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太牢宴

2013年5月第17卷第3期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JournalofYangzhouUniversity(Humanities&SocialSciences)Mar.
2013Vol.
17No.
3晋室封爵历史渊源略探张兴成(广东第二师范学院政法系,广东广州510310)摘要:两晋宗室封爵制度的历史渊源有二:一则依准儒家经典,一则遵承汉魏故事.
晋代宗室王国分大、中、小三等,名山大泽不封,封授宗王时临轩策拜,宗室袭爵逾年承封,凡此均为承袭经典而加以润色缘饰.
宗王因功而王,以郡为国,弱龄受封,近支获封齐王、秦王,追封,凡此均因循汉魏故事.
晋室宗室封爵制度的这种历史特点的形成与司马氏家族学术门风息息相关,实是有由而然.
关键词:两晋;封爵;经典;汉魏旧制中图分类号:K23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7030(2013)03008706两晋宗室封爵制度是历史发展的结果,一方面基于政治现实的因事为制、因世制宜,同时亦植根于先秦汉魏深厚的政治传统,与久远的历史根系暗相牵连.
回溯两晋宗室封爵制度的历史渊源,对于准确理解两晋政治制度的历史变化、特点大有裨益.
两晋宗室封爵虽然不乏自我作古的内容,但在许多方面仍然表现为一种政治传统的延续,兹参考已有研究成果,①辑集相关史料,不烦缕,一一为之疏通证明如下:一、儒家经典与晋室封爵西晋宗室王国分大、中、小三等,这一做法依然沿袭前代.
《左传·成公三年》:"次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
小国之上卿,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
上下如是,古之制也.
"[1]4126可知春秋时期的外交场合有大国、次国、小国的区划,②准此安排外交仪式,这被当作一种古制加以遵循,可见诸国等第的划分是一种古老政治传统的遗留.
晋世宗室封爵与异姓封爵一样,特别规定"名山大泽不以封,盐铁金银铜锡,始平之竹园,别都宫室园囿,皆不为属国.
"[2]745这一原则承袭自儒家经典,《礼记·王制》:"名山大泽不以封"[1]2917.
《白虎通义》对此一封爵原则加以详细说明,《白虎通义》卷3《封公侯》云:"故《王制》曰:'凡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建百里之国二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
名山大泽不以封,其余以为附庸闲田.
'天子所治方千里,此平土三千,并数邑居山川至五十里,名山大泽不以封者,与百姓共之,不使一国独专也.
山木之饶,水泉之利,千里相通,收稿日期:20121207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10FZS005)作者简介:张兴成(1972),男,甘肃民勤人,历史学博士,广东第二师范学院政法系副教授,主要从事魏晋南北朝史研究.
①参杨光辉《汉唐封爵制度》,学苑出版社1999年版.
该书对汉唐封爵制度的发展演变已有详细研究,本文略人所详,只是撷取晋室封爵的有关方面探讨其历史渊源问题,并非全面讨论.
又参王安泰《开建五等———西晋五等爵成立的历史考察》,台湾政治大学历史学系研究所硕士论文,2004年.
②《左传·成公三年》"不得为次国"条杜预注曰:"春秋时以强弱为大小,故卫虽侯爵,犹为小国.
"据杜注,春秋大国、次国、小国之别以强弱来区分,并不以爵等为高下.
·78·所均有无,赡其不足.
"[3]140汉魏时期,这一原则反复被时人提及并讨论.
汉书卷35《荆燕吴传》"赞"曰:"吴王擅山海之利,能薄敛以使其众,逆乱之萌,自其子兴.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山海不以封,盖防此矣.
"[4]1918班固以吴王刘濞擅山海之利而发动叛乱为实例,解析了封爵不封山海的另一层意涵.
《后汉书》卷81《独行·刘翊传》:"阳翟黄纲恃程夫人权力,求占山泽以自营植.
拂召翊问曰:'程氏贵盛,在帝左右,不听则恐见怨,与之则夺民利,为之奈何'翊曰:'名山大泽不以封,盖为民也.
'"[5]2965刘翊其实是重申《白虎通义》的说法.
晋代宗室封爵取法经典,又以西汉吴王刘濞叛乱为殷鉴,防微杜渐,在以恩泽优宠宗室封爵时同样深谋远虑,制定此封爵原则,藉以维持中央和宗室封国政治均衡.
①晋世举行授予宗室封爵的地点略可推测,应是临轩策拜.
