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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饭桶网  时间:2021-01-15  阅读:()

第一章大明正德十五年,也正是王阳明平定宸濠之乱的第二年.
大明朝政一团糟,在坑人的东西两厂外,正德皇帝又建立了一个内厂.
特务组织的权势,已发展至最高峰.
在荆山山脉和武当山脉交界处,有一座小小山城,那是本朝定鼎後新设的保康县.
这座山城小也真小,可是所出产的药材和兽皮却大大有名.
往北叁十馀里,奔流着源出房县永清谷的粉青河.
这一带算得是湖广省的世外桃源.
出北门不到两里地,靠左面保康河畔,耸立着一所大庄院,翠竹幽篁环绕,中间是一座大楼四周的亮台花树,布置得巧夺天工,大花园後临河湾,阵阵花香中人欲醉.
在翠竹绕成的庄门上,高高挂着一块翠绿色大匾,匾上是两个漆金大字"翠园".
铁笔银钩雄浑苍劲,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难怪气势如此超绝.
六月炎夏,酷暑迫人,别说是人,连狗也不想活动.
翠园的主人,自称东方员外.
怪的是庄中经常罕见人迹,更少外客过从,显得异常冷静.
蓦地里"吱呀"一声,院门大开,蹦蹦两条卷毛大狗,後面接着闪出一对顽童.
说是顽童,一点也不假,大的年约十四五岁,小的也有十二叁岁,穿的是白绸子两截短衣,脚着鹿皮短统靴,可是衣履上污迹斑斑,.
说明这两个小孩定然是顽皮非凡,两人身材相当结实,脸蛋儿也够清秀,长眉入鬓,神清目朗,可惜傲气凌人.
两人蹦出院门,"呼"一声将门带得山响.
最前面那顽童吆喝一声,两头巨犬箭似向官道上奔去.
他眉飞色舞地叫:"二弟,上清凉山,找小霸王松松筋骨.
"说的是北方口音.
"快啊!
咱们今天得好好地干上一阵"二弟一面走一面回答.
"大哥今天是你先上呢,还是我先上""那小子机伶得紧,我上次用一招『叶底翻花』一下子就将他放倒,可是他仍能爬起,再也不上当啦!
最後他反而用叶底翻花把我也弄翻了,真霉气!
"大哥耸耸肩,扮了个鬼脸儿,又说:"昨天陈叔叔不是教了你一套散手麽今天你就用这一套散手儿先上,但你得将招式放快些,别又让他学去了.
""哼!
他想也别想!
"二弟轻蔑地回答,满脸傲色.
两人放开脚步一阵急走,真快!
眨眼间就追上了两头巨犬,越过入城大道,进入小径.
对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尾,最突出处是一座小山,林密草茂,那就是城北清凉山.
山麓是一片茸草坡,十来头耕牛零星散处各地;十几个牧牛似的野孩子,正在一个小丘上,兴高烈地玩着"占山为王.
"占在"山"上的是一个雄壮得像个小牛犊的野孩子,打着赤膊,他正将一个来抢山的小秃子掀翻,骨碌碌地向下直滚,一眼看见由山下奔上来的一对绸衣小孩,他蓦地大叫:"嗨!
东方哥儿俩来了,我这座山垮啦!
""可惜!
小霸王刚上山,没戏看了.
"另一个顽童惋惜地说.
东方兄弟俩一到,野孩子们都停止了抢山.
赤膊孩子两手叉着腰走下小丘,笑着招呼:"老大老二,你们才来呀""滚你妈的蛋,在我面前你敢叉着腰放下你的臭手,好没规矩!
"老大气势汹汹粗野地吼叫,赤膊孩子乖乖地放下了手.
"小霸王呢小狈子,他今天怎麽没来"老二神气地问.
"刚上山.
"赤膊孩子大概就是小狈子,他向山上一指.
"可惜、免了他一顿揍,真扫兴!
"老二悻悻地说.
"小狈子,别忘了我的吩咐.
"老大傲然地说,"要是再让我发觉你们和小霸王鬼混,哼,小心你的脑袋.
""老大请放心.
"小狈子谄笑道:"谁敢惹他那阴阳怪气的牛脾气呢再说……再说……"他下一口吐味,嘻笑脸讨好地接着说:"再说,只有你老大敢带我们偷王大户的肥鸡,那小子可没这个种.
所以……所以你老大才是真英雄,咱们跟定你俩啦!
"最後一句是学老大的北方口音说的.
"那小子的拳头够硬,可是胆小如鼠.
"另一个顽童接着说:"昨天我和小狈子偷了李家一只肥鸡,在林子里烧来吃,好意请他尝尝的,呵,你猜他怎说""贱贼!
你们,哼!
傍我滚开些!
"小狈子学着小霸王的口吻叫,又摇摇头气地说:"没话说,咱们全不是他的对手.
谁教他那拳头硬呀!
只好乖乖地一个人溜到山脚下去自嚼.
""那小子真不是东西,老骂咱们是一群野种.
"另一个孩子忍不住插口,"其实他才是没娘教的……"说到这儿,突然张口结舌,恐怖地向後退,浑身发抖,像是中魔似的.
野孩子们一声惊叫,全都恐怖地向东方兄弟俩身後躲藏.
原来十丈外草丛尽头,出现了一个怒容满面,双手叉腰的大孩子.
看年纪,像是十四五岁,剑眉星目,玉面朱唇,身材特别雄伟,上身是灰布土短衣,下穿束管裤,敞开胸膛,露出一身白玉也似的肌肤,闪闪生光,似乎肌肉中隐隐有光华在内流转,与常人大大的不同.
他撇着嘴叉着腰,星目中寒芒外射,一步步向野孩子们走来,在众人身前五尺处站住了,冷笑着向刚才那孩子说:"小秃狗,你说话以後应该当心些,今天我且饶你一次.
"他睥睨了神态傲慢看东方兄弟俩一眼,不屑地撇嘴说:"相好的,你们俩的话,我全都字字入耳;免得你俩扫兴,上啦!
任谁都成,最好是一齐上,不打紧!
"兄弟俩老大叫东方英,老二东方群,他俩的拳头够份量,在保康左近,叁五个壮汉也不是他们的敌手,可是就治不了这位小霸王,双方从懂人事开始,就是对头冤家.
兄弟俩身手固然了得,可是小霸王不但力大如虎,而且天生异秉,经得起拳打脚踢,绝不会受伤.
每次搏斗开始,总是兄弟俩占尽上风,时间一久,却只有挨揍的份儿,小霸王聪颖超人,兄弟俩所出的招式,他一看就懂,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小霸王从来就未打过败仗.

东方英一看小霸王那满不在乎的快样子,迫得怒火上冲,正待冲上之时,乃弟却一带他的衣袂,傲然跨前两步叫道:"小霸王,你别神气;咱们老规矩,一比一,谁也不占便宜,看我的.
"欺身抢近,就是一记"黑虎偷心"迎脑一拳捣出.
小霸王不慌不忙,单足後撤,侧身一掌翻出,要搭东方群的手腕,居然甚有章法,深得沉稳二字要诀.
东坊群早有准备,突然变拳为掌,双掌一融,左掌出"云龙现爪",两腿"蝴蝶双飞","噗噗!
"两声,全踢在小霸王的右胯骨上.
小霸王仅封住东方群的双手,却未留意双足,"叭"一声闷响,身躯被扔出近丈,扑倒在地上.
东方群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叫道:这是见面礼,再来一次精彩的,且拭目以……"话尚未完,小霸王已经快逾奔马地冲到,用的就是他那两招:"云龙现爪""蝴蝶双飞".
"来得好!
"东方群叫道:"着"!
身形向左扑倒,"卧望巧月"双手一翻,接着飞起一脚,"叭"一声,恰中小霸王臀部,小霸王向上弹起叁尺,再跌了个大马爬.
东方群刚挺身站起,小霸王居然毛发无伤,急如狂飙掠地而至,双脚贴地飞旋而来,竟然荡起劲风,东方群大骇,在双腿掠到的瞬间,飘身横掠丈外,方躲过一着"扫地荡花",但也惊出一身冷汗.
两人重从斗在一起,劈拍之声不绝於耳,小霸王全身除了脸面和下阴要害外.
不知挨了多少拳脚.
怪的是他不但没倒下,被打击之处连伤痕也不见丝毫,端的怪极.
而东方群可就差劲了,汗透衣襟,气喘如牛"半盏茶时过去,只了招架之功.
小霸王一双铁腕坚如金石,拳如铁,不但不能硬接,封也封它不住,看看大事不妙.
"二弟,好汉不吃眼前亏,快撤!
"老大东方英在嚷叫.
"别作梦,爬下!
"小霸王也在叫,一把抓住东方群的右肘骨、旋身、出腿,後扔,把他扔爬在地、.
左手本来要捣下他的背心,但却在击出後,半途撤回拳头,假使要击实,东方群不被击毙当场也得吐血.
东方群挣扎着爬起喘着气说:"大哥!
咱们今天又算栽,陈叔叔的散手也不成.
这小子像是铁打铜浇,不用点穴法实难使他服贴,可惜咱们不会解穴,不敢使用.
"又向小霸王一撇嘴又说道:"算你行,下次再见.
"兄弟俩带着一群野孩子,吆喝着狗,消失在田野里.
小霸王脸无表情,目送他们走了,低头看看被撕破一幅衫襟的短衣,摇摇头,叹口气转身入林.
片刻,挑出一担乾枝,黯然下山而去.
清凉山的东麓,有一所叁进大院,围在一道土墙之内,西望翠园不过两里,和清凉山山巅恰成一个叁角形,西南就是保康.
四者之间,鸡犬相闻.

山居人家爱好幽静,一般都有树林围绕,直至走近方可看清内部.
这所院子谈不上美仑美奂,但占地很广,与一般农家的叁合院有点不同,谷仓牲棚离住宅亦相当远,相当考究.
宅主人来头不小,姓梅名春冰.
算起来他该是保康的名士,儒林俊杰,曾高魁弘治六年第二甲进士,选为庶吉士,在翰林院供职教习,可惜他为人固执.
足足教习了十年,仕途黯淡,从此托故告辞南返,在城北清凉山下买了二叁十亩薄田,把城中的"进士第"拆了,正式做起耕读传家吟风弄月的名流逸土来.
梅春冰发妻早逝,遗下一个年方七岁的幼子梅文俊,春冰从北京返家不到一年e竟又不甘寂寞,娶了一位盛氏的女儿为填房,讵料都因此而多事.
盛氏入门一年,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取名文彦.
到目前为止,文俊十叁岁,文彦仅只四龄.
盛氏和天下大多数无情的後母一样,百般虐待前人的孩子.
春冰是个有名儿的书呆,经不起盛氏一哭二闹叁上吊的绝招,怕老婆是怕定了,只好闭着眼任由泼妇婆娘百般折磨小文俊,是以眼不见为净,反正耕作自有下人招呼,他却整天将日子打发在保康城朋友家中,以耳不闻眼不见为静.
盛氏也真够狠,四年来百般折磨小文俊.
怪的是小文俊不但不脸黄骨削,反而健壮如牛,十叁岁的孩子比十五六岁的少年还要高大健壮,这一来愈教盛氏愤上加恨,小文俊也就因而尝尽苦头.
在北门附近的儿童王国里,翠园的两个小少爷算是王国里的皇帝,偷鸡摸狗无所不为,没有人奈何得了这群小猴子.
至於小文俊,他与他们完全不同,每天,他有做不完的苦工、打架、放牛、下田,整天和下人们混在一起.
打柴和放牛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这些小猴狲们起初都想作弄他,可是小文俊力大如牛,谁惹上他准得倒霉.
东方英兄弟身手不等闲,精於技击,可也不是文俊的敌手,所以小猴子们称文俊为小霸王,谁也不敢惹他.
他挑着一担枯枝,悠然觅路下山,下山约莫五里路地,便是他的家.
一看到家,他的心就往下沉,後母的脸色,和父亲紧埋在心底的爱心,着着都令他仓然沉痛.
他将枯枝堆入柴房,往後院里进屋,迎面遇上了小弟文彦的奶娘张嫂,尽避後母对他如何憎恨和仇视,但小兄弟间的感情却出奇的融洽,友爱万分,这得归功於张妈的暗中潜移默化.
张妈一见了他,忙说:"俊少爷,你爹今天在家,和你继娘在生气呢,你别到堂上避免难堪的.
"又轻声的说:"少爷,厨房中剩饭残羹都没有了,我给你在书房五斗橱里藏了五个熟鸡蛋记住,别让人看见"说完,悄悄地溜入中院去了.
文俊只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张妈!
"便向西面书房中走去.
关上门,偷偷地取出五斗橱中的五只蛋,慢慢地剥壳吃掉.
这是一间比厅房都要明亮的书房,不太宽,但十分洁净,除了一橱一案一椅外,没有任何设备.
案上是文房四宝和一大堆线装书,别无长物.
这是他父亲不顾一切替他争来的书房,也是他惟一可以避免後母虐待的避难所.
後院是他可以自由往来的地方,对面厢房就是下人的住所.
後院和中院隔着一堵风火墙,只有一道经常闭锁的小门,隔开两个天地.
文俊和下人们的出入,是以後院当作为大门的、所以这所叁进院与一般不同.
平时,文俊如不得召唤,是不可以到前面去的,他的一日之食,後母只准他到厨房内进食,有一顿无一顿打发日子,难得有一天正常.
怪的是他毫不在乎,有与无全不在意.
在家中,他的地位比下人还要低卑,比狗差不了多少.
家中的仆妇工将近二十名,谁都看不下去,所以经常换人.
在保康,提起盛氏不贤,大概百里以内的人,断无不知之理,可见文俊的处境着实艰难.
他刚将蛋壳揉碎扔出窗外,书房门突然悄悄地被推开,伸进一个中年人脑袋,低沉地轻唤:"少爷,主母请你在堂上见.
"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文俊没做声,沉稳地推椅开门走出.
对面房中传出了下人们的悄语,一个清晰的嗓音说:"叁哥,你知道俊扮儿为了什麽那泼妇要发这麽大脾气""老爷说要送俊扮儿进县学舍,你猜,那泼妇怎麽说"另一个苍老的口音在答.
"谁知道哼!
这恶毒婆娘!
""那泼妇说:『读书你梅家祖上没德!
你这进士老爷又待如何,还不是个穷途潦倒蠢才』就这几句,把老爷气个半死.
看样子,还得找俊扮儿的霉气了.
""怪事,那泼辣货既然仇视俊扮儿,干吗不乾脆向外送呢岂不落个如意麽""老弟,你真糊涂,你不瞧俊哥儿多聪明要让他进学舍,哼!
出将入相谁说不可能那泼妇受得了麽""那麽,俊扮儿不死,那泼妇大概绝不会罢手了!
""谁说不是你不看那泼辣货用揍俊扮儿的条儿有多粗乖乖!
要是你我,叁下子也禁受不了,明明是要他的命吗!
""真是青竹蛇儿口,最毒妇人心了!
昨天俊扮儿放牛回来早了点儿,挨了顿狠抽.

叁哥,老实说,你猜我怎样想哼!
我想让这泼妇学果报录上的于刘氏坐木驴游四门,才称心呢!
""缺德,有伤阴德.
她又不是淫妇,怎要她坐木驴真是!
………""缺什麽德、恨起来,那顾得了这许多呀!
"半个时辰後,文俊回到书房,浑身淌汗,短衫零落,他一进门,靠在门里将脸掩住,半响方将手放下,脸上并无泪光,眼中流露出一股怨毒寒芒.
"嗤喇"数声,他将上衣撕成数片,惊出晶莹壮实的肌肤,将碎衫抛在房角,恨恨地喃喃自语:"不进学舍也就罢了,何必藉口我故意撕破衣袂,毒打我一场呢破就破吧,去你的!
谁稀罕"他坐在椅上,瞑目沉思,信手取饼一本线装书,无意识地一张张揭过.
半晌,他突然挺了一下脊梁,睁开双目,目光恰好落在这几行字上:"盖事有善恶,而念无善恶.
是念加於事之善者,则名善念.
加之………"他突然站起:"叭"一声将书扔得远远地跌在屋角里,怒叫道:"滚你的蛋!
废话连篇,你们这些话对鬼说罢!
"第二天一早、.
清凉山下牛群集,随即散处各地.
就在昨天那个小土丘左右,坐看十五六个顽童,其中当然有小秃子和小狈子.
土丘的顶端,踞坐着两个猢狲王,他们就是东方英兄弟俩,他们把这地方暂时占领了.
小径上现出了一个赤着上身的人影,东方英站起来叫:"孩子们!
今天成败在此一举,咱们非将他小霸王的名号摘掉不可.
"到来的果然是小霸王梅文俊,他已将东方英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来到土丘下一叉腰,星目向左右顽童们略一扫视.
把顽童们看得身躯发抖,慌不迭连连後退去.
文俊蓦然抬头,只见东方英兄弟俩比昨天又自不同.
发结经过细心的结扎,对襟紧袖白绢劲装,足下薄底快靴.
端的英姿勃发,器宇不凡.
文俊暗自点头,这两个从未赢过的难兄难弟,人并不算坏,而且够英雄,从不以多胜少联手合攻过,输得顶乾脆,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尽避兄弟俩经常挑,但他从未下重手对付他们.
看兄弟俩威风八面傲然而立,文俊知道这一架非打不可了,便淡淡的一笑道:"嘿!
神气极啦!
今天该谁先上呢"老大东方英阴阴一笑,自负地朗声说:"今天是大爷先干,要不揍得你乖乖讨饶,今後就别打了.
"声落人到,闪电似掠下岗来,迎面扑到.
文俊天生神力,聪颖非凡,东方兄弟俩的打架招式,他看一次就会,但就是这种一纵丈馀,直上八尺的跳纵玩意,怎麽学也不成,也惟有这玩意,文俊衷心地佩服他们兄弟俩.
东方英仗着身躯灵活,快逾飘花,一阵子狂攻,直把文俊迫退近丈,还挨了十来记重击.
但文俊不在乎,连眉毛也未皱动,沉着气应付.
所有顽童全都四面散开观战,半盏茶时一过,东方英手脚渐慢,脸上冒汗.
小霸王见机不可失去,双手向上一分,崩开东方英双手,"金豹露爪"向他胸前急扑,揉身直上.
东方英大喝一声:"给我躺下!
"向左横飘一步,右掌疾出,一招"金丝缠腕"刁住小霸王左腕,一旋身,左拳急如骤雨倏出一招"醉打山门",一连叁记重手,全落在小霸王的肩背上,声如擂鼓,铿锵有声.
文俊大概被打得火起,大吼一声,右手向後猛扔,一圈一压,反将东方英右腕刁住了,乘势转身,左脚猝然飞出,拦腰便扫.
一旁的东方群脱口大呼:"金乌划沙,分水断流,打折他的狗腿!
"可惜,这两招东方英都来不及使出.
小霸王的右手坚如金石,力大无穷,身不由己,反抗无力.
东方英真个了得,双足一点,冲前八尺,小霸王的一腿间不容发掠过他的靴底,恰极,这一来可逗起了他的怒火,不等小霸王站稳,回身疾扑,凌空下击,双足快如闪电,连飞踢小霸王胸膛.
双手疾出"双风贯耳",在瞬息间骤下毒手,化拳为点,戟指疾奔藏血穴.
"噗噗"两声,全踢在小霸王的胸前,双指又不偏不倚点中了藏血穴.
小霸王看东方英凌空下击,这是前所未有之举,所以他在身形未定之间,着实慌了手脚,故以无法躲开,只觉眼前金星直冒,气血翻腾,踉跄退後七八步,却支撑着没有倒下.
东方英已经掠出两丈外,惊得张口结舌,他叫:"群弟!
这小子的穴道会反震、瞧,他竟未被制住呢!
"他可没想到,这藏血穴乃人身致命的死穴.
若是换在别人,焉有命在何况又加上了两腿哪.
小霸王这次可被迫出了真火,他不懂什麽叫点穴,但被打得晕头转向是事实.
一声虎吼目中精光闪耀,疯虎般抢近东方英,伸手便抓.
东方英骇极,右掌"吴刚伐桂",左掌"力劈华山",向小霸王迎面劈出.
岂知小霸王突然一挫身,"水中捞月"伸巨灵掌捞住他的右腿胫骨,喝声"起!
"不等一旁的东方群扑上抢救,小霸王已将人凌空抡了一圈,蓦地一声大吼:"滚你的!
"东方英飞旋跌出叁丈外,"砰匐"一声,滚了几滚便寂然不动.
东方群一见乃兄遇险,惊得心胆俱裂,便向吓得不住打抖的顽童们喝道:"咱们上,把小霸王揍倒再说!
"领先欺身便扑.
他这一叫不打紧,反把顽童们吓得苍白着脸连连後退.
还好,没有一窝蜂跑掉.
东方群一欺近,小霸王正瞧着远处寂然不动的东方英发怔,他想不到自己有这麽大的神力,难道打死了他麽正在发楞,东方群已到了身後,双手用足全力,左手点中命门穴,右手"叭"一声拍在玉枕骨上,把小霸王打得冲前五步,仍未倒下.
东方群大骇,他感到指触处肌肤柔轫,反而向旁一弹一滑,似触坚革,手指几乎折断.
就在他惊骇中,小霸王已狂怒回扑、那一道重掌大概力道不轻,打得他灵智尽失,双手其张当胸便抓.
东方群惊魂出窍,一咬牙,一招"童子拜佛",只掌向上一崩"正要向下扣住小霸王颈项,同时一抬右腿,膝盖顶撞对方下阴.
他也顾不了许多了,突下杀手.
小霸王鬼灵精,一撇左脚,让膝盖擦腹而过,不等对方扑下,双手疾翻,已将对方手肘扣实喝声:"你也得滚!
"东方群被那巨大扭力一掀,向左掼倒.
小霸王大概打出真火,一不做二不休,不等对方身躯着地,左足猝然扫出.
"叭"一声恰恰扫中他的後臀上,不然准将东方群踢成两截.
东方群挨了这下重击,骨碌碌滚出丈外,到了乃兄身侧,方寂然不动.
所有顽童们不知东方兄弟俩死活,同声大喊"打死人了!
"一哄而散,尖叫着跑下山岗.
小霸王闻声一呆,抢近两人身边,只见兄弟俩脸白如纸,直挺挺像两具死,胸前不见起伏像是死了.
林边有一道山泉,他也知道急救,跑去捧了一兜水,泼在两人头脸,半天仍不见动静.
他心中愈来愈慌,暗暗叫苦.
翠园的主人东方平,在这一带大名鼎鼎,自己失手将他两个儿子打死,这个祸闯得太大啦!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文俊只有十叁岁,他可没想到祸延父母之事,但却想到了那冷酷得像水窟的家,他想:"後母积不相容,父不以我为子.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今天打出人命,翠园东方园主怎肯饶我,还是走罢!
"想到走,精神为之一振,挺腰站起向远处山下自己的房舍凝视片刻.
再向左一看,叁里外翠园环境历历在目,首先窜出几个小黑点,那是翠园的异种猎犬.
随着出来了男女老少近廿人之多的,跑得比狗还快,向山麓下狂奔而来.
文俊心中一凛,暗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遂不再犹豫,向南面丛山峻岭撒腿便跑.
在保康要说爬山,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在家中文俊比僮仆还低下,吃不饱穿不暖,这一带山岭就是他的粮食供应之所,地形熟得像在自己的书房一般,一丘一壑他全了如指掌.
过了几座高山,他向一座奇峰插云,怪石林立的高峰下奔去,这是他每日必游之地.
走入一座阴森的古林,距山下大石壁已是不远,他小心地向里钻,在无数飞挂而下的藤萝前站住了.
左近有数株似桃非桃的果木,上面结了许多大如拳头的果实,绿的翠绿红的赤紫相间.
他纵过去摘了叁枚,一面大嚼,一面掀藤而入.
.
这是一座宽约五尺的古洞,除了洞口石壁之外,里面全是莹洁如玉的天然石壁,也不知那儿来的光线,反正里面如同白昼,洞口反映进来的绿叶映光,直透五丈以内.
文俊像是洞中的主人,昂然直入.
洞深约十丈,里面有一间近丈阔石室,乳色和泛五色光的钟乳,长短不一垂满洞顶,最长的有近丈,粗如海碗,距地面不过半尺,五色斑烂的彩虹,把洞中映得五彩缤纷,像一座神秘的迷宫,却不知光自何来,端的怪异无伦.
左侧有一个透明的钟乳,迎壁根处涌起一个石座,色如淡朱,形状奇古,像在地面涌起了一朵红云,刚好将透明的石乳托住,仅差五寸便吻接在一起了.
在红云中间,稍向下凹,由透明钟乳中滴落的乳色泉水,恰好滴满.
怪的是乳泉尽避涓滴而下,石座内却没有丝毫溢出之象.
文俊迈进洞中,一股幽香扑鼻而入,嗅着後神志一清,疲劳尽失.
他对这幽香毫无惊奇之态只自顾自在红色石座旁躺下,一口气将座中乳泉喝个精光,方将叁枚异果吃掉,手足一伸"竟自睡去.
石座中乳泉又一滴滴重行汇积.
天一黑,四周野兽吼声,此起彼落,动人心魄,文俊方悠然醒来,喝乾座中满满的乳泉,黯然站起对石洞巡视数匝,轻呼道:"五年相聚,今从此别.
也许,今生我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眼角现出两颗晶莹的泪珠,深情地将每一柱石钟乳抚摸数遍,方凄然一步一回头,缓缓向外走去.
五年来,他总是乘每日采柴放牛的时间,到这儿休息一两个时辰,睡上一觉,也只有这个奇异的古洞,方可抚平他心中无比的忧伤.
石座里的乳泉,和洞外四时不谢的异果,就是他的主要充饥食粮,帮助他度过这五年的饥寒生活,一旦远别,难怪他依依怆然难舍.
出得洞来,将藤萝掩住洞口,小心地除去痕迹.
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这里距清凉山不下卅里,古木荒林,乃毒蛇猛兽盘踞之地,从来就没人敢来,只有他才敢到这儿留连.
在洞外果树上摘了四枚异果充饥,再找小山藤编个兜儿,盛了五枚红果,在兽吼凄厉,夜黑如墨中,放开飞毛腿脚劲狂奔出山.
他的脚程着实唬人,快得像一缕轻烟,盘山越岭去如脱弦之箭,半个更次後,他又回到了清凉山.
在山的东北麓,有一片荒芜的坟场,距他的家园约有二里远近.
在一带冈陵起伏,野草蔓生百十座墓陵点缀其间,周围是黑压压的白杨树丛,夜臬啼声宛如鬼哭,无数萤火流转在每一黑暗的角落.
他折下一把枯枝,直越北面近林缘的一座高坟,两行翠绿的龙柏,将坟萤围在中间.
这里面就是他经常睡眠休憩之所,一壤黄土之下,就是他母亲骸永埋之处.
不知道有多少个黄昏和白昼的,他胸泣血在这一丘黄土之前.
梦想着有那麽一天,娘亲会突然冉冉而出,像十年前一样,轻轻地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地吻着他.
轻轻地在他耳畔低低唱着古老的催眠歌.
更梦想着有那麽一天,耳畔会响起母亲她那温暖的轻唤:"孩子,别怕,在妈的怀里,你安心睡吧!
"但这些梦想,那有实现的一天啊"他踉跄奔上祭台,直跪到高大的墓碑前,双手一张.
树枝和红果全跌落地面.
他抱住墓碑,椎心泣血饮泣了半响,然後排起树枝,酒叶为纸,匍伏在地,五枚异果就排在碑下,发生阵阵幽香.
夜黑如墨,枭鸟悲鸣,凉风掠生树梢,沙沙作响.
蓦地里,传出一声动人心结的哀呼:"妈妈,孩儿去了,如不幸客死他乡,亡命人海,将不能尽人子之礼,望妈在天之灵,恕孩见不孝之罪.
"声如中箭哀猿,令人闻之酸鼻.
他不敢久留,洒下无尽珠泪,抓把泥土洒在坟上,叩了叁个响头,抹乾眼泪收起红果,大蹈步向北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坟场来了叁条人影.
快得如流星移位,起落间足有四五丈距离.
片刻,传出一个雄劲的嗓音,低沉地说:"这孩子还在山上,可怜!
他不敢回家,山上猛兽时有出没,我们得救他.
"另一苍老的嗓音说:"东方兄,咱们往南找找看.
"黑影连闪,瞬即失踪.
一月後,在荆门州到荆州府的官道上,大踏步走着一个雄壮的少年,其实他只有十叁岁.
蓬头垢脸,两截灰布破短衣太小,将一身肌肉绷得紧紧地.
脚底下是块树皮加上绊纽的怪鞋,手持一条黄竹打狗棒,除此以外,身无长物.
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小流浪汉.
他就是打死东方英兄弟的梅文俊,小小年纪做了亡命之徒.
他知道翠园主人东方平在康城一带潜势力庞大,汉水水路一带绝不是安全的旅途,便沿着隆中山这一带连绵起伏不断的山尾,向南又向南,漫无目的地流浪,好在他自小饶受折磨,吃苦耐劳养成了坚毅无比的好德性.
且天生的铜筋铁骨,与常人迥异.
起初十来天,他运用超人的技巧,用石块打些飞鸟野兔充饥,在村落颓垣中找硝代盐,悠哉悠哉打发日子.
但硝这东西不能多吃,久而久之便感到口中发苦,而且恶心.
不久,他厚起脸皮找人家讨些盐带上.
湖广省是鱼米之乡,民风淳厚、不在乎打发花子爷,小霸王一次生二次熟,叁五次以後脸皮也就厚了.
但除了盐以外,小霸王从未向人求乞过任何东西.
他想得很天真,认为要走就走远些,想沿长江到应天府.
这是大明一度的首都繁盛之区,难道找不到瞰饭之地麽就这个荒谬的信念支撑着他,沿途打听道路向东而去.
在山中整整走了一个月,方出了荆门州,越过荆门山,向荆州府信步而行.
这时日色近午,火伞斑张.
自离远荆门山後,这一带已算是平原地带了,就有冈阜,也都算不得山岭.
田中金黄色的稻穗,有些已经倒垂地面,距收获期已是不远.
文俊不怕酷暑,他对白己具有不怕寒暑,不怕挨揍和力大如牛的原因,始终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知道五年前迷失在深山里,无意中找到那古怪的仙洞以後,身体便慢慢地起了变化,久而久之,似乎成了自然,也就不感到怪异了.
暑气迫人,但他不在乎,将破短衣的绊纽解开,露出粉红色的宽阔胸膛,抬着打狗棒信步而行.
远远地现出一座岗阜,向南蜿蜒而下,右侧是茂密的松林,还有溪流一线.
他想:"日正当中,腹子有点饿了,何不到树下打几只鸟儿果腹"脚步正欲加快,忽听身後蹄声得得,扭头一看,只见身後半里外,缓缓驰来两匹骏马.
他略一打量,便又转头自顾自赶路.
不到半里地,蹄声已近身後,小霸王仍低头向前赶路,猛听一个破锣也似的喉音在身後响起来:"大哥,荆门山不是说出现了九如玉佩的踪迹麽怎麽搜遍全山,连它娘的鬼也找不到半个了.
难道闻风前来的江湖朋友们,都死光了不成""二弟,我也搞不清怎麽回事.
据翻天鹞子那家伙说:前天他在荆州府钉紧那叁个骚尼,一点儿没错,确是往这条路上来的.
可惜,叁个淫尼的轻功着实了得,叁里不到,他就把人给追丢了.
他算定叁淫尼准是到荆门山无疑,怎麽咱们会找不到人呢这真是怪事!
"这人的嗓音更粗及更响.
"咱们也许是给翻天鹞子骗了吧找他去!
"二弟又说.
"谁知道那家伙死到那儿去了到荆州再说.
"马蹄得得,超越了文俊,向南而去.
文俊第一次流浪江湖,根本就不懂他们说些什麽,但是他可将马上人看清了.
马是好马,人却不太相配.
他有时也到学舍参加生员子弟的骑射,所以不算太外行两匹马并辔而行,右是那位年约叁十岁上下,獐头鼠目.
却又大鼻朝天,眉毛挤在一块,招风耳,五短身材,显得猥琐已极.
一身玄色劲装,鞍旁插着一把大朴刀,鞍後一只大马包,重甸甸地.
右首那位长像也好不了多少,只是身材稍高大雄壮,眼中精光闪烁,有一只令人心悸的大鹰勾鼻.
一色儿打扮,鞍旁插的是叁尺长剑.
两人看了文俊一眼,不在意地扬鞭走了.
等他们在叁里外林中消失後,身後蹄声急如骤雨,片刻就到了身後.
小霸王扭头一看,只见一匹健马风驰电掣而至,把尘埃扬起老高.
马上是个卅岁壮汉,青色包头青色箭衣,一张马脸,八字眉间下直挂,鼻子特长,由下往上看也不见鼻孔,血盆大口裂至腮下,露出一排黄板牙,一双鹰眼慑人心魄,长像端的唬人.
鞍旁插着一把砍山刀,又大又沉,马在急驰,人却安坐鞍上纹风不动.
小霸王心说:"好俊的骑术!
"避至路侧躲让扬尘,仍转身赶路,并未注意马上人脸上的表情.
马超前十馀丈,突然响起一声马嘶,马人立而起,一双後蹄乱点,半空里转过马头来.
马上人仍稳如泰山,神态从容,四蹄一落地,屹立路中,马嘴里直喷白沫,但却丝毫不动,小霸王看得暗暗喝.
大汉等小霸王到了身前,裂嘴一笑,状甚自得.
乖乖!
可把小家伙吓了一大跳.
他那副尊容本来就够唬人,再一裂嘴微笑,比哭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丑大汉笑容一,凶睛一翻,暴喝道:"喂!
娃儿!
"小家伙一楞,停步转头一看,四周没半个人影.
他心说:"这家伙难道是叫我"不错,正是叫他,那大汉不正向他瞪眼怒吼麽.
"你他妈的过来,想找死麽"小霸王一皱眉,他自小养成一身傲骨,胆气非同常人,并未为丑大汉的疾言厉色所唬住,大踏步走近马旁,昂然答道:"这位大叔可是叫我麽"丑大汉先是一怔,随就赫然震怒,猛地一抖手,马鞭子"呼"一声闪电似掠过小家伙的顶门.
这又叫他大出意外,小家伙不但神态从容,连那清澈如深潭的一双大眼,连眨也未眨一下.
他心中一凛,暗说:"这毛孩子眼有神光,莫非我看走了眼麽敢情还是个行家,真人不露相呢"想到这儿!
气焰压下子不少.
他收回马鞭嘿嘿冷笑道:"不是问你,难道还问我自己不成"挺了挺胸膛又说:"我问你,可曾见过两个牛鼻子老道,由这官道往南去麽"小霸王一肚子火,但他知道发作不得,只气虎虎地说:"小可急於赶路,倒未留意有否道爷经过.
"丑大汉狗眼一瞪,吼道:"小畜生好大狗胆,敢在大爷面前气虎虎地说话,凭什麽你敢如此无礼"小霸王也是气往上冲,吭声道:"大叔此言差矣!
请问大叔适才疾言厉色,任意挥鞭辱人,能怪小可无礼麽"丑大汉被他抢白一顿,闹个下不了台,脸上铁青骂道:"好小子,你活腻了!
"马鞭子一抖一挥,急如迅雷,"叭"一声,劈在小家伙的脊背上.
这一马鞭如换了常人,不死也得皮开肉绽.
可是小霸王文俊并未皮开肉绽,碎布飘扬处,灰布褂裂开一条大缝,只打得他气往上冲,站立不稳,踉跄向前一冲,向马脖子上撞去.
凡是好勇斗狠,身怀异能的江湖朋友,轻易不肯让人沾身,要是让对方的兵器沾身,就别想在江湖上称名道号啦.
大汉见这一鞭抽个结实,也没想到这一鞭该有多重,因何小家伙并未倒下的,还认为小家伙不过如此而已.
想起小家伙刚才的傲态,更怒不可遏,马鞭一抖,便将文俊的右臂圈住,大吼道说:"滚你娘的蛋!
"文俊骤不及防,只觉右臂一麻,打狗棒随着堕地,接着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将他的身躯带起,直向後掼飞两丈外,"蓬"一声暴响,跌落在稻田里.
稻田虽没水,但泥浆却将他淹住了半个身子.
大汉却一声狂笑,圈转马头如飞而去.
文俊被掼得眼冒金星,头脑昏沉,五官被泥浆灌入,着实不太好受,狼狈地爬起,冲那狂奔而去的人马背影恨恨地骂道:"你这恶贼该死,总有那麽一天,哼!
"哼什麽,他没说.
走上大路拾起打狗棒,步到小溪流中脱下破衣裤,洗掉一身泥浆,绞乾穿上.
他只有这一身破衣,要换事实不可能.
幸好腰带上那包宝贝食盐是用油纸包好的,这东西没丢失,他倒没有什麽牵念,穿看湿衣重行上道.
烈日当头,炎热难当,他虽不畏寒暑,但大太阳着实讨厌,他心说:"到荆州府还远呢,午餐且在这儿解决吧!
这一带林深叶茂,大概鸟儿不少.
"连奔带跑到了小摆下,官道傍岗而过,一座树林直向身後寂伸,也将官道吞入林中.
文俊先到林缘拾了十来只碎石,绕着林缘蛇行鹭伏搜进.
这一带斑鸠儿特多,吃饱了稻粒到处咕咕乱叫,求爱之声此起彼落.
他可不管它们求爱不求爱,觑准目标双手齐出,石到鸠落乾脆俐落,片刻被他打下了六只肥鸠儿.
再搜集枯枝钻木取火,在溪流边洗剥鸟儿涂上盐巴.
先烤两只饱餐一顿,再将其馀四只烤好,找藤条儿穿上挂起,就在近官道附近躺倒大睡其觉.
一月来,他在山区就是这麽打发日子的,自找野物充饥,生活倒过得相当写意,得到许多求生的常识.
不久,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自北面传来,他耳目特灵,马在叁里外狂奔,便已将他惊醒.
抬起身子一看,只见北面官道上尘头大起,叁匹枣红健马衔尾向这儿急赶,马上人全是穿着青色劲装大汉.
看看临近林缘,猛听最後那马上大汉大呼道:"兄弟,别让那小子入林,无毒不丈夫,纵虎归山後患无穷,快!
用暗青子招呼他.
"声未落,从中间那大汉手中飞出叁道白影,快如闪电直奔最前面那一人一骑,在尘影中一闪即至.
最前那人身手相当了得,并没回头看,扭腰闪身并扬鞭反抽.
马鞭子抽落一枚白影e蹬里藏身躲过第二枚,可是人家已经存心制他於死命,岂容他避开第叁枚白影贴鞍而入,贯入下身谷道.
蓦地里传出一声厉号说:"这就是你们自命白道………的好汉………我左如龙………"话一出,马仍疾奔而去,但人已被拖翻马下.
中间那匹马向前一冲,马上人向上一滑,好俊的功夫!
身刚一触地,便被他一把揪住,重又滑上鞍中,将首搁在按前.
马仍向前狂奔,叁匹马穿林而入,沿官道向南急驰,片刻即蹄声杳然.
文俊目睹这场残忍的凶杀发生和终止,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暗说:"这是什麽人呢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白道、暗青子,又是什麽东西又有什麽血海深仇值得杀人呢"这些事都不是他那小心灵可以想得通的,想不通就只好不想,怀着满腹疑团,赶忙拾起打狗棒,提着熟斑鸠儿,急急忙忙向南走上官道疾赶,愈想愈心寒,他要赶快离开这不祥之地,倒真被他躲过了一场凶险.
他走後不久,北面也奔来叁人叁骑,见了地下的蹄痕和血迹,叁个劲装大汉便下马搜遍这一带山林,直至日影西斜.
叁人叁骑方向南追赶.
要是小家伙仍在当场,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文俊一阵紧走,过了一林又一林,十馀里後山岗将尽,又钻进一座古林,半盏茶时不到,古林将尽,蓦地里听到林外蹄声响起,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念道:"一鹤飞过沧海,放心散漫知何在,仙人浩叹望我来,应攀王树长相待.
"念完,幽幽一叹.
接着响起另一个洪钟也似的嗓音哈哈大笑不止,打断了先前那人的深长叹息,声薄云霄,可裂金石.
文俊可吓了一大跳,一朝被蛇咬,叁年怕井绳,深怕又碰上倒霉事,慌不迭窜入林中,爬伏在一株大树後,偷偷地向外瞧.
笑声伴着蹄声,缓缓进入林来,笑声一落,粗豪的语音随着响起,说:"贤弟,往者逝矣!
来者可追.
为了那只烂草鞋,你竟然神魂颠倒,何苦来哉俏妞儿江湖中车载斗量,放心啦!
全在愚兄身上就是.
只要咱们能找到荆山老儿,夺得九如玉佩,保证替你找个如花似玉,那比烂桃儿强上千倍的嫩蕊儿,走啦!
"文俊心中一动,瞎说:"怎麽又是九如玉佩、荆山:荆门山;九如玉佩是什麽东西呢"荆山和荆门山他是知道的,荆门山今早他曾经走过,荆山更是大名鼎鼎.
在春秋出了一块璞玉,就是蔺相如完璧归赵那只"和氏之璧".
身为湖广人要不知荆山,那是白活了.
至於那什麽烂草鞋烂桃儿,却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事.
先前那人所念的诗,他倒懂得,那是李白的怀仙歌的前半阕为何与烂桃儿连在一块,他可大惑不解.
他正在想,又听先前那清越的声音似乎喂然长叹,接着说:"大哥,男女间的事,你是个门外汉,你不会懂亦不能懂,说也徒然.
总之,小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唉!
天下之大,何处可觅她的芳踪呢""不懂也好,愚兄乐得轻松,至少嘛,不会像你那麽整天愁眉苦脸,魂不守舍,你呀!
英雄难过美人关,哈哈!
"粗豪的嗓音,震得飞鸟惊慌飞窜.
两人谈谈说说,已经入林到了近旁,蹄声倏止.
先前那粗豪的嗓音又说:"燠热难当,咱们且歇息一会再走,这儿到荆门山不过一二十里地了,天黑前再赶到荆门山,由後面抄出荆山背侧,打他们措手不及,不亦乐乎,哈哈!
"两人翻身下马,清越的喉音又说:"假使双凶一霸都来了,大哥,咱们还是袖手旁观算啦!
老实说,合咱们哥俩之力,还是如卵击石哪!
""贤弟,别长他人志气,明枪易躲,双凶一霸再狠,也难逃咱们………"声音渐低履声橐橐,愈来愈近.
文俊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听语气这两人绝不是什麽善类,不由他不惊,定神偷偷地向外瞧,心里更是吃惊.
只见两人正步入林来,前面那位年纪约四十有馀,身材修伟,满脸红光,国字脸庞,一字浓眉大环眼,狮鼻海口黑须,眼中神光外射,两太阳穴高高鼓起.
身穿青绸子对襟劲装,青绸帕包头.
足下是鹿皮短靴,靴踉银色马刺闪闪生光.
腰中鸾带上围着一条粗如鸡卵的九节钢鞭.
乌光闪亮,端的神气万分.
另一位截然不同,白净面皮略泛青色,剑眉虎目,鼻梁挺直,倒也一表人才,可惜双唇其薄如纸.
身材修长,黑漆长发挽在顶端,系上青绸结,身穿月白对襟劲装,胁下挂了个大革囊,腰悬长剑.
两匹枣红健马只能看到八只马蹄,停驻路侧.
两人一入林,红光满脸的黑大汉有意无意地,向文俊隐身处瞥了一眼,停身向白脸大汉呵呵一笑道:"贤弟,荆州府那些高人们,今天因何一个不见,你猜是为什麽是不是让双四一霸吓跑"白脸大汉嘴唇微动,不屑地说:"反正他们已得到确实消息,为了九如玉佩,谁不争先恐後追踪前往双凶一霸………"声未落,猛听北面廿馀丈林木深处,响起一声哈哈狂笑,灰影乱幌,由外窜入叁个满脸须的黑衣大汉来.
一个个像貌狰狞,背插钢刀,年在四十上下,并肩儿一站,冲着两人狞笑不已.
现身身法之快,几如鬼魅幻形.
两人似乎初闻笑声时神情紧张,但一见来人身影,神色顿舒,红面大汉呵呵一声笑道:"不打紧,不是双凶一霸的走狗.
双凶一霸四个字,只要不让他们的狐狗们听到,天下人都可以说,性命也丢不了.
"白脸大汉双手一背,鼻子朝天冷哼一声,阴沉沉一字一吐地说:"原来是大洪山汪当家的,不愧称大洪叁虎,难怪轻功如此高绝.
可惜!
一纵只有两丈馀,还得痛下功夫.
"嘴在说,眼光却向顶上枝叶瞧去,神态狂傲已极.
大洪叁虎同时气往上冲,中间那位大环眼一瞪,跨前两步嘿嘿冷笑道:"阁下好狂的口气!
既知汪某名号出处,定然是江湖有头有脸人物.
恕在下眼拙.
请亮万儿,汪某领教.
"白脸大汉蓦地一沉脸,双目寒光暴射,寒着脸厉声说:"滚你娘的万儿千万,二太爷不屑与你缠夹,凭刚才你叁人藏头露尾觑探,更狂笑现身示威,这就足够留下你们叁个驴头.
但二太爷今天有事,不想动手动脚,给我快滚吧!
"大洪叁虎忍无可忍,同时一声虎吼,正要撤下兵刃.
忽听红面大汉呵呵一笑道:"贤弟,瞧,人家要拼命啦!
看我的.
"左手一伸,便在掌中多了一枝长仅八寸,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匕首,其薄如纸,宽只叁分,寒光迫人不敢正视,迎风一幌,幻出千百道青芒,照得众人脸上掩上一道青灰之色.
大洪叁虎蓦地脸上变色,刀拔不出来了,反而倒抽一口凉气,倒退五六步.
中间那位脸如死灰,张口结舌地说:"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渎,两位敢莫是神鞭伽蓝韩大侠、夺魄神剑沙二爷麽"红脸大汉又是呵呵一笑道:"你小子招子还真亮,还认得我这把伽蓝匕,来吧!
比划比划也成,我韩云彤准教你如愿以偿就是.
"大洪二虎吓得浑身打抖,皆因这两位着实难惹,别看韩云彤脸泛笑容,但这就是他要动手杀人的先兆.
两人是结义金兰兄弟,韩云彤是老大,一条九节钢鞭重有四十斤.
隐在左袖底的宝刃名叫伽蓝匕,吹毛可断,削铁如泥.
死在他神鞭之下的人并不多,但死在伽蓝匕之下的人,可是数不胜数.
白脸大汉叫夺魄神剑沙东旭,一把长剑神出鬼没,囊中恶毒的夺魄神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
在江湖中名头不算小,黑白道朋友都对他俩有些忌惮,杀人不眨眼,出名儿的心狠手辣.
所以大洪叁虎一见伽蓝匕,便知道要糟,大事不好!
韩云彤一见大洪叁虎挪步後退,便呵呵大笑道:"汪当家的,你们可怪我兄弟不得.
江湖中各有禁忌,就像双凶一霸吧!
他们只能让人叫双雄一霸,谁叫出凶字,准死无疑.
双凶的阎王令主令旗到处.
鸡犬不留,这就是禁忌.

我兄弟不才6也有些小辨矩,想你们也该有个耳闻,谁招惹我兄弟,谁就得留下些什麽.
"说到这儿,语气转厉:"放漂亮些,每人留下一条胳膊了事,你们不会要我亲自动手吧是不是"大洪叁虎知道走不了,要打麽不啻螳臂当车.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认命啦!
叁人一打眼色,一咬牙,呛钢刀出鞘,飕飕飕叁条左胳膊应声落地,插好钢刀各掏金创药敷上.
"青山不改,汪世英兄弟今天拜领二位恩赐,咱们後会有期.
"汪老大铁青着脸,咬着牙恨恨地说.
"是的,後会有期.
汪朋友,咱们兄弟俩记着了.
"韩云彤正色回答.
大洪叁虎向两人投过一瞥怨毒眼光,头也不回走了.
隐伏在地下的心文俊,被吓了个魂飞天外,几乎晕倒,不住战抖,几曾见过这种阵仗真够他受的.
韩云彤折下一枝小树枝,若无其事地将叁条断臂一一挑入林中,有一条"噗"一声恰落在文俊身前不到五尺.
文俊吓得毛骨悚然,只觉打脊梁上冒起一道寒流,直冲天灵盖.
正在魂飞天外,蓦地里响起一声哈哈狂笑,神鞭伽蓝韩云彤扔掉树枝,冲他隐身处狂笑,笑完喝道:"朋友你还不滚出来,还没看够麽哈哈!
"文俊知道已被他发现了藏身之地,不出去是不行的b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一死没有什麽可怕的.
再一想到刚才大洪叁虎的英雄气概,胆气不由一怔,暗说:"我梅文俊也是人别让人看扁了.
"硬着头皮站起,提着打狗棒和烤鸠,不蹈步走出林来.
神鞭伽蓝和夺魄神剑全皆一怔,想不到竟是个小花子.
神鞭伽蓝一皱眉,淡淡一笑道:"你这小花子好大胆,躲在这儿干吗小小年纪,犯下这种江湖大忌,你是活得嫌命长麽小得很呢!
"文俊距两人丈外止步,卓然而立,昂然地答道:"小可路过此间,打几只鸟儿充,正在歇脚,二位大叔请见谅,小可实在并非有意偷窥.
"神鞭伽蓝没做声,心说:"这小花子眉清目秀,眼中似有神光,胆气不弱,倒是块浑金璞玉稍加琢磨,必成大器.
"这一看之下,他可动了怜才之念,便假怒喝道:"呸!
装什麽羊鬼鬼祟祟,必有图谋,还不给我跪下.
"文俊一皱眉,随又一轩,吭声说:"士可杀不可辱,要脑袋,拿去就是,你神气什麽"他也是迫得无路可走,眼见大洪叁虎无故被辱,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全是杀人不眨眼,无理可喻的狠心人,讨饶并不一定是生路.

他自小饱受後母折磨,锻成坚强不挠的性格,要他摇尾乞怜是不可能的,所以吭声顶了回去.
神鞭伽蓝为人不失豪爽,不由暗地点头称许.
夺魄神剑为人阴鸷,气量偏狭,他可忍不下去,一幌肩抢前两步,大怒道:"小狈找死,二太爷毙了你.
"一抬手,虚空一掌向文俊天灵盖疾拍而下,一股劲风随掌而出.
文俊见他出掌,人并未欺近,正待将打狗棒先行扫出.
忽觉人影一闪,神鞭伽蓝已经抢出,伸手一拨夺魄神剑拍出的巨灵之掌,急叫道:"贤弟且慢!
"掌虽拨开了,可是夺魄神剑志在伤人,这一掌已运了八成内劲,掌虽向左一幌,掌风已收遏不住,仍向文俊撞去,要收也不可能了.
文俊罢准备一棒扫出,突觉一股奇劲的罡风迎面扑到,不等他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巨大的推力已将他推倒在地.
他只觉头脑一阵昏眩,胸口发恶,眼前一阵黑,屁股"叭"一声将地面坐陷叁分,但人仍未躺倒.
韩沙两人还末看清文俊死活,林外官道突传出一声"嘻嘻"尖笑,接着"叭叭"两声暴响,马儿嘶叫如雷,蹄声震耳.
显然两人的马匹被人揍得不轻,正在放开四蹄向北狂奔.
两人闻声大怒,急转身向外纵去.
神鞭伽蓝起步在先,他向北追马.
夺魂神剑则不追马,他向对面林中扑入.
这一带除了路两旁十来丈仅长着些短草以外,十丈外野草有六七尺高,还有无数的小编木丛生其间,密得连画眉鸟也飞不进去,但灌木是一丛丛生长的,中间自然形成空隙,夺魄神剑一扑入,瞬即消失在林中草丛.
文俊被掌风击得头晕目眩,但他体内有一种不知其所自来的潜力,瞬间便将他的神志恢复过来.
他摇摇幌幌站起,正待举步,忽听身後"得"一声落下一颗小石.
转头一看,只见身後叁丈外草丛边,伸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脑袋,用手指竖在嘴唇前,意思是教他别作声,再向他一招手後,便缩入丛草中去了.
文俊不加思索:挟起打狗棒跟踪钻入.
远听身後传来夺魄神剑的大吼声:"王八蛋!
是好汉给我姓沙的滚出来见过真章,不然休怪沙某嘴皮子损你,抓住你剥掉你的皮.
"文俊苞着前面的小叫化一阵东绕西转,像两只小老鼠,片刻便远出百十丈,身後夺魄神剑的怒吼方渐渐消失.
正跑间,小叫化猝然止步,冲着文俊嘻嘻一笑道:"兄弟,你快向南走,就在叁里外山脚下等我,我去将那二个混蛋引走.
"不等文俊回答,双足一点,闪电似窜出叁丈外,瞬即隐身矮林中不见.
文俊一伸舌头,羡慕不已,心说:"这位小兄弟年纪比我还小,竟有那麽快的脚程,假使他肯教我,真得好好跟他学学.
"脚下不敢怠慢,向南一阵急走,半盏茶时分,便已窜出树丛.
小山岗就在前面叁里远近.
这一带丛草小树仍多,足可将身形隐住,叁不管撤腿便跑,快如狂飙,稍瞬间小山岗举眼可及了.
到了岗下,远望官道正横在前面,不过两里之遥,一辆驴车正自南向北缓缓而去,一切显得那麽平和,他心中大定,便靠在一株小树上休憩,神色紧张地等待.
不久,身後传来两声轻笑,他迅速转身,只见灰影乱闪,现出领他脱险的那位小叫化.
在小叫化身旁,还有一个结了一双小辫子的小女娃儿.
文俊这才将两人看清,男的不过十岁,女孩也只八九岁,脸上虽沾有污泥,但神情清朗,眉目如画,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衬上一双清澈如深潭的大眼睛,笑嘻嘻地一脸顽皮像,冲着文俊扮鬼脸.
两人身上的衣履,看去黯然无光,全是污泥,脏得可以.
可是文俊眼尖,一眼就看出是非绸即缎,只不过故意糊上泥污而已.
文俊一整容色,向两人拱手笑道:"两位辛苦,小弟梅文俊,承蒙临危援手,铭感五中,小弟这里谢过.
"谢完又是一躬到地.
男娃儿一皱眉,女娃儿可笑得小蛮靴打跌,用手中树枝向文俊一指,啐了一口笑道:"唷!
你有多大呀倒学起大人样打拱作揖满口酸气,你这算什麽咦"男娃儿一下子坐倒,将文俊拉着坐下笑道:"别装腔作势,令人恶心.
看你这装扮,八成儿是偷跑出来的小捣蛋,告诉你,我也是偷跑出来的.
我们先躲一会风头,那两个混蛋还在林中鬼撞墙似的胡闹发疯,等会儿再走不迟.
"手一抄,快如闪电将文俊手上的烤鸠儿抢过,啧着小嘴说:"唔!
好香,够新鲜.
"扯下一只递给女娃儿,毫不客气地扯下另一只大嚼起来,将另两只递还给文俊.
文俊笑道:"我已经填饱了,这是你们的.
"女娃儿毫无羞态,接过来嘻嘻一笑道:"早餐是在宜城用的,真也饿了,谢谢你啦!
"说完嫣然一笑,将烤鸠递给男娃儿.
男娃儿可不谢,片刻便送了一只入腹,扯下另一只一面吃,一面说:"我叫徐廷芳,那是小妹廷芝,家住荆州府东门外徐家湾,人家都叫我长湖金童.
"说完,一口将烤鸠咬下一大块.
廷芝忙叫道:"为什麽不说我的绰号""谁不知道你叫长湖龙女"廷芳大眼一翻,接着说:"嘻!
那算龙女只可算是一条泥鳅的!
""呸!
"廷芝将下的两只鸠脚劈面向廷芳扔下,骂道:"你才是泥鳅,上次你陷入湖东泥淖,两个时辰还出不来,你忘了麽你才是泥鳅.
"廷芳歪身让过鸠爪,嚷道:"好好好!
不是泥鳅,是龙女.
"他又对文俊说:"这次想偷上武当山学道,不想号称武林六大门派之首的武当派,名不符实碰了一鼻子灰,真倒霉!
"廷芝小嘴一噘,哼了一声,不屑地说:"爷爷说武当的老道如何如何了得,不但剑术天下无敌,而且道力通神.
呸!
天晓得!
除了几个牛鼻子俗不可耐外,全是叁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穿鸳鸯袄官军,据说是大明皇帝派来守山的.
就凭这,武当山算什麽东西呸!
"廷芳也笑道:"都是你,沉不住气,把人家闹了个鸡飞狗走,害得我们的行李盘缠全丢啦.
""跑得了道士,还跑得了道观麽走看瞧就是.
"廷芝琼鼻一耸,恨恨地说.
"是啊,那些牛鼻子真也可恶,有个屁道行.
日後我还得走上一趟,看长湖金童可是怕事的"廷芳说.
『还有我呢!
"廷芝也急急接口.
廷芳吃完烤鸠,用衣袂揩净两手,向文俊说:"喂!
你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嘛,怎麽也弄得这样狼狈"文俊叹口气说:"一言难尽.
总之,我是失手打伤人命,目前是有家归不得,实际我也不想归去,只好在外流浪了.
""打伤人命死了麽"廷芳歪着头问.
"谁知道呢我没看清是否死了,反正死伤都是一样.
"廷芳拍手笑道:"没有什麽可怕的,到我家去躲躲吧!
长湖徐家虽不是龙潭虎穴,但那些官府中的饭桶是绝不敢前来打扰的.
你练过武功麽"文俊摇头苦笑道:"我自幼打柴放牛,随爹读书,要是练了武功,也不至於受人凌辱了.
"便将途中两次被人凌辱的事一一说了.
廷芳摇头不信道:"你骗人,我兄妹从荆门山就盯着大洪叁虎来的.
那位夺魂神剑打了你一掌,.
他的内功火候岂同小可眼见你被击倒地,我们才忍不住出手将他们引开的.
而你并未受伤嘛!
"文俊苦笑道:"虽未受伤,但头晕目眩,心头作恶,差点儿一命呜呼呢!
"廷芳仍然不信,猛地一翻腕,便扣住文俊左手脉门,痛得文俊一裂嘴.
忙说:"兄弟,放手呀!
"往後一带,竟将廷芳带离地面,再向上一翻,廷芳的手乖乖松开.
廷芳随即叫道:"咦!
敝事,看你出手确未练过功夫,但你这脉门有异.
我这一扣之力,彪形大汉也禁不起,你竟然能将我所发的内力迫散,身形被带得浮动,了不起啊!
"女佳儿廷芝也有点不信,刚一伸手,便被廷芳摇手止住了.
他又说:"梅兄弟,如不见弃,且随我们返家.
二叁年後定可出人头地.
兄弟,你意下如何呢"文俊心中一动,暗忖道:"目下无处栖身,看两小兄妹身手确是了不起,连神鞭伽蓝两个凶人也莫奈其何.
自己这次出亡,入学舍考秀才光宗耀祖的妄想是不可能了,学得一身武功,效法朱家郭解之流,行侠除奸又有何不可"正自沉吟,廷芳已一蹦而起.
小泵娘更用一双清澈大眼凝视着他说:"江湖险恶重重,何必在外流浪呢你答应吧!
"廷芳一把揪起他说:"兄弟,不必犹豫.
我今年十二岁,舍妹刚满十一岁,正少伴儿砌磋,你一来我们可一块儿用功,你今年几岁了"文俊定下神,赧答道:"我十叁岁,不知伯父母肯收容我麽假使………"廷芳叫道:"十叁啊!
好健壮,我以为十六呢!
那我该叫你大哥.
家父生平好客,我爷爷人称九现云龙,相交满天下,大哥一去,欢迎也来不及呢!
"顺手折下一把枯枝,插在地下说:"大哥,今天是六月廿六,我和你义结金兰,你可愿意"廷芳满脸期待的神情,把文俊靶动得热泪盈眶.
自亲娘仙逝後的一段漫长岁月里,像廷芳这样热诚待他的人.
确未曾有,保康城附近的孩子们,和翠园的两个小顽皮东方英兄弟俩结成一夥的,整天偷鸡摸狗,和文俊水炭不同炉,足足打闹了六年,文俊不齿和这些野孩子们为伍.
他的拳头够硬,野孩子们叫他小霸王,在东方英兄弟的领导下,经常和他过不去.
所以在他的小天地里,充满了孤独和寂寞.
在家中,後母百般虐待,父亲也不敢爱他,所以他的心是破碎的,也因此而养成孤僻倔傲冷漠的性情.

