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计擒娇妻

才子奇书大学生·研究生·作家必读庄子通释陆永品!
著经济管理出版社图书在版编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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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永品著"—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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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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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经济管理出版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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址:北京阜外月坛北小街#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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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郭预衡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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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7·.
0*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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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元序!
言庄子是我国古代著名的文学家和哲学家,在中国文学史、哲学史、美学史等领域,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对后代的影响十分深远.
明末清初的评论家金圣叹把《庄子》、《离骚》、《史记》、《杜甫诗集》、《水浒传》、《西厢记》并列为"六才子书",也说明了《庄子》一书的杰出成就.
陆永品同志是我的学生,他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复旦大学中文系读书时,即与我相识,其学年论文和毕业论文,都由蒋天枢先生和我指导.
他大学毕业后,即分配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从事古典文学研究工作.
他历来的研究著作和学术论文,都曾陆续寄给我看.
他在古典文学领域,辛勤耕耘,取得了突出的成绩.
尤其是在《庄子研究》方面,他取得了令人瞩目的优异成就,成为庄子的研究专家.
他研究庄子长达四十年之久,对庄子有着比较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曾出版过《老庄研究》,并发表许多研究庄子的论文.
后来,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庄子选集》(收入世界文学名著文库)、《庄子选译》(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指定书目).
《庄子通释》,正是他在长期研究老庄的基础上完成的一部力著.
《庄子通释》,除有《庄子》原文三十三篇外,还有"题解、注释、串讲、按语,以及征引古今治庄学者的精辟见解,资料富赡翔实,语言精当准确.
此书与一般《庄子》注本不同,它虽然侧重于庄子的文学特色研究,但也兼顾研究庄子的哲学、美学等方面的问题.
作者在本书《导读》中,又对庄子在哲学和美学方面的非凡建树及其高度的文学艺术成就,都予以简明而独到的论述.
这种知识性与学术性相结合、普及与提高相结合的著作,具有深入浅出的特点,很适宜大学生、研究生、作家和大学文科教师阅读与参考.
古代的著作,都是精华与糟粕共存的.
本着批判与继承的原则,广大读者必定会从中汲取丰厚的营养,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和知识水平.
王运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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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一庄子其人其事其书.
庄子名周,生卒年不详.
庄周为蒙(今河南省商丘东北)人,生活在我国战国时代前期,曾经做过蒙地漆园的小官,与魏惠王、齐宣王同时.
当时,周朝已经名存实亡,天下大乱,诸侯国纷纷独立,形成了秦、齐、楚、韩、赵、魏、晋七雄争霸的局面,弱肉强食,兼并战争此起彼伏,社会动荡不安,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庄子同情人民疾苦,反对非正义的兼并掠夺战争,对黑暗社会极其不满,不愿与统治阶级合作,辞官归隐,过着清贫困苦的生活.
司马迁《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记载:"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
"庄周辞而不受说:"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庄周的思想与个性,由此亦可见一斑.
《庄子》书中有关庄周不愿做官,宁愿过着织履为生及其穷困潦倒生活的寓言故事,大抵亦可作为他生平事迹的印证.
庄子是老子的后学,司马迁说:"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同上).
庄子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学说,也建立了自己的新学说,是道家的集大成者.
《庄子》此书,《史记》没有记载篇数,《汉书·艺文志》载《庄子》五十二篇.
经过秦朝焚书坑儒的浩劫,逮至晋代郭"象注《庄子》时,只编选三十三篇,即内篇七、外篇十五、杂篇十一.
流传至今的三十三篇《庄子》,即郭注本.
《庄子》共十余万言,大都是寓言故事.
后代研究《庄子》者甚多,训释、音义和研究著作,多达百余部,可谓蔚为大观,已经成为专门的学问.
关于《庄子》书的真伪问题,宋代以前并没有人提出.
直到宋代的苏轼,才对庄子四篇作品提出质疑.
道家与儒家的许多观点都是不同的,庄子对儒家提倡仁义、礼乐,推崇"圣人"等思想观点,都给予了尖锐的批评.
苏轼说:"余以为庄子,盖助孔者.
"(《庄子祠堂记》,下同.
)苏轼曲解了庄子批孔的思想.
由于《盗跖》、《漁父》两篇诋訾孔子,苏轼便认为不是庄子所写而是后人伪托,显然这是主观臆断.
他又说《让王》、《说剑》两篇"皆浅陋不入于道",而疑为伪托之作.
此说有一定道理,但缺乏有力根据.
宋代以来,有些研究《庄子》的学者步苏轼后尘,便从不同角度指出《庄子》某篇某章为赝品.
其实,他们并没有真凭实据,其理由不外乎是说某篇某章"讥侮列圣,戏剧夫子","意浅词肤"、"语气不属",不像庄子笔意云云,多为不实之词.
应当说,三十三篇《庄子》,大都出自庄子的手笔.
只有个别篇章,是庄子后学或后人的伪托.
例如,《说剑》篇写赵惠王沉醉于剑术,不以国事为重.
而赵惠王是战国中期人,晚于庄子,显而易见,此篇并非出自庄子的手笔,可以确定为是后人伪托.
至于《庄子》其他篇章,没有确凿史料佐证为后人伪托者,就不应轻易地剥夺庄子的著作权.
二庄子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和哲学家,在中国文学史、哲学史、美学史和思想史诸领域,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
庄子在哲学和美学方面的建树.
其一,庄子追求绝对的思想自由.
庄子所追求绝对自由的思想,在其代表作《逍遥游》篇,即有充分的表现.
庄子认为,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蜩与鸠"决起而飞",列子"御风而行",都还是"有所待"(即有所依赖),没有达到真正的绝对自由.
只有做到"无己"、"无功"、"无名",排除一切功利目的,"无所待",方能"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变),以游无穷".
所谓"以游无穷",即逍遥无为于绝对自由的境界.
不难看出,庄子企图超越客观条件的制约,追求绝对的思想自由,也是不可能达到的.
其二,庄子继承了老子的基本思想,创立了"相对主义"的学说.
庄子认为,一切都是相对的.
他说:"物无非彼,物无非是.
""彼出于是,是亦因彼.
""是亦彼也,彼亦是也.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齐物论》篇)等等.
庄子创立这一"相对主义"学说,含有丰富的辩证思想,给人们观察自然和社会的许多现象提供了理论根据.
事实证明,历史上和当今世界许多自然和社会问题,正是按照庄子的此种"相对主义"学说在演变着.
不过,庄子否定认识真理的可能性,自然也是错误的.
其三,庄子提出齐生死、等万物的妙论.
庄子认为,世界上一切矛盾对立的双方,诸如生与死、贵与贱、荣与辱、成与毁、大与小、然与不然、可与不可等等,皆无差别(《齐物论》).
所谓"万物一府(即一样),死生同状"(《天地》篇),也是此意.
事实上,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差别而不相同的.
庄子的此种观点,显然是奇谈怪论.
其四,庄子提出要"法天贵真"、"复归于朴",以"自然为宗".
庄子说"法天贵真,不拘于俗"(《漁父》篇),意思是说:遵守自然(天)法则,珍视纯真本性,不受世俗的人为约束.
他所谓"复归于朴"(《山木》篇),意谓返归于原始的纯!
朴状态.
庄子的这种以"自然为宗"的思想,并不能认为就是"崇尚自然"的美学思想.
但它对后世"崇尚自然"的美学思想的形成,却具有直接的影响,而又与之不同.
庄子以"自然为宗"的思想,其中蕴含有三层意思:一是含有恬淡无为,安时处顺的思想;二是含有反对人为的约束,恢复纯真的自然本性的思想;三是含有向往"小国寡民"的原始社会和"混茫"世界的思想.
这在《庄子》书中《骈拇》、《天地》、《天道》、《缮性》、《秋水》、《山木》、《漁父》等篇,皆有明显的表现.
其五,不相信生死由命、不迷信鬼神.
在我国春秋战国时代,由于科学不够发达,有许多人相信天命和迷信鬼神.
儒家的代表人物孔子和孟子,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信命和天命的.
墨家的墨翟不相信"命运",而却相信"天命"和迷信鬼神,因此,他主张"尊天"、"明鬼".
庄子不相信生死由命、不迷信鬼神.
《庄子》书中所讲到的"天"和"命",往往都是从哲学意义上的自然规律而言.
他书中有时为了表达某种思想,也曾使用"鬼神"二字,只不过是借用而已.
庄子对人的生与死的问题,就有精辟的见解.
他说:"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知北游》篇)能够通乎性命之情,看透人的生死规律,具有超脱旷达的精神.
所以,明代徐文长说:"庄周轻死生,旷达古无比.
"(《读〈庄子〉》)《庄子》书中有两则破除迷信鬼神的寓言故事,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则是《应帝王》篇写一个名叫壶子的道家术师,他利用气功,揭穿"神巫"季咸谎称能预见人的生死、存亡、祸福、寿夭的骗术.
另一则是《达生》篇,写齐桓公田猎"见鬼",气荡神摇而致病的寓言故事,生动而巧妙地说明,世上并无"鬼",是人"自伤"的道理.
其六,以丑怪内德为美.
庄子认为,人的贵与贱,并不能以天子与匹夫来划分,应当以其行为"美丑"为划分标准.
他在!
《盗跖》篇就明确地说:"故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穷为匹夫,未必贱也.
贵贱之分,在行之美丑.
"基于庄子的此种贵贱美丑观,他便在《人间世》和《德充符》两篇中,分别塑造了七个形体残缺不全的丑陋怪人.
这些丑陋奇人怪人,虽然形象可怖,但他们的德行才智都超过了常人,认为是天下最受人欢迎和爱戴的人.
又如,《山木》篇写宋地某店主,有妾二人,一人美,一人丑,丑者受宠,美者却受到冷落.
何故因为美者虽然自以为美,店主并不认为她美;丑者虽丑,她品德好,店主并不嫌她丑.
此则寓言故事,其用意是在告诫人们:"行贤而去自贤之行",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爱戴.
不难看出,庄子通过以上寓言故事,其目的是要破除陈腐的道德观念,同时也表现了庄子以内德丑怪为美的美学思想.
庄子的这种美学思想,无论在古代或今天,都曾经或正在产生积极的影响.
其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学思想.
庄子继承了老子"道可道,非常道",道体至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思想.
庄子认为:"大道不称,大辩不言"(《齐物论》);"可以言传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秋水》).
庄子在《天道》篇中说:世俗之人所珍贵的大道,全靠书籍的记载,而书籍的记载不过语言而已.
语言文字,有其可贵之处,然而语言文字的可贵,就在它深邃的外在的含义.
它的外在含义是难以表达的,是只可意会而"不可以言传"的.
因此,老子和庄子都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意思是说:真正知晓大道的人,是不会用言语来说明大道的;而用言语说明大道的人,其实并不知晓大道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庄子把此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思想,用在表现技艺上,就体现了他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学思想.
《天道》篇轮扁斫轮的寓言故事,就生动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轮扁斫轮"得手应心"的高超斫轮技艺,之所以不能传授给子孙,就是因为他的此种绝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以致使他"行年!
七十",总还是在斫轮.
在庄子此种审美思想的哺育下,便直接促使了后代"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周易·系辞上》),"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美学思想的形成.
三在诸子散文中,庄子的散文最生动优美,最富有诗情画意,最具有个性化特征.
具体地说,庄子散文有这样几方面的艺术特色.
第一,气势宏伟,景象壮阔,具有一种雄奇怪诞的艺术意境.
诸如《逍遥游》篇对鲲鹏展翅九万里的描写,就写得雄奇壮阔,气象万千.
说鲲之大,鹏之背,有几千里;说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其徙于南冥(海),击水三千里,扶摇直上九万里.
此等极度夸张的描写,"志存天地,不屑雷霆"的磅礴气势,曾经受到许多文人墨客的激赏.
唐代伟大诗人李白曾以赞叹的语气说道:"南华老仙发天机于漆园,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吾亦不测其神怪之若此,盖乃造化之所为.
"(《大鹏赋》)《人间世》篇写齐地有棵栎社树,其大能遮蔽数千条牛;临山十仞之枝,能造舟数十.
此种奇树怪木,的确世上罕见.
《秋水》篇写"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氵矣渚崖之间,不辨牛马";顺流而东,至于北海,不见水端,因而便引起河伯的望洋兴叹.
《外物》篇写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以五十条牛为钓饵,蹲在会稽山上,旦旦(天天)而钓.
一年之后,大鱼上钩,牵动巨缁,潜入海水,惊扬奋,白波若山,海水振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
任公子将此大鱼,剖开晾干,大半个中国,竟饱食此鱼.
《田子方》篇写列御寇为伯昏无人射箭那种"警辟奇险"的绝技表演,《达生》篇写孔子观于吕梁的惊心动魄场面,凡此等等,都充满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表现了无穷!
的想像力,给人留下美好的回味.
第二,辛辣幽默,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庄子对社会上的种种弊端和丑恶行径,都能以犀利的笔触,予以无情的讽刺.
譬如,《徐无鬼》篇对魏武侯搜刮民脂民膏而供自己享乐,反美其名曰"爱民"、"为民偃兵"的虚伪性,给予冷嘲热讽,笔锋尖刻,犹如凛冽秋霜.
《则阳》篇讽刺封建诸侯发动兼并战争,屠杀人民,就好像在蜗牛左右角厮杀那样可笑.
《外物》篇写伪儒"以诗礼发冢"的寓言故事,把大小伪儒盗墓时担惊受怕的紧张情绪,及其生怕损坏死人口中珠宝的心态和轻手轻脚的动作,都描绘得有声有色.
《列御寇》篇通过宋人曹商出使秦国,得到秦王的欢心,获车百乘,而却大言不惭地夸口于庄子的故事,有力地嘲讽和抨击了不择手段、阿谀奉承,而获得荣华富贵的无耻之徒.
由此可见,庄子不愧是我国最早的讽刺文学大师.
对于庄子的讽刺文学艺术,清代学者刘凤苞曾给予很高的评价说:"庄子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举世悠悠,借此以消遣岁月,真浇尽胸中块垒矣!
"(《南华雪心编》)第三,笔法多种多样,行文千变万化.
清代学者吴世尚曾经指出,庄子散文:有空写,有实写;有顺写,有反写;有淡写,有浓写;有近写,有远写;有半写,有全写;有加倍写,有分帮写等不同笔法(《庄子解》).
言外立言,意中出意,层层相生,段段回顾,忽而羊肠鸟道,忽而叠嶂重峦.
文法之变化,如行云流水,天马行空.
如《月去箧》篇使用多种比喻和不同写法,最后方得出"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多"的结论.
文中变化,正如清代学者胡文英所说:"奇峰陡起,若神龙变化,无处觅其首尾.
"(《庄子独见》)《天地》篇写"尧之师曰许由"的故事,抑而又扬,扬而又抑,文法变化,转换无穷.
而且连用"方且"七个排比句,如天花飞落,令人心目俱眩.
即使在同一篇中,为了表达一种特定的思想,也同时使用多!
种不同笔法.
如《大宗师》篇为了反复阐述以"大道"为师的宗旨,先是议论,然后又用几组寓言故事,有"正赞、反赞、分赞、合赞、借赞、陪赞、明赞、暗赞,浚发不穷,面面各异.
赞真人所以赞道,赞道即励真人"(《庄子独见》).
最后一则寓言故事,更是写得若歌若哭,忽而鼓琴,忽而举诗,文法变化入神,痕迹俱泯.
为了抒情写性的需要,庄子往往以不同笔法穿插其间.
如《逍遥游》篇就运用了叙事、引证、议论、比喻等不同手法.
清代学者林云铭评论此篇说:"忽而叙事,忽而引证,忽而譬喻,忽而议论.
以为断而非断,以为续而非续,以为复而非复.
只见云雾空,往反纸上,顷刻之间,顿成异观!
"(《庄子因》)在先秦诸子散文中,惟独庄子之作具有此等特色.
第四,善于比喻,生动活泼.
清代学者宣颖说:"庄子之文,长于譬喻,其玄映空明,解脱变化,有水月镜花之妙.
且喻后出喻,喻中设喻,不啻峡云层起,海市幻生,从来无人及得.
"(《南华经解》)例如:《天运》篇写"孔子西游于卫"的寓言故事,接连使用"古今非水陆"、"周鲁非舟车"、"桔槔俯仰"、"柤梨橘柚可口"、"狙衣周公之衣"、"西施病心而目宾其里"六个比喻,作六层转换,愈转愈活.
由于它使用六个不同的比喻,便生动形象地说明了"礼义法度"必须"应时而变"的道理.
总之,正是庄子善于使用明喻、暗喻、正喻、反喻等巧比曲喻手法,就使得他的文章含蓄蕴藉,富于变化,余音袅袅,韵味无穷.
第五,善于利用典型事件,虚构故事,反映主题思想.
庄子可谓是中国文言小说之祖.
宋代著名学者黄震就明确指出:"庄子以不羁之才,肆跌宕之说,创为不必有之人,设为不必有之物,造为天下必无之事,用以眇末宇宙,戏薄圣人,走弄百出,茫无定踪,固千万世诙谐小说之祖也.
"(《黄氏日钞》)《庄子》!
中介乎寓言与故事之间的一些作品,其中的人、物、事都是虚构的,故事完整,情节生动,饶有情趣,皆可视为文言小说,亦可视为寓言故事,这正是庄子小说与众不同的特点.
清代学者刘熙载说庄子"意出尘外,怪生笔端"(《艺概》),的确道出了庄子小说异想天开、雄奇瑰丽、新颖怪诞的特点.
第六,庄子的语言丰富多彩,生动形象,表达力强,富有创造性,具有强烈的艺术效果和很高的美学价值.
庄子不愧为中国的语言大师.
他的语言作为成语流传至今的多矣!
例如:大有径庭、不近人情、鹏翼垂天、朝三暮四、望洋兴叹、运斤成风、吐故纳新、薪尽火传、望似木鸡、亦步亦趋、鸡鸣狗吠、得意忘言、与时俱化、失之交臂、日改月化、每况愈下、冰解冻释、相濡以沫、断发文身、螳臂当车、用管窥天、用锥指地、夜以继日、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用志不分、同类相从、同声相应、摇唇鼓舌等等,语言精炼,概括力强,具有永久的生命力.
《庄子》之书,可谓丰富的语言宝库.
《庄子》书中,还有不少谈论养生之道的文字和寓言故事.
老子和庄子都提倡少私寡欲、恬淡无为、顺应自然、守气全神的养生之道.
《庄子》书中《养生主》、《缮性》、《达生》等篇,即是庄子阐述养生之道的杰作.
四庄子的思想,对古代和近现当代的诗人、学者都有很深的影响.
例如,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李白、苏轼、辛弃疾、曹雪芹,以及鲁迅、郭沫若、俞平伯等等,都深受庄子思想的影响.
庄子在中国和世界文化史上皆享有盛誉.
如果说,《庄子》之书在思想内容方面,它对后代的积极和消极的影响参半的话,而它在文学艺术方面对后代的深远影响,则完全是积极的、没有穷尽的.
!
我国明末清初的文学评论家金圣叹,就把庄子列为"六才子"之首,把《庄子》列为"六才子书"之首.
金圣叹说的"六才子"是:庄周、屈原、司马迁、杜甫、施耐庵、王实甫.
他说的"六才子书",即:《庄子》、《离骚》、《史记》、《杜诗》、《水浒传》、《西厢记》.
鲁迅对庄子的散文,也曾给予很高的评价.
他说庄子散文:"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
"(《汉文学史纲要》)郭沫若评价庄子说:"庄子在中国文化史上的确是一个特异的存在,他不仅是一位出类的思想家,而且是一位拔萃的文学家……秦汉以来的一部中国文学史差不多大半是在他的影响之下发展.
"(《庄子与鲁迅》)郭老的话,并非言过其实.
从以上著名学者对庄子及其著作的评价,即可看到庄子在我国文化史上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庄子》与其他古代著作一样,是精华与糟粕共存的.
今天研究《庄子》,应当本着批判继承、古为今用的原则,吸收其精华,剔除其糟粕,不能兼收并蓄.
五《庄子通释》,以清代郭庆藩《庄子集释》为底本,个别字、词、句,参照其他版本校订.
本书之题解、注释和串讲,参考和借鉴前贤著作之处,恕不一一说明.
《庄子》之书,富有深邃的哲理性,博大玄妙,深奥难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多有不同见解.
本书的题解、注释、串讲和按语,力求准确、精炼,给读者一部较好的著作.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更何况一般人呢!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书中欠妥和错误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和方家,予以批评和指正.
!
"陆永品!
""#年$月初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凡!
例一、《庄子通释》,有《庄子》原文三十三篇(内篇七、外篇十五、杂篇十一),每篇皆有题解、注释、串讲.
为了便于读者理解和阐明问题,作者在注释中或在每则寓言故事后,适当地加了按语.
二、《庄子》原文,以中华书局出版的郭庆藩《庄子集释》为底本,个别字、词、句,参照其他版本校订.
三、《庄子》原文分段,以宣颖《南华经解》、刘凤苞《南华雪心编》为主要依据,其分段失当处,则另做划分.
四、《庄子》之书,为道家之集大成者,蕴含深邃哲理,博大玄深,旨归至约,令人费解,历来治庄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歧义纷呈.
本书除对难识难懂之字、词、句注释音义和串讲外,还做了适当考证.
对不同见解,亦择善列出,以供参考.
五、本书为普及与提高、知识性与学术性相结合的著作,因此,在题解、注释和串讲中,往往征引治庄学者的独到见解,一方面有助于读者理解,同时也表现出本书的学术性.
六、本书原文或引文之标点符号,与诸本并不完全相同,此乃为理解不同所致.
书中的缺漏和衍文,皆在注中予以说明.
七、《庄子》不同版本与治庄著作多达百余种,本书征引前贤著作甚多,为避免烦复,恕不能一一说明.
八、《庄子》在中国文学、哲学、美学等诸多方面,都有极高的成就,本书的研究角度,主要侧重于文学特色,并兼顾其他方面.
内内内内内内内内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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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篇篇篇篇篇篇篇篇篇逍遥游〔!
〕此文是《庄子》的首篇,表现庄子追求绝对自由的思想.
清代学者王先谦说:"无所待而游于无穷,方是《逍遥游》一篇纲目.
"(《庄子集解》)所谓"无所待而游于无穷",即是说不受任何约束,自由自在地逍遥于物外.
这是庄子哲学思想的一个重要问题.
庄子认为,只有"道人"能够做到"无己"、"无功"、"无名",排除一切功利目的,方能达到绝对自由的境界.
文章想像丰富,构思新颖,雄奇怪诞,汪洋恣肆,字里行间,洋溢着浪漫主义精神.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
《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
〕.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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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
%〕;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
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
蜩与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
〕.
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冫食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之二虫,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
〕,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
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
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
斥安鸟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
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
〕.
而宋荣子犹然笑之〔)%〕.
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
虽然,犹有未树也〔)"〕.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
〕,未数数然也.
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
〕首篇以"逍遥游"三字名篇,是取其"闲放不拘,怡适自得"(唐代陆德明《经典释文》)之义.
〔"〕北冥(#$%&明):北海.
冥,通"溟".
鲲('(%昆):大鱼名.
〔)〕鹏:即古"凤"字,大鸟名.
〔*〕怒:奋力,勉力.
垂:通"陲",边陲.
"怒而"两句:谓大鹏奋起而飞,它的两翼就像天上的云遮蔽天边.
〔+〕是鸟:此鸟.
海运:谓海气运动.
陆西星云:"海运者,海气动也.
海气动则飓风作,故大鹏乘此风力,怒飞而徙于南冥.
"(《南华经副墨》)〔,〕天池:天然形成之池.
池,指海.
〔-〕《齐谐》:书名,出于齐国,故名《齐谐》.
志怪:志怪异之事.
志,记也.
〔.
〕水击:即击水,拍水的意思.
谓鹏翼拍水而飞.
〔/〕抟(012%团):圜,通"圆",环绕的意思.
扶摇:旋风(成玄英《庄子疏》).
句谓大鹏凭借大风盘旋高飞.
〔!
3〕息:歇息.
句谓"大鹏一去半岁,至天池而息"(郭象《庄子注》).
〔!
!
〕野马:游气(陆西星说).
尘埃:游尘.
扬在空中的土叫尘,尘的碎粒叫埃.
息:气息.
"野马"三句:谓游气和游埃,皆借生物呼吸之气的吹拂而在空中飘荡.
〔!
"〕苍苍:深蓝色.
其正色邪,是说"苍苍"并非天之正色.
邪:同耶.
其:还是,抑或.
无所至极:谓看不到尽头.
"天之"三句:谓天的深蓝色,并非是其本色,是因为它高远而看不到尽头的错觉所致.
〔!
)〕其:指大鹏.
若是:如此.
"其视"两句:谓大鹏从天上往下看,也同人向天上看一样,是看不到真相的.
〔!
*〕厚:谓深.
负大舟也无力:即"无力负大舟也".
负,载.
这里是以水比喻风.
"且夫"两句:谓江河积水不深,它就无力载大船.
〔!
+〕坳(45傲)堂:室内低洼处.
高亨说:"坳堂,疑原作'堂坳',转写倒误……堂坳,谓堂之凹处,若作'坳堂',其义难通.
