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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现代汉语方言祈使语气词"着"的形成*邢向东(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710062)提要本文主要从现代汉语方言出发,结合近代汉语语法的研究成果,来讨论方言中祈使语气词"着"的形成.
认为"着"可分为"着1"和"着2","着1"大多伴随着持续意义,是唐宋以来"着"表祈使用法单一化的结果,它在方言中的保留与西北官话和晋语等方言的陈述句中"VO着"的语序有极大关系.
"着2"表先行意义,是"着1"在"(等∕先+VP了)+着"结构中进一步语法化的结果.
关键词汉语方言祈使句着持续义先行义形成《方言》2000年第1期刊登了萧国政先生《武汉方言"着"字与"着"字句》一文.
该文从武汉方言出发,认为"着"是"再说"的合音词.
此后,《语言研究》2002年第2期发表了杨永龙先生《汉语方言先时助词"着"的来源》一文,对汉语方言中祈使句末表先行意义①的"着"的来源作了较深入的探讨.
杨文从共时、历时两个平面上论证了"着"不是"再说"的合音词,与笔者的看法不谋而合.
杨文没有讨论在句尾表祈使、愿望的"着"的形成过程,而直接讨论了带先行意义的"着"是由唐宋以来表示祈使、愿望的"着"演化而来.
(杨永龙2002:5)杨文论证"着"逐渐获得先行意义的过程比较周密,构成了一个语义渐变的链条.
本文主要从现代汉语方言出发,结合近代汉语语法的研究成果,来讨论这两个"着"的形成.
笔者以为,现代汉语方言中"着1"表祈使语气的用法,大多伴随着持续意义,②是唐宋以来"着"表祈使用法的使用范围缩小和单一化的结果,它在方言中的保留与西北官话和晋语等方言的陈述句中"VO着"的语序有极大关系.
表先行意义的"着2"的确是从"着1"的用法进一步演化而来的,不过,其语法化的动因和具体过程与杨文所说不大一致,其中的语义基础仍然是"着1"所带的持续义.
今不揣冒昧,提出来就教于方家.
壹现代汉语方言中的"着1"和"着2"1.
1在祈使句末尾表示命令、愿望、警告的"着1",主要分布在晋语、中原官话(汾河片、关中片、秦陇片等)、兰银官话、西南官话、北京官话等方言中.
在表示将来行动的对话的答句末尾和带有嘱咐、威胁意义的祈使句末尾表先行意义的"着2",主要分布在中原官话、兰银官话、西南官话、江淮官话(鄂东地区),晋语、赣语及湘语,山东省沂水、寿光、淄川、临淄、临朐一带,陕南镇安、平利等地的"客户话"等.
(乔全生2000,邢向东2002,陈昌仪1994,杨永龙2002,罗自群2004,丁崇明、荣晶2004,胡明扬2004等).
两者的分布地域大部分重合,小部分不重合.
下面先举既有"着1"又有"着2"的例子.
中原官话:陕西户县:(1)你候他着[t0]你等着他.
(着1,孙立新先生提供)*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秦晋两省黄河沿岸方言的现状与历史研究》(02BYY006)的阶段性成果,并得到国家博士后科学基金的资助.
由衷地感谢匿名审稿人和赵日新、罗自群博士的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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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2)你想翻天,太阳从西天出来咧着.
(着2,孙立新2004:224)商州杨家塬:(3)您给咱看娃着[t0].
(着1)(4)停一会儿了着等一会儿再说.
(着2)山西洪洞:(5)你咱预备纸和墨着[to0],我咱荷(拿)笔去.
(着1,乔全生1989:146)(6)别慌,吃饱了着.
(着2,同上:147)宁夏同心:(7)小心把碗打了着[t0].
(着1,张安生2000:275)(8)等我走一回寺上着.
(着2,同上)兰银官话:宁夏中宁:(9)上街把钱装好,小心贼娃子着[t0].
(着1,李倩2001:212)(10)娃子啥时候结婚呢——房子盖好了着.
(着2,同上)西南官话:武汉:(11)这管笔你用倒着[tso0]这支笔你暂且用着,有好的我再给你换.
(着1,萧国政2000:56)③(12)交养路费吧——你把上个月的余额还我着只有你把上个月的余额还给我,(我才交).
(着2,同上)成都:(13)你拿倒哆[to55]你暂且拿着,我拿不动了.
(着1,张一舟等2001:61.
作者指出:"'哆'在有些方言里写为'着'(如武汉、山西、江西某些方言).
"))(14)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完了哆.
(着2.
同上)昆明:(15)这点儿这边儿冇得你的事,莫来凑热闹,去做你的作业着[t0新/t0老].
(着1,丁崇明等2004:112)(16)莫忙等我洗洗手着.
(着2,同上)晋语:陕西神木:(17)这捻儿钱你齐尽管花着[t0],有了再给我还.
(着1)(18)你不是说好给我买车子嘞么——等考上大学着∕再着∕再说.
(着2)吴堡:(19)你在家做饭着[t0],我给他帮忙去来.
