼少,悟境深者喜悦多.
月晕知风,础润知雨,"喜悦"则是"开悟"之征.
不过上根大器,顿悟之下,喜泪交迸,悲智并发,油然涌出无限纯洁挚忱与弘法利生大愿,毅然荷担如来,展开不世伟行.
若果根器差逊,苦修得悟,无明乍退,多见喜心翻倒,疯疯颠颠,苟无眼明手快宗师慈悲痛施棒喝,不免流于畸型,毕竟难登大雅.
若果以解为悟,生大我慢,或捕掠光影,自诩神通,显是入魔之兆.
佛证"无余",常、乐、我、净;菩萨"初住",地号"欢喜".
开者,开心;悟者,悟心.
若果"开悟",定然开心.
苟不开心,"悟"不遑论矣.
再谈禅与禅定六祖大师以下宗匠之所以呵斥"坐禅",以后石霜门下之所以被讥为"枯木桩",非是门户偏见,实有深意存焉.
昔时世尊出家之初,遍习外道法门——包括禅定.
嗣觉"心外之法",但长无明,无裨解脱,遂尽弃外道法门,端坐菩提树下,唯省察自心——向自心求答案,终于豁然大悟宇宙实相、生命本源与法界及人生真谛.
若果"禅定"能启导"正觉",岂有菩提树下那一段惊天动地、震烁古今、向导未来的大事抑诸"禅定外道"合当先世尊成佛竟事既不然,显见"禅定"法非究竟,其种种觉受亦非正受、正觉.
虽然佛与菩萨并非不定,唯其定与外道有显著区别.
外道之定,有出有入,偏定少慧;佛门之定,无出无入,定慧圆明,故名"三昧"或"正定".
犹有进者,外道之定,由坐而得;佛、菩萨之定,随悟迸发——当顿悟时,定亦俱生.
定相万千,种种差异,所谓"百千三昧,各不相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也.
明此,当知学佛法的正确途径,是但得"悟",不须更求"定".
苟能践行"八正道",便是到达"悟"的正途,且不须求"悟","悟"亦在其中矣.
若谓自心而外更有修炼之法,尽属外道见解,纵不为魔所乘,亦是徒耗光阴,宜深味之.
正信学佛者,必当以佛陀作榜样,首须发露忏悔昔日之非,以除积垢;次当扫除廓清种种邪心妄想,以净化心识;然后不缓不急,以"八正道"为准绳,从容"中道",调心令安,止恶离非,离造作驰求,令诸执渐离,一旦我执淡薄,心灵明净,将见心华顿发,一切功德、智慧、三昧、神通,同时具足.
便知凡此殊胜,自心本具,实非外来,非有所得,亦莫驰求,但离一切执着念,存一些恬淡感即得;若有丝毫兴奋、满足感,当力加收敛,最好沉睡一场,噤语三日,可免失态.
总之,学佛法最忌执着,"才有所执,便有所失",但净其意,调其心,从容乎"中道",纵或一生未了,亦可无过咎,免魔障,所谓"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是也.
悟后若坐禅,才一歇心,便入甚深"三摩地",远超外道"次第禅定",此所以名为"最上一乘禅"者也.
既得"金刚心",天魔亦觑你不着,宁有魔事,岂不稳妥此事微细难言,大略如此.
魔魔者磨也,在"错误必生烦恼,罪恶定归毁灭"的铁则下,凡是"突出我执,滋长三毒"的人,都必然要以自己的罪恶,为自己酿制痛苦、死亡的苦汁,用来折磨、毁灭自己.
在"六道"中所有以自己的错误惩罚自己,用贪嗔痴的毒焰来煎熬自己的,都可以称之为"魔".
由此可知,所谓"魔",只不过心灵陷落的"可怜悯者"而已,应有的态度是怜悯救度,谈魔色变与大惊小怪,固无必要,心存厌恶或怖畏恐惧,更不应该.
因为每一个被魔所乘者,其咎并不完全在魔,依"物以类聚"的"可缘性"来说,任何一个从容八正道的正见正行者,都绝对没有"着魔"的可能,因为他丝毫没有与魔相似的意念,来构成使魔侵入其内心的"管道",纵使是天魔也无隙可乘,此之谓"邪不胜正".
何况依"众生平等"义,佛、众生、魔本来面目,完全一样.
只要肯改头换面——洗心革面,以恢复"本真",便是"魔变成佛真无假".