但内在的先天热情,潜伏在内心深处,如蕴藏着无比炽热的未爆火山,一旦被外界热流所感.
便迸发出来难以遏止了.
他没做声,伸手握住廷芳的小手,抑止着汹涌的心潮,轻轻地点点头.
一旁的廷芝睁着她那双剪水双瞳,茫然地注视着文俊眼角旁两点晶莹的泪珠,也不解地点点头.
第二章廷芳喜孜孜地拖住文俊,面北跪下了,两人诚意正心地祝道:"梅文俊、徐廷芳,祝祷过往神灵.
我俩今日义结金兰,今後祸福同当,生死与共,意如不诚,神明殛之.
"叩了叁个响头,再互相一拜相扶站起.
小泵娘聪明得紧,她对文俊含羞一福道:"俊扮哥,从今日起就是一家人,你是我们的大哥我相信爷爷和爹妈都会一样的疼爱我们,这里到家只消半日工夫,我们该走了.
"文俊慌不迭回礼说:"叁妹……"廷芳抢着嚷道:"不成,要回家你就请吧!
我不奉陪.
"又对文俊说:"大哥,这次我和妹妹偷上武当山,已经近月了,要是一回家,哼!
爷爷不将我关起来才怪.
不管她,我们痛快地玩几天,这时回去保险没有机会玩了.
"文俊正想劝他,廷芝早跳着小脚儿嚷道:"我赞成.
走啊!
前面於建阳驿,.
那是任家叔叔的地段,要让他抓住,麻烦得紧.
我们向西走,沿沮河逛荆山去!
"小泵娘大概也怕回家,要玩那还不是得其所哉廷芳也说:"是啊!
家住荆州府,却未逛过荆山,够丢人的,我们这就走.
"拉着文俊就想跑.
文俊心中一动,忙说:"且慢!
荆门去不得.
"便将在那些骑马大汉和神鞭伽蓝所说的话说了,最後说:"那些凶恶大汉都不是好东西,都是为九如玉佩的事要打要杀,我们如果也到荆山去,不是危险麽"小泵娘天不怕地不怕,文俊不说倒好,听说九如玉佩出现荆山,她更非去不可啦!
拍着小手儿直乐说:"妙呵!
听爷爷说过,九如玉佩是武林老前辈雷音大师的遗物,玉佩上的九个篆文如字,就是雷音大师的雷音洞府秘道所在,要是我们能将玉佩夺来,岂不是天赐奇缘麽"廷芳也心花怒放,撒腿便跑,一面说:"快走!
敝不得一路上全可看到不叁不四的江湖人,原来是为了九如玉佩的事,可能爷爷也去参加了.
"廷芝啐了他一口说:"胡说八道,爷爷从不管江湖是非,绝不会管什麽九如玉佩的事,你真糊涂.
"文俊苞着廷芳跑,大惑不懈地问:"二弟,你对九如玉佩像知之甚详,那究竟有什麽用呢"廷芳放慢脚步说:"爷爷知交满天下,家中经常有许多叔叔伯伯们过从,我对江湖上的典故知道得不算少,我慢慢告诉你.
"叁人抄小路向西北云雾缭绕的隐隐青山走去,廷芳一面说出武林中一些典故秘辛来,别看他年纪轻轻,乳臭未乾,但却说得头头是道.
"这些事我知道得不少.
爷爷从不管江湖是非,在武林中算是叁义之一.
"廷芳放缓脚程,缓缓地说.
"所谓叁义,就是说叁个义薄云天的英雄.
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小泵娘也满怀得意地说.
"另两位就是十馀年前隐居荆山的荆山老叟,和失踪已久的天棋子周天豪.
"廷芳接着说,近百年来,武林能人辈出,早些年道魔互相消长,出了许多了不起的英雄豪杰,和罪恶滔天的魔头.
"他又抑天吁口长气,以大人口吻徐徐往下说,"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八十年前吧!
江湖上一团糟,武林中六大门派也迭出败类,弄得天怒人怨,盗贼如毛.
幸而出了六位世无其匹的佛道儒叁家老前辈,方将一场劫运扼回,收拾大乱後的残局,使六大门派得免覆亡惨祸.
""我知道,六位老前辈叫『一僧叁道无双尼』.
"小泵娘接下去说,"一僧就是伏魔大师雷音,九如玉佩的主人.
叁道是蓬莱叁仙,共两男一女,在江湖现迹叁十年,始终未让仙颜给凡夫俗子们看到.
据说他们已经修至地仙的境界了.
""其实一僧叁道却与六大门派怨多於恩,因为六大门派的败类就毁在他们的手里.
"廷芳继续往下说,"在四十年前,江湖上留下了两句谚语:『双仙五怪两条龙,赤焰天残天地动』这双仙谁也没有见过,五怪我记不起这许多.
什麽黑河钓叟啦,百毒天尊啦……据说都是穷凶极之辈的.
赤焰和天残是两把宝剑,赤焰是塞外的一个魔头所使用,和中原倒没有多少牵连.
惟有那天残剑,四十年前闹得中原鸡犬不宁.
剑主人叫做恨海狂人,把六大门派和宇内凶人杀得望影心惊乱子闹得相当大.
不知怎的,四十年前他们都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
""两条龙也是神出鬼没的人物,他们比爷爷的名头还大得多哪.
"小泵娘插口说.
"此後江湖平静了十年,直至叁十年前,武林又起风波,闹得更凶.
门派之见,意气之争,财色之惑,都是引火之媒.
以後,有些人倒下去进了坟墓,有些人不愿沾惹血腥遁隐名山大泽不管是非.
"廷芳说完,叹了一口气.
"二尼深隐,叁老潜踪,双凶中天,一霸河岳.
"小泵娘信口胡诌,若无其事,廷芳却急得脸上变色,顿足叫道:"你胡说甚麽不要命了吗""不打紧,这儿四野无人.
"小泵娘仍毫不在乎.
廷芳附耳向文俊说:"叁老二尼都归隐名山,双凶一霸着实令人谈虎色变.
他们一个是汉中昊天堡的宇宙神龙,和潜山阎王谷的阎王令.
一霸是武胜关白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这叁个都不是好东西,人家都叫他们宇内双凶和乾坤一霸.
可是他们的狐群狗党满天下,谁要在他们面前叫他们的浑号,准活不成.
当今六大门派中,虽则人材辈出,但也轻易不敢招惹这叁个凶人,甚至令门下弟子投入他们的集团,为害江湖.
以後大哥一切小心,切不可和双凶一霸作正面冲突.
"文俊答道:"二弟放心,我们都只是小孩,招惹他们做什麽呢天快黑了,我看还是回家吧!
荆山不去也罢.
神鞭伽蓝不是曾经说过,双凶一霸的门下不是也来了麽我们犯不着插上一手呀!
""不打紧!
"廷芳说:"有机会就动手.
老实说,双凶一霸成名还在爷爷之後,叁义的名头虽然没有双仙五怪两条龙响,比双凶一霸到底要响亮些.

人家都说双凶一霸天下无敌,可是爷爷不见得真怕他.
"他叹口气又说:"可惜爷爷根本不管江湖是非,他老人家绝口不谈世事.
我所知道的典故,却是前来作客的叔伯们偷偷告诉我的.
""可不是吗"小泵娘又打岔,"爷爷是叁义之一,可是叁义之间,却从未聚会过,爷爷真是怪人.
"谈谈说说,走了将近叁十里,直至日薄崦嵫,方抵达溪附近,接近荆山馀脉.
溪是一个小小村镇,约有一二百户人家.
叁个娃儿腹中雷鸣,文俊倒不打紧,小兄妹俩可感到饥火中烧.
"不用再走了.
"文俊说,"等会儿找鸟巢都困难呢.
""找鸟巢"廷芳停下步说,"我才不干!
只要有村镇,还怕找不到食物麽""你带有银钱"文俊大惑不解.
廷芳裂嘴嘻嘻一笑道:"要有银钱,我这一身褴褛早就该换季啦!
"文俊一怔说:"你是说,我们该乞……乞……"他说不下去了,脸上挣得通红.
"你说是做伸手将军麽哈哈……你真是.
""别逗大哥了,快去设法,我和大哥就在左侧密林中等你.
"拉着文俊的去袂向左便走,并对他噗嗤笑道:"你呀!
真是实心眼儿,比乞讨更好的办法多啦,你等着吃就是.
"文俊没做声,但已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小泵娘一到树林,便和文俊分头搜集枯枝,在溪旁生起火来.
不久,一条灰影如飞而至,那是廷芳.
他下挟了两只大母鸡,已被他捏断了脖子.
叁人七手八脚将鸡剖了,调好黄泥裹上,烧了半个时辰,直至可以闻到香味方罢.
叁个娃儿狼吞虎将两只大母鸡送入腹中.
六月末,夜黑如墨,天上云层甚厚,连星光也没有.
叁人净过手脚,文俊向西南黑黝黝的山区一皱眉,轻声说:"芳弟,这里到荆山不知有多远,山连山处处奇峰,晚上真不易找.
我们都未到过荆山,你想连夜赶去麽""算啦!
"廷芳耸耸肩说.
"我和小妹都人地生疏,连方向也摸不清,这麽黑,不去也罢.
倒是今晚得在这儿露宿,村里找不到空屋.
这个小村的人相当悍,不怕鬼神,连庙也没有一个的,我们就在这儿露宿好麽"小泵娘不在乎.
文俊自无异议,他说:"北面林缘有块野茅地,正好歇息,草地不怕蛇豸,我们去收拾宿处.
"叁人便向野茅地奔去.
草深及腰,十分繁茂,文俊和廷芳一同拔草,在平坦处上,片刻便成了一个大草窝.
这时将届叁更.
叁个娃儿心目中并无男女之别,让廷芝睡在中间,文俊、廷芳睡在两侧.
六月天,虽在露天之下.
仍然暑气迫人.

廷芳兄妹俩心无旁,早已酣然入梦,只有文俊仍然在闭目冥想,无法入眠.
一月来,自谋生活的结果,把他锻得更坚强.
今天死里逃生的经历,却使他悚然惊心,他感到人海茫茫中,并不是他所想到的那麽美好,和平与安乐.
相反的却是危机四伏,险恶重重,稍一叫错,立时有杀身之祸.
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是.
自己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毫无仇怨可言,更谈不上任何牵连,为什麽他们一再向自己下杀手呢怪事!
再又想到廷芳兄妹,这次如果没有他俩及时援手,恐怕结局难以想像啦!
就算不死也得和大洪叁虎一样,丢掉一条胳膊了事呢想到这儿,不由自抬起了左手,暗说:"好险,还在哪!
"侧首向身畔的兄妹俩看去.
他的耳目特灵,目力尤佳,黑暗中纤毫毕现.
只见兄妹俩睡得特别香甜,秀脸上似含笑意,呼吸无声,胸间起伏特慢,证明他俩的呼吸持别深长.
他想:"这两位义弟妹也真怪,偷离父母膝下近月,竟然毫无归念似的,小小年纪,身手竟那麽高明,敢跑到武当山去胡闹.
像神鞭伽蓝那两个凶神,也被他俩戏弄.
假使我也有他们这一身好武艺,不是可以天下去得麽"他正在沉思,猛听十丈外密林中,似有凛凛风声传出,侧耳凝神再听,却又寂然无声.
片刻,飕一声微响,树枝一阵颤动,枯叶簌簌作响.
他还未转念,眼角黑影一闪,一个庞大人影在左侧上空一闪而过,高约两丈馀,"刷"一声轻响,扑入林中刹时不见.
一阵枝叶微动,随即寂然.
文俊目力奇佳,黑夜中纤毫难隐,他已看清那是个身背钢刀的黑衣人.
心中一凛,忙轻轻抬起身子,轻摇廷芝的小手,目光仍向四周搜寻.
廷芝被他一触,她反应奇敏,在梦中猝然扔手坐起,差点儿小巴掌劈在文俊的左颊上.
文俊不等她出声,附耳轻说:"快叫醒芳弟,刚才有背刀大汉扑入林中,林中也隐伏有人,不知干什麽的.
"话一落,十丈外"刷"一声响,又是一条黑影划空而过,也向林中扑入.
廷芝出身武林世家,江湖典故此文俊懂得多,赶忙伸小手将他按倒,轻声附耳说:"噤声!
"转又去拉醒廷芳,轻声说:"哥哥,附近发现夜行人,快起来准备.
"兄妹俩悄悄爬起,廷芳附耳叮嘱文俊道:"等会儿要是发生变故,切记不可出声,就在这里等我们.
"廷芳猛地一长身,双足疾点,人已在茅草顶端掠出.
就在他掠出丈馀的瞬间,蓦地里林中响起一声暴喝:"打!
"一丝白影随声而至,向廷芳疾射.
廷芳的身子着实了得,他怒叫道:"好贼!
吧吗突下毒手"声出人闪,向侧方倒去,足一点地即贴地飞掠,电光石火似的隐入林缘不见.
廷芝也在同一瞬间闪出,自左侧没入林中,快得像只小老鼠,看得文俊称奇不置,暗中咋舌之.
廷芝一进林,火速向右一抄,想接应乃兄入林.
等她一到,林缘已经动上了手,一个身穿黑灰色夜行衣的操刀大汉,泼风也似将廷芳由林缘中驱出.
小泵娘人小表大,不慌不忙拾起一把碎泥,抖手向黑衣大漠身侧打去,人也闪到那人身後.
她正待抢近,猛听黑衣人怒叫:"叁弟,身後有人,毁了他.
"小泵娘还未欺近,树上刷一声扑下另一个黑衣人,白幌幌的长剑当胸点到.
她嘻嘻一笑,幌肩旋步疾闪而进,另一小手中的泥团也脱手飞出,身形向下一伏,手一触地,双足贴地疾扫大汉下盘.
大汉一剑扎出,一看对方竟然高不过叁尺,弄不清是人是鬼,眼一花人便失踪,胸前同时挨了一团碎泥,只打得他眼前金星乱飞,慌不迭向右一闪,撤剑护胸,"叭"一声闷响,左足迎面骨挨了一记重击.
小泵娘的小小杯鞋不等闲,乃是埋了钢尖儿的小蛮靴.
迎面骨是叁角形的,肉少得可怜,两下里一接触,他怎吃得消痛得他"哎…"一声狂叫,撤手丢剑倒地.
不等他叫出第二声,"叭"一声响,腰干上又中了一脚.
他再也叫不出来了,骨碌碌滚了叁个翻身,始被树根挡住,寂然不动.
小泵娘不管叁七二十一,伸手抓起地上长剑,剑比她的身躯还长,相当沉重.
但她不在乎,飞快扑出林外.
林外草地里,廷芳仗一身奇妙轻功四处乱窜,滑溜如蛇,乘空儿拳脚齐施,把那夜行人逗得怒叫如雷.
小泵娘扑出不到两丈,蓦地感到脑後生风.
她不愧是九现云龙的孙女,猛地一伏身*长剑一招"迥风拂柳"向後一拂一撩,身随剑转向上翻起.
"铮"一声金铁交鸣,小泵娘的身形,硬生生被震得横飘五六尺,将茅草压倒了一大片.
暗袭的也是一个黑衣人,手上的沉重鬼头刀也被震得向左上方一,人也横移五步.
他刚将身形稳住,小泵娘已如影附形反扑欺到,娇喝道:"你找死,好不要脸!
"声出,长剑已贴地而至.
黑衣大汉吓了一大跳,钢刀"金锁坠地"向下一掠,口中大叫道:"大哥,是一个娃儿,快些收拾他们,免误大事.
"这个也是娃儿.
"那边的大汉也在叫.
"滑得紧,真不易摘掉他的小瓢儿.
哎唷………"他这一叫嚷,手脚未免慢了些.
廷芳乘机穿过刀幕,闪到他身侧,小拳头突出一记"毒龙出洞",一下子挡在他左胁下,只打得大汉狂叫出声,踉跄退後叁步,顺手一刀扫出,想将廷芳削成两截.
廷芳见好即收,一沾即走,溜到一旁拍手大笑道:"差点儿,没砍着,该下些苦功啊!
""小狈找死!
"大汉怒叫如雷说:"你是干甚麽的""干什麽的你可管不着.
"廷芳蹲下去抓起一团碎泥,接着骂道:"一见面你就打小爷一镖,你才是找死!
打!
"不等大汉冲到.
双手左右齐挥,碎泥挟着呼呼风声飞洒而出,人也滴溜溜左闪右折抢进.
大汉黑夜中心里发慌,不知对方的暗器是什麽歹毒的玩意,嘿了一声舞动钢刀护住头脸,向旁息闪.
这可好,全落入小家伙的算中,他已先期欺近,手足齐飞,左手一幌,左足同时踢中大汉握刀右手腕,钢刀脱手,小家伙得理不让人,右手疾挥,"拍"一声脆响,大汉挨了一记重耳光.
不止此也,小家伙的右足随着飞起,假使要让他踢上,不将肾囊踢破,心脏也得挨上一,真够他受的.
大汉也够高明,他知道性命就在呼吸之间,明白利害,急将双手挨命向下一扣,火速躺倒.
接着"懒驴打滚"急急滚开.
好险,足尖就在他小肮上掠过,间不容发躲过危机.
廷芳正待进击,蓦地远处响起一连串的胡哨尖鸣,和厉的长啸声.
就在他一怔神间,大汉己乘隙爬起,狂吼一声,张开蒲扇似的手掌,向廷芳迎面抓去.
廷芳嘻嘻一笑,叫道:"蠢牛!
怎不拾兵刃上呀!
"两人又斗在一起.
两大汉先前的凶焰尽消,被廷寸兄妹逗得哭笑不得,别看两小点不儿拳头,但祖是英雄孙是好汉,九现云龙的孙儿女岂是脓包自小扎下的正宗内家根基嘛!
小拳头打在皮粗肉厚的地方,也会令两大汉痛得咧牙裂嘴,有意想不到的苦味.
两大汉愈打愈心惊胆跳,堂堂七尺之躯,一向自命英雄好汉,竟然被两个毛孩子迫得手忙脚乱,那心里的难受就不用提啦!
又是五个照面,使刀大汉被小泵娘着实揍了两拳头,他随即嚷叫:"大哥,点子扎手,快请邱爷.
"小泵娘也叫道:"邱孙也不成,着!
"拍一声响,一掌拍在他的右肩骨上.
大汉吭了一声,剑交左手,骂泼口道:"免崽子,等会儿大爷非活剥了你的反不可!
"小泵娘火可大了,抢近他身後,"劈拍"两声给了他一记"双风贯耳".
只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泌出血沫,虎吼一声转身一剑拦腰便扫.
和廷芳苦斗的大汉,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抱元守一待援.
廷芳见他发啸声召集党羽,心中一凛,便说:"妹妹,快些下手,等会儿麻烦得紧.
""好,我用剑打发他.
"小泵娘在回答.
语音一落白虹耀眼生花,她将剑法展开了.
先前她不敢杀人,所以仅用剑化解招式,用左手拳掌制敌.
这一将剑法展开,居然白虹闪缩,矫矢如龙,眨眼间便攻出了叁剑,把黑衣大汉迫得连退十馀步,几乎做了剑下亡魂.

就在这生死将判的瞬间,杯中响起数声暴吼,飕飕风声中,扑出六名高大的黑衣劲装大汉.
为首一个展开老公鸭似的组嗄嗓音喝道:"断魂刀邱聿京在此,要命的给我快滚!
"声落人到,"呛"一声,金背大刀霍然出鞘,狂飙掠地似的卷入斗场.
和廷芳苦斗的大汉急叫:"邱爷,这两个小辈贼滑的紧,无端寻,先宰了他们再说.
"断魂刀金刀一顺,目大叫:"那边点子已向这儿逃窜,这两个小子交给我.
孩子们快上!
"六个人一分、向上一拥,四个人对付一个,兄妹们便落入了重围.
断魂刀就近迫到小泵娘身畔,和另叁名大汉联手一阵急攻,四把钢刀纷飞,团团四下围住.
小泵娘到底人小力弱,长剑沉重又不称手,不到片刻,便手忙脚乱,显然内力不足,窜跃的轻功身法也支持不久,看看危在瞬间.
一旁隐伏的文俊,先前吓得浑身淌汗,脚也软了.
但等到廷芳兄妹被群贼一围,渐渐向这儿移到,眼看义弟要遭毒手,他可不怕了啦!
反而热血沸腾,勇气陡盛.
他顾不了许多,黑暗中先定下心神,伸手去摸他的打狗棒,沉着气向前爬去.
义之所在,顿忘生死,他忘了自己不会武功也忘了那令人心悸的闪闪钢刀.
前进不到两丈,蓦地响起声脆嫩的惊呼,把他吓了个胆裂魂飞,不管叁七二十一倏然站起.
断魂刀邱聿京是麻城叁河口一霸,是个独来独往的隐身大盗,功力自不等闲,一套断魂刀法十分辛辣、力猛刀沉,端的鲜逢敌手.
小泵娘人小力弱,兵刃不管事,用小巧身法应付他一人倒还绰有馀裕,对付四名狠贼她可力不从心.
正斗间,一不小心,长剑突被断魂刀绞飞,落入险境.
好在家学渊源,临危不乱,慌不迭腾身退避.
断魂刀一招得手,岂容她如意刀招未收,猛地一脚踢出.
巧极!
小泵娘刚纵起,这一脚恰好踢在她的右脚下.
她的小蛮靴的铁尖,是由足心向外反卷的,两靴一触,小泵娘虽估了些少便宜,但也感到气血翻腾,足痛若裂,人也被踢飞丈馀,惊叫了一声向後跌去.
也在这一瞬间,间不容发恰好躲过下面扫来的两把钢刀.
断魂刀这一脚,反而将她救了.
小泵娘人被踢飞,她本来就向上纵,得外力一送,去得更快.
半空中连翻叁个身,脱出重围翻落叁丈开外,脚一沾地,便翻身栽倒.
五尺外就是刚站起的文俊.
他红着眼,俊目喷火,像一头疯虎向前猛扑.
在小泵娘身後劈出两刀的两名大漠,一见钢刀落空,猛地回身跟踪追到.
由於草高及腰,他们的目光追随着小泵娘落下,所以没发觉草中有人,凶星照命,冥冥中似有主宰,算是他们走了亥时运.
其中一个追得最快.
几乎和小泵娘同时到达,胜利冲昏了他的头,叫道:"你到阎王处告我罢!
"声落刀到,"呼"一声就是一刀迎头劈下.
小泵娘浑身无力,惊叫一声向旁一滚,闭目待死.
忽听一声狂叫响起,声如中箭饿狼.
接着"刷"一声,钢刀贴身砍入泥中,衣袂被砍掉一幅了.
在她滚开的同时,黑衣大汉也在狂叫声中砰然倒地.
原来文俊横了心,咬牙切齿扑到,身形一起,打狗棒已倾全力斜劈而出.
他天生神力,又是狂怒之下,打狗棒是最硬的实心黄竹,沉重而坚实.
别说是人,猛虎也当不住这棒.
黑衣大汉毫无防备,距难又近,"噗"一声响挨了个结结实实,连肩带颈被击粉碎,立时了账.
小泵娘张目一看,已知就里,赶忙忍痛站起,顺手抄起身畔没入泥中的钢刀.
这一瞬间,另一大汉已经赶到,伙伴的生死他还未弄清楚,只看见星光下持棒痴立的小文俊他没做声,抡刀便欺身抢近.
文俊第一次无意中杀人,惊得呆住了,正在失魂落魄地发楞,不知如何是好.
大汉就在这时狂风也似的卷到,刀光飞旋而下,但他却浑如未觉.

小泵娘急极,却又无法抢救,忙尖叫道:"俊扮快躲!
"文俊心中一震,灵智顿清,一看刀光已近顶门,本能地仰身滚倒,手中打狗棒无意中向前一伸.
大汉做梦也没想到下身被袭,狂叫一声,钢刀顺势脱手向後飞掠而去,人也颓然倒地.
原来文俊将棒捣出,双方相距不过四五尺,钢刀在间不容发中掠过文俊的顶门,打狗棒无巧不巧戮入大漠的下阴,直抵腹腔.
皆因他来势过急,文俊是倒下时将棒伸出,棒的另一端抵在地面,故能直透小肮内部,眼见活不成了,身向侧倒去.
文俊这反而不怕了,眼见远处的断魂刀狂怒扑来,一旁的小泵娘正屈腿跪在地下,只有半边发髻露出草上,正倾力以手中钢刀架住第叁名大汉的钢刀,两把刀距小泵娘顶门不过叁五寸,危极险极!
文俊真是急了,百忙中无法抽出打狗棒,他不管叁七二十一,向前飞扑.
他自幼和翠园的东方英兄弟俩打斗,学了不少招式,只是他不懂其中妙用而已,但基本用法他是会的,先用"莽牛头"向大汉胁下撞去,双掌同时向前击出.
他去势奇快无比,大汉不意被他一头撞在胁下,只撞得胸口发甜,眼中发黑.
胁骨末梢再挨上两掌,铁铸金刚也禁受不起文俊的天生神力,竟身不由己向右便倒,鲜血由口中狂喷而出.
小泵娘的钢刀也乘机推出,一下子扎在大汉腹下.
文俊撞倒贼人,见小泵娘跪在地下喘气,显然是不能行动,急忙双手抱起她,撤腿便向林中奔去.
这时断魂刀已到了身後,狂吼:"往那儿走拿命来!
"小泵娘知道跑不了,喝声:"打",猛地将刀向後扔出.
断魂刀刚将刀拍落,文俊已放开飞毛腿.
快似流星抱着廷芝窜入林中,轻轻将她放下说:"芝小心了,我去助芳弟.
"声一落,断魂刀已不顾一切如飞抢入林中,他暴跳如雷大吼:"小狈们!
你上天我也追到灵霄殿,快来纳命!
"文俊不做声,顺手抓起两团碎泥,连环出手,向断魂刀打去.
他双目不同常人,黑夜中纤毛难隐.
他打泥团石块的手法也恰到如处,平时小麻雀也被他一击便落,可见并不稀松.
林中其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江湖人最忌林中动手,易遭人暗算,所以说"遇林莫入".
但断魂刀急疯了心,他不怕这两个毛孩子,故敢大胆扑入.
刚一入林,一阵碎泥破空而至,居然呼呼发啸,劲道奇大.
断魂刀大骇.
黑暗中不辨何物,不敢硬闯,一抖双臂上了高树.
碎泥如暴雨似的打在他身下枝叶上,枝叶纷纷下堕,他心中一凛暗叫幸不已.
文俊见一击不中,敌人已上了高枝,双手急向地上摸索,竟被他摸到几块碎石,觑准断魂刀身影,双手交替打出,把这断魂刀追得纵上跳下,怒叫如雷.
小泵娘调息得差不多了,她见断魂刀被逼得像逗急了猢狲,高兴得顿忘利害,喜孜孜地娇笑道:"俊扮哥,打得好,再给他几下,打啊!
"她这一叫嚷可糟了.
断魂刀先前只在暗器打来的方向,测知两人概略方位,却不知确在何处的.
小泵娘这一忘形大叫,可让他看准啦!
哼了一声,先往左一窜,把暗器引向左面,再一幌身便又移向右方,双足一点地,便闪电似的扑到,金背大刀一闪,便向蹲下身子检石块的文俊顶门狠狠劈下.
两小一声惊叫,要躲已不可能了.
正危急间,蓦地里白影一幌,香风扑鼻.
白影像只幽灵出现,好快!
闪电似到了断魂刀身侧处,劲风压体而至.
断魂刀大惊,只觉毛骨悚煞,无暇伤人,救命要紧,金背刀变砍为削,反手向白影扫去.
白影似料到他有此一着,"铮"一声金铁交鸣响起,金背刀被一枝雪白的拂尘崩开,拂尾反撩断魂刀的脸面.
断魂刀右臂疼欲裂,急急退後两步,等他一看清白影,嗅到阵阵幽香,便大喝道:"好骚尼!
留下九如玉佩,饶你不死.
这一带全布了天罗地网,你走不了的.
"他嘴在说,心里在发毛.
这时,远处胡哨声已寂然无声,但在左近却传出阵阵厉吼和惨叫,震人心魄.
白影发出一声银铃似的轻笑,徐徐道:"你使的是金背刀,大概是姓邱的罢又是一霸的走狗!
今天双凶一霸全派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脓包,前来送死,可惜啊!
可惜!
、你认为阻碍住贫尼的麽别做梦,滚!
""当!
"一声脆响,金背刀几乎被震飞.
原来断魂刀想乘她不备,一刀将她毁在刀下,蚩知白影早有准备,不容他如意.
白影并未还手,娇声媚气地说:"邱英雄,你身列一霸门墙,却又是独行大盗,你是侠还是盗!
要九如玉佩麽不错,就在我师姊妹手中.
凭你,哼!
还不配和叁音妙尼交涉.
今晚贫尼大开杀戒,已有一二十名好汉超生在贫尼拂下,你认命啦!
"说完,一阵媚笑响起,香风再扬,白影一幌即至.
断魂刀心胆俱裂,林中哼喝之声此起彼落,不时传出惨厉的吼声,显然到处都在动手,他手下党羽至今不见露面,定然凶多吉少,心中早已发寒,汗毛直竖,事已至此,只好一拼,硬着头皮大吼一声,金刀绝招倏出.
"力劈华山","横扫五岳",急变"白猿献果",自上至下连出叁招,想将白影逼退以便逃命.
白影冷笑道:"别慌!
贫尼替你招魂!
"拂尘一转,就洒出一招"漫天花雨",罡风凛凛,白影弥漫,叁招俱解.
断魂刀大骇,他已看出对方已可将真气贯入兵刃中伤人,再缠下去只有凶多吉少,相差太远啦!
慌不迭向後暴退,他要找机会逃命.
文俊就躲在他身後,相距不过七八尺.
他已检了一条臂儿粗的树干,守护着伤了足的义妹.
断魂刀一退,就在他身前不到叁尺.
文俊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恨恨地迎着断魂刀後脑勺一棒劈下.
断魂刀刚感到脑际生风,可是来不及了,"噗"一声闷响,脑袋反像打破了鸡蛋,脑浆迸裂身扑地便倒.
文俊毫无经验,还不知他已被自己一棒打死,又加上一棒说:"你怎麽不神气了你起来看看"这一棒劈在他的右肩上,棒儿直透骨肉,几乎将体打成两片.
文俊吓了一大跳,刚一怔神时,只觉白影一闪,头一晕,鼻中幽香直透心脾.
耳听义妹一声惊呼,本能地丢棒双手一登,可是已觉浑身无力,手触在一个柔软腻滑的身躯上,便立时知觉全失.
原来白影一拂化去断魂刀攻出的叁招,正欲跟进取他性命,还未起步,断魂刀已被一个小黑影击倒,她一听小黑影喝骂,又加上了一棒,方知对方是个小孩,且是友非敌.
她正想退走,忽见林外黑影一闪,小孩身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娇喝:"爷爷!
"黑影便以奇快无伦的身法,向小孩闪电似飞扑去.
白影心中一动,她怕黑影伤了小娃儿,也就飞扑而去,一抄手便将小娃儿点了晕穴,将他挟在胁下,拂尘一招"天外飞瀑"顺手扫出,一道劲急罡风向黑影袭去.
双方相距约有丈馀,那扑来的黑影冷哼一声,身形突然向上急升五尺.
身未落地,双掌向前疾推,人又向上急升五尺,双足向後一蹬,仍奇急无比扑到.
白影只觉心中一寒,自己劈出的内家真力竟如泥牛入海,而两股令人窒息的劲风已一拥而至了.
再一看黑影空中叁腾身的奇绝身法,只觉毛骨悚然.
她知道来人功力之高,举世难逢,自己万不是敌手.
她心中暗暗叫苦,忖道:"莫不是双凶一霸亲自到来了麽"想到双凶一霸,只觉浑身发冷,挟起文俊回身便走.
那黑影并未追赶,白影一幌便没.
小泵娘过着黑影站起,那黑影一把挽住她低声说:"你哥哥在外面,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呀.
"小泵娘这时才看清文俊已经失踪,幽香仍在荡漾.
她急急挣扎着叫:"爷爷,不成,俊哥哥被那尼姑挟走啦!
"黑影一听似乎一怔,说:"怎又变出一个俊扮哥来了你胡说什麽"林外小黑影一闪,进来了廷芳,他急接口说:"爷爷,那是芳儿的结义哥哥,不是变出来的呀.
"这黑影正是兄妹俩的祖父九现云龙徐占海.
一月前爱孙失踪,全庄几乎闹翻了天,急煞了徐家所有男女,四下里访寻,音讯全无.
老人家知交满天下,除了拜托朋友们探查外,他自己也外出查访.
不久以前,风闻有一双小化子大闹武当山,武当派的道俗门人正在侦查中.
老人家便暗中跑了一趟武当,却不知道这双小化子就是他的爱孙,失望之馀,败兴而回,沿途打听出九如玉佩在荆山出现,主人正是荆山老叟沈清山.
目下江湖震动,群雄毕集,都想将玉佩获为己有.
那九如玉佩据说是八十年前侠僧,一代天骄雷音大师的遗物.
谁得到它,谁就可以按玉佩上的图形找到雷音大师飞升之所云云.
雷音大师又称伏魔大师,也就是"一僧叁道无双尼"的一僧.
他老人家的一生功业,武林中至今盛传不衰,他那技绝天人的武功造诣,武林无出其右.
一生嫉恶如仇,妖魔鬼怪闻名丧胆,在江湖出没一甲子,人称伏魔大师.
八十年前,一僧叁道,据说在南崆峒白龙峰有一场决斗,当今武林六大门派中,除了少林派以外,全却有名宿在场.
先是五大派以崆峒为首,同雷音挑战.
这一役,五大派门下死伤甚重,几至全军尽没.
幸而蓬莱叁道闻风赶至,将五大门派的门人赶下白龙峰,叁人同向雷音挑战,决战叁昼夜,胜负难分.
自此,一僧叁道同时归隐.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一双侠侣"无双老",也同时失去踪迹.
这些情节不在本书所说范围,未来之事,下文自有交代.
九现云龙闻说此事,心中一动,猜想两小定然不知天高地厚,说不定已经入了荆山凑热闹去了,便独自奔上了荆山,可惜他晚到了一步,荆山夺宝已告结束,荆山老叟也不知去向,九如玉佩据说已落在江湖淫妖叁音妙尼之手.
叁音妙尼是江西建昌府慈云的女尼,肉身布施,杀人如麻,江湖中谁不知道这叁个女淫妖的说起来,她们都有一段令人鼻酸的身世往事.

大师姊叫玉面观音太真,已经四十出头.
粉面观首太如排行第二,也有卅八九年纪.
笑面观音太素是么妹,年纪也有廿七八.
但由於她们精於采补术,看去不过廿一二岁,美得叫人发狂,媚得教人甘心赴死而无丝毫怨尤.
怪的是叁音妙尼虽则臭名溢江湖,但真正的英雄好汉,她们却从不招惹.
可是真正的英雄少得可怜,好汉也不多见,所以活该她们倒霉,到处受人唾骂.
九现云龙暗中跟着角逐叁尼所得的玉佩英雄们,这些人有好有坏,全是被玉佩迷昏了头的人物,其平以江湖中闻名丧胆的双凶一霸门人徒众,最为嚣张.
从荆山到溪一带连绵山地里,一天一夜中来回追逐,着实有许多人暴骨荒山.
老人家一向不问江湖是非,也不在江湖走动,在没有发现爱孙行踪前,仅在一旁暗地作壁上观,暗自嗟叹人心的贪鄙卑污,无可药救.
天从人愿,果然在叁尼杀入林中时,他在後面跟踪追到.
他轻功之佳,江湖称为一绝,一口气能在空中折变九种不同身法而不堕,故称九现云龙.

虽然年届古稀,但功夫并未拦下,内功火候伟雄无比,真力收发由心.
他目力奇佳,已看出林外五个人影中,最小那黑影正是小捣蛋廷芳.
便一声不吭摘草当暗器,将四名黑衣大汉打得狂叫而逃.
就在廷芳奔进林中接应文俊和廷芝的瞬间,便悄悄掩近,夹背儿将小家伙提出林外,并低喝道:"小妹呢快说!
"小家伙被人擒住,正想拼命,被爷爷一喝,乖乖地不再挣扎,心下大定,急向林中一指说:"刚才还在林外,大概还在林中.
爷!
""不许动!
"老人家将他按在草内说.
"别做声,在这儿等我.
"放下廷芳,迳自飞扑暗林中.
林中救文俊的正是笑面观音太素.
九现云龙一进林,便看到文俊击倒了断魂刀邱聿京,他还道是自己的孙女廷芝呢!
文俊一出声喝骂,爱孙的口音又发自树下,他知道弄错了.
这时他已向文俊扑出,笑面观音也看到了他,亦向文俊扑到,抢先了一步.
老人家不愿生事,也不愿管闲事.
笑面观音挟起文俊,攻出一拂尘.
老人家不想出面,只用五成力道攻出两掌,露了叁种奇绝身法,结果将笑面观音吓跑.
就在祖孙叁人一问一答之间,笑面观音已经早走了个无影无踪,呼喝厉吼之声亦已远出数里外去了,只隐隐传来一阵阵遥远的胡哨声,不久一切寂然.
老人家一听刚才那孙子是爱孙拜兄,那还不急忙说:"你俩人先在这儿稍等,我去追.
"声一落,人影亦渺.
一盏茶时,他失望地空手而回,小泵娘一看爷爷没将人追回,放声大哭道:"不,不成!
俊扮哥舍命在刀口上救我.
他却被人掳走了.
我……不将俊扮哥救回,我也不回去了.
"老人家急得直跺脚说:"夜黑如墨,这时叁更已尽,这一带古木阴森,到那儿去找呢你已受了伤,这里是是非之地,叁音妙尼在附近放了不少歹毒的逍遥香,如果嗅着些许,准是天大麻烦,绝不可在此久留.
你俊扮哥是个小娃儿,叁音妙尼绝不是传说中的可怕人物,不会有危险的回去再说,爷爷再想法找她.
"小泵娘仍在大哭大闹不依.
廷芳更在跳脚,一幌身便欲脱身溜走.
老人家早就防他有此一着,手一伸,廷芳乖乖躺倒,不管小泵娘哭闹,挟起就走,只有小泵娘狂叫"俊扮哥"之声浪,震撼着夜空,逐渐远去.
不久,一切又归於死寂.

溪北面六十里,在群山围绕的一座山谷中,有一座小小山村名叫观音寺村.
在村东七八里山腰中,有一座小小的圆觉古寺.
由於年代久远,香火全无,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儿.
寺後的一座七级浮屠,已经倒塌了两层,其馀五层也摇摇欲堕,绝拖不了一年半戴.
大殿已经倒塌了一半,木雕泥塑的大小菩萨们自身难保,断头折足惨不忍睹,难怪没有施主们进香求它们保佑平安.
栋梁楹柱间,全成了虫蚁们的巢穴,禅房壁角,也成了狐鼠们的旅邸荒窝,凄凉的破败景况令人酸鼻.
四更已尽,寺前松风凛凛中,白影连闪,来了叁个不速之客,那是身穿玉色袈裟的叁音妙尼.
笑面观音走在最後,她胁下挟着昏睡了的梅文俊.
走在最先的是玉面观音,她向後一摆手,叁人叁下里一分,便一一闪入破庙中.
片刻,靠北面的一闲尚称完整的禅房中,亮起一道火光,吓得狐鼠们四处奔窜不已.
禅房中,一枝松燎放出熊熊烈焰.
叁个俏美尼姑,俏生生的现身房门口,火光下,玉容毕现,好美啊!
难怪江湖中人,明知她们是夺命美阎罗,也甘心情愿追随她们不舍,虽死亦觉心甜.
羊脂白玉似的肌肤,荡人心魄的一双勾魂美眸,琼鼻樱唇,贝齿偶露,真美!
叁个人一般打扮,一般儿妩媚,玉色袈裟虽掩住柳腰儿,却掩不住胸前一双怒挺的蓓蕾,令人一见就打鼓心.
松燎一亮,叁人都一皱秀眉.
只见鼠粪遍地,木石瓦片狼籍,一股臭霉之气触鼻.
玉面观音将手中松燎交给身後的粉面观音太如,叹口气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两人且先在外稍待,我先来清理清理.
"两人只好依言外出,室内刹时响起阵阵劲风狂啸,碎瓦破砖和尘埃,狂潮也似的排出室外去了.
那是王面观音折了一段树枝,她的内力修为着实惊人,双手齐挥,宛如罡风狂啸,片刻便将室内清理得倒也像个样儿.
室中一无长物,叁人费了好些工夫.
到各处拆来好些木松.
七手八脚架成一座临时卧榻,上在村落里取来的衾垫等物,马马虎虎算是临时的香闺.
一切准备停当,叁人就在室内打坐闲聊.
一旁甜睡着小文俊,可能是被她们点了睡穴.
玉面观音神色一舒,玉面上泛出微笑,徐徐道:"这两天真不好受,好在双凶一霸本人都没有来,却派来一些酒囊饭袋,那些好汉们这次钉子碰得够硬够尖哪!
"一旁的粉面观音笑着说:"起初我也粗心.
後来荆山老儿太慷慨了,我还道他知道双凶一霸已经来了,所以故作大力,把九如玉佩让给我们,乐得置身事外,岂知那叁个宇内凶人根本没来呢"笑面观音由衷佩服地说:"大师姊这条妙计算实高明,我们绕着圈子南下,那些好汉们果然都向荆州追下去了.
他们定然出湖广到建昌等待我们回去,怎会想到我们反向回走,躲在这儿避风头呢"说完,娇笑不止.
玉面观音正色道:"你可不能大意啊,双凶一霸能在江湖称雄道霸,绝非易与.
双凶如日中天,一霸雄踞河岳,徒子徒孙遍及天下,跺下脚地动天摇,可见他们自有出色能耐.
慈云目前是众矢之的,假使在九如玉佩上找不到雷音洞府的秘所,我们再也休想在江湖上走动了,甚至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呢"粉面观音烦燥地说:"别谈这些扫兴事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们年届知命,死又何足道哉大不了和他们拚骨.
这两天中,走狗们死伤不下叁十名之多,本小利大,我就死亦含笑九泉,没甚麽可怕的.
"叁人黯然低头沉思,良久都没有抬头.
东方朝曦初显,窗前已呈乳色,粉面观音偶一抬头,目光落在一旁甜睡的文俊身上,向笑面观音一皱眉,问道:"师妹,带着这小子碍手碍脚干吗看他年不过十五,嫩得紧,不够你一顿消受,留下来又是个祸胎,何必呢"笑面观音笑骂道:"呸!
你胡说甚麽你只会想到歪路上去.
这娃儿筋骨奇佳,我点他睡穴时,竟然会将力道震散.
要不是我改用擒拿穴法,差点儿失手.
你看他那身材和隐泛光华的肌肤真是浑金璞玉,天生奇材哪!
我准备花上十年光阴,好好琢磨他成器.
"玉面观音也笑道:"你要琢磨他成器天哪!
我们是江湖上万人唾骂的人物.
那些假英雄伪豪杰,尽避暗地里千方百计找我们膜拜,但在大庭广众中却要戟指臭骂我们千淫尼,万淫妇.
他要跟着我们,日後他还能做人吗你啊!
真是痰迷心窍.
依我看,你还是放了他算了.
"粉面观音尖酸地笑道:"大师姊,你要她放了这简直是割掉她心头一块肉啦!
瞧,那小子剑眉琼鼻,唇似涂丹,脸蛋儿爱煞人,小牛犊似的身材,你想她能舍得,师妹在放长线钓大鱼呢定下了十年树人的大计啊!
"笑面观音啐了她一口,狠狠地笑骂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你真不怕有伤阴骘缺德!
我真是有心造就他嘛.
以後的际遇和造化,我管不了这许多.
"粉面观音又说:"师妹!
你倒是一厢情愿,请问你这未来师父,你可准知道他肯麽"笑面观音娇笑道:"请放心!
十四五岁刚懂人事,好奇心正盛,管叫他甘心情愿,乖乖跟我们走.
我可有话在先,在替他打根基的时日里,不许你们逗他,失去了真元我可不依.
"王面观音啧了一声,一撇樱唇说:"别奇货可居,我才不喜欢嫩芽儿!
送给我也敬谢不敏.
"粉面观音意味深长地睥睨着她说:"看来师妹真的动了真情了,一言为定,只要他不来缠我们,就让你称心如意吧!
也许你会为这一举後悔终生,毁了你也毁了他.
"说完,看了文俊一眼喟然一叹.
叁人谈谈说说,看看东方破晓.
笑面观音伸手解了文俊的睡穴,轻轻把他扶起,笑面上涌起母性的光辉,温柔地轻唤道:"小扮儿,长夜已尽,起来吧!
看看这是什麽地方"文俊胡里胡涂被人挟来,人事不省,只记得一白一黑两个人影向他扑到,一阵幽香扑鼻,就在廷芝娇唤声中失去知觉.
这时好梦骤醒,一眼便看清室中松燎荧然,眼前是叁个清丽出尘的尼姑,比先前那扑鼻幽香更盛.
他先是一怔,随即挣扎着坐正,惶然问道:"请问师姑,我怎会在这儿的这是甚麽所在"笑面观音蕴然地答道:"昨晚在山下树林中,那些强盗们差点儿要了你的小命,是我无意中救了你.
至於这是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
"文俊猛地想起晚间与断魂刀的一场搏斗,突然一蹦而起.
经过昨夜一阵拼命狠斗,他那破上衣已经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儿,这一蹦起,上身几乎成了精光.
面对叁个尼姑,可把他羞得无地自容,赶忙用双手将两块破布掩住胸前,满脸通红急急地说:"小可敬谢师姑救命大德,但不知我那义弟妹现在何处叁尼看了他那面红耳赤的窘态,不由好笑,也暗自点头.
笑面观音强忍住笑,摇摇头信口答道:"林中有一场好杀,骇遍地,逃得性命的人不多,你义弟妹恐惘……别去想他们了!
生死两茫茫,莫为死者悲哀;来日方长,你该为日後打算了.
"文俊星目中神光闪动,凛然厉声问道:"师姑可知那些恶贼的姓名麽"笑面观音正色道:"这些事目前你得丢开,宇内双凶加上江湖一霸,谁也不敢去招惹他们.
别说报仇,就是提名道姓,也有飞来横祸.
留得青山在,不愁无柴烧,好孩子,日後再说吧!
"文俊咬着牙说:"是的,留得青山在,日後再说.
我得去找义弟妹的骸.
救命大恩,没齿难忘,小可当图後报,即此告辞.
"说完,大踏步转身欲去.
笑面观音急道:"且慢!
目前危机四伏,鲁莽不得,你要在外面乱闯,我们谁也别想活!
"文俊丙然止步,怔在当地.
笑面观音又说:"凡事叁思而行,目下他们四出搜寻我们的行踪,千万不可大意.
这里是荆山馀脉,贼人一时尚难发现我们在这里,叁天後风声稍缓,方可出山.
小扮儿,你叫什麽名呀"文俊转身答道:"小可姓梅,叫文俊.
请教师姑佛号.
"笑面观音将自己的法号说了,并将两位师姐引见後,说道:"也许你早有耳闻,江湖上叫我叁人为叁音妙尼,是人人唾骂的淫妖,你害怕麽"文俊不由愕然.
他记起荆山官道上那两名奇丑大汉,他们不是说翻天鹞子追踪叁名淫尼,就为了九如玉佩之事麽.
也许是先入为主吧!
他不相信眼前这叁位美拟天仙,宝相庄严的佛门女弟会是那些凶神恶煞口中所说的淫尼,可是为了昨晚古林中,笑面观音及时现身,在断魂刀金背大刀下间不容发中救了他一命.
所以他对叁尼的观感,却是不同.
笑面观音见他沉吟不语,便冷然地说:"世间事自有因果,见仁见智,莫衷一是.
是的,江湖中提起叁音妙尼,有些人深痛恶绝,有些人想入非非.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还是一个黄口小儿的.
涉世未深,还是一张白纸,给你说等於白废劲,是非皂白一时也难分清.
我叁人虽是佛门弟子,却又是佛门罪人,佛家首重淫戒,可是我们却被人称为淫尼.
其中因果,我们有苦衷不足为外人道,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参不透其中奥妙,死无葬身之地,总之,世间事善恶自在心头,我们可不怕闲言污语,但求问心无愧.
"粉面观音也正色说:"娃儿,再过叁年五载,在江湖历练以後,你就可以参悟人间善恶,明白是非.
目前我们却在患难之中,也可以说是生死同命.

如果你不齿与我们同处,我们不会勉强你,叁天後风声不紧,你可以自行出山,绝不相强.
这叁天中,我们可不能让你自由行动.
"文俊正欲回答,玉面观音摇手止住他说:"你不必说了.
素师妹救你脱险,本是无意中之举後来发觉你筋骨奇佳,想收你做徒弟,传你一身武艺,并无他意.
万事不可强求,我们不想相强且让你叁思,目前还谈不上.
强敌未去,吉凶难料.
日後再说.
你且在一旁静养,我们有事待办了.
"说完,解开前襟,露出白玉也似的颈项,白色绣有花边的肚兜上面,现出深深的一道乳沟,撩人绮思,她脸上毫无羞态,喜孜孜地在项下拉出一条珠来,下端垂着一块酒杯大的一个玉佩洁白晶莹,光夺目.
文俊见了此物,书呆子念头即起,心说.
"这大概就是九如玉佩了.
但怎能称佩呢既名玉佩,当是上有双珩,中缀琚璃,下垂冲牙的长饰,作为趋步之节的饰物.
这东西作扇坠又太大,.
…:.
总:.
算是玉璧又太小了嘛!
"他睁着虎目向那玉佩打量,玉面观音却不理他,仔细地放在掌心反覆审视,秀眉不时轩动,满脸困惑之情.
良久,她颓然长吁一口气,懊丧地说:"这东西看不出任何异处,怎说是雷音大师的遗物呢莫不是我们让荆山老叟赚了.
"顺手递给两个师妹.
叁人审视良久,全都感到失望,你看我我看你,做声不得,脸上罩上一层乌云,只能相对叹气.
文俊好奇心起,嗫嚅地说:"师姑,我能看麽"笑面观音没做声,顺手将玉佩递给他.
文俊接过细看.
只见玉佩薄仅如钱,其形如璧,孔小如豆,上有一耳,串连着珠.
正面是九个古篆"如"字,每一如字各有其姿,形状奇古,看不出有何异处.
反面光滑异常,无纹无疵毫无异状.
是上好珍珠一百零八粒串成,粒粒都有四分直径,两端用白金环扣在佩耳上.
他察看半响,看不出所以然,便低头细想上面的九个如字的含义,手中无意地学佛门子弟数念珠的手法,一颗颗往下数.
他心不在焉,忘了他的天生神力,那一扣一堆之下,力道着实不小的.
刚数到五十四粒,忽然"得"一声脆响,珠串应手中分.
他大吃一惊,急忙提到眼前察看.
只见白金串已经脱出,珠中隐现螺纹.
他脱口叫道:"珠中有物,可惜无法掏出来瞧瞧!
"王面观音陡然一惊,一把夺过细看,面露喜色,将珠按在掌心内,默运神功一吸,一粒与珠同色的小卷入手.
这小卷宽只两分,似纸非纸,似绸非绸,展开後薄如蝉翼,只有五寸长短,上面有蚁大的小字,色如丹朱,不知用何物所写.
玉面观音喜极而呼道:"皇天不负有心人!
"叁尼目力奇佳,字虽细小难办,但难不倒她们.
首两行字略大些,写的是:"九如之象,乃贫僧所悟心法,赠予有缘,共证菩提.
前叁式真气走重楼;定静安虑,由虚生明.
叁式後逆运;由神返虚,功自有成.
六式後一缕分行;万源齐汇,任意所之.
功能易筋洗髓,任意封运吐排.
功未基,慎之慎之.
叁年有成,毋忘毋.
"以後的字较小;写的是心法要诀,共一百零八字.
看完,玉面观音大喜道:"易筋洗髓,任意封运吐排.
这不是比少林的易筋经更进一层麽"便将玉佩上九个如字细加审视.
由於她已将心法要诀记熟,所以理解力非同昔比.
初看不甚了了,再审则略有所得,叁察便恍然大悟.
原来如字左边的"女"字,像四肢及人首,右边的"口"字像身形.
她一跃而起,将玉佩交与粉面观音,忘形地叫道:"有了!
有了!
原来如此!
师妹,你们且看我的.
"纵到室中,先左足点地,右足缓缓上举,直至足尖高与额齐,然後左足稍屈,双掌脑前合什的.
便向两人叫道:"师妹注意,请看右首第一个如字,女字是四肢及头部,口字是身躯曲直俯仰,如有错误可快说.
"两人看得真切,同声说:"啊正是如此!
"玉面观音闻声收式,右足一点地,左足前提,脚跟勾住右肩,左手立掌平伸,右手前引,食中指相扣,掌之向上,右足亦微屈.
她又叫:"请看第二个如字.
"笑面观音道:"左手不是立掌,该是阴掌才对.
立掌狭,阴掌宽.
师姊请看.
"将玉佩递至她眼前.
玉面观音点首称是,即改为阴掌.
随即收式,右足着地成低四平式,左足上引直靠在肩部,右手扣指右手伸,左手左外引,掌心外吐成阳掌.
她又叫:"请看第叁式.
"两尼点头称是,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玉面观音收式叹道:"我的天,就这叁式谁也受不了.
真气直透重楼,岂不是忘想难难!
难怪心法上说:功未基,慎之慎之!
"她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遍,又说:"第四式是坐禅式,但真气逆行却是大不韪之事.
看我演第五式.
"交回玉佩坐在地下,提起双脚向上举,交叉挂在肩上.
双手刚要在腿前合什,岂知重心顿失,坐不稳,仰面朝天翻倒,引的叁人大笑不止.
她自己也笑道:"要用千斤坠才行,但真气别说逆运,就正运一周天也不是易事,真不易呢!
"重新再来一遍,这次没跌倒,但也挣得玉面上隐泛汗光.
第六式是双腿前後贴地伸直,双手在顶端合十,仍是坐式,这也不易,她摇头叹道:"逆行简直是忘想.
这下叁式是一缕分行,该没有困难,且试试看.
"随即双膝并跪,缓缓向後倒去"直至光头放在足心上.
双手合什,向内一翻,指尖指在心坎穴上.
她坐起长吁一口气,叹道:"这简直要命,苦不堪言,真气要成一缕分行百脉,不可能的.
怎静得下来呢"文俊许久没说话,这时憋不住插口说:"只要工夫深,铁杆也可磨成针,不可能要成为可能的,全在一念之间啊!
"玉面观音赞许地望着他点头说:"谢谢你.
叁年之期不算短,但愿如此.
"第八式更难,双手以腕着地,身躯向上翻,双足落於顶门,脸都几与地面接触.
粉面观音咋舌道:"这能支持多久别说真气一缕,就是用全力运转也够费力啦!
岂不是作弄人麽"玉面观音额上见汗,喘口气再演第九式.
只见她仰面卧倒,双手中指着地,双足重叠架起,仅右脚跟着地,整个身躯悬空.
这比铁板桥还难.
九式演完,她坐起整容说:"九式并不算神奇,难在真气运行不能有万一舛错.
尤其是中式真气逆运,这犯了武家大忌.
如果本身真气未练至随心所欲之境,万不能轻於试尝,枉送性命,我们似乎在冒险,练与不练,请问两位师妹有何高见"两人心中打鼓,迟疑不敢遽答,室中气氛异常沉重,大家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半盏茶时分仍无人答话.
文俊不懂这些玩意,但他聪慧异常,他心中在默念心法要诀:"……静中生明,循序渐进…心如止水,以神御气……逢困龟息,如泉如渗……"他开言打破沉寂说:"这并不难.
这九式并非一气呵成,而是逐式分练的.
心诀上不是说静中生明,循序渐进麽困难是有,不然不会有逢困龟息,如泉如渗的说法………"玉面观音恍然大悟,抢着说:"是啊!
标息是借典.
意思是如逢困难,不可勉强,须用导引之法,以神驭气,如泉之自涌,如水之细渗.
"笑面观音也笑道:"不错!
以第一式来说,右足前举,注意力在足尖,真气自然会直贯趾梢的,而後上运十二重楼,这其间定然困难重重使练成後,真气定能收发由心,事半功倍,就看怎样冲破这一难关.
我们且记熟九式和要诀,再循序苦练,一人练功,两人护法,以防真气走岔,逆流难控,师姐认为是麽"玉面观音还未回答,粉面观音却抢着说:"管它是与不是,尽一年工夫试试再说.
"文俊微笑道:"师姑错了,要练就倾力以赴,不能半途而废,怎说试试呢"笑面观音就在他身畔,她猛地一伸手,将他挽入怀中,"啧"一声亲了一个响吻,笑道:"小精灵,教训得好,谢谢你啦!
"文俊被窘了个满脸通红,他本能地想挣扎,可是却动弹不得.
俏尼姑的手腕像道铁箍,手指按在他的肩中俞和肩外俞两穴上,身躯早软了.
这教他大吃一惊,暗说:"这花朵也似的人儿,怎会有这麽大的手劲真令人难信!
敝!
"红日已上了东山,已是辰牌时光.
玉面观音站起说:"别谈心法了,找食物去.
包裹内乾粮所不多,我找野味去,叁师妹可整治炉灶.
"说完,拾夺衣履出室去了.
笑面观音一拉文俊衣袖说:"走,到後殿找炉灶.
"已时初,玉面观音提着一串鸟儿兔儿回来,见粉面观音正在提腿下腰,正练九如心法的前叁式.
粉面观音浑身大汗,喘着气说:"真难咦!
师姐.
第一式运气一周天,不是忘了手少阴肾经就是是太阴脾经运行受阻,怪事!
"玉面观音丢下野味笑道:"要不还配称武林绝学亏你说出口.
"第叁章一连两天,叁尼隐藏在破寺中,白天四面戒备,晚间四出踩探,在村中偷些鸡鸭和米面充饥倒也相安无事.
第叁天午间,玉面观音带文俊至後山打猎,回来时神色紧张对两师妹说:"後山断崖左近,我发现了不少足迹,乡下人没有抓地虎快靴,显然是江湖人所留,今晚我们得警觉些.
"粉面观音寒着脸说:"为免暴露行藏,见敌即下杀手,要让他们漏网,那可是後患无穷.
"玉面观音又说:"俊扮儿身手不凡,聪慧异常,我们叁人倒得好好培育他.
为免意外,素师妹多费心,万一有警,敌势过强,由师妹背他远走.
叁天後大家在襄阳西门外松林会合.
如届期不见,则七月中在老河口对岸见面.
"两人点头称善,让文俊去整治食物,叁人又计议些小枝节问题,决定明天动身,沿汉水入陕到大巴山觅地潜修,功成再出江湖.
夜幕临大地.
破寺中叁尼神色肃穆,笑面观音将文俊挽在身畔,神情惨澹地说:"俊扮儿,今晚恐怕有麻烦,万一强敌来袭,我负责保你的安全,不管任何惊扰,记住不可远离我的身畔.
天可见怜,如得平安无事,我们就避到巴山深处潜修,练好九如心法,你愿随我们去麽"文俊和叁尼共处叁天,叁尼都十分爱惜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像慈母一般的照料他.
他自小饱受後母虐待,不期而然对叁尼生出无比的感情.

笑面观音一说,他只觉气涌如山,剑眉一轩,说:"素师姑,我不需你分心,贼人们要不来便罢.
要来的话,我可以挡上一挡.
可惜,我的打狗棒丢掉了.