(着1)(20)不用忙,等考完试着∕再着∕再说.
(着2)山西定襄:(21)记得给伢(人家)捎东西着[ti0]!
(着1,范慧琴2000:19)(22)等我锁门子着!
(等我锁住门再……).
(着2,同上)大同:(23)你先看这本小说着[t0],过几天我再给你换一本.
(着1,马文忠1992:76)(24)你先甭说,你听他说完着.
(着2,同上)内蒙古丰镇:(25)小心孩子碰着[ts31]着.
[ti0].
(着1)(26)甲:你给咱来炒一炒菜.
乙:看完这张报着[ti0]∕再说.
(着2)1.
2在目前见到的方言材料中,有一部分方言暂时只报道有"着1",未见"着2",如新疆焉耆话:"娃娃,你听的.
""站的,嫑走噢.
"(刘俐李1993:426)西宁话:"你听着,我给你说.
""我给你说的话,你记者!
"(张成材1994:72,121)不过,这时"着∕的"究竟是不是表语气还须进一步探讨,乌鲁木齐话与"着"相当的持续体标记是"底"[ti0],当它表持续又在祈使句中时,句尾另有"些":"走路轻底些,娃娃刚睡下.
""看底些,别人是咋怎样做底呢.
"(周磊1995:25).
据笔者最近在陕西省调查的结果看,如果没有专门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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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设计的调查例句,非母语者是不容易得到"着2"的例子的,但我们调查过的陕北府谷、绥德、佳县、吴堡、清涧、延川,关中户县、宝鸡陈仓区、永寿、铜川耀州区、大荔、商州,无一没有"着1"和"着2".
当然,这只能反映陕西方言的情况.
1.
3还有一部分方言只有"着2"的报道,没有"着1"的报道.
这部分方言的分布很有规律,目前了解的有山东沂水、寿光、淄川、临朐(王晖1991)、临淄(黄伯荣1996:585),湖北鄂东(陈淑梅2001:91-92)、荆沙(13县市,王群生1994:252),陕南镇安云盖寺镇客户话、平利洛河镇客户话(本人调查),湖南湘潭(曾毓美2001:77-79,写作"扎"),赣语不少方言(陈昌仪1991:369),例如:淄川:(27)等咱爹睡了着[tu0/lu0/0](=睡了之后),我再去睡.
(孟庆泰等1994:234)(28)等雨住了着(=等停了雨以后),咱到山上拾莪子的.
(同上)沂水:(29)我做罢,你歇歇着[t0].
(张廷兴1999:215)(30)你走罢,俺再玩一霎儿霎儿着.
(同上)鄂东:(31)等下再说,等他走了着[t/t]等一下再说,等他走了(再说).
(陈淑梅2001:92)(32)你先不要跟他说,等两天着你先不要跟他说,等两天(再说).
(同上)荆沙(13县市):(33)先不慌着[tso0/to0].
(王群生1994:252)(34)等他睡醒哒着.
(同上)湘潭:(35)看病要挂咖号扎[t24]看病要先挂号.
(曾毓美2001:77-79)(36)吃饭还早,打阵球扎吃饭还早,先打会儿球.
(同上.
引者按:"扎"除了这种用法外,还可以在前面有一个条件时表示催促义或在前面有一个不理想的条件时表示商议,当与表示先行的用法密切相关.
)南昌县(蒋巷):(37)先不要跟渠话,等两日着[t5].
先不要告诉他(她),等几天(再说).
(谢留文1998:124)(38)尔将聱戾啊,吃了饭着!
你这么不听话,等吃完饭(看我不……)!
(同上)1.
4关于今方言祈使句末尾的"着1"和"着2",有以下几点值得注意:①"着1"所在的句子主要是表命令、愿望、警告等的祈使句.
"着2"所在的句子有两小类,一类是商量将要采取某种行动的对话中的答句,一类是对听话者进行嘱咐、威胁时所用的,不论哪一小类,带"着2"句的前后句(分句)或语言环境往往包含着该句隐含的内容;从语气看,第一小类的答句往往不是典型的祈使句,而是对对方意见的回应,第二小类则是典型的祈使句.
②"着1"句的句首要么带着"小心"、"操心"、"暂时"之类词语,要么不带特殊的词语,句中动词一般不带特殊的补语、助词等,许多句子是动词后直接带"着1".
"着2"句的句首往往带着"等"、"先"之类词语,其后另有一个动词或动宾、动补词组,并有表完成的补语"完"或助词"了"等.
③从"着1"和"着2"的对比来看,"着1"的意义基础显然是持续义.
"着2"所带先行义的基础似乎是完成、已然义.
至于这种完成、已然义到底是"着2"本身所有的,还是由特殊句子结构带来的,下文还要讨论.
④山东、湖北、江西等一部分方言只有"着2",没有"着1",其分布地域正好在南北方言之间,"着2"的分布地域要比"着1"宽一些.
贰"着1"的来源2.
1在现代汉语方言中,带"着1"的祈使句往往是要求听话者继续做某件事情,或做某件可持续的事情,或保持某种状态不变.