《通典》卷71《礼三十一·沿革三十一·嘉礼十六·策拜诸王侯》:"晋武帝咸宁三年,始平、濮阳诸王新拜,有司奏:'依故事,听京城近臣、诸王、公主应朝贺者,复上礼'.
博士张放议:'临轩遣使,应作乐.
放按泰始中,皇太子冠,太子进而乐作,位定乐止.
王者诸侯,虽殊尊卑,至于礼秩,或有同者.
冠之与拜,俱为嘉礼.
是以准昔仪注,谓宜作乐.
'"[6]1959这则材料很清楚地显示出西晋是临轩策拜诸王的,更值得注意的是,晋代封建诸王还有告庙这一重要环节.
《通典》卷55《礼十五·沿革十五·吉礼十四·告礼》:"太常问:'今封建诸王,为告庙不若告,庙册与告诸王同异祝文同不当以竹册白简隶书篆书也'博士孙毓议:'……今封建诸王,裂土树藩,为册告庙,篆书竹册,执册以祝,讫,藏于庙.
及封王之日,又以册告所封之王.
册文不同.
前以言告庙祝文,当竹册篆书,以为告庙册,册之文即祝词也.
旧告封王、告改年号,故事,事讫皆当藏于庙,以皆为册书.
四时享祀祝文,事讫不藏,故但礼称祝文尺一,白简隶书而已.
'"[6]15391540告庙其实是对经典礼制规定中"封诸侯于庙"做法的一种变相的模拟和历史继承.
《白虎通义》卷1《爵·爵人于朝封诸侯于庙》:"爵人于朝者,示不私人以官,与众共之义也.
封诸侯于庙者,示不自专也.
明法度皆祖之制也,举事必告焉.
《王制》曰:'爵人于朝,与众共之焉.
'《诗》云:'王命卿士,南仲太祖.
'《礼·祭统》曰:'古者明君,爵有徳必于太祖,君降立于阼阶南,南向,所命北面,史由君右执策命之.
"[3]23这则史料引经据典阐释了封诸侯于庙的意义所在.
事实上,西汉武帝依仿经典,已经施行孟夏庙立诸王的制度.
《汉书》卷63《武五子传》:"齐怀王闳与燕王旦、广陵王胥同日立,皆赐策,各以国土风俗申戒焉,曰:'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闳为齐王.
'"[4]2749东汉王朝册封诸王也有告庙的仪式.
《后汉书》卷1下《光武帝纪下》:"夏四月戊申,以太牢告祠宗庙.
丁巳,使大司空融告庙,封皇子辅为右翊公……"[5]66由上所述可知,晋代宗室封爵远准儒家经典、近则两汉故实,虽是临轩封授宗王,而非庙立诸王,但仍属模拟经典旧制而加以变通,是对经典旧制的一种改造性传袭.
晋代以册封的方式授予宗室封爵,同时授予茅社符玺、车旗命服,[7]此处特为追溯册封方式的历史渊源.
《左传·定公四年》:"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
选建明德,以藩屏周……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
"[1]46354637由此可知,儒家旧说认为周初即采取诰的方式分封诸侯.
《汉书》卷6《武帝纪》:"(元狩六年)夏四月乙巳,庙立皇子闳为齐王,旦为燕王,胥为广陵王.
初作诰.
师古注曰:"于庙中策命之.
"又引服虔曰:"诰敕王,如《尚书》诸诰也.
"李斐曰:"今敕封拜诸侯王策文亦是也.
"[4]179180据此,庙立宗王,并以策命的方式封授,这是汉武帝对儒家经典礼制的一种复兴和传承.
东汉封授诸侯王亦通过策拜的方式.
《通典》卷71《礼三十一·沿革三十一·嘉礼十六·策拜诸王侯》:"后汉制,拜诸王侯三公之仪:百官会,位定,谒者引光禄勋前.
谒者引当拜者前,当座伏殿下.
光禄·88·①参见《史记》卷17《汉兴以来诸侯年表》太史公曰:"吴楚时,前后诸侯或以适削地……齐、赵、梁、楚支郡名山陂海咸纳于汉.
诸侯稍微,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数十里.
"由此来看,汉初宗室分封,名山陂海亦在封内.
勋前,一拜,举手曰'制诏其以某为某'.
读策书毕,拜者称臣再拜.
尚书郎以玺印绶付侍御史.
侍御史前,东面立,授玺印绶.
当受策者再拜顿首三.
赞谒者曰:'某王臣某新封,某公某初除,谢.
'中谒者报谨谢.