实际理地,纤尘不立,哪里有什么魔法无顿渐或许是由于对顿悟的憧憬,不少人不仅喜欢大谈其"南顿、北渐",而且也总是赞叹"本来无一物"境界高超,贬抑"时时勤拂拭"自救不暇.
除了忍俊不禁,实在令人不能置一词.
彼既快意于清谈,而实无参学兴趣,又何必以"话不投机半句多"扫人清兴随众顺俗,哈哈一笑可也.
其实佛法的开悟,哪有什么顿渐之分所谓顿渐,只是说"修无顿"而"悟无渐"——"顿修"即是"不修","渐悟"即是"未悟".
抑舍"渐修",岂有"顿悟"须知"有省"不是"顿悟","豁然开朗"也只是"解悟",只有"旷劫无明当下消"才是"顿悟".
而此"顿悟"全凭长时修行,才会发生.
故知唯"渐修"才是"顿悟"的基础,苟无"渐修",必无"顿悟",佛法何顿渐之有若以青原、南岳、永嘉……诸大老为上根利智,言下顿悟,不假渐修,简直是因果倒置;若以马大师、牛头融为顿根,尤其不然,你只见他言下顿悟,可知他修行的精勤不要说"南顿"赖渐修,纵是大觉世尊,乘愿降生,也要经过十几年的苦修,才有菩提树下睹明星时惊天动地的那一刹那,何况其余须知顿渐之机,取决于修持的久暂与勤惰,岂有天生释迦、自然弥勒可得如果你以为周金刚见龙潭吹熄纸捻大悟,便许为利根,赞叹"南顿",未免埋没了那担《青龙疏抄》.
岂知见六祖的多数在求印可,少数是文彩已彰,只待"点睛",便兴云作雨去.
如果诋"观心"为渐法,显是自损法益的障重慧浅之见,怎知"舍却观心,法无起处"不观心,正修行从何处着手须知"观心"是最直截的胜行;初观,妄念翻飞,生灭不已,顺其自然,勿忘勿助,久之念念不昧,起念便觉,觉之既久,便得"无无明".
观熟,则"能观"即"所观","所观"即"能观",斯即"观自在"——自观自在、自在自观矣.
迨至"觉观一如"便是"照",便得"照见五蕴皆空".
试问,此是"渐门"抑"顿门"故曰:"莫将闲学解,埋没祖师心!
"肺腑之言"祖师西来意"活泼、生动、圆融无碍,不可看成"系驴橛".
参禅不参"活句",当心"死在句下",卒难得活.
必欲说一句肯定的,始惬尊意,可以据实相告:"祖师西来的大意",只是教人莫迷!
至于悟否决定于当人自己,实不关他祖师意.
若是气质纯朴的正信佛徒,合当"解行相应",以"平常心",契"平等法",从容中道,如法而行,必不频频问人悟的境界,证何果位若是逢人谈玄说妙,羡奇特、求胜境,岂止不是法器,犹恐入魔有份.
何以故"此事不与别家共,一切有为法不同".
悟,只是"还得本心",只是"还我父母未生前本来的面目","衣珠"原是自家物,向外寻求永不得.
若悟,当下便悟;不悟,转觅转远.
此语只契老实修行人,若伊向无正信,心常散乱,非仅"当下"不是,抑且所觅者亦别,故与此语不相应.
"悟了还同未悟"者,上已说明,今更不惜拖泥带水,为你彻底说破;若是真正一心念佛、死参话头的人,积年累月,虽未开悟,而"悟"已在其中.
其心行除欠圆融、洒脱外,实与悟了的人无异.
若得明师提醒、点破,或触机遇缘,蓦觉原来在此,便是顿悟.
所悟者并非别有新奇,只不过是一向"睹面不识,习焉不察"而已,不经印可,私智自是,须防错认,祸事不小!
虽然"众生皆有佛性",也尽管"佛者觉也",究竟以人的觉性为高,其余皆不具"蓦觉"与"顿悟"的气质,乃至尚不能发菩提心,故曰"人身难得,佛法难遇".
顿悟之下,疑情顿除,滞碍顿消,狂心顿歇,诸见顿泯,当下是个无求的人、无事的人.
虽然仍是旧时人,要且"不是旧时行履处",这便是"途中即家舍"的典型.
而且愈历风霜久,悟后力气愈充沛.
若是风骨凛冽,心坚金石,往后便能"繁兴大用体无亏",便能于"理事无碍,事事无碍"中,"于第一义而不动",全彰"现量",全显"功德".
"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
悟后无有修与不修恁般事,但能不失,便是"澈证".
"保任"也只是安顺法性——无相、无念、无住.