"笑面观音急道:"使不得,那些江湖恶寇个个了得,你怎能和他们拼命你要不听话,我得把你点上穴道背上.
"说完,便去将被单撕下两条,准备背文俊之用,岂知文俊却慌忙溜走,说道:"素师姑,我听话就是,我跑得快,不用背.
"站起来他几乎与笑面观音耳根那麽高,怎肯让她背着走所以他急了.
新月落下西山,室中人早已结束停当,玉面观音在外巡逻,两尼在室中打坐,文俊就躺在笑面观音身畔,好梦正甜,已经叁更将尽了.
"哇哇哇"一砗沙咬的啼聱发自长空、厉而又充满哀愁.
那是夜鸦的悲鸣,惊醒了甜睡中的小文俊.
他睁目一看,室中其黑如漆,但他的目力异乎常人,夜中可以明察秋毫.
室中两尼静静相背而坐,呼吸似乎已经停止,但那双寒星也似的凤目,却紧紧地盯住窗外,显然她们并未睡着.
笑面观音的一只玉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胛上.
一丝幽香传入他的鼻端,她手上似乎传来一道温暖的热流,直传到他内心的深处,他只觉眼中一阵润湿,难以自己.
他感到难受,也无比安慰,随之百感交只.
在家中,後母视他如眼中钉,他像是处身在水窟里,冷酷而又凄迷.
在这短短的叁天中,叁尼不过是些陌生人,不仅救了他的命,而且对他备极关怀,如慈母之对爱儿,不渗一些儿虚假,今夜面临暴风雨的时光,叁尼犹一再以他的安危为念.
他只觉肩上的那只温暖的手,就是慈毋在天堂伸下来的,把慈爱传到了他的身上,温暖了他的心.
念,不觉感上心头,热泪盈眶.
他从小被锻得十分坚强,感情不易外露,他想吻那背上的手,但却未付诸行动,任由热泪缓缓地流.
良久,"吱"一声响,一只猫儿大的老鼠由窗外窜入,没入黑暗中去了.
两尼似乎心中一震但未出声.
接着山风突起,劲风透过窗棂,虎虎作声.
十数道黑影,无声无嗅地穿窗而入,掠过两尼顶门,又由对面窗口中消失.
原来那是巨大的蝙蝠.
文俊只觉背上的手一紧,突又一松.
他只道有变,出了一身冷汗.
"哇哇哇!
"又是一阵夜鸦悲鸣,令人毛骨悚然.
蓦地里"得"一声脆响,接着骨碌碌在瓦顶发声.
文俊罢欲翻身,微风凛然,窗口白影一闪,粉面观音遽尔失踪.
他吃了一惊,正想爬起,身子已凌空飞起,不等他挣扎,已经到了笑面观音背上.
他正要叫忽声她轻喝道:"别做声,不然点你穴道.
"声落,带子已将他缠实.
就这一瞬间,耳听风声呼呼,已经到了寺後的古林中,星光满天,夜凉如水.
还没等他转念又已入了古林深处.
他心中骇然,暗说:"素师姑的身法,快得着实唬人,令人难以置信,不知她是怎麽练的"这叁天中,叁尼指点了他不少玩艺.
他天资特佳,一点便会,所以不算外行.
笑面观音一入林中深处,早已凝神戒备.
正走间,只见叁道白影一闪即至,成一字形破空飞到.
她轻哼一声,玉手一抄,两把雪亮的柳叶刀入手,右手拂微扬,便把另一把卷住,随手一扔柳叶刀反向来处电射而去.
她知道暗中有人潜伏,不敢大意,便隐身一株大树後察看.
这时,破寺前呼喝之声大起.
她心中一凛,知道今晚对头甚多,正想到寺前与两位师姐联手退敌,她刚一移动身形,猛听两声长笑在六七丈外暗影中响起,接着有个粗嗄的嗓音骂道:"好骚尼,你们的诡计骗得了别人,岂能瞒得了宇宙神龙门下我鬼见愁孙绍早算定你们准躲在这儿你认命啦!
"说完,猛笑不已.
另一尖厉的嗓音接着说:"孙兄别急着下杀手,留给我老爷乐上一乐,过过瘾吧!
"笑面观音大惊,皆因这鬼见愁是宇宙神龙门下的高手,功力之高,据说少逢敌手,为人阴狠恶毒,凶名昭着,江湖上鬼也发愁.
他除了功力不凡外,善打外门暗器蝴蝶镖.
她自问不是鬼见愁的敌手、故以心中骇然.
她一咬银牙,探囊取出一粒丹丸.
递给背上的文俊,轻声说:"快吞下.
"文俊接过丹丸纳入口中,也轻声说:"素师姑,放我下来,我可以帮你一臂之力.
"笑面观音惨然拍拍他的後腰说:"不要做声!
要死的话,走到那儿也避不了,别打扰我.
"声落人闪,快如闪电向林外纵去.
她知林中埋伏甚多,敌暗我明,动手不便,故存心与贼人硬拼了.
她一到林外,寺前已传来数声怒吼,和两声惨号,知道师姐已在痛下杀手.
她身形刚定,身後突感微风凛然,知道有人跟踪扑到.
地想也未想,手中两把接来的柳叶刀已脱手向後扔出.
两声震人心弦的惨叫响起後,她已转身向扑出的另一个黑影扑去,人欺近,拂尘亦出.
那黑影被同伴的惨号所惊住,稍一错愕,拂尘已由他的小肮向上一带,惨嚎一声,肚肠裂开,立时了账.
笑面观音连毙叁人,不过是眨眼间事.
这一瞬间,四面黑影,抢出六名身穿夜行衣的大汉刀光剑影纷飞.
右首那高大的黑衣人怒叫如雷吼道:"好骚尼,孙大爷可容你不得,非将你用叁阴手治了,再用枣刺儿让你舒服不可.
孩儿们退.
"另五名大汉果然收刀後退,鬼见愁孙大爷用剑一指笑面观音,吼叫道:"你把本门下的江湖双仙弄到那儿去骚尼你说.
"江湖双仙是宇宙神龙门下的一对恶贼,又矮又胖,面貌奇丑,却又狠毒无比.
四天前在荆山和叁尼遭遇,被叁尼迫下了沮河,生死莫卜.
在荆山夺宝一役中,双凶一霸出动了不少走狗,还有许多江湖豪客.
也来淌这一窝子浑水.
两天中,互相残杀的人太多,叁尼手中也着实超度了不少.
对江湖双仙叁尼并不陌生.
笑面观音娇笑不已,声如银铃.
笑音一落,说道:"孙大爷,你要是江湖双仙麽得赶快到龙王爷那儿去找.
"声未落,人已欺近,尘拂急如骤雨,"天外飞瀑","倒洒扬枝",迎面就是两招杀着.
鬼见愁冷哼一声,长剑一招"满天花雨",再变"划地为牢",化去对方两招,猛一挫腰,突出一招"百鸟归巢",刹时罡风怒号,剑气千重,百十道剑影迎头罩到.
两人这一交手,势均力敌,双方都以内力注入兵刃中,叁丈内劲风扑面生寒.
笑面观音心中生怯,她知道难以取胜,旁边的五名大汉也是祸胎,她打主意先解决他们,方免後顾之虑.
一面化解鬼见愁的凌厉剑势,一面逐步後退,罗袖中的绝毒暗器逍遥香,已随罗巾滑入掌中.
五大汉只道她想溜,在她身後围成半圆形,不让她逃走.
其中一名大汉轻薄地敞声大笑道:"丧门神不该太大意,乐没寻到倒送了老命.
孙爷要将她擒住,咱们得乐上一乐,再将她治了.
老二,听说骚尼们身有奇趣,令人销魂蚀骨,倒得好好倾略啊!
"另一个大汉也大笑道:"王二麻子,别得意!
这朵花儿扎手,说不定你也得倒霉!
唔,真香的,她娘的……哎呀!
我……的心肝……快……""呛"兵刃堕地,五个人撒手丢刀,狂叫着扭成一团,撕破衣裤之声不绝於耳,片刻便成了五只赤裸裸的疯虎,把地下的短草压得全部偃倒,狗也似的乱得一塌胡涂.
五个人中,没有一个母的,可见解决不了问题.
其中有一个落了单,疯狂向激斗中的笑面观音扑去.
原来笑面观音恨透了他们,在身形运转如风中,逍遥香帕中的逍遥香,已经被她洒出.
五大汉所站处正是下风,逍遥香被鬼见愁的剑风一迫,便向五大汉荡去.
五大汉毫无防备,一一中香发狂.
鬼见愁在上风,还不知怎麽回事,一见五人自相残杀,有一个同伴竟赤身露体,同剑光拂影中扑来,不由大骇,随却怒极而笑,骂道:"好淫尼,你竟用逍遥香对付他们,今晚要让你兔脱孙大爷从此隐姓埋名.
"长剑上下翻飞,剑气弥漫.
他也知道逍遥香利害,抢在上风着着进迫.
笑面观音喝声:"小心了!
"一闪身让过身後大汉,在他背心加上一掌,将大汉推入对方剑影.
"刷"一声响,红光崩现,大汉被鬼见愁挥成两段.
皆因这逍遥香奇毒无比,中者如无叁尼的独门解药,必将疯狂找女子发,非至精神枯竭不可.
由中香至死亡,如无女子交合.
绝挨不过半盏茶时间,死状极惨.
这是叁尼惩治好色之徒的妙药,最为江湖人所忌.
鬼见愁不忍见同伴而死,只好一剑趁早替他超度.
笑面观音的功力本就不如鬼见愁,加以背上有人,起落间未免要迟了些,被他一阵紧攻,叁四十招一过,便相形见绌,想走也走不了啦!
正斗间,猛听远处传来一声狂啸,厉悠长,入耳令人心悸.
鬼见愁闻声狞笑道:"好妖尼,今天你算是走了好运.
听!
那是宇宙神龙座下,叁弟子之一皇甫成.
他的绰号是摧花郎君,正是你的星,你不感到死得其所麽着!
"长剑一招"分花拂柳",荡开拂影,急变一招"凤凰入洞",向笑面观音小肮下点去.
笑面观音大怒,一招"拂云扫雾"架开长剑,反扫对方脑胁,左手倏扬,叁粒菩提珠脱手飞出.
鬼见愁着实了得,捷如灵猫横飘五尺,菩提珠落入林里去了.
他哈哈狂笑道:"你别慌,要让摧命郎君前来治你,孙爷怎样下台打!
"他左手连挥,同时欺身扑上,长剑倏出一招"乱石崩云",百十道寒芒耀眼生花,莫审其所自来,将笑面观音罩在剑幕内.
这瞬间,四周发出阵阵锐啸,叁只乌光闪闪,大如手掌的蝶形怪物,鼓着双翅袭到,配合着剑影,在笑面观音四面飞旋扑击.
这是他的成名暗器蝴蝶镖,以剧毒浸过,中者有死无生.
双翅锐利,可以摺叠,用剑身所发内力将其激荡,可以四面穿梭飞舞,迥旋游走.
笑面观音早知他有此恶毒暗器,所以步步留心,一见暗器袭到,默运神功贯於指梢,扣指连弹,"弹指绝脉"绝技出手,向蝴蝶镖打去,一丝丝锐风,随指而出.
可是她的尘拂应付不了鬼见愁的长剑,再运内力应付蝴蝶镖,更是岌岌可危.
那蝴蝶镖如同活物,被劲风击中,仅双翅微动,便又飞舞起来,来势更急.
她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尘拂一招"八方风雨"挡住万千剑影,左手罗中狂拂.
地想用罗巾将暗器拂落,同时巾中的逍遥香也四方飞散,她存心拼死与鬼见愁同归於尽.
背上的文俊急叫:"小心顶门!
""呼"一声劲啸,罗巾拂过顶门,将一枚蝴蝶镖荡得向上一升,又"呼"一声斜空而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呼吸之间,突然"叮叮叮"叁声脆响,接着"铮"一声清鸣,怪事出现了.
叁枚乌光闪闪的蝴蝶镖翩然堕地,她的白丝尘拂也被鬼见愁的长剑震开,连退五六步方定住身形她只觉臂痛如裂,尘拂几乎撒手.
她仰天吸入一口气,神智一清.
定睛一看,丈外的鬼见愁正弯下身子,用左手掩住小腹,右手的长剑缓缓垂下,双足不住抖颤.
只见他先屈右膝着地,缓缓坐倒,然後爬伏在地,剑也颓然堕落,寂然不动.
她正大惑不解,忽见林中灰影一闪不见,却传来一个苍劲的喉音说:"强敌将至,速至寺前联手退敌,摧花郎君交给我就是.
"笑面观音心中一震,暗说:"这口音好熟啊!
"声虽小,但入耳字字清晰,凝而不散,这人的内力修为真不等闲.
她心中略宽,忙向林中合掌顶礼说:"谨遵前辈钧谕.
"返身向寺前扑去.
耳中传来林那边一阵狂笑和怒吼,她知道暗中援手的高人,已和摧花郎君动上手了.
足下一紧,火速奔向破庙,绕过秃垣,直抢到寺前.
寺前广场,两位师姐正与六名玄衣大汉放手抢攻,地下横七竖八,躺了十馀名黑衣大汉.
两位师姐身形虽则不太灵活,但攻势仍然凌厉.
她放了心,娇喝道:"寺後来了强敌,快打发他们上路.
"声落,人已卷入斗扬,抢近一名大汉身畔,遽下杀手.
六大汉虽略占上风,但一加上笑面观音,便告吃紧,其中之一蓦地大喝道:"退!
"剌出两剑,回身便走.
玉面观音冷哼一声说:"走得了麽,躺下啦!
"尘拂一招,"挥尘清谈",崩开另一大汉的鬼头刀,身形一闪跟踪迫近.
"刷"一声如击败革,那大汉的背心成了血坑,雪白的尘拂染成鲜红,"哎哟"一声,扑地便倒.
叁尼再不容情,一阵子急攻,半盏荼时不到,另五名大汉先後毙命.
背上的文俊这时毫不害怕,俊目炯炯生光.
叁尼喘过一口气,正待撤走.
蓦地里寺中火光骤明,破殿堂中间,现出一个灰衣老人,手擎松燎,含笑卓立.
叁尼心中一震,火光下已看清这人就是荆山凌霄峰,九如玉佩的主人荆山老叟沈潜山.
笑面观音恍然大悟,时才暗中出手救她的灰影,定是他老人家无疑,怪不得口音那麽熟.
便对两位师姐轻声说:"时才荆山老前辈暗中出手,在鬼见愁手下救我一命.
宇宙神龙门下的恶贼摧花郎君也是他老人家赶走的,快去见礼.
"语毕,领先纵入殿中,叁尼同时顶礼一拜.
笑面观音说:"蒙老前辈临危援手,铭感五衷.
日前荆山凌霄峰下多有冒渎,尚望前辈海涵.
"说完又是一拜.
荆山老叟回了一揖,伸手虚扶叁尼,神色一正,说:"九如玉佩乃老朽无意中得来,叁年於,毫无发现.
日前群阳萃聚凌霄峰,老朽不愿因此区区玩物,沾惹血腥,故不吝交出.
可惜冥冥中似有主宰,半点不由人,仍不能跳出是非圈外,良可慨叹!
"叁尼上次荆山夺宝,还道老儿是个常人,想不到人家是真人不露相,是个武林奇人呢,假使她们要知道他是与九现云龙同一代的大侠,恐怕她们没有勇气上荆山了.
叁尼一想到他不但不记夺宝之仇,反而助她们脱危,都感到心中有愧,粉面发烧.
玉面观音忙掏出胸内玉佩,往尘拂上一挂,双手奉上说:"晚辈得俊扮儿无意中发现珠中之秘,方知乃武林至宝九如心法,原诀就在第五十四颗珠中.
原物奉还,请老前辈过目.
"荆山老叟一怔说:"此物老朽既已送出,断无收回之理.
珠中既有藏珠,老朽且先一观,自当璧还.
"接过玉佩,玉面观音将取诀之法说了:老叟依法取出珠中真诀看了,再细察佩上的九个如字.
半响,抬头向叁尼神情肃穆地说:"这正是雷音大师遗物,也是你们的缘份.
不过这是佛门无上心法,功力不纯,不可以妄练,练必岔气伤身.
"将手中松燎向侧一举,退後叁步,说道:"请以弹指绝脉手法,距八尺外运功遥击火焰,老朽或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叁尼互相一打眼色,退後叁步,笑面观音也解下文俊,叫他在一旁站立.
叁人一字儿排开,凝神卓立,玉面观音尘拂一扬,叁股锐风呼啸而出.
奇怪!
她们的弹指绝脉也算武林一绝,伤人在八尺以外,但合叁人之力,锐风一进火焰,宛如泥牛入海,连火焰亦未幌动,叁尼愕然.
荆山老人摇摇头,又道:"请再上前叁步发劲.
"叁尼如被催眠,身不由己跨前叁步.
手一抬,叁股锐风破空疾射.
这次叁人用上了十成劲,但火焰仅摆两下.
荆山老叟收回松明,徐徐道:"诸位幸遇老朽,不然此生休矣!
心法的前叁武,真气直贯十二重楼,以诸位内力修为来说,恐怕也难以收效.
"将真诀放回珠中,接上白金,递给玉面观音说:"老朽自问苦修一甲子的先天真气,也不敢轻於试嗜.
但以真诀内所示进度来说,心法的练成定有可能,只要工夫深,不难进窥心法的堂奥,只看所下工夫深浅而已.
老朽有一言奉告,要练九如心法,须先下一年苦功,将先天真气练至炉火纯青,摒除杂念,以贵门心法先根基,待真气收发由心,方着手苦练前叁式,不然将噬脐莫及.
老朽祷祝各位成功.
"这时松燎将尽,灯光突然一亮,满殿通明.
原来文俊已回到室中,将油灯取来了.
他正擎着灯座,神色肃穆地凝视着荆山老叟,星目在灯光下闪闪生光,屹立如山,几如玉殿金童降世.
荆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说:"好一个天生奇材.
"便向他一招手,蔼然问道:"孩子,你过来.
"文俊踱近老叟身侧,躬身说:"小可梅文俊,请问老爷子有何吩咐小可恭教益.
"老人家暗地点头,展颜一笑道:"听你的口音,似是荆山左近人民,怎又与叁位师姑在一起的"文俊仍恭身答道:"小可家住保康,已无亲人,沦落人海.
不意在溪被恶贼欺凌,幸得叁位师姑临危援手,故尔相随.
"荆山老叟不再询问,伸手去握住他左手脉门,心中骇然大震,暗说:"此子脉细而沉,但却又神清气朗.
肌肤润滑而有光流转,潜力澎湃,分明已得邪道真传,岂不异哉"便转向叁尼问道:"请问诸位师姑,可曾传此子内功麽"玉面观音道:"老前辈明察,小尼等与俊扮儿仅相处叁日,旦夕间风声鹤唳,无暇相授.
"荆山老叟心中大奇,便正色向文俊道:"孩子,你曾经练过拳脚,和运气调元的功夫麽"文俊茫然地摇头答道:"小可自小失恃,平日只知放牧读书.
离家不过一月,并未练过拳脚功夫.
"荆山老叟更是迷惑,心说:"看他英华内蕴,器宇轩昂,眸清梁正,绝不是欺诈之徒.
以脉息和筋骨来说,又分明所练的是邪道内功心法,怪事!
如果他没练过武功,正是天生异材,日後必为武林大放异彩,落在叁尼手中,真是可惜,我年已八十,在世时日无多,难道这一身绝艺,真的要带入土中去麽若得此子为徒,吾愿足矣!
"他略一沉吟,便对文俊说:"老朽年已八十了,隐居荆山,正想找一身後传人,传授平生所学,你可愿意麽"文俊摇摇头,恭敬地答道:"老爷子盛情,小可心感.
小可曾答允叁位师姑,同隐深山修练九如心法,势难追随,乞长者见谅.
"荆山老叟含笑点头,连称"难得!
"便又肃容对叁尼说:"令师法空老尼,卅年前曾与老朽有一面之雅.
贤师徒之所为,固然情有可原.
但江湖智者不多,众口铄金,难免不为世人所谅,举世滔滔,奸恶邪淫之徒多如牛毛,杀不胜杀,且多杀未免有伤天和.
佛说自作若教他作,都是罪孽.
愿诸位今後万事退一步想,倘非万恶之徒,尚请留彼一条生路,苍生幸甚.
"叁尼同时合什道:"小尼等谨遵前辈钧谕.
"老人家又说:"俊扮儿资质奇佳,乃武林难得奇材,如与诸位同隐深山,究多不便.
老朽欲收为弟子,不知诸位可肯割爱,一念之私,尚请见谅.
"笑面观音躬身道:"当初小尼确有私心,欲传他本门心法,今九如心法练成尚需时日,有误俊扮儿前程.
前辈既盛意垂青,此乃不世奇缘,小尼亦自欢慰.
"便对文俊柔声说:"老前辈乃武林隐世奇人,功臻化境,能拜在老前辈门墙,真是天大造化.
我叁人究是女流,且身入佛门,同隐深山,实是不便.
你……你还是追随老前辈去罢!
"文俊犹在迟疑,玉面观音走近他身边,庄严地说:"文俊,速叩拜师尊!
"不由他不拜,将他推至老叟身前.
文俊无奈,推金山倒玉柱跪下,叩了叁个响头说:"弟子梅文俊,叩见师父.
"荆山老叟受了他的全礼,正容说:"为师无门无派.
半生行道江湖,虽则满手血腥,但自问无亏於天地,无愧於师亲鬼神.
你须仅记道义二字,以忠恕行道江湖,无愧无怍,不失侠义之风切记切记.
"文俊再叩首,朗声答道:"徒儿永志心坎,不负师父厚望,恕徒儿冒渎,请赐师父圣讳.
"荆山老叟笑道:"为师自称荆山老叟,垂叁十六载,半生潜隐,名号早失.
你知道为师姓沈就是.
"一把将他挽起,又对叁尼说:"此地不宜久留,两天前宇宙神龙门人就侦悉到休们的行踪.
那宇宙神龙为宇宙内双凶之一,老朽亦难匹敌,就他那最小门人摧花郎君功力亦不等闲,挨了老朽一记摧心掌,仍能从容远.
假使这些恶贼卷土重来,後果不堪设想,还是早些离开吧!
"叁尼合什一拜道:"小尼等即赴大巴山隐修,就此首途,叁年後所学有成,定到荆出恭聆教益.
"老人回礼答道:"荆山已成是非之地,老朽亦将远离.
日後有缘,或许仍能一见.
"笑面观音又同文俊叮当一番,互道珍重,依依而别,文俊靶动得热泪盈眶.
荆山老叟直待叁尼身影消失,方与文俊合力将十馀具体丢入破手中,放了一把无情火,直待火舌冲霄,方泰然离去.
师徒俩刚下抵山村南麓,荆山老叟突然寿眉轩动,拉起文俊向南狂奔,一面说:"快,前面是荆门官道.
宇宙神龙定然派有人向这儿赶,要被他们追上叁位师姑,将是天大祸事.
"展开轻功如飞而去,真快!
文俊只觉头晕目眩,一列列古林黑黝黝地向後闪去,连看也未看清.
他只感到耳畔风声呼呼,黑影乱幌,端的快极!
第二天,荆门至当阳官道上,在清河桥东五里左右的一处山谷中,横七竖八的倒卧着十二名大汉,身穿黑色劲装,刀剑撒了一地,每一具骸都僵了,鼻孔中略沁血迹.
经官府中公人检验的结果是:十二人来路不明,并无苦主认.
死因离奇,每人背心或胸前,均有一灰黑大掌印,不肿不坟,似非致命之伤.
现场兵刃散处,似为斗殴致死,但十二人中,无一人是刀剑之伤,刀剑亦无损坏现象,死因扑朔迷离,无法判定云云.
在同日晨间,荆州府到了一名獐头鼠目的大汉,身穿对襟劲装,脸上灰白无半点人色.
他仓隍地在南门买舟入川,一上船便病倒了.
舟子只听可他喃喃自语:"那不是人,是鬼啊!
一掌一个便已了账,我…怎麽回堡禀告呢他们都走了,鬼见愁邱爷坑得我好苦!
"在荆山以西,香溪以东,南面是大江,北面是粉青河.
这里是一山绵亘起伏的丛山峻岭,数百里渺无人烟.
再往西,便是巫山之脉,紧接着大巴山.
端的是山连天,林连天,似是上天之梯景色如画.
这一带全是绝壁飞崖.
远古森林不见天日,走上叁五百里,找不到半个人迹,奇蛇怪兽遍地皆是,要想和这些畜牲打交道,除非你不要命.
土民叫这一带穷山恶水为东巴山,除了那些身手超绝的猎户,和那些要钱不要命的采药人,胆敢进入兴山县左近百十里之外,再也没有人敢吃了豹子心再往里走.
这里也是入蜀的大门,除了水路的长江,贯通楚蜀的交通外,陆路官道只到南津关为止,在长江南岸虽有小道入川,北岸却是寸步难行,这一带名之为绝域,并非过甚.
在香溪上源,有一座远看像一头白鹿的险恶峻岭,采药人就叫它白鹿岭.
奇峰高插,矗立云表,平日云雾缭绕,奇蛇异兽,比比皆是,人们相戒不敢进入.
这天凌晨,归州至兴山小道上,来了一老一少,每人身上都背着包裹,手中拖着竹杖,沿着湍流的香溪直上.
日色近午,两人已过了兴山,向白鹿岭一阵紧走.
这一带的猎户和采药人,足迹仅抵白鹿岭南麓廿里.
但这一老一小,却敢昂然深入.
未牌时分,两人已抵岭下,道径早已迷失在林木荒草里了,两人手足并用,分藤攀葛直向上爬去.
这一老一小就是荆山老叟和梅文俊.
看看山势愈来愈峻陡,古木参天不辨方向,荆山老叟蔼然地说:"这里叫做白鹿岭,为师早年曾在这儿盘桓.
由这儿到白鹿岭主峰,还有百里左右,你已经无能为力,为师抱你登山.
"左手挽住文俊腰背,喝声"起!
"身形像只大鸟,凌空直上林梢,向白鹿主峰如飞而去.
入暮时分,已到了主峰之下,老人家仍挟着文俊,向东峰驰去.
不久,到了一座险恶森林旁穿林而入,林中黑漆漆地不见天日,这林真够壮观,好在林密草不易长,可以通行.
在数人合抱参天巨木间,蛇虫遍地,见人不惧,形态希奇,令人心悸,那嘘声和低啸,使人汗毛直竖.
荆山老人对这些恶物似乎毫无所惧,小竹杖乱挑乱拨,把那些恶物弄开,怪的是它们都未发威,文俊可出了不少冷汗.
左盘右旋直进,走了七八里,步步上升,突然眼前大放光明,原来古林已尽.
在落日馀晖映照下,可以看清对面是一座石壁,蔓藤自二叁十丈高处悬挂而下,直垂在地面.
飞瀑一线,在壁下形成一个小水潭.
石壁和古林间,是一块宽约廿馀丈的短草坪,草细如丝,浓密纠结,绿油油地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璧右是一座高有叁丈,耸立如笔的巨石,荆山老叟挟着文俊,凌空跃上石顶.
顶端宽仅尺馀晶莹光洁,不沾尘苔,老人家将文俊放在顶端,自己却踏在顶下光滑的斜壁上,向他微笑道:"这里是白鹿主峰东侧第二峰,为师十年前曾到这儿采药,就以这座石笔为名,叫它做石笔峰.
峰向东穿过千山万峦,约两百馀里,就是为师故居荆山凌霄峰.
向西就是着名的巫山十二峰还远得很哩!
这一带奇虫异兽多得讨厌,切记不可乱闯.
且先到居处安置,明天再四处走走.
"挟着他纵下石笔,向石壁走去.
文俊说:"师父,这里太好了!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多美呵!
"荆山老叟喟然说:"孩子,你不是吾道中人,用不着发思古幽情,人生有一段艰险的旅程,在等着你走完它呢!
"走到小潭左侧,拨开藤蔓,现出一块高约八尺,宽有四尺的黑色石壁.
老人用掌在壁旁一按下,石坚突然缓缓後退近丈,左侧便现出一个六尺圆径的石洞.
老人在包裹中取出两片松明,燃着後举步而入.
洞约丈馀见方,右侧有两个小石室,有丈馀深浅,空无一物.
由於洞口有石壁封闭,里面十分乾燥而清洁.
荆山老叟将松明插在石缝里,对文俊说:"右侧小石洞是你的居室,可到洞外石笔下收取乾草垫上.
在这儿将要逗留不少时日,反正九如玉佩之事未能平息,我们绝不能离开这里.
"师徒俩有一阵好忙,在朗月爬上东山时,食住之事皆已告峻,一宿无语.
自此.
师徒俩就在这蛇虫猛兽横行,古木荒林内苦练武功.
起初,荆山老叟本想传授他一般拳脚功夫防身,再授以内家运气之术.
但当他试过文俊的体质时,不由大为吃惊.
这小家伙经脉均与常人迥异,肌肤晶莹内隐流光,按触自有一股潜力反弹,外力愈大,则反震力愈烈,这证明他的筋骨,已练至内家功夫百年难成的至高境界.
老人家狂喜之下,便放弃原定计划,改授正宗内家玄门吐纳之术,预计仅需叁年,必可将内家真气练成.
此外,将他行道江湖仗以成名的一套『柔掌』倾囊相授.
这套柔掌以防身自卫为主以轻功为辅,进则可攻,退可守,借力打力,专破内家气功,端的奥妙无穷.
由於不愿他分心,未将其他拳脚兵刃相授,只在练功之馀,将些江湖门槛和各门派兵刃拳脚功夫略予解说,欲待文俊先天真气练成後,方将绝艺摧心掌相授.
至於九如心法,那是叁年以後的事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两人在石笔峰度过两年艰辛岁月,又是菡萏飘香鸣蝉高唱的时节了.
这两年中,荆山老叟预定替文俊练成先天真气的叁年计划完全推翻.
文俊的体内端的怪极,似有一种神奇的潜力汹涌澎湃,一经正宗的内家练气术催动,即一发不可遏止.
不到一年半,不但真气已可直贯十二重楼,举手投足之间.
似有一种无形力道向外迸发.
这使荆山老叟大惑不解也欢喜欲狂.

两年中,文俊的身材日形魁伟,十五岁的小伙子,就有了六尺五寸身材.
假使不是脸上稚容仍在,谁也不相信他还是个孩子.
他的神力更惊人,山林中的叁五丈长巨蟒或是奇大的吊睛白额虎,他可以将它们凌空扔出叁丈外.
且浑身肌肉坚如铁石,却又似柔若无骨.
徒儿有此成就怪不得荆山老叟高兴得上了天,梦中也在笑,便改变了心意.
半年前,他将九如心法九式用绢画出,命文俊从第一式练起.
文俊早将心法要诀一百零八字记得烂熟,而且秉性聪颖过人,早参透了其中奥秘,所以毫无困难.
荆山老叟自己不敢练,怕万一文俊练时真气走岔,或者受外魔侵扰时,没有人在旁照应,岂不四大皆空半年中,文俊进境之速,简直匪夷所思,前叁式已可将真气贯於百脉,收发自如.
看看只消半月,就可以练成第四式"真气逆运"了.
这不是开玩笑,乃是性命交关之学,武林中的大忌,敢於冒险一试的人,可说绝无仅有.
老人家整日里忧心仲仲,意乱神沉.
他怕万一真气逆流控制不住,闭死经脉铸成大错,岂不抱恨终生所以他确是迟疑难决,进退两难.
两年来,师徒相处情如父子,爱逾骨肉,不但练功时亦步亦趋,即外出猎食亦不忍须臾离开去,文俊对老人家更是百依百顺,孺孺慕慕,师徒之间已如血脉相连,至性至情,万一文俊有个叁长两短,老人家真不敢往下想.

这天,阳光普照,叁天前的一阵暴雨,将这一带古林洗刷得生气蓬勃,山中气温较低,暑气全无,凉风习习,师徒两正在前洞草丝坪上练柔掌.
文俊上身精赤,晶莹如玉的隆起筋肉有点唬人,臂膀上的双头肌和肩上的叁角肌斑高隆起,胸肌特别发达,端的结实雄壮已极.
下身是犊鼻裤,足踏多耳爬山虎麻鞋.
一头黑发闪闪生光挽在顶端,用青巾儿扎住.
圆圆的脸,剑眉入鬓,星目黑多白少,宛若深潭,从前阴郁凌厉的神色已经消失净尽,鼻梁挺直,嘴角隐含笑意,现出一丝雪白贝齿.
猛见他仰天吸入一口长气,身形骤动,轻灵、飘逸、进退如风,疾如狂飙怒卷,静如岳峙渊,一双虎掌刁、拿、挽、缠、逼、吸、吞、吐之间,真气逼人肤发.
忽地一声虎吼,旁立的荆山老叟倏地扑入,四方游走,寻隙踏空近身狂扑.
可是文俊防守得十分严密,出招反搏之间.
荆山老叟如不自救,非捱上两掌不可.
老人家兴起.
脸含微笑,身形愈转愈急,蓦地大喝道:"俊儿,放手还攻,我要以大袖进击啦!
""呼"一声劲啸,罡风怒号,右袖下劈,左袖上扬,迎面就是一记"上下交征".
文俊嘴角仍然含笑,右足横跨一步,左足疾伸飞踢老叟左肘"曲池",左手向大袖侧方一插向後一吸,突一翻掌,顺袖向前一探,搭对方手腕.
两下里快如电光石火,奇奥绝伦,中隐无穷变化.
荆山老叟向右疾转,双袖急如狂风骤雨,一阵阵雄劲罡风四面飞扬,将身裹得洒水不入.
文俊也一声长啸,在罡风外一阵急旋,要想近身进搏.
柔掌的招式,以刁拿挽缠为主,逼吸吞吐为辅,极少硬拼的招式.
名之为"柔",可知定是以柔制刚,借力打力以巧取胜的巧劲招式像武当的棉掌一般,一招得手,小天星掌力骤发,当者披靡.
酣斗一盏茶时,双方身形难辨,倏合倏分中,方可分清人影.
文俊毕竟功力不够精纯,经验也不够一不小心,被老人家一招"雷电交加"扫中,连翻两个跟斗,"叭"一声,直被掼出叁丈外.
他狼狈地爬起,脸蛋通红,拍拍臀股笑道:"师父这不成嘛!
你老人家一双大袖,将全身裹个风雨不透,俊儿毫无办法攻入,难难难!
"荆山老叟呵呵大笑道:"傻孩子!
你该用引字诀,四面进攻,反而使人防得更严密.
你该先示人以怯,先骄敌念,引敌轻进,方能一击见功.
你一开始就气吞河岳,又怎能乘懈进击呢该打!
"文俊沉吟半响,不住点头.
突然古林中响起一声慑人心魄的长笑,直透云霄,声浪奔雷也似的传到,凝而不散,震耳欲聋,似乎就在身边发声,其实声源还在四五里外.
师徒俩心中大震,这发笑的人内力好深,笑声一落,荆山老人脸上蓦地变成青灰色,肌肉抽搐不止,抢近文俊身畔,铁青着脸说:"俊儿,你记得两年前九如玉佩的事麽"文俊茫然地回答道:"俊儿记得.
""来人是双凶之一的宇宙神龙闻人杰.
上次在圆觉古寺,他们几乎全军尽墨,嘶开始就气吞河岳,又怎能乘懈进击呢该打!
"文俊沉吟半响,不住点头.
突然古林中响起一声慑人心魄的长笑,直透云霄,声浪奔雷也似的传到,凝而不散,震耳欲聋,似乎就在身边发声,其实声源还在四五里外.
师徒俩心中大震,这发笑的人内力好深,笑声一落,荆山老人脸上蓦地变成青灰色,肌肉抽搐不止,抢近文俊身畔,铁青着脸说:"俊儿,你记得两年前九如玉佩的事麽"文俊茫然地回答道:"俊儿记得.
""来人是双凶之一的宇宙神龙闻人杰.
上次在圆觉古寺,他们几乎全军尽墨,他的第叁门人摧花郎君,也领了我一记摧心掌.
这宇内凶人走狗满天下,终於找了.
""水来土淹,师父,俊儿想:没有什麽可怕的.
""为师有自之明,今天定难悻免,一切希望就在你的身上,我只要你听话.
""师父,我们走吧!
山高林密,谅他也无能为力.
""走得了麽"老人家惨然一声道:"这恶贼工於心计,如不准备万全,绝不会亲自出动.
你快些隐入飞瀑下石穴中,不管有任何变故发生,记住,万不可外出.
"说到这儿,眼角现出两行清泪,突又一咬牙,斩钉截铁地说:"为师如有叁长两短,切记下山投师学艺,在十年之内,不许替我报仇.
快!
恶贼们来了!
"文俊剑眉一扬,虎目中神光闪动,吭声说:"师父,有生之日,这是俊儿唯一违命之事;水里火里,俊儿绝不离开师父半步.
""住口!
"荆山老叟厉声说:"宇内双凶谋事,可说从不落空;功力之高,世无其匹,多送你一条小命,於事无补,反而报仇无望,我会含恨九泉.
记住!
我死之後,速至江西麻山玄都观去找无极道人报讯.
他是你的师伯,不管如何,你得求他收容,十年内你不可前往汉中报仇……"突然,林中飞禽一阵惊鸣,纷纷飞起,满山狂鸣不已.
就在文俊一怔神间,荆山老叟突一举手,文俊便点上晕穴,夹背儿一把提起,飞快地将他塞入飞瀑下乱石穴里,重跃到丝草坪中,昂然卓立,静待宇宙神龙现身.
不久,四周响起几声轻微的忽哨,石笔峰两侧人影幌动,身形奇快绝伦,宛若鬼魅时隐时现.
片刻,古林中突然腾起八只鹰隼;不,那是人,不是飞禽.
八个青影往丝草坪中掠下,轻灵飘逸,奇疾无比,端的令人吃惊.
八人一到场中,距荆山老叟两丈馀,即倏然停步,向左右雁翅排开.
八人青一色青绸子紧身青帕包头,一个个身材魁梧,脸容狞狰.
只听"呛"一声剑啸,八文长剑同时出鞘,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八个人一言不发,也不向前拥上,仅是凝神抱剑卓立,用那凌厉可怖的眼神,目不稍瞬冷然瞪视着屹立的荆山老叟.
片刻,林中履声橐橐,林缘现出两个身穿银白紧身,身背长剑,手捧一支长仅八寸的金色小旗,面目清秀的英俊少年;拥着一个头戴逍遥巾,身披绿底团花罩袍,足登厚底漆金,绣有两条青龙的长统鹿皮靴,高大轩昂的大汉来.
这就是江湖中一代枭雄,武林闻名丧胆的字内双凶之一,鼎鼎大名的宇宙神龙闻人杰,身材修伟,足有八尺以上,满脸灰色须,方面海口,大环眼精光外射,宽额隆准,可惜双耳招风;面色红润,脸带笑容.
外表上看去,年纪不过四十馀,其实他已经八十出头了.
要不是他那一团灰色须有点唬人,谁也想不到这位满面和气,笑容可亲的中年人,竟会是江湖中凶名昭着的宇内凶魔;倒像是家财万贯的有财有势的地方缙绅.
他背着双手,悠然缓步向场中踱来,微风飘起他的罩袍下摆,隐隐现出他袍内的鸦青劲装,和腰中鸾带上插着的一个长形红色锦囊,里面像是刀剑一类兵刃.
他一迈步,两个银衣少年在他身後两侧紧紧相随,到了八大汉之中,悠然止步.
向八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在荆山老叟沈老爷子面前,岂可如此无礼收剑!
"八大汉同时躬身答道:"弟子等遵谕!
""呛"一声剑啸,人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手法,将剑归鞘,退後两步抱拳恭立,双目向前凝视,神情肃穆,倒像八具石仲翁.
宇宙神龙又是微微一笑,向荆山老叟拱手笑道:"沈兄隐身白鹿岭,两截於,风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武林叁义大名,江湖盛誉至今不衰,沈兄竟然遁隐名山,殊堪惋息,今日幸遇,沈兄感到意外麽""江湖无辈,英雄无岁,沈某今日得遇堡主,果然一代霸材,英风盖世,果真名不虚传.
沈某耄矣!
叁义之匪号,不提也罢!
"荆山老叟面无表情地说.
"算起来,沈兄成名於在下之前,故以专诚拜望,来得唐突,倘望沈兄海涵.
"宇宙神龙仍然一团和气,抱拳一揖.
"堡主抬爱,沈某深感惶恐,但不知堡主何事枉顾,愿闻其详.
"他也回了一揖.
"沈兄是真的不知在下的来意麽""堡主的来意,沈某心里有数,不过由堡主口中说出,不是更简单明了麽""只要沈兄心中有数就成,小事一件;我想不需在下多说,沈兄多多包涵,定可皆大欢喜.
""小事一件!
"荆山老叟呵呵一笑道:"堡主未免小题大作啦!
用得着出动贵堡这麽些高手麽林中和峰顶左近,大概都隐有许多绝顶高手罢""武林叁义,盛名绝非幸致,沈兄不会见责敝堡小题大做的.
林中和峰顶左近,人不算多,仅顽徒天凶地狂率堡中庄汉而已.
"突向老叟身後一指,含笑相问:"沈兄身後这位哥儿,诚乃人中麟凤,想必是沈兄及门高弟,能为在下引见麽"荆山老叟回首惊顾,只觉心中一凉,冷汗微沁,暗叫一声"苦也!
"原来他强摄心神,专心一意与宇宙神龙斗口,竟不知何时,文俊已经到了身後,他正叉着腰,双目喷火,向宇宙神龙怒视.
老人家心中叫苦不迭,也大惑不解,他弄不清这小家伙是怎样脱身的,自己不是点了他的晕穴麽两年来,他却不知文俊天生异秉,他全身的穴道,皆具有自然的抗力;先天真气练成後,更可以任意闭穴解穴,除非他骤不及防,或者绝顶高手全力一击,别想损他一毫一发.
在老人家声色俱厉出手挽他时,他就知道.
师父不愿他送命,势必点他的穴道强迫隐匿,故早已全神戒备.
荆山老叟不知就里,仅用轻手法点了他的晕穴,两个时辰後自可醒来.
岂知小家伙早有准备了,根本不当回事,就在宇宙神龙现身的同时,他便不顾一切後果爬起,在师父身後严阵以待.
荆山老叟由於神情紧张,所以并未发觉.
老人家见他竟然能自解穴道,不顾生死挺身而出,不由心中惨然,但也无比欢慰,得徒如此死复何憾以目前形势看来,就让他走也脱身不了啦!

暗地一咬牙,心说:"罢了,生有时,死有地,看来合该我师徒今日横死,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岂不是天意麽"便强作笑容答道:"堡主所料不差,正是沈某唯一劣徒,天性迟……""可惜!
倒真是一表非俗,可惜!
"宇宙神龙不知怎地,竟打岔荆山老叟的话头,连说了两句"可惜".
也由於他这一打岔,没将文俊的姓名说出,真是天意.
"堡主别可惜了,何不将来意乾脆敞出来呢"荆山老叟不悦地说.
他知道这恶鬼那两句"可惜"的意义,不是明明在说师徒俩在劫难逃,故尔可惜吗所以他渐渐有按点按捺不下.
宇宙神龙脸上笑意更浓,徐徐道:"沈兄巧获雷音大师的九如玉佩,竟然隐身白鹿岭两年,怎不前往寻觅大师飞升之所倒令在下百思莫解,不知沈兄能否将原因详告"荆山老叟朗然一笑道:"那九如玉佩,业於两年前群雄聚会凌霄峰之日,已非沈某所有,堡主难道不知道麽""假使在圆觉古寺沈兄不使用摧心掌,在下倒有点相信.
""那麽,堡主认定九如玉佩仍在沈某手中了.
""在下不无怀疑.
""堡主既然怀疑,沈某百口难辩.
"荆山老叟呵呵一笑,又道:"其实那玉佩并非雷音洞府秘图,而是一套莫知所云的禅门打坐心法.
沈某隐居白鹿岭,用本门心法授徒,这套心法仅供玩赏而已,毫无用场.
如果九如玉佩真如江湖传闻那麽神奇,沈某还在这儿与禽兽为伍,岂不太傻吗""江湖传闻自不可全信,在下亦有此念.
叁月前,敝门下已在左近相伴,方知玉佩实不在沈兄之手.
"顿了一顿,笑容突,又道:"沈兄既知那套禅门打坐心法,不知可否令在下一开眼界呢"荆山老叟略一沉吟.
半年前他将心法九式用图绘出,并未将心法要诀写上,现下九式图正挂在洞中,要是落在这宇内凶人之手,虽无心法要诀,也是麻烦.
便摇头答道:"此九如心法沈某亦不知其详,怒难见告.
"便转向文俊道:"这里用不着你,快回洞内练功.
"文俊闻言知意,是叫他回洞毁图,答声"是!
"便向後飞纵.
岂知他一动,八名大汉中,已有两人起步抢了先,快得令人骇异,只一幌远达七八丈外.
文俊罢一落地,一名大汉已抢先一步,迎面一挡,左掌斜立,右掌待机捺出.
阴沉沉地冲着文俊冷笑.
另一大汉就在这一瞬间,闪入洞中去了.

文俊心中大急,一闪身便待抢越.
那大汉岂能容他身形一幌,仍将去路阻住.
文俊急疯了心,顿忘利害,左掌虚引,右掌一招"如虚似幻"倏出,同大汉左臂下探出.
大汉冷哼一声,立掌突向外疾吐,一翻一按,一股罡风狂泻而出,右掌疾似惊雷,拍出一招"推山填海",直向文俊当胸撞去.
文俊吃了一骛,暗说:"这家伙好浑雄的掌力!
"不敢用掌接招,身形纵起两丈,头前脚後凌空下扑.
大汉暗骂一声:"小子找死!
"正待发掌迎头痛击,忽听宇宙神龙大喝道:"住手!
"声如晴空霹雳,石破天惊,令人耳鼓欲裂,气血翻腾.
大汉及时撤招,退後五尺,仍挡住文俊去路.
文俊被声波一震,吃了一惊,真气一,便落下地来.
宇宙神龙淡淡地一笑,对荆山老叟道:"沈兄请速着令徒住手,他那几手不够火候的柔掌,难禁敝门下全力一击,万一有所差池,在下脸上着实挂不住,岂不伤了和气"荆山老叟知道势难讨好,也就乘机下台,好在心法要诀不在图上,就让他得去亦无大用,便回身止住文俊说:"徒儿回来,让他们去吧!
"文俊急道:"师父,那九如心………""不许多说,回来!
"荆山老叟喝止他往下说.
文俊不敢违拗,气虎虎地回到师父身畔,恨恨地向宇宙神龙怒视,咬牙切齿.
片刻,石洞人影一幌,两大汉便到了宇宙神龙身侧,将绢图献上,躬身禀道:"洞中一无长物,仅此一图可疑.
"宇宙神龙接过图,嘴唇微动;两大汉点头应诺,退回原位.
荆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说:"这恶魔已练成传音入密绝顶气功,怪不得如此猖狂.
"宇宙神龙将绢图打开,只见上面绘着九个练功人形,上书"九如心法图"五字,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他打量良久,皱着眉沉思有顷,状甚困惑,然後将图交与身畔白衣少年,说:"且收下再说.
"文俊急了,喝道:"你们要强抢麽"声落,人已飞射而出,直向持图少年扑去.
荆山老叟要阻也来不及了.
宇宙神龙呵呵一笑,大袖迎着凌空扑来的文俊一拂.
文俊只觉一股柔和的微风,迎面吹到,真气突然一窒,浑身一震,胸腹内似乎热血狂涌,身不由己"呼"一声向後反弹,跌落先前纵起处,幌了几幌方定住身形,气血突又归於平静.
他感到这柔风的劲道并不大,怎麽竟会浑身无力气血无法控制,岂不怪哉不由怔在当地.
宇宙神龙一见文俊神色未变,心中不但惊,而且骇然,也霍然一凛.
他的功力已至化境,内家真气可伤人两於丈外,这一拂之下,中含极歹毒的"九绝掌"力,存心将文俊的经脉一一封绝了,至少也可将他的内腑在毫无形迹之下,受到致命的震伤.
可是文俊却神色不变,似未受伤,怎不令他骇然震惊他乃十足阴险的一代霸才,心中虽惊,但外表神色并未异样,仍含笑向荆山老叟问道:"令徒身手不弱,可曾练过九如心法麽"他怀疑这老小两人,定然已将九如心法参透,不然文俊小小年纪,怎禁得起自己那一拂之力荆山老叟却不知这宇内凶人,已向文俊暗下了一次毒手,便照实答道:"沈某对九如心法存疑,不敢妄练,仅令劣徒以练气之法,依图样行功半年,似乎毫无进境可言,倒令堡主见笑.
"宇宙神龙闻言又是)怔,心说:"这九如心法似乎毫无异处,这娃儿仅练了半年,分明已至火候,难道这心法真有大用麽"蓦地里,峰顶响起一声长啸,直透云霄,那是宇宙神龙门下所发的信号;意思是说:四周并无敌踪.
宇宙神龙闻声点头,便哈哈一笑道:"两年前在圆觉古寺,劣徒摧花郎君蒙沈兄教训一记摧心掌,今已将愈,两年来无日或忘,本堡主这里谢过.

"说完,抱拳一揖,脸上仍在笑.
"令徒果然了得,沈某确实老了!
""武林叁义大名,江湖至今盛传不衰,怎说老了""叁义匪号,无聊已极,怎能与堡主相比宇内双雄的盛誉,如日中天,领袖群伦,着实为武林放一异彩.
""沈兄谬赞,本堡主甚感汗颜.
无事不登叁宝殿,今有两事欲与沈兄相商,沈兄幸勿见却.
""堡主不远千里而来,但说就是,何庸相商""相商未免见外,也可说是相求.
"荆山老叟心中一凛,皆因这宇内凶人险恶异常,心很手辣,含笑杀人,他如有求於人,也就是那人合该凶星照命,绝难幸免.
他如道宇宙神龙已动杀机,但他却不甘示弱,明知凶多吉少,也只有放手一拼.
便呵呵一笑道:"堡主如有所求,但请言明,如沈某力所能逮,自当遵办.
"一面说,一面运功戒备.
宇宙神龙仍是满脸笑容,道:"沈兄倒也慷慨,本堡主心领就是.
"举手向文俊一指,又道:"这娃儿倒是个可造之才,在下欲将他携返汉中,授以平生绝学,将来定是朵武林奇葩,胜在此深山十载苦练.
"手在大袖中伸出,掌上是个粉红色纸包,放在眼前笑道:"蒙沈兄慨赠九如心法,并割爱门人………"文俊怒叫道:"住口,你是甚麽东西,狂甚麽""娃儿,目前用不着你说话.
"宇宙神龙仍在笑.
又转向荆山老叟泰然地说:"这是一颗无价至宝千日醉,本堡主即予相赠,灵药难求,略表寸心,请沈兄即时服下.
"手一扬,包电射而出.
荆山老叟一听是千日醉,脸上霍然变色,伸手一攫纸包,身形一震,"登登登"连退叁步,方能站稳身形.
可见宇宙神龙的内力修为,端的骇人听闻,双方相去不啻霄壤.
荆山老叟将纸包纳入囊中,只觉愤火中烧,豪情千丈,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自知难逃阁下毒手,但似此轻易吞服所赐千日醉,未免心有不甘,愿以一双肉掌,领教阁下武林绝学九绝神掌,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至於劣徒之事,沈某生平从不强人所难,是否愿意,可令其自决.
"说完,将衣襟摆掖在腰带上,转对文俊惨然一笑道:"徒儿,这是为师最後一次唤你,今後去留,任汝自决.
"转向宇宙神龙笑道:"堡主请赐招.
"他明知死期已至,仍然神态从容.
皆因那千日醉乃是道家的练功至宝,也是最歹毒的毒药,如整颗吞入腹中,必将醉卧千日,试想在这荒山绝岭中,醉倒千日岂不成了一具乾骸反正活不成了,死也死得光荣些,故敢公然向宇宙神龙叫阵.
文俊一听师父所说,只觉急怒攻心,目大吼道:"师父,俊儿绝不苟且偷生!
徒儿在前开道,剑树刀山,徒儿先闯.
"不等师父答话,虎吼一声,向宇宙神龙扑去.
宇宙神龙微微一笑,向左略一颔首.
左面一名大汉身形倏动,迎着文俊喝道:"娃儿慢来,我打发你上路.
"两人半途遭遇,双方放手抢攻.
文俊只学了一套用以自卫的柔掌,虽则天资极高,早已参悟其中奥秘.
拼死进扑倒也凌厉万分.
无如对方功力太过深厚,相去远甚,叁五十个照面後,仅聊堪自保而已.
荆山老叟一看徒儿动手,便也大踏步上前道:"阁下既欲取沈某性命,请动手啦!
"宇宙神龙仍呵呵一笑道:"沈兄既然有兴,兄弟自不愿沈兄失望,前叁招是你的,只要能逃出十招之外,兄弟拍手便走,前事一笔勾销,请!
"挥手令诸人退後,仍然背着手含笑而立,双目中却透出一丝寒芒,令人心头泛起寒意.
荆山老叟道声"有僭!
"欺身进步,力贯双掌,用九成真力,拍出一招"穿龙引凤";左手向对方胁下一探,向後一吸,右掌快似奔雷,拍向对方肩头.
摧心掌力一发,一股柔风随掌而出.
宇宙神龙仍然背着手,左足缓撤,身形稍侧,双肩微动,在掌力到达的刹那间,只一幌便将荆山老叟的真力完全化去,双掌也同时落空.
荆山老叟一咬牙,运足十成真力连发两招:"惊涛拍岸","狂风掠影".
这两招本是以快速攻敌为主,但在荆山老叟手中,却像慢腾腾轻飘飘,毫不起眼,其实却奇快绝伦,寓快於慢,其中奥妙无穷,瞬息万变,摧心掌力交发,丈内可使对方内腑经脉无形震腐.
可是宇宙神龙却笑容依旧,足下如行云流水,双肩微幌,始终在老叟的掌影前一尺内移动,那令人内腑震腐的柔和劲道,一近身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衣袂也未飘动,似乎他身前弥漫着一道气墙,万物难侵.

他穿的是罩袍,足下是高底靴,双手始终未动,可见他的功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叁招一过,荆山老叟骇然变色,他发觉这宇内凶人已练成护身真气,能化去任何外加力道:护身真气是至高的无上绝学,与道家的罡气,佛门的伽蓝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反震任何外加力道.
假使宇宙神龙不让这叁招,自己攻出的叁招就足够他反震而死,再打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已.
便伸掌踪出圈外,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算是开了眼界,甘拜下风,就此罢手.
"探囊取出那粉红色纸包,便待打开.
却听宇宙神龙嘿嘿一阵冷笑,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笑完,一字一吐地说:"宇宙神龙言出法随,从没人敢加抗拒,你不但不依言吞服千日醉,还妄想在我手下图个侥幸,不太便宜你麽"声落手扬,一道黄影一闪即至,无声无嗅没入荆山老叟右胸.
谁也未看清那黄影是甚麽东西,它太小太细了.
荆山老叟连黄影也未看到,双手将纸包抱得死紧,皱着眉,牙齿咬得格支格支地响,慢慢地向後坐倒,脸色顿成死灰,大汗如雨.
随见他双目向上一翻:"格崩"一声,口中大牙顿成粉碎血水外溢,仰天发出一声长号,扑地躺下满地乱滚.
正和大汉激斗的文俊,惊得心胆俱裂,狂叫一声"师父!
"拼命拍出两掌,抽身向老叟扑来了.
大汉被他那声突如其来的狂叫所惊,怔了一怔,随之吆喝一声,随後飞赶.
文俊扑到师父身畔,跪下抱住他乱滚的身躯,狂叫道:"师父!
师父!
你……你怎………"荆山老人心痛如割,尽最後一口气喝道:"俊儿,逃命去吧!
记住师父的话,我……我死也瞑………""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喷了文俊一头一脸.
文俊经鲜血一喷,立时清醒,猛记起师父所嘱,要到麻山玄都观找无极师伯传信,投师学艺十年後报仇的话,今天要是师徒同死,岂不令师父含恨九泉,便仰天长号说:"师父,俊儿留得命在,誓雪此恨!
"说到这儿,只觉劲风压体.
他急怒攻心,浑身潜力勃发,虎吼一声,翻转虎躯,拼命一扣一登.
那大汉正自心花怒放,双掌正要搭上文俊双肩,正是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
在柔掌的招式中,就以近身制敌为主,大汉一时大意,想要活擒文俊,正好着了道儿,双掌还未搭实,文俊已虎吼转身.
文俊已用了全力,体内那奇异的潜力尽发,双掌向上一扣,正搭在大汉两肘内湾猛向外一登.