因此,句中的动词或动宾词组往往具有[+持续]的意义特征,有的方言"着"前还有持续体助词(如西南官话).
有关的例句上面已经举了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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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不少,这里再举几例:神木:(39)你给咱好好儿照应孩伢儿孩子着.
(40)操心打烂碟子着.
(41)你咱看车子着,我进去吼他去来你给咱看着车子,我进去叫他去.
(42)你就当你的老师着,再的事甚也不应操心你只管当你的老师,别的事甭操心.

户县:(43)你等我着.
(孙立新先生提供)(44)你先喝茶着.
(同上)(45)你俩旋谝闲传着你们暂时聊着天.
(同上)(46)咱的咱们先看电视着.
(同上)上面各例中的动词"花(钱)"、"操心"、"看"、"当(老师)"、"等不做声"、"喝"、"谝"等,都是可以持续的动作行为.
再如武汉方言:(47)你(继续)站倒着你暂时(继续)站着,等一下再坐.
(萧国政2000:57.
引者按:原文注"着2a",下同)(48)不要报名着暂时(继续)不报名,过几天再讲.
(着2a)(49)这只手套拿去戴倒着这只手套暂且拿去戴着.
(着2b)(50)明天先把这个科长当倒着明天暂且先把这个科长当着.
(着2b)萧国政指出:"着2a句("着2"相当于本文的着1——引者)表暂时继续保持某种状况,""着2b句,句子只有暂且VP的意思,没有继续的意思.
"但从例句来看,不论是"着2a"还是"着2b",武汉方言"着1"句中的持续意义是十分明显的.
正因为如此,"武汉人在告别时,总是用着2a句'您家站倒着、您家慢点忙着、您家慢点坐倒着'等,表示客气和礼貌.
"(萧国政2000:57)从上面的情况来看,认为现代汉语方言中"着1"的语义基础是"持续"义,应当不会有什么争议.
2.
2在现代西北官话(包括中亚东干语)和晋语方言中,陈述句中普遍存在"VO着"的结构.
下面略举几例,例中"着"因为读音的缘故,也写成"的"、"底"、"得"等:新疆焉耆:(51)他写字的呢[ti0i0],他看书的呢,他听收音机的呢,做啥的都有.
(刘俐李1993:427)乌鲁木齐:(52)几个人正打牌底呢[ti0ni0].
(周磊1995:25)(53)两个人在那达那里喝酒底呢.
(同上)甘肃临洮:(54)天下雨着呢.
(王毅等2004:286)兰州:(55)我正想你着哩,你就来了.
(黄伯荣1996:215)(56)娃娃们(正在)欢迎来参观的那些英雄、模范着哩.
(同上)青海西宁:(57)阿爷正圈圈垫粪者[t53]爷爷正在里圈垫土呢.
(张成材等1987:282)宁夏中宁:(58)昂家盖房子着呢.
(李倩2001:211)(59)我挂画画子着呢.
(同上)陕西户县:(60)他(正)跟个朋友说话着呢.
(孙立新2004:222)(61)老张(正)写长篇小说着呢.
(同上)山西平遥:(62)看风的[ti13]使船,看人的下材地.
(侯精一1999:382)(63)院儿住雀儿的咧.
(同上)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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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延川:(64)学生正写作文得咧[t0li0].
(张崇1990:106)神木:(65)张老师教语文着嘞.
内蒙古丰镇:(66)打扑克的嘞下象棋的嘞看大门的嘞开机床的嘞.
据乔全生(2000)考察,中原官话汾河片除运城、临猗、平陆等外,其余方言的陈述句均有"VO着哩"格式,比"V着O"格式要普遍得多.
而山西晋语中,陈述句中"VO的嘞"格式也全部具备.
据邢向东、张永胜(1997:118)考察和邢向东调查,陕北晋语、内蒙古晋语中,陈述句中也以"VO着"格式为主要或惟一格式.
罗自群在考察西北方言持续标记"着"的用法以后认为:"种种迹象表明,西北方言及周边的一些方言中,和'V着O呢'相比,'VO着呢'这种语序在当地是固有的、最常用的,而'V着O呢'是外来的强势方言的影响所造成的.
"(罗自群2004)这些普遍现象说明,在早期的西北方言中,陈述句中,动宾结构带"着"时的本来语序是"VO着",而同其他方言的"V着O"截然不同.
如果把这种结构使用在祈使句中,"着"就很自然地位于句末.
同时,在不带宾语的"V着"用于祈使句时,"着"当然也是位于句末的.
这个"着"和近代汉语中位于祈使句末尾的"着"真是"不期而遇",加强了持续体助词"着"和祈使语气词"着"的联系.
笔者以为,正是早期和现代西北方言(包括晋语及其他语序相同的方言)的"VO着"结构,支持着位于祈使句末尾的"着",使得它不仅能够在一部分方言中一直保留了表达祈使语气的功能,并且有了新的发展.
在大部分没有"VO着"语序的方言里,"着"充当祈使语气词的功能要么几乎完全丧失了,要么只保留了某种特殊的用法.