"(《庄子新笺》)"覆杯水"两句:谓倾倒一杯水在堂屋低洼处,一棵小草浮在水上就如同是一只小船.
〔!
,〕焉:在此,指"坳堂"之上.
胶:粘住.
犹言搁浅.
"置杯"两句:谓放只杯子在上面就不能漂浮,那是水浅而船大的原因.
+〔!
"〕大翼:指大鹏.
"风之"两句:意谓风力不大,就无力承载鹏的巨大翅膀.
按:前几句以水比喻风,以大舟比喻大鹏,喻中设喻.
〔!
#〕斯:尽,皆.
培风:谓乘风.
培,通"凭".
清王念孙云:"'培'之言冯(凭)也.
冯,乘也.
风下鹏上,故言负;鹏在风上,故言冯.
"(《读书杂志》)"故九万"三句:谓鹏高飞九万里,大风尽在它下面,而后方乘风飞行.
〔!
$〕莫之夭阏(%扼):没有阻碍.
莫之,没有.
夭,折.
阏,止.
图南:图谋南飞.
〔&'〕蜩(()*+条):寒蝉.
(,-.
学)鸠:小斑鸠.
笑之:谓讥笑大鹏.
〔&!
〕决起:疾飞起.
抢:突,冲.
榆:榆树.
枋:檀树.
控于地:投于地,即落在地面.
"我决起"四句:谓我们从地面疾速而飞,遇到榆树和檀树的树枝就停下来;有时飞不上去,便落在地下.
〔&&〕奚以:何以.
之:往,到.
南:作动词,南飞.
为:句末语气词.
"奚以"句:谓为何要到九万里的高空而向南飞去呢按:这里谓蜩和鸠伎俩有限,自己不能高飞,反笑大鹏高飞九万里,此乃浅夫之见.
〔&/〕适:往.
莽苍:本指郊野的迷茫之色,这里指郊野.
冫食:通"餐".
果然:很饱的样子(成玄英说).
"适莽苍"三句:意谓到迷茫的郊野去,携带三餐就能往返,肚子还是很饱的.
〔&0〕宿舂粮:谓要携带过一宿的口粮.
舂粮,舂捣粮食,除去皮壳.
此指舂好的粮食.
〔&1〕三月聚粮:谓要积蓄三个月的用粮.
〔&2〕之:此.
又何知:即"又知何".
"之二虫"两句:谓寒蝉和鸠,又知道什么!
按:"适莽苍"三层,一层远似一层,谓适近者不能知远,即下文"小知不及大知"也.
〔&"〕知:通"智".
"小知"两句:谓智慧小者不如智慧大者,寿命短者不如寿命长者.
〔&#〕朝菌:或谓朝生暮死,或谓见日而死之生物,故说其不知晦朔.
晦:每月最后一天.
朔:每月的第一天.
〔&$〕蟪蛄:又名蝭虫劳,春生夏死,夏生秋死,故谓蟪蛄"不知春秋".
〔/'〕楚:楚国.
冥灵:海龟,或谓树名.
〔/!
〕椿:椿树.
大椿为传说中的神树.
2〔!
"〕此大年也:郭本无此四字,今据陈碧虚《南华真经章句音义》引成玄英疏本增补.
〔!
!
〕彭祖:传说中的长寿人物.
《世本》谓彭祖"姓!
,名坚,在商为守藏史,在周为柱下史,年八百岁".
特闻:独闻于世.
"而彭祖"句:谓彭祖至今以长寿而闻名于世.
〔!
#〕众人匹之:人们与他相比.
匹,比.
之,指彭祖.
〔!
$〕汤:商汤,商朝第一代国君.
棘:夏革,商朝大夫,商汤任他为师.
是已:是也.
句谓商汤询问夏革的话是这样的.
〔!
%〕穷发之北:谓北极草木不生之地.
发,指草木.
〔!
&〕修:长.
〔!
'〕泰山:一作"太山",即山东境内之泰山.
〔!
(〕羊角:旋风.
成玄英云:"旋风曲戾,犹如羊角.
"〔#)〕绝:穿越.
负:倚靠.
"绝云气"两句:谓穿越云气,背负青天.
〔#*〕且:将.
〔#"〕斥安鸟(+,-厌):生活在小泽中的小鸟.
斥,小泽.
〔#!
〕彼:指大鹏.
句谓大鹏将飞往何处.
〔##〕仞:古代长度单位.
周制八尺为一仞,汉制七尺为一仞,东汉末五尺六寸为一仞.
〔#$〕蓬蒿:蓬与蒿,皆为低矮草本植物.
〔#%〕飞之至:飞翔的最理想境界.
至,极,指最理想境界.
〔#&〕辩:通"辨",分.
句谓这是小与大之间的分别.
意思是说:大椿与朝菌、大鹏与斥安鸟等,大小属性不同,却都自以为自己达到极至,而看不到自己的差距.
〔#'〕故夫:所以.
夫,句中语气词.
知:通"智".
效:胜任.
句谓才智能够胜任一官之职者.
〔#(〕行比一乡:谓行为能够适合一乡之人的心意者.
比,适合.
〔$)〕合:投合.
征:信.
句谓品德能使国君满意而又能取信一国人民者.
〔$*〕其:指上文提到的三种人(郭庆藩《庄子集释》).
此:指斥安鸟、蜩、鸠.
"其自视"两句:谓以上三种人自我陶醉自己的处境,与斥安鸟、蜩、鸠之类并无区别.
&〔!
"〕宋荣子:即宋钅开(#$%&坚),宋人,与孟子同时.
犹然:嗤笑的样子.
句谓宋荣子嗤笑那三种人.
〔!
'〕且:发语词.
劝:奋勉.
句谓整个社会的人都赞扬他,而他并不因此奋发向前.
按:此句与以下几句,皆指宋荣子而言.
〔!
(〕非之:非难他.
不加沮:不感到丧气.
〔!
!
〕斯已矣:犹说"如此而已".
"定乎"三句:谓宋荣子能够确定自我与外物的区别,辨别荣与辱的界限,不过如此而已.
〔!
)〕彼:指宋荣子.
数数然:汲汲追求虚名的样子.
"彼其"两句:谓宋荣子活在世上,并不汲汲于追求虚名.
〔!
*〕树:树立.
"犹有"句:谓宋荣子还是未能超然物外,自立于逍遥无为的最高境界.
〔!
+〕夫:发语词.
列子:列御寇,或称列圄寇、列圉寇.
战国时郑国人,早于庄子,贵虚,属于道家.
《庄子》中《应帝王》、《至乐》、《达生》、《田子方》、《让王》篇及《吕氏春秋·审己》篇,皆载有他的事迹.
御:乘,驭.
〔!
,〕泠(-.
&/零)然善也:谓轻妙极了!
泠然,轻妙的样子(郭象说).
〔)0〕旬有五日:十五天.
旬,十天.
有:又.
反:通"返".
〔)1〕彼:指列子.
致:求.
〔)"〕乎:于.
有所待:谓有所依赖.
这里是指列子依靠风力而行.
"此虽"两句:谓列子虽然能免于步行,还是要凭借风力而行呀!
王元泽云:"御风而后行,此皆有所待也.
有所待,则其于逍遥也未尽乎幽妙.
"(《南华真经新传》)〔)'〕乘:因循(《文选》李善注).
正:法则.
"若夫"句:谓若能遵循自然规律.
郭象云:"故乘天地之正者,即是顺万物之性也.
"〔)(〕六气:指阴、阳、风、雨、晦、明(司马彪说).
辩:通"变".
句谓乘着六气的变化.
〔)!
〕无穷:谓无穷尽的境界,即下面所谓"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
句谓逍遥于自由的境界.
〔))〕彼:人称代词.
恶:何.
句谓他还依赖什么呢陆树芝云:"此句是逍遥之极致,通篇主意至此方点出,为全书之纲.
"(《庄子雪》)+〔!
"〕至人无己:谓"至人"能够达到忘我的境界.
〔!
#〕神人无功:谓"神人"能够超脱功利.
〔!
$〕圣人无名:谓"圣人"能够超脱名利.
按:所谓至人、神人、圣人,其实是一种人,即顺天地、忘物我而获得绝对自由的得道之人.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
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
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
〕,吾自视缺然〔"〕.
请致天下〔#〕.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
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归休乎君〔%'〕!
予无所用天下为〔%(〕.
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
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
"连叔曰:"其言谓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
〕,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连叔曰:"然!
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
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
是其言也,犹时女也〔''〕.
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
之人也,物莫之伤〔'!
〕: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
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
孰肯以物为事〔'$〕!
"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
$〔!
〕尧:名放勋,号陶唐氏,传说为我国上古时代的圣明君主,是儒家理想中的天子,在《庄子》里被视为未悟大道的人物.
许由:字武仲,是传说中的高士,隐居于颍水之阳、箕山之下.
尧让天下给他,他厌恶其声,洗耳于颍水之滨,故称洗耳翁.
〔"〕爝(#$%爵)火:火把.
息:通"熄".
"日月"两句:谓日月已经高照,小小的火把还不熄灭.
按:尧以日月比喻许由,以爝火自比.
〔&〕其:指爝火.
"其于"两句:谓爝火要与日月比光,不是很难的吗〔'〕时雨:指季雨,应时而降的甘霖.
"时雨"四句:谓好雨普降,而还在抱瓮灌溉田地,这对润泽禾苗,不是徒劳吗!
〔(〕夫子:对男子的尊称,此处指许由.
句谓你若立为天子,天下一定太平.
〔)〕尸:主持,主其事.
"而我"句:谓我还徒居天子之位.
〔*〕缺然:自愧不足.
〔+〕致:让.
〔,〕子:古代对男女皆可称"子",这里指尧.
吾将为名乎:谓我难道是为了名声吗〔!
-〕宾:陪衬.
"名者"两句:谓名声是实体的派生之物.
〔!
!
〕鹪鹩(#.
/01.
20焦僚):一种善于筑巢的小鸟.
按:许由以鹪鹩自比,以深林比喻天下.
〔!
"〕偃鼠:即鼹鼠,哺乳动物,毛黑褐色,嘴尖,有利爪,眼小,隐在毛中.
白天栖息在土穴中,夜间出来捕食昆虫,也吃农作物的根.
好入河饮水.
〔!
&〕归休乎君:即"君归休乎",谓你回去算了.
休,算了.
〔!
'〕为:语尾叹词.
句谓我用不着天下.
〔!
(〕庖人:厨工.
不治庖:不做厨工的事.
〔!
)〕尸祝:主祭祀的官.
尸,太庙中神主.
因主祭人执祭版对神主(尸)而祝,故称"尸祝"(成玄英说).
樽:盛酒器.
俎(34祖):盛肉器.
樽和俎皆为厨工掌管,这里代指厨工.
"尸祝"句:谓主祭人不越位代替厨工做烹饪之事.
按:许由以庖人比喻尧,以尸祝自比.
成语"越俎代庖"即出于此.
此则尧让天下给许由的寓言故事,是阐发"圣人无名"-!
之意.
〔!
"〕肩吾、连叔:皆为虚构人物.
旧说二人为怀道之人.
问于连叔:向连叔请教.
〔!
#〕接舆:姓陆名通,字接舆,为楚隐士,与孔子同时.
佯狂不仕,并劝说孔子及早归隐.
《人间世》和《论语·微子》皆记此事.
"吾闻"句:谓我从接舆那里听到谈话.
〔!
$〕"大而"两句:谓接舆言谈过于夸大,不合实用;只顾侃侃而谈,却离题万里.
〔%&〕河汉:天河.
"吾惊怖"两句:谓我惊惧他的话,像天河那样没有边际.
〔%!
〕"大有"两句:谓接舆的话与一般人相差甚远,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其言"句:他(指接舆)的话说的是什么〔%'〕藐姑射(()夜):传说中的神山名,或称"列姑射山".
〔%*〕绰(+,-.
啜)约:柔弱的样子.
处子:处女.
"肌肤"两句:谓神人皮肤像冰雪那样洁白,体态像少女那样柔美.
〔%/〕五谷:指稻、黍、稷、菽、麦五种作物.
〔%0〕御:驾驭.
〔%"〕其神凝:谓神人精神凝聚专一.
〔%#〕疵疠(+123刺力阴平):恶病.
句谓神人能使万物不遭病害,年年五谷丰登.
〔%$〕是:之,指接舆的话.
狂:通"诳",欺.
句谓我认为接舆的话是谎言,而不堪相信.
〔'&〕瞽者:瞎子.
与:参与.
这里犹言"观看".
乎:句中语气词.
文章:花纹.
观:动词作名词使用,可训作华丽.
"瞽者"两句:谓瞎子是无法观看花纹的华丽的.
〔'!
〕"聋者"两句:谓聋子是无法听到钟鼓的乐声的.
〔'%〕知:通"智".
"岂唯"两句:谓难道只有人的形体上有聋瞎吗人的思想也有聋瞎现象.
〔''〕是其言:指上面所说思想上的聋子、瞎子的话.
时:通"是",此.
女:通"汝",你,指肩吾.
"是其言"两句:谓上面所说思想上的聋!
!
子、瞎子,好像就是你肩吾.
〔!
"〕之人:指神人.
之,此.
下文三"之"字,亦类此.
之德:谓神人的品德.
〔!
#〕旁礴:混同(《庄子集释》).
旁,又作"磅".
蕲($%其):通"期",求.
乱:治.
弊弊:经营的样子.
"将旁礴"三句:谓神人将混同万物为一体,世人却期望他治理天下,谁会忙忙碌碌把治理天下当回事!
〔!
&〕"之人"两句:谓此种人,外物无法伤害他.
物莫之伤,即"物莫伤之".
〔!
'〕大浸:大水.
稽:至.
"大浸"两句:谓洪水滔天也不能淹没他,大旱使金石溶化、土山枯焦也不能使他感到炽热.
〔!
(〕是其:此其,谓神人.
秕糠:这里比喻道的糟粕.
正如《让王》篇所说:"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
"陶铸:造就.
"是其"两句:谓神人留下的尘垢和糟粕,就能陶铸成尧、舜.
〔!
)〕孰:谁,指神人.
物:外物,指天下.
句谓神人哪里肯把治理天下当回事!
〔"*〕资:贩卖.
章甫:殷代的一种帽子.
北方的宋人为殷后裔,故着此帽.
句谓北方的宋人到南方越国贩卖帽子.
〔"+〕断发:剪短头发.
文身:用针在皮肤上刺上花纹或图腾.
"越人"两句:越人剪短头发,在皮肤上刺上花纹为文饰,用不着帽子.
〔",〕四子:指王倪、缺、被衣、许由.
《天地》篇有此四人,是作者虚构的神人.
汾水:在今山西省境内,为黄河支流.
阳:山南水北谓之阳.
这里指汾水北面.
〔"!
〕窅(-.
/咬)然:茫然的样子.
句谓茫然遗忘他身居天下之位.
按:越人断发文身,不用章甫,犹如许由不用天下.
藐姑射山神人,不以天下为事,尧平定天下而往见四子,遂忘天下,正说明"神人无功"之意.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
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
〕;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
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
〕.
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澼纟光为事〔"〕.
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
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澼纟光,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
'客得之,以说吴王〔%%〕.
越有难,吴王使之将〔%'〕.
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
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澼纟光,则所用之异也〔%*〕.
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
〕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
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
立之途,匠者不顾〔'%〕.
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
〕,死于罔罟〔'"〕.
今夫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
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惠子:姓惠名施,宋人,曾为梁惠王相,是先秦名家的代表人物.
《庄子》书中多次写到他与庄子辩论的事.
〔'〕魏王:魏惠王,姓魏名罃,战国时魏国国君,因迁都大梁(今河南开封市),又称梁惠王.
瓠(+,户):葫芦.
实:果实,即葫芦.
石:十斗为一石.
"魏王"两句:谓魏王赠我大葫芦种,我种下结成葫芦,而能容五石.
〔(〕坚:指坚固程度.
不能自举:谓不能承受.
"以盛"两句:谓用葫芦盛水,其虚脆不坚,承受不了水的压力.
〔)〕瓠落:犹廓落,形容很大的样子.
无所容:没地方能容得下.
"剖之"两句:谓把葫芦剖开做成瓢,又大得无地方可放.
〔*〕呺(-.
/0消)然:虚大的样子.
掊(123剖上声):击碎.
"非不"(%两句:谓葫芦并非不大,我因其无用而砸碎它.
按:以上几句,惠子以大瓠比喻庄子之言夸大空虚,不合实用.
〔!
〕固:固然.
拙于用大:谓不善于使用大的东西.
拙,笨拙.
〔"〕善为:善于制作.
不龟(#$%君)手之药:防治手冻疮的药膏.
龟,通"皲",皮肤冻裂.
世世以"澼纟光(瓶霹旷)为事:谓世世代代以漂絮为业.
"澼:打洗.
纟光,古"纩"字,即絮.
〔-〕客:游客.
请买其方百金:即"请百金买其方",谓愿用百金购买此药方.
金,这里指白银,并非黄金.
〔.
〕聚族而谋:谓召集全家族共同商量.
〔/0〕一朝:谓一次.
鬻(12育)技:指出卖药方.
请与之:谓就卖给他.
〔//〕吴王:周朝时,吴国的诸侯王,据今江苏、安徽、浙江的部分地区.
"客得之"两句:谓游客买到此药方,便去游说吴王.
〔/3〕越:周朝的诸侯国,据今浙江钱塘江一带,春秋末年灭吴.
难:发难,指军事行动.
"越有难"两句:谓越国对吴国有军事行动,吴王就派说客统率军队.
〔/4〕"裂地"句:谓吴王划定一块土地封赏他.
〔/5〕"能不"两句:谓能够使手不冻裂,药方是一样的.
〔/6〕"或以封"三句:谓有人用此药方可以得到封地,有人用此药方却不免于漂絮,是因为对药方的使用不同.
〔/!
〕虑:谋虑.
樽:盛酒器,这里指舟楫(林云铭《庄子因》).
〔/"〕有蓬之心:谓心为茅塞(刘凤苞《南华雪心编》).
比喻惠施见识浅薄,不通道理.
蓬,蓬草.
〔/-〕樗(78$初):落叶乔木,有臭味,木质松脆,不能做器具.
〔/.
〕大本:树干.
拥肿:即臃肿,指树干疙瘩盘结.
不中(98:%;众):不合.
绳墨:木匠用来取直的墨线.
〔30〕规矩:圆规和角尺.
〔3/〕"立之途"两句:谓把此树种在路边,木匠都不屑一顾.
〔33〕众所同去:谓大家都弃舍它.
按:惠子谓庄子之言,"与大木同,见弃于人"(刘凤苞说).
〔34〕独:岂,难道.
狸:野猫.
狌(<8=%;生):黄鼠狼.
5/〔!
"〕卑:低.
敖:通"遨",遨游.
"卑身"两句:谓狸狌低下身伏在地上,在等候捕食遨游的幼小动物.
〔!
#〕跳梁:跳踉,亦写作"跳浪",腾跃跳动的意思.
辟:通"避",避开.
〔!
$〕中于机辟:谓陷进捕兽工具之中.
机辟,泛指捕兽工具.
机,指机弩之类.
辟,翻车,能够转动而捕兽.
〔!
%〕罔:同"网".
罟(&'古):网的总称.
按:狸狌之喻,是在说明灵活捷巧,反而招害.
犁)牛:牦牛,体大不灵活.
〔!
+〕"此能"两句:谓牦牛虽能干大活,却不能捕捉老鼠.
按:牦牛之喻,意在说明笨拙则能远祸全身.
〔,-〕无何有之乡:谓空虚无有之地.
〔,.
〕广莫之野:宽广无人之处.
莫,无,空虚.
按:作者以虚寂空旷之地,比喻道之所在.
〔,!
〕彷徨:徘徊.
或训作翱翔.
乎:于.
无为:亦逍遥之意.
"彷徨"句:谓任意地悠游在树旁.
〔,,〕"逍遥"句:谓自由自在地躺卧在树下.
〔,"〕斤斧:斧头.
"不夭"两句:谓不会遭到斤斧砍伐,没有东西伤害它.
〔,#〕"无所"两句:谓没有用处,哪里会有困苦呢按:最后一段,通过各种不同的比喻,曲折地说明有用致祸,无用免害的道理.
#.
齐!
物!
论〔!
〕《齐物论》反映了庄子哲学的又一重要思想,包括"齐物"和"齐言"两部分.
庄子认为,世上矛盾对立的双方,诸如生与死、贵与贱、荣与辱、成与毁、大与小、寿与夭、然与不然、可与不可等,都是"齐一"而无差别的.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诸子各家的论争,都是出于偏见的彼此是非之争.
《齐物论》还阐述了庄子相对主义的认识论,事物有相对的一面是对的,但庄子把它夸大了、绝对化了,从而陷入唯心主义的泥淖中.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
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
今者吾丧我〔!
*〕,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
!
〕,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
"子游曰:"敢问其方〔!
#〕.
"子綦曰:"夫大块噫气〔!
$〕,其名为风.
是唯无作〔!
%〕,作则万窍怒呺〔!
&〕.
而独不闻之翏翏乎〔!
'〕山林之畏隹〔!
(〕,大木百围之窍穴〔!
)〕,似鼻,似口,似耳,似齎,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
激者、讠高者、叱者、吸者、叫者、濠者、宎者、咬者〔"!
〕,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
而独不见&!
之调调之刁刁乎〔!
"〕"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
#〕,人籁则比竹是已〔!
$〕,敢问天籁.
"子綦曰:"夫吹万不同〔!
%〕,而使其自己也〔&'〕.
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
〕"〔(〕此篇,是庄子著名的哲学著作.
王先谦云:"天下之物之言,皆可齐一视之,不必致辩,守道而已.
"(《庄子集解》)〔!
〕南郭子綦()*其):虚构人物.
隐机:凭靠几案.
〔&〕嘘:吐气.
〔+〕荅(,-蹋)焉:解体的样子.
耦,通"偶",指形体.
神与形为耦,忘其形,即"丧其耦".
句谓好像是丧失掉他的形体.
〔.
〕颜成子游:姓颜名偃,字子游,谥成,子綦弟子.
立侍乎前:站立侍奉在子綦面前.
〔"〕何居(/0基)乎:为何会这样.
居,故.
〔#〕固:诚然.
槁木:枯木,谓岿然不动.
"形固"句:谓形体诚然能够使它像枯木那样吗〔$〕"今之"两句:按:"今之隐机者"与"昔之隐机者",均系子綦一人,谓其往时隐机而坐,未尽玄妙;今之隐机,寂泊无情.
因此颜成子游发此惊疑之问.
〔%〕而:犹"汝",你.
"不亦"两句:即"而问之也,不亦善乎"的倒装句,谓你问此事,不是问得很好吗〔('〕丧:忘.
"今者"句:谓今天我忘掉自己.
〔((〕女:通"汝",你.
人籁:谓人吹竹管发出的声响.
地籁:谓风吹洞穴而发出的声响.
籁,箫.
"女闻"句:谓你只听到人吹竹管的声音,而没有听到风吹洞穴发出的响声.
〔(!
〕天籁:自然界的音响.
〔(&〕敢问其方:谓请问三籁的含意如何.
敢,表示谦敬的副词.
方,道术,指三籁的含意.
〔(+〕大块:大地.
噫气:吐气.
〔(.
〕是唯无作:谓此风不刮起则已.
是,此,指风.
唯,唯独.
作,#(起,指刮风.
〔!
"〕万窍怒呺(#$%嚎):谓千万个穴孔都怒吼起来.
呺,亦作"号",吼叫.
〔!
&〕独:特.
翏翏('($%僚):象声词,大风声.
又作"".
"而独"句:谓你没有听到大风之声吗〔!
)〕畏隹:通"齏崔",高峻的样子.
〔!
*〕围:两手合抱之圆度称围.
窍穴:指树孔.
〔+,〕齎(-.
鸡):梁柱横木.
圈:指羊豕栏圈.
臼(-(/旧):舂捣器具.
洼:池沼.
污:泥塘.
按:"似鼻"云云,是说窍穴的各种不同形状.
〔+!
〕激者:如激流之声.
讠高(0(1%笑)者:如飞箭之声.
叱者:如叱咤之声.
吸者:若嘘吸之声.
叫者:若叫喊之声.
濠者:若嚎哭之声.
濠,通"嚎".
宎(23%夭)者:若沉吟之声.
咬(-(3%交)者:若哀叹之声.
按:以上是说窍穴发出的各种不同声音.
〔++〕于、喁(24鱼):皆指应和之声.
"前者"句:谓风吹树动,前后相和.
〔+5〕泠('678零)风:小风.
〔+9〕飘风:大风.
〔+:〕厉风:暴风.
济:止.
虚:寂静.
"厉风"句:谓暴风停止,众窍寂然无声.
〔+"〕调调:树枝大动的样子.
刁刁:亦作"刀刀",树枝微动的样子.
"而独"句:谓你没看见大风刮起时树木摇曳晃动的情况吗〔+&〕已,同"矣".
"地簌"句:谓地籁是众窍发出的这样的不同声音.
〔+)〕比竹:并列在一起的竹管,指竽之类乐器.