大汉只觉文俊掌如金钢,挣扎不得,接着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撞到,只感到浑身发软,狂叫一声,手臂由肘折断,直飞出五丈以外去了.
临死反噬,倾全力一脚踢去.
这不啻自速其死,文俊立地生根,那一脚踢在他的胯骨上,如中金石,反被一道奇劲一震,右腿登时骨碎肉裂,身躯也抛出两丈外.
文俊长啸一声,快如流矢向侧方窜去.
两人交手乍合乍分,不过瞬间之事,几乎令人毫无所觉,生死立判.
宇宙神龙做梦也未料到文俊那麽了得,大惊之下,勃然震怒,一挥手,七名大汉飞扑而上,七把宝剑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将文俊困在圈中.
文俊从未见过真剑,师父平时只用树枝代剑,将江湖各门派的剑招演给他看,骤见七把寒芒暴射的长剑向自己身上招呼,不由心生寒意.
这时,荆山老叟仍未气绝,仍在草地上翻滚叫号;文俊也就化悲愤为力量,反而神智清明,拼命向外猛冲.
他一咬牙,大吼一声,向迎面扑来的一名大汉一扬掌,在这生死关头,他的内在潜力陡发,一股浑雄的力道随掌而出,掌剑相接,直将长剑拍得向左一弹,大汉也斜飘两步,恰好将另一名大汉阻了一阻.
文俊一见机不可失,一鹤冲霄腾空直上,躲过了身後两支长剑的急袭,双腿一弹,迳向一旁的石笔斜掠,一沾石壁,手足同时一按一登,便上了叁丈馀高的石笔顶端.
这同时,对面另一名大汉也几乎同时到达.
石笔顶端宽仅尺馀,又光又滑,文俊先到半步;这是他经常练功之所,自然比大汉熟悉.
大汉将近石顶,长剑已先点出,直递向文俊心坎.
好文俊,在间不容发中一仰身,双腿仍向前一滑,便将大汉的双脚缠住,一绞一震,大汉双腿疼痛如裂,头下足上向下跌去.
这一刹那间文俊只觉顶门一凉,发结齐根断落,飞堕石下.
原来跟踪他纵上的另一名大汉,从後面一剑挥出,一发之差,几乎脑袋搬家.
大汉一剑落空,不及收剑便飞出一腿,"噗"一声闷响,文俊的肩胛骨被踢的正着,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向石下落丢.
那大汉只觉足踝一麻浑身无力惊叫一声,也飞堕地面,"砰訇"一声跌了个发昏章第十一.
文俊却毫无痛楚,身形一落地,另两名大汉已狂风也似的卷到,两把长剑同时向他胁下点到了.
他人急智生,猛地向後倒窜,急向旁一滚,顺手抓起两堆草,连根带泥向前一送,箭似向两大汉打去,爬起来撤腿狂奔,入了茂密森林,急似漏网之鱼.
身後传来一阵哨声,还有众大汉的怒叫.
他不敢往山下和峰顶走,展开轻功向东狂奔;奔了一二百丈,猛抬头只见十馀丈外密林空隙中,绿色人影一幌.
他心中暗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龙,穿着高底靴,却轻飘飘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头向下瞧.
他只觉一阵寒意打脊梁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烟急窜,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阵紧走.
树林空隙中,绿色人影一幌.
他心中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龙,穿着高底靴,却轻飘飘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头向下瞧.
他只觉一阵寒意打脊梁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烟急窜,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阵紧走.
第四章又是百十丈猛地前面一亮,他叫声"糟"原来这里是山石悬崖,足在四五十丈高下,下面乱石崩云,乃是数十道瀑布集中之地,形成了一座巨大深潭.
向南滚滚而下,他只顾躲避人家拦截,竟走到了这条绝路上来了.
他正想回身,只听左右传来一阵冷森森的笑声,两面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凉气,暗叫"我命休矣".
原来左右十丈外,各站着一群身穿青色劲装的抱刀持剑的牛鬼蛇神,一个个冷然向他凝视.
为首的两个人身材十分奇特,一个身高八尺,瘦得条竹竿,长马脸,吊虫眉,力"上一双山羊眼,钩鼻阔嘴,留着两撇鼠须,年约四十余.
另一个身长不到四尺,矮胖身材象只肉球,披头散发形如魔鬼端的是头发巴斗眼似铜铃,血盆大口外露出一徘黄板牙,脸上还显着狞笑.
文俊心中大骇,前面是绝壁飞瀑,下面是飞腾着的激流怪石,左右又有群魔挡着,只有一条路可走一向后转.
就在这一瞬间,还未等他来得及转身逃命,身后己传来一句冷森的轻喝:"跪下叩头,从轻发落.
"文俊骇然转身,三十丈外如飞星奔来两条白影那是字宙神龙身后的两个白衣少年,时后两把寒芒暴射的宝剑,泛出万道青色光华,显然是断金切玉的神刃.
两少年面无表情,轻功超尘脱俗,正向文俊扑到.
他俩身后青影乱闪,劲风呼呼,紧接着出现七名大汉.
两少年突然刹住身躯抱剑冷然卓立,七名大汉两下里一分,超越白衣少年,向上一围.
文俊无暇思索,双臂一抖腾空而起,想由树梢逃命.
刚拔起两丈,突然树梢之上罩袍一闪,接着又是一声动人心魄的冷笑往他耳鼓猛钻,一股令人窒息的劲凤,由五丈外狂掠而至.
文俊心胆俱裂,知道树上定然是宇宙神龙了,猛一提丹田先天真气,自闭经脉,护住胸腹致命之所,身躯任其放松.
这一刹那,劲风已经袭到,他只觉气血募地一震,呼吸困难,身形被劲风向后一撞.
倒飞了三丈余,向下急坠.
他临危不乱,感到气血并无异状,不由心下大定,使干千坠提气落了下来,距绝壁不过三丈远近了,好险!
他双脚还未落地,身侧寒风压侧,一柄冷森的宝剑,已经闪电似点到他肩头左边.
他这时反而灵智清明,本能地侧身暮地出掌横拍剑身.
他这一掌用了全力,"叭"一声响,那大汉身形被震得向睛闪,剑尖在文俊鼻尖前掠下,刻不容发,险极!
文俊也被剑上的巨大反震力道一崩,凌空横飞一丈五六,身形犹未落地,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虎吼,青芒霍霍而至.
好文俊,双足向上疾收,向后一蹬,身形不退反进,向来人顶门扑,吸腹叱掌,疾取大汉天灵盖.
那大汉一击不中,变招不及,左手剑诀变掌,大吼一声,一招"力托华山"向上急堆,硬接文俊一掌,长剑亦随向后上一引.
想用"火把撩天"应急.
"蓬"一声暴响,双掌接实,大汉虽则功力深厚,也禁不住文俊天生异秉,拼命的全力一击.
只震得他身形一挫,几乎坐倒地下,长剑也颓然垂下.
文俊毕竟经验不足,功力也相差太远,身形向后倒飞,在一声惊叫声中,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掉下绝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水花一翻一一荡,除了几星泡沫随水向下狂漂以外,只有飞瀑留下悲咽.
崖边的宇宙神龙神情肃穆,注视着数、一丈下滚滚飞瀑,脸上神色瞬息万变,半晌方回过身来,厉声说:"这小子势难活命,但你们得在左近驻守三天,看山上有无活入.
"说完,双足微动,人已冲霄而起,一闪而没.
两个白衣少年也一言不发,由树梢隐去.
这是宇宙神龙的武林绝艺"凌空虚渡",宇宙神龙的名号即由此而生来.
左右一高一矮两名大汉,也带着手下人悄悄撤走.
七大汉躬身送走了所有的人,将文俊震落崖下的那名大汉,怔怔地向深渊下看了半晌,叹口气对同伴们说:"想不到这娃娃竟这样了得,沈老儿倒教了个好徒儿.
"又道:"如果再让他下两三年功夫,咱们准栽在他手里,难道九如心法真有惊天动地的奇效么"另一个插口道:"走罢!
用不着咱们替九如心法费心,咱们先搜索左近,再将老儿的尸体弄到高山附近安葬,也算是兄弟一场呀!
""老大,用不着再搜了,天凶星大爷和地狂二爷,早将这一带搜了个狐鼠难隐.
咱们且在入山要道等候,任何人入山也别想逃过咱们的眼睛,何必白费气力"老大想了想,说了声:"走!
"领先向石笔峰奔去.
第三天,他们又到了石笔峰,可吓了一大跳.
石洞已经闭上了,找不到门户,荆山老臾的尸体也踪迹不见了!
在荆山东门外二十余里,长湖的西面,有一处小小湖湾,濒水边有一所大庄院,庄院里面,是一座小村落.
村中人家全姓徐,这村庄就叫答和永湾.
这所湖滨大庄院,气派与村落大不相同,第一房舍全以大青石彻基,第一栋房舍毗邻都有风火墙隔住.
第二是后庄门对着长湖的一面,有一个不算小的练武场,练武的家伙有石担、石鼓一应具全,梅花桩,练动抗,横练及有悬吊的沙袋支国呆,星罗棋布.
第三是庄院中耸立着一座高楼,舍角铁马叮当乱响,八盏气死灯摇曳.
看这气派,不用问,庄院主人必是个武林中人物,如果不是江湖好汉,至少也是个武林世家.
提出庄院主人,大大有名,在江湖上提起武林三义,也许有些后生晚辈有些陌生,但要说出"九现云龙徐大爷"徐占海,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三义中的荆山老臾早就不问世事,天棋子周天素失踪已有三十年,只有徐占海仍安居在长湖湖畔,支撑着"仁义大爷"的局面多年.
江湖上提起九现云龙,值得大家翘起大拇指,赞声:"没遮掩的好汉,响当当的汉子,没说的,不愧仁义大爷.
"天大的事,只要徐大爷出头打圆场,管叫双方不吃亏,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准叫你心服口服.
庄院大门朝西开,只要你老兄肯降尊贵,往庄门跨进一步,自有人热情向前招听,打供作揖把你往里让.
不要名贴,不需要报上三代履历,徐大爷一身灰布短褂裤,就来厅外笑哈哈地拱手相迎.
不管你是白道黑道英雄,抑是江湖亡命,徐大爷也不过问老兄的来路,和你老兄称兄道弟一阵寒喧,谈几句武林见闻.
你尽管放心,徐大爷是个玻璃心肝儿,不用你开口,就知道你大需要些什么,推心置腹留你在寒舍住下,再替你解决疑问,准不让你失望.
大人物们需要大量金珠应急,放心,不要铺保,不要抵押,准不会误了阁下大事.
江湖混混无路可走缺少盘缠么二十两白花花银子不多也不少,那年头一两银子可买担米,足够你好好地渡过难关了.
徐大爷不管江湖恩怒,杀妻夺子之恨,不共戴天之仇,这些事他不能干预,也爱莫能助为了这有一些人骂他钓誉沾名,不配称"仁义"二字,但他处处也着实困难,这年头升平日久,社会百病发主,徐大爷只有一个,纵是齐天大圣,试问那管得了那么多人间事而且他交友满天下,黑白道朋友都有来往.
一踏入漩涡,那就牵连过大,那可是了不得.
愿意替你排解,任何因难他都愿意替你分担.
尽管有人不满意他的作风,但毕竟少之又少,因为武林中人讲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报仇雪恨是假手他人,未免大没骨气,因之他老人家也极少有人去麻烦他.
徐大爷的身手,老实讲,真正见过他亮相的人太少了,江湖中仅有一次公开看见的机会.
也就是他成名的开始,大概是四五十年前吧,那时他四十岁刚出头,手中良田千顷,全交于乃弟徐占魁经营,他自己在大江经营盐运,手下有百十条大眠自江淮承运官盐至荆楚,算是正当的行业.
那年六月夭,他新押十二艘大船的九江府,船上根本没有一个官兵押运,浩洁荡荡扬帆起航了.
水路上的朋友只道油水来了,在铜陵以南二十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二三十只棱形快艇将大船团团围住,声势汹汹要发大财.
岂知徐大爷不慌不忙,先是恭迎贼首上船谈判,说明所运的绝不是私盐,将九江府的文书让他们审验,答应给他们白银五百两,要结交他们这群英雄朋友.
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水贼们不识相,一口咬定是私盐,狮子大开口,要白银二千两人方肯罢手,徐大爷当然不肯,连船卖掉也不值那么多钱!
说来说去闹僵了!
一上火各走极端了.
贼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名叫翻江怒龙范长江,既名之为龙,手镀下自有了不起的惊人能耐,火气不够大,三不管下令抢船.
徐大爷被迫得无路可走,三两个照面胜负立判,不费吹友之力便将翻江怒龙制住了,江面上杀声震天,数十条快艇各向大船攻到.
徐大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震九霄,响澈行空,他象条云中神龙,凌空扑击而大,在快艇中一阵飞旋,一口气连变九种身法,所过之处,九艘快艇全被震碎了.
只吓得水贼们飞魄散,心胆俱裂,纷纷驾船逃合.
徐大爷并未伤人,客客气恭送翻江怒龙上岸,硬塞给他五百两"大明通行宝钞"两人竟成了朋友.
尔后,徐大爷一举成名,买卖从不需他费心,他自己在三山七泽问广交豪杰,与江湖朋友遍游五湖四海,以豪杰襟怀,济人之意,解人之难!
这才博了一个"三义"之一的无上声誉.
三十年前,他收了水陆委当在家纳福,不问世事,但对登门造访的江湖朋友,一律盛情款待,因之,无论黑道白道朋友,全对他另眼相看,"仁义大爷"之名载誉江湖.
他有一子一女,子名天德,已经四十出头,女嫁邻村方家.
天德的武功造旨,谁也搞不清他的底细.
反正他绝口不谈武事.
只与乃叔的一双儿女吟风弄月度清闲日子.
徐大爷的一双孙儿,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徐延芳和延芝.
这两个小捣蛋与乃祖父截然不同,小小年纪,内外功都有相当功底,家学渊博,确是不凡.
轻功受乃祖蓄意陶治,根基打得好,成就令人刮目相看.
这两个小捣蛋聪明得很,平日最会惹是生非,惟恐天下不乱,附近近顽童们,共不举他们俩为王,搞得村中鸡犬不宁.
老人家也是有所溺爱,祖母更是疼爱有加,所以两小经常在外闯祸.
譬如说:揍了邻村的孩子,或者弄翻了人家的船,甚至找伤了耕牛等等,最多不过关上三两天就放出来,而后依然撒野.
徐大爷家中经常有宾客往来,小家伙最受客人的欢迎.
常常陪着爷爷听大人们天南海北地穷聊,所以他兄妹俩的江湖见闻,比别人懂得多.
上次有几位宾客,说起来本朝崛起的内家拳剑鼻祖张三丰,把武当山的老道们,捧得上了三十三天,拳剑天下无敌,太极剑威震江湖,而且老道们个个道力通玄.
两小一听可留了心,结果偷上武当山,要打老道们学呼风唤雨的玩意,岂知道没学成,反被老道们和守山官兵赶下山去,连包裹也丢了,武当山的老道们四处捉拿他们.
两小在溜回家中途,在荆门以南,巧遇打伤人命出走的梅文俊,义结金兰,闹出日后许多事故来.
那晚延芝目睹文俊被笑击观音挟走,救应不急,被祖父带回家中,兄妹俩和文俊一见投缘,知道他被妖尼们擒去,怎不悲伤呢,两人不依.
等老人家问清楚了一切,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马上拜托江湖朋友打听消息,老人家也急得连夜赶往江西建昌府!
可惜一切努力全属徒然,三音妖尼根本没有回慈云庵,只有闻风赶来抢夺九如王佩的双凶一霸的走狗.
茫茫人海中,竟失去了三尼的踪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一年,幌眼三年过去了.
但兄妹俩对盟兄文俊的思念,并不因岁月如流而淡薄,反而更加殷切,尤其是延芝姑娘,文俊舍命在刀光剑影中救她两次,她对这位盟兄的关切更深.
自回到长湖的第二天起,兄妹俩象变了一个人,变得沉凝而稳,他们知道年纪大小不痛下决心,难出入头地.
三音妙尼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顶尖人物了,要找她们报仇,就得好好用功,所以兄妹俩不再外面闯祸,专心致志的在家中苦练武功.
三年来,两人长高了不少,轻功和内力修为,也有意想不到的进境,这天是八月中秋后三天,徐家湾经过三天的热闹,已经消闲了不少了.
兄妹俩一早驾着扁舟,向渐波浩渺的长湖中荡去.
这时睛空万里无云,湖面水平如镜,湖中零零落落散布一群群渔舟,远处天际飞翔着阵阵白鸳,整个人十里长湖,是那么安详静溢.
兄妹俩身穿绿油绸水靠,头戴竹笠,小船轻飘,桨儿轻摇,看看离岸十余里,小姑娘远望西北隐隐青山.
暮地幽幽一叹,恨恨发拨了一桨,小舟速度失去均衡,悠悠地转过来.
延芳诧然地问:"小妹,你这是算什么呀"延芝颓丧地扔下桨,大眼睛一眨,叹口气说:"三年了,真长啊!
"俊哥一点音讯也没有,爷爷虽请江湖上朋友四处打听,这有什么用.
"延芳了扔下桨说:"爷爷又不是江湖人,人家何必引火烧身呢!
三音妙尼的武功和霸道的逍遥香也算得江湖一绝,谁又愿意去招惹他们呢!
""我问你,你有何打算""打算我准备沿江直下江西,"你敢是不敢.
"小姑娘柳眉一扬"呸!
废话!
"又说:"只怕你不敢去!
"延芳一拍胸撑,"那好办.
"神色一怔.
又说:"咱们从长计义,三夭后动身,但你得改穿男装,免得爷爷派人搜寻,这次要再被捉回,关上三年五载也不是奇事,一切得听我的,不然准有麻烦.
"兄妹俩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原则是沿江东下江西建昌府,假试找不到三尼下落再往回搜.
三天后,兄妹俩背了两个小包裹,偷了乃母百十余两白银和少量金珠,扮成两个小厮,连夜偷走长湖南岸.
第二天到了江水边的潜江,雇了条小船直下武昌府.
九现云龙第二天方发现两小偷走,派人到荆州沿途江边搜寻,没想到兄妹俩鬼精灵,不走荆州走汉水,舍近而求远.
并且化装上路,逃出众人耳目,老人家心中大急,四处托江湖朋友踩访.
十天后,水上朋友传来信说,在武昌府曾发现有两男一妇三个大娃儿乘坐两艘大船随行且有不少人,终日待在船上,三个娃儿都生医学得俊美绝化,倒有八成象孙少爷兄妹云云,只是大船上的人,都有点岔眼,是何路数,还卡摸清.
老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了两个朋友连夜放舟,直下武昌,等他一到武昌府,水上朋友说;三个大娃儿不是孙少爷兄际,该两船已经东下,前面已派人跟下了.
老人家仍不放心,急急忙忙向下赶去.
且说兄妹俩虽则小厮打扮,可惜那身细皮白肉和清秀的脸蛋却难逃人家法眼.
延芳这小鬼名堂多,不管乃妹反对,用黄颜料加上黑锅灰,顾不得肮脏,在手脸颈上淡淡抹上一层,头上清丝给乱七八糟地抖散,胡乱挽在顶端用帕儿包着.
那时,男女头上只有结舍之别,小娃儿更易改装,就这样,果然让他们逃过了追访者的耳目.
九现云龙的朋友满天下,可是他们只知道孙少爷兄妹是一双奇绝的俊美金童玉女,谁又会想到这两个胯攒透顶的小厮,就是他们所找的对象呢兄妹一到武昌府,落脚文昌门附近,第二天便到江边廖船东下.
江边帆桅林立,码头上熙熙攘攘,贩夫们走卒摩肩接肢.
他俩摸不清该往何处雇船,又不好开口,站在人群中正在作难.
合该有事,两人正沿江边向平湖门走去,行人大多,正慢慢向前移动,猛见前面人潮分向两边涌出,惊叫之声大起.
兄妹俩正在奇怪,人潮开处,已现出七八名脚天米,一个个身材魁梧,相貌狰狞,前襟敝开,露出古铜色的毛茸茸宽大胸膛,领头习i;位显得特别雄壮粗野.
伸开两个蒲扇大的巨灵之手,将避开得不够快的人连推带拨,也不管人家死活,直往前大踏步撞来.
兄妹俩摸不清来路,正想让开,岂料两人前面正走着一个瘦个儿,最前面还有一个大胖子,两人反应都不快.
大汉将胖子一掌推开,大胖子"哎哟"一声惊叫,仰面便倒,恰好将瘦子撞个晕头转向,象根木头似的倒向兄妹俩身前,不偏不倚迎头压下.
兄妹俩平时是个惹祸胎,一看有人不讲理,无事也得找渣儿,先前看了众人大汉气势汹汹的讨厌象,心里早就透着不愿意,再被瘦子一撞,不由小性子大发.
延芳年纪稍长,怕生事弓;起注意,忍着气急忙扶起瘦了,仅瞪眼鼓肋生气而已.
小姑娘可不同,两手一叉腰,杏眼含威,往路中一站,恨恨发向那大汉"呸"了一声迎面拦住去路.
最先那大汉先是一怔,倏然止步,最后勃然震怒,双手一张,将随后众人一拦.
他自己晃着大胶袋,牛眼一翻,冲着小姑娘吼叫道:"好小子,一指头将你挎死,你吃了虎胆豹子心胆敢拦住中路,向我鲁小牛瞪眼睛吐唾沫你是那家小子说!
"双方相距不过三尺,鲁水牛话声音够大,臭口水满天飞溅,小姑娘怎受得了掩着鼻子往后退.
心里憋得难受无名之火一发不可收拾,这时路人纷纷让开,江边船舶上的伙伴们全挤到跳板上看热闹,人人都为这两个褐色小伙子担上了心.

小姑娘不等鲁小牛说完,冲延芳一眨眼,他俩早就约这定好了,向外打交道由延芳出面,延芳也按捺不下,也叉着腰向前.
一撇嘴不屑他说:"你找碴么谁又惹着你呀向我们穷叫瞪眼睛,想吓唬人么你是什么东西水牛也说起话来啦,怪事!
"鲁水牛气得直翻牛眼,怒气如雷:"反了!
反了!
"又叫道:"小狗,你活腻了,鲁大爷成全了你,先赏你两个耳光开开眼界.
"跨前一步,一掌向延芳左颊上掴去.
四周围了七八十名观众,见状全发出一声惊叫.
皆因这鲁水牛鲁子兆,是江边一霸,他那一掌下去,怕不有上百斤蛮力这小伙子不死也是重伤.
惊叫之声未绝,只听"叭"一声闷响,接着"噗"一声,象倒了一根大木柱,随之哗叫之声大起,把观众惊得舌头伸出口外,半天缩不进去,久久才叫起好来.
原来小爷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大笨牛,掌到时立低问,他个儿小,手脚利落,存心给鲁水牛难看,只一扭虎腰,但到了鲁水爷身侧,右腿起处,"叭"一声踢在鲁水牛臀上,兄妹俩自小随祖父练正宗内家拳脚,身手岂同等闲这一腿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余斤,鲁水牛岂能好受"噗哆"一声跌出丈外,狗抢屎面朝地面猛撞,大门牙掉四颗.
血水满地,正在哇呀呀穷叫,挣扎着要爬出来,后面的七名大汉先是大惊失色,最后同声怒叫,磨拳擦掌向前一拥,要将兄妹俩毁在拳脚下.
小姑娘在欢呼"好啊!
这些蠢材交给我,别先啦!
"她一见哥哥得手,小手心痒痒拉!
不等众人扑上,她已卷入人群,双掌一分,宛如虎入羊群.
只听劈拍之声此起彼落,狂叫之声大起,七大汉捧着脸扶着腰,发喊声扭头狂奔而去,丢下鲁水牛仍在拼命.
这里,四周反而声息全无,只有鲁水牛摇摇晃晃哼哈着爬起,所有观众张口结舌鸦口无声.
兄妹俩一打眼色,延芳一掌将鲁水牛推倒在他说:"水牛,你不是说一指头就把小爷捺死了吗地上大概可以找到蚂蚁,你去捺吧!
小爷少陪.
"话罢,两人转身便走,钻人人群片刻不见了.
不久到了平湖门,这里也是热闹场所,由汉江下放的舟船,全在这靠岸,帆诡林立,密密麻麻,延芳硬着头皮上前找船伙计打听,要找小船直放郡阳.
花了整个一上午,才花五两银钞雇了只扁舟,约定明晨东下,便转头回客栈准备上路物品,足不出户的等明晨动身.
在两兄妹走后不久,江边来了一群蛇鬼牛神,有两名大刺刺上了小船,半盏茶工夫,小船上值钱的家伙全搬上了岸,船夫换了两个粗眉大眼赤膊大汉.
在这艘小船的左侧泊着两艘大型客船,舱面上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十七、八岁的公子哥,靠左舷船板卓立着一个梳三丫譬、眉目如画的十二岁小姑娘,月白罗衫上,罩着一件银色小坎肩,流苏儿款款轻荡.
雪白长裙澈曳,秀带轻摇,宛如仙子凌波,显得江水更美了.
三个人在低声谈话,似对邻船上粗暴声浪毫未注意.
只待小舟所有物件全搬上岸,留下的两名赤膊大汉也搭右衣衫上了码头,三人方停止谈话.

向两大汉背影投过不屑一瞥,少女那秋水也似地明眸中泛上一丝寒意,低声说:"这些小流氓太不象话,连两个穷小子也不放过,哼!
"右手少年陈生说:"他们不该跑到江中下手的,这伙水上朋友难堪,犯了江湖大忌,看他们如何解脱.
"右手少年接口说;"不用解脱的,这趟买卖似难得手.
"叹道:"你不看那两个黑小子步履轻盈,双目英光外露么江边的好汉们如在水上出口气并没有大不了.
只怕怨气难出,还碰上大钉子.
"少女却冷冷地道:"强龙不斗地头蛇呀!
黑小子准占了不上风,这容他们不得呀,我要准备.
"左手少年不以为然说:"二弟和三妹未免管事太多,要是你们冒昧出手,不怕泄露咱们行动么!
"少女柳眉一扬,哼了一声说:"怕事的别多嘴,反正明晨同时放舟东下,要是他们胆取行凶杀人,哼!
我管定了,这就去和爹爹商量.
"说完莲步轻摇入舱去了.
两少年耸耸肩,相对一笑,状甚得意,那右手少年说:"三妹一耍赖,爹准会答应,明天有好戏看了.
""大哥,你就别管了,明天我和三妹动手足矣!
""好吧由你出面,别忘了拖慕叔叔下来,爹准没话说.
"第二天晨寅未卯初,两个黑少年背小包袱,欣欣然来到码头,小舟上两名大汉笑嘻嘻地迎出,将两人迎入舱中.
两黑少年就灯光下打量船夫,发现共有四名之多,一个个粗眉大眼,体格魁梧的,两人似乎一怔,随又相互一打眼色.
没做声一叠声吩咐开船,黑大汉一阵子好忙,小船悄悄地退出船港,向下游滑去.
这时天色虽早,但码头上已经人声嗜杂,船只陆续解缆,自文昌门以下的船只,都是向下开的,三四大艘大小船舶,先后向下直放,那两艘大客船,也陆续启旋.
延芳兄妹的小舟箭似漂下,后面两艘大船咬尾紧迫,大船风帆已经扯不满,舱面上船伙计们清闲得很,全悠闲地靠在船舷上张望.
最先头那艘大船后面,拖着艘梭形快艇,支起两把长桨一舱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开外,豹头环眼的精壮大汉,在含笑向前注视.
船首上就是大船上的二哥和三妹,他俩内穿着油绸水靠腰带上插着匕首,外面披着寒绿罩袍,恰将水靠掩住.
外表上看去,男的悦如临凤玉树,女的赛似海宫龙女,一般的英姿勃发,超绝尘世.
这时,天已大明,江面上无烟无雾,十里上下江景可以一览无遗,忽听三妹神情紧张地叫道:"葛叔叔解缆,前面已动手了!
"二哥猛,一拉缆绳,后艄的葛叔叔双桨轻点,小艇快似脱舷之箭,向前疾冲,瞬间就超过了大船.
大船中舱窗帘一幌,传出一句话说:"小心儿,玉儿不可有失江湖规矩.
""大哥人心!
小毛贼嘛,从轻发落就是了!
"葛叔叔洪亮的声音震荡江面,小舟已远出二三十丈外地去了延芳兄妹俩在武昌府上船,发现船上伙计竟然换了两个,小扁舟竟然有四个狞狰恶汉干活,岂不透着邪门兄妹俩经常伴爷爷与那些好汉们盘桓,江湖中的许多节情,不算太陌生,心里犯疑口里可没说.
反正初生牛犊下伯虎,艺高人胆大,还伯这些小毛贼不成暗地里一商员,便分别人舱准备.
船一离开武昌,两人已经换了贴身小靠,外面罩了长衫,小腿上各藏了一枝八寸长的匕首.
兄妹俩生长在江湖,说水性敢说不作第三人想,泡上三五天,下潜十寻,简直算是儿戏,难怪有恃无恐.
船一过青山江面,距武昌约有三十里,前后左右的船只,最近也隔着二三里之遥,猛听船头两大汉之一发话道:"我说老二,草不丰,羊不肥,这趟买卖本大利轻,着实让人泄气,耽误了你我的正事,何苦来呢!
"那个叫老二的接着说:"没话说,老大,为朋友两胁插刀,斤斤计较本利,咱们还用混么"鱼儿鳍儿长,别让他们漏了网,老二,撤网儿吧!
"是啊!
先要活的!
上哪,"声落,两人突然仰天狂笑.
兄妹俩坐在舱面,他们的江湖切口,怎能瞒得行家,两人相互一打眼色,暗骂一声:"鼠辈该死!
"已自运功攻击.
狂笑声一落,两条缆绳夭矫如龙,迎面兄妹俩头兜盖下,倒真有儿门道.
延芳倏然站起来喝道:"来得好!
"反手一翻腕,身形疾闪,缆套落空,伸虎掌抓住过索绪,猛地挫腰旋身,喝声:"过来!
"大汉只觉虎口发烧,立足不牢,向前一栽向延芳箭似撞来.
小爷手下绝情,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上,一抬腿"噗"一声闷响,膝盖正顶在他的下颔,大汉门齿尽落,"哆"一声仰面便倒.
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另一面小姑娘也够狠,不退反进,抢近另一大汉身前,左开弓"鬼五拨扇"右手出云龙现爪,"叭"一声脆响大汉右颊结结实实挨了纪耳光,口鼻鲜血迸流,眼中金星乱冒,左肩井穴也被扣实,锁骨着手即析.
只得痛狂叫一声,扔掉缆绳,觉得眼中发黑,只见满天星斗.
一照面问、两个大汉都躺下,后艄的两名大汉大出意外,呆了一呆,暮地同声怒吼,掀起舱板各取出一把明幌幌的分水峨嵋,火速退去外衣,恶狠狠地向前舱抢来,象煞两头疯虎.
兄妹俩制倒两个大汉,也倏也退下外面罩衫,露出里面的紧身水靠,后面的两大汉也恰好赶到.
延芳叫道:"好免崽子,你们都想谋财害命饶你们不得.
"抓起一段缆绳,迫面一抖,就是一记"龙游沧海",劲风虎虎,向两大汉劈面挥去.
两大汉一看兄妹两露出一身水靠,青油绸闪闪发光,不用猜,准知是水上大有来头的人物所有,绝非三流小混沸的东西,心中不由骇然刚起刹住身形之间,缆绳己劲风虎虎破空而来的.
两人心中更惊,一左一右纵开,分手刺一"招"分波逐浪"两个里一分一,控,揉身紧扑而进.
缆绳触刃断成三截,兄妹俩知道两人手底不弱,舱面上有的是木棍,怒叱一声各自捞起一根四尺长栓,火辣辣地向两大汉攻去.
舱面能有多大四人一交手,便两下里堵死,谁也别想过来.
船失去了主宰,忽横忽竖,缓缓向下游漂流,风左的控索虽已挂紧,但操舵无人,也就等于无羁野马.
幸而风势甚小,倒不伯翻船,只在滚滚江流中幌动,打旋.
四个人是堵住拼命,只能硬攻硬接,形成鼠牛比力大古胜的局面,分水刺分量轻,木棍又粗又硬,不到十招,两大汉被迫到两产社船舷过道跳板,匕,中舱将四人分成两面,各自力战.
小姑娘一面打一面欢叫:"笨虫,分水刺在船上使用,小爷让你换家伙.
打!
"兜头就是一记"泰山压顶"把大汉又迫得退了三尺.
延芳也在叫:"在你的乐的!
这招是怪蟒翻江,着!
"木棍一圈一抖,分水刺破荡得向上一扬,空问大开,要不是大汉见机暴退,胸前怕要开个透明窟隆.
这里,先前两大汉已爬起,一看同伴只有招架之功,情势可危,顿忘身上痛伤,怒叫抽出两把大桨,摇摇晃晃分向兄妹俩身后攻去.
延芳回头大笑道:"蠢材,丢掉那笨家伙,乖乖说出你们是受何人指使,饶你们这一遭,说!
"他嘴在说,手可没停,一一棍迫退分水刺,纵身一跃主,躲过身后插来的长桨,"巧燕翻云"向后反穿半空中,转下身形,凌空向操桨大汉迎头就是一棍.
那大汉被他的奇身法吓傻了,将桨一抬,向后急退,只觉重心一失,"噗通"一声跌入江中,逃掉一棍之厄.
另一大汉睹状大叫:"哥儿们,下水!
"语音一落,三大汉已翻入江中,水花一一旋,人已不见.
延芝讣到船后艄叫道:"小妹,注意他们翻船,我来撑舵.
"但迟了半步,他刚拉转舵柄,扯住风蓬控索,舱中已有泅泅水声,小姑娘叫道:"哥哥,这是活舱,船难保全,我们由不下走.
"她窜入舱中提出两个汕绸小包,抛一个给延芳.
这里,左侧已冒出四个贼脑袋,用的是上乘踏水法,水线在乳线以下,不晃不摇,如站浅水之中.
其中一个好笑道:"小子们,这小舟有活舱,等会儿就开往水晶宫,咱们两个服待你一个,来吧"龙五爷在等你们报到呢!
"这同时,上游箭似驶来…一只梭形小艇,前面屹立着一一男一妇,青帕色头,青油绸水靠,男的英伟出群,女的美体动人,各提一把青光闪闪的鱼须刺.
这东西长两寸,靶有护手,粗如拇指,愈往上愈细,尖和利椎,距刃尖三寸有条寸长倒刺,前后开刃以切割为主,所以不能当钩使用,在水中使用十分利落.
船距二三十丈,少年人向后一招手,后艄豹头环眼的精壮汉展开雄浑的喉咙叫道:"五湖四海,江汉分流,有话好说.
"这是水路朋友的切口,"五湖四海"是说"我也是江湖人""江汉分流"是说:"我是这条线的分子.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延芳兄妹已经将包袱放在一块舱板上,象两只鱼鹰子钻入水去了.
四大汉之一的高声答道:"武昌鲁大哥之事,请阁下休管.
"四人一低头,也钻入水底,瞬即不见了.
"三妹,我们下去.
"少年在叫.
曹叔叔停下桨,朗笑:"且慢!
你们不见两个黑少年的水靠和入水身法么!
幻叔叔招子不瞎,不是我灭你兄妹的威风,恐伯他们俩不会比你们俩差,等着就是啦!
"少女点点头微笑过:"是啊!
海燕掠波加一鱼鹰入水这是第一流的身手嘛!
"已先说延芳,他一入水便游在左侧,向四大汉冲去.
江水略祥,视度不良,而且流速甚大.
但兄妹俩功夫到家,毫无顾忌前泅.
潜游不到十丈,猛见两丈外两条黄影一晃,就知敌人来电,向乃妹一一打手武,急向下潜入近丈,再向黄影疾冲而上,反手一抄,拨出匕首.
两大汉也真了得,延芳一到便已警觉,两下里一分头下脚下向下迎去,两把分水刺疾似惊鱼,向延芳递出.
延芳早料到有此一着,双足向左一蹬,左手横椎,身形俩向右急移,右手匕首冲向右首大汉分水刺中段,一点一绞,等他撤招的瞬间,左于向前一探,要抓他的顶门.
两都是顶门相对而击,大汉兵刃过长,一开始被匕首架住偏门,下沉的身势因变招而滞,没有延芳上浮的来势劲急,眼看天灵盖在碎在对方手下,人急也会生智,双腿一分,左掌疾推,将身形反向上升,分水刺拼命向后一带,横截延芳左手,他只好拼命了.
两个里来势奇急,不过是眨眼间下,延芳心里冷笑,心说:"小爷可犯不着和你拼命,哼!
"一扭身,匕首便又将分水刺架开,身形右移,左手仍伸向对方顶门.
大汉心中惊慌,左掌拼命一拍,一股劲急的水流,迎着延芳压去,同时利用反座之力,向上急升去.
在刻不容中他脱出延芳爪影,也亏另一大汉及时返身回救扎出一刺,方免一爪之危,令他心慌.
另一大汉将同伴救出险境,延芳已经上升近丈,紧追前一大汉身下,似乎不知道身下有人了,大汉心中狂喜,手足一尖,箭似上升,分水刺已经递出.
延芳上下受敌,但他不在乎,手脚齐推,人已横移了五尺外,再向上一托,身形倏然下沉五尺,就在这一移,一沉之间,恰好到了向上击来的大汉脚下.
良机难得,慢不得,左手疾伸,一把扣住大汉足踝.
大汉上升之势收不住,足踝突被人扣住,惊得他在水中也会冒汗的,急身运刺,向下急点去.
延芳用手制敌.
就是准备用匕首防止分水刺的回击.
刺到,他拖着大汉向下急流,轻轻用匕首将分水刺拨开,左手用上五成功劲,大汉疼得张品叫出声.
这可妙极了,他一张口,深水中压力奇大,江水呛得他几乎闭气,硬灌了几口江水,身形向下沉.
另一大汉本来快要升上江面,一一见同伴被人向下拖.
惊得魂飞出窗,总算他够义气,吞入江水憋住气,急向下冲,要解开同伴之危.
延芳不想伤人,左后只用了五成功,将那大汉向江底拖.
大汉痛得浑身发软,吐咯咯直喝水,眼睛泛白,分水刺不知何时已经沉人江底去了.
延芳见他水亦喝够了,人虽未昏迷,已去死期不远.
便将他放开,向上急升,迎着赶来解救的大汉冲去.
那大汉见延芳拖一个人下沉的速度惊人,愈赶愈觉心惊肉跳,一见延芳向他急升,心中更慌,急忙一退,以上速向下冲去,分水刺也乘讥点出.
延芳左于略摆,便闪过分水刺,右于匕首递出,一刀点在大汉上臂,再向外一带,江水破鲜血染成了红色惭团,分水刺脱个而沉入江底.
大汉知道自己万不是敌手,创口被江水一侵,其痛入骨,一口气也憋不住了,赶忙向横里逃去.
延芳怎肯放松只一夹双腿,便超越大汉的上方,紧紧地盯住他不放.
大汉想往上冒,他就踹他一脚,仍叫他沉下去,不久,大汉憋得咕呐咯直喝水,手舞足蹈的情形愈来愈慢、翻着一双死色眼,门中直胃水泡.
延芳一见时机已到,方一把扣住他的腕骨,将他带上江面,大汉已是半死,他一冒出水面,便慢慢吸入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讨饶:"小爷,请放开下,我跟你走就是.
"延芳微笑着放开手说:"你这是班门弄斧,知道利这在了吧!
"他放眼望去,小船已经不见了,不远处小妹正挟着一支浮木,将两名半死的大汉搁在上面,正和梭形快艇上的一双少年男女答话,在身侧卜余丈水面,先前被他扣住足踝,灌了…"肚子江水的大汉,正在一浮一沉的挣命.

延芳一看乃妹无恙,便撇下两大汉,向乃妹身边游去.
只听乃妹说:"不管,你得应允我处治这两个笨贼.
"少女笑嘻嘻他说:"你先上来再说嘛,还怕他们跑掉么,真是.
"延芝一点水面,浮木一动,身形平空窜出水面,轻灵地落入艇中,水靠一经水,将她的玲玫身材裹得曲线华现.
她已经十四岁啦,正是大明圣律可以结婚的年龄,可见不算小了!
两大汉奄奄一息爬在浮木上,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浮木一动,双双滑入水中挣命.
艄公葛叔叔眼明下快,单桨一动,小艇例横了过来,伸手一一将他们捞起丢入舱中.
这时延芳也到了,少年兴高采烈地叫道:"兄弟,快上!
"延芳暮地双掌一拍水面,身形倏然拨起落入舱中,看得葛叔叔心中一震,暗中点头微笑,突然又悠悠然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又在向延芳笑道:"哥儿!
真了不起!
"延芳脸上红,还未答话,少年已经鼓掌大笑道:"妙哉!
这算还汝本来面目.
"一面说,一面伸出虎掌,握住延芳的右手掌说:"小弟东方群,咱们先上大船再叙,家父和家兄还在赤诚札侍.
"原来延芳兄妹手脸上的水彩,经江水一浸,已现出红润的秀美本面目.
"小弟延芳,东方兄休得笑……""那是舍妹东方玉,后艄是小弟义叔葛叔叔,日后当详告.
"他又一指已被葛叔叔救上船的四名大汉说:"这四个小混混的来龙去脉,小弟略知详.
"延芳按着说:"东方兄但请吩咐就是.
"东方群又说:"那么,兄弟,饶了他们好么"延芳没有理他们,只和东方玉低声他说话,两人似乎一见如故,言谈形状象是十分愉快.
东方群正对四名奄奄一息的大汉说:"诸位就是鲁水牛手下吧做买卖做到水面上来了啦,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呢!
等会儿让你们在黄州岸上,日后咱们找鲁水牛就去"小艇急如流夭,直向远出三五里下的大船追去,艇上四个少年男女重新见礼,延芳兄因怕祖父追踪,所以改了姓名.
将徐字去悼了双人旁,延字也去掉,变成了余芳和余艾.
四人相见恨晚,自有一番客套.
这时,左侧百余丈外,也有一艘情形快艇顺江而下.
操桨人是一个赤着上身的,浑身肌肉虬结如球的三十岁大汉,熟练地运着两支父.
小艇快逾奔去,速度惊人.
船头去盘膝坐着一个身材奇伟的少年,黑发盘头,四字超绝,只是一双星目有点异样,射出慑人心魄的冷电芒.
涂丹也似的双唇闭得紧紧地,嘴角现出一丝倔强而又阴沉的冷笑.
身穿青色对襟劲装,腰带上插着一个细长包,一双莹洁而恃大的虎掌俯在膝盖上,目光注视着艇前滚滚江流,似乎有无限心事,难以排谴.
突然,他仰天呼出一声长气,自言自语轻声说:"双凶一霸,梅文俊一日不死,你们也休想安宁,但愿你们留得命在.
"又道:"别在我取你们项上人头时,横死呀!
"说完,长叹一声:将手掩面低声道:"芳弟芝妹,荆门这一一别三年,可怜我连你们灵骸也无法寻觅.
"又道:"愚兄这次千里投师,途经潜山先找阎工令报急,还望弟妹隐灵助我,祝我一举成功!
"小舟如流夭,看着要与延芳兄妹的小舟齐头并进,只是中间仍隔百十丈距离,不能看清!
延芳兄弟的小舟已追及大船.
延芝突然对乃兄说:"哥哥,怎的我突然感到心潮澎湃.
坐立不安呢这是为什么如此怪异!
"延芳也困惑他说:"是呀!
我也感到心血翻腾呢!
怪事!
"延芝身边的东方玉,将她挽住身边坐下说:"芝姐你刚由水中搏斗上来,气血波动自然之象,有何足怪别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小舟一靠大船,由东方群领先,一一纵上大船.
葛叔叔结汀缆,对四个大汉淡淡一笑道:"好汉们你们委屈些在这歇歇,午夜让你们在黄州上岸.
"提起水中捞起的延芳兄妹包裹,一点足,轻灵地纵上大船.
百丈余外那小艇上的操舟大汉,向船首少年叫道:"梅老弟,那大船的人端的不凡,连掌船的伙计也可用轻功提纵术.
"又道:"自漂荡的一叶小舟一纵气两丈,不简单呀!
"梅老弟回头淡淡一笑道:"陈大哥,你长他人志气,你老兄不更高明些么其实,他们五人轻功虽佳.
"他回头看了陈大哥一眼,又接着说:"但丈余高远还要借力作势,那有你来得纯厚呢""老弟过奖,假使要有老弟你造诣的百分之一二,不是我夸口,长江这条水道,我分水飞陈家谋足以倒海翻江.
"少年似笑非笑他说:"我是说,以我的造诣制衡,应该足以翻天履地了么你是捧我,还是损我""老弟,别钻牛角尖,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有老弟你的造诣,加上我的江湖经验,定然在长江流域称雄道霸,插翅虎怎敢象上次一样,明目张胆挑我的摊子"说完,仰天长笑,声如洪钟.
他笑完又道:"至于老弟你,初涉江湖,气吞河岳,固然一鸣惊人,但经验不足是与生俱来的!
"又道:"水里火坐,剑树刀山、世情诡诈,人心莫测.
处处得留神暗算,时时得小心笑里藏刀.
"他微叹道:"所以江湖是闯出来的,名望和交情是打出来的啊!
这岂是一促而成的么难呀!
"后又赞许他说:"我分水飞鱼不是瞎子,十年后,假使老弟你仍然健在,如不是武林翅楚,名震江湖,陈家谋这大好头,绝下多留一日,老弟,好自为之,哈哈!
"两人都笑了,只是,梅文俊的笑声阴冷而又凄凉,充满了悲愤和怨毒的情绪,令人心惊肉跳.
小舟去知飞夭,船轻水急,近午便到了黄州.
梅文俊不是被宇宙神龙迫坠飞瀑深渊了么怎么又在长江中现身,与义弟妹错舟而过呢"一年前,宇宙神龙率走狗围困白鹿岭石笔峰,夺去荆山老斐的九如心法图,迫他吞下千日醉毒药.
荆山老臾不甘自裁与宇宙神动手,岂知三招一出,发现宇宙神龙已练有护身真气,双方功力相差太远,只好依言服下千日醉.
岂料宇宙神龙认为他竟然向自己挑战,不止他在平静中死去,竟将绝世暗器龙须针射入荆山老望左胸,让他在死之前;饱受了百倍摧残.
梅文俊遵师父遗嘱,拼命突围,被迫落飞瀑下百丈深渊.
葬身渊底.
宇宙神龙认为他已被自己门人打下深渊绝不生还,使派欠以在山中等候三天,截杀上山的荆山老叟其他朋友.
七大汉一时大意,在山下苦等三日,最后发觉荆山老叟的尸体夫踪,他们不敢声张,竟回汉中去了.
原来梅文俊跌下深崖,落入古潭,他生氏在保康河畔,水件甚佳.
自随师父苦练先天真功后,功力已非等闲,且体内那不知其所来的神奇力量,使浑身经脉与常人有异,肌肤坚如铁石,具有反震有神秘作用.
在他百忙中硬接大汉一掌落入深潭时,其实并未受伤,虽落下五十余丈深潭也未受到伤害.
由飞崖到潭面.
实际匕有两百尺高低,幸而得跌在潭中水而上,被水面这大不浮力一撞,似乎晕了过去,身子向潭底沉去.
时直大暑天,但潭水其冷刺骨,被寒水兄,便猛然惊醉.
灵智一清,便向潭边潜去.
由于处处飞瀑己将生壁冲得向内凹入,水面怪石林立,潭面波涛珠腾,水下一尺之物准也看不清,故将宇宙神龙瞒过.
其实也难怪他,在草坪和文俊落水之前,他先后曾打了文俊两记"九绝掌",再被打两百尺深潭下,饶你是武林绝顶高手,也难逃一死了.
文俊一到潭边,便伏在乱石断岩之中,水虽奇寒侵骨,但他毫无所惧直待午夜时分,方才潭水出口处冒险爬上绝崖.
悄悄掩回石洞去.
草坪上横陈着荆山老叟的尸体,五丈方圆内草坪全被压平和拔起,可见老叟死前,所受痛苦之烈.
文俊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悲愤填胸,忍痛将师父尸体移入洞中,闭上洞门大哭一场,在师父手中,取出宇宙神龙的那颗千日醉,用布包好!
纳入自己贴身小袋中,他还想取出师父胸内暗器,可是不忍心毁坏师父遗体,只好作罢.
宇宙神龙的龙须针,乃江湖一绝,长约三寸,细小如发,平时卷成一粒黄豆大小,发时以内力真气打击,逼成细丝直贯体内.
任何内家气功亦难抵挡,一入人体,即顺经脉向内腑中钻,然后几经卷缩,针上附有的奇毒随血液遍布全身,如千万虫蚁蚊人,肌肉筋骨慢慢收缩,这种痛苦比凌迟还惨.
直待浑身缩小了三分之一、微血管全部爆裂,心脉方行停止跳动,铁打铜浇的好汉也无法忍受.
所以武林中提起宇宙神龙,莫不闻名变色,谁也怕他那毫无人性的暗器,和笑脸杀人的恶毒心肠.
文俊咬牙切齿将师父的遗体盘靠在洞内,收拾一切打成一个小包袱背上,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眼泪尽继之以血.
两年来,师徒间情同父子,亲胜骨肉,使他在饱受到后母摧残,心灵破碎之下,重获得人间无比温暖.
今日宇宙神龙大举入侵,夺去师父生命,怎么不令他痛断肝肠,悲不成声.
哭罢,收干血泪,咬破中指,将血滴在师父胸前,说道:"血债血还,天道循环,徒儿只要留得三寸气在,誓将宇宙神龙剖腹摘心,祭莫师父在天之灵,方将师父遗骇入上,望师父庇佑徒儿,投师学艺,得雪此仇.
"说罢、叩头再三,方将洞门闭了,觅路出山,遵师父遗命,要到江西麻山找师伯无极道人.
他知道宇宙神龙必定派了爪牙,在出山道埋伏,猛地想起师交曾经说过,往东二百里,就是师父居住过的荆山凌霄峰.
阿不由此东行,出凌霄峰去呢不顾一切危险,踏着星光越过古林,拔步向东走去.
由于宇宙神龙惨杀了荆山老斐,竟为武林中惹起了无穷杀孽.
有分教,祸福难测.
旷世有奇才,恨满江湖,狂龙生恨海.
夏日有多雷雨,但来势虽猛,去势亦快.
在深山中龙为易逝,变化无常,可是不知怎么,这几天有点反常,天空中云层布,却不时大雾漫天.
把这一带崇山峻岭,变成了九幽之境了,阵雨一来,势如千军万马奔逐,雨一过,却又变成灰沉沉的雾的世界.
形容它伸手不见五指,绝非言过其实.
就是在这地狱也似的天地中,竟然有一个雄壮的少年,身背小包袱,在这天地里急走.
他就是亡命江湖的梅文俊.
荆山老叟曾经告诉他,由石笔峰到荆山凌霄峰,约有二三百里,在他看来,不消一天就可到达.
但荆山老叟所说的二三百里,乃根据南津关至归川的直线距离而言.
但在这莽莽洪荒古林阳高峰土峦里,谁也弄不清是二百里呢还是上百里甚至一千呢老天爷一向就和苦命人过下去,不作兴绵上添花,一阵雨一阵雾,连东南西北也不愿人知道的.
文俊足足摸了三天,知不道到底走了多少冤枉路.
今天算是第四个白天了,天色仍是灰沉沉的,大雾漫天不辨方向.
时刻,文俊在石岩里扎束停当.

提着一根木棍,不管东南西北的向前闯去.
气候恶劣,沿途小动物绝迹,但石岩里的大家伙却是不少,不时因肌饿而狂啸.
有近丈长的吊睛白额虎,有八尺长的满身金钱的大豹,有站起来高约六尺的巴山人猿,还有臃肿可笑的千斤大熊……溪流对岸,重休一片浓黑阴沉,比这一面更为险恶,溪水奔腾澎湃,难测,想越过那是休想,他知道直流溪流更为宽阔,不如审上游窄上小处越过为佳,便披荆分棘信步前行.
这两天来,他已心中大定,不再妄费心力要出山,非等睛方可弄清方向,才可安全离开这令人动魄的洪荒绝域,乱冲乱闯说不定要累死在这儿.

正走间,猛听数里外兽吼之声大起,凄厉万分,整个山谷亦死撼动,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殷殷,恍若天动地摇.
文俊大惊失色,听猛兽怒吼之声势,估计最少也有百十头巨物在那儿聚合,天雨而猛群出,必有事故发生,要是再往上走,说不定是撞上了.
他心中一动,忙闪入林中,跃上一棵古木顶端,向上游望去.
大雨倾盆,视线模湖,尽目处一"无所见.
不久,溪流上游水声如万马奔腾,水势也似乎转剧,迅速地上涨,浊浪回旋争激,愈涌愈凶,漫夭澈地而至.
他正在惊异,忽见上游里许溪流转急处,水面突然涌起二三十条数丈余长的巨大黑影,蠢动着顺水而下急射.
这些巨物至、了眼前,方看清那是有名的鳄鱼,这东西性恶凶猛而又笨拙,乃是凶悍的两栖爬虫.
铁尾全力一击,虽雄狮亦难以活命,想不到竟在这儿发现这东西.
数十条凶悍鳄鱼顺流而下,去意匆匆.
不久,如电水声愈近,溪水两岸的兽声此起彼伏,动人心魄.
溪岸高有两丈余,这时突然纷纷崩陷,洪水挟雷霆万钧之威,疯生地向两岸狂卷,合抱木连根翻起.
文俊心中大骇,连忙纵下大树,向侧方山腰奔去.
不到百十丈,两旁倏然出现四头吊睛白额虎.
文俊叫声:"苦也!
"赶忙运动护身,暗说,"好大虫,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可别找麻烦!
"第五章四猛虎见了文俊,似乎并未感到他的存在,不住仰天狂吼,并低声咆哮,不时向溪中回头注视.
摇头摆尾缓缓向山腹中密林里迟去.
文俊见虎群似无故意,也就放下心来,展开轻功一阵急奔,想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事.
沿途遇到不少熊虎豹;但他们不是低音疾走,就是狂啸厉鸣,人兽之相侵.
文俊可感到有点莫明其妙.
好不容易到厂山峰之下,密森将尽,距溪流约有三里远近.
这座山峰高入云表,稀奇古怪的巨大岩石处处壁立.
此外阴褓的古林,峰顶无法看清,半山以上怪岩林立,寸草不生.
文俊一出古林,拔步向一座崖壁驰去.
突然鼻中冲入一阵奇腥的恶臭,中人欲吐,不觉大吃一惊,慌不迭停下脚步,应他停身一瞬间,只觉腹中一阵翻滚,随又归于平静.
他可不知,就在这一嗅之间,他体内那无法解释的神奇力量已发生作用,替他解决了一场大难.
他仅感到身上和脑问的不适已经恢复原状,腥臭之味引不起恶心和晕眩,便退回古林边沿,举目向腥味处看去.
空中寂寂,草木阴森,倾盆大雨中,毫异状.
正在大感不解之际,猛听一声乍雷在右侧山谷里响起,似乎天动地摇,在满天金蛇乱舞中,鼻中嗅人一股焦臭味.
接着雨更紧,风更猛,满天殷殷雷呜,耳膜象是夫人了作用,只能感到隆隆巨雷而已.
下面陡涨的溪流,这时大量的洪水,涌起掀天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向两侧山峰卷到.
文俊惊得浑身绽起鸡皮疙瘩,只感到头皮发炸.
就在这乍雷狂震声中,刚才想做为避身之的所在崖壁下,矮森顶端,突然升起一个比圆桌还大上一的巨大蛇头来.
蛇一双奇大的巨眼如同电炬,狞恶地向天空注视,张开血盆大口,向上喷出一口黑色浓雾.
蛇首愈伸愈高,近丈长的黑色分岔长信,不住吞吐、足有两人合抱祖细的蛇身,凌空昂伸三丈余,方不再上升,腥臭之气四方弥开来.
文俊惊得浑身发软,暗中民侥辜不已,要是刚才贸然撞入那儿避雨,岂不完蛋大吉了吗他心中暗想:"这怪物盘据此地,万一被蛇发现,发起威来,那还了得只怕塞它的牙缝儿也不够,再不走准是死路.
"想到这儿,只觉毛惊然,便一步步悄悄向密林深丛退去,直退出三二十丈,方才发足狂奔.
窜出里外方惊魂初定,心说:"好家伙,要想制服这毒畜,五个大力士恐怕也不行,只有大罗金仙方有这个耐,好险哪!
不由得得虚汗外流.
"雨大风猛,他浑身象只落汤鸡,受了一场虚惊,腿也软了,非找个地方休息不可了,这次他可小心了,看准十余丈外矮林中伸出一道悬崖,那儿有一处凹入的小岩上.
不但可以避雨,还可俯视吉林下溪流的景象,地势很好.
观察良久,认为四周已不可能有异类藏身,便一鼓作气,向那儿飞奔去,全无了戒备之心.
崖高十余丈,好在随处皆有落足借力的小岩石,毫不费力地便登上了凹入的小岩穴之处.
他不敢大意,右手持棍蓄初劲待发,左掌横置于胸前,在岩石外察看四周情形.
岩深不过五尺,藏不住异物,仅有一条小缝向上裂开.
他刚一步踏入穴中,突然紫影一闪,腥风扑鼻,一条粗如中腿的紫色蜈蚣,由石缝中飞射而出,直向他怀中抢来,吓得他大吃了一惊.
好文俊,临危不乱,左掌倏然劈出,右手棒一招"沉香劈刀"先出.
危岩拼命,有进无退,他已用了他全力而击.
"吧"一声暴响紫色蜈蚣由于来势大急,那一棍正而中那颗碗口粗细的巨头.
棍撤,蜈蚣脑袋也立碎,四尺余长短的蜈蚣身,飞落崖下去了.
它那巨大的尾剪,就在文俊的左小臂上扫过,衣袖登时碎裂,毒液也沾他整人臂膀了.
文俊只觉臂上一麻,可是并不痛苦,反而将鼻中所留下的大蛇腥臭,排得干干净净,精神为之一振,提起手臂察看,险了衫袖破裂外.
手臂毫无异处.
仍然光洁如玉.
他传过一口大气,扔掉半截木棍,拭掉头上淋漓的雨水和冷汗,跨入岩中,哺咽自语:"险那!
怎么这里竟有这么毒物"又接着说:"看来不是善地,雨一停非赶快离开不可.
"解下身上小包袱,盘膝坐下,这时雨点大如青豆.
打在石上象冰雹一,样暴响,除了惊天动地的雷声外,就是哗啦啦的雨声.
远处兽吼之声经听不到,转头向前巨蛇现身处看去,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那巨树一样的蛇身,在暴雨中左右晃动.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猛记起山海经上说:"巴蛇食象,二岁而生其冒,"不由毛骨惊然,心中恍然道:"难道这畜牲是巴蛇吗怪不得刚才向上狂奔时,那猛兽都不向山上走避洪水,原来这里藏有恶物.
"再向百余丈下溪流望去,乖乖!
浊浪滔滔,已看不见对岸,大雨将视线阻隔,只觉一望无涯.
水中无数连根拔起的大树,夹在浊流中翻滚而下.
在隆隆雷声中,可以听到上游三五里地,水声象一锅沸水般,在殷殷雷声的间歇中隐隐传了来.
水势愈来愈急,凶猛地狂卷.
不久,这百十丈斜坡,已漫上了一半之多,所有古林瞬间不见了,洪水仍不往向上涨来.
文俊只吓得心胆俱裂,心说:"那儿来的洪水呢!
这条溪流不长江,怎么涨得这么快呢"正在想,暮地里,一道令人目眩的电光一闪,接着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几乎将他震得滑下石岩,浑身脱力.
等他惊魂返窍后,一连串的乍雷,加上漫天飞舞的金蛇,令人心胆俱裂,天在动,她在摇,象是已至世界未日.
山石挟大量的泥土林木,以雷霆万钧之势.
由山上汇下,有些巨石大如小丘,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山下砸去.
幸而他躲身处是座悬崖,不受世石撞击之危,但也把他惊得呆住了,动弹不得,呆呆地怔着.
就在这时,他朝向巴蛇身处看去,只见山下绵延的密林中,一条奇大奇粗的巨大黑影,正翻滚着向山下撞去.
所到之处,所有巨大的古木,不被压扁也被连根拔起飞上天去.
显然巴蛇已被巨雷所伤,已向山下急滚而下,片刻便消失在茫茫洪水中了.
文俊暗自庆幸不已:假使自己仍躲身于那片树林中,一百条小命也得完蛋了,谁也经不起巴蛇的一翻一滚.
正自庆幸,暮地里闪亮了一道令人眩目的电光,比先前更强烈,他本能地用双手将耳塞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巨大的悬崖在震傈,摇摆,象侧身在摇蓝中,端的让人心颤不已.
突然上游刮来了一阵焦臭腥恶的狂风,使大雨珠卷得飞旋不已,劲急绝沦,碎石断枝在空中正舞不已.
文俊大骇,赶忙伏下身子,一把抱住石缝,并将身子贴紧壁根.
抬头向上望去,只吓得心肺向上一沉,暗叫.
"苦也.
"只见上游三里外,洪水滔天,以无可比拟的声势,向下游冲去,足有三五十丈高低,骇人听闻.
而不滔天洪水巨浪中,有一条庞大无朋的青色长影.
不住翻腾扑击,在它的上空,金蛇旋得更快.
雷声似十年间的鞭炮,响个不停,风大雨急视线看不见那怪物是什么东西,只觉那青影有点象蛇而已.
文俊心中一凛,暗暗口iJ苦不迭,暗说:"糟!
这光影看来,定是发蛇无疑,大事不好,危险之极.
他猜得不错,这儿正是南津溪上源,群山环拱中,不知积下了多少洪水,山谷也就埋藏着一枚枚卵虫伏近千年,未得天时,始终不能出土入海.

今日天假其厚,连下T天大雨,洪水已达饱合状态,乘雷神对付巴蛇之便,攻渍积水小山,引发山洪,要想乘机入海,正在和雷神搏斗呢!
其实雷神有无其物,尤在存疑之列,皆因巴蛇和青皎,久潜地中,玄隐之气极盛,与天空纯阳之气一触,便起阴阳二气相吸,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了.
故而成天雷狂震,巴蛇终于难逃此劫,被雷火所激!
青蚊玄隐之气更浓,假使所积山洪不够多,便无法将庞大的身躯隐住,势必雷火下伤身.
果然大一声霹雳大震后,青蚊似受重创,身形一沉,几次起发后,巨浪声势减少,青影亦已不见.
天空中只有轻雷震荡,雨亦渐小,直到天黑,洪水方告结束.
黑夜中,文俊不敢稍动,连日辛苦,人仍不敢休息.
半夜里,层层重云消散,星斗满天,这才看清溪流垦向南流下的,岩下水已退,已是一片凄凉景色.
整个山谷成了宽大的惨凄河谷,满目古代森林全化为乌有,找不到有一株小草,和一个生物.
除了河谷里虎踞猿蹲似的巨大怪石外,全成了一片黄色的泥土.
对面耸入云的山峰,看.
卜去不过十里地,往北是大山峡,群峰罗列.
往南,也是高入云表的崇山峻岭.
他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不知应该往哪儿走.
经过一天一夜的惊恐,他似乎胆子被吓小了,在这穷荒绝域中,处处皆有毒蛇怪兽,危机四伏,凶险万分.
稍一失错,就得气象恨终生,所以他很力自己生命胆心.
假使在这儿粉身碎骨,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杀师之仇没有昭雪,丧命河溪的义弟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瞑目怎能不珍惜生命,让那些凶手逍遥法外啊!
由师父丧命于神龙之手,又想到义兄义妹延芳延芝,三音妙尼曾经说过,在清溪树林那夜双凶一霸的走狗们都到了.
义弟义妹就是丧命于他们手下的,这笔帐得记在他们头的,少不得总有一天偿还血债.
他又想到在荆门以南听见的几件凶杀案,和自己无端受辱的情形来.
更由师父生前所说的话中,他体会武林中端折是,人心险恶,是非不分,就几乎不曾有道义而言.
学武原本意是强身,万不得已方可用作自卫,可是今天的局面,却成了强存弱亡的禽兽了,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这些宇内凶人一日不死,江湖怎会有安宁之日.
想到恨处,暗暗地一咬牙,凝视着劫后的凄凉河谷,用手虚空一指,象是将宇宙拂掉.
恨恨地说:"是的,就象这场洪水一般,让他们一切全行毁灭吧!
"这一道:"恨"的洪流,将他自小理的心中"恨"的种子引得重行发芽,长大,开花结了恨的苦果.
他嘴角涌起一丝狞笑,双目神光突过.
想起自己的仇恨和所许的宏言,必须练到绝世武功方能达到,便盘膝坐下,按照师父所授行功心法,将体内先天真气运行不息.
看看到了四更将,他才在物我两忘中缓缓归回现实,猛听北方山峡口,传来一阵令人毛发直竖的奇特声浪.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知道这是绝不是兽类所发的声音,其声清晰,震波直透耳膜,分明是武林内家高手所发.
不久,异声突绝,却传来一声长啸,声浪直冲云霄,豪壮而又悲凉,宛若大漠中胡前齐奏.
听声源,暗道:"这绝域中意然隐有高人,何不去找他指示出山贵州这路呢"便收抬停当,沿山腹向峡谷口走去.
山势起落不浑,看只不过是五六里,实际上有一二十里之遥,因为河谷不能行走,只得绕山而行.
这时,天色大明,朝霞一片淡红,峰壑间空气特别清新,视界甚佳,看看到左面山腹下,距发声小山不过二三里.
暮地里,一声令人心惊的狂笑声,从小山顶林中飞起,划长空而过,久久不绝.
他倏然止步.
笑声突敛,他想:"这人笑的是怎么这样难听"他一移步,笑声又起:"哈哈哈……哈哈……"他一停,笑声即止,屡试不爽.
"难道他已发现我么不管先上去再说.
"足下一加紧,将笑声置之不理,象一头猛兽向前急扑.
怪!
笑声反而寂然无声了.
这座小山在河谷左岸,与对岸那座高崖对峙,恰将溪流夹在中间.
形成一处二、三丈宽的缺口.
洪水还在缓缓奔流,只是水已小得多了.
小山在左岸,要上去轻而易达.
山顶是一片低矮灌木树林,近山顶东面,有一株盘虬千年古松.
他一口气奔上山顶,眼光刚落在东面古松下,突见一条灰影,已经贴着林梢闪电似地掠到.
他目力奇佳,尽管那灰影快如闪电,仍被他看清是个人影.
赶忙一长身纵上矮林,正想开口发问,那灰影已经惊雷也似地迎头扑到,一股奇猛极沉的劲风压体,令人气为之窒.
文俊想不到灰影有那么快疾,心知不好.
不容他思索,本能地双足一点,向旁横飘一丈,一沉身便落下矮林.
不等他落地,头上劲风已临,文俊骇然变色,求生是人的本能,情况不容他躲避,只好拼命右足一点,身形左移,并即一掌向上急拍.
"啪"一声掌与劲风接实,文俊只觉得右臂被震处发麻,身形已被震得加速向左飘去,把矮树都撞倒了不少.
灰影震退了文俊,身形并未落地,也未见他作势,平空随文俊斜掠,如影附形追到.
这种下扑转为斜掠的身法,实在有点骇入,其快无比,根本就没有躲避的余地.
文俊被震得斜飞丈余,身形犹未着地,只觉得眼一花,劲风已经压体,胸前肋下一震,玄机穴和章门穴挨了两下重击.
他虽已运气护身,浑身穴道也可自行封闭反震,无如灰影功力太高了,下手又重,雷霆一击之下,也自禁受不起,吧一声响跌了个仰面朝天,浑身气血翻涌,半响动弹不得,灰影也在他身畔停住了.
这灰影长象端的唬人,简直是个老怪物,除了下身一条破烂犊鼻裤则无寸缕,肌肤惨灰令人心寒,瘦骨鳞刚,只见骨而少见肉,脸皮干皱,全割下也没有四两肉,只那一双寒光波动的大眼,放射出冷电也似的光芒,令人神为之夺,打背梁上冒出阵阵寒意.
一头凌乱的白发白须,却白如雪,光彩照人.
怪人一落文俊身侧;脸上涌起迷惑之色,一触文俊饱含怨毒的眼神,不由一怔,脸中惊骇地咦了一声说:"好小子!
你竟然没死,分明内功已有像当火候,怎么身手却这般下乘.
"说完,飞起一脚,将俊踢个元宝大翻身,大喝道:"你的穴道也未被制住,倒有点鬼门道,给我滚起来!
"文俊忍住疼痛,气虎虎地站起来,剑眉一竖,怒声说:"你这怪人好没道理,怎么不会青红皂白,见面就突下毒手,你这算是哪门子英雄哼!
"怪人仰天狂笑,声如厉鬼.
又听他说:"哈哈!
道理告诉你,那玩意不值半文钱.
"说完又是一阵嘿嘿冷笑,令人闻之毛发皆竖.
笑完又说:"瞧你不上眼,乳毛未脱,骨头倒有些斤两,好吧!
快跪下叩头,破例饶你不死!
"文俊气往上冲,剑眉竖扬,哼了一声说:"放屁!
大丈夫生而何欢,生而休惧要小爷讨饶你别做那清秋大梦.
"声落手扬,一耳光向怪入左颊打去.
怪物嘻嘻一笑,突一翻腕,闪电似向他腕上扣来、文俊猛一撤招,向内斜切,一圈一翻,反搭敌时,两下里快如电光石火,抢制机先.
怪人手掌向外一勾,轻描淡写往怀里一带.
文俊连看也未看清,只觉无数掌影一晃,腕骨已被一支钢钳扣住,力道尽失,浑身发软.
怪人一扔手,文俊身形不由自主地飞起,"吧"一声又跌了个仰面朝天,几乎晕了过去.
怪人怪眼一瞪,喝道:"好小子,你用的是软掌,荆山是你什么人说!
"文俊狼狈地爬起来,恨恨他说:"那是在下先师,你问这干什么"怪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瞬即又恢复原来阴冷笑可怖的神情,木然地问道:"你说是先师荆山那娃儿莫非已让阎王爷勾去了么"文俊一听这怪物竟叫他师父是娃儿,心中老大不高兴,星目怒睁,气虎虎地答道:"用不着你过问.
凭什么你敢小看我师父"怪人接着又狂笑道:"死得应该,死得不冤!
你不要不服气,快说,你师父是怎么说法"文俊只道怪人与师父生前有过节,想起师父惨死之状,不由气涌如山切齿叫道,"你该心满意足!
俗语说"父债子还,师债徒偿.
"家遇仙逝不足十日,有债就冲我来算好,你们这些丧心病狂之徒,我梅文俊一日不死,你们也将自食其果,你上吧!
"说完,默运功,准备全力一击.
可是怪人没理他,双手一张,仰天哈哈狂笑,其声凄厉,难听至及,眼角似乎还有泪光,晶莹夺目,只看得文俊大不解.
怪人笑着面色仍然狰狞可怖,指指文俊鼻尖,厉声道:"听你言中之意,你师傅定然遭了仇家毒手,是吗"文俊高声答道:"在下先师潜修荆山,那来的仇家而仅因为一件无用废物,被人掠夺惨杀难道说在下先师先与你也有仇怨么"怪人目中寒不闪动,头上凌乱白发无风自摇,沉声道:"老夫自行道江湖以来,在叔诡云满中升沉,于鬼域蛇,中苟全性命,平生就只看过三个好人,你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那年,他还是个年青后辈,满口子武林道义,豪气干云,装了满脑子胡说八道的真理,是非,黑白………呸!
到头来仍落个横尸荒山.
"说至这儿,用手指着文俊鼻尖狂笑道:"哈哈!
这所说的天道循环,这就是所谓鬼神呢,呸!
滚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鬼神,那些天道鬼神,不知坑死了多少愚顽.
哈哈笑着,笑着却又反手蒙面大哭起来,令人闻之毛骨惊然.
文俊被弄个满头雾水,心说:"这怪物定个是神经病,又笑又哭,看来并非与师父有过节了,但他又怎么知道师父名字,口气又那么托大呢"怪人哭着,又仰夭狂笑不已,声如鸟鸦夜啼.
最后却向文俊一裂嘴道:"娃儿,你师父为人谦和,却教出你这一身做骨的徒弟,着时费解.
"哈哈,倒合了老夫脾胃,随我来.
文俊可不愿跟他走,刚要开口,岂知眼一花,右手腕已被怪人左手扣住,一股浑雄的潜力,将他身形带起,凌空向东面古松纵去,想抗拒根本已不可能.
古松下是快宽约十米丈的短草坪,左侧是座高有十余丈的大石壁,壁下有个一丈见方的大石洞.
里面堆了许多枯草细枝.
古松下松钱厚约寸余,经过昨天的大雷雨竟然没被冲掉,真是奇迹.
怪人将他放在松钱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脸色柔们了许多,已没有先前可怕.
他用鸡爪似的双手,在文俊全身筋骨一陈轻揉拍打,脸上涌起笑容,久久方说:"荆山倒有福缘,调教出你这个好徒弟,端的没教人失望,且把你的身世和师父遇害的经过说来听听,我的事等会儿再告诉你.
"文俊已看出怪人对他并无恶意,便含泪将经过一一详说了.
怪人听完,叹口气说:"难怪!
你师父已届石稀之年.
功力虽佳怎是那字内凶人的敌手闻入杰这个家伙我倒有点面熟,早年他与他的师父塞北入摩黄飞鸿同时行道江湖,师徒俩为人一般的阴狠毒辣,功于心计.
工力也饺饺不群,六十年前,老夫在漠北专程打入魔的斗气,拼斗了三天三夜,打成平手,自此,我俩人的名号更响,我从此不入漠北,他也自觉不进中原.
这事在当年几乎振动了整个武林呢.
"顿了一顿又说:"假如那人魔老怪物和我一洋,仍未被阎王爷收这从,该有两甲子年岁了,你这仇实在报之不易.
"文俊心中大骇,照这怪人所说,师父惹大年纪,还是他的晚辈.
那塞北人魔早年横行漠北,师父有时提及,人魔在中原成名,武林中提起那老魔,谁不知他手中的赤练剑了得!
在中原,不但六大门派中高手束手无策,连那时同时享誉江湖的"双仙五怪两条龙",据说也无奈他何.
怪人竟然敢深入漠北和那魔激斗三昼夜,定然是早年的一代高人无疑.
怪不得自己能在宇宙神龙手下逃生,却无法在怪人手下挡上三招.
想到这儿,神色一怔,便侍起身行礼.
怪人似乎已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便摇手止住他说:"娃儿,别讨没趣,难得今天我发狂,这才一指没将你制死,大出老夫意外,倒是个武林难得的后生奇材,就算换上了你的师父,也禁受不起那致命一拳,你这一身奇特的筋骨,看来不是你那师父所能调教得出的,可惜我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可传授你一身超人绝艺.
"顿了一顿,幽幽一叹又道:"据我所知,能克塞北人魔的人可能有,但绝不是六大门派中酒囊饭袋们,假使能找到伏魔大师的人,或者蓬菜三仙的弟子,他们的"雷音神掌"和"玄天神罡",方是漠北绝学的真正克星,可惜!
这些贼秃驴和臭杂毛,一个个自命清高,把他们的绝艺带人泥圭里去了.