正因为在现代西北地区的方言中,持续体助词"着"和祈使句末的"着1"具有明显的联系,所以乔全生主张,唐宋以来祈使句末的"着"一直是体助词,而不是语气词:"不论哪种结构,'着'在表达体的范畴上并无根本对立,位于陈述语气里的'着'表示动作已经、正在进行、持续,位于祈使语气的'着'表示动作马上、将要进行、持续.

'着'都表示动作的状态.
"(乔全生2000:213)我们认为,一来,唐宋以来,祈使句末的"着1"与句中动词的语义搭配关系经历了由宽泛到单一的过程,唐宋元时期祈使句末尾"着"的意义无法用"持续"、"进行"来概括,而是具有明显的命令、劝告、禁止等语气,而且明代以后又产生了新的用法——"着2",该用法也突破了"持续"的意义.
二来,即就是拿现代方言中的"着"来说,它在祈使句末——尤其当前面是动宾结构或动补结构的时候,与句首的动词距离很远,如神木话"操心碰了骷子头着","操心把碗打烂着","操心"和"着"之间还隔着一个动词词组.
三来,有些方言中,祈使句末尾"着"的前面还有其他表体貌的成分,如西南官话的持续体标记"倒"位于"着"前.
因此难以否认,祈使句末的"着"就是语气词.
不过,这种观点恰好印证了我们关于"着1"与持续体助词关系密切的主张.
2.
3"着1"从唐五代开始表祈使语气.
(吕叔湘1941,太田辰夫2003,吴福祥1996,孙锡信1999,张美兰2003)太田辰夫认为:"'着'的来源只能说不清楚.
在较早的例子中,不一定限于用在持续动词后面.
但到明代,用于持续动词后面的趋势加强了.
在清代的标准语中用得不太多.
"(太田辰夫2003:333)吕叔湘先生(1941)对北宋成书的禅宗语录《景德传灯录》及唐宋金元文献中表语气的"着(著)"的词形和语气意义所作考察的结论是:"著"、"者"、"咱"、"则个"为同一语气词的异式;而"故如欲以一语通概'著'字之语气,可曰,宣达发言者之意志,而尤以加诸彼方,以影响其行为为其主要作用.
"(吕叔湘1984:66)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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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根据吴福祥考察,在反映晚唐五代语言特点的《敦煌变文集》中,"着(著)"用为祈使语气词共22例,表示命令、劝勉的语气.
从吴著所引例句看,带"着"祈使句中的动词似乎多数具有持续意义,但不限于有持续义的.
下面转引几例:(吴福祥1996:337.
原页码标记、说明照录,下同)(67)或见不是处,有人读者,即与政(正)著!
(p389)(68)卿与寡人同记着,抄名录姓莫因循.
(p54)(69)语昆仑曰:"君畏去时,你急捉我著.
还我天衣,共君相随.
"(p883)(70)大众虔心合掌着,要问名字唱将来.
(p456)据张美兰考察,在五代成书的禅宗史料集《祖堂集》中,"着(著)"用作祈使语气词共有23例,"主要用在表命令、希望的祈使句中.
"(张美兰2003:94)例如:(71)香严云:"进问著.
"(页328,"V+著")(72)师问僧:"你还有父母摩"对曰:"有.
"师云:"吐出著!
"别僧云:"无.
"师云:"吐出著!
"又别僧云:"和尚问作什摩"师云:"吐出著!
"(页290,"V+补+著")(73)师唤沙弥,沙弥应诺.
师云:"添净瓶水著.
"(页205,"V+O+著")(74)师唤沙弥:"拽出这个死尸著!
"(页620,V+补+O+著")从张著所引例句看,《祖堂集》中带"着"的祈使句动词以及"着"本身具有持续义的比《敦煌变文集》中的要少.
这是不是有方言的因素在里面呢笔者对这两部书没有作过专门的研究,不敢贸然下结论.
卢烈红对南宋成书的禅宗语录《古尊宿语要》中的代词、助词作了系统研究,据他考察,在这部书中,"着(著)"作语气助词共42例,"主要是用在表示命令的祈使句中.
"此外还可用来表示劝勉和禁止.
其中的动词也不限于带有持续意义的.
"《语要》的篇幅与《祖堂集》差不多,比《敦煌变文集》小,而'著'用为语气助词达44次,几近于两书语气助词'著'之和.
"(卢烈红1998:257-259)笔者对反映元代口语的《原本老乞大》(郑光2002)中的祈使语气词"着(者)"进行了穷尽性考察.
结果是,"者"与"著"字有较明确的分工,"者"字用于祈使句末尾,"著"字在句中充当体助词和动词.
"者"字共用为祈使语气词99例,仍然表达命令、劝勉、禁止等语气,句中动词不限于有持续意义的,例如:(75)兀那店子便是瓦店,寻个好干净店里下去来,歇住头口者.
(05左02)(76)试尝,微微的有些淡,著上些盐者.
(06左10)(77)去了那三两七钱半零的者.