赞者立曰:'皇帝为公兴.
'重坐,受策者拜谢,起就位.
礼毕.
"[6]19581959此则史料十分清楚地显示出策拜诸王的仪式,包括参与者、读策者及整个策拜的过程.
曹魏封授诸王也应是通过策拜的方式,这从魏文帝策命孙权为吴王一事略可推知.
①由上可知,晋代封爵采取册封的方式,既是对儒家经典的信从,亦是对汉魏封爵制度的承袭.
前述研究已经指出晋代宗室袭爵的正常情况是逾年承封,这其实也是对儒家经典和汉代旧制的历史沿袭.
《公羊传·文公九年》:"未称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诸侯之逾年即位,亦知天子之逾年即位也.
以天子三年然后称王,亦知诸侯于其封内三年称子也.
逾年称公矣,则曷为于其封内三年称子缘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
缘终始之义,一年不二君,不可旷年无君.
缘孝子之心,则三年不忍当也.
"[1]4927按照《公羊传》的说法,诸侯逾年即位,而仍于其境内三年称子.
这又如何理解呢《白虎通义·爵·诸侯袭爵》:"《韩诗内传》曰:'诸侯世子三年丧毕,上受爵命于天子,所以名之为世子何言欲其世世不绝也'……世子三年丧毕,必上受爵命于天子何明爵土者天子之有,臣无自爵之义.
"[3]2931《白虎通义》认为诸侯世子三年守丧期满,而后受爵命于天子,但又如何理解诸侯逾年即位与三年守丧结束后受爵位于天子的区别呢清儒黄以周的观点值得参考,在《礼书通故》第三十一《即位改元礼通故一》中指出:"人君即践祚位,以《春秋》之例为之,当在逾年,以三代上古礼言之,当在三年丧毕,亦非逾年即位,三年丧毕又即位也.
人君即位惟一而已,大礼不可黩,黩则生乱.
"[8]本文从黄说,故可认为,晋世宗室袭爵往往逾年承封,应是远准《春秋》之例.
同时,两汉封爵制度对晋代宗室袭爵原则也影响深刻.
检《汉书》卷14《诸侯王表》、卷15《王子侯表》,西汉宗室王侯往往逾年承封,如齐悼惠王刘肥于前189年薨,其子齐哀王刘襄于前188年嗣王位,齐哀王于前179年薨,其子齐文王刘则于公元前178年嗣王位,[4]398类似例子不胜枚举,实为西汉通例.
东汉亦复如是,查《后汉书》卷42《光武十王传》、卷50《孝明八王传》等,东汉宗王也多为逾年承封,如陈敬王刘羡于公元60年封王,后于96年薨,其子陈思王刘钧97年嗣立,刘钧于117年薨,其子陈怀王刘竦于118年嗣立,[5]16671669遵循的也是逾年承封的原则.
故此,两汉封爵故事是两晋宗室袭爵制度最直接的历史样板.
二、汉魏故事与晋室封爵西晋大封宗室诸王,自是遵循汉制"非亲不王"的原则,[9]同样,西晋因功而王,也是依准汉制.
《汉书》卷35《荆王刘贾传》:"贾既有功,而高祖子弱,昆弟少,又不贤,欲王同姓以填天下,乃下诏曰:'将军刘贾有功,及择子弟可以为王者.
'群臣皆曰:'立刘贾为荆王,王淮东.
'"[4]1900②刘贾虽为高祖从父兄弟,因有从龙之勋,以三郡五十三县立为荆王.
刘章、刘兴居同样因功而王.
《汉书》卷4《文帝纪》:"三月,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
诏曰:'前赵幽王幽死,朕甚怜之,已立其太子遂为赵王.
遂弟辟强及齐悼惠王子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有功,可王.
'乃遂立辟强为河间王,章为城阳王,兴居为济北王.
因立皇子武为代王,参为太原王,揖为梁王.
"[4]117刘章、刘兴居于文帝为周亲,其受封则主要因为诛除诸吕、拥戴文帝之故,并非纯因宗室肺腑而获封王爵.
降暨东汉,宗室亦有因功受封者,正如《后汉书》卷14《宗室四王三侯传》"赞"曰:"齐武沈雄,义戈乘风.
仓卒匪图,亡·98·①②《三国志》卷47《吴志·吴主传》:"(黄初二年)十一月,策命权曰:'……今封君为吴王,使使持节太常高平侯贞,授君玺绶策书.
'"《艺文类聚》卷51《封爵部·功臣封》载有"魏文帝册孙权太子登为东中郎将封侯文".