老夫横行江湖一甲子,就无缘一窥这几种神功的奥妙.
""老前辈莫非指早年的一僧三道无双老么""正是那秃驴和那三个杂毛.
无双老却是一对俗家老不死.
十八年前,这六个奇人震憾江湖宵小丧胆,尤其是一僧三道,六大门派那些群伪君子们,也恨他四人多管闲事,其实人家却对他们有护派人德之星.
他们竟然怀恨他们、岂不是咬吕洞宾吗你说可怪""晚辈不是江湖人,孤陋寡闻,不敢妄断.
""这些一甲子以前的烂后帐,不算也吧!
说起来令人感慨万端,你今后作何打算""晚辈欲至江西麻山投奔师伯无极道人,日后誓报师仇.
""难难难!
娃儿,你这仇恨难报,除非你能化解漠北绝学儿绝掌力,击破他那护身真气,这得花三年艰辛苦练岁月,时不我留,你能保证黑白无常不带拘票,让那宇宙神龙留在世问害人么"文俊朗声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晚辈拼十年岁月埋头苦练,如不能手刃此贼,当一死以谢恩师在天之灵,绝不偷生不入世.
"怪入大笑道:"壮哉!
孺子可教这心愿会如愿以偿的,我绝不怀疑.
"说罢仰天长叹道:"可惜我身不由已,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愿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你的心愿.
"文俊惑然问道:"晚辈看老前辈容色,晶砾更逾常人,怎说只有一年可活呢倒令晚辈大惑不解.
""哈哈!
你道我在水诡言么""晚辈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存疑,等会儿再告诉你"他阴沉的双目中,闪出一丝寒芒,嘿嘿冷笑道:"老夫如不是仅有一年可活,江湖上那些狗东西们焉能如此猖狂你可知老夫是谁""恕晚辈无知,敢请前辈赐老告仙讳,以便识荆.
"怪人狂笑道:"名号一沉四十年,江湖后人换新人,我几乎将自己忘记了呢!
四十年!
多长啊!
日与禽兽为伍,和寂寂穷山攀交情,谁还记得我这老怪物哪!
"说完,狂笑不已.
文俊被笑声搅得气血翻腾,丹田真气似欲脱体飞出,心说:"这怪人好深的功力啊!
"怪人笑完,突一正容色说:"你师父曾否向你提及,四十年前江湖中有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恨海狂人么"文俊惊得一蹦而起,眼睛睁得比灯笼还大,呀喘着说:"难道老前辈就是那恨………恨……"他可不敢直叫人家的名号.
"恨"了半天没"恨"出个所以然来.
怪人微微一笑向他一招手,一股奇大柔劲将他一带,乖乖地颓然坐倒.
又说:"不错,恨海狂人就是我.
"文俊心中暗暗叫苦,他曾听师父说过,这恨海狂人生平亦侠亦盗亦正亦邪,是救世菩萨,也是追命阎罗,一身超几人圣的无上绝艺,一把锈迹斑斑的"天残剑",纵横天下,杀人如麻,可说是满身血腥,武林正邪各派恨之切骨.
在江湖上先后出现一甲子之久,兴之所至,杀人如屠狗,专找六大门派的麻烦.
武林中正邪各派高手,曾一再联手找他,欲置之死地,岂知明枪暗箭齐施,不但未能将他除去,反崎精英尽失,一败涂地,恨海狂人为害更厉.
那期间,也正是塞北人魔携幼徒历游中原之时,"赤焰""天残"两神剑搅得江湖翻天履地,公认他俩是十恶不赦的狂魔.
四十年前,不知是何缘故,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同一时期出现的双仙五怪两条龙,也逐渐在江硝消失,听说这恨海狂人虽不是万恶之徒,但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今天无意中狭路相逢,要稍有不慎,恐怕小命儿难保.
恨海狂人见他骇然惊色,却微微一笑道:"娃儿,别害怕,我老怪物对你并无恶意,你可知在一僧三道无双老隐没后,江湖盛传的两句渴语么"文俊心说:"我的天!
你对我并无恶意一见面就对我突下杀手,要不是我的穴道天生的卸力奇能,这时怕不就在黄泉路上行走了"猛想起和义弟妹见面时,小姑娘所说武林典故来,便接口答道:"晚辈略有所闻,大概是双仙五怪两条龙,赤焰天残天地动,不知是与不是"恨海狂人一裂嘴笑道:"正这两句话.
江湖人骂我是罪不可赦的恶魔,老实说,我在不在乎,乐得多杀几个披着人皮男盗女娼的毛贼.
他们不知自想致死之道,乒怪老夫心狠手辣,三十岁以前,我吃尽苦头,被那些禽兽们折弄得死去活来,还个个都自是我的救星,就差点儿没将我的皮音尽,等我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时,就是他们报应临头之时了,一阵子好杀,所以他们就叫我恨海狂人,"说完,哈哈狂笑不已.
文俊等他笑完,信口问道:"老前辈隐世四十年,雄风依旧,功力更胜往昔,怎又说只可活一年呢"恨海狂人恨恨他说:"一言难尽!
四十年前,被一个相处三十年的好友所卖,将歹毒的五毒珠下在饭菜中暗算于我,我虽将那人面兽心贼人全家宰光,却找不出背后指使的恶贼.
由于一时大意五毒珠入内脏,只能用功迫在丹田下,却不能排出,踏遍穷荒异域民想找千年灵芝或千年巨蟒之珠,迫出体骨毒液,偶经此地,发现这儿盘踞着一条千年巴蛇,正是拔毒圣品,可惜那畜十分了得,不但无法取得他额中蛇珠,反被他的每涎所伤.
"说完,用手向右首一指,又道:"照,那像一个巨鹰仰首昂立的石岩下,不是有一片紫红色的短草么那是有名的紫龙须草.
这四十年来,就靠它将腹中毒物禁住,每日子午两时,需服下一株,方可将蛇桨毒液勉强压下,四十年来,毒筒已入内脏,大约一年后,即可渗人心经了.
接着说,"紫龙须草不能排毒,必须与漠北特产青胆草合用,方能起死回生.
"文俊意形于色他说:"如需晚辈效劳,愿赴北一行找那青胆草,但不知那草在何处方可觅得"狂人黯然他说:"用不着了!
青胆草和紫龙须草都有特性,一南一北,绝不相生,当时出上服用,方有效验,隔一日药性即行消失,这也是我四十年来不敢离此一日的主要原因.
""难道除此两种奇草以外,就没有奇药可解么""千年灵芝就可以,这东西除了可遇而不可求,从未听人说过何处产有此物,没有福缘,八辈子也找不到它的形影,此外,就是那巴蛇额中之珠.
"文俊婉息地摇摇头说:"昨晚这儿出蛟,那巴蛇已被雷火所伤,滚入洪水中去了,真中可惜啊!
"恨海狂龙黯然他说:"天意如此,没有什么可惜的,昨晚要不是被那孽购缠住,也许我能抽身去找那巴蛇,今悔之晚矣!
""请问老前辈,那青蚊就在这儿出土的么""往峡谷内瞧.
"恨海狂人向那望无边的泥地一指,又说:"这里面有向东和向北的两条沟谷,积满无数山洪,那孽蚊就在前面缺口下潜伏,谷听的洪水,被这座小山和对面高崖所形的山脊挡住,那孽畜始终找不到机会出土将山脊弄垮,也是我一念之慈,恐怕山洪愈积愈多,日后这孽蚊声势越大下游生灵受祸.
"又道:"这几天暴雨倾盆,那孽畜果然蠢动,我便驱使那隐藏在谷中的千百条鳄鱼向谷外冲出,助孽皎一臂之力,好早些入海,致让那巴蛇失去,一念之仁,便送掉了自己一条老命.
看来世间事端的善门难开,我这狂人合该杀人放火,一生善念,罪该万死,岂不可叹"文俊心中惊骇,想不到这怪人竟有驱使千百条巨鳄之力.
恨海狂人呵呵一笑道:"你是想我怎能驱使那些蠢是物么那还不简单,这前谷有无数豹熊,饿了这三夭,只消两条死鹿就可把他们引出,和那些笨虫拼个你死我活,加上青蛟急着出土,两下里一揍,这山脊焉能不垮""怪不得晚辈初入谷地,那些猛兽皆垂头丧气向这面低啸,原来有些原故.
""闲话少说,你是四十年来,唯一入谷未死的入,也算冥冥中早就注定,我问你,我在世间日无多,你可愿在此伴我一年,收拾我的臭皮囊么"说着神色有点凄然.
文俊略一沉吟,朗声道:"老前辈错爱,晚辈愿留此一年,一年后务须东下麻山,那时老前辈幸勿见拒.
""恐怕我活不了一年,娃儿,咱们一言为定,这一年中,我不会让你白陪上大好时光的.
"这时,红日已升上东山头,心中奇禽异兽到处发出吼叫!
恨海狂人意气飞扬他说:"这儿千崖万壑间,多的是奇禽异兽,我这四十年中,倒悟出不少奥妙身法,你可知武家八式八形中,八形所指何物"文俊不加思索他说:"猫窜狗闪,兔滚鹰翻,松子耿细淳巧,鹅子翻身和金雕献爪.
""这是传统的身形,不论名论名门各派如何自诩,自称各有绝艺,各挟奇技以临江湖,皆不脱八式八形的范畴,即所谓形意的是,我在这四十年中,也悟出八形,即龙虎豹熊,猴蛇鹰隼,就名之为八形散手.
"文俊淡淡他说:"晚辈愿闻高论.
"恨海狂人笑道:"你别不服气,你又对我这八形存疑,这是好现象.
我敢说,你如能保持对事物存疑,采探发展之道,日后你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晚辈牢记在心,终身不忘.
""虎与豹,鹰和隼,看去似无不同,须知天生各物,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自然有异,虎以扑扫之威,当者披靡,故得山君之号,豹钢以奸诈出名;窜如雷电,闪以幻形,山君亦畏其三分,鹰虽为空中之霸,但入林则犹如蠢是牛,只可在海阔天空中翻腾扑击.
而隼则不同,穿枝入林,无所梗阻,林中之雀,怕隼而不怕鹰,握爪也有不同鹰握隼扭,鹰握物如下以碌相助,猎物仍可哀呜,隼爪扣入兽体,着爪即毙,所以着力不同自然各擅其胜.
""这和鹰爪功井无不同嘛!
""表面看似无不同,若用在凌空扑击差异就大了,一年这期非遥,老夫就以这八形散手相蟑,以你的天赋来说,这可得八神形随,且更致完善.
你先人洞中歇息从明晨始咱们有一段苦练的时光了.
"自此,文俊就在谷中苦练八形.
这八形分为攻这地避三法,攻是龙翻跃,虎扑扫,隼抓穿.
过是熊蹲踞,豹窜闪避.
蛇缠滑端,每一式先出形,半途骤变杀着,令人防不胜防.
岁月如流,转瞬三月.
文俊悟力达人,筋骨奇挂,咬紧牙关苦练的结果,功力日进,八形身法大有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概,慨海狂人大感意外.
他除了苦练八形之,更将师父的所传内心法加紧锻炼,并苦研九如心法,先天真气已可运转自如.
这天,他在恨海狂人的监督下,练完八形的各种变化,浑身大汗,恨海海狂人入洞歇息,他可不放弃大好时光,独自在洞前古松下练起九如心法前三式.
恨海狂人早就发现他练这种古怪的功夫,超初并未在意,直至最近以来,方发现文俊两太阳穴渐渐不同,由高高突起渐变平坦,两鬓更为丰茂.

精神似乎愈来愈旺盛,整日里毫无疲惫,便对文俊这种功夫注意上了.
丈俊三式刚练完,恨海狂人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畔,看着他那光彩流转的肌肤,徐徐问道:"娃儿,你练的是什么内功似禅门的静坐,也象道家的吐纳,倒教我老人家大惑不解,能告诉我么""晚辈也不知是什么功,这是九如玉佩上的九如心法.
"恨海狂人茫然他说:"九如心法,这就是宇宙神龙所夺去的玩意来!
你把这玩意一,一详细说来,让我参详参详.
"他坐下来.
文俊便将九如心法的练法和秘决说出.
恨海狂人沉思良久,突然一蹦而起,惊问道:"娃儿,你不是说宇宙神龙已将心法取去""不,取去的是原形,心诀早被师父送给三音妙尼,至今不知她们到那儿隐修去了.
""谢天谢地,如果这心法落在那小子手中,不只是如虎添翼,武林恐怕是掀起轩然波澜.
"说完,喂长叹道:"娃儿,教我好恨!
假如你早到三年,我体内毒桨未侵心脉,岂不大好呢真是天绝我矣!
""老前辈的话,倒教晚辈大惑不解,愿闻其详.
""九如心法虽可易筋洗骨,增进功力,但不算绝顶功夫,倒是大有用场,以我内所练先天真气来说,足可遥碎丈外碑石,无胜不摧,可是我就不能排除体内异物,九如心法可将真气化成千丝万缕、顺逆可行,可用封建吐排四诀,将体内异物排出体外,区区毒物,何足怪哉!
娃儿,好好练!
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以你的开赋和奇材,半年即足已够矣!
文俊茫然他说:"晚辈仍是不解,以老前辈的绝世神功,真气可收发由心,为何不能将体内毒桨排除呢"恨海狂人大笑道:"收发由心,仅指体外发功卸功而言,对自己体内毒物却无能为力,绝世神功又有何用"九如心法无疑也是练真气法,为何却能排除体内毒物呢""你真笨,武林中任何门人派所练先天真气,皆以牡行大二经脉为主,九如心法四至六式,却是反其道而行,天下武林绝顶高手,任谁也不敢甘冒不违,拿性命开玩笑,老实说,假如我不是亲自见你的超入成就,我体内真气的火候不够,也不敢让你冒险呢今晚先让你练第四式.
"晚上,恨海狂人似乎兴致甚浓,安装更时分便用大石将洞门堵上,免受外来人兽惊扰.
洞中文俊凝神依心法盘足坐起,先按前三势运气之法,将真气运转.
正在物我两忘中,忽听身后的恨海狂人低沉他说:"起于气海,发于会阴,三脉分流,徐走灵台,切忌外在物我两忘.
"文俊呼吸不绝如缕,任督冲三脉真气徐徐上行,浑身血脉皆有真气自然流转,在耳中轻嘘发声.
他知道时辰已到,闭目重帘,心无旁贷,将真气聚于各脉末梢,反逆运行而走,浑身上下,顿时腾起阵阵轻雾.
起初并无困难,不久便感到奇经百脉皆似欲裂,疼痛难当,血液迟滞,真气以不受指挥,以手足二阴来说,手太阳肺经只能逆行至"天府",足大阴脾经只能上行至"冲门便被阻住了,无法在"中府"会合.
如果真气无法聚会,轻则真气散去,两年之功尽付流水,而后不能再练武功,重则气血于积立成废人.
他心中大急,咬牙忍受无边痛楚,将真气作回光反照似的孤注一掷,向前猛闯,这一来可糟了!
真气突然失去探制,是为天道,以意引气,毋忘毋韦违也.
"声落,背心灵台和三脉所交的会阴,突涌过一道热流,全身不由一震,真气缓缓停止反奔,自己所发引力大增.
他脑中灵光一闪,神智倏清,忙放松全身用意志力将真气引回原位,缓缓向内推动,天府后门豁然而开,出了一身冷汗.
近一个时辰之久,浑身痛楚尽失,方将真气纳回丹田,正想起身向恨海狂人道谢,却听身后传来异常冷酷的声音说:"不长进的东西,一次就行了么再从头开始.
"语音冷似寒冰,他心中一凛,忙将真气重行凝聚.
声音又说"一成天储,九成努力,这道理不用我罗唆,记住,以孤臣孽子之心行事,断无不成!
"声落下身会阴和背心灵台上按住的双掌,缓缓移开了.
文俊心头一凛,宇宙神龙那杀机重重地嘴脸,在他脑中一闪而没,师父那油尽灯枯的哀鸣,也似在耳畔清晰地响起,他一咬牙,真气又推动起来.

要知道气在体内运行,仍以幅射之形向外运出,经脉末梢全缕之气,收回时正回抽丝,顺序退回,故毫不费力.
逆运却是不同,真气聚于脉梢,以意志力驱之回奔,甚至由另一经脉反行,经脉便随之扩大端的性命攸关,稍有不慎,或功力不够,经脉便行燥裂,不死即伤.
所以练先天真气的名家,连想也不敢想,怎敢奢言"真气逆云"文俊先天奇异的体质,和恨海狂人不顾一切后果大明相助,终于完成这破天荒之举,真是天意.
直至天将破晓,不知练了多少次,方听恨海狂人欢愉的语言的身后响起,说;"孩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三月后,三式真气转忆方功告成.
文俊体内真气已可发于体处,身材日壮,眼中神光内敛,可把恨海狂人弄得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他说:"娃儿,你真的只练了两年元年天真气么""晚辈怎敢欺瞒长者算起来刚好四年.
""怪事!
"恨海狂人困惑地摇头:"平常人练上一、二十年,也没有你就成就,真是邪门!
老夫倒被你搅糊涂啦.
""晚辈听恩师说过,晚辈体质于常人,故不将拳脚功夫相授,严督苦练先天真气,至于肌肤不怕击打,力过千钧,穴道可自闭等等.
晚辈也不知其然.
"恨海狂人凝视着他精赤的上身说:"费解费解,不可思议!
由你这莹洁如玉,肤下有光彩流转的情形看来,你该是练了一甲子真气应有之象,乃佛门菩提宝相,道家三花聚顶相类,这是不可能的,莫不是你曾获得旷世仙缘亦未与世人交往,何来灵药""想想看,你这一生中,曾吃了些什么奇花异草么"文俊摇摇头说:"晚辈自幼失欢于后母,日不饱餐仅仗山中禽兽裹腹,实未吃过什么奇花异草.
"突然,他心中一动.
猛想起每天盘桓休息的那个奇异的古洞,和洞口那似桃非桃的奇草来,脱口道:"晚辈所居后山,倒发现一个古洞,洞口有数株异草,洞里有奇妙山泉.
泉水清香能使神清心朗,味略甜,入腹清香直涌鼻梢,终年温度不变,山水无多.
"便将古洞异状说了.
恨海狂人一蹦而起"呼"一声飞响脑袋撞在洞顶上,石屑四溅,他似若未觉,狂叫道:"好小子,你……你真荒唐,认为那是泉水那是修真之士走遍天下,跑断狗腿八辈了也找不到的玉浆呀"伸手扣住文俊肩膀,急问道:"娃儿.
那古洞还在""晚辈相信仍在,那儿人找不到,且为藤罗覆盖,就有人畜也找不到.
"恨海狂人哈哈狂笑,倒在草堆里打滚,良久才坐起说:"娃儿,咱们见面,两指尖没将你的小命儿收掉,真是天意天不亡我!
哈哈,那玉浆对我多重要哪,娃儿,你可知道""晚辈愚鲁,请告其故.
""如在一年之前,玉浆不但可以助我驱除体内毒液,功力更可大增.
可惜晚了一年,毒已侵入心脉,但仍可使经脉管壁抵抗毒力,将毒液分隔,虽不能令经脉恢复旧观,但已不复为害,仍可将臭皮囊保拄,至少可多活十年,虽然经此一来,失天真气将自然散去,终身不能练武,这亦无防大雅.
娃儿,且等你完成九如心法后,在我未死前,替我跑上一趟石洞,只需一杯之多,就足够矣.
""玉浆真有那么神效么晚辈明日即行上道,早些取回,岂不更为有效"恨海狂人道:"不必操之过急,一服下玉浆,经脉即行硬化,功力即失,我将无法助你练功了,玉浆虽为神物,但如想将已腐内脏复原或重生,除非已修至地仙之境,我仍无此能耐,不敢奢望,不但玉浆神奇,你怕说的似姚异草,也是得玉浆灵气而生,名叫宋桃,乃固本培元圣品呢.
这东西若到武林妖孽之手,不知要惹多少风波,你可将草树植入洞中,兔落他人之手为害江湖.
""晚辈去时,定遵老前辈所嘱,将草树移植洞中.
"恨海狂人恨恨地倏然站起,嘿嘿冷笑,头仰望洞顶,一句一吐他说:"那些江湖毛贼不能安枕了,我将赠你一身绝艺,以四十年前我那些神刀重游江湖,杀他个落花流水,至于那宇宙神龙,就算他将塞北人魔一身绝艺学全,也无奈何.
只要你苦心孤诣教上三.
五年,或者行脚四方找寻一僧三道无双老人的传人,只消获得他们的三两成神功,大事定矣.
文俊为难他说:"晚辈得恩师遗命,着带艺投明师,但在未叩见师伯之前,不敢擅自……"恨海狂人叱道:"呸!
你要我收你为徒么我这怪人不来这一套,你就向我叩一万个响头也不成,我只是"赠"你而已.
来,今天该苍鹰翱翔旋搏之势,那天你那测下掠势不够疾急,避不开高手连珠劈出的内家掌力,走.
"第二天,文俊不辞而别,大石上留下一行炭书大字:"晚辈前往取玉浆,期以十日,当然速赶回.
"恨海狂人对着字怔了半天久久不能移动半步,喃喃地自语道:"这是第四个好人,天下不尽是鬼域之徒啊!
"文俊以这半年中,已将这一带地形看熟,知道由此向东二百余里便是荆山,十六座奇峰下即是泪河上源,他费了三天功夫;自东越了荆山,第四天便到了故园保康.
他恐怕古洞有变,当晚就潜入大户人家,盗了一只古瓶,等了一天,方将玉浆及满.
并将朱称入洞中植好.
古洞一切依旧,他在洞中留恋了一天,重温往日的;日梦.
晚间喝饱了玉浆,用背囊带了二十枚朱桃,找块千斤大石将洞口塞实,用藤萝掩好,方奔到母亲坟墓祭奠一番.
他抽空溜回家中,父亲不在家,后母盛氏在后堂意气飞扬地逗弄乃弟文彦.
家中长工和仆媳全换了新人,唯一对他关怀的奶娘和长工李老三亦不见,家园依旧,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只道翠园主人东方平要对他父亲报复呢.
由于急于赶加峡俗,他没去翠园一探.
好一阵急赶,他功力日进千里,展开轻功捷如飞乌,前后共八天,便赶回峡谷.
恨海狂人搂他,感到地眼角潮,连说:"孩子,难为你了!
"恨海狂人并未即时服下玉浆,尽精渴智监督文俊用功,并传以江湖六大门派的绝艺及破解这法.
他一生中,与六大门派为敌,武林中交手大出自六大门派,他对各门派的看家本领知之甚详便将这些偷来绝艺传给文俊.
又是三朋,三更将至.
文俊已将九如心法练至炉火纯青之境,真气已可任行听之.
加上幼得玉浆之助,浑身铜筋铁骨,看看可出类拔翠.
挤身一流高手而无愧.
这天,恨海狂人在草褥下取出一把长只两尺二寸,护腕怪异的锈剑来,剑鞘乃铁鞘蛇皮所造,表面看去,斑斑剥剥一团糟,黄黄黑黑难看已极.
剑靶不知是何物所造,似是以细蛟筋所缠,看去也够抗脏,且没有任何装饰,光秃秃地看去十分别扭.
护腕构造特异,黑黝黝的似铁非铁,长约四寸,象朵盛开的梅花,瓣略向内卷,显然也用来扣住对方兵刃.
恨海狂人带文俊出洞,在巨讼坐定,说,"你没忘了赤焰天残天地这句话语吧""晚辈记得.
""赤焰剑长只两尺二,色如丹朱,舞动时红霞如火,当者披靡,断金切玉,堪称神刃,但它就怕我这把天残剑,当年我直捣漠北,就与漠北人魔的赤焰剑力拼三昼夜,就凭这把破剑,你看清吧.
""铮"一声剑啸,天残剑倏然出鞘.
文俊心中暗笑道:"江湖传言,真是不可尽信,这就是武林中惊天动地的神剑么我的天!
说是破铜烂铁还倒象话!
"心里暗笑,可不敢出声.
恨海狂人看了他的神态,焉有不知之理这也难怪,剑锋长不过尺六,近护惬处宽仅一寸,往下渐细,形成法锥,其薄如纸黄一块黑一块还有缺口无数,看上去全是锈迹,惨状令人不忍目睹谁看了也摇头叹息.
恨海狂人向满脸尴尬的文俊一裂嘴,淡淡的一笑道:"别汕笑这破铜烂铁,四十年前在江湖上那些狗东西们畏如洪水猛兽,千方百计想将它毁掉呢,你且细瞧.
"声落,天残剑"嗡"一声轻啸.
破空向三丈外大石壁飞去,无声无息直没至护腕方行止住.
恨海狂入哈哈狂笑道:"你不信么且拨出细瞧.
"文俊咋舌不已,想不到这可怜的锈剑,竟坚而不折,便跃身而起,纵至石旁握住剑把默运神功向外一带,岂知剑并不受力,一带便行滑出石缘未损分毫,等他一看剑身锈迹.
不由一怔!
原来那黄黑锈迹并不是真锈,缺口也不是真的,只是神似而已,如不细察,足可乱人视线.
缺门处形如水晶人水,透明而看不出丝毫痕迹,只有用手摸触,方可发现剑体.
恨海狂人哈哈一笑道:"刃不在利,绝顶高手甚少仗兵刃之力称霸江湖,拳手足可杀人于无形,但功力相等的高手,却又得仗神刃取胜.
"顿一顿,又道:"这剑本是千古仙刃,据说乃万年神牛角所造,其精内蕴,可克制任何火毒,可惜曾受禁制,不然威力足可摧山撼海.
如内力修为已至由神返之境,以神驭剑,收发之间,可发出三尺寒芒,无坚不摧.
我修为百年,未能至此境地,神刃有灵,终有一日为武林大放异彩,说不定就出在你的身上.
"文俊惶恐他说;"晚辈何敢有此奢望""日前未免言过冒,不说也罢.
这把剑我将它赠给你,但你得小心,四十年了,认得这把剑的入不算多,如果让他们认出,你的处境够危险的.
"他说着,跃入草坪中豪情逸发地又说:"我生平很少用剑,剑出必取敌性命,横行不工湖一甲子,除与塞北人魔打成平手外,一套"龙行十地一剑"在下未逢敌手,这并不是整套剑法.
法如成套,必然不乘.
我这龙行十二剑须逐剑演练,每一剑变化万千,以竟克敌,任何方位皆可令对手莫知其气何来,神鬼莫测.
你留意了,第一剑是"春风化雨.
"说完双足策分,不丁不八,左手诀向前一引,缓缓向左划一半弧,右足向前略点,右手剑突然自付后向下一滑.
后下方向右前掠出剑尖向左稍移,幻成千百朵剑花,向前急振以寒雉步身随剑进三尺,一挫身,剑身向下一抖,左足横飘,身形却向右一闪,千百道剑芒修敛.
恨海狂人徐徐举剑道:"这是正面出招,真力均聚处在腕和双足,目察微微,以意驱剑,攻隙而入,迫敌频绝.
注意了,我将这一剑的八种主要变化演出,而后喂招时,再告诉你其中无究奥秘.
"身动剑动,连变八个方位,剑气直迫三丈外,令人头颅欲裂.
文俊慧颖绝伦,英华盖世,也难迅速领悟这八剑的繁杂身法步法的奇妙变化.
两个月后,文俊已将龙行十二剑学会,只是功力和经验稍欠而已,其他各种绝招技艺进境却是伸速.
这天,风和日丽,峡谷中禽兽跳跃.
恨海狂人凄然对俊道:"孩子,我体内毒趾盅近心室,不能再延时日,今晚须将玉浆服下.
明日凌晨,九十年代所练失天真气将全行散去.
今生雄心志尽付东流,更不能助你深研绝艺.
以你目前的造诣,相去登岸造极尚远,万难与定宙神龙并驾齐驱,仅勉可自保而已,切不可轻举妄,徒令亲痛仇快.
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功力愈高,愈可益寿延年,宇宙神龙死不了,我行年百二十余岁,尚可苟生十年.
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张其薄如纸的人皮面具,一面色如淡金,另一面灰中带紫,递到文俊手中说:"这是我行道江湖时的两种化身,今后切记不可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你不使用天残剑.
三日后,你可以下山找师伯报讯.

或者找一僧三道无双老的门下学艺,方可,雪师仇.
切记不可泄露我的行踪,天残剑在你功力未致登峰造极前,切不可妄用.
切记切记.
"文俊凄然他说:"老前辈别撵我走,虽则一年之期淇,但晚辈不放心,一个月后方能离开你.
"恨海狂人大笑道:"你不放心什么哈哈!
我真气虽散去.
外功仍留有三成,足可防身觅食而有余,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
如果事务不忙,希望你每年能到此看我一次,也算咱们相处一场,今后不论如何因顿繁忙,切不可问断昔练九如心法.
"顿了一顿又说:"五十年前,我深入不毛,自松蟋常山邓蛛山,追杀邓蛛二圣于小金川,在黄胜关东面氓江左岸石壁上,曾发现一僧雷音大师所留的金刚指遗迹,那儿距南倥侗当年一僧三道决斗六大门派,同时失踪的双龙洞相呀匪遥,你可到那儿碰碰运气.
"第六章十天后,南津关道上,出现着一个衣衫槛楼的雄壮少年,背着一个大包裹,腰带上插着两尺余长青布囊,露出长满锈斑的剑鞘云头,看去十分窝囊,准是根垃圾堆中捡来的破铁根,大概是用来唬狗的家伙.
日正当午,这雄壮的少年已屋宜昌府码头,冠玉也似的秀脸毫无汗迹,双目不时流露闪闪寒芒.
他就是刚下峡谷远赴江西麻山的梅文俊.
这次他拜别恨海狂人下山,首先他想到荆州长湖,找到义弟妹的祖父九现云龙,但又觉得不妥,在荆门结义.
不到一天,义弟妹便遭双凶一霸的走狗们所害,九现云龙又怎知结义之事.
这一上门相认,准会地自讨没趣,自己这一身落魄装束,不被人认为白痴才怪.
记起这次沿江直下江西,正好途经安庆府,何不到潜山阎王谷一走,会一会双凶之一的阎王爷主卜世昌天假其便的话,或许可以先替义弟妹报仇呢!
初生犊儿不怕虎,他竟不打听打听人家的底细,想到就作,决定在宜昌府乘船东下,先到潜山报仇在宜昌府进入三峡的船支,天冷鱼肚白就得启旋,上航的船支,晚间绝不敢启程.
往下走的船支,除了客船外大多晚手间开航,因下游液航不禁,水面平缓.
文俊身上只有一小锭白银,仅重一两.
那时禁用金银,必须至宝泉局兑换大明通行宝钞,他可不管这等什么续,照用不误.
一两白银只可兑钱千文,要乘船到安庆府,伙食费也不够,间了好几处,碰了一鼻子灰,搭货船也没人理他.
那时,长江一带的船伙们.
全是粗胳膊大脑袋,拳头上可以站人的哥儿们,气焰不可一世嚣张已极.
一听这破烂花子爷想以一两银子搭船下安庆,这玩笑可开得太大啦.
要不是有人在旁劝架,差点儿方钵似的拳头,将这臭小子砸扁.
这时日正当中,只有装货的大型货船,在作验舱对舱的准备,有几艘已陆续开入了.
文俊连问了下几艘船,受到船夫们的汕笑,差点挨了揍,心中早憋得火起.
他半生都在逆境中打滚,三音妙尼和恨海狂人,灌输了很多的人间仇恨给他,加上天生做骨,内蕴的仇恨之火,慢慢地涌上心头,如火山之待爆发.
只见他剑眉紧皱,玉面发青,眼中寒光时敛时张,泛上重重杀机.
这时,他已走到甫码头边般中,看准一艘大船大踏步走去.
这船长有五六丈可载五百石以上,二三十名船夫正在收拾船舱堆物,大概已经上完货.
跳板旁站了两个生意人,正和两个敞开衣襟,满脸黑毛的船夫嘻嘻哈中全地聊天,向船上各处脚踢于指他说笑.
文俊大踏步走近,向四人拱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甜笑,讪讪他说:"诸位兄台请了,小可有事唐突.
"四人止住嘻笑,大刺刺地脱斜了文俊一眼.
两船伙反手一插腰,其中之一嘿嘿冷笑道:"小子,有事么,说啦!
"文俊忍住了怒火,陪笑答话:"对不起,打搅!
小可有事欲赴安庆府,特请诸位大哥,是否可以让小可搭个便船,故而冒昧动问.
"船伙计冷哼一声说:"你倒问对了!
,这船晚上直放金陵,正好在安庆停留一日,我问你,你付得起船资么"他红着脸说:"小可只有白银.
"话未完,船夫已抢着说:"成,我正在找外快,就算白银十两吧,便宜得很.
""十两小可手头桔据……"船夫凶狠狠地怒骂:"呸!
想搭便船么!
瞧你这穷骨头处境叫化,也敢前来讨野火滚你的蛋.
"文俊仍忍住怒火,冷冷他说:"兄台未免太盛气凌人,搭与不搭,悉从尊便,怎能开口损人呢"船夫凶眼一睁,迫步两步恶狠狠他说:"你还敢废话惹得老子火起,还得揍你呢!
骂你算对你客气,滚蛋!
"文俊剑眉倏扬,厉声说:"住口!
你敢如此无礼,再骂一句试试"另一船夫也火了,跨前两步阴怪气他说:"喝!
你小子胆子可不小!
到这儿教训起爷们来啦!
瞧你腰中插的破烂剑,相吓唬爷们么揍你一耳光再说.
"声落手扬,一掌向文俊脸颊上打去.
文俊忍无可忍,等对方掌到,猛地一翻腕,便扣住对方脉门喝声"滚"信手一扔,船夫那庞大身躯,凌空向船上飞去,"蓬"一声暴响,跌在前舱蓬顶端,骨碌碌滚落横弦上,幸而横墙板将他挡住,不然就得滚下江中去了.

另一个船夫吓得腿也软了,张口狂叫道:"哥儿们下来,这小子打人哪!
抄家伙促住他.
"那两个生意人早就留走了,码头左右怕不有一两百人,全都往这儿涌,喊打之声不绝于耳.
文俊憋了这半天,气也受够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扣住另一船夫肩井,面泛寒光、阴阴一笑,道:"你叫吧,把吃奶力气都用上,叫!
"那船夫焉能不叫,肩上那只大手象煞一支烧红的大火钳.
痛得他大汗如雨,杀猪般没命地狂叫起来,翻着一双白果眼拼命叫:"爷爷饶命!
爷爷饶命!
"文俊声色惧他说:"爷爷也不成!
"这时船上船下一阵大乱,三、五十个船夫纷纷抄木棍向下奔,岸上的伙计也向上围,喝打之声雷动.
文俊冷哼一声,暮地丢下那个家伙,用左足踏住其胸,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声入云霄,直震得四周看热闹的人纷纷掩耳倒退.
文俊面对汹涌而来的船夫,一字一吐他说:"你们这些不讲理的狗东西,今天要让你们走掉小爷今后不再杀人.
"这三句话一出,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听口气,这家伙定然以杀人为业,不然怎出此言不禁人人怯然却步.
文俊厉声大喝:"你们快上,等什么"左掌向最近一名大汉一掌拍出,双方相距不到八尺,那家伙狂叫一声,望后便倒,碰倒了身后的三名大汉,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立时人事不省,众船夫全惊得有脸无人色,踉跄后退.
有两个家伙自恃有几斤力气,虎吼一声,分左右向文俊抢到,两条大木棍一左一右疾劈而下.
文俊冷哼一声,双手向外一分一圈,两根木棍入手,猛一振腕,喝声:"撒手.
"两大汉真听话,应声弃棍,人也向后飞起丈余,"叭叭"两声晕倒在地,头破血流不起.
文俊一步步向众船夫走去,玉脸泛青,杀机涌现,阴冷冷地沉声说:"这怪我不得,是你们找死,换了旁人,不是被你们打成肉酱么自作孽不可活,小爷今天成全你们.
"说完,将两很大木棍往地上一插,生硬无比的地面挡不住这粗木棍,入士四尺有余.
文俊面容肃杀,罩上一层寒霜,往前迈了三步.
船夫面如死灰,一个个惊破了胆,张口结舌踉跄后退不迭.
四周围观的人,一见地上躺着三人,只道出了人命,纷纷战抖着溜走一半,喝打的机伶鬼,早已溜之大吉.
文俊一肚皮怨气涌上心头,正欲痛下杀手,猛听身后入声突起.
有人高叫道:"兄弟,请手下留情!
"文俊阴沉沉地转过脸来,只见一个身穿对襟短衫,下着灯龙裤的三十余岁雄壮大汉,正排开观众慌忙抢入,结实的脸孔,挺直的鼻梁,双目有神倒也议表堂堂.
他奔近文俊身侧八尺,倏然止步,焦急地抱拳一礼道:"在下宜昌尤金海,请教老兄台尊号以便称呼.
"文俊冷哼一声共道:"梅文俊"声音冷似寒冰.
尤金梅先是一怔,他想不到文俊会那么冷漠和倔傲.
但略揣度,便知其中原委,知道这小伙子正在气头上,这还算是客气呢!
尤金梅便赔笑道:"船夫们鲁莽无知,尚望海涵,饶他们这一遭.
兄弟这儿赔礼,恳请梅兄高抬贵手,"说罢,深深地一躬到底.
文俊不为所动,仍冷冷他说:"你老兄话是不错,假如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必然被他门活活打死,请教又该如何善后""杀人偿命.
国有王法.
宜昌府自的官入出面,兄弟相信他们绝难逍遥法外.
"文俊嘿嘿笑道:"尤兄高论,在下佩服得很,在下在一个时不辰之中,已领教贵府码头船夫的凌人气焰,端的如狼似虎,八面威风,如宜昌府的官人们不是酒囊饭袋,何至坐令船夫们如此嚣张呢没说的,在下今天得大开杀戒以做效尤,站住!
"最后这声地断喝,宛若晴天霹雳,原来船夫们见有人出来打圆场了,机伶鬼们便想抽身悄悄溜掉.
文俊的耳目何等锐利,猛回头厉声将他们喝住.
只吓得船夫们膝盖发软,屁滚尿流,浑身不住打颤.
尤金梅一看不对,忙赔笑道:"梅兄请息怒,常言道得好,救人一命,尚胜道七级俘屠,得饶人处且饶人,万望老兄看兄弟薄面,留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
"说完,连连拱手.
文俊仍寒着脸,但脸上煞气已慢慢有缓,仍冷冷他说:"就看你老兄前面,就此了之.
在下闯荡江湖,萍踪四海,下次说不定是重监贵府,阁下且传言码头水旱朋友,如不悔改,日后撞在我手,休想活命.
"不等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
所经处行人纷纷让路,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欢容,对文俊交相赞誉,认为大快人心.
文俊毫无表情地向前走,想到宜昌城内暂住,没走出南码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梅兄请留步.
"文俊忽然转身,只见三丈后紧跟着两个倜傥少年郎,青色衣衫迎风飘拂,招扇儿轻摇,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年,恍若两株临风玉树.
两人像貌相似,显然是一双兄弟,齿白唇红,黑漆双瞳,太阳穴微突,玉面上涌起甜笑,矮个儿比高个矮半头,准是老弟,他的笑容有点俏皮,嘴角浮着两个小酒涡,显得小嘴儿更小了,秀眉与乃兄大小相同,又细又弯,大眼睛清澈如水,透出倔强又刁野的眼神.
文俊暗喝一声采,心说:"好俊逸的哥俩!
"但他心头怒火仍未全消,脸色不大好看,看着哥俩冷冷他说:"是你们叫我吗"大个儿笑道:"正是区区.
"在文俊身前五尺外站住了.
文俊漠然说:"敢情是看不顺眼,想架梁子吗"小个儿小嘴一撅,哼了一声又说:"你神气什么干吗对我们横眉竖眼谁管那些蠢材的闲好没来由.
"文俊没好气他说:"不管就好.
"转身就走.
大个儿急叫:"梅兄何必生气请借一步说话.
"文俊剑眉一竖,昂然道:"要说就请说,借一步大可不必,"双手叉腰,卓然屹立.
"哥哥,瞧他那人吃人的神气,讨厌死啦!
"小个儿小嘴一撇,抬头哼了一声.
"别惹他.
免得自找没趣,咱们走,了不起吗哼!
"最后那句是说给文俊的,神情像是生气,却又笑容未退,笑涡更深,更甜.
文俊心中一怔,心说:"邪门!
这小后生的笑容怎么不带一点男人味"他懒得答腔,冷哼一声便待转身.
大个儿忙拱手为礼说:"梅兄在码头转了一圈,觅船东下安庆,小生一直在兄台身后跟随,本拟冒味敦请大驾至小生船上一叙,又恐兄台见疑相拒,固尔作难.
小生兄弟有轻舟一艘,定明晨东下金陵,现泊南关左近,如梅名子不弃,将就移趾前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文俊犹未答话,小个儿却意似不意地接口说:"哥哥,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看人家自命未嘉郭解之流,腰悬短剑,威风凛凛,还瞧得起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再说,非亲非故,不友不朋,不定人家还疑心我们有所图谋呢,他敢答应才怪!
"斜看了文俊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抿嘴挑逗地问文俊道:"我说对了吗谅你也不敢答允.
我们那艘轻舟是黑船,板刀面人肉馄样样俱全,多危险哪!
"说完,恶作剧地一皱鼻,哼了一声!
文俊一身做骨,服软不服硬,且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被小个儿一逼,不由火起,做然冷笑道:"贤昆仲倒像有心事似的,你道姓梅的弱事吗呸!
"中指向大个儿一指,又说:"观阁下目光隐神光,两太阳穴微突,如在下双目不盲,阁下定是位内外交修的名门高徒,梅某既敢闯荡江湖,何俱鬼域伎俩就随贤昆仲前往何防且打扰宝舟清啦!
"小个儿扑啼一笑道:"大英雄,你不后悔"文俊冷笑道:"只怕你得后悔,请拭目以待.
"大个儿哈哈一笑,扒了个小儿一把,说:"别废话啦,走吧!
"向文俊伸手虚仲说:"梅兄请.
"领先向南关走去.
小个儿还回眸扑哧一笑,白了文俊一眼,文随乃兄乔后在前领路.
文俊心中又是一怔,暗说:"这小子调皮得很,准是个不安分人物,倒得小心应付他的恶作剧,不然恐怕吃不完兜着走.
"距南关不到一里,因沿途行人大多,三人未便深谈,南关左侧泊了三十艘大船,客船通常不靠岸三十丈下旋,由小船迎送客人,沿码头泊了不少小艇,要上下非要被他们敲一记竹杠不可.
"这时上下船的客人廖廖无几,大个儿在码头一站,向文俊笑道:"梅兄请看,自左数第三艘有绿色窗帘的双桅船,就是愚兄所有,也算是一艘游艇.

小个儿喜孜孜向江中举手一招,稍后箭似驶来一艘梭形小艇,文俊向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问道:"贤昆仲台甫,可否见告"大个儿答道:"小可姓韩,名文松,草字逸群,虚长十八春,舍弟文窍,年方二八,江西饶州人氏,但不知梅兄今年贵庚,至安庆有何贵干"在下虚度二八,至安庆访友,打扰贤昆仲,心甚不安.
文俊面无表情地回答,目光落在操舟大汉身上,艇小,快如脱箭,两名大汉难壮已极,臂力甚是惊人.
文药朗笑道:"别说打扰,不怕我兄弟捉弄你吗""就凭你那些操舟大汉吗"说着向小艇上一指.
"他们不会慢待客人,只是船上的奥妙多着哩!
""火里水里,梅某又怕过谁来"文俊撇撇嘴不屑地一笑.
"你胡说什么"文松向乃弟笑喝.
又叫文俊道:"梅兄堂堂一表,盖世风华,举止有名门风范,绝非落魄江湖之辈,因何落得如此狼狈"文俊朗笑道:"狼狈哈哈!
闯荡江湖,而又不偷不抢,此乃江湖朋友本色,何云落魄"文松脸色一红,这时小艇已靠岸,两名大汉熟练地将船稳住.
文松乘机伸手虚让说:"梅兄请上.
"文俊不客气,大踏步而上,小艇轻轻向大船滑去.
这是一艘华丽的轻舟,说大不大,说小不大,中间是客舱,最后是舵搂,舱分三进,前进是客庭的布置,又有点像书房,琴棋书画俱全,中间是座棋台,只是辅上织花台中作为小桌用,排着一个锦墩,倒也清雅也奇.
舱面星散着十余名精壮大汉,除了躬身迎接文松兄弟四名外,全叉着双手,目光的的打量着文俊.
文俊神态从容,昂然不惧.
文松含笑迎客人舱,文俊也不多作客套,随行而入.
三入落坐华,内间里环佩清响,出来了两名丫环,一身短褂裤,眉目如画,年在十三四之间,托着搂花朱漆茶盘儿,眉飞眼笑上前敬客,目光只在文俊身上转,端的又俏又甜,看样子也相当顽皮.
文俊暗说:"到底是公子哥儿,看布局和排场,真看不出是江湖人.
"两丫环一退,文松笑问道:"听梅兄口音,似是本地人氏.
刚才在码头得见梅兄显露的惊世骇俗神功,小弟着实敬佩.
定艺出名门,不知梅兄能将门派见告"文俊怎敢将门派相告,其实也无甚可告,便含糊答道:"好叫韩兄见笑,在下祖藉襄阳.
在敝乡武馆学了几手庄稼把式,流落江湖混饭糊口.
韩兄谬赞,实感汗颜.
""哥哥,何必和他文皱皱地胡扯,人家怎肯讲实话呢"文筠神秘莫测地一笑,又说:"瞧,大英雄连包裹也不敢卸,显然有所疑嘛!
"文俊卸下包裹,放在脚下,冷冷他说:"是否实话,各自心中有数,江湖忌讳大多,不须解说,更不用呈三代履历.
贤昆仲既允在下借宝舟一角不便,在下要是有所疑惧,也不会前来打扰了.
千里水程,非旦夕可至,咱们用不着装腔作势,请韩兄指示宿处如何"文松白了乃弟一眼,笑道:"舍弟少不更节,得罪之外,幸勿见罪,我兄弟原各占一舱,如梅兄不嫌,就请中舱居住,幸勿见却.
""在下放浪形骸已惯,就借船首舱可也.
顺风顺流,舱面不需缆桨,不碍舟大哥们手脚.
"文松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出,梅兄何似如此见外日后传出江湖,教文松何以作人这断不可为.
""人贵自知,江湖没人管这么多闲事,在下身喜独宿,不敢打扰,并非见外,如韩兄不允,在下只好告辞.
"文松知不好勉强道:"梅兄执意如此,小弟不敢相强,只是心中难安,大委屈客人,教人怨弟简慢尤在其次"人各有志,行心有所安,岂怕蜚语流长"文俊漠然说.
正话间,下游两艘大船,相距一里远近,在中流冉冉而下.
文松面向窗外,举手连敲三下,前面应声钻出一名大汉,躬身行礼道:"公子爷有何吩咐""请禀知三伯,咱们马上启旋.
快!
"文松语气急促,双目紧跟着中流那两艘大船,大汉兀自应去诺去了.
文筠也转首望去,神情紧张他说:"哥哥,那船首有一面小黑旗,莫非是他们找到靠山,引来了凶神恶……"文松哼了一声,恨恨他说:"不错三等阎王爷,召集党羽的信号,这一来准有大麻烦二弟,事情棘手!
""要不是爷爷再三告诫,我非将它弄翻不可.
"文窍咬牙切齿他说,似是气愤填胸.
文俊一听"三等阎王爷"心中一动,他目功奇佳,在略一回首间,已看清后面那艘大船船首,插着一支小小三角黑旗,迎风飘扬.
他心中暗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这儿可见到三等阎王令旗,且找机会试试阎工令主的走狗们,有些什么出色能耐,看文松兄弟俩的神色,大概将和狗子们发生纠纷,何不先探他俩口风,打听阎王谷的消息,日后潜入也稳当些.
"便淡淡一笑,若无所事地问道:"韩兄所说阎工爷,定是指字内双凶之一的卜世昌了.
"文松星目放光,点头说:"正是此人,这字内凶人谅梅兄知道得比我还多,真是人间罕见的凶神恶煞,罪大恶极,天柱峰南阎工谷,列为字内禁地,足以吓破江湖人的虎胆,我兄弟恨无翻天地之能,不然早就杀上天住峰了.

""阎王令父子为恶江湖,天下共愤,难道江湖前辈们,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主持公道吗"文筠冷笑道:"公道天那!
江湖还有公道,奇闻!
""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后起的武当派,门下遍天下,人材辈出,难道他们就不管吗"文松无限感慨他说:"自本朝定鼎以来,少林日趋没落,洪武七年下诏,禁止五岁以下儿童出家,违者首僧凌迟处,死,请问人材何来武当派不提也罢!
双凶一霸的走狗群中,就有武当弟子在内,其他门派闭门自保也还来不及,怎管闲事""这不是狐犬世界了吗"文松说:"谁说不是双凶中天,一霸河岳,端的可怕,就说称名道姓吧,阎王令尊称会主宇宙神龙大侠,就得叫一声堡主,插翅虎尊他为一找霸倒不打紧,最好能称他北斗公,因为他的表字就叫北斗,这三个宇内凶人,狐群狗党满天下,顺之者生,逆之者死,要被他们听到有人直呼他们的主子名号,就算是天大忌讳,非被追去性命不为,你说利害不利害"文筠问文俊道:"目前天下有三大忌讳,你可知道""在下孤陋寡闻,愿听韩兄高论.
""第一忌管闲事.
"文松接着又道:"第二是不得妄论江湖是非;第三就是不可直呼双凶一霸名号.
""韩兄不但直呼其讳,更公然追踪令主门下的行踪,难道贤昆仲就不伯吗"文俊仍脸无表情地问.
文筠变色而起,秀眉一竖,便待发作,这时,船已向下游驶去,距宜昌已有五六里,江风徐来,舱中暑气全消,但文筠额际微显汗迹,显然有点激动.
文松却毫不在意,用脸色阻注乃弟发作,发出一声哈哈朗笑,双凶一霸虽徒众满天下,但武林中公道仍在,为了道义二字,拼头颅洒热血的奇士豪伙仍不乏人,文松双目不盲,已看出梅兄气字不凡,英风超绝,绝非双凶一霸的狐群狗党,而且,双凶一霸门下,也绝不会像梅兄这般落魄.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下就曾目睹宇宙神龙身边有两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年,难道他们不是帮凶吗他想起石笔峰的惨变,不由暗自咬牙,但脸上仍无一丝表情.
文松诧异地问:"宇宙神龙甚少在江湖现身,我兄弟更未亲睹,梅兄难道曾与那魔头照过面吗""这事不说也罢,请教贤昆仲迫踪令主门下的原因何在"文松剑眉飞扬,豪迈他说:"最先那艘客船中,有一位江湖大名鼎鼎的镣师名叫武陵大侠彭北奇,乃重庆府剑南镖局的名镖师,携客小封刀归隐武陵,三天前小弟舟泊菱懒,因老镖师名重武林,一把紫金刀十分了得,狗贼们当时不敢撒野,想不到他们竟会召来阎王会的走狗,以三等阎王会召集党羽,定是对付老镖师无疑.
假使这些狗东西做得太绝,没话说,我兄弟就不怕惹火焚身,管定了这档子事,梅兄认为恰当吗"文俊没做声,心中却在暗暗思量,着实佩服这一双兄弟的豪情和勇气,暗地里打定了主意,但他的俊脸上仍一无表情,仅用一双神目凝视着文松,漠然地问:"韩兄的豪气,在下佩服.
请问府上会尊堂健在吗""家父母仍然健全梅兄此问有何用意"文松不解地问.
文俊冷然一笑道:"用意倒没有,惹火焚身,真是最恰当不过,在下如果与韩兄易地而处,可不愿逞此匹夫之勇.
"文筠摹地拍桌而起,气虎虎地骂道:"怕死鬼!
你说,谁是匹夫你是说个明白!
"文俊仍漠然他说:"是否匹夫,目前难以遂下定论,这是比喻,听不顺耳就别听,反下这事与梅某无关,找我生气等于白废,哼!
"文筠大怒道,"你敢指着和尚秃驴,未免欺人太甚,你要怕死,也用不着如此无礼.
"文俊天生做骨,受不了撩拔,也倏然站起,冷冷他说:"别不知好歹,梅某一片好心,你倒变成了驴肝肺,下和你说转身提起包裹,大踏步也舱.