"人簌"句:谓人籁是从并列的竹管发出的不同乐声.
〔+*〕吹万不同:谓风吹千万个窍穴所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
按:此句以下,是指"天籁"而言,故有的治庄学者在"吹万不同"前,加上"天籁者"三字.
〔5,〕"而使"句:谓从自己本身发出.
〔5!
〕"咸其"名:谓皆自取其怒号者.
〔5+〕其谁邪:谓是谁使它这样的呢按:以上两句大都读为:"咸其自取,)!
怒者其谁邪"非是.
今据林云铭《庄子因》、胡文英《庄子独见》正之.
大知闲闲〔!
〕,小知间间〔"〕.
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
与接为构,日以心斗〔'〕.
缦者、窖者、密者〔(〕.
小恐惴惴〔)〕,大恐缦缦〔!
*〕.
其发若机栝〔!
!
〕,其司是非之谓也〔!
"〕;其留如诅盟〔!
#〕,其守胜之谓也〔!
$〕;其杀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
%〕;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
&〕;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
'〕;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
(〕.
喜怒哀乐,虑叹变〔!
)〕,姚佚启态〔"*〕.
乐出虚,蒸成菌〔"!
〕.
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
已乎〔"#〕,已乎!
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
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
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联〔"(〕.
可行己信,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
百骸、九窍、六藏,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之乎〔#!
〕其有私焉〔#"〕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
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
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
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
终身役役〔$!
〕,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
人谓之不死,奚益〔$#〕!
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夫随其成心而师之,谁独且无师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与有焉〔$)〕!
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
是以无有为有〔%!
〕.
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
〔!
〕大知闲闲:谓大智者率性虚淡,广博安详.
知,通"智".
闲闲,广博安详的样子.
)!
〔!
〕小知间间:谓小智者性灵固执,琐细偏狭.
间间,固执偏狭的样子.
按:以上两句,是说智力不齐.
〔"〕大言炎炎:谓诠理大言,雄辩激烈.
炎炎,言词猛烈.
〔#〕小言詹詹:谓浅薄小言,齒哩齒嗦.
詹詹,言词齒嗦.
按:以上两句是说言论的差别.
〔$〕"其寐"句:谓人梦寐时,精神无故与外人外物交接.
〔%〕形开:指头脑清醒.
"其觉"句:谓人睡醒时,目开神悟,比较清醒.
〔&〕构:合.
"与接"两句:谓与外人交接时,出于爱憎,便陷入勾心斗角.
〔'〕缦者:有的宽心.
窖者:有的深沉.
密者:有的精心.
按:这里是表现辩论者所表现的三种不同情态.
〔(〕小恐惴惴()*+,坠):谓小的惧怕表现为不安.
惴惴,忧惧不安的样子.
〔-.
〕缦缦:惊恐失神的样子.
〔--〕机:弩牙,弩上发射部位.
栝(/+0括):箭栝,箭末端扣弦部位.
"其发"句:谓辩者出言骤然,犹如机栝疾发.
〔-!
〕司:通"伺",伺机.
"其司"句:谓在乘机挑起是非.
〔-"〕留:谓持言不发.
诅:()1祖)盟:誓约.
"其留"句:谓辩者留言不发,如同誓约.
〔-#〕"其守"句:谓在等候机宜,以战胜对方.
〔-$〕杀:衰,指神情渐趋沮丧.
日消:谓物色日丧.
"其杀"两句:谓神情衰沮,犹如秋冬之时,物色日丧殆尽.
〔-%〕所为之:指所为辩论而言.
"其溺"两句:谓沉溺于言辩,无法恢复自然本性.
〔-&〕厌:闭塞.
缄:束箧绳索.
老洫(23绪):如多年沟洫壅闭,泉尽水涸(刘凤苞《南华雪心编》).
"其厌"两句:谓辩者心灵闭塞,如同绳索束缚,说明他们已经衰老枯竭了.
〔-'〕莫使复阳:谓不能恢复生气.
阳,生.
〔-(〕虑叹变()*4哲):谓多思、多悲、反复、惶怖(林云铭说).
〔!
.
〕姚佚启态:谓轻浮、纵逸、狂放和装模作样.
姚,同"佻"(5678.
!
挑),轻浮.
〔!
"〕"乐出虚"两句:谓音乐产生于虚空的乐器,朝菌由地气蒸发而生成.
按:这里比喻"喜怒哀乐"等十二种心态和情绪乍起乍灭,皆不足为凭.
〔!
!
〕"日夜"两句:谓以上各种心态和情绪日夜更替出现,而并不知从何萌生.
〔!
#〕已乎:算了.
〔!
$〕此:指以上情态.
"旦暮"两句:谓若一旦得知此种情态是哪里产生的,就会明白它们所产生的根由了.
〔!
%〕非彼无我:谓没有以上种种情态,就没有我自己.
彼,指以上种种情态.
〔!
&〕取:资,显现.
"非我"句:谓没有我,它们就无从显现.
〔!
'〕是:此.
指人们对"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这种道理的认识.
所为然:所使之然.
"是亦"两句:谓人们能够认识此种相互依存关系,是近乎道的,不知是谁所使然.
〔!
(〕真宰:指人的天然本性,身心的主宰者.
特:独.
联:通"朕",征兆.
"若有"两句:好像另有"真宰"主持此种关系,而却又看不到它的迹象.
〔!
)〕情:实.
"可行"三句:谓真宰的行动是能够验证的,而并看不到其形体,但它确实是存在而没有形迹的.
〔#*〕百骸:谓许多骨节.
百,约数.
九窍:指双目、双耳、双鼻孔、口、生殖器、肛门.
六藏:六脏.
心、肝、脾、肺、肾称五脏,肾有二,故称六脏.
藏,通"脏".
赅而存焉:谓其皆完备存于我身.
〔#"〕谁与:即"与谁"之倒词.
说:通"悦".
之:指百骸、九窍、六脏.
"吾谁与"两句:谓我与谁最亲你都同样喜欢它们吗〔#!
〕其有私焉:谓还是有所偏爱呢〔##〕如是:如此,指同样喜爱它们.
"如是"句:谓假如同样喜爱它们,皆把它们当做臣妾吗〔#$〕"其臣妾"句:谓把它们当做臣妾,它们就不能够互相统治了吗〔#%〕"其递相"句:谓轮流做君臣吗"!
〔!
"〕真君:即前面所说"真宰".
"其有"句:谓是否还另有"真君"主宰着呢〔!
#〕真:指"真君"的"本然真性"(释德清《庄子内篇注》).
"如求"两句:谓无论寻求到"真君"与否,对其自然本性都不会有所增减的.
〔!
$〕亡:郭本作"妄",误,今据德清《庄子内篇注》.
待尽:等死.
"一受"两句:谓世人一旦形性形成,不知保住"真君",虽不即死,却也是在坐等死神的降临.
〔!
%〕刃:逆.
靡:清孙诒让《间诂》:"靡,齓之假字,今省作'磨',谓消磨也.
""与物"句:谓与外物相逆相摩擦.
〔&'〕行尽:将要死亡.
"其行"两句:谓驰向死亡,尚不知停止下来.
〔&(〕役役:奔忙的样子.
〔&)〕苶(*+,捏阳平)然:疲顿的样子.
疲役:疲倦困顿的意思.
〔&!
〕奚益:谓有何益处.
〔&&〕"其形"两句:谓其形骸丧失活力,其精神也随之消亡.
〔&-〕固若是芒:谓本来就如此暗昧.
芒,通"茫",暗昧,或训作"昏惑"(陈深《庄子品节》).
〔&"〕其;抑或.
〔&#〕成心:成见,偏见.
师:作动词,取法的意思.
且:句中语气助词.
"夫随"两句:谓若根据个人的成见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谁能没有标准呢〔&$〕代:指事物变化更替的道理.
心自取:谓心有所见,即有认识.
"奚必"两句:谓何必懂得事物变化更替之理的智者,才有判断是非的标准呢〔&%〕"愚者"句:谓愚蠢的人也会有判断是非的标准.
〔-'〕未成乎心:谓心中尚无成见.
"未成"两句:谓心中未有成见就先有是非,就好像今日去越国而昨日就到了那样可笑.
〔-(〕"是以"句:谓此种人是把无有当做有.
〔-)〕"无有"四句:谓以无有当做有,虽然神明像大禹,尚且不能理解,我又能怎样呢))夫言非吹也〔!
〕.
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
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
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
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
〕.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
"〕.
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
#〕.
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
$〕.
彼是方生之说也〔!
%〕.
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
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
)〕,亦因是也〔"*〕.
是亦彼也,彼亦是也〔"!
〕.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
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
故曰:莫若以明.
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可乎可,不可乎不可〔#*〕.
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
〕.
恶乎然然于然〔#"〕.
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
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
无物不然,无物不可〔#%〕.
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憰怪,道通为一〔#&〕.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
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
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
〕.
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
适得而几矣〔$%〕.
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
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
何谓"朝三"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
"众狙皆怒.
曰:"然则朝四而暮三.
"众狙皆悦.
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
"〕,是之谓两行〔!
#〕.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
$〕.
恶乎至〔!
%〕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
!
〕!
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
&〕.
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
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
'〕.
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
(〕.
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
)〕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
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惠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几乎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
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
〕;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
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终,终身无成〔&)〕.
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
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
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吹:指风吹窍.
"夫言"句:谓言论出于机心,与风吹窍不同.
〔#〕"言者"三句:谓说话的人各持偏见,他们所说的话,并不能作为确定是非的依据.
〔$〕"果有"两句:谓果真说了什么,还是未尝说过什么寇)音:幼鸟欲出卵时的鸣叫声.
,即将出卵的幼鸟.
辩:通"辨",区别.
"其以为"三句:谓他们认为自己的言论不同于雏鸟的鸣叫,是真的有区别呢,还是没有区别呢〔!
〕"道恶"句:谓大道为何隐晦不明就有真伪呢〔&〕言:指真人的"至言",即道家之言.
"言恶"句:谓"至言"为何隐晦不明就有是非呢〔'〕"道恶乎"句:谓大道本来无所不在,为何去而不存呢〔(〕"言恶乎"句:谓"至言"无所不可,为何存在又不被认可呢〔)〕小成:指一孔之见.
荣华:指浮夸不实之辞.
"道隐"两句:谓大道被偏见所隐晦,言论被浮夸不实之辞所掩盖.
〔"*〕"故有"三句:谓儒、墨相互非难,各以对方否定的为是,以对%#方肯定的为非,这就有了儒、墨的是非之辩.
〔!
!
〕莫若以明:谓不如抛弃儒、墨之是非,用虚静之心去观照事物,明于大道(释德清说).
〔!
"〕是:此.
下同.
"物无"两句:谓以我观物,则物皆为彼;以物自观,则皆为此.
〔!
#〕"自彼"两句:谓从彼方而观察此方,则不见此方的是处;此方而自视,则自知其全是.
〔!
$〕"彼出"两句:谓事物的彼方是由对立的此方而产生,事物的此方亦因对立的彼方而存在.
〔!
%〕"彼是"句:谓所谓"彼此"的说法,不过是惠施的"方生方死"的说法罢了.
按:这里引用惠施的话,意在说明是非无定.
〔!
&〕"方生"两句:谓方生即死,方死却又复生.
按:这是惠施的论题,揭示了生与死的对立统一关系,但未能表达事物在运动过程中相对的稳定性和质的规定性,因而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诡辩论的倾向.
〔!
'〕"方可"两句:谓刚认为是时,非即产生;刚认为非时,是即开始.
〔!
(〕"因是"两句:谓是非皆因与对方的相互依存而产生.
〔!
)〕不由:不取.
照:鉴别.
天:指自然天道.
"是以"句:谓因此圣人不用分辨是非,而让自然天道去鉴别事物的本然.
〔"*〕亦因是也:谓圣人就是顺应是非的自然发展.
〔"!
〕"是亦"两句:谓若从事物相互转化的观点而言,则此即彼,彼亦即此.
〔""〕"彼亦"两句:谓若从事物相互对立的观点而言,则彼有彼的是非,此有此的是非.
〔"#〕彼是:彼此,即是非.
"果且"句;谓若是非融合于大道,果真还有是非存在吗〔"$〕偶:对,指矛盾的对立面.
"彼是"两句:谓超脱了是非,就叫掌握了大道的枢要.
〔"%〕环:门的上下两横槛之洞,圆空如环,能承枢旋转.
"枢始"两句:谓掌握了道的枢要,就好像进入环的中心,便可以顺应是非的无穷变化.
%"〔!
"〕"是亦"两句:谓按照是非的观点而论是非,是是无穷的,非也是无穷的.
〔!
#〕"以指"两句:谓以手指来说明手指不是手指,不如以非手指来说明手指不是手指.
按:这几句,是针对当时名家公孙龙所说"指非指"、"白马非马"的论题而发.
〔!
$〕"以马"两句:谓以白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不如以非白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
〔!
%〕"天地"两句:谓若从道通为一的观点而言,天地与一个手指,万物与一匹马,都是没有区别的.
〔&'〕"可乎可"两句:谓人谓可,我亦谓可;人谓不可,我亦谓不可,即"因其所然而然之"(《秋水》篇).
〔&(〕"道行之"两句:谓道路是走出来的,事物的名称是叫出来的.
〔&!
〕"恶乎然"两句:谓为何说是这样的它本来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认为它是这样的.
〔&&〕"恶乎不然"两句:谓为何说不是这样的它本来不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认为它不是这样的.
〔&)〕"物固"两句:谓事物本来就是这样的,本来就是可以的.
〔&*〕"无物"两句:谓没有事物不是这样的,没有事物是不可以的.
按:王先谦说:"'不然于不然'下,似应更有'恶乎可可于可.
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四句,而今本夺之.
"(《庄子集解》)〔&"〕莛(+,-.
庭):草茎.
楹(/,-.
盈):屋柱.
厉:病癞,指丑女.
恢:宏大.
(.
01轨):通"诡",诡秘.
憰(203绝):通"谲",欺诈.
怪:怪异.
"故为"四句:谓从道的观点而言,小草与屋柱、丑妇与美女、万物的恢憰怪之异态,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同.
〔&#〕"其分"两句:谓一事物的分解,即另一事物的形成.
〔&$〕"其成"两句:谓一事物的形成,即另一事物的毁灭.
〔&%〕通:浑然相通.
"凡物"两句:谓其实所有的事物并无形成与毁灭的区别,都是浑然一体的.
〔)'〕达者:通达大道的人.
〔)(〕为是:因此.
不用:不执己见,区分成毁.
寓诸庸:随从众人的看法.
寓,寄.
诸,之于的合音.
庸,众.
"为是"两句:谓"达者"知"!
道万物浑然一体,因此不会去区分事物的形成与毁灭,只是随从众人的看法罢了.
按:此句旨在说明"达者"是无是无非的.
〔!
"〕"庸也"两句:谓用众人的好恶为好恶(释德清说).
〔!
#〕"用也"两句:谓用众人之好恶为好恶,就能通达于大道.
〔!
!
〕"通也"两句:谓能通达于道,无往而不自得(释德清说).
〔!
$〕适:至.
几:近于(释德清说).
或训作"尽","尽乎道"(宣颖《南华经解》),亦可.
"适得"句:谓能达到自得,则近于大道了.
〔!
%〕因是:谓顺物忘怀,即老子"道法自然"之意.
"因是已"三句:谓能了无是非,顺物忘怀,浑然为一,则不知其所以然,这就叫做"道".
〔!
&〕"劳神明"三句:谓未得大道者费尽精神想求得事物的一致,而不知万物本来的同一性,这就叫做"朝三".
〔!
'〕狙(()疽)公:养猴的老人.
赋芧(*+序):分发橡子.
赋,给.
〔!
,〕"朝三"句:谓早上给三升橡子而晚上给四升橡子.
〔$-〕名实:谓橡子的名与数.
未亏:未损.
"名实"三句:谓三、四之名及其总数(七)并未改变,而猴子却迷惑于颠倒的现象妄施喜怒,养猴老人也就顺着众猴的意思.
按:作者是用猴子不懂"名实未亏"的道理,来比喻未达道者妄辨是非的徒劳无益.
〔$.
〕和:混同.
休:息,止.
天钧:天然均调.
钧,通"均".
"是以"两句:谓因此"圣人"混同是非,任凭自然均调.
〔$"〕两行:谓物我内外并行.
"是之"句:谓这就叫做物与我并行发展.
〔$#〕古之人:谓古时的真人,即悟道者.
知:通"智".
有所至:谓其智慧达到了最高境界.
至:极,指最高境界.
〔$!
〕恶乎至:怎样才能达到最高境界呢〔$$〕"有以为"四句:谓古时的真人能认识到,在宇宙形成之初,不曾存在任何东西,可谓认识得极其深刻而透彻了.
〔$%〕封:域,即彼此界限.
"其次"两句:谓比古代真人次一等的人,虽然认为宇宙之初有事物存在,而并没有彼此界限.
〔$&〕彰:彰明,显现.
"是非"两句:谓是非出现,而大道就亏损了.
〔$'〕爱:偏爱,私爱.
"道之"两句:谓大道亏损了,私爱就形成了.
&"〔!
"〕"果且"两句:谓果真有所形成与亏损吗还是无形成与亏损呢〔#$〕故:则(王引之《经传释词》).
昭氏:姓昭,名文,善鼓琴.
鼓:弹.
"有成"四句:谓有形成与亏损,就像昭氏弹琴;没有形成与亏损,就像昭氏没有弹琴.
按:作者以鼓琴作比,认为声音是不能全部弹奏出来的,就像昭氏鼓琴,弹奏出来的乐声叫成,被遗漏的乐声叫亏;昭氏没有鼓琴,也就不存在成与亏的现象.
言外之意,是在说明"无成与亏",便无是非.
〔#%〕师旷:我国春秋时晋平公之乐师,聪明,目盲,善解音律.
枝策:谓持杖击打乐器.
枝,犹持,持而击曰"枝".
策,击乐器之物,或谓"杖".
〔#&〕据梧:倚靠梧树.
"惠子"句:谓惠施倚靠梧桐树而辩论.
按:庄子谓惠子辩论虽成,而大道已亏(释德清说).
〔#'〕"三子"两句:谓昭文、师旷、惠施三人的技智可谓都极为精熟高超了.
按:这两句,古来句读不同,今据释德清《庄子内篇注》、林云铭《庄子因》断.
"几乎"二字属下.
〔#(〕载:事,从事.
末年:晚年.
"故载"句:谓三子都以他们所好的事业而终身.
〔#!
〕"唯其"两句:谓三子自以为其所好,不同于天下之人.
〔##〕"欲以"句:谓想用自己的爱好去教诲他人.
〔#)〕"非所明"句:谓并非别人必须明白的,而却强制性地要人明白.
〔#*〕坚白:即"坚白论",是战国时代著名的论题之一.
以公孙龙为首的一派,主张"离坚白",认为人的视觉只能看到石头的白色而看不到它的坚硬,触觉只能摸到石头的坚硬而摸不到它的白色.
因此,认为石头的坚硬和色白是分离的(《公孙龙子·坚白论》).
以墨子为首的一派,则主张"盈坚白",认为坚硬与白色同是石头的属性,是不可分离的(《墨经·经说》).
"故以"句:谓坚持"坚白"的暗昧论题而终其身.
按:以上两句,独指惠子而言,谓其本未明道,而强自以为明,而又明之于他人,故无大成,竟以坚白昧之,以终其身(释德清说).
或谓两句指三子,或谓另指公孙龙而言,皆与文义不符.
*&〔!
"〕纶:琴瑟之弦,代指鼓琴.
"而其子"两句:谓昭文之子,又以学习鼓琴技艺而终其身,但却终身没有学会昭文鼓琴的本领.
按:林云铭、胡文英等以"其子"为惠施之子,或谓"其子"为后世学子,皆非.
《文子·自然》篇说:师文"不能以教子,子亦不能受之于父"云云,即可证"其子"指昭文之子.
〔#$〕我:作者自称.
"若是"四句:谓若三子之技(鼓琴、枝策、据梧辩论)也算是有成功的话,虽像我这样也算有成功了;若是他们不算是有成功的话,物与我浑同,乃为大道,皆归无成.
按:此四句,旨在说明,以大道观察,此三子小技,非但无成,反而有害大道.
〔#%〕滑疑:不明的样子(宣颖说).
耀:明.
图:崇尚.
"是故"两句:谓如此不明之明,正是圣人所崇尚的.
〔#&〕以明:谓明于大道,了无是非.
"为是"两句:谓因此圣人不用夸说是非,只是顺随众人自用,这就叫做"以明".
按:此段说明,古之真人,能领悟大道,了无是非;后人由于有了是非好恶,因此也就使大道日以亏损,终生无成.
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
虽然,请尝言之〔'〕.
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
〕.
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
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
今我则已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
〕.
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
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
无适焉,因是已〔%"〕!
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
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
"〕.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
$〕;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
%〕.
故分也者,有不分也〔!
&〕;辩也者,有不辩也〔'(〕.
曰:何也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
〕.
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
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
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
〕,勇忮而不成〔*'〕.
五者园而几向方矣〔**〕!
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
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
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今且"三句:谓现在我想在此说几句话,不知和其他论者的话是相同,还是不同呢〔!
〕彼:指别的论者.
"类与不类"三句:谓不管相同还是不同,既然彼此都是说话,那就和其他的论者没有区别了.
〔'〕尝:尝试.
"虽然"两句:谓虽然说无区别,还是请让我试着说一下.
〔*〕有始也者:谓宇宙万物有有形象可见的时候.
〔"〕未始:未曾.
"有未始"句:谓宇宙万物有未有形象显现的时候.
〔#〕"有未"句:谓宇宙万物形体未曾显现之前的浑沌虚寂状态,即谓无形大道之原体(释德清说).
〔$〕"有有"两句:谓宇宙万物之初有"有",也有"无".
〔%〕"有未始有无"两句:谓宇宙万物在未曾有"有"和"无"之前,还有未曾有未曾有"有"和"无"的时候.
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指空洞虚寂状态,即大道玄同之域(释德清说).
〔&〕俄而:突然.
"俄而"句:谓突然产生了有和无.
〔)(〕"而未知"句:谓而不知"有"和"无"果真是"有"、"无"否.
〔))〕"今我"三句:谓现在我已经有言说了,而不知我的言说果真有言说呢,果真无言说按:谓"合于道为言,不合则有言与无言等"(王('先谦《庄子集解》).
〔!
"〕秋豪:即秋毫,秋天鸟兽新生的毫毛.
比喻极纤小的事物.
大山:即泰山.
殇子:死在襁褓之中的小儿.
指极短命的人.
彭祖:见《逍遥游》注,指长寿的人.
夭:夭折,谓短寿.
"天下"四句:谓宇宙未曾产生万物时秋毫就成为最大的东西,当宇宙出现了万物而泰山自然就显得很小.
当宇宙未曾有生命时殇子就算长寿者,当宇宙出现更长寿者而彭祖就变成短寿的人.
〔!
#〕为一:浑然一体.
"天地"两句:谓以道观察,万物一体,所以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释德清说).
〔!
$〕"既已"两句:谓既然万物浑然一体,物我两忘,还有什么可说呢〔!
%〕"既已谓之"两句:谓既然称之为一体,则还能说没有言说吗〔!
&〕"一与"两句:谓浑然为一体的万物为一,加上我的话,就成为二;二再加上言说者"彼",就成为三.
〔!
'〕巧历:谓善于计数的人.
历,历数,计算.
凡:指凡夫,平庸的人.
"自此"三句:谓以此类推,善于计算的人也不能计其数,而何况是凡夫之辈呢!
〔!
(〕适:谓推算.
"故自"三句:谓从无可推至有、推至三,何况从有推算到有呢!
〔!
)〕因是:谓顺应自然.
"无适"两句:谓没有必要如此推算下去,还是顺应自然吧!
〔"*〕"夫道"句:谓大道本来未曾有人我、是非、彼此等界限.
〔"!
〕常:恒常,在此有执定不化之意(释德清说).
"言未"句:谓"至言"本无不当,未曾有是非之定说.
〔""〕畛(+,-.
枕):界限.
"为是"句:谓只因为有了一个"是"字,而才划出许多界限.
〔"#〕有左有右:古以右为尊,言左右实为谓尊卑.
伦:理序.
义:通"仪",仪则.
"有左"两句:谓有上下尊卑之序,有亲疏之理和贵贱之仪.
〔"$〕分:剖其大端.
辩:通"辨",辨其细微曲折.
竞:并逐为竞.
争:角胜为争.
"有分"两句:谓因有伦仪,则便有分辨、有争竞(释德清说).
!
#〔!
"〕德:谓能(释德清说).
"此之"句:这就叫做儒、墨等争辩的八种才能.
〔!
#〕六合:指天地和东西南北四方.
圣人:指"心与道合"的智者(释德清说).
"六合之外"两句:谓六合之外的事,圣人不去论说.
〔!
$〕议:评议.
"六合之内"两句:谓六合之内的事,圣人只论其大纲,而不议其所详(释德清说).
〔!
%〕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即"春秋先王经世之志".
春秋,泛指古史,如"周春秋"、"燕春秋"、"齐春秋"等.
经世:谓治理天下.
志:记载.