可知曹魏初年封侯亦通过册封方式.
又见《旧唐书》卷60《宗室传》:"尚书右仆射封德彝对曰:'历观往古,封王者今最为多.
两汉已降,唯封帝子及亲兄弟,若宗室疏远者,非有大功如周之郇、滕,汉之贾、泽,并不得滥封,所以别亲疏也.
先朝敦睦九族,一切封王,爵命既隆,多给力役,盖以天下为私,殊非至公驭物之道.
'"我天工.
城阳早协,赵孝晚同.
泗水三侯,或恩或功.
"[5]569由上可知,西晋庸勋亲亲、并建宗室,其相关做法远绍汉旧,渊源有自.
西晋泰始分封宗王,以郡为国,①其后皇子封王,有食封数郡者,②宗室封王,也有以县为国者,③这一做法亦有历史渊源.
西汉宗王受封,大者跨郡连城,小者亦有以郡为国者,以县为国大都为列侯.
④《汉书》卷38《高五王传》:"明年,哀王弟章入宿卫于汉,高后封为朱虚侯,以吕禄女妻之.
后四年,封章弟兴居为东牟侯,皆宿卫长安.
高后七年,割齐琅邪郡,立营陵侯刘泽为琅邪王.
"[4]1991这是西汉宗室以郡为王国、以县为侯国的情况.
逮及东汉,诸王封国范围缩减,以郡为王国的情况多见,也有兼食两郡的情况,而明帝谦抑,诸子仅以数县为王国,东汉且有王国仅食一县的情况.
《后汉书》卷42《光武十王传·东海恭王彊传》:"东海恭王彊……十九年,封为东海王,二十八年,就国.
帝以彊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兼食鲁郡,合二十九县.
"[5]1423这是光武优礼刘彊,故东海王兼食两郡.
《后汉书》卷10上《皇后纪·明德马皇后纪》:"十五年,帝案地图,将封皇子,悉半诸国.
后见而言曰:'诸子裁食数县,于制不已俭乎"帝曰:'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乎岁给二千万足矣.
'"[5]410明帝撙节,诸子受封,封国范围仅仅数县,较光武诸子受封王国大为缩小.
《后汉书》卷55《章帝八王传·千乘贞王伉传》:"太后立桓帝弟蠡吾侯悝为勃海王,奉鸿(嗣)[祀].
延熹八年,悝谋为不道,有司请废之.
帝不忍,乃贬为廮陶王,食一县.
"[5]1798这是东汉以一县为王国的事例,东汉宗室封侯以县为侯国的情况则在在皆是,不烦缕举.
曹魏文帝时期,宗王以郡为国,而后改封以县为国,明帝时期,又益封诸王以郡为国,诸王封国范围在郡、县之间有一个波动的过程.
《三国志》卷20《魏志·武文世王公·彭城王据传》:"彭城王据,建安十六年封范阳侯.
二十二年,徙封宛侯.
黄初二年,进爵为公.
三年,为章陵王,其年徙封义阳.
文帝以南方下湿,又以环太妃彭城人,徙封彭城.
又徙封济阴.
五年,诏曰:'先王建国,随时而制.
汉祖增秦所置郡,至光武以天下损耗,并省郡县.
以今比之,益不及焉.
其改封诸王,皆为县王.
'据改封定陶县.
太和六年,改封诸王,皆以郡为国,据复封彭城.
"[10]据上所引可知,西晋宗室封爵受封者封国范围也是因循汉魏旧制,有一种历史继承关系.
两晋宗室封爵中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是宗室成员有弱年受封王侯的情况,这一做法是否始自晋代呢检诸史料,可以知道,这一做法仍然是有所承袭的.
《汉书》卷6《武帝纪》云:"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
母曰王美人.
年四岁立为胶东王.
"[4]155可知,西汉宗室即有幼龄受封王爵者.
东汉情况如何呢《后汉书》卷42《光武十王传·东平宪王苍传》载:"十一年,苍与诸王朝京师.
月余,还国.
帝临送归宫,凄然怀思,乃遣使手诏国中傅曰:'辞别之后……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岁已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
'"[5]1436东汉明帝对东平王刘苍特加恩顾,诸王子也是弱龄封侯.
故此可知,两晋宗室幼龄受封同样沿袭汉制.
西晋武帝时期,封国几经调整,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武帝母弟司马攸受封齐王和太子母弟司马柬受封秦王的历史事实.
司马攸于265年12月受封齐王,而后封国未曾移徙.