文松忙挽留说:"梅兄请留步,咱们这个暂且不谈,免伤和气,问不坐下谈些江湖见闻,以消长夜"艾俊在船头转首说:"在下奔走数天,己感疲惫,尚须休息,少陪!
"说完,径自走了,留下舱中兄弟俩面面相觑.
一天中,文俊始终没进舱门,丫环送去的酒菜,都被他打了回去,文松去找他,他不理不睬坐在船头舱板上打坐调息,闭目垂眉,宝像庄严,文筠去找他,他更不理睬.
黄昏时分,船抵宜都江面,这一带仍是山区,汪流湍下泻,前后一里余,共有二几十艘船只向下急驶,先前两艘大船并不在宜都靠岸停泊,直至天色尽黑,船近枝江,方缓缓下帆,船速锐减.
文俊直率拒绝韩文松兄弟的酒饭,自己在船头解开包裹,取出鹿脯,自个儿自得其乐大嚼.
两船果在枝江码头停泊,客船客人上下完后,在距码头十丈处下锚,文松的船和贼船在先后泊了.
码头上灯球火把照耀,小舟穿梭往来不绝.
文松的大船却静悄悄的,只有两盏气死风灯高高挂挂在桅端和后舱,贼船上也是如此,三者之间,相距约有十余丈.
文俊早有打算,在板上躺了个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其实他却在暗地里按九如心法行动,旦夕不懈,进境十分神速,已经不需使用九式,真气亦可收发由心了.
文松不知内情,数次踱近他身畔,只道他果然疲惫.
大睡不醒,怎何似算是江湖人呢四更初,贼船上舱一灯豆,人影晃动,语声隐隐,船头凝立着一名玄衣大汉,单刀隐入肘后,不时向岸上探首凝望,似有所待.
船首三角黑旗旁,三枝粗如鸡卵的大香,发出三点红色光芒,已经烧掉三分之二了.
就在大汉扭头向岸上瞧的瞬间,一条黑影自外侧舷板下倏地翻了下来,只一闪,便隐入舱顶斜搁着帆卷里,在黑影翻上处,舷板上隐着一个人影,身材矮小,隐在舷板下丝毫不露出形迹.
在另一侧舷板下,也隐着一个人影,浑身光赤,帖在中舱外侧舷板下,像只壁虎,也像个幽灵.
舱中一灯如豆,坐了八名横眉竖目的中年大汉,似在计议大事,一个个长像狞恶无比.
靠窗口那狞恶大汉,猛地用右拳"啪"一声拍在左掌心,咬着牙,焦急他说:"怪事!
会旗和信香插了一天在半夜,还没见人到来,难道江面就没一个兄弟经历过么枝江的人到那儿去了"另一个眉心有道刀痕的大汉,满脸不愉他说:"大哥,明天可到洞庭,这段水面不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再等不到帮手,说不定会让老贼逃脱,不如早些下手,我不信凭咱们八条蛟龙,就收拾不了那老不死,等什么明天在江面下手,弄翻它在水中,送他入水晶宫去.
""是啊!
"另一个叫道:"死几十条人命算什么弄翻他,一个不留,免得日后传出江湖,给咱们添麻烦.
"大哥沉吟半响,顿着脚说:"就这么办,再不下手,日后传出江湖,八蛟龙的万儿算砸啦!
这儿到江口约有五十里,事不宜迟,明天切记下手要快,先捉老贼再凿船,一个不留,沉船方休手!
"人影倾刻散去,一一进入舱内,赤身人影悄然投入江流,水面毫无异状,舱顶上的人影也从藏身处隐去,和娇小的身影没入水中不见.
不久,文松的舱门悄悄地推开,一身雪白儒衫飘飘,他信步踱到文俊睡下处,看文俊睡得十分香甜,摇摇头又悄然入舱去了.
他可没注意文俊身上的上衣是披上的,更未注文俊的发结微闪水光.
翌晨,贼船扬帆去了,破晓时客船方行启旋,文松的船也在客船后一里左右跟上.
文松兄弟俩身穿了青绸水裤,外面套了白缎子团花披风.
掩住腰中的短家伙.
文松手中玩弄着一技两尺四寸长晶宝玉笛,文筠则在披内内隐了一把长剑裹在肋下,两入在船头,神色凛然陪文俊聊天,小桌旁一名仆女和一名俏婢在摆设菜点果品.
文俊仍是一身花子样褴楼的衣衫,迎着朝阳,玉面上英风勃发,这时船已下去二几十里,船轻水急,快如奔马,江风自侧面徐徐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文俊目眺远处急下的客船,距先打开出的贼船已是不远,便有意又似无意向文松淡淡一笑问道:"韩兄储上在都阳湖畔,请问令尊在江湖作何生意""家父在部阳颇有微名,率弟子捕鱼为业,与江湖极少往来,梅兄若途经翻阳湖畔,务请移玉饶州府金鲤湖.
小弟当倒履相迎,惮得恭聆教益.
""这么说来,韩兄并不算江湖人啦!
"文俊抓住主题问,神色已不像刚才紧张,微笑道:"算起来虽不算江湖人,但小弟学书无成,学武倒有兴趣,平日在五湖四海走走,结交朋友游山玩水以广见闻.
江湖中朋友拾爱,送了小弟一个绰号.
"顿了一顿,将玉笛信手一扬,顿时八音俱起,他微微一笑,又道:"因小弟爱好音律,就戏呼为玉笛书生,舍……舍弟也有个绰号,叫做伽蓝龙……"文筠抢着说:"伽蓝龙子,你可知道其义何在"文俊心里暗笑,中口却一本正经地"枷蓝有两个解释,一是寺庙之别称,意为比丘之园;禅语为憎伽蓝,一是佛教护法神名,该神有十八名之多,名之为护法可也.
至于龙子,韩兄水上功夫定然了得,此解释是否恰当,尚请指教.
"文筠心中大乐,扑哧一笑道:"正是水上护法之意,梅……梅兄端的高明.
"文俊不由一怔,暗说:"这哥儿的娘娘腔笑容要不得,就凭他这嫩藕也似的脆筋骨,风吹也自难档,也敢称水上护法,大言不惭,见鬼!
"同时也感到奇怪,昨日言词冲突时,这哥儿气得脸红耳赤.
想要拼命,今天又怎眉花眼笑忘掉了呢这家伙准是个乐天派小糊涂蛋.
"他口里可没说,脸无表情他说:"万一贤昆仲与阎工会结怨,双凶一霸毗眶必报,贤昆肿扣心自问,是否有保全身家性命之道愿闻高论.
"文松剑眉一皱,正色说:"见死不救,何以为人义之所在,不问其他,韩文松虽粉身碎骨也得先将贼子们收拾下再说.
"文俊冷然一笑,一撇嘴哼了一声说:"螳臂当车,你这一着太不够高明,小不忍则乱大谋,令尊也将因你此举含恨九泉,陷亲于厄,罪大恶极,你简直是愚蠢妄动.
"文松怔了一怔,冷汗直流,楞住了,做声不得.
文筠像个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勃然大怒,激动地骂道,"你这小……小贼,怎敢出口伤人你敢说我兄弟必定会栽在他们手上你教训谁"文俊不悄地冷哼一声,傲然他说:"就教训你也不为过.
文筠忍无可忍,抢前两步,右手倏出,快如闪电向文俊腕上扣去,文俊又哼了一声,时向下一沉,猛向上一翻,反将文筠的脉门扣住了,两人一交手,奇快无比.
文俊扣住文筠脉门,只觉他皮肤嫩滑,柔若无骨,脉息细沉,不由心中一凛,急向前一送.
放开虎掌.
文筠被他一推一送间,虎掌按在腹侧,巨大的潜力将她推出五尺外,她只觉身如触电流,脸上红似涂丹,慌不迭将手藏在身后,怒吼道:"你……你这人好不……粗手粗……"说这儿突然住口,垂下头,连耳根也红了.
这时,贼船已到江口,下了半帆,正在等后面的客船跟上.
这里是江水分流处,江心现出一座大岛,把辽阔的江面分成两片,下水航道在左面,三条船相距一里之遥,看看将要靠近.
文俊知道贼人已准备动手,便突起发难,并指直取身畔的文松,文松被文俊严词所责,正委决不下,心中大乱,良知与现实正在天人交战之间,连乃弟与文俊动手.
也不浑如未觉.
文俊突施急击,想得到定然要糟,章门穴一麻,乖乖翻身栽倒.
文俊指出如,身形又扑向文筠.
仆妇和丫环一声尖叫,打破了不少茶具,也把文筠惊醒,他惊叫:"你……你是阎王爪,"同时一掌拍出.
"住口!
"文俊已不客他往下说,展开八形身法中的,'蛇缠滑"在掌影中一闪而进,右手突出一招"灵蛇绕树"欺身急挽,左手如勾直取对方期空穴.
文筠未料他来得那么快,急身右一闪,惊怒之下,急出一招"如封似闭"想架开文俊的奇招.
岂知文俊身形一扭一滑,已经欺近身前,右手微招,文筠双手恰将右臂上下搭实,只觉搭在钢铁上,力道全用不上.
同一瞬间,文俊的左指自上而下一穿,不偏不倚就点在期门穴上,文窍应指便倒.
文俊点中文筠乳下期门穴,心中又是一震,暗说:"这小子也练过真气闭穴,手腕柔若无骨,穴上肌肉又厚又滑,显然甚具火候,可惜手脚差.
"这时,所有船伙计已经各持刀枪,呼喝着赶到,三人交手不过是瞬间之事,伙计们发觉时,文松兄弟已被制住了,救应实在来不及了.
文俊近看众人,暮地大喝道,"汝等主人多管闲事,自取灭门之祸,梅某并无恶意,一个时辰穴道自解,快将船往右面水道开,左面有阎王会的手下杀人沉船,要命的依我所劝行事.
"声落,人已抓起包裹腾身跃起三丈,以"九天鹰翔"身法掠向船头,落在后面拖着的梭形小艇上,手一指缆绳俱断,抓起桨一划一荡,小舟快如脱玄之箭,向下游飞去.
众船夫将信将疑,但今天要和阎王会的走狗决斗他们是知道的,小主人既被文俊制住,蛇无头不行,只好七手八脚将他兄弟抬入舱中,向右面水道驶去.
文俊夺得小舟,他生长在保康河畔,水上能耐自不等闲,小舟在他手中十分灵活,臂力又惊人,端的又快又急,片刻便下去百余丈.
贼船和客船已齐头并进,相距不足三丈,猛听贼船上发出一阵锣鼓,接着又是一声狂啸,三条人影飞鸟似地掠上客船.
客船上的风帆向下一滑,船上倾刻人声鼎沸.
文俊心中大急,双手一用劲,小舟突然向前飞射,百十丈距离一冲便到.
两下里一接触,贼船上一阵梆子响,弓玄狂鸣,箭如飞星而至.
好文俊,一声长啸,腾身而起,箭雨四散纷飞,他以,"九天鹰翔身法"向客船掠去.
客船上鬼哭神嚎,乱成一片,船头上一把紫金刀,拼斗四把分水刺,劲风怒吼,势均力敌.
文俊一上船,另四名大汉也同时抢到,正欲抢入舱中,文俊已迎面截住了,他无名火直冲顶门,半空里大吼道:"挡我者死也!
"人随声到,凌空向四大汉扑下.
他怕贼人抢入舱中,老弱妇孺定遭茶毒,狂怒之下.
顾不得恨海狂人的叮咛,天残剑挣然出鞘,以雷霆万钧之势,急掠而下,一招,"狂隼扑雀"向四大汉飞洒而去.
四大汉连人也未看清,劲风已是着体,前两名向后一仰身,分水刺"举火撩天"向上一扬临危自救.
文俊已存心毙敌,岂让他们如意剑出"狂龙搅海"百十道剑向下急洒"挣挣"两声清脆的金铁鸣响处,两把分水刺飞三丈外落入江心,两颗斗大的人头跌落舱面.
文俊手下绝情,八形法中的"猛虎出洞"向另两名大汉扑去.
两大汉惊得魄飞天外,刚一照面就被人家宰掉两名,怎得不惊惊叫一声,同时一挫身,两把分水刺一上一下扎出.
文俊一声贵阳市,右手剑不一绞,乘隙而入,身仍仆进,剑尖端正正刺入大汉心窝,左手"金豹露爪"一扬一搭,抓住阵把分水刺.
那大汉惊得脸如死灰,用力一夺并未夺出,急忙丢掉分水刺,双足一瞪,向江心纵退,正要入江逃命.
文俊一声狂笑,如影附形跟踪掠出,他是一个"快"字!
不到一丈便已追及,右足向下端正中大汉前胸,他自己双臂一抖,"苍鹰回翔"反向后倒飞,仍然回到船上.
船首四把分水刺缠住在一把紫金刀,谁也占不了便宜,文俊眨眼收拾了四名,另四名心胆俱裂.
只听文俊大吼道:"八蚊龙已死其四,你们认命啦!
"声出入到,狂风似的掠入斗场,迎面一名大汉大吼一声,一刺扎到.
文俊意在速战速决,架开分水刺欺身抢入敌怀左掌快如闪电贴在那人前胸,内劲骤吐,一声闷哼,那家伙内脏俱裂尸身向另一大汉弹去,那大汉刚刚让开,却被紫金刀一闪而至,拦腰将两人分成四截.
剩下两名蚊龙知道大事不好!
叫声"放线"两人一左一右翻身落水,径自逃命去了.
客船帆索已被人砍断,船伙计躲在舱中死也不敢出来,只能任由大船顺水漂流,半盏茶时,已经相去二十里之遥.
贼船以全速扬帆远驶,突然舱中奔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大汉,他脱口叫道,"大事不好,船底被人凿破无数大洞,无法抢救,快!
快放小艇逃命.
"船上顷刻大乱.
有人去解后面拖着的两艘小艇,摹地一声水响,一艘小艇突然翻身,左舱板"咯"一声四分五裂.
而另一艘小艇中,卓立着一个身穿破衣的雄壮少年,浑身仍在淌水,玉脸上阴沉沉地,手中倒提着一把分水刺.
正是文俊.

他随手一挥分水刺,缆绳倏断,眼望恐怖万分的船上贼人,冷冷一哼,架起双桨如飞而去.
走不到三五里,他扭头一看,江水湍急,贼船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些小黑点在波涛上飘荡着,客船还在六七里后江心打旋.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他说:"一个不留,沉船方休,你们是自食其果,可惜我得找寻逆来小舟,不然休息有人活命!
哼"双手一紧,小船快逾飞夭,向下游疾射.
已时止,到了荆州江面,只见远远有有一小舟遂水面上,速度奇快.
船上有两个细小人影.
他目力只奇佳,已看出正是自己从韩氏兄弟处夺来的小舟,人影也正是文松兄弟俩,正向上逆水追来.
不久,双方相距百十丈,兄弟俩已看清小舟上的文俊.
文筠气虎虎地站至船首,玉脸上红似西天晚霞,但脸胀决不是盛容怒色.
他用剑向文俊一指尖声喝道:"你……你这贼!
乘人不备突下毒手,姑……少爷给你拼了!
"文俊寒着脸,将小船向左一摆,哼了一声,说:"武陵大侠豪发未伤,八蚊龙全军尽没,尸沉江底,告诉你,阎王会必不肯甘休!
有种的尽可能到江湖上宣扬,承认是你们所为,在下可不愿引火烧身,惹不起双凶一霸,少和我罗唆!
两船相距三丈外,将要交错而过,文俊猛地丢下双桨,凌空纵起,以"饿鹰捕免"身法向文筠扑来.
文松在船后急叫"梅兄请勿误会!
且听……"声未落,文筠已一招"笑指天南"向文俊劈面点出,轻飘飘地毫无劲道.
文俊淡淡一笑,身形突向左滑出近尺,长剑落空,他已闪电似的向下疾落,右手扣住文筠右上臂向怀里一带,左手已将舱面上自己的包裹挽住,双足一点舱面,放了文筠,身形向后倒飞.
这时,小舟已远飘出十丈外去,文俊半空中使出"苍鹰翻云"身法,将身形转正,将包裹挂在颈下,落在四丈外江面,手脚运足神功,向水面疾拍,"呼拍"一声,身形倏起近丈,以飞隼投林"身法向小舟俯冲而下,距小舟有两丈余,足一沾水面身形再起,箭似扑入船中.
文筠被文俊握住右臂挽入怀中,又羞又急,"哇"一声尖叫,丢掉剑,以手掩面,像是哭了.
直待文俊"咦"了声惊叫,才放开手,正好看见文俊用"飞隼投林"身法冲向小舟,并两次纵起,这凌波飞翔之法,把兄弟俩都惊住了,文筠不但没哭,反倒笑啦!
文俊一上船,抓起双桨扭头叫道:"这东面乃是非之地,快走!
用不着你们麻烦,灭门之祸犯不着招惹,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双手一用劲,小舟如飞而去,瞬间便远出二十丈.
文筠急叫:"哥哥,快追!
"等文松将舟转过来,文俊已远出七八十丈外去了,文松道:"妹妹,算啦,追也是白费劲,你不看他小舟的去势吗,宛如破空飞去,分明他正以内功御舟,人家太过高明,迫不上的,再说,他那一身艺业,既不愿留,岂是你我所能留得住的又隐含深意嘻嘻一笑道:"就算追上了,你还是找他拼命,我何苦来呢"说完,又是一笑.
文筠脸泛朝霞,淬了她一口,说:"你胡说,谁给他……他那蠢………蠢……拼命啦粗手粗脚要吃人似的,我才犯不着和他动手,不管,快追.
"文松笑道:"谁教你扮着个公子爷呀!
怎能怪人家粗手粗脚,这次没点你的穴道,人家手下留情,你还不领情么"说罢,哈哈一笑.
文筠羞得转过身过,嗅得"你再胡说,回家我禀告爹爹,哎呀!
糟!
他不在太平口靠岸,顺江而下啦,看来他不想乘我们的大船了,唉!
"文俊有了自己的小船,虽看见文松兄弟的大船泊在太平口,也不愿打扰他俩,反正顺江而下,小舟比大船还来得更快些.
而且,文筠那小伙子有点娘娘腔,脾气又执扭得很,何必和她生气.
他双手一加劲,悄然滑过太平口.
这一带江面虽仍在群山形成的平原里奔流,但水势已稍弱,远离太平口,已不见后面有船追来,他放了心,便扶住一支桨权作舵用,在后舱坐下,解开包裹取出肉饼充饥.
他那包裹里全是熟肉饼,别无长物,预计在十天半月内,绝不惫缺,所以他不急于赶路,想起刚才那阵斯杀,不由心中暗笑,他想:"阎王会徒子徒孙满天下,原来都是脓包,看来阎王会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次到阎王爷,非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
"由于他这一大意轻敌,险些掉小命.
第三天午后,酷阳似火,晴空万里.
小舟轻轻滑过螺山.
这一一段水面因上游有洞庭湖调节水量,显得特别平缓.
他懒得动桨,任由小舟顺流飘下.
前后二十里江面一望无际,三五帆影点缀其间,这一叶小舟悄悄下滑,令人看了即生无限的寂寞和苍茫之感.

这一带正是汉未三国交战之所,由此至赤壁古战场已是不远.
文俊正怡然脱掉破上衣,露出上身白玉似的突起的肌肉,手扶桨柄,躺在后舱闭目养神.
猛听右岸传来一凌厉的长啸,相距二里左右,入耳十分清晰,接着传来数声惨入,似是临死哀鸣.
他耳目之听有异常人,闻声暮动心肠,心说:"岸上定然发生惨事,莫不是那些武林败类在杀人为乐么这事我得管!
"想管就管,抓起船桨双手一紧,舟箭似向右岸冲去,片刻便到了岸边.
这是一处平原,幕阜山余脉远存百里外,村落星罗棋布,茂林修竹与金黄色的稻田相同,举目只能看出一两里远近.
文俊泊舟是一个小芦荡,岸上景物无法入目,他心中焦急,也不管将小舟搁在泥沼里,上衣也没这穿,抓住天残剑别在腰间,由芦苇顶端飞出,向啸声处急扑,迅如星火,快似流夭划空.
越过两道矮林,和百十亩稻田,迎面是一座翠竹环绕的庄园,真怪!
这一带的村落,通常三五百户聚居,但这所庄园却只有十来户人家,显得孤零零地,临江这一面,有一座出入棚门闹得紧紧地,里面传出轻微的哀号的呻吟,令人心弦大震,这声音太惨了.
文俊浑身热血沸腾,猛扑棚门.
他一到,棚门突然向内拉开,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怪物,这个人穿两截灰色对襟劲装,背后斜插长剑.
脸上皱纹密布,阴沉沉邪恶的山羊眼令人望而生悸,勾鼻,大嘴,尖额,山羊胡,阴阳怪气地迎门而立,冲文俊冷哼了一声,阴沉沉他说:"那条线上的休淌这趟浑水.
"文俊身形倏止,也阴冷冷他说:"见者有份,你管我是线上还是线下的,让路!
"老怪物短白眉扔一扬,厉声骂道:"小狗!
卅年来敢在铁鹰爪老人家面前无礼的,以你这小狗为第一人,通名上来,老夫要剥你的皮,"说完,跨出庄门,一步步向文俊走来.
文俊气往上冲,老怪说要剥他的皮,教他如何能忍虎目怒睁,也厉声说:"小爷爱管不平,你这老怪人狂妄得可以,我得卸你的狗爪,通名上来.
"铁鹰爪狞笑道:"连我老人家的名号你也弄不清楚.
凭这你就该死,老夫周家湘,你准备到阎王爷处告状就是:"说完又欺近数步,双方距离已拉近至五尺.
文俊屹立如山,一面凝神戒备,一面说道:"名不见经传,口气却唬人,你在这儿有什么勾当说!
"铁鹰爪怒叫道:"勾当!
滚你娘的蛋!
处治判徒,用不着你这小狗关心,连你算上,拿命来吧!
"右手五指如箕,一招"白猿探爪"迎脑抓到.
文俊到底江湖经验太差,一中的处治叛徒,便不想管这档闲事,不再追究原因,爪到,他一闪一滑,人已脱出影外,冷冷他说:"既呈处治叛徒,小爷不管这事,别张牙舞爪,小个走了就是.
"铁鹰爪一招走空、恼羞成怒说:"小狗,你说得轻松!
说来说来,说走便走,你道令主座下人物这样不中用吗要走也成,留下脑袋便可.
"文俊本已转身,一听"令主"二这了,倏然回头,虎目中神光闪闪,寒着脸冷冷地主道:"又是阎王令的走狗,怪不得你敢如此放肆,留下你的狗头,小爷也不会饶你,"声落,双手箕张,"饿虎扑羊"向前猛扑,急似惊雷,快如奔电.
铁鹰爪不知利害,冷哼一声,双手屈起如钩,猛向外翻,要抓文俊双手.
八形身法中,先出形,再由敌人的化解招式中,突变杀招,假使对方身形一动,攻势即绵绵而出.
文俊双手倏沉,向上反拍,双足急似奔雷,左扫右喘,向铁鹰爪胸前和肋下攻到,他的胆可不小!
铁鹰爪吃了一惊,没料到小伙子在这接触的瞬间,突然中途变招,险些着了道儿,总算诡秘,他双手一收,双足疾点倏然暴退,岂知虎扑身法正是手足齐用的杀着,文俊已如影附形跟踪追击得铁鹰爪手忙脚乱,仓卒间攻出五爪踢出三脚,退避丈余外才稳定身形.
铁鹰爪一时大意,几乎失手,憋得怒火如焚,心中凛然一震,他知道小伙子身形怪异,招式诡秘,巧打绝占不了便宜,他要毕生功力硬拼,局势一稳,暮地大吼一声,一掌猛然拍出,左手五指微屈,一晃一伸之间,幻化出十余爪影,一招"云龙现爪",向文俊胸腹抓去.
文俊,错步旋身,不接爪接掌,突然一掌拍出,"拍"一声暴响,内功接实,两人同时疾退三步,两人相距不到五尺,这种以内力硬拼的比斗,触之下优劣立判,文俊毫无异态,铁鹰爪却胸色铁青.
文俊不让他缓过气来,说:"再拼一掌试试吧!
"双手提到胸前,一挫身,突向前一扑,看他缓慢;其实,真力贯于双臂,这是"疯熊博虎"有过有攻的杀着.
铁鹰爪怎肯示弱喝声:"来得好!
"也一挫身形,一招"推山塞海"向前迎去,"蓬"一声闷响铁鹰爪蹬蹬蹬连退五六步,脸色死灰,文俊上身晃了几晃,他只是觉得双掌被铁鹰爪五指扫过有点灼热而已.
遂叫道:"老东西,再来两爪,小爷看你到底是铁还是泥.
"声落,人扑出势如疯虎.
铁鹰爪惊得屁滚尿滚,他那铁爪可以抓石成粉,在那招"推山塞海"将和对方双掌接触时,向下一抓,只觉对手双掌坚如金刚,一股浑雄力道直冲内腑,震得他五脏翻腾,胸前作恶,显然内脏受伤,文俊再一攻扑,他可心惊胆跳,顾不得丢人现眼,发出一声长啸,扭头便跑.
文俊既和他是阎王令的走狗,怎肯罢休,叫道:"要逃么今天别想!
"闪电似跟踪而入,一进棚门,迎面是两问仓房,青石雨道绕房右盘左旋,不能不随房舍施转,铁鹰爪轻功已臻上乘,三转两转便脱出文俊掌指所及范围.

文俊心中大急,脚一加劲便拉近了五尺,铁鹰爪转过一座屋角,见前面站着两名持刀大汉,急叫道:"孩儿们快上,擒住他!
"话没完,他已逃过另一屋角去了.
两大汉一头雾水,正想发问,文俊已经到了,他已听清铁鹰爪的话,知道这些家伙都是阎王令党羽,先下手下为强,这时已经没有理可主进,不等两名大汉分清面目,他已手下绝情,两声惨号过后,一名大汉脑骨尽裂.

另一名连人带刀撞在墙上,脑袋砸个稀烂.
文俊毙了两大汉,铁鹰爪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他不管东南西北,向里面闯,拐个两个屋角眼前一亮,晒场上的惨象,令他毛骨惊然,玉面勃然变色,气涌如山.
晒场不大,约有两亩见方,一条小径直抵正南庄门,北首是一所大院,两旁是稍矮的房屋,大院门打大开,有两劲装大汉神色紧张地横刀戒备,晒场的景象,令人不忍卒睹.
靠南一连躺着八个身无寸缕的壮年男女尸体,浑身血肉模糊,近西面是四个男女老人尸体,脑袋跌在三尺外瓜棚下,东西是九个男女娃儿尸身,天灵盖被钝器拍碎,脑浆流了一地,中间是两条橙,一根木柱,地下鲜血还未疑结,腥红触目,橙上是两具鲜红的尸骸,血浆布满全身仍在缓缓下滴,木柱顶端的挂钧上,垂着两挂红色奇物,顶端是两束头发,那正是两具剥下来的入皮.
血腥中人欲呕,惨象凄绝人襄,饶你是铁石心肠,也痛的心酸.
文俊只觉得头皮发炸,怒火直冲顶门!
仰天发出一声悲啸,形如狂狮.
两人汉刚才接到鹰爪的警讯,正凝神戒备,文俊怒极了猛扑,两人大吃一惊,同时大吼一声抡刀劈面便砍.
文俊怒急攻心,快似电光石火,一滑一扭便抢近两人身前,双手一翻,猛地一把抓住两大汉的手腕,"当当"两响,单刀坠地,随即怒吼道:"天理难容,你们也得死!
"身形一旋,两大汉成一左一右二翅,砰砰两声闷响,院门大两大的下身截断,肚肠四方飞溅,又惯下石级,两截上身也了肉饼.
文俊扔掸尸骇,向里急奔,转过屏风,正好与大厅下抢出的六名凶人相遇,在院里狭路相逢.
领先的是一个身材奇伟,握着一条乌光闪闪粗大钢鞭的狞狰恶在汉,两人一照面,大汉倏然止步,厉叫道:"什么人,令主的家事谁敢过问你想怎样"文俊粗野地嗅目大吼道:"滚你娘的家事!
晒场的男女老少是你们所杀么!
可还我一个公道!
"大汉凶睛怒突,乾指破口大骂:"小狗住了!
大谷大爷面前,你敢狂吠讨公道,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用得着大惊小怪,连你也算上.
"钢鞭一场,正待进步出招.
"且慢!
"大厅内传出一声叱喝,踱出两个高大人影.
大汉连忙收鞭,躬身行礼说:"是!
"退到一旁.
文俊将天残剑改插在肋下腰带,一面打量来人.
先头那位年在四十上下,高大雄壮,三角脸,朝天鼻,吊虫眉,双耳招风,一双眼深陷在眼,发出闪闪绿光,嘴突牙张,留了几根鼠须,端的狞恶已极.
身穿青缎子紧身功装,足踏薄底快靴,腰下悬着一把似剑非剑,宽仅三寸的奇异兵刃.
负着手大刺刺地走也阶来.
文俊随恨海狂人苦练了一年,对武林各门兵刃和奇门怪艺,都有相当的认识,见了这种兵刃,心中一惊,暗说:"这是塞外门兵刃抑魂十八武,我得当心.
"绿眼人喝住自称谷大爷的大汉,一面走一面打量文俊,在文俊身前一丈站定,突然点头嘿嘿一笑,扭头向一同出来的铁鹰爪问道:"周兄所说,莫非是这小子"铁鹰爪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这小子,在下无能,抵挡不住,请欧爷原谅!
""小子!
"绿眼人问文俊,声调冷冷冰冰地毫无人气,道:"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事你出道有多久了"文俊声色俱厉他说:"用不着问这些,只身你讨公道,晒鼓场的尸骇,他们所犯何罪呢你们还有人性么""小伙子,你真是孤陋寡闻,谁不知令主在江湖的规矩,这庄中的两个叛徒,一年前还是令主的臂膀,想不到竟胆大包天,擅离阎王谷,泄露谷中机密,按谷规自该剥皮示众,你还是少管闲事.
"文俊嘿嘿冷笑道:"原来如此,二三十条人命犯了你们的谷规连老妇稚子俱遭茶毒,阁下可算得天下仅有的狠人,简直行如禽兽,阎王谷的人不遭天报,实出人意表.
""更狠的人你还没见过呢!
"绿此人大笑不已,声如鸟啼,又道:"我绿眼鬼主欧天报还算第三流的狠人,你总有一天知道那一二流的名手的,我看你人才一表,武功也不错,目下阎王谷正欲招揽天下豪杰共商大举,争霸武林,如能随我晋见令主,自有你的好处,你意下如何"文俊怒极反笑,哈哈之声直透云霄,笑完,说道:"姓欧的,你要小爷像你一般杀人剥皮你简直白作梦,哈哈!
"绿眼鬼怒叫道:"住口!
江湖中绿眼鬼的名号一定已惊天动地,你这小畜生敢在我眼前口出不逊,已是该剥皮示众,今天要不投本谷效力,你将死于葬身之地!
"文俊诡秘地笑道:"要答允效力并不难,只怕有人不答应.
""谁说出来!
"文俊用手一指自己,厉声说:"我,今天我先替三十条人命报仇.
"声落人闪,猛扑向绿眼鬼王.
一旁的铁鹰爪和便鞭的谷大爷两旁突出,一鞭两爪向前一进.
文俊看院中地方太小,动起手来对自己颇为不利,他这首先抢攻,招式并非实招,而是以进为退之计,鞭爪未到,他已身形暴嫁,奇快绝伦,恰好两侧抢扑的接个正着,他恨上心头,出手不留余情,两声惨叫一起,两具尸骇向绿眼鬼飞到,他已经掠出大门去了.
文俊一到晒场,背后的绿眼鬼王也到了.
文俊气冲牛斗,声齿叫到:"畜生们!
一报还一报,你们也得死!
"迎着纵来的绿眼鬼儿出一招"撼山搅海"拍出两掌踢出三脚.
"你是腔恫人嫌命长吗"绿眼鬼王大吼,双掌上按下拂,轻描淡写便化去这招腔恫派金刚掌的绝掌.
"你管不着,看招!
"左掌斜折,右掌一旋一按,攻出一招,"伏虎降龙"内劲虎虎生寒.
"少林的菩提掌!
你是何人弟子"绿眼鬼骇然惊叫,斜飘三尺,一掌斜切文俊右时.
"如来佛的弟子,专攻你这恶鬼!
"一面说,又一招"慈航普渡"双掌先后斜掠而下,猛攻肋下和丹田,看似缓慢,其实快极,真力直贯指稍,也是少林家数.
菩提掌又名降魔掌,乃少林无上绝学,其掌法并无关联,而是少林所修的菩提神功,方是关键所在,功力已登堂人室的少林僧人,籍掌法发出神功,暗劲所至,可化石成粉,外人称菩提掌霸道神奇,其实大谬.
绿眼鬼乃阎王谷中有数高手之一,江湖中大名鼎鼎.
出名心狠手辣,端的凶名,他起初一见文俊使出菩提掌.
本来心里凛然,故不敢正面化招,只有仅访出手,侍文俊连攻两招功力不足,无法伤敌,绿眼鬼心中大定,便放胆抢攻.
他闪开"慈航普渡"摹地大吼:"小狗不从,等会儿教你粉身碎骨.
"狂怒之下,攻出两记杀着"手挥五弦""五丁开山"立将文俊迫退三步,一挥一拍之下,罡风迸发,令人肌肤若裂,端的利害.
文俊看这恶鬼所发劲道凶猛已极.
罡风直迫肤发,知道自己内力不如人,硬拼准得吃亏,便展开八形身法中的"蛇缠滑"与鬼王周旋,扭闪拧滑快如电闪,以柔道配合抢攻,好几次迫近鬼王身畔.
可惜绿眼鬼王实在了得,在刻不容发中出招自救,三个照面过去,各自二十招以上.
绿眼鬼王打出真火,乘文俊"双盘手"一招未撤之隙,猛一挫腰,双掌先分而后俞,"双撞掌,'疾拍,将文俊罩在掌形内,真力疾吐.
好文俊,一招"天王托搭"向上一蹬,人已伏下贴地而行,鬼王的掌风掠背而过,八形身法中的"虎尾剪径"唉出,双手着地,双足急扫敌腿.
绿眼鬼王一击未中,身形横飘五尺,躲过下盘致命一掌,姜是老的辣,他已猜到文俊双足扫出后,必无法变招,在侧转的同时,扫掌全力向后猛挥.

"莲"一声大震,只打得三合土的地南碎泥四溅,震了个径尺大坑,深有八寸.
这一掌要让他击实,不成肉饼才怪.
八形身法每出一式,皆是攻击的前奏,一半便变杀招,绿眼鬼那知其中奥秘他掌劲刚出,文俊已手足齐进,身形凌空平升五尺,半空中一扭身,一掌拍出,直取绿眼鬼肩肿,内劲席卷而至.
绿眼鬼吃了一惊,仓促间收掌向上反拍,余劲尽吐,"拍"一声巨响,劲道相接,他这一掌只有六成余劲,比文俊全力一击不同,劲道一接,身形踉跄退后三四步.
文俊究竟年岁太轻,功力相去太远,竟被震飞丈外,但毫未受伤,身形刚落地,恰好背部全露在一名大汉脚这家伙鬼迷心窍,晦气星照命,只道有便宜可乘,一声不吭,一刀扎向文俊产背心.
文俊经恨海狂人一年陶冶,培养出超人的机智和魄力,临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众人的一言一行全都瞒不了他的耳目,那鬼迷心窍的倒霉鬼动手偷击,怎能够呢身形只一扭,大汉钢刀落空,身子向前冲进两步,背部倒暴露在文俊眼前.
文俊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按在他的背上劲道骤吐,大汉闷声哼一声,心脉立被震碎,尸身向前飞出丈外,"叭啮"一声,鸣呼上西天了!
这不过是泛眼间事,等众人惊觉时,文俊已形如疯虎,向绿眼鬼扑去,绿眼鬼仓促中接了文俊一掌,震得真气浮动,他心中骇然,也赫然震怒.
心想:这小畜生,不但内功修为不错,且身法诡异,快逾飘风,滑溜如蛇,假以时日,非栽到他手中不可.
看来不用绝技,实不易取他的性命.
念兹,恨上心头,吸及一口长气,双掌运神功,提至胸前,掌心向下,从侧方看去,可以看到他的掌缘其黑如墨,掌背筋肉不住抽搐颤动,他的鬼脸上也泛上杀机.
这家伙出身凉州,有一半西域人血统,练就奇毒无比的黑沙毒掌,还有每发心令人惊心动魄的淬毒慑魄漂.
这两种东西,平时他极少使用,出手但取人命,江湖人谈之色变,而且他是阎王令的走狗,等闲人绝不敢招惹他,他那外门兵刃抱魄十八式,也有过人之处,所以在阎王令眼中,他算是个得力助手.
文俊在前急扑之瞬间,已看出他掌绿发黑,和脸上狞恶的神色,心中暮地一动,暗说:"这恶鬼练了黑沙掌,可能浸有奇毒,我得小心了,且先逗他出手瞧瞧.
"扑到的速度奇快,在绿眼鬼王六尺远,突然一扭腰,双足一盘一点,像条绕树灵蛇,由绿眼鬼王身侧闪电似掠过,一阵奇劲而略带辛辣的掌风,在分身侧一涌而过.
原来绿眼鬼王等文俊扑身前六尺,突一翻腕,缓缓地拍出两掌,他的功力己登堂入室,别说被掌打实,沾上掌风也吃不消.
黑沙掌本身毒性剧烈,但这家伙用奇毒的毒汁浸过双掌,用药物和内力迫聚肤内,只消一用劲,以内力将气迫出,中者无救,尸身变黑,逐渐毒烂.
假使让他的双掌沾上,别说毒汁,就他那三十年的掌上浑雄内劲,也足以令对方内腑尽裂,筋骨粉碎.
文俊虽知黑掌的窍门,却不知绿眼鬼王的掌上另有鬼怪,他智慧过人,不敢轻进,在千钧一发中,突用蛇缠滑身法避开一击.
绿眼鬼王心中大骇,暗说:"这小子身法诡异莫测,竟能在直扑之下,突然折向而行,留在江湖中将是一大祸害,饶他不得.
"便向铁鹰爪一打手式,突然四周内劲怒吼,一剑一鞭四把钢刀绕着文俊急急游走,将他困在中间.
绿眼鬼王嘿嘿狞笑,一步步走近,阴沉沉他说:"小狗,你别打算逃跑,今天你死定了,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日.
"身形向左一晃,左掌倏出,暮地一掌劈出,幻成十余只漆黑掌影,直攻文俊胸腹.
文俊仍不敢硬接,"拂云手"闪电似的划出,身形左闪,攻向绿眼鬼王腕脉.
就在他身形暴闪的同时,猛听身后劲风烈烈,响起一声暴喝:"此路不通,退回去!
"文俊闻声知警,撤招旋身,猛地"虎尾脚"疾扫身后.
"呼"一声响,钢鞭掠顶而过,接着一声惨吼,谷大爷双脚齐膝折断,望后便倒.
文俊一脚得手,突觉脑后生风,他听觉灵敏,猛地晃肩放身,一掌斜切而下.
身后正是绿眼鬼王.
"扑"一声闷响,两人小臂相交,文俊的左胸已按上了一只黑色巨掌,要躲已经不及了.
绿眼鬼一招得手,真力骤吐.
文俊"嗯"了一声,身形暴退近丈,胸前粉红色的肌肤,现出一只黑色掌印,他未穿上衣,看得十分清晰.
绿眼鬼心中狂喜,他狂喜着跟踪追扑,说:"小子中了我的黑沙毒掌,你死定啦!
"伸手便抓.
文俊挨了一掌,只觉胸口以甜,眼前发黑,有点晕眩之感,心中暗叫:"完了!
"可是他天生奇材,体内玉浆所洗的筋骨不同凡俗.
这一掌如换了旁人,早已筋骨碎裂,但他仍然灵智未失,真力未损,求生的本能魂着他,怒吼一声,一闪身,将他身后扑到的一名大汉扣住肋下,五指深入内腑,喝声:"不见得!
"劈面向扑到的绿眼鬼王扔去.
人一扔出,身形拔起三丈,于空中展"苍鹰回云"身法,折转身形向屋顶掠出,快如流星移位,一闪即没.
他这半空中折向飞翔的绝顶轻功,把在场的恶贼惊得呆住了,直等到他身形消失,众贼方如梦初醒.
铁鹰爪叫道:"欧爷,快追!
"绿眼鬼王丢下同伴尸身,喝道:"人家去远啦!
追也没用,这小子的身法怪异,端的可怕,挨了我一起重手.
仍能轻易脱身,假以时日,恐怕武林中能制他的人寥寥可数.
""咱们不将他除去,不等于放虎归山,日后……"绿眼鬼不悦地问:"你不信欧某的掌力""家湘不敢.
"绿眼鬼王冷冷他说:"谅你也不敢,他挨了一掌,功力再高明也挨不过半个时辰,就算江湖医圣未死,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咱们走.
"文俊穿房越房而走,心中暗暗叫苦,他只觉得胸前作恶,头脑昏沉.
其实这都是他心中闹鬼,被"毒掌"两字震骇得六神无主.
由绿眼鬼所佩的拘魄令,他想起恨海狂人所提到的"腐尸毒功"绿眼鬼王定是塞外人,手上有腐尸毒不是奇事,所以他感到心中绝望.
他的筋骨被玉浆浸润.
九如心法又替他易筋洗髓,本来百毒不侵,一年前峡谷历险,千年巴蛇毒涎也未将他毒问.
可见腐尸毒对他并未发生作用,但他心中一绝望,而且在最迁怒之下抓破一名大汉胸肋,并将他扔出阻住绿眼光上妄动无名.
在脱身逃走时又施展.
'苍鹰回云"身法,以致妄用精力,掌毒乘讥内侵,尤其心中绝望一事,最为武家所忌,心神一懈,万念俱灰,神难也难挽回心死之人.
幸而他到底是有基的奇人智并未尽失,不敢走原路奔回小舟中,往南疾走十余里,方绕道返回泊舟之地.
半盏茶时分,掌毒对他的侵击还无大碍.

这时他已力尽筋疲,奔驰了二十余里,只感一浑身发软,腐尸毒已节节内侵.
左胸有四条主要经脉,即手太阴肺经,足大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和手厥服心包络经,距心定最近,他感到左半身渐渐麻木不灵.
由岸上到搁在浅泥中的小舟,有三丈之遥,还得纵高丈余.
方能超越密麻麻的芦苇,他已经力道尽失,渐人昏迷之境,本能地吸入一口长气,拼全力向前纵出.
"膨"一声摔在小舟中,他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立即失去知觉.
小舟被奇大的力道一震,突向外一耸,直飘出两三丈,滑出沼泽,慢慢顺水向下游漂去.
不久,距岸愈来愈远,江面广阔,这一叶小舟谁也未加注意.
直至红日西斜,倦鸟归林,小舟漂近陆溪口,尤其被人发觉.
在太平口,韩文松兄妹登上大船,文筠小姑娘的一颗芳心,已被那冷做而侠骨慈心的文俊所吸住,无尽的情思,已追随那逝去的小舟,再也无法自拔了.
他随乃兄邀游四海,举目江湖,人海滔滔,就找不出一个超绝环字意气相投的意中人.
小姑娘芳龄二八啦,再找不到婆家,说不定得做老处女了.
大明婚律,十四岁就可以结婚,永乐帝和徐皇后大婚,皇后也只十五岁,武林人物大多晚婚,但极少超过二九年华.
在这宜昌府,小姑娘看着文俊,槛楼的衣衫,拖不住他那绝世的风华那一身天生做骨,合了小姑娘的心意,可惜她那时易钡而妆,未引起文俊的注意,遗憾而至.
她的性情也够高做,而且眼高于顶,这也是才艺双绝的女儿们的通病,无可厚非.
她的想法很天真,只许自己高做,却不愿人家也高做,她想折服文俊那高不可攀的凌人傲气,以便叫他乖乖就范,所以处处故意用言语相激.
岂和文俊不吃她的钓饵,毫不相让,教她无所施其技,反而渐渐地敲开了她的心扉.
在江口两入一交手,文俊这木头人糊涂蛋,不知他是女儿身,点了她的乳下期门穴,还道她内功到家,可以用真气闭穴呢!
真是糊涂得可以.
期门穴在直乳二肋端一寸五分,岂是男人随便动的可把她气得要找文俊拼命,其实拼命是假,那一点嘛,可把她的心扉点开了,要找文俊亲近是真.
一个时辰后,兄妹俩的穴道自解,小妞儿便撤起赖来,迫着文松非将文俊找到不可.
文松无法,只得将船向下游划,在宛如以西十里左右,果然找到文俊所乘的小船.
这小船本是他个自己的,一看便知,船无人,只有文俊所留的小包裹.
兄弟俩大惊失色,只道文俊有变,小姑娘更是心如火烙,跳入船中要独自到上游一探究竟,文松吩咐家丁将船泊在太平口等待,兄妹俩鼓舟上航,果然遇上了.
小姑娘,看文俊无恙,心中大喜,老毛病又来啦!
装腔作势要找文俊的麻烦.
不想文俊的艺业比她高名得太多,她又无心为敌,只不过虚应故事而已,不然文俊也不会那么容易抢入舱中.
他那五灵之掌搭在她的玉臂上,四个指尖一拂之下,恰好在她的玉乳旁掠过,一挽之下,小姑娘如触电流,浑身发软,倒在他怀中,一阵无可抗拒的男性体气,董得她像一跤跌在云端里.
文俊可像个木头人,抢了包裹,一走了之.
她又羞又急,六神无主,追之不及,只好懊悔地返回太平口.
她愈想愈不是味,神魂颠倒,坐立不安.
文松更是感激,要不是文俊及时出手阻拦,自己冒昧和八蛟龙为敌,说不定人未救得反而惹下灭门之祸.
小姑娘实在耐不住精神上折磨,催着哥哥不分昼夜向安庆急赶.
文俊舟过石门后,即徐徐放舟下浮,故双方相距百十里而已,谁也未料到又能碰头.
落日余辉洒在江面,水天一片橙红,兄妹俩站在船头,默然相对,船近陆溪,江心出现一座小岛,船向左面水道一泻而下.
小姑娘仍是束发儒衫,黛眉深锁,英风心失,显得心事重重,用纤纤玉手轻扶船舷,星目缓缓掠过江面.
突然,她若有所见,神色紧张地脱口惊呼道:"哥哥!
快瞧,江心那只小船看去无人,像是他的小艇.
"第七章文松定神看去,果见三里外江心漂流着一只小艇.
不时随移转侧,显然艇中无人,他心中一动,说:"有点相像,我们探个究竟.
"声落,人已奔至船后,纵落小舟,向船楼叫道:"三伯,请等候.
"文筠比他更急,三把两把把将揽绳拉脱,文松驾起双浆,小舟箭似向下游射去.
两舟将是接近,文筠在前面首先看得真切,金黄色的晚霞洒满舟中,洒在舟中那位上身精赤伏卧舱中雄伟大汉身上,背上腰带正插着那只布囊,正是文俊之物.
她惊叫一声,双足一点凌空扑入舟中,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古训,一把翻转他的虎躯,不是文俊是谁只见他嘴角流血,左胸上现出一只奇大的漆黑掌印,发散出一股辛辣而略带腐臭的气息,显然是被人用绝毒的掌力所伤.
小姑娘一声惊呼,手一软,坐至舱内,脸如死灰.
文松及时将小舟并起,急叫道:"妹妹,快定下心神.
看有救吗"小姑娘惊魂入穴,用手一探文俊鼻息,绝望地犯哪道:"气息全无,死了!
天!
这……这太残忍哪!
"文松心中一惨,虎目垂泪,凄然他说:"妹妹,人死入土为安,他对我们思重如山,不能让他的灵骸落到喂鱼安葬.
"文笃泪如雨下,银牙咬得格格作响,亲自抱起文俊尸体,一面跨回小舟,一面恨恨他说:"谁下的毒手呢我不回家去了,得沿江打听消息,上天人地,碎骨粉身亦无反顾,我要找出他的仇人来.
"她刚回到舟中,还未将丈俊放下.
突然咦了一声说:"晤,他身躯温热,肌肤晶莹如玉,似有光彩流传,伤处亦无腐化痕迹,并不象死去啦!
"急急将文俊放下,扣紧他的左手脉门.
良久,她面露喜色叫道:"脉息又慢又弱,几难发觉并未死去呢!
快!
给我两颗护命保心丸.
"文松扔掉船浆,探手百宝囊中取出丹丸,文纺用手绢拭净文俊嘴角血迹,将护命保心丸纳入他口中,兜上一些江水,灌入他的喉咙内.
文松将小舟划向上游,向大船驶去,摇头叹道:"你可闻到腐臭味么妹妹,别枉费心机了,你仔细看他胸上伤痕,就知道缘故了.
这是塞外黑沙毒掌,听爹爹说过,中者无救,而且心腑尽裂,筋骨腐化,这种歹毒掌功,江湖中甚是罕见,不知那个穷凶极恶之徒,竟会对他下这毒手,唉!
晚了!
"文筠有点不悦:"你胡说!
他筋骨并未受损,内腑也未碎裂,绝不是黑沙毒掌所伤.
""信不信由你,只怕少林派的至宝八室紫金夺命丹也无能为力.
你千万别碰着那黑色掌印,陪上小命才冤呢!
"这时,大船已到,船上伙计将文俊移入中舱,兄妹俩命仆妇安置多枕.
丈俊仍象一条死鱼,半天毫无动静.
文松兄妹俩在内舱伴着毫无声息的文俊,文筠一时好奇,取过文俊的天残剑拔出,一声剑啸锈影缤纷.
文松吃了一惊,接过仔细审视,突然心中一凛,惊道:"妹妹,这短锈剑有点门道,冷气森森,锈剑不是真锈,你可知道有关这把破锈剑的传说么"此时文筠那有心情和他谈论,只摇摇头没吱声.
文松将剑在檀木桌角轻轻放下,木桌毫无异样,他说道:"这剑不是吹毛可断之神物,但只消略加内力,坚无不催,你看.
功行指掌,向下一按,剑无声而过,桌角无声中分,"扑扑"声响跌在台下.
文松神色情肃穆他说:"江湖上盛传着早年的神剑赤焰天残,这剑与传说中的天残有点吻合,剑主人失踪四十余年,难道这位梅兄就是剑主人的门下么"文筠吃惊地叫:"你说是恨海狂人么""正是他,恨海狂人与整个武林为敌,打尽天下无敌手,至今六大门派中人仍恨之切骨,梅兄如是他的门下.
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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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筠打断他话头说:"不会的,恨海狂人失踪四十余年、失踪前在江湖横行了一甲子,要活到现在,至少也有两甲子以上年纪,不可能调教出这么年轻的门人的.
"兄妹俩谈谈说说,静静等待变化,小丫环几次前来催请晚膳,但兄妹都摇头拒绝.
直至初更时分,文俊仍毫无动静.
兄妹俩方凄然出舱,死了万一之念.
文俊昏厥半日,神智皆晕,由于他们生心已失,而且妄用真力,故尔腐尸毒乘机由微血管中浸入肌肤.
饶是他的肌肤和经脉皆由玉浆洗经过,百毒不侵,腐尸毒虽歹毒无伦,只能乘他神智自乱中潜在肌肉缝隙里,没有多大作用.
文筠喂了他两粒护心丹,掬他几口冷江水,心脉渐渐苏醒,神智自清,在文松兄妹刚离开时,他突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星目一看,感到自己处在另一环境里了,卧的是矮脚花床,身上盖着薄裳,两侧方格子花窗绿帘低垂,两端各有一道朱漆小几,近窗处有座书案,文房四宝皆备,案前一座锦墩,由格局上看,就知道并非房舍.
同时他感到有些小晚动,小声入耳,他知道是船上.
他想抬身坐起,却浑身无力,胸前微感疼痛,猛记起自己挨了绿眼鬼王一记黑沙毒掌,上小舟就不省人事,难道被人救起了么"勉强抬起右手,退下上身薄裳向胸前一看,惊得血液几乎凝住了,那奇大的黑色掌印触目惊心,一阵腐臭令人作呕,只感到一阵头晕,万念俱灰.

这种腐尸毒曾听恨海狂人说过,中者万事皆休,江湖中能解这种奇毒的人少之又少,看来这次是死定了!
良久,他清醒了些,神智已复,身上并未感到痛苦,不由心中大疑,试一运气,真气略受阻碍,只是力道全失,胸前真气无法流通四脉而已.
他讶然暗忖:"黑沙腐尸毒功中者无救,甚至当场毙命,目下夜已深,我怎么能活至现在呢难道救我的人可解此毒么怎么又看不出丝毫端倪呢怪事!
"他吸一口长气,鼻端腐臭令人作恶,他的心向下一沉,长叹一声.
突然,他想起九如心法要决上的字:"功能易筋洗骨,任意封运吐排……"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神智全明.
"九如心法既已练成,何不试运先天真气,排出体内毒物恨海狂人不是曾经说过,这心法有大用么他想.
"灵台一清,求生之念顿起,便凝神静气行起功来.
真气化成千丝万缕,向全身奇经百脉渗了去.
九如真气刚循环一周,他突然觉得周身炙热如焚,真七环潮汹涌,上达神门,下抵尾骨,在生死玄关左近徘徊;大有豁然贯通之势.
他不明究理,默念真诀,神与意通,只觉真气生生不息;在全身奇经八脉周而复始流转.
许久,灸热渐消,一般阳和之气散布四肢百骇.
可惜他不解其中奥秘,生死玄关未能一举贯通.
不为功力可望更上一层楼,憾之至.

他心无旁念,不以得失为念,依然默念真诀静静行动.
文松兄妹俩膳罢入舱,文筠眼尖,瞥见文俊上身已露出裘外,一尺以内白气蒸腾,似罩一层薄雾之中,满舱腐臭之氯全消,散布着阵阵异香,泌人心脾.
她不明究理,惊叫一声向文俊扑去.
文松也心中一震,总算他见识广,急忙一把抓住她.
文筠低喝道:"放手!
他掌毒发作,快喂他护心丹.
"文松没松手,说:"你要是妄动,等于促其速死,他正在运功疗毒,万万动他不得,你没闻到异香吗,岂不奇闻你去叫小芳准备茶水热中,这里交给我.
"文筠停止挣扎,神色紧张地间道:"你是说他在自行运动疗毒这怎么可能""信不信由你,你看!
"他轻轻走近文俊,张口微吹,白雾向旁一飘,露出文俊晶莹如玉的胸膛,那黑色掌印形影皆无.
看去文俊几乎呼吸似已停止,但鼻孔中有两丝白雾缓缓进出,证明他仍在呼吸.
文松道:"你该相信了吧!
他正是在紧要关头,你要是误解他的身躯,轻则令他真气走岔,抱恨终生,重则立时气逆而死.
我留在这儿照应,他到舱口准备,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拢.
"文筠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轻轻溜到内舱,吩咐小丫环准备茶水,换了一身翠绿劲装,带了兵刃在舱外守待.
二更将尽,江面上点点渔火,凉风微拂,一轮冰魄自江右由由升起,洒落满江寒光,船离开赤壁有五六十里了,江流向北一折、船行似箭,顺江直下卜暮地里前面三里左右,升起一朵灿烂银花,在二三十丈高空"呼"一声暴散,知百朵银芒耀眼生花,向四下里纷坠.
文筠心中一震,脱口向船口叫道:"三伯,谨慎些!
前面有官军以射旗花.
""筠姑娘,老朽如所料不差,那不是官军,而是武林人物在召集党羽,这旗花名叫一树旗花随雪飘.
卓老二,吩咐弟兄们戒备!
"舵楼中苍老而浑厚的喉音一落,船上黑影乱闪,兵丸的寒光生月生辉,片刻即寂然无声.
不出两里地,只见如银月色下,下游现出无数小黑影,在水面游荡.
而前面半里之遥,有六只梭形小组,分两侧向顺流而下的一艘乌逢急射.
摹地里,小艇群中响起一声暴雷也似的大喝:"丧门剑客,三年来你到洪湖找刘某十二次之多,未免欺人太甚,这次你可如意了!
大江之中,就是你埋骨之所,免得你像阴魂似的,一而再前来纠缠.
"小艇与乌蓬愈来愈近,乌蓬里突然响起两声长笑,声狂长空,袅袅四散.
同时传出一个雄壮的嗓音骂道:"七泽苍龙刘老匹夫听了,荆山宝一钧暗袭之赐,俞某不敢或忘.
北斗公也势在必得阁下脑袋而甘心,你躲不了的,哈哈,你可中计了,拿命来吧!
"声落,一朵蓝色旗花扶摇直上,"彭"一声爆出满天红星.
同时两岸共放起十余朵同色的旗花信号.
先前两艘小艇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乌蓬撞,一时人影连闪,剑影纷飞,呼叱之声大起.
两岸十丈外,各有十余艘小艇,正快如流星向江心飞赶,下游的小黑影也近了,原来都是梭形小舟.
文筠心中一凛,她向盾叫道:"三伯,向左避开前面.
""来不及了,小舟四面俱发,极难避免嫌上疑,我小心就是.
筠姑娘,养气侍志,切勿所惑,切不可卷入漩涡.
风帆骨碌碌落下一半,船速一减,便向左移去,徐徐向左靠岸,看看要和小舟接触.
文松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月白劲装,横着玉萧到了文筠身边,对她说:"妹妹,千万别惹这些人,刚才你已听清他们的对话,一方是洪湖双霸七泽苍龙刘氏兄弟,一方是武胜关白送盟主字内一霸的门下,丧门剑客俞光乃是插翅虎耿三雄的小走狗.
两方都是穷凶恶极之徒,要有事让我答话,你入舱照顾他.
"他说得急促,声调未免高了些,这时船后流失似射出十余艘小艇,来得十分突然.
最先一艘小艇突向大船一靠,传出一声老公鸭似的喉音道:"哼!
谁敢直咱盟主大名出言不逊,好大的狗胆.
"一条黑影凌空纵起三丈,巧燕翻云凌空扑入大船.
文药大惊,正想发话.
一黑影已经阴阴一笑道:"盟主大名,擅道者死,留下名来,八叉湖双杖无常刁虎打发你上路.
"文松兄妹大骇,半晌做声不得.
原来耿天雄名列双凶之下,心时却不自在,在表面上,双凶一霸彼此之间,总算保持了表面和平,其实明争暗斗之事层出不穷,三年前荆山夺宝就可以看出端倪,三人的门下互相残杀,便宜了三音妙尼渔人得利.
双凶一霸各拥兵力,都想将其余两人连根铲掉,无如顾忌大多,一时还不至于撕破脸皮.
因此便暗里招来群雄,发展实力,养了不少穷凶恶极之辈,在江湖中大肆活动,武林中人被他们搅得卧不安枕.
双杖无常刁虎,本是八叉湖的无赖武师,手中一双风磨钢打造的双杖,使开来两丈内泼水不入.
五年前,奉耿天雄之命,到武昌府蛇山玄都观找赛纯阳大丹道人的晦气,把武昌府闹了个翻天没地,名号传遍江湖.
他为人阴狠恶毒,是耿天雄的忠实走狗.
文松兄妹在江湖历游多年,当然知道双杖无常的名号,不但这个走狗难惹,他背后的靠山耿一雄更为可怕,所以兄妹俩吃惊非小.
刁虎一见两人面现惧色,得意极了,一阵极笑,说道,"小辈们,怎不答话刚才是谁直呼盟主大名""哗啦啦"连声脆响,撤下腰下的双环杖,向下面喝"道:"这儿用不着你们,快助俞大侠收拾那些混蛋.
"小舟一一飞驶而去,仅有一艘留下.
文松跨前一步,凝神戒备,一边说:"刁老师,你未免管事太多了吧"他知道撞在这种卑鄙小人手中,已经无法两全,口气也就不太客气了.
刁虎笑道:"管事大多你不服气是么刁太爷不为已甚,快些自行了断,不然全船休想有一人活命!
"文筠忍无可忍,说:"姓刁的,你未免太狂了些,耿天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许人称名道性小爷就不信邪!
"刁虎辜地凶量怒突,大吼道:"住口!
谁不知盟主大名列为江湖禁忌,你竟敢一而再地的犯禁,小小年纪居然活腻了.
成!
刁太爷成全你,通名上来,你两人一起上,免得多费我的手脚.
"竖起你的驴耳听了!
"文筠怒火冲天,向前一站,说:"小爷名叫……"叫字刚出,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惊然的阴笑.
兄妹俩大惊,急向两旁一分,转头一看,月光下幽灵似的出现了赤着上身的梅文俊.
星目中寒芒四射,玉面上冷似寒冰.
腰带上插着天残剑,正轻飘飘在缓步而来.
他自用九如心法排除掌毒后,功力又上了一层楼.
那九如心法乃佛门至高的易筋洗骨绝学,经一次创伤,多增一分功侯,经行功自疗后,全身经脉皆起了极大变化,功能突发至极顶,功行功自疗后,全身经脉皆直敢极大变化,功能突发至极顶,功力也就更进一步.
何况文俊自幼饮用玉浆,更是相得益彰.
但文俊虽感到有点异常,却不知其中因果.
就在文松闻警外出时,便悄悄地在舱里净听,被刁虎那咄咄逼人的狂词激得几乎发疯,扎好天残剑悄悄淹出舱外.
一听文筠要逞强报名,这还了得插翅虎身为黑道盟主,准得惹上灭门之祸.
故发出一声阴惨惨的冷笑,打断文筠的话头,一步步向匀虎专去.