"春秋"两句:谓古史是先王治理世事的记载,圣人只议其内容,而不辩其是非曲直.
〔!
&〕"故分"两句:谓天下事理,其中有能区分的,也有不能区分的.
〔'(〕"辩也"两句:谓天下事理,其中有能辨别的,也有不能辨别的.
〔')〕圣人怀之:谓圣人不分不辨,葆光敛耀,怀之于心,不示于人.
〔'!
〕"众人"句:谓众人则斤斤于辨别,以夸示于人.
〔''〕"辩也者"两句:谓辩论的发生,是因为没有看到道的广大(王先谦说).
〔'*〕大道不称:谓大道是本无称谓的.
按:老子曰:"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道德经》)〔'"〕大言不辩:谓善于辩论者是不用言说折服他人的.
〔'#〕大仁不仁:谓最有仁爱者是泛爱无心的,并非有意为仁.
〔'$〕嗛:通"谦",谦逊.
大廉不嗛(+,-.
谦):谓最有节操的人是不特意表现谦逊的.
〔'%〕大勇不忮(/01至):谓最勇敢的人是不害他人的.
忮,害.
〔'&〕"道昭"句:谓大道昭昭,则并非真道.
昭:明.
按:老子《道德经》云:"道可道,非常道.
"庄子此句,即是此意.
〔*(〕"言辩"句:谓逞言肆辩,就会有表达不到之处.
〔*)〕成:"周"字之误.
郭象说:"物无常爱,而常爱必不周.
"(《庄子注》)可见郭象所见《庄子》,"成"即为"周".
周:普遍,周全.
"仁常"句:谓仁者常爱,常爱必有不周.
!
'〔!
"〕信:实.
"廉清"句:谓以节操自清立名,则往往并无实德.
〔!
#〕"勇忮"句:谓自逞血气之勇而到处伤人,也就不能成为道义之勇.
〔!
!
〕园:通"圆".
"五者"句:谓出现以上五种现象,犹如慕圆而却几乎近方了.
〔!
$〕"故知"两句:谓能知道止于其所不能知者,就是达到其知的极点了.
按:《庚桑楚》篇作"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
〔!
%〕不言之辩:谓不用言说的辩论.
按:此句承接上文"大辩不言"而来.
〔!
&〕不道之道:谓不用称说的大道.
按:此句承接上文"大道不称"而来.
〔!
'〕天府:谓以自然为府藏.
府,储存财物的地方.
〔!
(〕"注焉"句:谓大道体虚,任其注入而不满.
〔$)〕"酌焉"句:谓任其酌取都不会枯竭.
〔$*〕葆光:谓包藏光亮而不露.
按:开篇至此,"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齐物论"的宗旨,已经完全表述出来.
下面所设三喻,又用巧比曲喻手法,曲折而深入地阐明此旨.
故昔者尧问于舜曰:"我欲伐宗、脍、胥敖〔*〕,南面而不释然〔"〕.
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犹存乎蓬艾之间〔!
〕.
若不释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
"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
""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恶乎知之!
""然则物无知邪〔**〕"曰:"吾恶乎知之!
虽然,尝试言之.
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且吾尝试问乎女〔*!
〕: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猿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蝍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猿猵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鳅与鱼游〔!
"〕.
毛嫱、丽姬〔!
#〕,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
$〕,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自我观之,仁义之端〔!
&〕,是非之涂〔!
'〕,樊然淆乱〔!
(〕,吾恶能知其辩〔")〕!
"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
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
〕,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
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宗、脍、胥敖:古代三个小国名(林云铭说).
〔!
〕南面:君位,指临朝听政.
不释然:谓放心不下.
〔"〕故何:即"何故".
〔#〕三子:指三国之君.
存乎蓬艾之间:谓三国皆处偏小卑微之地.
按:以蓬艾比喻其处地,谓其不足芥蒂于胸中.
〔$〕若:通"汝",你.
〔%〕十日并出:此乃神话传说,《淮南子·本经训》云:尧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尧乃使羿上射十日.
按:庄子是说十日普照万物,无所偏私,与《淮南子》所写不同.
〔&〕进:胜过.
"而况"句:谓何况你的道德超过太阳的光辉呢!
按:此句意在劝说尧应宽容三个小国.
涅)缺,王倪:《天地》篇说:"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缺,缺之师曰王倪.
"都是作者虚构的人物.
〔(〕"子知"句:谓你知道宇宙万物有共同之处吗〔*)〕恶:何.
恶乎知之:谓怎么会知道呢〔**〕"然则"句:谓你对宇宙万物都不知道吗〔*!
〕庸讵(.
/拒):怎么,哪里.
庸,何,安.
"讵"与"庸"同意.
"庸讵"句:谓怎么知道我所说的知道不是不知道呢〔*"〕"庸讵知"句:谓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知道不是知道呢〔*#〕女:通"汝",你.
〔*$〕偏死:半身枯死,即半身不遂.
偏:通"疒扁",半枯.
"民湿寝"#"两句:谓人们睡在潮湿处,腰部就会患病或造成半身不遂;泥鳅常在泥中,也像人这样吗〔!
"〕木处:谓登树高处.
惴栗恂(#$%旬)惧:惊恐战栗的样子.
"木处"两句:谓人在树上居住,就会惊恐战栗,猿猴也会这样吗〔!
&〕正处:指真正安适的居处.
"三者"句:谓人、泥鳅和猿猴,究竟谁知道居住在什么地方最好呢〔!
'〕民食刍豢(除患):谓人吃家畜的肉.
刍豢,家畜.
食草者谓刍,食粮者谓豢.
〔!
,〕荐:美草.
〔-.
〕蝍蛆(/0/1即居)甘带:谓蜈蚣爱食蛇.
蝍蛆,蜈蚣.
甘,这里用为动词,爱吃.
带,蛇.
〔-!
〕鸱(()2痴)鸦:即指猫头鹰.
耆:通"嗜",喜好.
〔--〕正味:谓可口的味道.
〔-3〕猵狙(456%/1边居):猿类,多毛,头似狗.
游:谓交合.
"猿猵狙"三句:谓雄性猵狙喜与雌猿做配偶,麋喜与鹿交配,泥鳅喜与鱼交合.
〔-7〕毛嫱(859%:墙)、丽姬:皆古代美女.
或谓丽姬为西施之误,可备一说.
〔-;〕决骤:疾驰.
〔-"〕"四者"句:谓人、鱼、鸟和麋鹿究竟谁知道天下真正的美色呢按:以上说明,判断认识的正确与否,是没有客观标准的.
下面便说明仁义和是非,也是无法辨别的.
〔-&〕端:端倪,头绪.
〔-'〕涂:通"途",途径.
〔-,〕樊然淆乱:纷然杂乱.
〔3.
〕辩:通"辨",辨别.
这里指事物间的差别.
〔3!
〕泽:水泽,即积水的洼地.
泽中灌木丛生,故能焚烧.
不能热:谓不能使其感到炎热.
〔3-〕河:指黄河.
汉:指汉水.
沍()<户):冻.
不能寒:谓不能使其感到寒冷.
〔33〕疾雷:炸雷.
飘风:大风.
按:"飘"字郭本原缺,据陈碧虚《庄子阙误》增补.
成玄英疏云:"雷霆奋发而破山,飘风涛荡而振海.
";3可见成本亦作"飘风".
〔!
"〕己:自身,指至人.
"死生"句:谓生死对于"至人"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
〕,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
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
吾子以为奚若〔#*〕"长梧子曰:"是皇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
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
〕,见弹而求#炙〔#"〕.
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
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
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岁而一成纯〔$#〕.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
〕!
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
"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
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
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
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
*〕;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
方其梦也〔!
$〕,不知其梦也.
梦之中又占其梦焉〔!
!
〕,觉而后知其梦也.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
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
君乎!
牧乎〔!
&〕!
固哉丘也〔!
'〕!
与女皆梦也〔!
(〕,予谓女梦,亦梦也〔!
)〕.
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
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即使我与若辩矣〔"!
〕,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暗〔"'〕,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
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何谓和之以天倪〔!
#〕"曰:"是不是,然不然〔!
$〕.
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
%〕;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
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
&〕.
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
〕.
"〔#〕瞿鹊子、长梧子:皆为虚构人名.
〔$〕夫子:指孔子.
〔%〕务:事务,指俗事而言.
〔&〕"不就利"两句:谓不贪利,不避害.
〔!
〕缘:践迹,踏着前人的足迹.
"不喜求"两句:谓无求于世,不践迹而行道(释德清说).
按:大道应当无心相合,故曰:"不缘道".
〔'〕"无谓"两句:谓无言如同有言,有言如同无言.
按:此两句本于《老子》"行不言之教"(第二章)之旨.
〔(〕尘垢:指世俗.
"而游乎"句:谓超然游于物外(释德清说).
〔)〕孟浪之言:谓不着边际之言,无稽之言(释德清说).
〔*〕妙道之行:谓大道的表现.
〔#"〕吾子:先生.
奚若:何如.
〔##〕皇帝:又作"黄帝".
听荧(+,-.
营):闻之而惑.
荧,惑.
〔#$〕女:通"汝",你.
大早计:谓谋虑过早.
"且女"句:谓你也操之过急了.
〔#%〕时夜:司夜,谓报晓鸡.
时,通"司".
"见卵"句:看见鸡蛋就想得到报晓的公鸡.
〔#&〕#(/012销):形似斑鸠而大,毛青绿,肉美.
"见弹"句:见到弹丸就想马上得到烤熟的#鸟肉.
〔#!
〕妄言:随便说.
妄听:姑且听听.
〔#'〕奚:何不.
旁:依傍.
〔#(〕挟:怀抱.
为其吻合:谓与宇宙万物混然一体.
按:此与上文(%"万物与我为一"同意.
〔!
"〕置:任.
滑:乱.
涽:暗.
置其滑涽(#$%婚):谓滑乱昏暗,随而任之.
〔!
&〕以隶相尊:谓把卑贱与尊贵看做一样.
隶,奴仆.
这里指地位卑贱的人.
〔'(〕众人役役:谓凡人论争是非,劳役不息.
役役,劳役不息的样子.
〔'!
〕芚()#$%春):浑然无知的样子.
参:糅杂,调和.
万岁:谓古今.
一成纯:完全归真返璞.
纯,纯朴.
"圣人"两句:谓圣人安于愚昧浑然无知,糅合古今而成其纯朴.
〔''〕"而以"句:谓万物皆相互蕴积包裹,不分是非、可否、死生、利害.
〔'*〕说:通"悦",乐.
惑:困惑.
〔'+〕弱丧:谓自幼丧失家乡者.
"予恶乎"句:谓我哪里知道讨厌死不是如幼孩流落异乡而老大不知回归故乡呢〔',〕丽之姬:即骊姬,晋献公小妻.
晋献公攻打骊戎,获骊姬,纳为宠妻.
〔'-〕"艾封人"句:谓骊姬是骊戎国艾地守封疆人的女儿.
〔'.
〕王:指晋献公.
〔'"〕筐床:安适之床.
〔'&〕蕲(/0其):祈,求.
按:这里说明人的认识本无固定,亦无固定之是非.
〔*(〕"梦饮酒"两句:谓夜里梦见饮酒作乐的人,早晨可能会遇到悲伤的事而哭泣.
〔*!
〕田猎:打猎.
田,通"畋".
〔*'〕方:正当.
〔**〕占:占卜.
〔*+〕大觉:最清醒的人,指圣人(即道的化身).
"且有"句:谓只有觉醒的圣人,方能知晓人生好像一场大梦.
〔*,〕窃窃然:明察的样子.
"而愚者"两句:谓好执是非的愚昧之人,自以为清醒,好像是明察的样子,什么都知道.
"*〔!
"〕牧:牧夫,即养马的人.
"君乎"两句:谓愚昧之人在喊叫说:"高贵的君主呀!
卑贱的牧夫呀!
"〔!
#〕固哉丘也:谓孔丘真是固执鄙陋得很呀!
固,固执鄙陋.
〔!
$〕女:通"汝",指瞿鹊子.
〔!
%〕"予谓"两句:谓我说你在做梦,我亦是在梦中说你的梦.
〔&'〕吊诡:至怪.
吊,至.
诡,怪(释德清说).
"是其"两句:谓这样的梦话,它可称之为奇谈怪异.
〔&(〕大圣:指最清醒的圣人.
知其解者:谓能悟出这番道理.
〔&)〕"是旦暮"句:谓虽是万世之后的事,犹如在旦暮间就能遇到大圣.
这里是说万世疾速即逝,可能很快就能遇到大圣.
按:瞿鹊子和长梧子的问答,说明梦与觉并无区别,故圣人不强分是非和彼此,而与宇宙万物混同为一.
〔&!
〕我:长梧子自称.
若:你,指瞿鹊子.
〔&&〕若胜:即"胜若",胜你.
〔&*〕而:通"尔",你.
〔&"〕或是:谓有一人是对的.
或非:谓有一人是错的.
〔&#〕不能相知:谓皆无从知道.
人:别人.
(+,-淡)暗:暗昧不明的样子.
这里指不明白,胡涂(释德清说).
〔&$〕谁使:即"使谁".
"吾谁"句:谓我又能让谁做出正确的评定呢〔&%〕恶:何.
〔*'〕彼:谓造化,即下文的"天倪".
"天倪"即上文的"天钧",皆释上文"照之于天"之旨.
由此亦可见庄子文章脉络首尾相贯之妙.
"而待"句:谓是等待造化吗〔*(〕天倪:即"天钧",谓自然之均平.
《寓言》篇:"天均者,天倪也.
""何谓"句:谓什么叫以自然天平来调和是非.
〔*)〕"是不是"两句:谓"是"便是"不是","然"便是"不然".
〔*!
〕"是若"三句:谓"是"假若果真是"是",那么"是"与"不是"是不相同的,这也用不着争辩.
〔*&〕化声:无而忽有曰化.
这里指空谷之响(释德清说).
相对:相对待,即对立.
因:因循,顺应.
曼衍:变化发展.
穷年:尽年,即享尽%!
天年.
"化声"五句:谓辩论中的是非就像空谷中的不同声音那样对立,假若使其不对立,就要用自然天平去调和,任其变化发展,这样便可以享尽天年.
〔!
!
〕振:振动鼓舞,这里有"逍遥"之意.
竟:通"境",境界.
按:"无竟",即"无何有之乡"之意.
"忘年"三句:谓能够忘掉岁月和义理,逍遥于无物之境,因此终身也就能寄寓于无是非然否的自由境界了!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
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
〕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
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此之谓物化〔"#〕.
〔"〕罔两:影外之阴,或谓影外之影.
景:通"影",影子.
〔#〕曩(+,+-囊上声):从前.
〔$〕特:独.
"何其"句:谓你为何没有独立的志操呢即谓行止不能自主.
〔%〕"吾有待"句:谓我有所依赖才这样的.
〔!
〕"吾所待"句:谓我所依赖的又有所依赖而才这样的.
〔&〕蚹(.
/付):鳞皮.
"吾待"句:谓我依赖形体行止,就像蛇凭借鳞皮而行和蝉凭借翅膀而飞吧〔'〕"恶识"两句:谓我怎么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样的我又怎么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是这样的呢按:此则寓言故事,与开篇"吾丧我"遥相呼应.
〔(〕昔者:从前.
〔)〕喻:晓,觉得.
适志:快意.
"自喻"句:谓自己感到非常愉快!
〔"*〕俄然:突然.
蘧蘧(01渠)然:惊醒的样子.
〔""〕必有分:谓必定有区别.
*%〔!
"〕物化:谓万物化而为一(释德清说).
按:万物混化而为一,则了无人我是非之辩,"物论"不齐而自齐(释德清说).
庄周梦蝶的寓言,曾引起古今不少文人墨客的极大兴趣,演义出许多不同体裁的艺术杰作.
!
#养!
生!
主〔!
〕所谓"养生主",即养生之宗旨.
正如王先谦云:"顺事而不滞于物,冥情而不撄其天,此庄子养生之宗主也.
"(《庄子集解》)也就是说,循乎天理,依乎自然,处于至虚,游于无有,不为外物伤身,便可享尽天年,达到养生的目的.
"缘督以为经"为全篇总纲.
全篇通过四则寓言故事,生动曲折地反映了"养生主"的主旨.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
*〕,手之所触〔!
!
〕,肩之所倚〔!
"〕,足之所履〔!
#〕,膝之所踦〔!
$〕,砉然响然〔!
%〕,奏刀然〔!
&〕,莫不中音〔!
'〕,合于《桑林》之舞〔!
(〕,乃中《经首》之会〔!
)〕.
文惠君曰:"嘻〔"*〕,善哉!
技盖至此乎〔"!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
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
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鋂〔#*〕,因其固然〔#!
〕.
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乎〔##〕!
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
"〕,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馀地矣〔!
#〕.
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
虽然,每至于族〔!
$〕,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然已解〔%!
〕,如土委地〔%%〕.
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
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曰:"天也,非人也〔)'〕.
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
〕.
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
神虽王,不善也〔)*〕.
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
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曰:"然〔*'〕.
""然而吊焉若此可乎〔*(〕"曰:"然.
始也吾以为其人也,而今非也〔*!
〕.
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
彼其所以会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
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
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
〔'〕此篇,为以义名篇.
〔(〕"吾生"两句: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
〔!
〕殆:危险,这里指陷于窘困的境地.
已:通"矣".
"以有涯"两句:谓以有限之生命,寻无极之知识,怎么能不窘困呢(郭象《庄子注》)〔%〕已而:谓既然已经窘困.
已,既.
"已而"两句:谓既已窘困,还要不停地追求知识,那就更加危险无救了.
〔)〕"为善"两句:谓做了好事,却不贪图名声;做了坏事,却不至于受到刑辱.
也就是说,要善恶兼忘,虚怀游世,不以物为事(释德清!
%《庄子内篇注》).
〔!
〕督:中,即正中之道.
经:常.
"缘督"句:谓顺循天然正中之道以为常法.
〔"〕生:谓性命.
"可以"两句:谓可以保身全生,不辱身以伤命.
〔#〕养亲:谓赡养双亲.
〔$〕尽年:享尽天年.
〔%&〕庖丁:厨师,名丁.
或谓宋人,或谓齐人.
庖,厨师.
文惠君:即梁惠王.
〔%%〕手之所触:以手推牛.
〔%'〕肩之所倚:以肩顶住牛.
〔%(〕足之所履:以足踏牛.
〔%)〕膝之所踦(*+倚):屈一膝,跪而抵住牛.
〔%,〕砉(-.
/花)然:皮骨相离之声.
响然:用刀之声.
〔%!
〕奏刀:进刀.
(-.
0豁)然:进刀之声.
〔%"〕莫不中音:谓无不合乎音乐节拍.
〔%#〕《桑林》:相传为殷商时代的乐曲名.
"合于"句:谓符合舞乐《桑林》的节奏.
〔%$〕《经首》:相传为殷商时代的乐曲名.
会:节奏,旋律.
"乃中"句:谓合于《经首》乐曲的旋律.
〔'&〕嘻:惊叹声.
〔'%〕盖:通"盍",何.
"技盖"句:谓你的宰牛技术,为何能达到如此高超的地步呢〔''〕释刀:谓放下牛刀.
〔'(〕道:指规律而言,即掌握技术所达到的微妙境界.
进乎技:谓所好养生之道超过解牛的技术.
〔')〕无非牛:谓始未得解牛之道,看不见牛的骨节,而只见一条完整的牛.
〔',〕"未尝"句:谓已经深谙宰牛之道,所见之牛都是可以解剖的支节.
〔'!
〕"臣以"句:谓用精神与牛接触,而不是用眼睛看牛.
〔'"〕"官知止"句:谓耳目器官停止视听,而全凭精神支配宰牛之))事.
〔!
"〕依乎天理:谓掌握牛之天然结构的规律.
〔!
#〕批大郤:谓用刀劈开筋骨间大的空隙.
郤,通"隙",空隙.
〔$%〕导大鋂(&'()款):谓把刀深入牛之骨节间大的空处.
鋂,空.
〔$*〕因其固然:谓顺着牛的自然结构.
〔$!
〕技,为"枝"字之误(俞樾《庄子平议》).
肯:附于骨上之肉.
綮(+,启):筋骨连结处.
技经,枝经,经络相聚处.
"技经"句:谓就连经络骨肉连结处都不妨碍下刀.
〔$$〕大(-.
孤):大骨.
〔$/〕良庖:技术高超的厨师.
更刀:换刀.
割:割切.
〔$0〕族:众,指平庸之辈.
折:砍.
〔$1〕硎(23)4刑):磨刀石.
"而刀刃"句:谓刀像刚磨过一样锋利.
〔$5〕无厚:谓刀刃甚薄,没有厚度.
"彼节"两句:谓牛的骨节之间有空隙,而刀刃却很薄.
〔$"〕恢恢:宽绰的样子.
游刃:指运转牛刀.
"恢恢"句:谓对于运转牛刀,非常宽绰而有馀地.
〔$#〕每至于族:谓每遇到筋骨交错盘结处.
族,指筋骨盘结处.
〔/%〕怵然为戒:谓警惕而不敢妄动.
怵然,警惕的样子.
〔/*〕视为止:谓目力专注,不敢旁视.
〔/!
〕行为迟:谓下刀缓慢.
〔/$〕微:轻.
(6'7霍)然:骨肉解散的样子.
,解散.
〔//〕如土委地:谓犹如土崩,堆积在地.
〔/0〕踌躇满志:闲豫安适、从容自得的样子.
〔/1〕善刀:拭刀,把刀擦干净.
〔/5〕得养生焉:谓从中悟出养生之道.
〔/"〕公文轩:人名,复姓公文,名轩,宋人.
右师:官名,春秋时宋国设置,为最高行政长官,这里以官职称人.
其人因犯罪被砍一只脚.
〔/#〕恶:何.
介:独足.
"是何人"两句:谓他是什么人为何只有一只脚〔0%〕其:抑或.
"天与"两句:谓是天生就这样呢,还是人为造成的呢0/〔!
"〕非人:并非人为.
"天也"两句:谓是禀受天意,非关人事.
按:"曰"以下为右师的回答.
〔!
#〕天之生是:谓天生此人.
是,此,指右师其人.
独:独足.
"天也"两句:谓右师生而贪欲,自丧天真,故罪以取刖,即是天刑其人,使之独足(释德清说).
〔!
$〕与:赋予.
"人之"两句:谓人的形貌,是天赋予的.
〔!
%〕泽雉(&'(至):水泽中的野鸟.
雉,雉鸟,俗谓野鸡.
〔!
!
〕蕲()*祈):祈求.
"不蕲"句:谓不期望被畜养在樊笼之中.
〔!
+〕王:通"旺",旺盛.
善:适意.
"神虽"两句:谓雉鸟养在樊笼,供养丰厚,精神虽然旺盛,而并不感到快意.
按:这里插入"泽雉"的寓言,意在说明右师贪而忘形,远不如泽雉聪明.
〔!
,〕老聃:即老子,姓李,名耳,字聃,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任周守藏室之史官.
〔!
-〕秦失:人名,老聃朋友.
又作"秦佚".
吊:吊丧.
〔!
.
〕三号而出:谓秦失吊唁老子,仅仅哭了三声就出来了,无哀切之情.
〔+/〕弟子:秦失门人.
夫子:指秦失.
〔+"〕然:谓是我的朋友.
〔+#〕吊焉若此:谓如此吊丧.
焉,疑问语气词.
〔+$〕"始也"两句:谓我始与其友时,以为他是个俗人,今日他死后,乃知他并非俗人,所以并不能以俗人之礼吊唁他.
〔+%〕向:刚才.
"向吾"句:谓刚才我进来吊唁老聃时.
〔+!
〕彼:指众人.
"彼其"句:谓他们所以会合到此哭老子.
〔++〕不蕲言:谓不是老子期望的称赞.
言,称赞.
"必有"两句:谓众人来聚集吊唁,边痛哭边称赞老子,这并非老子所期望的.
〔+,〕遁:失.
倍:通"背",违背.
"是遁"句:谓这就是失去天理、违背真情.
〔+-〕忘其所受:谓忘掉禀受于自然的生命之长短.
〔+.
〕遁天之刑:谓失去天理.
刑,犹"理"(释德清说).
〔,/〕适:正当,正值.
夫子:指老子.
"适来"两句:谓老子生下来时,是应时而生.
+%〔!
"〕"适去"两句:谓死时,是顺时而去.
〔!
#〕帝:天帝.
县:通"悬",倒悬.
帝之县解:谓人之生,如物悬空中,备受痛苦,死则犹解其悬,而得到解脱,故云"帝之县解".
〔!
$〕指:通"脂",即薪上的油脂.
穷:指燃尽.
"指穷"三句:谓脂膏燃烧完了,火种却流传下去,无穷无尽.
按:这三句以薪喻形,以火喻精神.
薪尽火传,是说形体虽死而精神却长存.
所以,庄子非常强调"养生"和保养精神.
!
%人!
间!
世〔!
〕人间世,即人间社会,是讲"涉乱世以自全"(清王夫之《庄子解》)的人生处世哲学.
怎样才能做到涉乱世而远害全身呢那就要虚己顺物,以无用为用.