(07右08)(78)输了的做宴席者.
咱每做汉儿茶饭者.
(29左07-08)(79)生受你,休怪者.
(13左01)(80)别人东西休爱者,别人折针也休拿者,别人是非休说者.
(31右08)《原本老乞大》中,当句子或动词具有持续意义时,动词后带有表持续的"的",而有些句子是要求听话者完成某件事情的,则动词或其宾语后带着完成体助词"了":(81)哥哥,俺每回去也,你好坐的者.
(39左09)(82)你是牙家,你算了者.
(37右09)由此可见,从唐五代至宋元,"着"作为祈使语气词,使用频率是不断提高的,使用范围也有所扩大(如宋元可用于表禁止的祈使句),且句中的动词一直不限于具有持续意义的词.
但有一点没有发生变化,就是带"着"的祈使句的语序,总是"V(C)O着".
到了明代文献,情况发生了变化.
一是"着"用于祈使句时,出现了带有先行意义的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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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用法,义为"先……(再……)";二是除了表先行的用法以外,多表示要求听话者继续做某件事情,或保持某种状态.
也就是说,祈使语气词"着"可以比较明确地分成"着1"和"着2"了.
以小说《金瓶梅》为例.
高福生对《金瓶梅》里的"着"进行过穷尽性考察,共得到用作句尾的"着"的句子54例,其中少数是"着1",大多数是"着2".
(高福生1999:121-129)如:(83)你且去着,改日来.
(九十回,1427,着1)(84)咱们且听他宣一回卷着.
(七十四回,1150,着1)(85)却不想是来安儿小厮走来说:"傅大郎前边请姐夫吃饭哩.
"敬济道:"叫你傅大郎且吃着,我梳头哩,就来.
"(八十二回,1327,着1)(86)姐,你休鬼混我,待我扎上这头发着!
(三十一回,467,着2)(87)我说待我把你爹这衣服槌两下着,就架上许多诳,说不与来.
(七十二回,1101,着2)(88)好东西儿,他不知那里剜的送来,我且尝尝着.
(五十二回,774,着2)时人多认为《金瓶梅》的语言与山东方言关系密切,书中"着"的用法,与淄川等地"着"的用法颇为吻合,使我们相信,《金瓶梅》中"着"的使用有这一带方言的基础.
太田辰夫(2003)称,"着"表命令在清代的标准语中用得不太多.
据徐德庵统计,《儒林外史》中"着"作语气词43例,《红楼梦》中作语气词74例.
(转引自卢烈红2003:260)根据李泰洙(2003)中所辑古本《老乞大》、《翻译老乞大》、《老乞大新释》和《重刊老乞大》四种版本的对照,④祈使语气词使用最普遍的情况是,反映元代口语的古本《老乞大》和元末明初口语的《翻译老乞大》中,祈使句多带"者"、"着",清代的两个版本《老乞大新释》和《重刊老乞大》则大多将语气词去掉了,或改为其他祈使语气词.
例如(依李泰洙2003,四个版本依次标作ABCD):(89)226A:兀的灯来.
更有粥将来也,匙、椀都有,你则吃者.
226B:这的灯来了.
若有粥将来,匙、椀都有,你吃着.
226C:这的灯来了.
粥也拿来了,匙、椀都有,你们吃罢.
226D:这的灯来了.
粥也拿来了,匙、椀都有,你们吃罢.
也有只是古本《老乞大》中有语气词,后三种去掉了的:(90)494A:肉熟也,捞出来.
茶饭吃了呵,椀子家具收拾者.
.
官人每睡了时,教一个伴当伺候者.
494B:肉熟了,捞出来.
茶饭吃了时,椀子家具收拾了.
官人每睡了时,教一个火伴伺候着.
494C:肉煮熟了,就捞出来.
到吃完了饭,椀盏家伙收拾了.
等官府睡了,还教一个火伴伺候着.
494D:肉煮熟了,就捞出来.
吃完了饭,椀盏家伙收拾了.
等官人睡了,教一个火伴伺候着.
而祈使句中的动词若是具有持续意义时,句末的语气词在后两种版本中就有可能保留了,如例(90)的第三句.
再如(请注意例(91)的前半句与后半句的比较):(91)490A:人有好处扬说者,人有歹处掩藏者.
490B:人有好处扬说着,人有歹处掩藏着.
490C:人有好处赞扬他,人有歹处替他掩藏着.
490D:人有好处赞扬他,人有歹处替他掩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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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92)535A:伴当,恁落后好坐的者.
我到那里卖了行货便来.
535B:火伴,你落后好坐的着.
我到那里卖了货物便来.
535C:火伴,你在这里且等着.
我到那里卖了货物就回来的.
535D:火伴,你在这里且等着.
我到那里卖了货物就回来.
值得注意的是,例(92)中,A、B中表持续用了体助词"的",句末的"者∕着"只表语气,而C、D中就只有一个"着"了.
这种不同尤其能反映元明清口语中祈使句末助词的变化.