文松急叫:"梅兄使不得,你的伤……"文俊冷冷他说:"不打紧",在刁虎前八尺站住了.
这时,大船已经绕过杀声震天,江面斗场,缓缓向下漂了百十丈,距离愈拉愈远,只有刁虎的一艘梭形快艇,由四名身穿水靠的大汉撑住,用挠钧搭在大船右舷边,随大船缓缓漂流.
文俊面对刁虎,却向文松兄妹俩发话说:"别管我的事,这里交给我,开满帆,向下驶.
"顿了一顿,冷冷地向刁虎阴笑道:"刁太爷,你是插翅虎的什么玩意"告诉你,大明天子的圣讳,我梅文俊也敢张口大叫,凭你这三分象狗的东……"刁虎先前闻到冷笑声波,口如利锥,只觉心血翻腾,毛骨谏然,不由自主打一冷颤,正在心中骇然,认为船上一定有高手,等丈俊一现象;他那魁伟的身材,和冷如冰霜的神色,着实令这恶贼胆寒.
但等他一看清文俊只不过是个乳毛未干的大孩子,便心下一宽,文俊一骂,他可气得七窍生烟,大吼一声,阻止文俊往下说,垂下四节双环杖,跨前两步怒喝道:"你找死!
"左手疾伸,撤开五指,一掌向文俊颊上挥去.
文俊冷哼一声,不闪不避,直待掌距颊旁不到半寸.
突然一翻腕,闪电似的虚扣刁虎脉门,右斤一伸"叭"一声脆响,刁虎连掌也未看清,不知怎么回事,左颊挨了一谭清脆耳光,只打得他眼冒金花,踉跄退后七八步,要没有船板挡住,早跌下江去了.
文俊想不到自己这一掌有这么大的威力,几乎连自己也弄不清怎么扇上的,只觉得意与神合,说打就打,果然得心应手,要不是事实俱在,他自己也不相信呢!
一旁的文筠凝神地伸声问文松:"哥哥,你看清他的手法吗是怎样掴了恶贼一掌的""我眼花,没看到,正想问你呢!
"文松摇头苦笑.
"刁老师,这一掌滋味如何你不太差劲了吗真是浪得虚名,哼!
"文俊不屑他说着,冷笑不已.
刁虎被打得七零八落,被文俊一激,不由恼羞成怒.
恶向胆边生,顿忘利害,暴吼一声,双环杖分交两手,飞扑文俊,左手杖,"拔云见日",右手杖"泰山压顶".
两截双环杖抖得笔直,劲风虎虎,探胸劈项,揉身便扑.
一旁的文松兄妹也怒吼一声,撤兵刃要欺身扑上文俊暮地大吼道:"给我退下!
去收拾那小艇.
不留活口!
"声出身动,"挣"一声剑响,天残剑倏然出鞘.
他知道绝不可拖,要是施了这恶贼,后患无穷.
奇妙绝伦的龙形十二剑首次发威.
刁虎功力不等闲,可惜他遇上了六大门派束手无策的龙形十二剑,双环杖拼怒出手,眼看要将对手毙在杖下,岂知,"叮叮"两声清响,一道锈剑影在他眼前轻灵地一晃,一袭后腰,势似奔雷,劲急无比.
他吓了个胆裂魂飞,猛一振胸,身形暴起,稍迟半分,便被自己的杖尾扫中.
他心胆俱裂,知道这年轻人有神鬼莫测之能,再斗下去非赔上老命不可,心中顿起了逃生之念.
可惜太晚了!
那令人莫测的锈剑已经到了他的顶门.
文俊志在必得,竟然将龙形十二剑中的杀招"梅花三弄"用上了.
一招变幻万千,共分三剑点出,每剑化为五道剑矢中者保证有梅花形的五个窟窿,躲得了第一剑绝躲不第三剑.
早年恨海狂人怒斗武当三元观主,便是这一招"梅花三弄",把者道的九梁冠刺了五个剑孔,气得武当掌门闭关五年不出,武当弟子足足五年没敢在江湖露面.
刁虎本来想入水逃命,岂知文俊一声冷哼,鬼魅一般跟踪,长剑倏扬,看去无异常,刁虎一声未吭,额上便印出了一朵梅花.
同时"挣挣"两声微响,双环杖中间的钢环倏然中分,四截仗头四散落入江底,刁虎的尸体"扑通"一声,坠入江底.
文俊他自己也怔住了,他想不到自己这一招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他怀疑刁虎真是浪得虚名呢,却没想到他在运功通毒之时,玉浆在体内被九如心决所溶合了,功力已在不知不觉间增进了许多.
文松兄款已将四名大汉宰了,正返身纵回大船,文俊已将天残剑归鞘,良声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远离为佳,援手之德,梅文俊不敢或忘,再见.
"他脸色已不似方才难看,拱手一礼,身形突掠出四丈外,半空中"苍鹰回云"斜掠,落下刁虎留下的小和膛,架起双浆默运神功,小舟快如飞矢,直放上游杀声震天外,只留下文松兄妹的急呼声,在长空中久久不绝.
终于愈宋愈弱,渐渐失而去.
文俊驾小舟向上游急驶,他对插翅虎的走狗们大为反感,天下竟有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连提名道姓也犯死罪.
另一游起他的恨意是在三年前流溪树林中,义弟妹不幸死在双凶一霸的走狗们手中,这一霸就是黑盟主耿天雄.
幸而他没听到先前丧门剑客和七泽苍龙的对话,不然今夜江心中,不知多添多少魔的色,这些人都是三年前荆山夺宝的正主儿,要是勾起他的杀师之恨,不大开杀戒才是一个奇迹呢!
相距不过二三里,舟行似箭,眨眼即至跟前.
只见乌蓬正来去如飞,丧门剑客俞光的丧门剑寒光暴射,接近的小舟无不披靡,端的辛辣霸道,惨嚎之声,直震九霄.
双方的小舟正在互相追逐,杀得难解难分.
七泽苍龙刘深和兄弟刘汪,正和与丧门剑同来的两个使剑大汉捉对厮杀.
小上舟斗舟,船上人斗人,江面上一个个黑点在逐浪分波,在水中各显手段.
船大小,一切奇臭招式全用不上,你一钩我一剑硬碰硬拼,刘家兄弟占不了便宜.
丧门剑客好似鬼,他的计谋着实狠辣.
乌蓬船有八支大桨,和六支护船钩,船上人个个象生龙活虎,行动飞快,不但水面不怕有人袭击,水底也休想有人靠近.
他避开和对方高手接斗,却将七泽苍龙的唆罗们,一船一船逐个解决.
丧门剑客弄翻了近十条小船,得意已极.
这时他追逐一条小船经过七泽苍龙近旁,相距仅五七丈,他狂叫道:"刘老贼,荆山下一钩偷袭之赐,今夜你得自食其果,你兄弟俩认命啦!
哈哈!
"在狂笑声中,船去如飞,追逐另一小舟去了.
经过另一小舟他又叫道:"徐老弟,你的对手是分水飞鱼陈家谋,这家伙水上能耐了得,别让他溜了.
"一阵狂笑,他已扑向小舟.
那徐老弟一把剑十分了得;将分水飞鱼追得一步步向船尾移.
舟中除了两具穿了水靠的尸身便无别人,船在江心滴溜溜打旋.
"俞兄放心,豹子头徐天德的剑下,要让人溜了还成丢声出剑动"白蛇吐信"一剑点出.
分水飞鱼没吭声,一招"狂魔振翼",避开剑,还了一钩.
在狂笑声中,丧门剑客已经落在艇艄,一剑向分水飞鱼背心灵台点去.
分水飞鱼腹背受敌,但仍然沉着大乱,伏身横移两步躲过身后剑,泼口骂道:"好不要脸啊!
大爷给你们拼了.
"一招"神龙掉尾"反扫丧门剑客,分水峨嵋刺斜掠而出.
"你要脸就不要命,看剑!
"豹子头乘机一剑扎出.
分水飞鱼大惊,慌不迭撤招自救,一招"回头望月"一圈一点,想化招攻敌.
"挣"一声响剑钧相交,粘在一起.
"徐太爷有的是时间,咱们泡上啊,看谁支持得久些.
"豹子头狞笑着,将剑向下一压,剑尖直指分水飞鱼的咽喉,假如对方想撤招,势必让剑矢贯喉而入.
分水飞鱼失机,被陷于被动,非比内力不可,一咬牙,凝神动气,力贯指梢,真力用了十成,仅能将剑迫开半寸.
丧门剑客总算不坏,并未趁火打劫.
他知道分水飞鱼不行,魂不了片刻,命在须臾,乐得神手旁观.
但他并不是完全置身事外,有意无意地将剑挥得呼呼直响,发出阵阵剑啸,向分水飞鱼示威,给予他无比的压力,并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徐徐他说:"你这飞鱼没有了鱼鳍,还想"和我们拼命死到临头,别做那清秋大梦哩!
"说完冷笑连连.
还没等他看够,乌蓬船上暮地传出一声惊叫,"扑通……一声,有人落水,接着又是,'哎呀"一声短促的惊呼,一名操舟大汉跌落水中.
丧门剑客一惊,暴喝道:"干什么"乌蓬船上乱得一塌糊涂,有人大叫道:"俞爷,水中有人,扎手!
护船钩保不住船.
"丧门剑客双足疾足,身形暴起,直扑四丈外乌蓬船.
在这一瞬间,水底也有一条好汉由乌蓬船下,向这下面潜来.
那是去而复返的梅文俊.
他在半里外就下了水,让小舟自行漂流,赤着上身,腰带中收藏着用油绸包好一粒"千日醉",没有什么可带了,水中能耐他还算高明,在水中向斗场急泳.
他早看清这儿的情势,动手拉下了包蓬船上的两名大汉,诱丧门剑客返船,再潜于小舟解分水飞鱼之围.
小舟被两人用内家真力比拼,压得船首高高翅起.
分水飞鱼已被豹子头长剑压得气血翻腾,手臂如同火炙,剑尖已距咽喉不到两寸,眼看要贯喉而入.
豹子头脸现狞笑,真力聚于剑失,正俗将剑一举送出.
突然,船右水声微响,飞起一道银白色的水箭,来势劲道奇急"扑"一声响,恰射中豹子头右肋,水珠四溅.
这一击力道奇重,豹子头感到如电巨锥,痛得心脾,真气全失.
分水飞鱼知道来了救垦,猛地大地一声,倾全力将刺向前猛推,刺尖向前疾送.
"砰"一声响,豹子头望后便倒.
原来,他命不该绝,足跟挂在舟中尸体上,仰面便倒,半分之差,胸前没开窟窿,但也够他受的,玉枕骨撞在船板上,只觉得金蝇在眼前乱飞,胸前排扣被全部割断.
分水飞鱼恨上心头,急进两步举刺便扎.
突然,半空中响起一声巨吼:"打!
"一技闪亮银镖直射分水飞鱼后心,一条人影如同一头怒鹰倏然凌空扑下,长剑寒芒闪缩,向小舟一掠便到.
那是丧门剑客俞光,他回到乌蓬船,发觉水中已无敌踪,眼角瞥见豹子头遇险,赶忙纵来援救,半空中发镣阻敌,人也挺剑飞扑而下.
他快,人家也不慢,葛地"哗啦"一声,小舟旁突然射起一条赤膊人影,手中一道剑影一晃,向他迎去.
"叮""挣!
"一声脆响,夹着一声剑啸,亮银镖已经不知去向,丧门客的长剑如同撞钟,险些脱手飞去,人也被震得上升三尺.
随着一声叱喝:"不要脸!
下去!
声出剑到,锈影迎胸洒到.
丧门客大骇,想不到自己练就一身混元气功,凌空下击,力道何止千斤,竟然被人一剑震起三尺,胸中气血翻腾,看来这家伙比自己强得多!
他心中一寒,顿生退志、借那奇大的反震力道,一提丹田真气,手足齐推,身形便向乌蓬船飞退.
文俊一剑却敌,看了丧门剑客借力反飞的好身手,不由心中暗暗喝采,跟踪便追,暮地一剑点出,一招武当八卦剑绝招.
"天地分光"出手,百十道剑影上下俱出.
丧门剑客本是剑术大行家,知道这是武当绝学,还认为文俊是武当弟子呢,不由心中又惊又怒.
在盟主手下,武当弟子不少,谁都知道六大门派暗中囊助插翅虎创业,怎又有武当弟子和自己作对,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剑影将临,容下得他开口讲话.
赶忙向下一挫,攻出一招,"孔雀开屏"挡住下面攻来的剑影,身形现下疾落.
"叮叮"两声脆响,手中长剑一轻,只有半截在手,惊得魂飞天外,大吼一声将半截断剑劈而扔去.
但迟了半步,半截剑虽救了他一命,但右肩丢掉一块皮和肉,鲜肉怒溯,头顶的包头和发结也随剑而逝,好险!
要不是他混元气功到家,右肩早就完蛋.
这时乌蓬船刚往这儿划到,恰好接住丧伺剑客的身躯,但所落处不是地方,站立不牢,"扑通"一声,英雄落水.
文俊的功夫未臻化境,天残剑威力未能全部发挥,未能以内家真力击散丧门剑客的混元气功,仅伤了他的皮肉而已.
丧门剑客失足落水,他只道这家伙定是死了.
心悬分水飞鱼安危,猛一提气,身形上升,以"怒魔翻云"身法向后疾翻,向分水飞鱼水艇掠去.
豹子头被尸体绊倒,人并未受伤,仅被文俊用水箭击中肋下,内脏被震得难受而已,分水飞鱼一刺扎到,求生的本能撑着他,侧身长剑猛挥,将分水刺打偏,双足连环飞起,直踢分水飞鱼胸腹,等分水飞鱼闪于几招,他已乘机站起,两人又狠斗起来.
这一连的狠辣的拼斗和无数变化,不过是瞬间之事.
两人重新接触,一面留心半空中的变化,文俊将丧门剑客的长剑震断,并将人迫入江中,这他们都看清了.
豹子头本来就心惊胆颤,再一看文俊半空中不用落脚借力,半途翻折而回,可把他吓得魂飞天外.
他的功力比丧门剑客还差半筹,那里不怕大吼一声攻出一剑,将分水飞鱼迫退两步,"扑通"一声,入水逃命去了.
分水飞鱼见他潜水逃命,飞快他说:"你这简直是班门弄斧,分水飞鱼要让你在水中逃掉,还叫分水飞鱼么混蛋,不怕你不下水.
"正欲跟踪下水,文俊已落入舟中,对他说"穷寇莫追,将那些走狗们收拾掉,再说下一步.
分水飞鱼只好作罢,刺隐时后拱手谢道:"在下陈家谋,多谢兄台援手之德,请教兄台……"文俊阻住他说:"别客套,快追.
"分水飞鱼豪迈他说:"兄台说得是,这就追!
"抄起来一划一落,舟去如飞,向七泽苍龙处追去.
等他们以风卷落叶之势赶到,弄翻了几艘小艇后,乌蓬船已逃远了.
突然,一枝蛇焰箭冲天而起,带着一条红色芒尾婉蜒直上九天,在半空中暴散,红星四散纷坠.
江中小舟也随着四散,丧门剑客所属小舟纷纷撤走,杀声渐歇,不久全然沉寂,只有七泽苍龙剩下的八艘小艇,在江中空梭也似的往来,抢救那些落水弟兄.
不久,八艘小舟飞驶.
文俊坐在七泽苍龙的小舟上,由七泽苍龙说出这次的前因后果.
原来三年前,群雄至荆山,找荆山老叟讨取九如玉佩,在勾心斗角争雄长之际,七泽苍龙不该乘丧门剑客攻击宇宙神龙的走狗江湖双仙时,突然加入攻了一钩,将丧门剑客的衣袂割下一幅.
江湖双仙扔下他们去追三音妙尼,被玉面观音那个怪物迫落泪河.
由于这一阻,三音妙尼用各个击破之汁,把夺宝群雄打了个落花流水,双凶一霸的走狗们全都锻羽而归,江湖好汉们也垂头丧气而散,谁都没得到什么,反而落下深怨.
丧门剑客不甘一钩偷袭之辱,带来了许多走狗到七泽苍龙的老巢洪湖水寨,那是水落黑道好汉的本营,三年中竟去了十二次之多.
七泽苍龙兄弟不怕丧门剑客,却怕他的主子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
三年来含羞忍辱躲躲藏藏,只敢偷偷地返回水寨聚会.
他忍得,但水上兄弟可气愤难平,打听到丧门剑客又率走狗们来了,便在这段江面埋伏,要教训他十二次打扰水寨之罪.
岂知丧门剑客老谋深算,而且有个无耻的小水贼透露了风声,也卖了七泽苍龙,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宰他们这条龙.
小舟失八艘之多.
弟兄也损失三分之一.
如果不是巧逢文俊经过,双杖无常引出了他们这要命无常,及时解围,今晚不全军覆没才怪!
"文俊一听他们是长江水贼,再一听他们曾经参与过谨山夺宝,心里老大不高兴,本想立时离开,可是船已走了十余里,而且听这些水贼的口气,并不是些凶横狠毒之徙.
尤其是分水飞鱼陈家谋,爽郎豪迈,热情率直,到有些豪侠之风,再就是人家以真诚待他,反教他不得不留下.
提起三音妙尼,他心中一动,三年前圆觉寺之中的情景,如在眼前.
他对三尼对他的爱护与关怀,虽则短短三日,已经感到刻骨铭心的怀念,无日或忘.
一别三年,她们也该早就将九如心法练成了,也该在江湖露面了啊!
"等七泽苍龙说完,便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贤昆仲行于江湖,可知三音妙尼近年的行踪么"七泽苍龙道:"这事也大奇怪,双凶一霸走狗满天下,与隐身化外的老一辈人物,大都有些交情,和六大门派自命白道英雄更有密切来往,这些人都曾经参与搜索.
时越两年,三尼的音讯竟如石沉大海!
"洪湖蚊刘深手口说:"那九如心法则有了踪迹.
文俊心中一惊,但未露声色,淡淡地间道:"你是说九如玉佩吗"七泽苍龙说:"三音妙尼人既失踪,九如玉佩当然不在,一年俞.
惊天堡传出消息,说九如玉佩上的心法已被宇宙被龙所得,来源无处可查.
一年来,宇宙神龙果然未见在江湖走动,惊天堡中戒备森严,不留外客,看来这消失不是空穴来风,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刘玉接口道:"为了这事,风波闹得不小,阎王令和插翅虎都在急于昔练武功、特色江湖奇人罗为羽翼,准备应付宇宙神龙练成九如心法后,可能会发动武林大火拼,故搜索三音妙尼的工作,已经松懈甚至停顿,谁知道他们躲到哪儿去了也许她们早就遭了毒手吧!
"分水飞鱼道:"三音妙尼功力不比等咸,弹指绝脉,逍遥香,都是霸道的玩意,要说她们遭了毒手,我可不相信.
"文俊知道三音妙尼并未在江湖露面,便不再问,只有一搭无一搭,向他们讨论些江湖异闻,武林掌故.
五更初,船低左岸一处港叉,芦苇遍布很密.
船往芦苇丛中钻入.
七泽苍龙说:"我兄弟东躲西藏,三天前方在这儿隐身,又被他找到了,已非安居之所,却须选地方为良,本当款待老弟,在敝处盘桓一时,但风声甚急,势难如愿,老弟尚请见谅.
"文俊笑道:"在下浪迹江湖,四处为家,日下尚有急事东下江南省,不能随贤昆仲旦夕,请益是真.
山长水速,后会有期,日后江湖见面,再盘桓不迟.
"七泽苍龙在腰中解下一块寸大铜牌,递重叠文俊的中说道:"大恩不言谢,愚兄弟心感就是.
如老弟不见弃,日后如有需愚兄弟之处,请将这铸龙铜牌在水路朋友前出示,自有人通知我们,现在请去蜗居一叙.
天明后送老弟起程如何.
"船一靠岸,众人向芦苇中一钻,顿时形影俱没.
翌晨,一叶扁舟沿江东下,那是文俊和分水飞鱼,他们直下安庆,当天就到了武昌.
次日继续放舟东下,适逢水牛派人江中寻仇,与徐延芳兄妹大打出手.
文俊可未注意兄妹俩的面目,义兄弟义妹相错而过.
大船上的东方英兄弟,正是文俊的邻居,翠园的小主人他们俩三年前在清凉山下,并未毙命.
他们这一错过,日后竟闹出许多事故来了.
船一到安庆,文俊和分水飞鱼依依分手,道声珍重,各奔前程.
由安庆入潜山,有水陆两条道路,陆路自金保门官道往西走,到潜山县再行入山.
水路则由山口镇沿皖水上航,仅有小舟可溯江而上.
文俊在安庆停留一日,打听潜山的消息,准备人山.
潜山,亦叫皖公山,绵绵深沉,远近山势皆行潜伏之状,故名潜山,亦即古皖伯所封之国.
这就是潜山和皖公山命名由来,最高峰名叫天柱峰,为皖境三大名山之一,名头不下于黄山和九华.
天往峰高有四千余尺,奇峰突出,峭拔如柱,故名天柱.
峰南十余里群山起伏处,有一座阴森险恶的山谷,周围卅里古木蔽天,蛇蝎横行,大白里鬼魅幻形,时有恐怖的鬼影出没,不但江是江湖朋友视同畏途,奇人异士亦相戒,不敢越雷池半步,它就是江湖谈虎色变的阎王谷.
在这谷中深处,却另有洞天,谷口朝南,有一条青石大道直通谷中的一座座的崇楼,约有十里长短,其中星罗棋布着无数楼院别馆,花木映掩.

青石大道两旁,耸立着不少木架,每一座木架,皆悬着一张经过加工,以木条撑开的入皮,迎风摇曳,令人毛发直竖,胆小的朋友都能吓死.
沿石道两旁,每隔十丈有一座石垒成的两层碉楼,提刀挂剑的人影时隐时没,端的阴森可怕.
青石寨墙有四丈高,相距十丈即有一座碉楼.
护寨河深宽各有五丈,灌满了山洪,用水闸管住,要是闸门一开,可将谷口的天然小道淹没.
寨墙向两翼伸张,直至山根两侧,左右后三面全是高耸入云的天然绝壁,形成天险,要想由这飞崖绝壁中入谷,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成飞鸟,不然休想.
这是阎王寨.
黑道凶神恶煞的大本营,字内双凶之一恶名昭著的阎王令主卜世昌的老巢~算起来,阎王谷崛起江湖,不过近四十年的事,能有这般成就,颇不等闲,卜世昌敢于和毗领的武胜关黑道盟主插翅虎耿天雄分庭抗礼,如无超人能耐,焉能如此.
在谷口卅里以内,那唯一的入山小道中,每隔十里就有一座迎宾别馆,专负接引谷的责任,沿途警戒森戒,无不宾馆派有指引,要入谷难以登天.

令主卜世昌年已八十出头,虽则须眉皆白,可是依然老当益壮,龙马精神,不然怎敢称阳世阎王他身上有只小小黑缎三角小旗,中间用金丝绣了个"令"字,和令字下的两根交叉白骨,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鬼皆惊的那只"阎王"令旗.
其实这旗并不可怕,只是代表他本人而已.
令旗到处,如同令主亲临,乌鬼王八也得乖乖听命,执行持旗人的命令.
可怕的是灰黑色的二等阎王令:式样大小全同,只是中间那令字和交叉的白骨都是白色的.
这东西数目甚多,塞中重要的人物都有,算得是阎罗王的色魂蟠,令旗光临之处,老规矩鸡犬不留.
凡是接到这令旗的人,三天内必有滔天大祸.
令主有两个儿子,长子卜成栋,这家伙不长进,二十年前套出阎王谷,留书说批发入山,不知所终,至今音训全无,次子卜成梁,外号活阎王,现年五十岁,快作五十庆了.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生来就会打洞,阎王令生了个活阎王,并不足怪,这家伙不但承受了乃父的与生俱来的凶狠残忍的本性,全部接收过来,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第八章活阎王卜成梁的妻子,名叫玉罗刹金窈娘,一身软硬功夫着实了得,卜成梁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她.
金窈娘四十出头,但美丽绝伦,十六八大姑娘也难与她比拟,因为她多了一种成熟的美.
人是美如天仙,但心却如蛇蝎,手中剑罕逢对手,一手三暗器,是针,珠加上回风淬毒柳叶刀等,不知道有了多少杀孽.
而且她天生浮贱,每晚非男子不欢,一年中难得有几天在家,在江湖艳名四播,面首多如过江之鱼.
怪的是卜成梁却毫不介意,似若未闻,其实也没有人敢告诉他,有人说他是天阉,但谁也无法证实.
卜成梁有两女两子,老天爷也太恶作剧,给了他们一付狠毒心肠和天生淫骨,还有玉貌花容.
长子花花太岁卜飞,次子夺命郎君卜翔,三女红燕子卜燕,四女绿飞鸿卜雁,四个宝贝,最大甘五,最小一十八,四个人有四种像貌,就没有一个像卜成梁.
花花大岁好色如命,生得粗黑雄壮,次子残忍阴毒,是个白面书生,红燕子喜首一身红,风流荡骨美艳如花,绿飞鸿一身绿,风骚不下其母,姐妹俩极少在家,在江湖四处留春.
端的是乌烟障气,男的人见人怕,女的人见人爱.
寨中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每珍上角落有了不起的人物:把守其间,谷中寸寸生险.
寨中两位护法神功尤其了得,一叫白无常巴龙,一叫黑无常焦虎,据说他们功力已臻化境,邪门功夫世无其匹.
再就是号称十大报应神的十名高手,全是些穷凶极恶的魔星,僧谷男女俱全,掌握各地作案和报仇的事务.
还有寄迹谷中的奇人异士,每一个都有神鬼莫测的能耐,虽巡山走卒,也不过是聊供驱策的三流人物而已.
这些谷中详情,谷外人是不易知道的,梅文俊又不是老江湖,自然无法揣测,可是他却不自量力,为了义弟妹这仇,(他始终相信三音妙尼所说,认为义弟妹是丧身在双凶一霸的走狗们之手),和一股去暴除奸的豪气,单身涉险江湖,真是以卵击石,愚不可及,端的是太冒险了.
这天晨光初展,潜山县西北一带山区,整个笼罩在淡淡的膝陇薄雾里,显得更为阴森可怕.
在沿皖水右岸入山小道上,有一条黑影以奇快的身法向前飞跃,起落间快速绝伦,如流矢,好不惊人.
他就是单身涉险的梅文俊.
昨晚他从安庆起程,向皖公山一阵急赶,岂知他地形不熟,鬼撞墙似的在千山万峰间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高入云表的天柱峰,这反而替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这一带穷山恶水里,根本找不到村落,要问路算是白废.
一早,匆匆用过于娘,调息一夜间的疲劳,重行上路.
他决定白天先将阎王谷找到,晚年再闯入谷中公开叫阵,费了一个时辰,才找到向南奔腾而下的皖水,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毫无顾忌的向里闯,正应了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就落在人家监视之中.
这一带正是阎王寨的势力范围,左近缘的暗椿潜伏,只消跨入这地区一步,就会被暗椿发觉的,自潜山县至阎王谷,少说些,也有百五十里左右,他能进七八里远近.
而没有人出面阻拦,算得是天大奇迹.
薄雾渐消,旭日在东山冉冉升起.
文俊看这一带岗峦起伏,林深望遂,山径愈来愈险恶,心中早生成念.
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将天残剑挪于顺手处,随时准备撤出拼斗.
远看天柱峰高耸入云,绵绵山脉无穷无尽,时间早着呢!
白天里不好动手,预计不消一个时辰便可赶到,何不缓缓前进,也可养精蓄锐呢便放慢脚步,向天柱峰暗叫道:"阎王令,你想不到我这个无名小卒会来找你的晦气哟"呼了一口长气,洒开大步直向上闯.
河床向左一折,小径随河岸经过一处小山嘴,刚走到小山嘴突出处,突然左面矮林中,"嗡"一声飞出一技响箭,闪电似向身侧射到,其声凄厉,来势奇急.
文俊自入山以后,步步留心,处处提防,弓弦一响,他就已警觉.
这种响箭本是绿林好汉的问道人物,照规矩该在来人顶端一尺左右飞过,便于来人接住.
可是这枝响箭却是不同,劲道十足,直射要害,如被射中,保险腹穿肠流.
文俊知道这规距,不由火起,心说:"堂堂黑道盟主山寨附近,竟然有这种失规矩之事,哼!
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未见,待箭到耳侧,猛一转头,咬住矢尘,"呸"一声吐在地下,骂道:"下三流的狗东西,给滚出来.
"奇怪,矮林中声息皆无.
文俊心中暗想:"看来行踪已露,暗入之愿难偿,明闯又怕什么"想到这儿:不由豪情勃发,只一晃肩,快如闪电向林中扑去.
他可不管什么"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以"飞隼投林"身法向林中投入.
他去势急如星光,只觉眼前一黑.
突然一个祖大物体;无声无息迎着脸面一闪即至.
由于林中幽暗,双方去势都迅疾又突然,来不及分辨是何物.
文俊无暇思索,左掌一抬斜拍而出,"扑"一声闷响,羽毛血肉纷纷四散,原来是一只夜鸟,文像暗骂道:"梅文俊,你好惭愧,连一只夜猫子也分不出,还闯什么江湖,报什么师仇呢该死!
"身形往下一落,快似飘风,一阵急搜,百丈的阴森森矮林整个搜遍,连鬼影也不见半个.
他心中一惊,暗说:"这家伙好快的身法,倒是个劲敌.
"重新回到小径,甩开大步向里硬闯,不远是两座高峰,高耸的绝光滑如境,有五六十丈高,河道由两壁间汹涌而下,小径就由石壁下婉蜒直入.

他虽感到这窄小山径有点儿凶险,但艺高人胆大,并未在意,仍悠然闯入.
走不到百十丈,摹地里石壁顶上声如雷喝,只感到地动山摇,他前后三五十丈的小径中,自石壁顶端滚下无数磨盘大的巨石,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砸来,撞在突出的岩石上,声如乍雷.
文俊大吃一惊,在这刻不容发的瞬间,不容地思考,本能凌空纵起三丈,向突出的一块岩壁下帖去,距凹人处尚有四五尺,四块巨石已光临头顶,劲风压体、势不可挡.
文俊临险反而镇静,神智清明,猛一吸气,身表倏转,双掌平胸向前疾推,硬将巨石推歪一尺,擦胸向下急坠.
他不慌不忙,背一沾石壁再行转身,平帖在凹入的石槽里,接着无数惊天动地的震响,沙石和水珠飞溅,半晌方行止往.
文俊死里逃生,暗叫一声:"侥幸.
"待石声落尽,方落下地来,只觉汗湿衣衫,这一来反引起了他的愤怒,暗说:"任你阎王谷是刀山剑树,我今天是闯定了!
"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展开绝顶轻功,踏着乱石向里奔去.
快似一缕轻烟,瞬间即深入一两里.
这时,河对岸岩壁间,突传来一声轻喧,其声甚微,文俊去势奇疾,并未听到.
过了石壁,河流向一折,小径顺岗峦步步上升,古树密布,地势却甚空旷,小山坡向两羽伸张,视野开阔.
文俊提高警觉,小心奕奕向上急奔.
暮地里迎风传来一阵嘿嘿冷笑,声虽小而十分清晰,阴森森带几分鬼气,令人毛骨惊然.
文俊心中一震,暗说:"这发笑之人,内力修为当是不弱,倒得小心应付.
"他夷然不惧,突然刹住身形,单立路中,神色凛然,豪气溢于脸面,像座天神当关而立.
他正要发话,左侧林中微风飒然,"飓飓飓"三条人影倏然掠出,随后又窜出八名劲装跨刀大汉.
这一些人一玩身,文俊心中又是一震.
先前三个人,一身玄色劲装,身背七剑,年在四十上下,脚下轻浮,双手微晃,腰不屈退不弹,似乎帖地滑到,速度奇快.
他心中想道:"这不是少林派的"行云流水"身法吗少林被称为武林北斗,堂堂名门大派,怎会有俗家弟子参加阎王谷做贼的"文俊凝神打量来人,中间那大汉脸如锅底,大环眼,朝天鼻,露出一口黄板牙,身材奇伟,两只毛毛茸茸的大手叉住腰干的,真有点儿吓唬人,左面那位正巧相反,脸白如纸,小眼小鼻小脑袋,却有一张奇大的阔嘴,身材像条细竹杆,右首那位是五短身材,最多不过五尺,圆圆胖胖踪只大肉球,显得十分臃肿,秃脑袋四周,飘着百十来恨灰色稀毛、留在那儿真够碍眼,五官挤在一块儿,一只鼠眼下注骨碌碌乱转.
文俊看了这三个长瘦矮皆全的阵势,忍不住泛出一丝冷笑.
二怪人一站定,后面的八名大汉也到了,在三个身后排列,一个个倒一表人才,威风十足.
矮胖子,一看文俊冷笑、早已按捺不下,鼻孔里哼了一声,喷出两筒冷气,轻蔑地一,笑,十个人排两列,泥塑木雕一般冷然屹立、只用凌厉可怖的眼神看着文俊.
文俊见他们不言不动,心说:"这几个家伙装神弄鬼,小爷可不吃这,一套!
"哼了一声,足一点便向前闪出一丈.
突觉身后劲风压体,衣袂飘风之声飒然,他想也不想,闪身演飘三尺,一招"倒打金钟"向后急挥.
"吐"一声闷响,劲道接实,感到一股强的力道一涌而至,被自己发生的力道一引,"滋"一声向身侧散开,身形同时借力旋转回来.
暗袭的人正是那矮胖子,左掌撤回一半,满脸是迷惑的表情,敢情是这小伙子竟然能反手接他一"掌,正感到骇异不解呢.
文俊气往上冲,不等身形站稳,左手攻出一招"玉龙现爪"右字同时攻出一招"吴刚代桂"虽是平淡无奇的招式,但在他手中使出,又自不同,不仅劲道十足,而且迅速无比.
矮胖子脸色一变,向左后滑退半步,左掌"错步分光"立掌斜切,反取文俊右手腕骨,右拳"金鼓震天"边疆三拳兜心捣出,劲风呼啸,扑面生寒,劲浑雄无比.
文俊心中一定,只道矮胖子以少林的百步神拳进击,赐身横掠三尺,展开蛇缠滑身法,瞬间即攻击五掌,踢出三脚.
矮胖子初时挫手不及,被文俊的奇奥身法迫得步步生险,先机一失,立陷危局,到底他的修为比文俊深厚,经验也够丰富,老练得多,渐渐将危局稳住,以不变应万变稳打稳扎,卅招一过,便已抢回主动.
文俊首先被矮胖子的"流水行云"身法唬住了,再一见他出手就是拳招,便认足是少林弟子,故尔不敢硬拼,也不敢沾身攻敌,所以拉成平手,甚至失去机会.
再攻了十余招,交俊心中暗暗焦急,再往下拖,后果不堪设想,旁边还有十名大汉虎视耽耽地,万一真气用竭,大势去矣!
心中一转,脑中灵光一现.
渐渐地,他发出了沉重的喘息,脚下愈来愈不俐落,闪避不太灵光,攻出的真力逐渐递减,而且凌乱不堪.
矮胖子也是凶星照命,在自在江湖打了十多年滚,竟看不出这少年有诈,他该在第一次对掌中提高警党的.
他认为文俊是个乳毛未脱的娃娃,再了不起也不过如此,文俊一露败象,他愈打愈高兴,他在想:"你这小子轻功倒是不差,滑溜如蛇,大爷先耗尽的精力,再活擒你回寨报功.
"想到开心处,不由狞笑不已,拳掌中内力逐步增加,把文俊迫得手忙脚乱.
他认为文俊已到了强驾之未,左一招"小鬼拍门",右一记"蚊龙出穴"把文俊迫得乱闪.
他发出阵狞笑道:"好小子,昨晚你在本山游荡了一夜,今天你可逃不掉啦!
我矮脚仙郝大德活该走运,哈哈!
给我躺下!
"一矮身左右疾伸,阻止文俊往右闪,左手"力劈华山,,一掌劈去,半途突向左划一半弧,变掌为指,直取文俊章门穴,右手一招,·腕底翻花"化去文俊的"笑指天南"一把扣住文俊的右小臂向怀里一带.
狂笑一落,那白脸汉刚喝了一声:"郝兄小……"心字未出,矮脚仙已狂叫一声,肋骨尺裂,右手折断,肉团子似的身躯,向皖河凌空飞去.
文俊知道自己可以闭穴,肌肤坚如铁石,可以反弹外加力道,所以让矮脚仙近身擒捉.
就在对方得意忘形的瞬间,左手电光石炎似一掌劈在他的手臂上,矮脚仙如何禁受得起等黑脸和白脸两大汉提兵刃赶到,文俊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另八名大汉中,有两人向下游奔去抢救矮脚仙.
白脸汉用剑指着文俊大喝道:"小狗!
你胆大包天.
竟敢到阎王谷逞凶伤人,我白脸狼马良要剥下你的皮悬在潜山口示众,通名上来受死.
"黑面大汉怒火冲天,大踏步上前,吼道:"咱们上!
别和小狗废话,先擒他再说.
"文俊玉面罩上一层寒霜,嘿嘿冷笑道:"你们是一个人上呢抑或群殴小爷叫话报应,你们还有八个,最好一块上.
"白脸狼抢前数步,将黑面汉拉一把说:"这小狗想死前逞英雄,咱们偏不教他如意,待小弟擒他,也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他抢前两步,左手剑诀"朝天一柱",向下滑,右手剑"咧"一声自左至右划了道半弧,剑身震得"嗡嗡"劲响,抖出百十寒芒.
显然这小子剑术火候十足,内力也比矮脚仙强得多.
文俊心中一惊,暗说:"这小子不等闲,功力不含糊.
剑术的造诣已登堂入室,看来非用剑不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文俊委实有点心惊,白脸狼见文俊脸上肌肉略颤,只道他心生法念,狂妄地狞笑道:"嘿,小子,认得这剑式吗拨剑!
"文俊在荆山老臾和恨海狂人处,学了不少江湖各门派的拳剑和秘支,就没有见过这种功架,这三个恶贼现身时,须知的是少林的流水行云法,但并不太象,要说他们是少林弟子,却未免侮了少林门弟,所以一时不能遂答,只好冷冷他说:"就凭你这鬼玩意,也来现世哼!
休想!
"白脸狼仰天大笑道:"连黄山派的无敌剑法起,"松针万业"也自不识,还敢来送死,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啦!
""哈!
黄山派名不见经传,打那儿孵出来的""住口,你敢小看我黄山派谁不知我……"文俊不屑地摇手说:"我就闻所未闻,且慢自贬身价.
""小狗且慢发狂,等会儿教你开开眼界,十招之内要你丢剑受死,大爷再剥你的皮示众,这是令主的令偷,你上!
"他这么一说不打紧,可又把文俊气得怒火如焚,厉声道"白脸狼,你竖起驴耳听了,十招之内恐怕死的不是我,总有一天,小爷剑诛绝你们这些猪狗,也剥下阎王令卜老贼的臭皮囊……"白脸狼陡然大喝一声,打断文俊的话头,声落剑出,百十点寒星劈面罩去,并说"你敢侮令主,罪该万死!
"文俊剑眉一轩,虎目中寒芒暴射,闪身横飘八尺,手按在剑把上,阴阴一笑道:"别急,等小爷说完再斗不迟.
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猪狗最无耻,阎王谷老贼你们这些狗东西助长他们的声势,方敢为害江湖,不杀你们天理何在""嗡.
"一声剑啸,天残剑闪电"似的出销,他一剑在手,神情一片肃穆,激动的情绪一扫而空,神凝气闭,灵智空明.
左手诀一指一引,剑在右手振出一朵剑花,再向前一掠,剑指敌肩,缓缓向下斜指.
在那轻轻一掠之下,酒出无数锈迹斑斑的剑影.
白脸狼仰天长笑道:"娃娃,你这把破铜烂铁是那一代留下的敢情是家传活宝吧哈哈.
"文俊屹立如山,神定气闭,仅仅哼了一声说:"杀你这种人,就这把破剑足矣!
看招!
"身形略挫,一闪而进,剑势看去缓慢而平平无奇.
在接近的瞬间,突然洒出无锈影,看似剑剑皆虚,又似剑剑皆实,这是龙形十二剑的第一剑"春风化雨".
白脸狼正在狂妄地讥笑文俊的破剑,突然无数锈影如山崩海啸汹涌而来,剑气迫人肤发,劲道直迫内腑,每一剑都击向面门的脑袋,迅捷凶猛绝伦.
他心中骇极,厉叫一声,急撤身飞退近尺,同时攻出一招"松风怒号"想绞断那些斑斑锈影.
长剑刚一荡一绞,看去已经透人重重锈影,突然"嗤"一声锐呜,天残剑不知其所自来,已经越过护惬,剑额裂开丫条小缝,差点五指分家.
同一瞬间,衣袖和小臂一凉,开了道三分五寸长一条血槽,要不是他以进为退的计谋用得适时,恐怕早已完蛋大吉.
文俊并未追击,原式不动,寒芒闪耀的星目冷冷盯着白脸狼,漠然他说:"黄山剑术如此而已!
再接我一剑.
"只一闪,便欺近八尺,仍是那一招"春风化雨".
白脸狼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早怯,他无法化解文俊的奇奥剑招,只好使出一招"点点寒涛".
"挣"一声剑响,三条人影乍合乍分,成三角而立.
文俊神色凝重,白脸狼和黑面大汉面色如底地上有斑斑血迹,还有两片白茫茫的剑叶.
原来黑脸大汉已经同时发动,狠命攻击一剑,方将白脸狼从鬼门关上拉回,自己却被文俊削掉右肩上一块皮肉,两贼的宝剑皆被削掉一面剑锋,约有近尺长短.
文俊玉面上涌上杀机,抱剑当胸阴冷冷他说道:"小爷早知道你们这些下三流的东西要群殴,所以早就要你们一起上,哼,饶你们不得!
"他阴沉沉地跨前一步,两贼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文俊已存心置他们于死地,凝神运劲又跨前一步,两贼被他那凛然的神色慑住了,灰白着脸又退后一步.
两贼心惊胆落,知道生死刻不容发,不拼也是死路,摹地一咬牙,同时大吼,哥儿们上!
"文俊豪气勃发,长啸一声,人影急旋,剑气飞腾,一招"罡风扫云"夹着一招·,梅花三弄"在数声惨号声中,人影倏分,六大汉中倒了三名,另一名额中正印了一朵梅花,脑袋溢出五个洞口,眼见活不成了,地下多了两顶玄色头巾,和两个发结,那是黑白两贼的.
这两招都是龙形十二剑的杀着,前一招是应会群殴之用,后一着是狠着,可以连划出头脑腹三朵梅花,共十五剑之多.
可是文俊功力不够火侯,仅能划出一朵梅花.
四个贼眼见同伴惨死,一招还未攻出便已毙命,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
白脸狼知道死定了,厉叫道:"小辈你好狠,马大爷给你拼了.
"四个向前一涌,电光石火似的各攻了三招.
文俊阴沉沉地用剑左拂右点,身似行云流水,轻飘飘地化去他们的攻势,并未还手.
直待四人攻势略缓,文俊暮地一声长啸,天残剑再次扬威,剑错开白脸狼的长剑,搭住剑身借那一压之力,身形暴腾一丈,杀着"云腾暴雨"骤出,以龙腾身法向前一伸,吸腹扭腰雷霆似的下扑.
只风锈影似有若无,漫天飞洒.
就在那一腾一掠之间,天残剑首先从白脸狼胸前掠过顶门,一声惨叫,立时了帐.
下扑之时扑到黑面汉顶门,黑大汉比白脸狼高明些,他拼命一剑点出,乘势冲前五步.
两侧两把钢刀配合着盘舞而至,一左一右拼命劈到.
文俊身形骤沉,天残剑左右狂点,恰好贯穿两大汉心胸,一声未出扔刀便到.
文俊一落地,看黑大汉已经跑出丈外,几拼命急奔,大概想溜开.
文俊一声长啸,如影附形跟踪而到,天残剑急似奔流,向黑大汉后枫骨点出.
暮地里响直怀声罕雷:"打!
"三枚子午问心针闪电似的向凌空扑下的文俊射来呈取腕脉,两及腰肋,劲道之大.
又快又准.
文俊闻声知警,身形突向上升三尺,天残剑迅雷似向下急挥,仍取黑大汉.
三枚子午问心针同时落空,黑大汉脑袋飞出三尺,长剑也倏然中分,尸身和文俊同时落下.
文俊一落地,轻身凝神戒备,唆唆唆劲风锐啸里,三条玄衣人影一闪便至.
三人在文俊身前倏然止步,用狠毒的眼神盯住文俊.
三人一色黑短打扮,年纪在四十与五十之间,一个个脸貌狰狞可怖,两太阳穴高高鼓起.
文俊凝神屹立,天残剑缓缓举起,星目神光闪动,默运神功准备出手.
中间那大汉瞥了地下的两截断剑一眼,怨毒的眼神突然落在天残剑上,陡然急退两步,脸上涌起惊怖万状的神色,铁青着脸颤抖着说:"天……天残剑!
"两侧大汉闻声似亦一震,同时急退两步,脸色变了.
左首那人反手一拂,"呛嘟"一声拔出背后长剑,张口结舌地问道:"阁下是……是恨……恨海狂人门……门下么"文俊心中也是一震,但神色依然镇定,淡淡地答:"你们的眼力不坏,看了这把天残剑,你该心里有数,不用我多说.
"中间大汉用手按在剑把上,壮着胆问道:"阎王谷与恨海狂人老前辈向无恩怨,阁下因何杀我巡山首领还请明示.
""在下与贵谷巡山首领向无恩怨,只有他们行为卑劣,沿途屡施毒计暗袭,要剥下在下的皮未众,能怪在下吗"大汉明知他不愿正面答复所问,仍忍着气道:"在下翻天鸽子胡化鹏,请问兄台高姓大名,恨海狂人老前辈仙驾何在请予明告,以便通报令主前来迎驾.
"文俊猛记起三年前在荆门道中,由那两个骑马凶汉处曾听说过这家伙的名号,他不是追丢了三音妙尼吗看来当年荆山夺宝定有他的份,可饶他不得!
昂然说:"小爷的名号不说也罢了,恨海狂人目下不在江南,你用不着害怕,烦阁下通报一下,就说天残剑主要令见谷主就是.
"大汉心中一怔,暗说;"这家伙倒不象恨海狂人门下,不然怎敢直呼恨海狂人名号这是大不敬之事啊!
"他口中却说:"阁下既不将真名相告,是否奉恨海狂人所差"他老人家不用你们操心,能不能替引见少许鬼崇崇打眼色,我只问你能或否,说!
"说着,跨前两步.
翻天鸽子已明白恨海狂人并未亲来,登时雄心万丈,脸上阴暗不定,暮地一打眼色,厉喝"要见令主么你是作梦!
二弟三弟上!
"三支长剑同时刺出,顿时涌起剑气千里,森森剑影漫夭飞舞,人影忽聚忽分,八方游走,疾如迅雷狂泻而到.
文俊心中一震,天残剑八面风生,剑气飞腾,龙韬十二剑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去.
无奈他的修为比三贼略差,剑上所发劲道稍弱,剑法的精微妙未能发挥至极,对付三人的剑阵的点力不从心.
他一面出招拒敌,一面心中盘算:"这些巡山小贼也有如此的惊人能耐,看来阎王谷真的好手如云,今天绝讨不了好,日后再来报仇并不为晚.

"他打算撤走,可是走不了啦了!
三贼攻势绵绵而出,三剑合壁威力增加何止数倍迫得他自救还来不及,杀着始终法出手,但三贼要想他死命也万难如意.
激斗十余招,文俊屹立圈中,天残剑徐挥,潇洒从容却敌.
三贼剑出如风,没将文俊迫得心乱神分,翻天鸽子也暗暗焦急.
暮地远处响数声胡哨,越来越近.
翻天鸽子心中大乐,他叫:"小辈,丢剑投降!
""你做梦,着!
"文俊乘他心神略分之际,猛地闪开身后两剑,突然一剑点出.
他知道贼人将大举出动,不走是不成了,机会稍纵即逝,怎敢怠惺翻天鸽子只觉锈影快如奔电到了面门,急忙向后撤出三步.
不等他还手,文俊一声长啸,身形暴起,天残剑不攻翻天鸽子,突然半空中折转身形,却向身侧地极位上大汉飞扑,.
一招"大地龙腾"出手,无数剑影狂酒而下.
那大汉吃了一惊,闪身一剑撇出,人也到了天枢空档,接替了翻天鸽子,同时返身一剑削出去,人和位上的大汉配合得恰到好处,抢至地极位也一剑点出.
翻天命子也暴吼一声,由文俊身后飞扑布上.
三剑同上,威力大得惊人.
可是文俊已瞧出三才剑阵的破绽,那一招"大地龙腾"中暗藏杀着,一扭身避过左方剑,天残剑一绞,"呛嘟"一声,地极位的大汉只觉手中一轻,长剑寸断.
文俊存心毙敌,右足向前一点正中那大汉心窝,反手一剑挥出,人亦趁那一点之力,半空中"怒鹰口朔"折返身形,恰巧迎着翻天鸽子,杀着"梅花三弄"倏出.
翻天鸽子在空中,他轻功已入化境,来势急如星火,凌历万分.
他那一剑离文俊背心不远,丈俊突然毙敌折向返飞.
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等他变招已来不及了.
锈影一晃,突破他的剑影,他退向上翻飞,想追已是来不及了,只一动,额上一凉,乖乖撤手,丢掉长剑"叭"一声闷响落地、立时气绝.
文俊连毙两人,真气已竭,也落下地来,眼看最后一名大汉如脸死灰,惊慌地向后倒退,突然转身便逃.
文俊已感到浑身乏力,想追已经是力不从心,突然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说:"别让他跑了,后患无穷!
"声细但入耳清晰,显然是远处有人用千里传音的绝技说话.
他心中一动,用力将剑向那大汉背心扔去.
大汉亡命而逃,纵退不到两丈,只沉背心一凉,扑地便倒.
文俊也用尽真力,闭目垂臂站在原地调息.
胡哨声已近,文俊心中暗急,正想散去真气,上前拔剑,先找地方藏匿,忽听苍老的嗓音又说:"别慌,一切有我!
"声落不久,衣裤飘风之声传自身隔,一只大手按在他的命门穴上,一股热流刹时传遍全身,精神为之一振,片刻便将内力凝住.
就在百丈之外响起一声胡哨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咱们走!
"灰影一掠而过,抽出天残剑反纵而回,拉起文俊右臂,向下游急奔而去,瞬间隐没.
不久,小径上人影急显,由山里奔出十余名大汉,领先的大汉,见地下的凌乱尸体,脸上暮然失色,吼道:"快搜!
二弟带人往下追.
"人影一分,四散而没.
半茶时分,众从铁青着脸重行聚来,那位率人往下追的二弟带回来矮脚仙和百名大汉的尸体,忽听一名收拾尸体的大汉惊叫道:"焦爷,马爷留了个字.
"焦爷听到声音后,过来一看,惊得"啊"了一声,侧抽一口凉气,脸色死灰,牙齿似在打架.
原来那位马爷在断气之前,在地上用手指写了三个字;"恨海狂",狂字少了王字下面那一划,但一看就知道是狂字.
别一大汉也在惊叫:"曾爷也留有字.
"众人急抢至被飞剑所中的那大汉尸前一看,只见他也用手指在泥上写了两个半字:"天残全,"全"字当然是剑字,少年右边的两坚,少了刀,就不成为剑了.
焦爷惊得汗如雨下,战傈着说:"不可移动尸体,李老二快到谷口传讯,请令主前来看一看,散开!
小心对手出现.
"李老二应诺一声,如飞而去.
焦爷捺下心神,检查尸体上伤痕,发现十四具尸体中,致命剑痕细小而薄,翻天鸽子和另一名大汗的额上,被利器划破了一朵钱大梅花,五个小洞全凝着血和脑浆.
他哺哺他说:"天残剑!
恨海狂,恨海……啊!
是的,就是那魔头,伤痕和传说中的一般形状.
这魔头重出江湖,咱们阎王谷的英雄好汉非卷铺盖不可.
非卷铺……"文俊功力没有全面恢复,被灰影带走,只觉臂上那大手传来无穷力道,将他带得似乎双足已离地面,在山林绝谷中一阵盘旋,速度快过飞鸟.
他已看清灰影是个白发如银的老头儿,情不自禁地轻呼:"老爷子,好浑厚的内力啊!
"老头说:"你也不差,力斗巡山三鬼,不容易啊!
""惭愧!
连人家的巡山头目也难以招架,还谈什么进谷""哥儿,非其时也,好自为之,灰心不得.
"穿过无数古林,进入巨石林立的一座小谷,老头带着他东盘西转,到了一处山藤密布的巨壁下,只见眼前一暗,人已在藤草覆盖得密不透光的石缝里了.
老头放开手,领着他进入一座黑漆无光的石洞,火光一亮,只见洞中除了一束松明以外,别无长物.
洞有三丈方,倒明亮宽爽,老头将壁上讼明燃起,一面向文俊点头微笑.
文俊这才看清老人面容,自发白须,慈眉善目,双目神光四溢,大有松风古月的气概.
忙躬身一礼道;"小可梅文俊,蒙老前辈临危援手、没齿不忘.
请问老前辈仙诛,在下永记心中.
"老人仍提着天残剑,用手反复抚弄,微笑问道:"别说那些,老朽周天毫,不知恨海狂人前辈与小友如何称呼"文俊肃然答道:"与晚辈关系不平凡,在师父之间.
可惜他老人家不同凡俗,晚辈祖国薄,未能执弟子礼以事.
"周天豪喜形于色,问道:"四十余年前,老朽蒙他老人家一再仗义援手,恩比天高,四十余年,好长啊!
老朽遍访名山,亦无缘得见他老人家仙颜,不知他老人家近况如何,小友能见告么""他老人家现安居山野,叮嘱晚辈不得透露行踪,未便见告,尚请前辈原谅,晚辈离他老人家不过一月,每年前往省视一次,只是老人家不见外客,从此不再身临江湖了.
"周天豪黯然他说:"他老人家一生行事,江湖不容.
其实所行之事,上不愧于天,主性嫉恶如仇,鼠辈闻名丧胆,签于人间恶霸横行,弱肉强食,仁义解体,而以举世皆浑唯我独清之超人举止,行迫于莽莽江湖之间,难怪会被小人所嫉,换来恨海狂人之名,岂不令人寒心.
"文俊虎目中寒芒倏动,煞气飞腾,恨恨他说:"可惜他老人家已不再过问江湖是非.
不然双凶一霸怎敢如此肆毒江湖晚辈蒙他老人家青睐、赐剑授艺,誓必仗剑行江湖,诛尽人间的恶霸,才不负天残神剑.
"周天毫心中一惊,暗说:"此子虎目含威,杀气直透华盖,赤煞隐于天亭,如无人从中化解,今后江湖多事矣!
可我无此回天之力!
"他咽然一叹,转过话题说:"观小友年不过十六八,功力确是不凡,力闯血雨阵,一举歼灭十二名恶徒,天残剑法端的神奥难测,空中轻折腾飞为世所无.
名师出高徒,的确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
但不知小友因何与阎王谷结怨白日闯山,突在是危险啊!
""文俊面色发红,难为情他说:"前辈何必见笑连巡山头日也难自胜,惭愧死了,的确是辱没了这把天残神剑.
"便将三年前义弟妹被双凶一霸的走狗所害,江边目睹绿眼鬼王惨杀无辜,故而闯山意在复仇之事说了.
周天豪说:"阎王谷高手如云,此时不宜前往.
卜老魔祖孙三代均有超人身手,寨中人皮白骨堆集如山,声势正如日中天,跺一下脚河南省也得动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算帐不迟.
老朽寄居惮河上源夕阳山,偶尔借这山河歇脚,到谷之左踩探卜老贼所为.
如果小友日后到阎王谷殷仇,请移到老朽的往处夕阳山蜗居,亦可助小友一臂之力.
目下阎王谷人四出,不宜出山,且先在这儿暂住,寻找机会脱离险境.
"说完,将天残剑递回文俊手中,解下腰中布羹,取出干粮分给文俊一半.
文俊谢了.
一老一少坐下进食,说些江湖见闻.
谈起名门派的兵刃暗器,老人家心中暗动,说:"恨海狂人老前辈仗剑江湖,一生未使过暗器,可算正大光明.
但暗器也是兵器之一,用之明则明,用之暗则暗,心中无亏则无伤大侠之风了.
目下江湖中暗器日益霸道,不但花样百出,且残毒奇诡,老朽愿以一手专破暗器的天棋手法相赠,小友幸勿见却.
"说完,探手取出一白一黑粒瓷造棋子,起身将松明分三处插了,退至沿壁下坐好,说:"小友请看.
"文俊并没见杨手,两粒棋子电射而出,白色棋子发出一声锐啸,绕三枝松明转了三圈,黑色横子射出在先,半途反而缓逸出,无声无息传过中间火焰,"叮"一声脆响,两旗子突然相触,左右两条火舌突灭,两棋子端口正压在松明顶端.
周天豪又取出一枚白棋子,手一伸,棋子脱手而飞,呼啸着绕沿壁转了一圈,突然加速向火焰飞出,"嗤"一声响、火焰倏分,三支松明子大放光明.
文俊脱口呼道:"错火分光,这是无上绝艺.
"周天豪微笑不语,洞中突然锐啸连声,劲风扑面生寒,无数黑白影子盘旋飞出,徐疾进退均生姿,暮地里,,叮叮,,连声脆鸣,黑白影刹时不见,而满地都是棋子,一白一黑平摆地面,有三十六对之多,恰成天罡之数.
文俊心中一怔,正容说:"前辈莫蜚是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天棋子周爷吗"周天豪笑道:"正是老朽,不知恨海老前辈是否曾经提及""他老人家确曾提及,但未示知前辈大名,听他老人家说过,举世滔滔,仅有三位仁义至性的好人,其中就有前辈名号.
""另两位是九现云龙和荆山老叟,是么""正是,后者正是晚辈援业恩师.
""这么说来,咱们关系更为密切了.
别浪费时间,且听我将"满天星罗"的手眼心法告诉你.
""满天垦罗"是天横子的成名绝艺,不仅专破暗器,更可任意克敌,三五十粒可以同时出手各找目标,比"满天花雨"高明百倍.
发出时正斜两粒粒粒不同,任意发声,扰人心神,升沉旋回切割莫不如意.
三天中,一老一少足不出洞,练功之余,并揣摩棋文俊天生奇才,聪慧过人,不但将"满天星罗"心法学会,棋艺更不同凡响.
晚上,天棋子带文俊出山,他对这一带地势知之甚详,五更天便到了潜山县,老人临别一再叮嘱,请文俊代向恨海狂人问好.
并要文俊不可再在江湖闯荡,苦练三年五载后再来,并不为晚.
天残剑武林中太过显目,如非生死关头,切不可仗之拼斗,日后再阎王谷,可先到鸡呜狗吠听三省的金家寨夕阳山北麓找他,自可助一一臂之力.
文俊唯唯承诺,方互道珍重而别,当天到达安庆.
这三天中,阎王谷的人马已经散布江湖,踩探四十余年前的一代魔王恨海狂人的行踪,一批批的贼人陆续下山、一个个神色紧张地向四方散去,沿途风声鹤嗅,人人自危.
有些贼人奉命至江湖传言,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是"恨海狂人重出江湖,连毙阎王谷十四名高手.
"象一个炸雷在晴空中响起,震得武林朋友晕头转向.
也由于这一闹,双凶一霸与六大门派之间,冲突缓和上来,破天荒地排除成见,携手合作.
这是百余年前雷音大师时代后,仅有的一次黑白妖魔大合作.
可是这只是表面而已,其实暗中仍是生死对手.
也由于翻天鸽子等十四人,全死在文俊和天棋之手,阎王谷只根据留下的"恨海狂"和',天残全"六个残缺不全的字,全力搜寻恨海狂人的行踪,这倒方便了文俊.
他那英俊的小伙子身影,不是众贼的目的.
他把那天残剑外面罩上破布囊,更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在安庆停留一天,买了只百宝囊,将天棋子所赠的一百粒黑白横子罩上破布囊,回头扑奔江面,他要到麻山找师伯无极道人报讯,重新投师学艺,准备报仇雪耻.
他不想坐船,走南岸大渡口,沿官道南下,向前急赶,日色近午,酷阳如火,官道上行人稀少,江风赶不掉蒸腾的署气.
但文俊不在乎,他日久苦练的结果,功力日进千里,寒署对他不起作用.
正自迈开大步急赶,突见三里外两条人影急赶.
身形十分迅捷,但仍可看出他们眼下正有点瞒珊,这是一段孤形大道,两人奔入里外丛林,刹时不见.
文俊即起疑心,脚一加紧,向丛林奔去,一里路程转眼即到,林子不太也不小,远远便可听到沉重的叹息声.
文俊离开官道闪入林中,向喘息处扑去.
氨官道旁古木下草地,倚坐着两个劲装挂剑大汉,正在气喘如牛调息,面色灰白,汗下如雨.
忽听一人说:"大哥,我不行了,你先回去找老爷子报讯吧!
要记着替五弟门报分.
哎哟不知那丫头用的是什么功夫相距丈外,微风一指,我便觉得五脏似要崩裂,要不是我起身阻拦五弟不可鲁莽,说不定她也不会饶我.
""二弟,别说了,就是告诉老爷子又有何用那丫头一指之力,五弟等八人立即吐血身亡,老爷子难道经受得起么""是的,大哥,咱们不能替老爷子惹祸,只怪五弟糊涂,试想她三个女流之辈,如无防身绝艺,怎敢在外面抛头露面那丫头也太过狠毒,几句轻薄话就要八条人命相抵,不是太过分么"文俊听到这儿,哼了一声,心想:"大概是有些轻薄下流之辈,流人下了杀手,这闲事犯不着去管,活该!
"轻轻撤出了林子,绕出官道竟自走了.
十里外又是一座林子,一进林中便觉得血腥触鼻,文俊心中一惊,大踏步闯入一眼前景象叫他大惊失色,毛骨悚然.
官道左方林木深入,横七竖八地散着四把钢刀和四把长剑,八个细小如婴儿的死尸,裹在八套宽大的玄色劲装内,浑身冒着青烟,血流满地.
他正在发呆,尸体突然"波波"连声,八阵青烟过外,尸体化成一堆灰烬片刻之间,只剩八套劲装.
他心中一惊,哺哺自语道:"化尸丹,我倒看看谁有此种药"着罢地上蹄迹,展开轻功向下追去.
不到十里地,耸立着一座大松林,远远地可以闻到林中响着声若金石的狂笑声,他脚下一紧,象道轻烟闪入.
松林尽外,官道旁边有一个长亭,亭外三匹骏马懒散地赐蹄扔尾,亭内坐着一位浑身翠绿的少女,和位白发满头的老妇,旁边站着一个十四五岁发眉目清秀的天真少女,也是一身翠绿.
外面树下石凳上,散坐着六名面貌狞恶的大汉,腰悬刀剑,傲气凌人,狂笑声就是他们所发的.
坐着绿衣少女真美!
眉如春山弯带秀,目如秋水清又深,粉颊儿吹弹得破,樱唇酒涡荡人心弦,看年纪不过二八,绝代风华宛如仙临尘寰,可惜!