《养生主》是讲不以世务伤生的养生功夫,此篇是说要从涉世中来体验这种功夫.
所以,这两篇可以视为姊妹篇.
颜回见仲尼,请行〔"〕.
曰:"奚之〔#〕"曰:"将之卫〔$〕.
"曰:"奚为焉〔%〕"曰:"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
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
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
*〕!
回尝闻之夫子曰〔!
!
〕:'治国去之,乱国就之〔!
"〕.
医门多疾〔!
#〕.
'愿以所闻思其则〔!
$〕,庶几其国有瘳乎〔!
%〕!
"仲尼曰:"嘻,若殆往而刑耳〔!
&〕!
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
'〕,扰则忧,忧而不救〔!
(〕.
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
)〕.
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
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
〕德荡乎名,知出乎争〔""〕.
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
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
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
菑人者,人必反菑之〔#*〕.
若殆为人菑夫〔#!
〕.
"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
!
〕.
而目将荧之〔!
"〕,而色将平之〔!
#〕,口将营之〔!
$〕,容将形之〔!
%〕,心且成之〔!
&〕.
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
'〕.
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
〕,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
是好名者也〔"#〕.
"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
国为虚厉〔"&〕,身为刑戮〔"'〕.
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
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
〕.
"颜回曰:"端而虚,勉而一〔#"〕,则可乎"曰:"恶!
恶可〔##〕!
夫以阳为充孔扬〔#$〕,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违〔#%〕,因案人之所感,以求容与其心〔#&〕,名之曰日渐之德不成,而况大德乎〔#'〕!
将执而不化,外合而内不訾,其庸讵可乎〔$(〕!
""然则我内直而外曲〔$)〕,成而上比〔$*〕.
内直者,与天为徒〔$!
〕.
与天为徒者,知天子之与己,皆天之所子〔$"〕,而独以己言蕲乎而人善之,蕲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谓之童子〔$$〕,是之谓与天为徒.
外曲者,与人之为徒也〔$%〕.
擎跽曲拳〔$&〕,人臣之礼也.
人皆为之,吾敢不为邪为人之所为者,人亦无疵焉〔$'〕,是之谓与人为徒.
成而上比者,与古为徒〔%(〕.
其言虽教,谪之实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
若然者,虽直而不病〔%!
〕,是之谓与古为徒.
若是则可乎〔%"〕"仲尼曰:"恶!
恶可!
大多政法而不谍〔%#〕.
虽固,亦无罪〔%$〕.
虽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
犹师心者也〔%&〕.
"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
"仲尼曰:"斋,吾将语若〔&(〕.
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
"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
〕.
如此则可以'"为斋乎〔!
"〕"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
#〕.
"回曰:"敢问心斋.
"仲尼曰:"若一志〔!
$〕,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
听止于耳,心止于符〔!
!
〕.
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
&〕.
唯道集虚〔&'〕.
虚者,心斋也〔&(〕.
"颜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夫子曰:"尽矣!
吾语若〔&"〕:若能入游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则鸣,不入则止〔&$〕.
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
〕.
绝迹易,无行地难〔&&〕.
为人使易以伪,为天使难以伪〔(''〕.
闻以有翼飞者矣,未闻以无翼飞者也〔('(〕;闻以有知知者矣,未闻以无知知者也〔(')〕.
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
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
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
是万物之化也〔('!
〕,禹、舜之所纽也〔('&〕,伏戏、几蘧之所行终〔(('〕,而况散焉者乎〔(((〕!
"〔(〕此篇,为以义名篇,是讲人生的处世哲学.
〔)〕颜回:姓颜名回,字子渊,鲁国人,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
仲尼:孔子,姓孔,名丘,字仲尼,鲁国陬邑(今山东曲阜)人.
请行:谓向他辞行.
按:《庄子》中出现的黄帝、孔子、颜回等历史人物,其言论行为大都是虚构的,不能视为信史.
〔*〕奚之:何往.
奚:何.
之:往.
〔"〕卫:春秋时的诸侯国,在今河南境内.
〔#〕奚为:做什么.
〔$〕其行独:谓其独断专行.
〔%〕"轻用"两句:谓以国事为戏,却看不见自己的过失.
〔!
〕轻用民死:谓好残民命.
〔&〕量:填满.
乎:于.
蕉:草芥.
"死者"句:谓国中死者相枕藉,好像草芥填满大泽.
'#〔!
"〕如:往.
"民其"句:谓百姓无处逃命.
〔!
!
〕夫子:指孔子.
〔!
#〕"治国"两句:谓国家已治则离去,国家危乱则去救扶.
〔!
$〕医门多疾:此句接上句而言,谓好像医生门前有许多病人在等着治疗.
〔!
%〕"愿以"句:谓愿意根据先生的教诲去思考治理卫国的法则.
〔!
&〕庶几:差不多.
瘳('()*抽):病愈.
"庶几"句:谓或许卫国还可以治好,使百姓免于疾苦吧!
〔!
+〕若:你.
殆:恐怕.
"若殆"句:谓你去卫国恐怕会遭到刑戮吧!
〔!
,〕"夫道"三句:谓学道应当专心致志,不可杂乱其心,心杂会多事自扰.
〔!
-〕"扰则忧"两句:谓自扰就会带来忧患,忧患生即不可挽救.
〔!
.
〕"先存"两句:谓先以道德修养自身,然后再去教诲别人.
〔#"〕暴人:暴君,指卫君.
"所存"两句:谓自己的道德尚未修养好,哪里还有闲暇纠正暴君的行为呢〔#!
〕荡:流荡,丧失.
知:智慧.
出:显露.
"且若"两句:谓你知道德丧失和智慧显露的原因吗〔##〕"德荡"两句:谓道德的丧失是由于好名,智慧的显露是为了争胜.
〔#$〕轧:倾轧.
郭本作"札",误,今据释德清《庄子内篇注》订正.
"名也者"两句:谓名誉,就成为人们相互倾轧的祸根.
〔#%〕器:工具.
"知也者"两句:谓智慧,便成为人们相互争斗的工具.
〔#&〕尽行:谓施行于世.
"二者"两句:谓名和智皆为招祸之凶器,是不能作为处世正道行之于世的.
〔#+〕德厚:道德纯厚.
信矼(/0123腔):诚实忠信.
矼,确实的样子.
未达:不了解.
人气:谓人的气味(释德清说).
"且德厚"两句:谓我以道德纯厚的诚实态度待人,但并不了解对方的气味与己是否投合.
〔#,〕"名闻"两句:谓我虽不争求闻名于世,而并不知晓别人的心意.
〔#-〕绳墨:指法度.
术:通"述",陈述.
"而强"两句:谓勉强用仁!
&义法度的言论,陈述于暴君面前.
〔!
"〕$(#$%灾):同"灾",害.
"是以"两句:谓这是用别人的丑恶来显示自己的美德,人就会说你是在害人.
〔&'〕"人必"句:谓人必然会反过来害你.
〔&(〕"若殆"句:谓你恐怕要被人所害了.
〔&!
〕而:你.
"且苟为"两句:谓假若卫君喜欢贤能而憎恶不肖,朝中自有贤能,何必用你去显示有异于人呢〔&&〕诏:进谏.
王公:指卫君.
斗其捷:施展其捷辩.
"若唯"两句:谓除非你缄口不言,否则卫君必将乘机抓住你的漏洞而施展其巧辩,以拒谏饰非.
〔&)〕荧(*+,-营):眩惑.
"而目"句:谓你将眼目眩惑.
〔&.
〕"而色"句:谓容色平和以求解(释德清说).
〔&/〕口将营之:谓口将呶呶以自救.
营,营救.
〔&0〕容将形之:谓卑恭之色现于脸面.
形,显现.
〔&1〕心且成之:谓屈己之心,以成就卫君之非.
〔&"〕"是以"三句:谓颜回本欲卫君改恶从善,反成其恶,犹如以水火救水火,但增益其多(释德清说).
〔)'〕顺始无穷:谓顺之于始,后将无所不顺.
〔)(〕厚言:忠诚之言.
"若殆"句:谓你恐怕虽有忠诚之言却不被信用.
〔)!
〕桀:夏桀,夏朝最后的国君,以暴虐著称于世.
关龙逢:姓关,字龙逢,桀的贤臣,因竭诚忠谏而被斩首.
〔)&〕王子比干:纣王庶叔,因忠谏而被剖心.
〔))〕伛(*2雨)拊:曲身抚爱.
拂:触逆.
"是皆"三句:谓这都是他们注重道德修养,以臣下的身份抚爱人君的民众,以臣下的地位违背人君的意志,所以人君因为他们好修养道德而排挤他们.
〔).
〕"是好"句:谓这都是追逐虚名造成的祸害.
〔)/〕丛枝、胥敖:二国名.
〔)0〕有扈:国名,在今山西户县.
〔)1〕国为虚厉:谓国家变为废墟,百姓成为厉鬼.
〔)"〕身为刑戮:谓三国国君被杀戮.
!
.
〔!
"〕实:实利,指国土和财物.
"其用兵"三句:谓尧、舜不断用兵,贪图实利不止,这都是追求名声和实利造成的.
〔!
#〕"而独"句:谓偏偏你没听说这些事吗〔!
$〕胜:力能胜任.
"名实者"三句:谓对于名声和实利,圣人都不能克服而自全,而何况是你呢!
〔!
%〕有以:有所依凭,谓有术.
尝:试.
来:语气助词.
"虽然"三句:谓虽然我如此说,你必然有术说卫君,那就试说给我一听吧!
〔!
&〕"端而虚"两句:谓我端正而谦虚,勉力而心志专一.
〔!
!
〕前"恶"字为叹词,犹"唉".
"恶"两句:唉!
怎么可以呢!
按:自此句以下,为孔子之言.
〔!
'〕阳:谓刚猛之性.
充:充满.
孔:甚.
扬:彰扬.
"夫以"句:谓卫君刚猛之性充张于内而甚扬于外.
〔!
(〕采色不定:喜怒不测,容止无常.
"采色"两句:谓喜怒无常,世人皆不敢违逆其志.
〔!
)〕案:压抑.
所感:这里指有所感触而规谏.
容与:自快.
"因案"两句:谓因而他压制世人对他的进谏,以求得内心的快适.
〔!
*〕日渐之德:谓日以渐进小德.
"名之"两句:谓可以说每天用小德感化尚且不成,何况用大德来感化他呢(释德清说)〔'"〕訾(+,资):资取.
庸讵:怎么.
"将执"三句:谓他将固执己志而不改变,只是表面附和而内心却拒不纳谏,你的劝谏怎么行得通呢!
〔'#〕直:质直.
曲:谓曲从.
"然则"句:谓我内心质直而表面曲尽人臣之礼.
〔'$〕成而上比:谓征引成言而上比古代贤人.
〔'%〕与天为徒:谓与自然为同类.
〔'&〕"知天子"两句:谓知道人君和自己,就其本性而言,都是天生的.
按:后一个"子"字,作动词用,生的意思.
〔'!
〕而人:犹"别人".
"而独"两句:谓何尝是仅以自己的话,去期望人家称赞为好,或者期望人家指责为不好呢〔''〕若然:像这样.
这里指"内直".
"若然"两句:谓像这样世人就会称我为未失自然本性的孩童.
〔'(〕"与人"句:谓与世人为同类.
%!
〔!
"〕擎,举,指执笏.
跽,长跪.
曲拳:躬身曲体,指鞠躬.
擎跽曲拳:谓执笏跪拜和鞠躬.
〔!
#〕疵:诽谤.
"为人"两句:谓做一般臣下所做的事,世人也不会非难我.
〔$%〕与古为徒:谓与古代贤人为同类.
〔$&〕教:教诲从善.
谪('()哲):指责.
"其言"两句:谓虽教以善,实谪其过.
〔$*〕"古之"两句:谓虽有教谪之语,实皆古人所有,非我之私言(屈复《南华通》).
〔$+〕病:指灾祸.
"虽直"句:谓我虽直言指责,但并不会招来祸害.
〔$,〕若是:谓这样做.
〔$-〕大:太.
政法:犹法则.
谍:犹安,稳当.
"大多"句:谓挟持内直、外曲、上比古人三术,而法则太多,犹不稳当(释德清说).
〔$!
〕固:固陋,执着不通.
"虽固"两句:谓虽未宏大,可免罪咎(王先谦说).
〔$$〕耳矣:犹"而已".
化:感化.
"虽然"三句:谓虽然这样,也不过如此,哪里能感化卫君之心呢!
〔$"〕师心:成心.
师心自用,谓未从于大道.
"犹师心"句:谓此三术皆师从自己的内心.
〔$#〕敢:谦词.
"吾无"两句:谓我再也没有什么术数进谏卫君了,请问有什么方法呢〔"%〕语若:告诉你.
〔"&〕其:岂.
"有心"两句:谓有心感化卫君,岂是容易之事.
按:郭本此句缺"心"字,据宋陈碧虚《庄子阙误》引张君房本补.
〔"*〕皞((.
/浩)天:指自然之道.
不宜:不合.
"易之"两句:谓若认为这样做容易,便与自然之道不相吻合.
〔"+〕不茹荤:不食肉食.
〔",〕"如此"句:谓这样做可以称做斋戒吗〔"-〕心斋:谓无二心,无杂念,是一种内心斋戒.
〔"!
〕若一志:谓专一你的心志.
按:释德清、王先谦本作"一若志".
〔"$〕气:谓气息.
"无听"四句:意思是说寂心敛气,不使杂念入,-于内.
〔!
!
〕听止于耳:"耳止于听"的倒误(俞樾说),谓耳的作用只是在听.
心止于符:谓心的作用是与外物相合.
符,合,"言与物合"(俞樾《庄子平议》).
〔!
"〕"气也者"两句:谓气虚无物,与太虚同体,故能虚而待物.
〔"#〕唯道集虚:虚为道体,故谓道乃集虚.
〔"$〕"虚者"两句:谓心虚而无牵挂,顺物忘情,便达到"心斋"的境界.
〔"%〕得使:谓得到教诲.
"回之"两句:谓我颜回未曾受"心斋"的教诲时,确实认为有自我存在.
〔"&〕可谓虚乎:谓可以算做达到"心斋"的境界吗〔"'〕尽:指达到"心斋"境界.
"尽矣"两句:谓"心斋"之理已尽于此,我可以教诲你了.
〔"(〕樊:藩篱,指卫国国境.
"若能"两句:谓你去入游卫国,不要为虚名而动心.
〔")〕鸣:鸣说.
"入则"两句:谓卫君接纳你就说,不能接纳你就不说.
〔"*〕无门无毒:谓既不开启,又不杜塞,一任自然,乃得其道(刘如瑛《庄子释补》).
无门:不开一隙.
毒:即"杜",二字古代同声,杜塞.
〔"!
〕一宅:谓安心于一,了无二念(释德清说).
寓:寓意.
"一宅"两句:谓心灵凝聚于一,了无二念,处理事务不得已而应之,就差不多达到"心斋"的境界了.
〔""〕"绝迹易"两句:不行路容易,行路不留痕迹难.
按:谓逃人绝世尚易,独有涉世无心而不着形迹为难.
〔$##〕"为人"两句:谓为人欲所驱使而容易作伪,顺应自然而难以作伪.
〔$#$〕"闻以"两句:谓世人皆知有翅而飞,而却不知无翅而飞者.
按:这里暗喻无心应物,而却能使人感化者(释德清说).
〔$#%〕"闻以有知"两句:谓世人皆知有智而能知,而却不知无智而能知者.
按:这里暗指忘形绝智,以无心应物的"圣人"(释德清说).
〔$#&〕彼:指虚境.
阕:空.
室:指人心.
"瞻彼"两句:谓观看那个((空虚的境界,静寂的心室就会发出纯白亮光.
〔!
"#〕吉祥止止:谓吉祥集于虚寂之心.
前"止"字,是处、集的意思.
后"止"字即"之"字.
金文"之"作"止".
《礼记·表记》:"高山仰止.
"《释文》:"仰止,本或作仰之.
"(刘如瑛说)〔!
"$〕不止:谓心境不能处于空虚境界.
坐驰:谓形坐而心驰.
"夫且"两句:谓心境不能空明虚静,这就叫形坐而心驰.
〔!
"%〕徇:通作"殉",犹"丧".
内通:返见返闻,故云"内通"(释德清说).
"夫徇"两句:谓丧失耳目之见闻,内通融于心体,不用妄心妄智.
〔!
"&〕"鬼神"两句:谓鬼神将来冥附,而何况于人,能不受感化吗!
〔!
"'〕"是万物"句:谓若能如此,则万物皆被感化.
〔!
"(〕纽:枢纽,关键.
"禹、舜"句谓"心斋"是禹、舜处世应物的关键.
〔!
!
"〕伏戏:即伏羲.
几蘧:传说中的远古帝王.
"伏戏"句:谓"心斋"也是伏戏、几蘧始终不忘的处世原则.
〔!
!
!
〕散:众,平庸之人.
"而况"句:谓何况平庸之辈呢!
意思是说,平庸之辈更应当以"心斋"为法则.
按:此段说明事君之难,有所不慎,即遭杀戮.
欲避祸全身,就要虚己忘名,物我两忘,达到"心斋"境界.
以下两个故事亦阐发此旨.
叶公子高将使于齐〔!
〕,问于仲尼曰:"王使诸梁也甚重〔)〕.
齐之待使者,盖将甚敬而不急〔*〕.
匹夫犹未可动〔#〕,而况诸侯乎!
吾甚栗之〔$〕.
子常语诸梁也〔%〕,曰:'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欢成〔&〕.
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则必有阴阳之患〔(〕.
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唯有德者能之〔!
"〕.
'吾食也执粗而不臧,爨无欲清之人〔!
!
〕.
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
)〕!
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阴阳之患矣〔!
*〕!
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
是两也〔!
#〕,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
$〕,子其有以语我来〔!
%〕!
"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
&〕:其一命也〔!
'〕,其一义也〔!
(〕.
%$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
"〕;臣之事君〔!
#〕,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
〕.
是之谓大戒〔!
$〕.
是以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
%〕;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
&〕;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
(〕.
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
)〕.
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
*〕!
夫子其行可矣〔$"〕!
"丘请复以所闻〔$#〕:凡交,近则必相靡以信〔$!
〕,远则必忠之以言〔$$〕.
言必或传之〔$%〕.
夫传两喜两怒之言,天下之难者也〔$&〕.
夫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
凡溢之类妄〔$(〕,妄则其信之也莫〔$)〕,莫则传言者殃.
故《法言》曰〔$*〕:'传其常情,无传其溢言,则几乎全〔%"〕.
'"且以巧斗力者,始乎阳,常卒乎阴,大至则多奇巧〔%#〕;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乱,大至则多奇乐〔%!
〕.
凡事亦然,始乎谅,常卒乎鄙〔%$〕;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
夫言者,风波也〔%&〕;行者,实丧也〔%'〕.
风波易以动,实丧易以危〔%(〕.
故忿设无由,巧言偏辞〔%)〕.
兽死不择音,气息茀然,于是并生心厉〔%*〕.
克核大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而不知其然也〔&"〕.
苟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终〔&#〕!
故《法言》曰:'无迁令,无劝成.
过度,益也〔&!
〕.
'迁令劝成殆事〔&$〕.
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可不慎与!
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
何作为报也!
莫若为致命,此其难者〔&'〕.
"〔#〕叶公子高:楚庄王之玄孙,名诸梁,字子高,食采于叶,僭号称公.
〔!
〕王:楚王.
甚重:谓极为重要的使命.
〔$〕甚敬:甚为敬重.
不急:不急于承诺.
"盖将"句:谓貌似很恭敬,但却不急于承诺实际事情.
〔%〕动:感化.
"匹夫"句:谓一般人尚且不易感化.
(&〔!
〕栗:恐惧.
〔"〕子:犹先生,指孔子.
语:教,告诉.
〔#〕若:或.
欢成:欢然有成(刘凤苞说).
"凡事"两句:谓事无大小,很少有不靠道术而使之成功的.
〔$〕人道之患:谓君主的惩罚.
〔%〕阴阳之患:谓喜和惧交战胸中,而成疾病.
喜则阳舒,忧则阴惨,故谓"阴阳之患".
〔&'〕"唯有"句:谓只有全德之人虚心应世,不以世事为念,才能做到"无患".
〔&&〕臧:善.
爨(()*+篡):烧火做饭.
这里指厨师.
清:清凉.
"吾食"两句:谓我的饮食粗淡,不求甘美,烹调不多,所以厨师没有怕热而求清凉者.
〔&,〕"今吾"两句:谓我早晨受命出使,忧愁焦思,火症内发,晚间非饮冰不可,大概是内热之病吧!
〔&-〕情:实.
"吾未至"两句:谓我未成事,早有阴阳失错内热之病.
〔&.
〕是两也:谓此两患(指人道之患和阴阳之患)在身,无法逃避.
〔&!
〕"为人臣"句:谓自己不能够承受两患.
〔&"〕"子其"句:谓先生有什么避患之法教导我吗〔&#〕大戒:大法,谓人生足以为戒的法则.
〔&$〕命:谓自然的天性.
〔&%〕义:谓做人的道义.
〔,'〕爱亲:谓爱敬双亲.
不可解于心:谓系结于心而不可解除.
〔,&〕事君:谓侍奉国君.
〔,,〕适:往.
"无适"两句:谓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能没有国君,在天地之间是无法逃避的.
〔,-〕"是之"句:谓爱亲、事君是世上不易之大法.
〔,.
〕"不择地"两句:谓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要让父母过得安适,这就是孝心的最高体现.
〔,!
〕"不择事"两句: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遵从君主的旨意,这就是忠心的最高表现.
〔,"〕施:改易,转移.
"自事"两句:谓自我修养心性,处于哀乐之$!
境,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感情.
〔!
"〕德之至:谓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
〔!
#〕"固有"句:谓本来就会有不得不做的事.
〔!
$〕情:实.
"行事"两句:谓做事要按实情去办,置自身于不顾,哪里还能产生贪生怕死的念头呢〔%&〕"夫子"句:谓你这样去做就可以了!
〔%'〕复以所闻:谓还要告诉你我所听到的话.
〔%!
〕靡:顺.
"凡交"两句:谓凡与国相交,交近国必须相亲顺以行信.
〔%%〕"远则"句:谓与远国相交,必须言语诚信.
〔%(〕或:有人,指使臣.
"言必"句:谓言语必须有人传达.
〔%)〕"夫传"两句:谓传达两国国君的喜怒之言,是天下最难的事.
〔%*〕溢美:过分赞美.
溢恶:过分谴责.
〔%"〕类妄:类似于荒诞.
"凡溢"句:谓凡是过分的话,则就会接近于荒诞.
〔%#〕莫:疑惑的样子.
或训"莫"为"无",可备一说.
"妄则"句:谓荒诞之言,使人迟疑不信.
〔%$〕《法言》:或谓古书名(林云铭说),或谓格言.
〔(&〕常情:谓真实无妄之言.
"传其"三句:谓传达其真实之言,不要传达其过分的言辞,那就差不多能够全身免祸了.
〔('〕斗力:以力相较量.
大至:太过分.
大,一作"泰",或作"太".
奇巧:诡计.
"且以"四句:谓比如以力相斗的人,开始明来明去,往往后来便使用阴谋,太过分时就使用诡计伤人.
〔(!
〕治:谓有规矩.
奇乐:谓荒淫无度.
"以礼"四句:谓以礼节饮酒的人,开始还有秩序,往往到后来即陷入混乱,太过分时就荒淫无度了.
〔(%〕谅:诚信.
鄙:欺诈,鄙恶.
或训作"背",可备一说.
"凡事"三句:谓凡事皆如此,如人之交情,始则肝胆相照,必信不疑,久则欺诈之心萌生.
〔((〕"其作始"两句:谓做事始以苟简为之,最后愈加扩大,不可收拾(释德清说).
〔()〕"夫言者"两句:谓言语,犹如风波的忽起忽灭.
$)〔!
"〕行:谓传递言语.
"行者"两句:谓传递言语,就会有失实的地方.
〔!
#〕动:谓产生是非.
危:谓殆辱.
"风波"两句:谓风波容易产生是非,失实容易取辱.
〔!
$〕设:发生.
无由:谓没有别的原因.
"故忿设"两句:谓所以忿怒的发作,是由于巧言偏辞造成的.
〔!
%〕不择音:谓会发出怪叫之声.
气息茀(&'勃)然:谓怒气勃然而起.
心厉:心生恶念.
"兽死"三句:谓逼兽于死地,它会发出怪叫,其怒气勃然发作,于是便产生伤生恶念.
〔()〕克核:苛刻.
克,或作"刻".
大至:即"太至",过分.
"克核"三句:谓做事太苛刻,就会引起别人的报复之心,虽如此却不知其所以然.
〔(*〕"苟为"两句:谓假如自己做的事都不知怎么回事,那谁会知道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
〔(+〕"无迁令"四句:谓不要改变传达的指令,不要勉强把事情办成.
超过常度,就是失之于妄自增益.
〔(,〕殆事:谓把事情办坏.
〔(!
〕"美成"两句:谓既结好,亦当保其有终;若一失好,则不可挽回(林云铭《庄子因》).
〔((〕乘:顺.
养中:修养中和之性.