总之,就文献记载来看,从唐宋金元到明清时代,祈使语气词"着"的使用范围经历了一个由广泛性向单一性转化的演变过程.
在强势的官话方言中,由于"吧"类语气词的竞争,"着"用得越来越少了.
(卢烈红2003:260)然而同一个历时过程中,在西北官话、晋语等方言中,由于陈述句中"VO着"语序的存在,"着"在祈使句末尾出现的机会一直非常多.
因此,尽管它的表义范围有所缩小,但使用频率仍然很高,并且由于"等+VP了+着2"的出现,带"着"祈使句又有了新的特定意义.
"着"在上述方言中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
这就是为什么在北方方言中,尤其是西北官话和晋语中,"着1"普遍用来表示要求对方继续做某事或做某件需要持续的事,陈述句中表持续体的"着"和祈使句末表命令、愿望、警告的"着1"在意义上具有某种同一性的缘故.
换句话说,是西北官话、晋语等方言陈述句的"VO着"语序,强有力地支持了这些地区及其他一些方言的"着1",使它不致完全消失.
陈述句中的"VO着"语序和祈使句的"VO着1"语序,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互相依存、互相支持的关系.
高福生在讨论《金瓶梅》的有关用法时说:"有些可以后附'进行(或持续)体'词尾'着'的动词亦可后附句尾'着'.
在这种情况下,是词尾的'着'抑或是句尾'着',往往要靠语境意义来确定.
例如:(93)妇人道:'此是待俺娘的.
奴存下这卓整菜儿,等到干娘买来,且有一回耽搁,咱且吃着.
'(六回,105)(94)又道:'且休教他递酒,倒便宜了他.
拿过刑法来,且教他唱一套与俺每听着.
他后边躲了这会儿滑也勾了.
'(三十二回,488)……"(高福生1999:124)从引例看,此处的"着"恰恰都与"着1"有关.
可见,在表示动作状态、结果持续的意义与表示命令、愿望、警告的语气之间,实际上只有一墙之隔.
从这个意义上说,认为现代汉语方言祈使句末的"着1"是一个持续体、进行体助词,也是不无道理的.

(刘一之2001)山东、湖北、江西的一部分方言有"着2"没有"着1",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在那些方言中"着1"表命令、禁止的一般用法消失了,但由于"着2"所表先行意义的特定性,这种用法却保留下来了.
另一种是,上述方言"着2"的用法是从其他方言扩散而来的.

笔者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
叁"着2"的形成从目前的文献来看,"着2"的用法出现于明代.
那么,这个意义是如何形成的呢杨永龙推断,由"着1"到"着2"的意义扩展过程是:A"着"表祈使和愿望→[A表祈使和愿望+B暂且先(VP)]→[A表祈使和愿望+B暂且先(VP)+C别的暂缓考虑(隐含)].
(杨永龙2002:5)我们同意杨先生关于"着2"是由"着1"进一步语法化而来的观点.
不过,具体过程还可以再讨论.
在我们看来,"着1"之所以能够演化为"着2",其中的关键在于带"着2"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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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的祈使句前面的动词、时间词的特点.
3.
1现代汉语方言中带"着2"的祈使句,不论是答句还是表示嘱咐、威胁,抽象意义总是"先……以后,再……",即先完成句中所说的动作、行为,其他事情暂且不管或等一下再说.
结构上也很有特点:句首往往有动词"等"、时间词"先"等,句中动词或其宾语、补语之后,常常有完成体助词"了"或补语"完"、"毕"、"上"等,或者重叠动词.
例如(原注照录):(95)叫我把饭吃了着让我吃了饭以后再说!
(同心,张安生2000:275)(96)等人到齐了着!
(同心,同上)(97)先把争欠老王的钱儿还了,再的以后着欠其他人的以后再说.
(神木)(98)甲:咱现在就把它弄完吧.
乙:等吃毕饭着[tu0].
(陕西大荔坊镇)(99)叫我把事情弄毕了着[t0].
(陕西商州杨家塬)(100)停一会儿了着.
(陕西商州杨家塬)(101)等着1,我再跑一回着2.
(洪洞,乔全生1989:147)(102)先歇歇着(=等歇一歇之后)再干.
(淄川,孟庆泰等1994:234)(103)等他走了着我再把日子你过等他走了以后我再给点厉害你看看.
(鄂东,陈淑梅2001:192)(104)你莫箇急,等我吃了饭着你别着急,等我吃完了饭(再说).
(鄂东,同上)(105)甲:你今儿去不去安康乙:等我做完了活着[t0].
(陕西平利洛河)(106)甲:赶快吃饭吧!
乙:先把作业做好了着.
(陕西平利洛河)(107)人啊渴得死,吃口水着人都渴死了,先喝口水(再说).
(南昌县,谢留文1998:124)(108)这只车子搭不得人啊!
管渠[l3],搭了着!
(南昌县,同上)有的方言中,"着2"前面还可以是时间名词,表示"到……时候再……"之义.
如陕西户县、宝鸡等,再如:(109)先放在那里,明日着先放在那儿,明天再说.