倘未亲证"现量",仅于理上有得,多见为境所转,难免逐物而沉.
看《指月录》、《五灯会元》等宗门语录,愈看愈茫然,此乃必然之事,不足为奇,若无如斯功德,怎堪千秋垂范,永昭后昆.
所嘱解释之公案数则,歉难从命,否则两俱有损,故不敢妄为.
君或意有不怿,愿剖诚相劝:(一)既看语录,应摒知解,不管懂不懂,只管周而复始看下去,若能二六时中心蕴此事,会当有"一通百通,一了百了"之时.
便知古德实未说,你今实未闻,本来无事,只怪当人"心生法生",倘或揣摩、测度、穿凿、杜撰,果然"法闲人闹",敢保你驴年也不能通,鸭年也不能了.
(二)不管它顺说、逆说、全提、半提,也不管它藏锋、歇后,乃至有无理路,在到家的人看来,只能博得会心一笑,决不作玄妙解.
你若还不会,我再说个譬喻:你如儿时离故乡,老大犹未还,忽有乡人结伴来访,相见虽欢,乍聆乡音,间杂俚语,殊觉格格,情不能达,意不能通,彼此瞠目,俱皆无奈.
待你返乡,居停稍久,俚语渐通,闲与父老共话桑麻,昔时隔阂者今且倍觉亲切也.
故掬诚相劝:"欲会故乡语,劝君早还乡!
""法"无难易,"根"无利钝,只是"障"有轻重.
"悟"不难,"保任"不难,难在纯朴、憨直、诚挚的学法者太少.
欲冀上乘,轻心、慢心、偷心、贡高心、人我心不可有;虚心、诚心、坚固心、长远心、惭愧心、警策心不可无.
学佛法贵"命根"断得——私心永绝,乃能就路还家,永杜后患.
若存丝毫偷心,中间迂曲难免,往后且虑退失.
参禅无入处,劝君且发心诵《金刚经》三千遍以除障.
迷雾若除,心月自现.
苟得明师中间提撕,蓦觉有望.
纵然无人点破,大悟亦胥在其中矣.
所举悟境,统通是错,全无是处.
此事不可思议,岂容意识著述凡是听得来的、学得来的、思维得来的、书上看来的,说得、写得的,总皆不是.
切莫揣摩自是,以免认贼作子,坏尽法财,永塞悟门.
《六祖坛经》,乃无上法宝,一华五叶、三世诸佛、诸大菩萨,皆从此经出,中华文化且赖以复活.
若人至诚受持奉行,定能增福慧、消业障、开智眼,将见其与诸佛菩萨、历代祖师把手共行也.
莫谤净土宗重信轻悟,须知"制心一处,事无不办".
若果能都摄六根,一心称名,当下便与大悟的无别,合当"上品上生".
抑且净土宗若不重悟,"打佛七"又是为的何事须知佛法虽分宗,所趋则无二,皆在了此"一大事"——悟.
"初机"允宜一门深入,佛法究竟"中边皆甜".
劝君莫妄议,免种地狱根.
近代宗门语录,不慧浅见,窃以虚云大师法宝固属必读,若论肝胆、婆心,实无逾于四川盐亭袁夫子焕仙大师者.
其"维摩精舍丛书",最是博文约礼,字里行间,吐尽肝胆,全显善巧,不可不熟读.
佛、菩萨圆光智焰,非仅是象征,实功德所显.
俗人亦各有由人格、心力构成之生命磁力场,善勘验者,才接近便知其为何许人.
定慧功深者,常予亲近者以祥和、清凉、安全、忘我的直觉,理即在此.
每见劝人亲近大善知识者,理亦在此.
至佛、菩萨不可思议甚深圣境,实非障重如不慧者,所能窥见千万分之一也.
"说得的不是",这是实话,莫生疑.
请看:世尊临入涅槃,文殊大士请佛再转法轮,世尊咄曰:"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汝请吾再转法轮,是吾曾转法轮耶"又曰:"若谓吾灭度,非吾弟子.
若谓吾不灭度,亦非吾弟子.
"那个远离灭度与不灭度的,便是佛的"法身"——真理的生命.
"一切修多罗如指月指",佛只教人自看,确实不曾说着.
虽然不曾说着,确令"百万亿众,悉皆契悟",一时各自亲见,不是"不许说",是没有办法说,是贵在"见性了生死",而说性则的确不能了生死也.
"一声南无佛,皆共成佛道",真语、实语,断无可疑.