"且夫"三句:谓能够顺应外物,逍遥自在地遨游,寄托自身于自然,不得已而应之,以此来修养心性,可谓达到理想的境界了.
〔("〕致命:传达君命.
"何作"三句:谓何必为报答君命而故意做作呢!
不如如实地传达君命,这样做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按:此段说明,作为使臣,必须"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方能以免后患.
颜阖将傅卫灵公太子〔*〕,而问于蘧伯玉曰〔+〕:"有人于此,其德天杀〔,〕.
与之为无方〔!
〕,则危吾国;与之为有方〔(〕,则危吾身.
其知适足以知人之过,而不知其所以过〔"〕.
若然者,吾奈之何〔#〕"蘧伯玉曰:"善哉问乎〔$〕!
戒之,慎之,正女身也)"哉〔!
〕!
形莫若就,心莫若和〔"#〕.
虽然,之二者有患〔""〕.
就不欲入,和不欲出〔"$〕.
形就而入,且为颠为灭,为崩为蹶〔"%〕;心和而出,且为声为名,为妖为孽〔"&〕.
彼且为婴儿〔"'〕,亦与之为婴儿;彼且为无町畦〔"(〕,亦与之为无町畦;彼且为无崖〔")〕,亦与之为无崖;达之,入于无疵〔"*〕.
"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
〕,不知其不胜任也,是其才之美者也〔$#〕.
戒之,慎之,积伐而美者以犯之,几矣〔$"〕!
"汝不知夫养虎者乎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决之之怒也〔$&〕.
时其饥饱,达其怒心〔$'〕.
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者,逆也〔$)〕.
"夫爱马者,以筐盛矢〔$*〕,以蜄盛溺〔$!
〕.
适有蚊虻仆缘〔%#〕,而拊之不时〔%"〕,则缺衔、毁首、碎胸〔%$〕.
意有所至,而爱有所亡〔%%〕,可不慎邪!
"〔"〕颜阖:姓颜,名阖,鲁国的贤人.
傅:师傅,即太子傅.
这里用作动词.
太子:司马彪曰:太子,蒯聩也.
〔$〕蘧伯玉:姓蘧,名瑗,字伯玉,卫国的贤大夫.
〔%〕有人:指太子蒯聩.
其德天杀:谓此人德性天生凶残.
或训"天杀"为天性刻薄.
〔&〕方:谓法度.
"与之"句:谓不以法度劝导他.
〔'〕"与之为"句:谓若以法度绳墨之言谏他.
〔(〕"其知"两句:谓他的智慧足以能看到别人的过失,而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犯错误.
〔)〕"若然"两句:谓像此种情形,我该怎么办呢〔*〕善哉问乎:谓你问得很好!
〔!
〕"戒之"三句:谓要警惕,要谨慎,首先端正自身.
〔"#〕就:谓亲附.
和:调济.
"形莫"两句:谓外为亲附之形,内寓"(调济之意(宣颖《南华经解》).
〔!
!
〕之:此.
二者:指形就、心和.
"虽然"两句:谓虽然形就心和,亦未免患.
〔!
"〕入:谓苟同.
出:谓显己之长.
"就不"两句:谓形顺而不与之苟同,心调济而不显己美.
〔!
#〕蹶($%&掘):败.
"且为颠"两句:谓将会颠覆、灭绝、崩坏、蹶败.
〔!
'〕妖孽:谓祸患.
"且为声"两句:谓将会招致名声,招致祸患.
〔!
(〕婴儿:比喻无知.
"彼且"句:谓其假如像婴儿.
〔!
)〕町畦(挺奇):田界.
这里泛指界限.
"彼且"句:谓其假如无准绳界限.
〔!
0〕为无崖:谓放荡无拘束.
〔!
1〕达:犹引导.
疵:小病.
"达之"两句:谓委曲而引导之,入于无恶之地(陆树芝《庄子雪》).
〔!
2〕怒:奋起.
车辙:车轮痕迹,代指车轮.
〔"3〕是:即自恃之意.
"是其才"句:谓自恃其才能甚大.
〔"!
〕积:谓长期,这里指经常.
伐:夸耀.
而:通"尔",你.
几:几于危殆.
"戒之"四句:谓要警戒啊,谨慎啊,经常夸耀自己的才能,去触犯他,这就非常危险了!
〔""〕生物:活的动物.
与之:给虎.
〔"#〕"为其"句:谓怕虎在扑杀活物时,会引发怒气.
〔"'〕全物:指完整的活物.
决:撕裂.
〔"(〕时:通"伺",伺候.
达:顺导.
"时其"两句:谓能够知道虎的饥饱而喂之,顺导它而泄其怒势.
〔")〕异类:不同类.
媚:帖耳伏人.
顺:谓能顺虎性.
〔"0〕逆:触犯.
"故其"两句:谓养虎人所以会被虎吃掉,是因为触犯了虎的性情.
按:"螳臂当车"的寓言,说明用己致祸.
"养虎"的寓言,说明顺物之福.
〔"1〕矢:屎,即马粪.
〔"2〕蜄(456,肾):大蛤,这里指蛤壳.
溺:尿.
〔#3〕仆缘:附着,指叮在马身上.
仆,附.
"适有"句:谓适巧有蚊")虻叮在马身上.
〔!
"〕拊:拍打.
不时:不及时.
〔!
#〕衔:马勒口.
首:辔头.
胸:胸络.
"则缺衔"句:谓马便咬断衔勒,挣断辔头,损坏胸络.
〔!
!
〕"意有"两句:谓本意是在爱马,而却反而失去其爱.
按:本篇分为两部分,以上为前一部分,说明顺物无己之旨;以下为后一部分,旨在阐明无用之用.
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栎社树〔#〕.
其大蔽数千牛,絜之百围〔!
〕,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
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
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
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
散木也〔"*〕.
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
〕.
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
"匠石归,栎社见梦曰〔"%〕:"女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柤梨橘柚果蓏之属〔"(〕,实熟则剥,剥则辱〔")〕.
大枝折,小枝泄〔#*〕.
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
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
物莫不若是〔#!
〕.
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
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
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
"匠石觉而诊其梦〔#)〕.
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
*〕"曰:"密!
若无言!
彼亦直寄焉〔!
"〕!
以为不知己者诟厉也〔!
#〕.
不为社者,且几有剪乎〔!
!
〕!
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
%〕,见大木焉,有异〔!
&〕,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艹赖〔!
'〕.
子綦曰:"此何木也哉!
此必有异材夫〔!
(〕!
"!
&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
"〕;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
〕.
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
嗟乎,神人以此不材〔##〕.
"宋有荆氏者,宜楸柏桑〔#'〕.
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者斩之〔#(〕;三围四围,求高名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木单傍者斩之〔#*〕.
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之夭于斧斤,此材之患也.
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
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为不祥也〔'!
〕.
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
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
挫针治纟解〔(%〕,足以糊口;鼓播精〔(&〕,足以食十人〔(!
〕.
上征武士,则支离攘臂而游于其间〔(#〕;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钟与十束薪〔()〕.
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
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
临人以德〔))〕.
殆乎,殆乎!
画地而趋〔)*〕.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
吾行郤曲〔*$〕,无伤吾足.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
桂可食〔*!
〕,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匠石:木工,姓石.
之:往.
曲辕:虚构的地名.
〔&〕栎(+,力)社树:谓把栎树当做社神.
栎,树木名.
社,土地神.
〔!
〕蔽:遮蔽.
絜(-.
/鞋)之百围:谓用绳子计量树干的粗度而有百#(馀尺.
絜,用绳子丈量圆形物体.
围,两手合抱.
〔!
〕临:居上视下曰临.
"其高"句:谓树身比山高出十仞,然后才分出树杈.
〔"〕旁:方,且.
"旁"与"方",古字通用(俞樾《庄子平议》).
"其可"两句:谓用此树枝可造十余只小船.
〔#〕观者如市:谓观看者像赶集的人那样多.
匠伯:指匠石.
文中匠石为众匠之长,故称匠伯.
辍:止.
〔$〕厌观:饱看,谓看了很长时间,看了个够.
走及匠石:谓跑着赶上匠石.
走:跑.
《释名》曰:"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
"〔%〕斧斤:与"斤斧"同,即斧.
〔&〕已矣:算了.
已,止.
〔'(〕散木:谓木质松散的无用之木.
〔''〕液()*+瞒):脂液外渗.
,渗出的样子.
〔',〕蠹(-.
杜):蛀虫,这里作动词,谓生蛀虫.
〔'/〕不材之木:谓不能做器具之木.
〔'!
〕"故能"句:谓所以能够像这样长寿.
〔'"〕见梦:托梦.
〔'#〕"女将"句:谓你将用什么来与我相比呢〔'$〕若:你.
文木:木纹细密的有用之木.
〔'%〕柤(012渣):山楂.
果(345裸):树木所结果实谓果,如柤、梨之类;瓜类等蔓生植物的果实谓,如西瓜、瓠子之类.
〔'&〕实熟则剥:谓果实熟则被击落.
剥,击.
辱:这里指扭折.
〔,(〕泄:牵扯,通"抴".
〔,'〕"此以"句:谓这是因为它们能结出果实才苦了一生的.
〔,,〕掊:击打.
"自掊"句:谓自己招来世俗者的击打.
〔,/〕若是:如此.
〔,!
〕几死:几乎被砍死.
〔,"〕"乃今"两句:谓今幸而得全,以不材全生为我大用.
〔,#〕"若与予"句:谓你与我同为天地间之一物.
〔,$〕相:视.
物:谓散木.
"奈何哉"句:谓为何你恃有用,而视我为散木呢"#〔!
"〕而:通"尔",你.
散人:无用之人.
〔!
#〕诊:占.
〔$%〕趣:志趣.
"趣取"两句:谓栎树既然意在求取无用,那又何必借社以自全呢〔$&〕密:默,犹说闭嘴.
直:特.
"密"三句:谓闭上嘴!
你别说话!
栎树只是特意寄形迹于社中罢了!
〔$!
〕诟:辱.
厉:伤害.
"以为"句:谓以致招到不了解自己的人的讥辱和伤害.
〔$$〕"不为"两句:谓栎树不为社,将几乎有剪伐之害.
〔$'〕义:义理.
誉:称述.
"彼其"三句:谓栎树保全生命之道与众不同,而以常理称述它,不是相去甚远吗!
按:庄叟认为,栎树以不材而全生,涉世之人,也应韬光养晦,寄迹无用,方能免祸致福.
〔$(〕南伯子綦:虚构人物.
游:游玩.
商之丘:即商丘,宋国都城,在今河南商丘县.
〔$)〕有异:谓有异于众木.
〔$*〕隐将:"将隐"之倒文.
隐,歇息.
芘:通"庇",遮蔽.
齛(+,-赖):荫.
"结驷"两句:谓可供集结四千匹马拉的车千乘,在树阴之下隐庇.
〔$"〕异材:谓与众不同之材.
〔$#〕拳曲:卷曲.
〔'%〕大根:犹言树干.
〔'&〕轴解:木纹旋散.
或谓纹理不密,旋纽而解.
〔'!
〕咶(.
/0世):同"舐",舔.
为伤:被伤害.
〔'$〕狂酲(1/234程):谓大醉如狂.
酲,醉酒.
〔''〕嗟夫:感叹词.
神人:谓得道之人.
不材:谓欲以不材自全.
〔'(〕荆氏:虚构地名.
楸(5-6秋):落叶乔木,木质坚实细密.
"宋有"两句:谓宋国荆氏这个地方,适宜栽种楸、柏、桑三种树木.
〔')〕拱把:两手合握叫拱,一手所握叫把.
狙猴:猕猴.
杙(70弋):小木桩.
"其拱把"两句:谓这三种树长到一两把粗以上,就被寻求系猴之桩的人砍伐.
〔'*〕高名之丽:谓高大栋梁.
名,大.
丽,通"木丽",栋梁.
))〔!
"〕木单(#$%&善)傍:每边俱是整板的棺板.
〔!
'〕解:谓向神灵祈祷,以求消除灾害.
白颡(#(&伞):白额,谓其颜色不纯.
〔)*〕豚(+,&臀):小猪,这里泛指猪.
亢鼻:鼻高而仰.
亢,仰.
〔)-〕"与人"句:"人"下疑脱"之"字.
〔).
〕"不可"句:谓不能投入河中祭神.
〔)/〕巫祝:巫师.
以知:即"已知".
以,通"已".
以为不祥:认为都是不吉祥之物.
〔)!
〕"此乃"句:谓这正是神认为是最大的吉祥.
按:以上两则寓言,含蓄地说明不材能够全身,材美足以自害的人生处世哲学.
〔))〕支离疏:虚构人物.
支离,谓其形;疏,谓泯其智,是忘形去智之喻.
〔)0〕颐隐于脐:谓面颊缩在肚脐里.
颐,面颊.
〔)1〕顶:头顶.
〔)"〕会撮指天:谓发髻朝天.
会撮,通"",发髻,因其伛偻低头,所以发髻朝天.
〔)'〕五管在上:谓五脏的穴位,皆在脊背之间.
管,五脏的穴位谓管.
〔0*〕两髀(23币)为胁:谓大腿与胁并在一起.
髀,大腿.
胁,从腋下至肋骨尽处的部分.
〔0-〕挫针治纟解(456戒):谓替人缝洗衣服.
挫针,缝衣.
治纟解,浣衣.
纟解,脏旧衣.
〔0.
〕鼓(76册)播精:谓扬糠简米.
鼓,簸.
,小箕.
播精,播去粗糠而得精米.
〔0/〕食:养.
〔0!
〕攘臂而游:谓捋起衣袖,伸长手臂,遨游自在.
攘,捋.
按:谓支离疏形既支离,故不畏其选.
〔0)〕役:徭役.
〔00〕不受功:谓不接受差使.
功,当差.
〔01〕与:给.
钟:六斛四斗为一钟.
束:捆.
薪:柴草.
〔0"〕支离其形:谓形体残缺不全.
10〔!
"〕"又况"句:谓又何况忘其德行之人呢谓支离其德者更"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了.
按:作者通过支离疏残废怪人的形象,说明"支离其形"足以全生远害的旨趣.
〔#$〕适:往.
楚狂接舆:楚国隐士,姓陆,名通,字接舆.
因与世不合,故称其"楚狂".
游其门:谓来到孔子馆舍.
〔#%〕之,往.
凤:这里用凤凰来比喻和讥刺孔子.
何如德之衰:谓为何怀此盛德到这衰败的国家来.
〔#&〕成:成就.
"天下有道"两句:谓天下太平时,圣人就成就自己的事业.
〔#'〕生:全生.
"天下无道"两句:谓天下混乱时,圣人则全生而已.
〔#(〕仅免刑焉:谓德如圣人,仅可免刑.
〔#)〕载:承受.
"福轻"两句:谓幸福比羽毛还轻,却不知道受用.
〔#!
〕"祸重"两句:谓祸患比大地还厚重,却不知道回避.
〔##〕已乎:算了吧.
"已乎"三句:谓算了吧!
算了吧!
不要在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德行.
〔#*〕殆乎:犹言危险啊!
"殆乎"三句:谓危险啊!
危险啊!
不要画地为牢让人走进去.
〔#"〕迷阳:荆棘,常生路旁.
无伤吾行:谓不要妨碍我行路.
〔*$〕吾行郤曲:谓道路弯曲.
"吾行"二字似涉上文而衍.
按:此句焦%《庄子翼》等皆作"郤曲郤曲",与上文"迷阳迷阳"句法一致.
可参.
〔*%〕自寇:自取伐伤.
"山木"两句:谓山上树木因有用,因此自己招来折扭砍伐之祸.
〔*&〕"膏火"两句:谓油脂可燃烧照明,因此是自取熬煎.
〔*'〕桂可食:谓桂树的皮与肉芳香,可供调味食用.
按:刘凤苞说本篇正文至"画地而趋"已尽,以下喻意,"如听三峡猿啼,哀音切响,使人泪下沾裳!
"(《南华雪心编》)*!
德!
充!
符〔!
〕此篇是庄子论道德的千古奇文,凭空撰出五个形体残缺不全的畸形丑怪之人,表现了道家的一种独特的形残而德高的道德观,在中国美学史上曾产生过深远的影响.
不过,庄子所谓的"德",与常人所谓的"德"不同,其中注入了道家遗形忘情,常因自然而"不益生"的思想.
鲁有兀者王骀〔"〕,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
常季问于仲尼曰〔$〕:"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
立不教,坐不议〔&〕.
虚而往,实而归〔'〕.
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
丘将以为师,而况不若丘者乎〔!
*〕!
奚假鲁国〔!
!
〕,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
"〕,其与庸亦远矣〔!
#〕.
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
$〕"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
%〕;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
&〕;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
'〕.
"常季曰:"何谓也〔!
(〕"仲尼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
)〕;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
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
〕.
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视丧其足,犹遗土也〔""〕.
")&常季曰:"彼为己〔!
"〕,以其知得其心〔!
#〕,以其心得其常心〔!
$〕.
物何为最之哉〔!
%〕"仲尼曰:"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
&〕.
唯止能止众止〔!
'〕.
受命于地,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尧、舜独也正,在万物之首〔!
(〕.
幸能正生,以正众生〔")〕.
夫保始之征,不惧之实〔"*〕,勇士一人,雄入于九军〔"!
〕.
将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犹若是〔""〕,而况官天地〔"#〕、府万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尝死者乎〔"'〕!
彼且择日而登假,人则从是也〔"(〕.
彼且何肯以物为事乎〔#)〕!
"〔*〕本篇以"德充符"命题,即是说德充于内,物应于外,内外玄合,象征着完美的道德.
符:即符验,或谓标志或象征.
〔!
〕兀(+,物)者:即因受刑被砍去一只脚的人.
王骀(-.
/抬):虚构人物.
〔"〕从之游者:谓向他学习的人.
相若:相等.
〔#〕常季:虚构人物.
〔$〕夫子:指孔子.
中分鲁:谓平分鲁国的学生.
〔%〕"立不教"两句:谓与其弟子立而无所教,坐而无所议论.
〔&〕"虚而往"两句:谓弟子虚空而来,学满而归.
〔'〕无形:不见形迹.
"固有"两句:谓难道真的有不用言语进行教育,而于无形之中心心相印而成的吗〔(〕直:只,特.
后:落后.
"夫子"三句:谓王骀是个圣人,我只是落在后面而还未去请教他.
〔*)〕而况不若:何况不如.
〔**〕奚假:岂止.
〔*!
〕王先生:谓使先生归往.
王,《说文解字》:"王,天下所归往也.
"〔*"〕"其与"句:谓王骀超出平庸之辈很远.
〔*#〕"若然"三句:谓像他这样的人,运用心智,是什么样的呢〔*$〕"死生"两句:谓死生是人生中的大事,而他却不会随着死生的)&变化而变化.
〔!
"〕遗:遗落,消亡.
"虽天地"两句:谓虽然天覆地坠,也不会与其一同消亡.
〔!
#〕审:明悉.
假:凭借.
命:听命,听任.
宗:本,指忘形守真之旨.
"审乎"两句:谓他明白自我主宰而不随物变迁,听任事物变化而固守其本的道理.
〔!
$〕何谓也:这是什么意思〔!
%〕"自其"两句:谓从事物的不同方面来看,肝与胆就像楚国和越国相距得那样遥远.
〔&'〕"自其同者"两句:谓从事物相同的方面看,万事万物都是一样的.
〔&!
〕德之和:即《知北游》篇所谓"天和".
能游心于此:即所谓"逍遥游"(张默生《庄子新释》).
"夫若然"三句:谓像他这种人,竟然不知道耳朵听到什么声音、眼睛看到什么颜色才是适宜的,只知逍遥游而已.
〔&&〕"物"五句:谓他把万物都看做是相同的,而看不到它们有何缺欠;所以他把失去一只脚,也就看做好像失去一块土一样.
〔&(〕彼为己:谓王骀修养自我.
〔&)〕知:通"智".
心:见理之心.
"以其"句:谓以其真智,窥其真理(刘凤苞说).
〔&*〕常心:恒常之心.
"以其心"句:谓以其见理之心,葆其真常之心(刘凤苞说).
按:以上两句,句读与诠释,诸家不同,姑且从刘凤苞说.
〔&"〕物:指"从之游者".
何为:即"为何".
最:尊崇.
"物何"句:谓人们为何这样尊崇他呢〔&#〕鉴:照.
止水:静止的水.
〔&$〕"唯止"句:谓惟有静水能够使许多求照的人留步.
〔&%〕正:谓纯正之气.
万物:即"万人".
"受命"六句:谓树木同样受命于地而生,惟独松柏禀受自然之正气,冬夏常青;人们同样受命于天,惟独尧、舜禀受天之正气,所以能成为万众的首领.
按:此六句郭本原作"唯松柏独也,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舜独也正".
今据陈碧虚《庄子!
#阙误》引张君房本补"正"、"尧"、"在万物之首"七字.
〔!
"〕正生:正性.
"幸能"两句:谓尧、舜幸而能自正其性,所以能够引导众人自正心性.
按:松柏、尧、舜之喻,是暗喻王骀禀受自然的独特德性,故能为众人所效法.
〔!
#〕始:原道,即大道之宗.
征:征验.
实:信.
"夫保"两句:谓能够保持原道,首先是具有无所畏惧的信心.
〔!
$〕雄入:勇敢地冲入.
九军:泛指千军万马,未必实指天子六军、诸侯三军.
按:这里以勇士不惧,比喻有道者不惧.
〔!
!
〕自要:自好,自求上进.
这里指求取功名.
要,欲.
"将求名"两句:谓将帅为求取功名,尚能够这样忘却生死.
〔!
%〕官:主宰.
〔!
&〕府:包藏.
〔!
'〕直寓六骸:谓只是以六骸为寄托之具.
寓,寄.
六骸,身首与四肢称"六骸",泛指全身.
〔!
(〕象耳目:谓以耳目为迹象(宣颖说).
〔!
)〕一知之所知:即"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之意(林云铭《庄子因》).
心:本真之心.
死,丧失.
"一知"句:谓能够把所知道的事物都看成一样,而本真之心未曾丧失的人.
〔!
*〕择日:犹指日.
登假:登升,指乘云气而上升,不与俗气为伍.
假:通"遐"字,远也.
是:此,指登假.
"彼且"两句:谓王骀将指日登升,与大道冥合,人们则乐意跟随他.
〔%"〕"彼且何肯"句:谓王骀哪里肯把聚合弟子当回事呢!
意思是说,他无心为人师.
按:此则故事,说明王骀身残德高,遗形忘智,逍遥物外,却能得到人们的崇敬,可见他是个领悟大道的人物.
申徒嘉〔#〕,兀者也,而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
子产谓申徒嘉曰:"我先出则子止〔!
〕,子先出则我止.
"其明日,又与合堂同席而坐〔%〕.
子产谓申徒嘉曰:"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
今我将出,子可以止乎其未邪〔&〕且子见执政而不违,子齐执政乎〔'〕"申徒嘉曰:"先生之门,固有执政焉如此$(哉〔!
〕子而说子之执政而后人者也〔"〕.
闻人曰:'鉴明则尘垢不止〔#〕,止则不明也.
久与贤人处则无过.
'今子之所取大者,先生也〔$%〕;而犹出言若是,不亦过乎〔$$〕!
"子产曰:"子既若是矣,犹与尧争善〔$&〕.
计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
"申徒嘉曰:"自状其过,以不当亡者众;不状其过,以不当存者寡〔$(〕.
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
游于羿之彀中〔$*〕.
中央者,中地也〔$!
〕;然而不中者,命也〔$"〕.
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怫然而怒〔&%〕,而适先生之所,则废然而反〔&$〕.
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吾之自寤邪〔&'〕!
吾与夫子游十九年矣〔&(〕,而未尝知吾兀者也.
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过乎!
"子产蹴然改容更貌曰〔&!
〕:"子无乃称〔&"〕!
"〔$〕申徒嘉:虚构人物.
〔&〕郑子产:春秋时郑国人,任为国相,名侨,字子产.
伯昏无人:虚构人物.
按:此则故事,完全是作者杜撰.
〔'〕止:留步.
"我先"句:谓我先出去,你就留下.
按:子产耻与兀者为伍,故不愿与其同出入.
〔(〕合堂同席:同屋同席.
〔)〕其未邪:谓还是不留下呢其,抑或.
〔*〕违:回避.
齐:等同.
"且子"两句:谓你看见我这个执政的国相而不回避,你想跟我平起平坐吗〔!
〕门:门下.
"先生"两句:谓先生的门下,难道还有如此傲慢的执政者吗〔"〕而:乃.
说:同"悦".
后人:瞧不起人.
"子而"句:谓你竟以你的官位而自负,瞧不起别人.
〔#〕鉴:镜子.
不止:不存.
〔$%〕大:指大道.
"今子"两句:而今你所择取的是伯昏先生的大道.
〔$$〕若是:如此.
过:错.
'!
〔!
"〕争善:争高低.
"子既"两句:谓你既然是形残断足之人,还想与尧比高低.
〔!
#〕邪:通"也".
"计子"两句:谓估量你受过刑的德行,是没有能力自我反省的.
〔!
$〕状:申辩.
亡:亡足.