(南昌县,同上)(110)甲:咱后晌就去大荔吧.
乙:明儿着.
(大荔坊镇)(111)甲:爸爸,给我买上一个风筝吧么.
乙:看不见这阵儿忙着嘞罢了着一会儿再说.
(神木)从句中使用"完"、"了"等词的情况来分析,句子的完成、实现意义不是由"着"承担的.
那么,"着2"又是如何获得先行意义的呢我们认为,关键就在句首的"等"、"先"之类词上.
"等"、"待"是持续动词.
我们分析,"着2"本来是"着1",是带有持续意义的祈使语气词,在结构上,这类句子原本是由句首的"等"和句末的"着1"搭配来表示嘱咐、命令的.
它的结构层次是:[等+(VP+了)]+着,即"等"先带着动词词组作宾语,然后再和"着"发生关系,"等……着"构成直接关系,和现代方言中带"着1"的句子结构是相同的,请比较:等+O(动词词组充当)+着=小心+O(动词词组充当)+着如果隐去其中的动词性宾语,剩下的就是"等着"和"小心着",而"你等着"、"你小心着"正是一些方言区的人嘱咐、警告、威胁他人时最常用的话.
因此,开始时,"着2"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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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和"着1"本是同一个"着",说话人用这种句子是让对方"等着(把句中所说的事情做完),再……".
不过,由于在结构上"等"类词和"着"的中间隔着一个动词性宾语,语用上这种句子总是表示"先做了某件事再……"的意义,而且"再做什么"的部分往往隐含着不说出来,因此使全句的先行意义逐步转移到"着"上,导致"着"的持续义隐而不现,先行义逐步凸显,逐渐由"着1"语法化为"着2",由带有持续义的命令、劝勉等语气,演变成表示带有先行义的嘱咐、威胁等语气.
使用环境也发生了明显的转移,由"主动"祈使——表命令、劝勉等,逐步转为"被动"祈使——在别人提出做某件事情时,自己提议先完成另一件事,再做对方提议的事.
随着使用日益频繁,说话人为了省力和简洁,可能索性将"等"类动词也省略掉,这就使"等……着"在结构、语义上的配合关系逐步瓦解,形成不带"等"类动词的"VP了+着"的结构,这无疑更加强化了句尾"着"的先行意义.
至此,"着2"就完全可以独立地行使带先行意义的祈使功能了.
"先"是表示时间先后的时间词,"且"是表示暂且的副词,它们也都可以和"着1"配合,本来的意思是"先∕暂且……着",后来随着语境的变化,逐步将先行义转移到句末的"着"上.
关于这一点,杨永龙(2002)已经有详细的论述,此处不赘.
3.
2近代汉语中"着2"句的结构特点和使用情况,可以证实上面的推断是成立的.
首先,不论古今,带"着2"的句子中往往带着"完"、"了"之类表完成、实现的成分,如高福生所说:"《金瓶梅》中句尾'着'却与词尾'了'常常同现,……赣方言也是如此.

"(高福生1999:128)说明这种句子的完成、实现义是由"了"或表完成的补语承担的.

更重要的是,近代汉语中,末尾带"着2"的句子(分句),前面往往有"等"、"待"、"先"、"且"等词语.
这些词本来都是可与"着1"搭配的.
杨永龙的考察结果是:"明代的'着2'大都与'先'、'等'、'待'、'且'配合使用.
……同时,'着'字单用就具有B项功能的例子明代也能看到一些……"(杨永龙2002)高福生说:"在带句尾'着'的句子中,常有'且'、'等'、'待'、'先'之类意义的词与之呼应.
……换言之,句尾'着'与"且"、"待"、"等"、"先"之类词几乎是共现关系.
然而,如果这种共现关系是必不可少的,那么,倒使我们怀疑句尾'着'的先性意义可能是语境的规定,而不是它本身具有的语法意义.
而事实上,在带句尾'着'的句子中,如果没有'且'、'等'、'待'、'先'之类词与之呼应,同样可以表示动作是先行的.
《金瓶梅》中这样的例子不太多见(上文引例有三处……),但在赣方言中,'等喫了饭着'与'喫了饭着'、'等明日着'与'明日着'都是完全同义的.
"(高福生1999:127)这段话很有启发性.
"着2"早期多与"等"、"且"之类词语同现,现代方言也以用"等"类词为常,但不用"等"的句子也同样常用.
这种现象说明,其中的先行意义原来是由"(等/待∕先/且……+了)+着"共同承担的,后来逐渐演变为可由"着"独自承担,"等、先"之类词语也就由必用而变成常用了.
3.
3随着"等"类词的省略成为常例,"着2"的使用可能越来越自由了.
因此,出现了两种值得注意的新用法.
第一,"着2"可以独立地用在时间名词后面,单独表示带先行意义的祈使语气.
例如(109)(110)(111).
据笔者最近对关中、陕南八个方言点的调查,无一没有"时间词+着"的祈使句形式.
第二,在某些方言中,表先行意义的祈使句可以成为连贯、条件复句的前分句.