司马柬先于270年11月封汝南王,而后于277年8月徙封为南阳王,此后又于288年11月改封为秦王.
晋武帝时期,司马柬亲为太子司马衷母弟,"(晋武)帝异之,于诸子中尤见宠爱.
以左将军居齐献王故府,甚贵宠,为天下所属目.
性仁讷,无机辩之誉.
太康·09·①②③④《晋书》卷14《地理志上》:"武帝泰始元年,封诸王以郡为国.
"《晋书》卷64《武十三王传·吴王晏传》:"(吴王晏)太康十年受封,食丹阳、吴兴并吴三郡.
"晋·常璩著、任乃强校注《华阳国志校补图注》卷8《大同志》:"武帝子成都王颖受封,以蜀郡、广汉、犍为、汶山十万户为王国.
易蜀郡太守号为成都内史.
"参《太平御览》卷199《封建部二·同姓封》,第961页下.
《晋书》卷37《宗室传·随穆王整传》:"武帝以义阳国一县追封为随县王.
子迈嗣.
太康九年,以义阳之平林益迈为随郡王.
"《汉书》卷44《济北王传》:"上遣大鸿胪利召王,王以刃自刭死.
国除为北安县,属泰山郡.
"据此,济北国似以县为王国.
十年,徙封于秦,邑八万户.
于时诸王封中土者皆五万户,以柬与太子同产,故特加之.
转镇西将军、西戎校尉、假节,与楚、淮南王俱之国.
"[2]1720据《晋书》卷14《地理志上》:"晋初于长安置雍州,统郡国七,县三十九,户九万九千五百……改扶风国为秦国.
"[2]430431两相比较,可知司马柬徙封秦王,封户占雍州总户数五分之四强,几乎是以州为国.
那么,晋武帝这样的安排是否有深意吗《晋书》卷3《武帝纪》:"爰至末年,知惠帝弗克负荷,然恃皇孙聪睿,故无废立之心.
复虑非贾后所生,终致危败,遂与腹心共图后事.
说者纷然,久而不定,竟用王佑之谋,遣太子母弟秦王柬都督关中,楚王玮、淮南王允并镇守要害,以强帝室.
又恐杨氏之逼,复以佑为北军中候,以典禁兵"[2]8081①.
此条史料是从宗王出镇角度指出司马柬都督关中的意义.
事实上,司马攸受封为齐王、司马柬徙封为秦王,是一种对汉代故事的自觉模拟和因袭,其背后有着军事地理、经济地理因素的考量.
《汉书》卷1下《高帝纪第一下》:"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县隔千里,持戟百万,秦得百二焉,地势便利,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
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县隔千里之外,齐得十二焉.
此东西秦也.
非亲子弟,莫可使王齐者.
"[4]59据此可以认为司马柬徙封为秦王,从军事地理的角度而言大有深意.
又汉书卷38《高五王传》:"齐临菑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钜于长安,非天子亲弟爱子不得王此.
"[4]2000这也为从经济地理的角度理解司马攸受封为齐王提供,一种历史视野.
综合上列数则史料可以看出汉代故事在有意无意之间成为晋代宗室封爵的历史样板,明乎此,对理解晋代宗室制度是有积极意义的.
晋世宗室封爵者有追封的现象.
关于追封,《白虎通义》卷1《爵·追赐爵》引《春秋谷梁传》曰:"追赐死者,非礼也.
"[3]23《通典》卷72《礼三十二·嘉礼十七·追锡命议》亦引后汉许慎《五经异议》云:"春秋《公羊》《谷梁》说,王使荣叔锡鲁桓公命,追锡死者,非礼也.
死者功可追而锡,如有罪,又可追而刑耶"[6]1979可见,对于追封,至少在春秋谷梁说中是被认为是违背礼制的,这一说法在晋武帝追封城阳哀王兆的诏书中可以得到印证.
《晋书》卷38《文六王·城阳王兆传》云:"武帝践祚,诏曰:'亡弟千秋少聪慧,有夙成之质.
不幸早亡,先帝、先后特所哀愍.
先后欲绍立其后,而竟未遂,每追遗意,情怀感伤.
其以皇子景度为千秋后,虽非典礼,亦近世之所行,且以述先后本旨也.
'于是追加兆封谥.
"[2]1137从武帝诏书可以知道,武帝自己也清楚追封是不符合礼典精神的,但西晋以前王朝有过追封的事例,故而晋武帝依照旧例追封宗室.