"自状"四句:谓自己申辩其过错,认为自己不应亡足者多;能够认识自己的过错,认为自己不应存足者少.
〔!
%〕"唯有"句:谓只有有道德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
&〕羿:传说为尧时的射箭能手.
彀('()构)中:箭矢的射程之内.
这里比喻刑网.
彀,弓弩.
"游于"句:谓人生在世犹如走到羿的箭矢所能射中的范围.
〔!
*〕中地:箭矢能射中之地.
这里比喻在刑网之中.
〔!
+〕命:运气.
"然而"两句:谓子产幸免刑戮,是运气好,何足自炫!
〔!
,〕全足:双脚齐全.
〔"-〕怫(.
/扶)然:脸变色的样子.
〔"!
〕适:来到.
所:寓所.
废然而反:谓怒气消失而恢复常态.
废然,怒气消失的样子.
〔""〕洗:洗礼,教诲.
善:指妙道.
"不知"句:谓不知道先生用何妙道来教诲我.
〔"#〕"吾之"句:谓我才能清醒而恢复真性.
按:郭本原无此句,今据陈碧虚《庄子阙误》引张君房本增补.
此句正是对子产所谓"不足以自反"的回答.
〔"$〕夫子:指伯昏无人.
〔"%〕形骸之内:指思想.
"今子"句:谓现在你和我以心相交.
〔"&〕索:取,求.
形骸之外:指形貌.
"而子"句:谓你却以形貌要求我.
〔"*〕蹴(01促)然:惊惭的样子.
〔"+〕乃:如此.
称:称说.
子无乃称:谓你不要这样说了.
按:子产对申徒嘉的态度,先倨后恭,即说明形残德高的人理应受到人们的崇敬.
鲁有兀者叔山无趾〔!
〕,踵见仲尼〔"〕.
仲尼曰:"子不谨,前既犯患若是矣〔#〕.
虽今来,何及矣〔$〕!
"无趾曰:"吾唯不知务$*而轻用吾身,吾是以亡足〔!
〕.
今吾来也,犹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务全之也〔#〕.
夫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吾以夫子为天地,安知夫子之犹若是也〔%〕!
"孔子曰:"丘则陋矣〔&'〕!
夫子胡不入乎请讲以所闻〔&&〕.
"无趾出〔&(〕.
孔子曰:"弟子勉之〔&)〕!
夫无趾,兀者也,犹务学以复补前行之恶〔&*〕,而况全德之人乎〔&!
〕!
"无趾语老聃曰〔&"〕:"孔丘之于至人,其未邪〔&#〕彼何宾宾以学子为〔&$〕彼且蕲以讠叔诡幻怪之名闻〔&%〕,不知至人之以是为己桎梏邪〔('〕"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者,解其桎梏,其可乎〔(&〕"无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叔山无趾:虚构人物.
〔(〕踵见:用脚跟行走而见.
按:因其受刑而被砍去脚趾,故只能用脚跟行走.
〔)〕犯患:犯法遭祸.
"子不"两句:谓你不谨慎,以前你曾犯法而遭受刖刑.
〔*〕"虽今"两句:谓虽然今天你来求救于我,怎么来得及挽救呢!
〔!
〕不知务:谓不知学道.
务,致力,从事.
这里指学道(释德清《庄子内篇注》).
轻用吾身:谓轻率地对待自身.
〔"〕有尊足者:即"有尊于足者",有比足还重要的东西.
这里指德性.
〔#〕务全之:竭力保全它.
〔$〕"夫天"两句:谓天无不覆盖,地莫不载托.
〔%〕安知:哪知.
若是:如此,指孔子有形骸之见.
〔&'〕陋:谓见识浅陋.
〔&&〕讲:陈说.
"夫子"两句:谓你为何不进来呢把你知道的道理讲给我听.
〔&(〕出:从室内走出.
〔&)〕勉之:要努力.
〔&*〕务学:谓从事学道(释德清说).
前行之恶:以前所犯过的错.
!
#恶,过错.
〔!
"〕全德之人:谓形体完全的人.
〔!
#〕老聃:老子,姓李,名聃.
〔!
$〕至人:道德完善的得道之人.
其未邪:他还没有达到吧〔!
%〕宾宾:频频.
以:而.
为:疑问语助词.
"彼何"句:谓他为何频频地向您学习呢〔!
&〕蕲('(其):求.
讠叔()*+畜)诡:奇异.
"彼且"句:谓孔子还在追求以奇异怪诞扬名于世.
〔,-〕桎梏(.
+固):古代的刑具,在足叫桎,在手叫梏.
今谓之枷锁.
〔,!
〕一条:一样,与"一贯"同义.
可不可:谓是非.
"胡不"四句:谓为何不使他同生死,齐是非,解除其桎梏,这样也可以吧〔,,〕天:谓自然.
刑:通"型",土模.
"天刑之"两句:谓天生成孔丘此等务名之人,哪里可以解除呢!
按:此则故事说明,孔丘务于虚名,虽有全躯,却不如兀者叔山无趾能够忘形重德.
鲁哀公问于仲尼曰:"卫有恶人焉,曰哀骀它〔!
〕.
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妇人见之,请于父母曰:'与为人妻,宁为夫子妾'者,十数而未止也〔/〕.
未尝有闻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0〕.
无君人之位,以济乎人之死,无聚禄以望人之腹〔"〕.
又以恶骇天下〔#〕,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且而雌雄合乎前〔%〕,是必有异乎人者也〔&〕.
寡人召而观之〔!
-〕,果以恶骇天下.
与寡人处,不至以月数,而寡人有意乎其为人也〔!
!
〕;不至乎期年,而寡人信之〔!
,〕.
国无宰,寡人传国焉〔!
/〕.
闷然而后应,氾而若辞〔!
0〕.
寡人丑乎〔!
"〕,卒授之国.
无几何也,去寡人而行〔!
#〕.
寡人血阝焉若有亡也〔!
$〕,若无与乐是国也〔!
%〕.
是何人者也〔!
&〕!
"仲尼曰:"丘也尝使于楚矣〔,-〕,适见犭屯子食于其死母者〔,!
〕.
少焉眴若,皆弃之而走〔,,〕.
不见己焉尔,不得类焉尔〔,/〕.
所爱其母者,非爱其形也,爱使其形者也〔,0〕.
战而死#$者,其人之葬也不以翣资〔!
"〕;刖者之屦,无为爱之〔!
#〕.
皆无其本矣〔!
$〕.
为天子之诸御,不爪剪,不穿耳〔!
%〕;取妻者止于外,不得复使〔!
&〕.
形全犹足以为尔,而况全德之人乎〔'(〕!
今哀骀它,未言而信,无功而亲〔')〕,使人授己国,唯恐其不受也,是必才全而德不形者也〔'!
〕.
"哀公曰:"何谓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
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
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
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
使日夜无郤,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
是之谓才全.
""何谓德不形"曰:"平者,水停之盛也〔'&〕.
其可以为法也,内保之而外不荡也〔*(〕.
德者,成和之修也〔*)〕.
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
〕.
"哀公异日以告闵子曰〔*'〕:"始也吾以南面而君天下,执民之纪而忧其死,吾自以为至通矣〔**〕.
今吾闻至人之言,恐吾无其实〔*"〕,轻用吾身而亡其国.
吾与孔丘,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
"〔)〕恶人:指形貌丑陋之人.
哀骀它:虚构人物.
〔!
〕丈夫:男人.
处:相处.
思而不能去:谓思恋他而不愿离去.
〔'〕夫子:指哀骀它.
十数而未止:谓不止十人.
〔*〕唱:倡导.
和:附和.
"未尝"两句:谓未曾听说他先倡导什么,只是常常附和庸众之见而已.
〔"〕济:谓拯救.
聚:积蓄.
禄:这里指财物.
望人之腹:饱人之腹.
望:犹月望之"望",引申为饱满(释德清说).
"以济"两句:谓能拯救人于濒死之地,没有积蓄财物却能使穷人吃饱肚子.
〔#〕"又以"句:谓又以其丑陋的形貌,使全国人都感到惊骇.
〔$〕四域:四方,这里指分外之事.
"知不"句:谓其智虑并不超出分外之事(郭象《庄子注》).
$$〔!
〕合乎前:前来亲近.
合,亲近.
"且而"句:谓男人和女人皆来亲近(褚伯秀《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成玄英等训"雌雄"为"禽兽",皆失解.
〔"〕"是必"句:谓此人必定有不同于众人之处.
〔#$〕寡人:寡德之人.
古代王侯,往往谦称孤、寡,谓自己是寡德之人.
〔##〕月数:一个月.
有意乎其为人:谓对其人有好感.
"与寡人"三句:谓与我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我便感到他有可爱之处.
〔#%〕期年:周年.
信之:信任他.
〔#&〕宰:宰相.
传国焉:谓授以国政.
〔#'〕闷然:无意、不在意的样子.
后应:谓答应得很不痛快.
氾:通"泛",谓泛然不系于心,漫不经心.
"闷然"两句:谓其无意承应国事,漫不经心而好像有所推辞.
〔#(〕寡人丑乎:谓我自愧不如.
丑,愧.
〔#)〕无几何:没有多久.
去:离开.
行:远去.
〔#*〕血阝(+,叙)焉:忧虑的样子.
血阝,"恤"字的异体.
若有亡:若有所失.
〔#!
〕是国:此国,指鲁国.
"若无"句:即"是国若无与乐也",谓好像在鲁国没有人能与我共同欢乐.
〔#"〕是:此,代哀骀它.
〔%$〕尝使于楚:曾经出使楚国.
〔%#〕犭屯(-.
/豚)子:小猪.
"适见"句:谓恰巧看见一只小猪在吮吸其死母之乳.
〔%%〕眴(01,/顺)若:目动惊视的样子.
"少焉"两句:谓一会儿却表现出惊视的样子,皆丢弃其母而逃走.
〔%&〕焉尔:语尾语气词.
类:像.
"不见己"两句:谓母猪已死,不能眷顾自己,形状已不同从前.
〔%'〕"非爱"两句:谓并非爱其形骸,而是爱主宰其形骸的德性.
按:犭屯子之喻,说明人之可爱,在德不在形(刘凤苞《南华雪心编》).
〔%(〕翣(012煞):棺材的装饰品.
资:资助.
"战而"两句:谓战死在沙场之人,暴骨原野,无棺材盛殓,何用棺饰送葬.
〔%)〕刖(345月):通"",古代把脚砍掉的酷刑.
"刖者"两句:!
*谓者对穿过的鞋子,不用再爱惜它.
〔!
"〕本:根本,这里指棺与足.
"皆无"句:谓真正可爱者在棺与足,无棺、足遂无翣、屦之爱.
〔!
#〕诸御:宫妃.
不爪剪:不剪指甲.
"为天子"三句:谓选为天子宫妃,不剪指甲,不穿耳眼,"全其形,以垂至尊之盼"(宣颖《南华经解》).
〔!
$〕取:同"娶".
复使:役使.
"取妻者"两句:谓新婚之妇,舍止于外,不做事务,恐胼胝手足.
〔%&〕足以为尔:谓使人爱.
"形全"两句:谓形体完全的人犹令人喜爱,更何况德性全备的人〔%'〕"未言"两句:谓未曾说话而人们就信任他,没有功劳而人们就亲附他.
〔%!
〕才全:天性全然未坏(释德清说).
德不形:谓内德不外露.
"使人"三句:谓让人把国事委任给他,惟恐其不接受,他必定是个天性完全而内德不流露在外的人.
〔%%〕事:事物.
命:谓自然.
"是事"两句:谓这都是事物的变化,自然规律的运行.
〔%(〕知:通"智".
规:窥.
"日夜"两句:谓日夜更替于人们的眼前,而人的智力并不能窥视其由来.
〔%)〕滑:乱.
和:指和顺的本性.
灵府:心灵.
"故不"两句:所以生死存亡、穷达贫富等变化不能扰乱和顺的本性,不能侵入纯真的心灵.
〔%*〕和:和顺.
豫:豫适.
通:通畅.
兑:悦.
"使之"两句:谓能使其心灵安适欢畅,不失愉悦之情.
〔%"〕郤:同"隙",空隙.
"使日夜"两句:谓能使其日夜保持此等真性而不间断,而与万物同游于春和之中.
〔%#〕接:接续.
"是接"句:谓四时不生于天地,而接续生于我心中(宣颖说).
〔%$〕盛:极,至.
"平者"两句:谓平,是水完全静止的状态.
〔(&〕法:法式,标准.
荡:动.
"其可以"两句:谓水的这种平的状态可以作为"平"的标准,内部保持极端的平静而外面无一点动荡.
〔('〕"德者"两句:所谓德,就是事得以成,物得以和的修养(刘凤$"苞说).
〔!
"〕物不能离:谓与物混一而不能分离.
〔!
#〕异日:他日.
闵子:姓闵,名损,字子骞,孔子弟子.
〔!
!
〕君天下:治理天下.
执民之纪:执掌行政纲纪.
忧其死:关心百姓死亡.
至通:通于治道.
〔!
$〕至人:指孔子.
无其实:指并没有通于治道.
〔!
%〕德友:谓以道德相交的朋友.
按:此则故事说明,只有"才全而德不形者",才内德充足,能与万物混然不离.
跂支离无脤说卫灵公,灵公说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
瓮央瓦大瘿说齐桓公〔#〕,桓公说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
故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
〕.
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
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孽〔(〕,约为胶〔)〕,德为接〔&*〕,工为商〔&&〕.
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斫〔&#〕,恶用胶无丧〔&!
〕,恶用德不货〔&$〕,恶用商四者,天鬻也〔&%〕.
天鬻者,天食也〔&'〕.
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
有人之形,无人之情〔&)〕.
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
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鼺乎大哉,独成其天〔""〕.
阴)跂支离无脤(.
/0-淳):虚构人物,是个肢体坼裂、伛偻、残病、又无嘴唇的人.
说(1/23税):游说.
说(+24悦)之:喜欢他.
说,同"悦".
〔"〕脰(562豆):颈.
肩肩:细长的样子.
〔#〕瓮央瓦(7-8盎)大瘿(+9-8影):虚构人物,谓其颈上瘤子如瓮盎一样大.
瘿,颈上瘤子.
〔!
〕"故德"两句:谓所以说其德性充实过人,形体的丑陋就会被人遗忘.
〔$〕"人不忘"两句:谓世人不遗忘所应当遗忘的形骸,却遗忘不应*(当遗忘的德性.
〔!
〕此谓诚忘:这才叫做真忘.
诚,真,确实.
〔"〕有所游:谓遨游于至虚之境.
〔#〕而知为孽:谓把智慧视为产生妖孽之源.
〔$〕约:约束.
胶:粘着,这里指对人思想的禁锢.
约为胶:谓把礼义的约束视为对人思想的禁锢.
〔%&〕德:谓施德于人.
接:谓应接于人.
德为接:谓把施德视为笼络人心的手段.
〔%%〕工:技巧.
工为商:谓把工巧视为商贾投机的行径.
〔%'〕恶:何.
〔%(〕不斫:不施雕斫.
〔%)〕无丧:没有丧失.
〔%*〕不货:不买进卖出.
〔%!
〕鬻:养育.
"四者"两句:谓以上四种天德,都是大自然所养育.
〔%"〕天食:谓是大自然供给的食物.
〔%#〕恶用人:谓无须人去追求.
〔%$〕"有人"两句:谓圣人虽有一般人之形貌,却无世人那种偏好的感情.
〔'&〕群于人:谓与众人相处.
〔'%〕"故是非"句:谓所以无世人之是非.
〔''〕敖言(+,敖):高大的样子.
"眇乎"两句:谓渺小啊!
属于人为的;伟大啊!
属于大自然造就的.
按:此段谓"至人"忘形忘情,方能内德充实,合乎自然,以全天德.
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
"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
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
今%#子外乎子之神〔!
〕,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
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
"〔%〕故:原来,原本.
〔&〕"道与"两句:谓大道给其容貌,天然给其体形.
〔'〕因:顺.
不益生:不增添什么.
〔!
〕"今子"句:谓而今你驰骛你的精神.
〔"〕"劳乎"句:谓疲困你的精力.
〔#〕吟:高歌.
槁梧:枯槁的梧桐树.
刘凤苞认为指琴,可参.
瞑:通"眠",假寐.
"倚树"两句:谓倚靠树干而高歌,身靠枯梧桐树而假寐.
〔$〕天选:天赋,即大自然的禀受.
坚白:即"坚白论",是名家的著名论题.
名家以石头作比,把石头的白色和石头的坚硬质地独立于石头.
庄子把惠施的此种论辩,斥为无稽之谈.
"天选"两句:谓大自然赋予你形体,你却以"坚白论"争辩不休.
按:此则寓言说明,人应忘情释智,顺应自然,而与道游.
&(大!
宗!
师〔!
〕作者认为大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是宇宙的本源,是万事万物的主宰和宗师.
文中所谓的"真人",正是大道的化身;女齣、子舆、孟子反等虚构的人物,即是大道形象的一种体现.
庄子所赞美的"道",是"天人合一"的实体,而这种哲学思想,显然具有唯心主义色彩.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
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虽然,有患〔&〕.
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
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
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
*〕,不雄成〔!
!
〕,不谟士〔!
"〕.
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
#〕.
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
$〕,入火不热〔!
%〕,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
&〕.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
'〕,其觉无忧〔!
(〕,其食不甘〔!
)〕,其息深深〔"*〕.
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
〕.
屈服者,其嗌言若哇〔""〕.
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
其出不讠斤,其入不距〔"%〕.
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
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
受而喜之,忘而复之〔"(〕.
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
"〕,是之谓真人.
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
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
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
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
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
若狐不偕、务光、伯夷、叔齐、箕子、胥馀、纪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适人之适〔&!
〕,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也〔&)〕,崔崔乎其不得已也〔&*〕,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厉乎其似世也〔'%〕,敖言乎其未可制也〔'!
〕,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
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
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德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
〕.
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
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
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大宗师,即以大道为宗为师.
宗:主也.
〔!
〕天:指天然的大道,亦即万物的宗师.
"知天"三句:谓能够明白自然大道的运化之理,明白人的作为,就达到认识的极致了.
〔#〕天而生:谓顺应自然的道理而知.
〔&〕养:谓"从容以俟,无所作为也"(宣颖《南华经解》).
"以其"两句:谓用其智力所能知道的道理,去顺应其智力所不能知道的.
〔'〕知之盛:认识的最高境界.
盛,极.
〔(〕"虽然"两句:谓我虽说以所知养所不知,其中还是有病患存在.
〔)〕知:认识.
有所待:谓有所依赖,要依赖一定条件.
当:恰当.
特:独.
"夫知"两句:谓正确的认识必须依赖于一定的条件才能获得,&*而这个条件却是变化不定的.
〔!
〕庸讵:何以,怎么.
"庸讵"两句:谓何以知道我所说出于自然不是人为呢我所说的人为不是出于自然呢〔"〕真人:全真之人.
按:此节即本篇主旨所在.
"有真知者,乃称真人,即可宗而师之也"(释德清《庄子内篇注》).
〔#$〕逆:拒.
寡:少,谓薄德无智的愚人.
不逆寡:谓不拒绝薄德无智的愚人(释德清说).
〔##〕成:成功.
不雄成:谓不以身先人成功(宣颖说).
〔#%〕谟(&'膜):谋.
士:古与"事"通.
不谟士:谓无心于事,虚己以游.
〔#(〕过:差失.
当:谓行之而当(俞樾《庄子平议》).
"过而"两句:谓虽有差失而无懊悔,虽合事宜而不快意(宣颖说).
〔#)〕濡(*+儒):沾湿.
〔#,〕不热:不感到炽热.
〔#-〕知:见识.
假:至.
登假于道:谓达到大道的境界.
〔#.
〕其寝不梦:谓其心静神定,妄想不生,故其寝而无梦.
〔#!
〕其觉无忧:谓其虚怀游世,无得失之心,故其醒时无忧.
〔#"〕其食不甘:谓其以道自娱,不甘于味.
〔%$〕其息深深:谓其心静泰定,气息深沉.
〔%#〕"真人"两句:真人用脚跟呼吸,众人用喉咙呼吸.
〔%%〕嗌(/0爱)言:塞在喉咙中的言语.
哇:呕吐.
"屈服者"两句:谓在辩论中被人屈服的人,言语塞在喉咙里像是在呕吐一样.
〔%(〕耆:通"嗜",嗜好.
天机:谓天生的机智,或训作"灵性".
浅:低下,迟钝.
"其耆欲"两句:谓那些嗜欲深重的人,他们天生的机智低下.
〔%)〕说生:对生存感到欣喜.
说:通"悦".
恶死:厌恶死亡.
〔%,〕出:生.
讠斤:同"欣",欣喜.
入:死.
距:通"拒".
"其出"两句:谓其不贪生,不怕死.
〔%-〕翛(1023消)然:无拘束的样子.
〔%.
〕始:谓生命之源.
终:谓生命之终结.
"不忘"两句:谓不忘记生命之源,守而不失;不寻求归宿,而一任自然.
,!
〔!
"〕之:指自然.
"受而"两句:谓受生之后常自得,忘其死而复归于自然(宣颖说).
〔!
#〕捐:弃.
天:天命之常.
"是之"两句:谓这就叫不以欲心背自然之道,不以人为助天命之常(宣颖说).
〔$%〕志:谓有志于道.
寂:寂然安闲.
颡(&'()嗓):额.
(*+,球):广大.
"若然者"四句:谓像此等人,他专心于道,容貌寂然安闲,额头广大宽平.
〔$-〕"凄然"两句:谓其表情严冷,像肃杀的秋气;而令人可亲可爱,又像春天那样和熙温暖.
〔$!
〕极:本谓所至之境,这里指迹象.
"喜怒"三句:谓喜怒无心,像四季自然变化,随事合宜,无迹可寻(宣颖说).
〔$$〕亡国:亡人之国.
"故圣人"两句:谓圣人用兵出于无心,虽然攻破敌国而却不会招来怨恨.
〔$.
〕利泽:利益和恩泽.
"利泽"两句:谓纵然恩施万世,原非有意爱人.
〔$/〕通物:谓与外界交往.
"故乐"两句:谓所以说有心乐于与外界相交往,并非是圣人.
〔$0〕"有亲"两句:谓有心私爱,并非大仁.
〔$1〕"天时"两句:谓揣度求合于天时,非任自然,不是贤人.
〔$"〕通:谓齐一,等同.
"利害"两句:谓不能等同利害,并非是君子.
〔$#〕失己:谓失去天然本性之实.
"行名"两句:伪行虚名而无实,则非士.
〔.
%〕亡身:指自丧真性.
役人:役使人.
"亡身"两句:谓自失真性,只能被世人役使,不能役使世人.
〔.
-〕狐不偕;姓狐,字不偕,古贤人.
或谓为尧时人,不受尧禅让,投河而死.
务光:夏末隐士,汤让天下而不受,负石投庐水而死.
伯夷、叔齐:孤竹君二子,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而谏,武王不从,遂隐于首阳山,不食周粟而死.
箕子:纣王庶叔,因忠谏不从而佯狂为奴,被纣王囚禁.
胥馀:不详.
或谓比干,或谓伍子胥,皆无从稽考.
纪他:殷时隐者,恐汤让位,携弟子俱隐鋂水旁.
申徒狄:殷时人,因仰慕纪他,负石沉河而死.
役人之役:谓为人使用(宣颖说).
0"〔!
"〕适人之适:谓使人安适.
〔!
#〕"而不"句:谓不知自寻快乐的人.
按:谓以上数人,皆殉名丧实,知之不真,与真人相距甚远.
〔!
!
〕义:通"峨",高大的样子.
"义"繁体作"鼿",俞樾说:"'峨'与'鼿'并从'我'声,故得通用.
《天道》篇'而状鼿然','鼿然'即'峨然'也.
"(《庄子平议》)朋:通"崩",崩坏(俞樾说).
"其状"句:谓真人形象高大而不崩坏.
〔!
$〕"若不"句:谓好像不足而又无以承受.
〔!
%〕与乎:安闲的样子.
与,通"豫".
觚(&'孤):通"孤",独,谓超群.
坚:固执.
张乎:广大的样子.
华:浮华.
"与乎"两句:谓安闲超群而不固执,心胸宽广清虚而并不浮华.
〔!
(〕邴邴()*+&饼)乎:和适的样子.
也:郭本原作"乎",今据陈碧虚《庄子阙误》改.
"邴邴乎"句:谓畅然和适,似有喜色.
〔!
,〕崔崔乎:动的样子.
"崔崔乎"句:谓不得已而动.
按:此句郭本原作"崔乎其不得已乎",今据陈碧虚《庄子阙误》改.
〔!
-〕滀(.
/0触):水聚有光泽,比喻容颜和悦.
进我色:和泽之色,令人可亲(宣颖说).
"滀乎"句:谓容颜和悦的样子令人可亲.
〔$1〕"与乎"句:谓宽闲之德,使我归止.
〔$2〕厉:当作"广",古代"厉"与"广"往往混用.
世:通"大".
"世"与"大"二字,古代音义相同.
也:郭本原作"乎",据陈碧虚《庄子阙误》改.