例如:(112)看完新闻联播着[to324],衣服等下儿洗.
(九江,张林林1991:347)(113)买了米着,绿豆儿下个月买.
(九江,同上)(114)把病诊了着,其余箇事以后再说.
(阳新)(转引自谢留文1998)(115)你吃完了饭着,咱再走.
(淄川,孟庆泰等1994:234)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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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116)挑担水着我再去赶集去.
(沂水,张廷兴1999:215)(117)咱歇一歇着再干晚不了.
(沂水,同上)(118)甲:克里吗嚓形容快把这点儿活做完吧.
乙:歇嘎一下了着[tu0]再做.
(陕西永寿蒿店)(119)嫑别走咧,饭吃了着再走.
(陕西永寿蒿店)据王临惠先生告知,山西临猗方言带"着2"的词组同样是不仅可以独立成句,而且可以在后面紧接另一个动词性词组,构成连贯复句.
例如:(120)他回来着[tuo0]他回来了,叫他给我打一个电话.
(121)吃了着再去吃完了再去.
用"再说"替换后面的词组,就成了"……着再说":(122)咱底吃完着再说咱们吃完了再说.
(123)回来着再说.
以上两个事实说明,在现代汉语方言中,"着2"的语法化程度更深,先行意义更加突出,已经完全脱离"着1"的意义范围了.
3.
4现代方言中,"着"和"再说"是等价的,同时还可以连用.
具体分布有四种情况:第一,单用"再说";第二,单用"着";第三,连用"着再说";第四,叠用"再着".
第三种情况中,两者连用本是各有功用的,"(等)……着"表示先行某事,"再说"表示"再做对方刚才提议的事".
"再说"和"着2"从不同的出发点开始语法化,终至成为同义词,"着再说"也成为同义叠加的手段.
第四种情况分布在陕北晋语的神木、吴堡、清涧,赣语的丰城、南昌县(蒋巷)等方言中.
(陈昌仪1991:369).
陈小荷、谢留文据此认为这里的"着"是动词,"再"修饰"着"(谢留文1998).
笔者认为,"再着"是"再说"和"着"同义叠加和互相感染形成的.
它的形成也当在"着2"和"再说"均已语法化为表先行意义以后.
"再着"的底层形式应当是"再说着",也是同义叠加.
"再说"和"着"既然是同义词,在使用中就有可能出现"感染错合"(contamination),把两个词"混杂"在一起.
这种用法只出现在少数方言中,说明它是一种后起的形式.
结语本文认为,现代汉语方言中祈使句末尾带有持续意义的"着1",是唐宋以来祈使语气词"着"的功能缩小、单一化的结果,西北广大地区方言的陈述句中"VO着"的语序对这种用法的巩固起了很大的作用.
带有先行意义的"着2"的形成,则是"等/待∕先/且VP了+着"的祈使句结构中,本属于"着1"的"着"被重新分析的结果.
其语法化的过程是:①表带持续意义的命令、劝勉、禁止等;②在"(等∕先+VP了)+着"的祈使句末,与"等∕先"、"了"等词语共同表示先行意义;③与"等∕先"类词语逐渐疏远,独立表示带先行意义的祈使语气;④用在时间名词后,表示带先行意义的祈使语气.

附注:①萧国政(2000)把这个意义叫"先事意义",杨永龙(2002)称为"先时意义",高福生(1999)称为"先行意义",笔者以为,高文的名称比较贴切,故从之.
②萧国政(2000)区分"着1"、"着2"、"着3",并指出:"着1,VPa[+先事+意愿+行为]着;着2,VPb[+暂且+意愿+处置]着;着3,VPc[-已然-意愿+条件]着.
"简单地说,"着1"具有"先事"的语法意义,"着2"具有"暂且"的语法意义,"着3"具有"条件"的语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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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杨永龙(2002)从出现年代的先后出发,将萧文的"着2"叫"着1",萧文的"着1"、"着3"合称"着2".
本文从杨文.
③萧国政(2000:56)说:"着2(相当于本文的"着1"——引者),是帮助句子表达暂且的意思,VP着2=暂且VP.
"张一舟等(2001:61)也说:"另一种'VP哆'的先行体意义并不显著,只表示'暂且做……'的意思,至于后续行为或事件则不去注意甚至根本不存在.

"我们认为,在这类情况下"着1"之所以具有"先∕暂且VP"的意义,一是因为这类句子的开头往往带副词"先"、"暂且"等,二是因为"着1句"和后面的分句或句子之间存在一种时间关系.
因此,这种意义并不是由"着1"造成的.
它和"着2"所带"先VP1以后,再VP2"的"先行义"显然不同,但又有联系.
正是这种联系构成了"着1"和"着2"之间的桥梁.
请参看下文3.
2节、萧国政2000和杨永龙2002.
④关于这四个版本的年代,李泰洙认为:"古本《老乞大》从内容上看应是元代本(详看第二节),《翻译老乞大》是明初修改本,其他两种分别是清代乾隆二十六年和六十年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