据《汉书》卷97上《外戚上·孝文窦皇后传》、卷98《元后传》可知西汉有追封外戚的事例.
《后汉书》卷14《宗室四王三侯·北海靖王兴传》:"元与仲俱殁于小长安,追爵元为新野长公主,十五年,追谥仲为鲁哀王.
"[5]556可见东汉有追封宗室的事例.
查《三国志》卷19《任城陈萧王传》、卷20《武文世王公传》则可知曹魏时期追封宗室的情况大量存在.
西晋正是承袭汉魏这种旧例追封宗室.
三、结论综上所论,两晋宗室制度的历史渊源有二:一则依准儒家经典,一则遵承汉魏故事,这是两晋统治集团进行政治统治时加以历史选择的结果,实是有由而然.
《晋书》卷20《礼志中》:"武帝亦遵汉魏之典,既葬除丧,然犹深衣素冠,降席撤膳……诏曰:'……吾本诸生家,传礼来久,何心一旦便易此情于所天!
'"[2]613614两晋统治者河内司马氏属于儒学世家,[11]明于礼制,古代礼制的相关规定便自然而然体现在两晋宗室制度的各个方面.
如晋代封建诸王还有告庙这一重要环节,这一做法源自《礼记·祭统》.
作为儒学世家,两晋皇室司马氏自然也熟谙儒家其他经典,这些儒家经典的相关记载自然也会转化为两晋政治统治者的制度文化资源,同样反映在两晋宗室封爵制度的具体规定上来.
西晋宗室王国分大、中、小三等并以册封的方式授予宗室封爵,这些做法实受《左传·成公三年》《左传·定公四年》所载古制的影响.
晋世宗室袭爵往往逾年承封,应是远准《春秋》之例.
由于儒家经典较为集中地保存了上古政治制度文化资料,故而两晋司马氏依准儒家经·19·①又参《资治通鉴》卷82《晋纪四》"太康十年"条.
典而制定相关宗室制度时,实际上也是对先秦旧制等上古政治文化传统的一种因袭和沿循.
两晋皇室司马氏不仅熟谙经学,同样对史学亦广泛涉猎.
《三国志》卷15《魏志·司马朗传》引司马彪《序传》曰:"朗祖父儁,字元异,博学好古,倜傥有大度.
长八尺三寸,腰带十围,仪状魁岸,与众有异,乡党宗族咸景附焉.
位至颍川太守.
父防,字建公,性质直公方,虽闲居宴处,威仪不忒.
雅好《汉书》名臣列传,所讽诵者数十万言.
"[10]466可知,河内司马氏的学术素养并不限于经学,司马儁博学好古,而司马防雅好《汉书》名臣列传,这些都自然会成为一种门风,影响司马氏子弟的学术修养.
《晋书》卷37《宗室·司马孚传》:"孚温厚廉让,博涉经史.
"[2]1081司马孚博涉经史,这在司马孚参与朝廷的议论中即能表现出來.
其实,魏晋时期,博学成为一种社会风气,[1213]许多出自儒学世家的士人都能"明六经之指,涉百家之书"[14].
以司马氏为代表的儒学家族在两晋成为主要统治阶级后,由于谙熟汉魏故事,汉魏制度文化就成为两晋宗室制度制定时可资借鉴的重要政治文化资源.
故此,晋世"非亲不王"的原则再次被强调,而晋代宗王推恩爵制又在汉魏推恩封制基础上踵事增华、愈益精密.
明乎此,对晋室封爵的历史性质无疑会有更深入的了解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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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theHistoricalOriginsoftheConfermentSystemofImperialClansmenintheJinDynastyZHANGXingcheng(PoliticsandLawDepartment,GuangdongUniversityofEducation,Guangzhou510310,Guangdong,China)Abstract:TherearetwohistoricaloriginsfortheconfermentsystemofimperialclansmenintheWestandEastJindynasties.
OneistheConfucianclassics.
Forexample,thekingdomsofimperialclans-menofJindynastyareclassifiedintothreegrades(big,mediumandsmall).
Theotheristheoldsys-temofHanandWei,suchasimperialclansmenbecomingthekingsforthemerits.
TheformationofthehistoricalcharacteristicoftheconfermentsystemofimperialclansmenintheJindynastyiscloselyrelatedtotheacademictraditionandtheethicsandmoralstandardsofthefamilyofSima.
Keywords:theWestandEastJinDynasties;confermentsystem;Confucianclassics;theoldsystemofHanandWei(责任编辑子清)·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