她那深潭也似的剪水双瞳中,随着那些狂笑厉音,不时透出一丝儿令人心悸的冷电寒芒,虽则一闪即逝,但他那冷电寒芒中,仍教人打心底涌起如陷冰窖的感觉.
她敛往凤目中的冷电寒芒,芙蓉似的脸蛋荡起一丝笑意.
突然她似有所见,向要中一皱黛眉,随之又恢复那闭目羞花的美貌,酒涡儿好叫人心跳啊!
文俊随笑声前扑.
还看不见长亭,葛地感到颈上一凉,耳中响起一个细小而清晰的嗓音说:"娃儿,别在鬼门关上闯,快在十几丈外找草丛隐住身形,用耳朵不许用眼睛,不然必有杀身之祸,小心了,好戏上场啦广声落颈上的大手募然失踪,跟角灰影一闪不见,好快的手法!
文俊咽然叹道:"江湖中奇人异事比比皆是,这位怪人要取我性命的话,不比探囊取物还容易么"我这点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如不苦练那里会有大成就啊!
"他依言找处草丛隐住,一面运功练气,一面静听,亭中一切景象他根本就无发过目,狂笑声起落不绝,酒香随风飘荡.
突然,狂笑停止,一个粗哑的嗓音说;"老四,喝掉这一坛子酒,我可等不及了,看你的啦!
"一个洪亮的嗓音说:"慢慢来,老大,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别吓坏了雌儿哩!
""哈哈哈……老四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怜香借玉呀奇闻!
太阳莫不是打西山爬上来了吗""哈哈哈……"随着响起无数的狂笑声,呼得文俊火起,正待发作,却听耳中响起先前那细小而清新的声音说:"娃儿,用不着你哩给我听着就是.
"笑声一落,又听那被称为老四的人说:"姑娘,我叫金老四,有一个相当雅致的绰号粉面狼,嘿嘿!
有下动问姑娘.
""阿!
你就是金老四失敬失敬,别说动问,说就是了!
""声音美极了,娇滴滴,甜密密,象百灵鸟在叫!
"这个……这个吗!
姑娘由何处而来,又往何处去""你问这个么姑娘我冲你金老四的金面,说也不防.
""好说好说.
我金老四在洗耳恭听,嘻嘻!
""你听着,来自虚无幻影,要往成都走走.
""虚无幻境这名儿陌生得紧.
"大概他在大惑不解,又道:"成都吗倒是大大有名,就在四川忠州西南,涪州东北,姑娘你孤孤单单,迢迢千里到那儿干什么""你这人问得奇怪,用不着你管那么多啊!
""好,不问就不问,娘子的芳名总告诉我罢!
"为小子竟然叫起娘子来啦,怪得的是姑娘并没有生气,仍娇滴滴他说:"这倒无妨,看姑娘面子,金四爷你得先将来意说出.
""没什么,没什么,嘻嘻!
我兄弟六人,落脚对面小孤山下,看姑娘生得美丽过人,想请姑娘芳驾暂驻,不知姑娘可肯赏脸""素昧平生,真不好打扰,金四爷,还是免了吧!
""免了,嘿嘿,娘子,我看还是去的好.
""要是姑娘我不去呢""不去还成小孤山六义竟然调不动姑娘劳驾,岂不是天下奇谈""顿了一顿,说:"大哥,咱们请姑娘和这两个小雌儿上马.
老太婆,你用不着去了,你年纪太大啦!
"一阵哈哈狂笑,夹着沉重的足音响起,文俊想起身闯出,他已忍不住啦!
突然,姑娘又说话了,平静,甜蜜,不带丝毫紧张.
文俊心中一动.
突想起那八具逐渐化成灰的尸体,心中一惊,又伏下了.
"且慢!
金四爷,我看用不着请我到小了孤山,这样吧,你肯不肯陪我往成都走一趟呢""哈哈四太爷可没工夫,日后陪你不迟,今天得随"不成.
你今天就得走,还有那五位爷,全算上.
姥姥,劳你老人家的大驾,送他们一程.
""姑娘,老身这就送他们上路.
""恩……""哼……""呼呼……"一阵马嘶,两声银铃似的轻笑,蹄声急如骤雨,瞬间即这去百十丈.
等文俊纵出官道,只看到两点翠影和一个白发者妇的灰背影,三匹快马如流矢渐渐远去.
长亭四周,四仰倒躺着的六具尸体在逐渐缩小,冒丝丝青烟.
文俊大骇,他想不到六大汉竟然无声无息地毙命,这位姥姥的功力,确实骇人听闻,他脱口叫道:"好利害!
我得看看她们是那一门派的人物.
"他刚要追,耳畔又响起那细小而清晰的嗓音:"傻蛋!
你要追去,十条性命也是白搭走哇,咱们前面碰头,不见不散.
左侧灰影一闪,已隐入密林不见.
他目力极佳,也不能分辩那灰影是人是鬼,但却让他看清那光秃秃的脑袋.
他又是一惊,感慨他说:"这怪人不但轻身功夫出神入化,那传音入密的绝艺,再过十年,我也难望其项背.
"紧了紧背上包裹,走上官道,闷闷不乐,转头对青烟袅袅的认具细小尸体,"呸"一声,吐口唾沫,大踏步走了.
道上行人稀少,他放开脚程急走,申时初;竟然赶过一鼓泽,远望小孤山微微冷笑,仍向下赶.
入黑时分,到了江边一座大镇.
土名儿就叫望江镇,距湖口还有六十里.
他本想连夜往下赶,但不知怎么地又入镇投宿,他自己也说不出其理何在.
望江镇不算小,约有三四百户人家,地处来住要道.
镇面倒也相当繁荣.
镇西有间迎宾客寓,规模相当宏大,三进院,右首还有一座望江楼,是客人灌黄汤的好所在.
一文俊风尘扑扑地经过迎宾客寓,店伙计眼睛雪亮,知道是要落店的财神爷,别看文俊穿的是两截青布裤褂,看上去有点寒酸,但他那绝代风华不是衣着可以掩得住的,光那魁伟的身材就给人刮目相看的感觉.
"大哥才来呀.
辛苦辛苦!
请进小店歇歇脚,请请!
"文俊没感到奇怪,淡淡一笑道:"小二哥你好,真的累了,给我要上次那间小客房.
"小二哥一怔,心说:"怎么咱们面生得紧哪!
"但他可不敢说,一连串往里请,说:"小的理会得,就给老哥你留着哪.
"这儿是第二进东跨院十分雅致的客房,店主人不俗,院中花木扶疏,幽香扑鼻,文俊洗漱毕,拒绝了小伙计到望江楼晚膳的建议,叫来酒菜在房中饱餐一顿.
刚吃完,忽听前厅传出掌柜老先生的苍老声音说:"五爷,小的实大无可奉告,未入黑她们就落了店,整个三进院全包了,除了那个小丫头出来吩咐准备吃食外,任何入不准进入打扰,也未见她们外出.
五爷的吩咐小的不敢违命,只是客人不准进入打扰,故而无法探出他们的来路.
""混蛋!
"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吼,接着,"啪"一声脆响,哼啥之声不绝.
低沉的喉音又说:"不许哼哈!
耽误五爷的事,你小心皮内受苦,五爷自己走趟,滚开!
"履声急急,直向院内响来.
望江镇这地方不是歇宿之处,到江口不过六十里,大约半日旅程,因此,这时客人少得可怜,就连院内文俊也算上,不到十个,却有十二间二进客房之多,且除了文俊独居一室之外,都是四五个客人共宿一问.
这时天黑不久,客人都外出到望江楼消遣去了.
两廊下挂着六盘大红灯笼,光度甚佳.
三进院那月洞门有一条青石走道穿过院中花衣也挂了两盏死气风灯,所以整个院子十分明亮.
文俊听他们的对话,知道有人要找三进院客人的麻烦他侠骨天夭生,就是见不得人间不平事,悄悄拉开房门,在廊下背着手,专等好戏上场,星目有意无意地向院内瞧,手中托着一杯香茶,不时吸嚼几口,又放在身后.

在灯光照耀下,前院门履声低闻,进来了一个中年人,狰头鼠目,小鼻尖嘴,长象虽狠丑,但身体却修伟.
头戴十字消遥中,身上围在着罩袍,足下是薄底快靴,看上去真是不伦不类.
这人昂首直入,冷冷地瞥了文俊一眼,故意踱着方步;沿青石道向月门洞走,距月门洞不到一丈,突然他们"哎哟"一声惊叫,像被踩着尾巴的小狗一样,一蹦三尺高,转身骂道:"谁活得不耐烦的,敢在五爷身后捣鬼!
"用手抚着屁股蛋,鼠目中凶光暴射,四下里张望.
可是四下里静悄悄鬼影俱无,灯光照耀下,似没有藏身之地.
文俊也是一怔,他的目力有异常人,就没有看见这家伙是谁捉弄的,更没有看见有任何微小的暗器出现.
大汉见没人答腔,鼠目一扫文俊,似要发作,旋又向月门洞冲去.
这同时,月洞门现出一条绿影迎门站着一位小葱也似的少女,真美!
乍看去,几乎怀疑是仙姑临风,翠绿罗衫翠绿裙,翠绿方鞋隐隐约现,翠翠绿丛中一点红,原是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樱桃小口.
她迎门一站,稚容未退的脸泛起甜笑,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愿,足以驱走登徒子的卑鄙龌龊怪念头.
她笑得那么纯真,那么自然,未渗任何虚假,不带任何娇柔.
大汉本是怒气冲冲,大有择人而噬的狰狞模样,但被少女纯真的笑容所慑,不自主地低头止步,蹑喘他说:"我乃江口五霸的凌波鼠何五元,请问姑娘一声,文俊心中暗骂,这家伙竟用驿驻二字,荒诀之至!
少女仍然笑答道:"何爷找错人了.
我家小姐不姓绿,不叫雁,更不是什么令主的千金哪.
""哦,也许是孩儿们招子不亮,致有此误会,那么,姑娘贵姓呀,你们小姐又怎么个称呼""这事情何爷包涵,小女子未经小姐允许,恕难奉告.
""什么你竟敢不说"何爷发了火,色迷迷的双目滑碌碌乱转,目光不离她的莹洁如玉的粉颈,和胸衣那不可加减半分的蓓蕾.
"你不说可以,五爷不怪你就是,来,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小姐.
"说完,伸手挽住她的玉臂,瞪眼张嘴,口涎外流.
"你……你怎么……动手动脚可何体统"小姑娘向侧一闪腰,走了两步,何五爷一手落空.
院中突然响起黄莺似的声音:"小翠,外面什么人吵闹,叫他们安静些,别来骚扰.
"文俊心说:"这声音熟得很.
"小翠转身答道:"姐姐,没事吗!
"转身满脸惶急,对何五爷低声而急促地说:"五爷,小姐责怪下来了,你还是走吧,等会儿……多令人惋……""你姐姐说话声音好甜啊!
"何五爷打断她的话,鼠目向院内寻说话的人……我何五元好福气,哈哈,一箭双雕……一箭又雕!
"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似是弱不经风,躲闪着道:"生有时死有地,五爷,你不想想……""哎哟!
王八蛋,谁给五爷……哎……""趴"一声闷响,何五爷先是跪下,最后是爬伏在地,双手按住大腿交会处,伏在地上哎哟直嚷,浑身发抖.
小姑娘脸上毫无惧色,仅向远处文俊扫过一眼,似乎低低一笑,用手掩口急叫,但脸上显然在强忍笑容:"店家,店家,炔来呀,这位客人中风啦!
快抬找郎中,迟了可不行.
"外面抢进五名店伙,大概他们早躲在外面等待了,七千八脚抬了何八爷,他仍在闷哼,声音越来越微.
文俊乘众人大乱之际,早已悄悄掩上房门,自去安歇.
原来他见小姑娘可怜相,躲闪着何五爷的巨爪,忍不住将茶杯捏碎,用天横子所传的手法弹出.
双方相距四丈,但他的功力仍可应付自如,瓷片无声无息一闪即至,突向下一沉,转向上急射,恰好不差分毫由何五爷下身中射入,直贯会阴抵达阴囊内部方行停止.
文俊回到房中,熄灭灯火,盘坐床中以九如心法苦练先天真气.
三更正,他方在浑然忘我中醒来,正想解衣就寝,靠觉远处衣衫飘风之声.
他功力日进,耳目异常灵敏,数人内落叶风花也休想瞒他,知道有人到三院里找小姑娘的麻烦忙将天残和百宝囊挂上,由后窗溜出,直奔三进院.

三进院内挣悄悄,两厢耳房没有客人留宿,黑沉沉地,仅台阶下两盏风灯,发出朦胧黄光.
文俊毫无顾忌,以"直上青云"身法向屋脊上腾身急射,单足刚点屋脊,突然两股冷风挟着六点寒星,自两侧闪电似射到,迅痴万分,晃眼即至.

他临危不乱,双掌骤分拍出两掌,身形向上拔起大丈,六点寒光回头反奔,他也向右转身下扑,冷哼一声说:"鼠辈,给我滚出来.
"阶下风灯突灭,一条入影向院中花圃急落,文俊已看清那是一个穿夜行的蒙面人,怎肯放过半空中一中劈出,跟踪扑下.
蒙面人身手不弱,脚一沾地即横飘五尺,恰好避诊掌,一声剑啸拔剑在手,低声喝道:"令主座下江口五霸之事,小子你也敢架梁,想是嫌命长了,通名受死.
"文俊不理他,迫近三步,星目中神光倏现,冷冷他说:"果然是你们这些贼种,也配问我的名号,你给我滚!
"欺身抢近,暮地一掌掸出将他的长剑拍歪,一掌向他胸骨拍去.
蒙面人一剑走空,撤不及,左手即发掌硬接,他见文俊掌出无力,不但不见劲风发出,而且并未用真力,想一掌将文俊的手腕震断再说.
是以柔克刚同的无上绝艺,经过文俊修改变化威力更是惊人,由守势为功势,等他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只听一声闷哼,身形直飞退丈外,口中鲜血狂吐,僵直地向地面疾落.
第九章文俊震飞蒙面人,突然向上纵起八尺,半空中一折,双掌连环向下拍出四掌.
下面是两个一色装扮的蒙面人,两支冷森森的长剑全皆落空,掌劲已到,两人只觉一般无声无息的巨大潜力一涌而到至,后一软长剑坠地,人也喷出两口鲜血,蹬蹬蹬退出七八丈外,险些儿坐倒.
文俊刚要以"苍鹰博兔"身法扑击,只见黑影晃动,四名黑衣蒙面人,纵出围墙隐没在房屋阴影里了.
耳中听到一个低沉急促的喉音说:"风紧扯活!
大哥和叁哥不知被何人摘牛瓢儿,别和这小子缠夹.
"风声飒然,声音渐远.
文俊见受伤的蒙面人全被救走,怎肯干休空中以"苍鹰回云"身法折转身形,向声音逝去处追去.
他们都走了,石阶下现出两位绿色娇小的身形,,后面是一位白发婆婆,支着一根黑漆拐杖.
绿影之一娇笑道:"那小子多管闲事,让他们溜掉五个,真扫兴.
另一翠影走下青石道,拾走两把长剑,折牙签似的将剑折成十来截,一面说:"姐姐,你毙了他们四名之名,不是伤天和么""好妹妹,一路上你老是婆婆妈妈,不怕人讥笑我妇人之仁才怪呢!
这些贼子,万死不足以蔽其事,你还假慈悲什么""姐姐,你怎么学那小子骂起人来了"翠影将碎剑捏泥团似的捏成一团,一面笑着走上石阶.
绿影说:"那小子也坏得可以,他整治何五爷手下得可狠哩!
"说完低头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一直沉默着的白发婆婆突然慈爱地说:"夜已深,两位姑娘可以安歇了.
""是的,姥姥.
好妹妹,你的功力还差,给我.
"接过翠影递过来的两个铁团,突一扬手,一阵白雾散飞在花圃中,铁团已不知去向.
文俊追踪声源,快如电闪,转瞬即出了镇西,只见前面百十丈处有四个黑影,沿官道流星似的往下走,似乎背上都背了人,他目力奇佳,已认出就是刚才走的四个蒙面人,脚下一紧,展开绝顶轻功急起直追,不到叁里,便将众人追了个首尾相随.
眼见可以追及面前却出现一座黑黝黝的密林,蒙面人突然两下里一分,隐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文俊艺高大胆大,盯住最后一个黑衣人逼踪仆人,他要抓住一个活口追问阎王谷的一切动静.
眼前一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的目力奇锐,黑暗中可以明察秋毫,看那黑影向左一逃,突然右后方飞来叁点寒星,无声无息地射上他背上"灵台""脊心""玉忱"叁大要穴.
他冷哼一声,身形向下沉,手中捏着一粒黑棋子脱手飞出向寒星飞起处打去,五丈外响起一声闷响,他理也不理,仍向先前蒙面人隐没处追去.

林兴草密,他扑近人影闪入处,那人已经踪迹全无,他凝神谛听,发觉右侧十余丈草木籁籁微响,他想也未想,腾身便追.
追了百十丈,发觉音响全夫,眼前略亮,原来立身处是林中一块空地,茂密的茅草绿油油地在轻轻颤动.
突然.
他打一冷战,丹田中涌起一股寒意直透顶门.
对面五丈林边,耸着一个奇高硕大的身影,一身长袍及地,两手左右平伸,各抓住两个蒙面人的天灵盖腾空而起,满头灰发散披着,脸上瘦骨鳞峋,露出一口雪白而参差不齐的两排利齿,一双绿光闪闪的大眼,正盯着文俊凝视.
文俊不知他是人是鬼,心中大骇,但他在洪荒野壑中生长,胆生超人,略一定神,便心中略舒,屹立如山,看怪物如何对付自己.
那怪物见文俊昂然不惧,似乎有点意外,两手一松,两个蒙面人萎地如泥,他背着手,向文俊缓缓走来,便:步几达止尺,所以看似缓慢,其实奇快.
文俊情不自禁用手按在天残剑靶上,缓缓后退低声说:"你是人是鬼"怪物一无表情,续向前走.
"站住!
你到底是人是鬼"文俊高声历喝.
怪物似乎被他的豪气所慑,果然站住了,但仍没作声.
"你要不答话,休怪我无礼.
""呵呵可……"声如夜猫子曝叫,令人毛发直竖.
"别装神弄鬼,我知道你是人,官道之旁,你不怕世骇俗吗""呵呵……""不许笑!
"文俊只觉那凄历笑声令人心血翻腾,所以一面运功相抗,一面出声喝止.
"娃娃,你怎知道我是人"怪物的声音冷似冰霜.
"双脚落地,衣尾擦草有声,怎么不是人"话未完,只见怪物冉冉离地,像一阵轻烟,在茅草顶端一晃,快得连黑影也难分辩,在空地里绕林边转了一圈仍回到原地,停在草梢上,凄历地说:"这该是鬼了吧"文俊心中大骇,暗说:"这有点象传说中的"幽灵魅影",乃"凌空凝气"绝传神功中的旁支,这怪物怎有这般绝传功力这种功力绝传了叁百年了呢.
这不可能的.
"却冲口而出说:"没有什么了不起,这就武林中绝传已久的"幽灵魅影.
""呸!
娃娃你猜错了,这是"九幽魅影".
人神鬼是叁而一,有些人连鬼都不如,卑鄙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相信吗"声落,在草梢上向文俊缓缓追去,相距丈外,一股刺骨寒风挟令人窒息的劲道已先期而至.
文俊黯然失色,他自饮玉浆后,已不畏寒暑,但这阴寒之力似乎有透肌而入的奇气作用,忙摒息纳气运功相抗,一步步向林边退去.
刚抵林边,突见怪物举手一扬,大袖中伸也一,只鸟爪也似的右手,灰白色的指甲长约近尺,向文俊头顶一招说:"给我下来!
"一阵树叶似雨飞洒,一团绿影飞跌而下,向文俊头顶撞到.
文俊骤不及防,但他已看清那绿色的裙,鼻端也嗅人一丝幽香,双手一攻,挫腰仰身,将绿影抱个正着.
他只觉心中一震,凛然缩手,正待放下,怪人已经扑到,不由躲,象着人逃入林中.
原来绿影是面向下跌落的,他的右手臂恰好抱住上身,不偏不倚抵在一对富有弹性的肉团上,鼻中幽香更浓,不用说,准是个女子无疑.
身一震,慌不迭便欲放手,但怪人一扑来,他不得不抢着人逃命.
怪人身材高大,轻功虽入化境,但却无法将文俊擒住.
文俊鬼灵精,他知道往有林深叶茂之处方可逃生,矮着身躯,专拣林密处逃,象只受惊的老鼠.
好不容易钻入一处狭小的密林,已经听不到怪人呼啸声,方喘过一口气,将人放下.
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仍可看到一双深潭也似的双目.
他正在手足无措,不知怎样救人,他可不能在这女子身上找伤痕呀!
忽听女子轻轻喘息知道并无致命的伤势,心中大喜,又听那女子附耳低声说:"那怪物距离远,下手也不重.
请替我解开肩井和曲泉,这怪物下手奇准,要不是仓促间头低得快,眉心不可幸兔.
"文俊更为骇然,怪物相距五丈,居然可发出五缕指风将人制住,普天之下的打不出第二人有些能耐,一面想,一面默运神功凝于掌心,轻轻向他肩井穴上按去.
为救人要紧,他已不顾嫌疑,曲泉穴在膝股上内侧,这地方男人不能动手,他自侍功力已有相当火侯,隔着衫裙每一穴道连拍带吸击出四掌,可是穴道仍不能解开.
远处草木纷飞,怪人展开一双铁袖,把林木击得七零八落,逐渐移近.
文俊满头大汗,运足先天真气,每一穴连攻八掌,穴道向上一升,仍未能全部解开让血脉畅行,怪物已经愈来愈近,文俊满脸愧色,嚎喘他说:"在下无能,未能一举将穴道解开.
姑娘请忍耐,在下先将这怪物引开.
"小心了,那怪物的轻功和内力不错,千万别和他正面冲突,或者砸按硬拼.
"绿衣女低声叮咛.
"在下理会得.
"晃身如飞而去.
绿衣女微唱一声,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和表情,也许她在为文俊担心叹息!
文俊逃出老远,方故意撞到一株小树,不管东南西北,撤腿便跑.
身后高大黑影,鬼魅似的跟踪便追.
"呵呵呵,娃娃,你跑不了的呵呵……"一响声已响至身后,文俊心中大骇,猛的腾身而起直下林梢,以"怒隼投林"身法逐次飞跃.
刚起落叁五次,已经远出叁五十丈外,突感身后劲风压力,一股无力抗拒的力道,将他直送出五丈外,气血一阵翻腾,身不由主向下坠去.
人一落地,猛吸一口气,一声剑啸,天残剑霍然出鞘,横飘一丈,方突然回身.
一剑在手,灵合空明,凝神静气庄严地捧剑肃立,等待怪物扑到.

"呵呵,真是有缘,又回到这儿了,呵呵!
"追逃半天,竟然又回到原地,就是刚才那初次见面的林中空地,文俊暗暗叫苦.
"娃娃,你这心决合一之态,深得剑道叁道,可惜,你活不了多久,凡是侵犯我这孤鬼的人,另想活命!
念你刚才受我一记'九幽阴风'仍能不死,留你半条性命算了.
""恶鬼,你休得血口喷人,姓梅的与你无冤无仇,侵犯你干吗要命简单之至,小爷索性把一条性命给你,得了小爷手中剑,这条性命算是你的啦!
""什么怪物愕然,用手向那两具蒙面尸体一指,又说:"你不是他们的同伴么""谁说的他们是什么江口五霸的人,在望江楼要劫掳良家妇女,被我路见不平赶跑,正要取他们的狗命呢!
""呵呵!
你所说的是真是假""呸!
大丈夫岂能信口颠倒黑白你不信也就算了,要命你就来拿吧""呵呵!
娃娃你的骨头做得可爱,倒有点像是真的.
那两个该死的东西经过老夫身旁,突然在我身后扎了两剑,天下竟有这种无故出手杀人的人,比我黑尸魔余昌更狠辣更毫无人性.
好吧看你那十分自负的神色,大概还有半点真才实学,待老尸魔逗你玩玩.
"声落,只一闪,魔鬼似的向文俊扑去,大袖中五抓齐出.
文俊只觉无数巨大的爪子,并未带丝毫风声劈面抓到,一声长啸,一招"飞星逐月"点出,这是龙形十二剑最迅捷的一招,无数秀影向下暴射去.

他只觉眼一花,不想人影俱无,他想也不想,一招"四龙引夙"回身便点.
"呵呵!
你怎么向后转呀剑术够玄,可惜功力差劲,只能发出叁成威办,还得好好的用功呢!
"文俊大怒,急收剑转脸一一看,黑尸魔不是活生生站在原地不动么黑尸魔对他一咧嘴,唬人说:"你这剑术足可自傲,我黑尸魔如果不注内力,你可以支持十招,你还不配用这套剑术.
小心了,看我一招之内擒你.
"身形一晃,欺身便抢.
文俊不服气,大吼一声,刺出一招"七星联珠".
如果不是黑尸魔这一剑就可以震开对方的兵刃,由关至尾共有七个窟窿.

他一剑刺出,突然剑气一敛,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流直扑头面,要抗拒浑身无力,身躯动弹不得,只觉被那黑色大袖挟得喘不过气来,耳中风声呼呼,还有那细如蚊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呵呵!
你这小子大出我黑尸魔意料之外,好!
好!
真好!
你小子别慌,有你的好处.
"耳中风声依旧,他想挣扎,可是浑身象是掉在云雾里,毫无着力之处,也无法用力,大袖遮住了头面,任何东西也看不见.
半盏茶时分,风声倏止,压力一松,下身坐在冷冰冰的古地下,耳听黑尸魔那怪鸟一般的声音说:"呵呵!
娃娃,你先动气调息.
暮地里绿光一闪,一团碧绿的火焰在壁间燃起,阴森森的光波照得四周一片惨绿,他才看清自己正处一座破败的小社庙里,神象折头断足惨不忍睹,断瓦颓垣,满目惨凉,蛛网尘封,兽洪满地,自己所处正是社坛前的方垫上.
角上端坐着黑尸魔,在残绿的光影下,显得活象一具行尸,可怖已极.
他正抚着天残剑,目光在文俊脸上转个不停.
久久,他裂嘴一笑说:"你不相信我是鬼就算不是鬼吧!
我叫余昌,黑尸魔的绰号是我自己取的,知道我这怪物的人少之又少,因为我极少在江湖走动,大白天又不敢露面骇世极俗.
"文俊睁开双目,注视着他,听他说,脸上毫无惧容.
"一甲子以来,我就在深山大泽中逍遥,想不到在这儿,竟然遇到你这胆识超人根甚深厚的娃娃.
告诉我,你师父是谁能调教出你这样的人才,他算是尽了心了.
不,不必说,说了我也弄不清是谁"文俊心说:"这怪物真怪,怎么长得这样吓人""你这把剑是无极之宝,可以驱除寒毒,也可克纯阳真气.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可要小心谨慎.
将剑递给文俊,又说:"我看你资质甚佳,从今天起你随我一年,我可传你一身超人绝艺的.
来,快行拜师之礼.
"文俊冷冷的说:"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学你的鬼怪邪道,对不起,你死了这条心吧,一切免谈.
"黑尸魔怒叫:"呸,你敢拒绝我我黑尸魔说话斩钉截铁,言出必行,你要是不肯的话,哼!
不肯也得肯.
""别吹大气,刚才你要我说出师父的名讳,后来又不许再说,你这斩钉截铁言出必行等于废话.
""呵呵!
你竟敢挑起我的毛病来了,这还了得,不管,你非得拜我为师为可!
""岂有此理!
我说话也是斩钉截铁,说不拜就是不拜.
""你敢!
""怎么不敢凡事不可强求,岂有强人拜师之理怪事!
"黑尸魔手一张.
便张文俊吸起,按在地下说:"怪事多着呢只怪你娃娃少见.
你再说不拜试试""不拜!
不拜!
不拜!
一千个不拜!
"他做骨天生,没有人可以用武力追得他低头,因而说得上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声落,黑尸魔突然眼中绿光暴闪,按在文俊背心上的那只大爪,突溢出一道寒流,由灵台穴源源注入.
文俊只觉如涉身冰窟,浑身奇经百脉似已被冻僵.
不止此也,体内一肌一肤全皆似丝丝爆裂了,疼痛难耐,几欲痛死.
想挣扎,却浑身无力.
又听黑尸魔说:"呵呵,在我这'冥六搜气,奇功之下,普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字.
""不!
不!
一万……万……个……不!
"说完,晕了过黑尸魔脸上掠过一丝奇光、伸出另一手将文俊一掌拍醒.
文俊知觉一复,钢牙咬得格支格支直响,忍关着彻骨奇痛,仍然不作声,片刻,又晕了过去,半响又被尸魔拍醒,听他说:"娃娃,你硬到什么时候等会儿都有,阴火锻肌的滋味,先从骨肌开始,一分一厘烧毁,最后化成灰烬.
文俊感到冰陷逐渐消失,浑身肌骨发出"滋滋"之声,痛人心脾,实难忍受,但他拼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大丈夫,生……而……何……幸,死而何惧你算是……枉费……心机.
挫骨……扬灰,何足……道哉""呵呵,你这娃娃好不识抬举,我可以使你独步武林,可以教你九幽鬼录中的盖世奇功,你竟然一口拒绝,别人叩破脑袋,也休想我破格收录呢你真是不愿吗""小爷说一不二,你闭上鸟嘴,不然休怪小爷骂你!
""哼!
你试骂骂看""老怪物,老尸魔,你这卑劣……""住口!
给我滚!
"黑尸魔抓起他扔出门外.
文俊感至栓身痛苦全无,站稳身形试运真气导纳,只觉丹田一股热流向上一涌,力道奇猛,比往昔大大不同.
他无暇追究原因,冷冷的对黑尸魔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我无冤无仇,谈不上什么恩怨,今后咱们,谁也不管谁,再见!
"扭头大踏步走了.
不到十步,眼前黑影一晃,迎面站着巨大的黑尸魔,绿芒闪烁的双目盯住文俊不放.
"你想怎么姓梅的虽不是瞄难必报的小人,但你要切此无礼,姓梅的日后定会誓报此仇.
要是你够聪明,最好早些把小爷毁了.
"说完,剑影一闪,天残剑再次出鞘.
"呵呵!
娃娃,黑尸魔疯狂寄傲天下,第一次赏识你这顽强高傲的娃儿.
算啦!
看来我黑尸魔福缘不够,合该不能为人师表.
我也用阴火锻肌的奇功替你清除奇经百脉中的一切障碍,不消半年,保证你可以自己打通生死玄关.

文俊剑眉一扬,正想回答,黑尸魔摇手止住他说:"娃娃,别不愿意.
我黑尸魔六十年前着实是心狠手辣,却非邪魔外道吧你可大错特错啦,这就是凌空凝气的基本功夫.
不管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我尸魔就是要交你这个高做而外内热的朋友.
走!
我到山上将心诀凝气的功夫传你,半年以后保证可以练成凌空凝气的绝艺.
你那两个阴人同伴来了,我黑尸魔不喜和女娃娃打交道.
快走!
"声一落,文俊只觉一股雄浑的力道自己的身躯带起,要抗拒根本不可能,眨眼之间两人同时隐没在夜色茫茫里.
片刻,两条翠影如流光迅电似一掠而到,眨眼之间消失在左右木荒林间,好快!
只留下一阵芝兰的芳香,在空间里渐渐消失.
翌立凌晨,月洞出现出一个娇美少女,一身翡翠衫裙,美得叫人目眩.
她莲步生花走下青石古道,眉锁春山,秀脸上默默含愁,向中院文俊所住厢房一瞥黯然伤神的目光,接着是一声动人心弦的叹息.
店伙计刚跨进中院,少女暮然警觉.
对店伙计说:"请大叔备马,我家小姐即须起程.
""小的理会得,这就准备.
"店伙计自去了.
少女再向少俊的住处幽幽一香,轻摇了头,缓步转回洞门,低首轻轻的叹息道:"他……他定然被怪物害死,不会回来了,这都是为了我啊!
我……我会永远怀念你的……尽管你我仍是陌生人.
"天色大明,叁匹骏马缓缓出了镇西,领先的一"位是美如天仙的少女,一身墨绿衫裙,侧身安坐雕鞍,美目流盼,笑意盎然,象一朵蔷蔽初放.
中间原先唤店伙备马的绿裳少女,她已换了一身黛绿色紧身劲装,绿绸中裹住一头青丝,她黛眉深锁,帘前一少女相距半乘,闷闷不乐低首放辔而行.
最后是一位白发姿姿,一身灰布袄裤,胁下夹着一条乌光闪闪的拐杖,神色异常祥和,紧随在少女身后.
看看到了一座密林前;前一少女用翠袖向林中一指,回眸向身后少女微笑道:"妹妹,你真的在这座古林中发现那怪物么""是啊,姐姐.
"妹妹心事重重的答.
"你是说怪物在五丈外向你突袭,五道奇冷指风击中你四肢穴道"姐姐又问.
"是的,姐姐和姥姥到江口找五霸的巢穴,我却追踪那些黑影入林,想不到恰好遇上那少年和那怪物动手.
那时我真的吓了一跳,不知怪物是人是鬼,想不到他竟乘我一怔之间,出其不意地点了我的穴道.
那怪物是人,功力不在姐姐之下呢他以真气伤人于五丈外,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个哪!
""那么你又是怎么脱身的昨晚夜之深,无暇详说.
此刻可以说给姐姐听听成么"妹妹脸泛朝霞,叹声道:"怪物手法诡谲,功力奇佳,我竟然无法用真气自解,那少年也不成,最后还是他用先天真气硬将穴道吸开,那时怪物已到左近,他来不及等我复原,现身将怪物引开,直至姐姐赶到,我也用真气将半开的穴道复原.
以后的事不用说了,反正他真失了踪迹,这将是小妹心灵上永远无法安稳的事啊!
""你知道那少年,真就是昨晚上惩罚姓何的小丑的同是一个人么""没错,他那雄壮的身材,和那高做冷漠的神态,最容易辨认,小妹绝不会看走眼.
""我们大白天方起程,却不见那少年外出,大概他真的被怪物所害了.
妹妹,他管我们的闭事,是不是对我们心怀不轨呢不然怎肯冒险出头了我看也不是个正人君子,哼,活该他倒霉.
""姐姐,小妹倒有句话说,休怪小妹直言.
自从师父打发姥姥伴我们下山,要找那秃顶的身后传人.
叁月来,姐姐你未免作得过火些,连昨天算了,共有二百六十名丑类丧身在你和姥姥的'玄天神罡,之下,多残酷的事实啊!
""妹妹,你说我不应该么"姐姐不悦地问到.
"不,妹妹不敢!
你我虽非亲骨肉,但十年师门相聚,情愈骨肉,义气同胞,直言规劝无非出于至诚,当可谅我.
""你说,那些下流丑类那个不当死""固然他们罪有应得,但俗话说一多杀有伤天和,我想何不各施惩戒,让他们有个自亲的机会,岂不似沾染血腥,斩尽杀绝呢""只要你说不出他们可以免死之道,对不起,我可不留余地,非赶尽杀绝不可!
想想看,假如你我手无缚鸡之力,敢说下场之惨,比在十八层地狱更有过这而无不及.
妹妹,姐姐不象你那样心软面慈,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吃亏的.
"淡淡一笑策马缓缓前行.
密林未尽,身后微风凛然,嘻笑之声大起,愈来愈近.
六个浑身劲装的狰狞大汉如飞而来,一面展开轻功路,一面嘻笑不止,可见他们的功力硬是了得,不用凝神运气,已有八成以上的火候了.
六个人鱼贯行程,速度甚快,狂风似的掠过叁匹马,最后两名突然停止说话,喷了一声:最后那人叫道:"哥们,等一等!
"他首先站住了.
六人全皆止步,最先那大汉一转头,暮地脸上变色,猛然大喝道:"叁弟,你想死.
决走!
快走!
""怕什么大哥……""快走,你不愿活我可不愿奉陪!
"说完,再不打话仓皇而去,速度奇快,叁弟和其余九人看了大哥的泛灰脸色和性急的神态.
全部心中一动,贪婪地盯了两姑娘几眼.
方咽了几口吐沫,跟着走了.
叁弟匆匆追上大哥,困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放着两朵鲜花……""往口!
"大哥头也不回地喝道:"你这色鬼总有一天会遇上煞星,你知道那是谁凭你这长相德性,还敢讨野火"另一个问:"大哥你知道你们""你也算白活了半辈子,在江湖中,以绿衣美艳出名的是谁你也该打听打听.
""啊!
你是说绿飞鸿卜雁,阎王令的宝贝千金!
""哼,不是她是谁一点不假.
""她两姐妹一红一绿,这一只雌儿全身绿不是他们哩.
"另一个自作聪明他说.
"那你自己去找快话罢,我不奉陪,这几天为了江湖医生的一瓶紫露续命丹,武林人物出动了不少,曾有人亲见那骚狐狸在这条路上出没,你不怕别人割脑袋,只管请便.
"说完,如飞而上.
其余的人伸出伸舌头,随着走了.
等他们远出百十丈,夙姑娘冷冷他说:"生有时死有地,他们命不该绝!
"声落,身后又响起迅急的足音,又赶来一批劲装大汉,走得甚是匆忙.
等他们经过两位姑娘身旁时,全都转头长叹一声:"咦!
好美!
"那神态令人厌恶之至.
但怪得是他们全都是先是喜形于色,随后又全都变色而走,两位姑娘可就有点莫名其妙.
一连过了五批人马,情形全部相同.
过了密林,走了十余里,这一带全是一些起伏的丘陵.
地,官道向一座岗陵上爬升.
一老二少,不伯太阳晒焦了她们羊脂白玉似的肌肤.
悠然细话着缓缓策马上岗,妹妹紧索着的双眉仍未开朗.
募地身后两里地传来龙吟似的嗓音,高低抑扬顿挫,动人心魄,音浪清晰的传来!
"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叁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声调挫铬,如裂金石,可见这人定是意气飞扬,豪情奔放,胸襟也定然有超人之处.
夙姑娘似是心中一动,轻轻着头身向山下看去,妹妹也突然回头,讶然反顾.
半里后草木掩映,官道婉蜒,在草木中若隐若现,两里外大踏步走出一个青衣人,身材修伟,背着小包裹,手持一根小竹竿,正意气飞扬的走上岗来.
由于草木掩映,似乎时隐时没,设法看清他的脸貌.
夙姑娘说:"这人中气充沛,声调挫常,响澈行云.
定是位内家高手.
"妹妹忿开主题说:"当今承平日久,世人都喜欢靡艳之音,油腔滑调恶调艳词的风格大行其道,见溺于花搏前而不能自拨,这人竟然高唱大江东去,的确是别有情调.
"原来这词是苏拭的"赤壁怀古",词名是"念奴娇".
因为这首词有"大江东去"和"一樽还酪江月"之句,所以,"念奴娇"也被称之为"大江东"和"酪江月".
"人,尤其是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软骨头怪贱气,你不要听他嘴里说得冠勉堂皇,其实,还不是一丘之貉""姐姐,你怎么这样激动啊!
"夙姑娘樱口微撇,不悄他说:"偏激你在这叁月江湖游荡中,发现过一个正人君子没有""姐姐,你不要以一些轻薄少年来概括全部呀!
""不能算不了,要不信我可以向你再次证明.
你不为这人喝大江东,金玉之声响澈行云,定是不俗之辈么""小妹认为如此.
"好,自等他到了近旁,如果他尽然不象刚才那五六批鼠辈一般,回身对你露出那令人恶心的丑恶神态.
姐姐我就算输了,你是对的.
"也许小妹不会输.
""但愿如此"回头又对老太婆笑道:"姥姥,假使这人也无异于常人之处,就请你老人家打发他上路.
"老太婆木然答道:"姑娘,老身定遵所嘱.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人生如梦,一搏还酚江月.
"声波愈来愈近,抑扬顿挫,宛若流水下滩,九天钧乐徐奏.
只听得姐妹俩暗自先头,老太婆祥和的慈脸上也泛了安详的微笑.
姐妹俩放辔缓和看看到了岗顶.
不久,身后履声渐近,相距约有半里远近,已经听不见歌声了.
妹妹情自禁加眸流盼,突然脱口说道:"咦!
是他:他没有死!
"夙姑娘说:"你是说,昨夜被怪物所害的小子就是他""不错,正是他.
""晤,有点象,昨夜距离过远,他又躲在廊下暗影中发射暗器,面容无法着清,但身材和衣着倒是很象.
"两女看到那人将到身后,坐骑更缓,有意无意的略一回首,不禁暗暗称奇.
尤其是妹妹,芳心忐忑,又兴奋却又焦急,又觉粉脸上一阵热,情不自禁垂下了粉颈,却又愉偷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她想起了昨夜被怪人一击即中,投怀送抱的情景吧!
夙姑娘虽无表情,但秀面上那一丝冷熬已经消失,她那令人高深莫测和微笑,已经可以明显地现出来,她内在的残暴之气已经慢慢的消失了,剩下的仅仅是善意的微笑了.
这高歌一路的小伙子,正是被黑尸魔带走的梅文俊.
他被黑尸魔带到后山,传了他凌空凝气的绝世奇功"九幽鬼魅影".
这是最上乘的内心功法,黑尸魔取了一个恐怖的名称,真够怪的!
其实该称为"凌空虚度"或者"神行无影",倒来得恰当些.
他已看出黑尸魔并非人如其名一般歹徒,所以竟然成了忘年之交.
在破晓时分,方返抵荒林却不见了昨晚穴道还未全解的陌生姑娘,只好颓然而返,他可不知道,叁院里有一个姑娘,一夜中苦等待着他的安全归来,直至破晓前方幽幽一叹离开.
她一走,他恰好返店,两个里错过了.
文俊初获无上心法,昨晚又给黑尸魔用"冥火锻肌"奇功助了他一臂之力,丹田中先天真气已有九成火候了.
可惜黑尸魔事先没有对他言明,文俊也只道黑尸魔用怪功折磨凌辱他,所以没有行功相辅,错过了大好机会,不能乘机打通生死玄关,遗憾之至.

他一返店,便静悄悄盘坐床上行动起来,两位姑娘和姥姥出发,他根本没有想到昨晚那位姑娘,就是叁院里的姐妹,更未想到姑娘们会是身怀绝世奇功的人物.
他早膳后方行结束上道,功力更上一层楼,心中十分快乐故而豪放高歌.
将近高岗,他已看见前面有一双绿影和一个衣衫老妇,便自行止住歌声.

他对女性完全陌生,脑海里根本就没有想到女人,算起来他刚满十六岁,恨满腔,怒满腹,怎会想到情逸坊中去呢所以他一看到全是些姑娘,自得地大踏步上岗.
看看要并肩错过,他脸色薄,没敢向姑娘们粉脸上瞧,更不敢盯人.
忽地鼻子嗅入一丝似兰非兰的幽香,令人心神为之一动,低着头大踏步向前闯,仅心中暗说:"夷!
这是什么香不太陌生哪!
"抬头瞥了两位姑娘一眼.
心中一怔,心忖:"好美呀!
这两个丫头.
"两位姑娘看清文俊的面容,全都心中一震,在都想:"好一个雄伟俊美的少年郎!
"文俊的目光和两个姑娘的目光一碰,只觉文俊面一.
红,急忙转过头去,大踏步走了.
不到叁五丈,猛听一位姑娘发出银铃似的轻笑,另一位却喜孜孜他说:"姐姐,你该认输了吧""啊!
你未免言之过早吧,不信你且再看看.
"蹄声得得,紧随着在身后五丈外,他毫不在意,挥舞着小竹杆,恰然自得地行路.
蹄声不徐不快,距离仍是五丈,已经下了岗,前面计一片平原,道旁林木葱宠,左侧两里外大江缓缓奔流,景色一览无余.
又听身后十分悦耳的声音又响:"不成,姐姐,你可不能太……太……接近不放啊!
佛也有入魔的时候,何况凡人这是不公平的""你用不着护着他,姐姐先认输一半,你放心,即使他和那些丑人一般无异,也会冲着你的厚脸放过他一次.
"蹄声渐近,文俊不喜窃听别人秘密并没留意他们说些什么.
蹄声愈近,已到身后丈余,文俊目光奇佳,已知姑娘们的骏马踏着轻快的步伐,不偏不倚正向他身后撞来,不由一怔.
心说:"这是干什么莫不是找岔来的"第十章他虽则心性高做,可是内心并非如此,乃是内刚外柔型的人,受不了无理的撩拨,登时有点不悦.
蹄声得得,渐近身后,他已感到马鼻中喷出的鼻息,象是就在后脑地方.
正想发作,突又强抑心里怒火,心说:"我堂堂大丈夫,何必跟女娃儿一般见识"便倏然闪身避开道旁,叉着腰向夙姑娘瞪眼.
夙姑娘美丽出尘的芙蓉面,泛上了闭花羞月的甜笑,冲着文俊甜密地笑道:"傻小子,敢怀是不服气,是么"她带住僵,不走啦.
文俊气往上冲,但是没有答腔,傲然的看着她,一言不发,象一头正要发威的雄狮.
"咦!
怎么不说话刚才我在山下高歌大江东…"文俊闻如未闻,抬头望去,似是不屑回答.
夙姑娘那令人心动神摇的微笑,和珠走玉盘似的声音,竟然对他不起往何作用.
文俊心说:"这声音好熟"虎目向玻妹妹投过一瞥.
她那可以透入任何人心灵深入的秋水明眸,恰好也匆匆向他一瞥,暮然粉颊泛霞,羞答答地垂下粉颈,险些儿可以触到她那恰到好处,令人心荡神摇的酥胸.
文俊也玉面泛赤,却又转过脸去,不理不睬,可是心中砰砰乱跳,他在想:"怪!
她……她的音容笑貌,怎么我竟会生出似曾相识之感哪!
岂不荒谬之至"他可没有想到,客栈中的远眺,以杯片痛惩何五爷,荒林中巧球绿影,运功解穴,这都是黑夜中进行,虽由光度不良,但他的目力超人一等,自然可以看清绿认少女的脸蛋,只是没料到会是她而已.
夙姑娘见文俊做然单立,似若不屑,不由有点着恼.
她也是一个高做的人;不由小性儿大发,暮地娇喝道:"喂!
这人是聋子"文俊神目如电,冷冷地注视着她,只见她黛眉略扬,美丽的俊鼻一掀,樱桃小口微撅,虽则粉面生嗅,却令感到十分可爱,益增三分妩媚.
他可不为所动,冷冷他说:"姑娘,可是在问在下么""就算是问你罢!
"文俊仍冷然回答道:"好不懂道理!
""娃儿,说话小心了,对姑娘们说话,怎可无礼"老太婆在马上发话,声调祥和,不象是在教训人.
"老婆婆,你应该问问你们的姑娘,看谁无理.
""姥姥,请别管好么"又对文俊说:"刚才你是教训我吧""姑娘心中雪亮,何消问得"看不出你这傻小子倒是工于心计,本姑娘不和阁下计较,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阁下,你能答复吗"她在笑.
"没有答复你的必要,对不起,我该走了.
"说完,突然转身,便待赶路.
凤姑娘仍在笑道:"傻小子,且慢走一步,你是害怕么"文俊突然转身大笑起来.
"哈哈……""不准笑!
"夙姑娘真有点恼了.
"姑娘你未免将人看偏了,凭什么我要害怕""为什么不怕""理直气壮,怕你怎的,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姑娘,在下有事待办,少陪""且慢,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且问你,昨晚客……""嗯!
老弟,这姑娘俏悄得紧呢!
"一个粗粗的喉音破锣也似的响起.
凤姑娘正待向文俊询问昨夜的经过时,岗上奔马似的下来三个青衣劲装大汉,一看马上的两位姑娘;全都站住了.
三人一个人面目狰狞,几若厉鬼.
夙姑娘一看这家伙说话轻桃,黛眉一皱,粉面上突然泛起上层淡淡寒霜.
但略一转头,却又妩媚地向文俊淡淡一笑.
只笑得文俊面泛赤,慌不迭转过脸去.
迎面那大汉大叫道:"喂!
绿雌儿,耿老二有话问你.
""好汉爷,你是问我吗"夙姑娘罗袖轻掩樱唇,夙目隐含笑意,转头向耿老二发问.
"正是问你.
我听说二千金已经沿江口大道取道赴韩、看姑娘穿的是一身绿,敢正是卜二小姐吗""好汉爷,请问你何故动问有事么""在下乃茅山三奇的耿老二耿秋天,久处苏州,月前方甫返江南.
久闻令千金雁姑娘芳名,如雷贯耳,观姑娘之身着打扮,与传闻极为相似,故而动问.
""但不知二爷有何要事""那么,姑娘是二小姐了.
"耿秋天黑脸上涌起一阵淫笑,大踏步走近夙姑娘,又说:"区区久闻爷主创业潜山.
久要专程拜访奈身在关外,未能如愿.
姑娘芒名响澈江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三人正俗前往拜会爷主,敢烦二小姐加以引见,下知可否劳动芳驾"文俊一听这美绝尘环的绿衣姑娘,竟然是淫天下的绿飞鸿卜雁,心中老大不愿意,冷哼一声,便待离开.
却听绿衣姑娘答道:"二爷,你或许找错人了.
小女子不性卜,也不叫雁.
二爷要找令主千金,但不知令主又是何人""啊!
不是卜二小姐,怎敢套我二爷的口风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二爷先向你讨取公道来.
"耿若天脸上淫笑更炽,却装出满脸怒容跨前一步,伸手便向姑娘恰好一捏的纤腰上抓了去.
"救命啊!
好汉……"风姑娘吓得花容失色,纤腰一扭,重心顿失,由这一面鞍侧贯跌而下,要是绰在地上,不跌个花残蕊碎才怪.
怪的是瑛妹妹和老太婆,竟然无动于衷,据坐鞍上,茫然的注视着三大汉.
文俊听她说不是卜二小姐,止步不走了.
耿若天伸巨灵手去抓姑娘纤腰,他不由火起,正欲抢过马头出手惩戒这家伙,但略一转念便停步不前.

他想:"看这姑娘蛮古怪,看到这些凶猛的大汉竟然突然不动,虽看不出她是否也会武功,但她的神态,决不是娇生惯养的可怜虫,我何必多管闲事"他在想,可是事实却让他大吃一惊,豪气勃发.
绿衣姑娘还没等到耿若天的掌到,已惊得花容变色,恐怖万丈,高喊救命,在六尺高的骏马背上摔下来,这一来不死也的重伤,花朵儿一般的怯弱娇身,多可惜啊!
他侠骨天生,外冷内热,怎能见死不救想也未想便抢先三步,伸手轻轻一托姑娘背心,将娇躯扶正,默运神功向上一引,便将姑娘放下地面.

姑娘粉面泛白,惊怖万状地谣摇欲倒.
文俊将她送到鞍旁,说:"扶住鞍.
"声落,人已绕过马头,与正欲抢来的耿秋天碰个正着.
他怒叫道:"姓耿的,你真恶劣得出人意外,你想干么""你这小子是谁"耿若天叉腰瞪着眼,声色俱厉的吼,又道:"你不打听打听茅山三奇是什么人你找死耿二爷得好好治你,你姓什么叫什么""小爷不和你攀亲,你管我姓甚名谁我只问你想干吗""你和这雌儿沾亲带故或者是多管闲事""非亲非故,小爷看不清你这男子汉任意凌辱这位姑娘.
""你不打听茅山门下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真不要命了那贱妇与你……"文俊面泛寒霜,慎怒地吼道:"住口!
"你再信口雌黄,小爷就叫你永远吠不出来!
哈哈!
小子,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耿二爷要不毙了你,茅山三奇的窝儿就算砸啦!
"暮地跨前两步,左掌虚引,右掌一登一扣,一招"云现抓"迎面抓去.
文俊冷哼一声,屹立如山,待抓到结喉前三寸,猛地翻腕一掌,喝声"滚!
"一声闷响,耿若天跌了个"黄狗抢屎"直擦地面滑出两丈开外,半晌动弹不得.
就在夙姑娘一声惊呼中,另两名大汉同声暴吼,拨出腰悬长剑,闪电似地挺剑飞扑过来.
文俊竹棍交回右手,俊面上泛起杀机,双剑一到,只听"挣挣"两声脆鸣,人影乍合乍分,两大汉被由剑上传来的浑雄力道,震得连退五步,险些儿长剑脱手.
文俊冷笑道:"未入流的功夫,也敢穷凶极恶,茅山三奇,不过尔尔.
"左道大汉叱道:"小狗,倒有点狗门道,大爷和你拼了.
""我再警告你,再出口不逊,先教训你一次.
"人影一晃"啪"一声脆响,那位大爷脸上肿起老高,大牙连血水淌下尘土,蹬蹬退五六步,方将身形稳住,大眼瞪得欲脱眶而出,作声不得.
另一大汉惊得呆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文俊是怎样出手的,只见青影一晃,文俊仍在原地,同伴方发出耳光被打之声,他怎得不惊文俊初欠使用"九幽鬼影"的绝顶神功,虽则火侯不够,但也得心应手.
他心中暗喜轻功又进一层,口中却阴沉沉地说:"你们该走了,是想等我的心念变更,你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说不定性命难保.
"两大汉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凝视片刻,一个说:"朋友,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茅山三奇将誓血今日阁下所赐恩典.
你能将万儿留下吗""呸!
满口贼话,万儿千儿小爷不懂,你们在江湖找我就是.
我高唤三声,你们要是不挟尾巴跑,休怪小爷手狠.
""一"那大汉似乎一震.
那倚在鞍旁摇摇欲倒的风姑娘,苍白着粉脸,有气无力的娇唤着道:"小爷,别放他们走啊!
等会他们转来,我姐姐焉……""二!
"文俊没理化,阴森森地叫.
两大汉浑身一颤,大汗如雨,欲进不敢,欲退不愿,手中长剑直抖个不停,用怨狠的目光盯了凤姑娘一眼.
姑娘怯生生的娇呼:"你两个英雄,假使是大丈夫,应该是不走啊!
是不"文俊手中小竹杖缓缓拾起,正欲张口,一名壮汉叫道:"朋友,我们就走,请缓限片刻,咱扶二爷上路.
"文俊点点头.
两壮汉归剑入鞘,赶忙急步赶上耿秋天,恶毒地盯文俊一眼,一触文俊那寒芒暴射的目光,同时打了一个冷战,仓皇地向岗上退去.

文俊目送他们退走,方回过头来,只见那娇弱的夙姑娘正浑身颤拌,象要倒下,晶莹如玉的玉脸上毫无血色,似是不支,他只道姑娘惊吓过度,还怕茅山三奇回头报复,所以吓成这个模样的.
他向马上一看,老大婆和一位绿衣姑娘,正低着头,用衣袖掩脸,可怜兮兮的神态另人怦然心动.
他心中暗讨:"这事我怎能不管"他可设想到先前姑娘们敢于找他胡扯质问,岂会是这么一个怯怯可怜的人呢他大踏步走近姑娘身边,毫无表情他说:"姑娘是休息片刻压惊呢,还是上马赶路呢""吓死人了!
舞刀弄棒的凶神恶煞真多,还是赶快离开算了,等会怎么了得都是这位小英雄,妇人之仁,放走了这些恶魔鬼,不是害了我们姐妹么"她苦着脸埋怨文俊,一面摇摇晃晃往鞍上爬.
爬就爬吧,她该稍提翠裙的前摆,由地面到马背,不多不少六尺有余要叫这些花朵的少女往上爬,岂不是要命况且她还余悸未消,浑身还在颤抖哪!
她手一软,罗裙也提不起,靠在鞍旁,秋水明眸白了文俊一眼,似嗅非嗅他说道:"你这人真是,真是不通情理吗"文俊冷冷他说道:"在下不喜与女子说话,要爬不上去,那就在这儿休息,通不通情理,那是我的事!
""哎呀!
休息想起来我就怕,你……不能扶我上马吗""男女授受不亲,你是怎样上去的,就怎样上去.
""上去是在客店前,由踏座上去的,这儿那来的踏座""那你就委屈些,那儿有矮树,就牵至那儿上马.
""呀,你这人有点固执,食古不化,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刚才你就扶了我一把,没让我跌死这又怎么说"文俊漠然答道:"权也,那是不得已.
""这也是权也,你不能再扶我一次么"文俊沉吟了半天,低头思量,没留意姑娘的眼中,突然现出一缕异光,那是少女第一次敞开心扉,让梦中情人进入安息时的爱情之光.
当文俊缓缓抬头时,她倏然转身,颤抖去握判官头,她身材匀称,手刚好能够上,可是想扳鞍上马,看样子几乎不可能.
她幽似怨他说:"只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男子汉大丈夫,岂知却……"声未落,只觉肘上一紧,浑雄的力量将她轻轻一托,人便上了马背.
她只觉芳心狂跳,娇躯如通电流,血液加速奔流,却又有轻飘飘之感.
她羞红粉颊,瞟了文俊一眼,说:"你这人,这么粗鲁,不怕跌坏人么真是!
""要能让你跌倒,岂不笑话""小英雄,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天,我姐姐妹怕茅山那几个恶鬼追来,你能否送我们一程呢""恕难从命.
""有始有终,你还口口声声自命男子汉大丈夫,不害羞小英雄,能将大名见示么援手大德,没齿不忘,也让我姐妹永铭心坎.
"说完,低头羞笑.
"少废话!
在下的姓名向不示人,你也休想知道.
告诉你,别再开口小,闭口也小,你能有多大"哼了一声,迈开大步扭头就走了.
风姑娘急叫道:"大英雄,你真忍心丢下我们老少三人,让茅山三奇返回凌辱么你算那门了英雄""放心啦!
那三个鼠辈比谁都想活.
"脚下一加紧,如飞而去,隐没在前面的茂密的松林中.
夙姑娘本欲策马追上,但却又放了僵,美眸紧随那雄伟的背影,默默出神.
"姐姐,我赢了,他绝不是事无始终之徒,绝不会远离我们的.
他这人血气方刚,面冷心热,姐姐可相信吧""是的,也许我错了.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他真的与众不同.
妹妹,从今我或许会稍事收剑,放过那些鼠辈.
至于他,我也相信不会远离,就在前面森林中隐住身形,在后面挡截茅山三奇.
那三个贱种不来便罢,要来定有所峙.
妹妹,你和姥姥过了松林,就在五里外放辔直奔江口,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老太婆插口说:"姑娘,主人一再叮咛,不许老身擅离姑娘笑着向姥姥恳求道:"姥姥,求求你,你自小疼爱夙儿,许我这一次独自行事,以后夙儿一切听你的.
""呀!
姑娘,你也曾听主人说过,说你杀孽奇重,要不是你大师姐闭关未满,怎敢让你闯荡江湖,寻找我们所要找的人呢临行万千叮咛,绝不可让你独自行动,多造杀孽,姑娘不会忘了主人的慈命吧""姥姥,夙儿从今始,假如不是穷凶极恶不赦之徒,绝不溢行杀人,最多废去他们的武功即能罢手.
但求你许可我这一次.
""不行的,姑娘,主人万一见责,老身担当不起.
"风姑娘唱唱然道:"好罢,不行就不行.
今后我不管什么事非,犯在我手,一律诛杀无赦.
"说完,小嘴微撅,驱马向前走了.
瑛姑娘向姥姥轻声说:"姥姥,你老人家请放心,姐姐己消除暴戾之气,相信不会再任性而为了,还是让她一次吧.
"姥姥驱马向前,叹口气说:"瑛姑娘,你俩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的性情我是摸得一清二楚,主人又何尝不知、论功力,你比夙儿差上四成,而主人为何独对你放心姑娘你的性情天生温柔似水,佛面慈心啊!
主人当然放心啦!
""姥姥要是不让姐姐独自行动,她那火爆性儿说到做到,真如她刚才所说,不是太可怕了吧""唉,姥姥又何曾不知看来只好依她这一次了.
"马蹄得得,慢慢去远,穿入松林,不久即便消失了.
不久,小岗上人影急窜,七名面貌凶恶的劲装大汉,象七头疯虎狂奔下岗,最后两名身形不大俐落,正是茅山三奇中的老大和老三.
七人一到松林,暮地青影一闪,路中卓立着身背包畏的手持竹杖的梅文俊,现身之快,奇迅无比.
七条大汉吃了一惊,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
茅山老大叫道:"徐兄,就是这小子.
"领先大汉大概就是性徐的,他凶性怒起,冷哼一亩说:"你们去追那两个雌儿,这里交给我吧.
""徐兄小心了,这小子相当厉害,王兄弟,咱们追!
"老大凶恶地瞪了一眼,率其余五人正欲超越文俊.
不到三五步,只觉青影一闪,乍雷似响起一声暴吼:"回去!
"声到杖到,禄竹杖直奔老大眉心,老大心中一寒,慌不迭地急退了五步.
文俊并没追袭,阴沉沉他说:"不要命的请上啦!
"人影乍闪,另一大汉已经飞而上,"如封似闭"双手护住胸腹,痴如迅雷,冲近文俊身前暮地一掌劈出.
"蓬"的一声闷响,那家伙右手章盲骨折断,身躯退后退丈,"叭"一声跌倒,眼见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
文俊也自失惊,他想不到自己一掌轻轻一拍,竟会有那么雄浑的劲道随掌而出,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姓徐的脸上倏然变色,讶然叫道:"且慢追那雌儿.
这家伙身具混元气功,大家小心了.
"又向文俊恶狠狠地问:"好小子,你与丧门剑星俞光有何关系赶快说出,免致有误.
""你是指插翅虎的狗腿子俞光吗呸,你瞎了眼,小爷何尝练什么混元气功和狗腿子更是冤家对头.
""哼,你这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管大爷们的闲事.
你知道徐大爷是谁""管你是谁凡正这些狗东西今天非滚回去不可,此路不通,要追那两位姑娘,哼!
休想要.
"徐大爷七窍生烟地叫道:"反了!
"小小年纪狂妄得叫人难忍难容,先擒住你再找你的师门算帐.
"一挫身,欺近八尺,左手一圈,右掌向上一提,'呼'一声,一掌扦出,凛凛掌风排山倒海涌致.
文俊冷哼一声,心说:"这一招'天门见日'的确霸道,峨嵋门下怎么调教出这种下五门败类来"将竹杖插在后腰上,潜力绵绵而来,掌影随后骤至,足可裂石开碑.
文俊直待劲风袭到,方圈臂出掌,右掌立掌如刀,猛然向前一送,半途急如电光石火,突然向后斜切,攻敌手肘逸取徐大爷右臂.

徐大爷急忙横飘五步,脸现诧色,膛目喝道:"你也是本门弟子"文俊不屑地答道:"你不用问,难道只有你峨嵋门下的人方能用这招'云穿百峰'么真是岂有此理!
""看你的招式,定是出自山海游龙姚师傅门下,怎敢对我如此无礼你知道我是谁金顶监寺……""滚你的,什么游龙死龙你看看这是出自何人门人的人随声致,双掌上提,向外一送,罡风虎虎直向徐大爷劈而涌去.
这是少林降龙伏虎掌的一招.
'双龙抢住'掌风由外侧向内一涌,劲道一合,突似惊雷似的声势向上一冲,力道足以撼山拨树,功力如至火候,三丈内无坚不摧.
徐大爷见多识广,知道这小子功力实不等闲,不敢以全力相拼,晃身又移五尺,"螳螂"一声,撤下腰中宝剑,恶狠狠他说:"你小子原是少林门下,怪不得如此狂傲,徐大爷今天可容你不得,快拨兵刃!
"文俊看他手中长剑寒光烁,知道,是柄犀利好剑,自己功力还未至以气克敌的地步,手中竹杖绝难抵挡锐器,天残剑又不敢显露,看来绝难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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