你若能极度诚恳,绝对信赖,从全心意、全理智、全人格、全归向、全寄托中迸出一句"南无佛!
"当下全心是佛,此心全佛,佛外无心,则心外亦岂有佛"当下成佛道"无疑矣,何须问人虑者,生灭心不息,不得法身常住耳!
但能"佛不离心",便得"心不异佛",便是已成佛道.
你若具胜资粮、大福慧,成佛本是你分内的事.
你若鼠首两端,狐疑妄测,便是福薄慧浅,只怪你"背父逃走",却不是佛法有偏.
"禅是佛心",是佛教诸宗共同的"无价大宝",是佛法中唯一与外道不共的特点.
诸宗大德行者行此,悟者悟此,证者证此,"不二法门"之义,端的在此.
离此,尽属盲修,多落魔外,故曰"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亦曰"人天眼目".
若是地位菩萨,见说"真如",绝不稀罕,何以故纵是证得"真如",也还是威音王前,那位"无面目汉"的儿孙,何况"真如"者如真而已,只是个"如如不动,了了常知".
不昧本心,只是正信佛徒的本色行履,"悟"尚未必,说"证"未免太远在,须知有"向上的事"始得.
若道"不昧本心"即是证悟,脚跟未着地在.
如说"不昧乡土",便算已到家,得否佛法不可思议,躐等则不能幸及.
近世法门人才凋零,多半坏在"佛法无多子"上,莫容易去好.
"佛法不是说的",诚然,诚然!
但是应该知道"舍却方便,不得究竟","指"虽非"月",因"指"可以见"月".
若执"指"为"月",便细数罗纹,谓人我见得清楚,岂非大谬在文字上推敲问难,总见"趁块",绝非"狮子".
"真如"的确是假名,"如来即非如来",一切尽属假名.
"一切无有真,不可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
"实际理地,不立一尘".
"此宗本无诤,诤即失道意".
不慧虽非寒山,若伊欲作我弟子,我且嫌他钝根,未允许在!
不慧生平不敢开大口,不喜与人诤,不喜批评人,然亦未足证明是心虚、理亏,只是诸大菩萨犹示居"学地",不慧何人,敢自诩"无学"惟于佛法则的然无可疑.
若人以文字见我,误会将难免也.
从五十六年七月起,不慧断续为《海刊》写了近廿万的戏论文字,自忖尚不至坏人眼目.
文字虽拙笨,然皆一一发自自己体悟,绝无过头话,绝无名闻利养心,且夙有愿心:倘遇到个把聪明的傻瓜蛋,绝不惜眉毛,助他绽开正眼,捣脱桶底,让他心死、口哑、耳聋、眼瞎去!
须知此事应是会的人,横说、竖说、顺说、逆说皆无过错,"粗言及细语,咸归第一义",合应于法得自在.
未到家者,饶你天花乱坠,未开口前早合吃棒,何能抵它生死那时便知懊悔已迟也.
不慧已十年不阅经论,佛法早已忘却,信笔乱涂,毫无道理.
禅者的画像参禅亲到"实际理地",灼见真如实相时,旷劫无明当下瓦解冰消,往后唯享"本地风光"的自在安祥.
一个真正的禅者,是枝节去尽唯存根本的,因此他的心,三际不住,灵明空朗;他的眼,见翳已除,唯见真实;他的情,诚挚纯洁,迥超无我;他的智,周遍法界,离诸对待.
他怀着宇宙心,行的却是淑世行,敦伦尽分地活在责任、义务中.
在他的平等心怀里,没有欣厌取舍,没有祸福得失,他始终以"从容乎中道"的姿态,迈向生命圆满和永恒.
他已经赢得了人生最可贵、最彻底的胜利,拥有了最真实、最完美的存在.
除了他原本就不得不孤独而外,他真的无可忮求了.
当然,在如幻的人生中,他不可能不遭遇到一些世俗的讥讽、妒嫉、毁谤、猜疑、诬蔑、打击、歌颂、赞誉、崇信、尊敬、通畅、拂逆,然而那恰似片雪落入洪炉,根本就无从介意.
他永远都"犯而不校",因为他确知:"错误必得烦恼,罪恶终归毁灭.
"除了怜悯,他从不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对他来说,权势等同枷锁,富贵有若浮云.
老子说:"我有大患,为吾有身……".
我想,这就是他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了;想看,有副肠胃,若非依从它的要求,怎能排遣那令人不安的饥饿感有个"皮袋",又争能不热时脱、冷时穿有……算了吧,就算是他为了"留惑润生"吧,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有余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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