"厉乎"句:谓真人胸襟恢宏,阔大无涯.
〔$"〕敖言:通"傲",高远旷放.
"傲"与"放"同义.
"敖言乎"句:谓高放自得而不可驾驭.
〔$#〕连乎:绵长的样子.
闭:闭口缄默.
"连乎"句:谓绵邈深长好像是闭口缄默.
〔$!
〕悗(34+闷):无心的样子.
其:代指真人.
"悗乎"句:谓不经心的样子,若忘其言.
〔$$〕以刑为体:谓把刑律作为主体.
〔$%〕以礼为翼:谓把礼仪作为辅助.
翼,羽翼,这里引申为辅助.
〔$(〕以知为时:谓用智慧审时度势.
〔$,〕以德为循:谓以坚持高尚道德为处事所遵循的原则.
(,〔!
"〕绰:宽余,这里引申为宽大.
绰乎其杀:承上句以刑律为主体而言,谓以杀止杀,杀一惩万,虽杀而犹觉宽大.
〔#$〕"不得已"句:谓出于无奈而应付事物.
〔#%〕有足者:有脚的人,比喻有识之士.
丘:山丘,比喻较高的境界.
"言其"句:谓把那些有识之士都引导至很高的境界.
〔#&〕"而人"句:谓世人真的以为真人勤于修行呢!
按:此句谓真人游行于世,是无心而游,虽行而不劳(释德清说).
〔#'〕"故其"两句:谓真人无心好恶,所以好与恶都是同一心境.
〔#(〕"其一"两句:谓真人抱一,一样与不一样皆相同.
〔#!
〕为徒:为同类,谓混迹其中.
"其一与"两句:谓真人处于混同心境时,则与自然天道同游;其处于差别境界时,则与世人混迹.
〔##〕胜:克.
"天与"句:谓天人合德,天人合一,两不相伤.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
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
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而况其卓乎〔'〕!
人特以有君为愈乎己,而身犹死之,而况其真乎〔(〕!
泉涸〔!
〕,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
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
藏小大有宜,犹有所遁〔%(〕.
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
〕.
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
若人之形者,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其为乐可胜计邪〔%)〕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
善妖善老,善始善终,人犹效之〔%"〕,又况万物之所系而一化之所待乎〔&$〕!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
〕,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
"〕;伏戏氏得之,以袭气母〔!
#〕;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堪坏得之,以袭昆仑〔$!
〕;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
〕.
〔&〕"命"、"天":都指自然实理,即自然规律.
其:指死生.
有:通"犹".
"死生"四句:谓生与死,是不可避免的生命活动;它好像昼夜的不停运行,是自然的规律.
〔!
〕与:干预.
"人之"两句:谓对于自然规律,人是无法干预的,这都符合事物变化之情理.
〔$〕彼:指人.
特:独.
卓:指卓然独化的大道.
"彼特"三句:谓人皆以"天"为生父,而且爱戴它,何况对卓然独化而至于玄冥的大道呢!
〔'〕愈乎己:超过自己.
真:真人,即道.
"人特"三句:谓世人认为国君的才智、地位超过自己,应为其效忠而捐身,何况对待无与伦比的真人(道)呢!
〔(〕涸(+,合):水干枯.
〔)〕相呴(-.
虚):相呼吸.
呴,吐气.
濡:沾湿.
"鱼相"三句:谓鱼相互挤在陆地上,用湿气相互滋润,用唾沫相互沾湿.
〔*〕"不如"句:谓不如在江湖里彼此相忘.
这里暗喻世人应忘掉生死,而游于大道之乡.
〔"〕化其道:谓与道化而为一.
〔#〕大块:大地.
载:托载.
"夫大块"句:谓大地用形体托载着我.
按:"载我以形"为倒句,即"以形载我",以下三句之句法,与此相同.
〔&%〕佚:通"逸",闲逸.
"劳我"三句:谓用生长来勤劳我,用衰老来闲逸我,用死亡来安息我.
〔&&〕善我生:谓把我的出生视为好事.
善吾死:把我的死亡亦视为好#"事.
按:以上几句,谓人生在世,劳逸死生,皆自然而不可却者,应虚心游世,以终天年.
〔!
"〕山,通"汕":渔具.
固:牢固,可靠.
"夫藏"三句:谓把船隐藏在山谷中,把渔具隐藏在大泽中,可以说是很可靠了.
〔!
#〕负:背.
昧者:睡着的人.
昧,通"寐",睡.
〔!
$〕遁:逃遁,亡失.
"藏小大"两句:谓将小东西隐藏在大的东西里,是非常适宜的,然而还有亡失.
〔!
%〕大情:至理(陆树芝《庄子雪》).
"若夫"两句:谓假若把天下隐藏在天下中是不会亡失的,这是万物普遍的至理.
按:天地万物,与道为一,混然不分,故如此云.
〔!
&〕特:与"一"义同(吴汝纶《庄子点勘》).
犯:通"范",铸造.
"特犯"句:谓一旦被大自然铸成人形就欣然若狂.
〔!
'〕未始有极:谓没有穷尽.
胜:尽.
"若人"三句:谓人的形体,千变万化是不曾有穷尽的,因此而欣喜,欣喜的事哪里能计算清楚呢〔!
(〕"故圣人"句:谓圣人游心自然,无得无丧,与道共存.
〔!
)〕善:指能看透.
妖:通"夭",少.
"少"、"老"指生命长短.
"始"、"终"指生死.
"善妖"三句:谓对能够明白寿命长短和生死的人,人们尚且效法他.
〔"*〕系:系属.
待:依赖.
"所系"、"所待",皆指"大宗师"、"大道".
"又况"句:谓又何况对待万物的宗师、千变万化所依赖的大道呢!
〔"!
〕情:实.
信:亦作"实"解.
无为:恬淡寂寞,无所作为.
无形:没有形态,视之不见.
"夫道"两句:谓大道真实的存在,恬淡寂寞,视而不见.
〔""〕"可传"两句:谓可以神悟,不可口授;可以心得,不可目见.
〔"#〕自本自根:谓道自生自长,不以他物为根本.
〔"$〕固存:谓本来就存在着.
按:《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庄子此句即本于此.
〔"%〕神鬼神帝:谓变化莫测.
〔"&〕太极:谓清虚浑沌之气.
先:应为"上"字(俞樾说).
〔"'〕六极:指天、地与四方.
〔"(〕豨(+,希)韦氏:传说中的远古帝王.
之:指大道.
以挈(-.
/*)窃)天地:谓整顿乾坤(宣颖说).
挈,提挈,这里犹言整顿.
〔!
"〕伏戏氏:即伏羲氏.
以袭气母:谓调合元气(宣颖说).
袭,合.
气母,谓元气.
或谓元气之母.
〔#$〕维斗:北斗星.
不忒:不易其度.
〔#%〕不息:谓运行不止.
〔#!
〕堪坏:传说中昆仑山之神,人面兽形.
以袭昆仑:谓入主昆仑山.
〔##〕冯夷:黄河之神.
大川:指黄河.
〔#&〕肩吾:泰山之神.
以处大山:谓驻守泰山.
大,即"太",亦即"泰".
〔#'〕以登云天:谓登天成仙.
〔#(〕颛顼(专须):黄帝之孙,为五帝之一,号高阳.
以处玄宫:居住玄宫.
玄宫,北方之宫.
玄(黑)为北方之色,故称.
〔#0〕禺(12遇)强:水神.
立乎北极:谓自立为北海之神.
乎,于.
北极,北海.
〔#3〕西王母:传说中的神人.
少广:传说中的山名.
坐乎少广:谓常坐于西极的少广山中.
〔#"〕"莫知"两句:谓不知其有生死变化.
〔&$〕彭祖:传说为帝颛顼之元孙.
有虞:指虞舜时代.
有,名词字头.
五伯:即五霸.
伯:通"霸",谓夏朝的昆吾、殷朝的大彭、豕韦,周朝的齐桓公、晋文公.
"彭祖"三句:谓彭祖得到大道,从上古虞舜时代活到五伯时代.
〔&%〕傅说:殷商时代的名士.
以相武丁:谓做了殷高宗武丁的国相.
奄有天下:谓统治天下.
奄有,囊括.
〔&!
〕乘骑:谓驾驭.
东维、箕、尾:星名.
比:并列.
"乘东维"三句:传说傅说死后,精神升天,驾驭东维、箕、尾星,并列于亢角列星之中.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
〕,何也"曰:"吾闻道矣〔#〕.
"南伯子葵曰:"道可得学邪"曰:"恶!
%"恶可〔!
〕!
子非其人也〔"〕.
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我有圣人之道而无圣人之才.
吾欲以教之,庶几其果为圣人乎〔$〕不然,以圣人之道,告圣人之才,亦易矣〔%〕.
吾犹守而告之,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
〕;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
其名为撄宁〔'%〕.
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
"南伯子葵曰:"子独恶乎闻之〔)(〕"曰:"闻诸副墨之子〔)'〕,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洛诵之孙闻之瞻明〔)*〕,瞻明闻之聂许〔)!
〕,聂许闻之需役〔)"〕,需役闻之於讴〔)#〕,於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
"〔'〕南伯子葵、女偊(+,羽):虚构人物.
〔)〕孺子:童子.
〔*〕闻道:谓得道.
〔!
〕恶(-.
乌):不.
前一个"恶"字,叹其道难言;后一个"恶"字,叹其道不容易学.
〔"〕"子非"句:谓你不是能够学道的人.
〔#〕卜梁倚:虚构人物.
才:天资.
道:虚心凝淡之性(成玄英《庄子疏》).
〔$〕庶几:或许,差不多.
果:果真.
〔%〕圣人:指得道之人.
告:传授.
"不然"四句:谓道并不易学,用圣人之道,去传授圣人之才,那是很容易的.
〔&〕守而告之:犹言不轻易教他,有保留地传道给他.
参:同"三".
外:置于度外,遗忘.
"吾犹"两句:谓我还是有保留地而把大道传授给他,三日之后他就能够遗忘天下.
〔'(〕外物:谓遗忘人事.
)&〔!
!
〕外生:谓忘身.
按:外天下、外物、外生,由易及难,天下万境疏远,所以易忘;资身之物亲近,所以难遗(成玄英说).
〔!
"〕朝彻:谓明彻.
朝:通"昭".
〔!
#〕独:一,指大宗师,亦即大道(刘凤苞《南华雪心编》).
〔!
$〕无古今:谓以古今为一样.
〔!
%〕不死不生:谓无死生.
"而后"句:谓而后才能达到无生死的境界.
〔!
&〕"杀生"两句:谓死者未曾灭,生者未曾生.
杀:灭.
死:亦谓灭(成玄英说).
〔!
'〕将:送.
"其为物"五句:谓道作为万物之宗师,无所不送,无所不迎,无所不毁,无所不成.
〔!
(〕撄:扰动.
宁:寂静.
"其名"句:谓此即叫"撄宁".
〔!
)〕"撄宁"两句:谓所谓"撄宁",就是说虽置身纷纭蕃变、交争互触之地,而后方能修成我虚寂宁静的心境.
按:此段是说学道的方法.
〔"*〕独:特.
"子独"句:谓你从何处学的道〔"!
〕诸:之于.
副墨之子:即指文字.
副墨:文字.
文以载道,犹道之副贰也.
后来文字,皆初作文字者所生,故名为"子"(刘凤苞说).
〔""〕洛诵:指言语.
洛,当读为"讠各",论也.
文字本于语言,故称"讠各诵之孙".
〔"#〕瞻明:见解洞彻.
〔"$〕聂许:耳闻心许.
〔"%〕需役:待时行使.
〔"&〕於讴:吟咏嗟叹.
〔"'〕玄冥:幽渺深远.
〔"(〕参寥:参悟空虚.
〔")〕疑始:无始.
此谓学于无始,道方学成.
按:此段是说学道的途径.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
〕:"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
〕!
"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
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
曰:"伟哉!
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
"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
阴阳之气有沴〔(!
〕,其心闲而无事〔("〕,跰而鉴于井〔(#〕,曰:"嗟乎!
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
"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
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以乘之,岂更驾哉〔*!
〕!
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
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又何恶焉!
"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
其妻子环而泣之〔*'〕.
子犁往问之,曰:"叱!
避!
无怛化〔!
)〕!
"倚其户与之语曰〔!
(〕:"伟哉造化!
又将奚以汝为〔!
*〕将奚以汝适〔!
!
〕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
"〕.
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
#〕.
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
%〕:'我且必为镆铘〔!
&〕!
'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
'〕.
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
人耳!
'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
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
〕!
"成然寐,蘧然觉〔""〕.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皆为虚构人物.
相与语:谓相互交谈.
〔*〕尻:尾骨.
〔!
〕与之:谓与他.
〔"〕莫逆于心:谓彼此心意相通,无所违背.
逆,违背.
〔#〕遂:于是.
"'〔!
〕俄而:不久.
〔"〕拘拘:曲挛不伸的样子.
"伟哉"两句:这两句话出自子舆之口,谓真伟大啊!
造物者把我变成如此曲挛不伸的样子.
〔#〕曲偻:同"伛偻",驼背.
发背:背上生疮.
〔$〕上有五管:谓五脏朝天.
〔%&〕颐隐于齐:谓面颊隐陷在肚脐下.
齐,通"脐".
〔%%〕肩高于顶:谓两个肩膀高于头顶.
〔%'〕句赘:发髻.
指天:朝天.
句赘指天:谓因腰弯低头,所以发髻总是朝天.
〔%(〕沴()*丽):凌乱.
"阴阳"句:谓阴阳二气乖戾不调.
〔%+〕"其心"句:谓子舆虽然形残,其仍能闲逸自适,不以形废为念.
〔%,〕跰(-.
/01.
20骈鲜):步履维艰的样子.
鉴:照.
"跰"句:谓子舆步履艰难地走到井边,对着井水照自己.
〔%!
〕"夫造物"句:此句感情色彩与前句稍有不同,前句子舆对自身的变化非常达观,赞叹造物力量之大,竟使人完全变成两样,此句则写子舆惊叹造物者竟把他变成如此曲挛不伸的丑态.
〔%"〕女恶之乎:谓你厌恶这种变化吗〔%#〕"亡"两句:谓不,我哪里厌恶呢!
〔%$〕浸:渐.
假:使.
时夜:即"司夜",报晓.
"浸假"两句:谓造物者使我的左臂逐渐地变成公鸡,我便用它来报晓.
〔'&〕弹:弹弓.
求#(1.
23消)炙:谓打下#鸟烤肉吃.
〔'%〕轮:车轮.
〔''〕以神为马:谓用精神当做骏马.
〔'(〕岂更驾哉:难道还需要更换车驾吗〔'+〕"且夫"四句:谓我生下来,是应时而生;我死去,是顺时而去.
〔',〕不能入:谓不能侵入内心.
县,通"悬".
县解:犹言"解人于倒悬".
释德清说:"言生累如倒悬,超乎死生,则倒悬解矣.
"(《庄子内篇注》)〔'!
〕物有结之:谓为阴阳之气所束缚(林云铭《庄子因》).
物,外物,指阴阳二气.
,$〔!
"〕物不胜天:人任造化变迁,故谓人不能胜天.
物:指人.
天,指造物者,即大自然.
〔!
#〕喘喘然:气喘急促的样子.
〔!
$〕妻子:妻子和儿女.
环:围.
〔%&〕叱:呵斥.
避:退避开.
无怛('(达)化:谓不要惊动他的变化.
道家以死为化,故如此说.
怛,惊.
〔%)〕"倚其户"句:谓子犁靠倚门框与子来说话.
〔%!
〕造化:即造物者.
"伟哉"两句:谓造物者真伟大啊!
又将把你变成何物〔%%〕"又将"句:谓又将把你变到何处去〔%*〕父母于子:为"子于父母"的倒句.
下"阴阳于人"句,亦如此.
"父母"三句:谓子女对父母,无论东西南北,都要听从父母之命.
〔%+〕不翅:不啻,不止.
〔%,〕彼:指造化.
近:迫.
悍:违逆.
"彼近"三句:谓造化让我死掉,我若不从命,我就违背不顺了,造化有何错〔%"〕大冶:冶金工匠.
踊跃:跳跃.
"今大冶"两句:谓现在冶金工匠把金属冶铸成器皿,金属跳跃起来说.
〔%#〕镆铘:良剑名.
"我且"句:谓我一定要成为良剑镆铘.
〔%$〕不祥之金:谓不吉祥的金属.
〔*&〕犯:通"范",铸造.
"今一犯"句:谓现在造化一旦把人铸成人的形体而人便喊叫说.
〔*)〕人耳:人呀!
〔*!
〕"今一"句:谓现今一旦把天地当做冶炼的大熔炉.
〔*%〕"恶乎"句:谓天地万物俱在造化钧陶之中,何往而不可呢!
〔**〕成然:安然.
蘧然:忽然.
"成然"两句:谓子来说完话,便安然而睡,像是死去;又忽然而醒,像是重生.
按:此则故事,说明得道真人,能顺应死生,顺化而游.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人相与友〔)〕,曰:"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
〕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终穷〔!
〕"三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
莫然有间〔"〕,而子桑户死,未葬.
孔子闻之,使子贡往侍事焉〔#〕.
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
嗟来桑户乎!
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
"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尸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意〔(*〕!
"子贡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修行无有,而外其形骸〔(!
〕,临尸而歌,颜色不变,无以命之〔("〕.
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
外内不相及〔($〕,而丘使女往吊之,丘则陋矣〔(%〕!
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
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疒丸溃痈〔*(〕.
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
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复终始〔*!
〕,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
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
"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之依〔*&〕"孔子曰:"丘,天之戮民也〔*'〕.
虽然,吾与汝共之〔!
)〕.
"子贡曰:"敢问其方〔!
(〕"孔子曰:"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
*〕.
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
!
〕;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
"〕.
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
#〕.
"子贡曰:"敢问畸人〔!
$〕.
"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
%〕.
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皆为虚构人物.
〔*〕相为:相助.
"孰能"两句:谓谁能在无心中相交,在无迹中相助.
〔!
〕挠挑:宛转.
无极:谓太虚.
"孰能登天"四句:谓谁能高蹈绝尘,超然世外,游于太虚,相忘有生,与道游于无穷之境.
〔"〕莫然:即"漠然",淡漠无心.
有间:谓不久.
莫然有间:谓他们%'淡漠相交不久.
〔!
〕侍事:谓吊唁和帮助治丧.
〔"〕"或编曲"三句:谓子琴张和孟子反,一个编撰词曲,一个弹琴,相互应和而歌唱.
〔#〕嗟来:犹"嗟乎",招魂的叹词.
来,语助词,在《庄子》书中多有.
〔$〕而:通"尔",你,指子桑户.
"而已"句:谓你已经返归大道.
〔%〕猗:叹词,犹"啊".
我犹为人:谓我们尚且为人.
按:齐生死、忘哀乐,临尸而歌,可谓"方外之至"!
〔&'〕趋:疾行.
趋而进:谓快步走到他们跟前.
〔&&〕礼乎:谓合乎礼仪吗〔&(〕"是恶"句:谓子贡此种人哪里会懂得礼的真正含义!
〔&)〕修行无有:即"无有修行".
"修行"两句:谓他们没有德行修养,而把形骸置之度外.
〔&*〕命:名,称.
"临尸"三句:谓他们对着尸体而歌唱,全无哀戚之容,不知该称他们为何等人.
〔&!
〕方外:谓礼法之外,亦即世外.
"彼游"两句:谓他们都是超脱凡俗,逍遥于世外的人;我孔丘只是生活在礼仪法度的国度里.
〔&"〕不相及:谓彼此不相干.
〔&#〕女:通"汝",你.
陋:鄙陋.
〔&$〕造物者:即大道.
为人:犹为偶,为友.
"彼方"句:谓他们方将与大道为友.
〔&%〕天地之一气:指万物之初的混沌世界.
"而游乎"句:谓与大道混沌为一体.
〔('〕附:附生.
赘:肉瘤.
县:通"悬",悬生的.
疣:瘤疖.
附赘县疣:谓附生在人身的瘿瘤.
〔(&〕决:破.
疒丸(+,-.
患):皮肤上的肿包.
溃痈:使脓疮溃烂.
〔((〕"假于"两句:谓假借于不同物体,而共成一身.
〔()〕反复终始:谓从生到死,循环往复.
〔(*〕端:绪.
倪:畔.
不知端倪:谓不见头绪.
〔(!
〕芒然:即"茫然",无所系累的样子.
彷徨:与"逍遥"同义,$%自得逸乐的意思.
尘垢之外:谓世外.
无为之业:谓无为寂寞之乡.
〔!
"〕愦愦然:烦乱的样子.
〔!
#〕观:示.
"以观"句:谓让众人所听闻和观看呢!
〔!
$〕夫子:指孔子.
何方之依:谓依从何方,即依从"方外"还是依从"方内"呢〔!
%〕天这戮民:谓天施给刑罚的人.
按:孔子自以为不能摆脱天之桎梏,故谓"天之戮民".
〔&'〕"虽然"两句:谓虽然我未能超脱,我还是与你共游于"方外".
〔&(〕方:术.
其方:谓游于"方外"的方法.
〔&!
〕造:生(陆西星《南华经副墨》).
"鱼相"两句:谓鱼相生于水,人相生于道.
〔&&〕穿池:谓掘地成池.
"穿池"句:谓掘地成池,鱼得水而供养丰足.
〔&)〕生:通"性",心性.
"无事"句:谓彷徨无为而心性平定.
〔&*〕道术:即指大道.
〔&"〕畸:异.
畸人:谓不同世俗的"方外"之人.
〔&#〕侔:合,同.
"畸于人"句:谓不同于世人却与大自然相合.
〔&$〕"天之"四句:谓大自然的小人,便是人世间的君子;人世间的君子,即是大自然的小人.
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泣无涕,中心不戚〔!
〕,居丧不哀〔&〕.
无是三者〔)〕,以善处丧盖鲁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
"仲尼曰:"夫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简矣〔%〕.
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
不知就先,不知就后〔('〕.
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
且方将化,恶知不化哉〔(!
〕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梦未始觉者邪〔()〕!
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情死〔(*〕.
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
且也相与'吾之'耳矣!
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
'〕.
不%%识今之言者〔!
"〕,其觉者乎其梦者乎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
!
〕,乃入于寥天一〔!
#〕.
"〔"〕孟孙才:姓孟孙,名才,鲁国人.
按:此则故事是虚构的,并非实事.
〔!
〕中心:即"心中".
中心不戚:谓心中不悲伤.
〔#〕居丧:服丧,守丧期间.
〔$〕是:此,指涕泪、悲伤和哀情.
〔%〕盖:覆盖,谓名冠一时.
"以善处"句:谓孟孙才以善于处理丧事而名扬鲁国.
〔&〕固有:岂有.
〔'〕壹,语助词.
或作"一".
回壹怪之:谓我颜回感到奇怪.
〔(〕尽之:谓尽到处丧之礼.
进:胜过.
进于知:谓其超过知道服丧礼仪的人.
〔)〕唯:读为"虽".
"唯简"两句:谓世俗服丧之礼繁复,孟孙才虽欲简化却办不到,而他实际上已有所简化了.
〔"*〕"孟孙氏"四句:谓孟孙氏不知求先生,不知寻后死.
〔""〕"若化"两句:谓他像是正在变成一物,他在等待自己不知道将要变成何物的变化.
〔"!
〕"且方"两句:谓况且正要变化时,又如何知道不变化呢〔"#〕"方将"两句:谓正要不变化时,又如何知道已经变化了呢〔"$〕其:抑或.
未始觉:谓未曾醒.
〔"%〕骇:骇动.
旦宅:通"怛咤",惊忧.
情:精神.
"且彼"两句:谓孟孙才认为其母在变化中虽有骇动之形,其心并无损耗;虽有惊忧,而并无精神之丧.
〔"&〕特觉:谓独自觉醒.
〔"'〕乃:那等样子(刘凤苞说).
"是自"句:谓故其乃如此哭而不哀切(释德清说).
〔"(〕吾之:谓这是我.
"且也"两句:谓世人看到自己暂时有身形,就相互说"这是我";怎么知道暂时有身形的"我",就是属于"我"呢**"〔!
"〕厉:戾,即到达.
厉乎天:谓至于天.
〔#$〕没于渊:谓潜入水中.
〔#!
〕不识:不知.
"不识"句:谓不知现在说话的我.
〔##〕造适:至适,内心感到快适.
或谓称意之极.
献笑:突然发笑.
"造适"三句:谓人内心忽然快适时,是来不及笑的;笑声突然发出时,而又来不及安排是否妥当;只有任凭大道安排而由其无穷变化.
〔#%〕寥天:虚寂的自然境界.
一:至一,即大道.
"乃入"句:谓进入虚空寂寥的自然境界,而与大道混为一体.
意而子见许由〔!
〕,许由曰:"尧何以资汝〔#〕"意而子曰:"尧谓我:汝必躬服仁义而明言是非〔%〕.
"许由曰:"而奚来为轵〔&〕夫尧既已黥汝以仁义,而劓汝以是非矣〔'〕.
汝将何以游夫遥荡恣睢转徙之涂乎〔(〕"意而子曰:"虽然,吾愿游于其藩〔)〕.
"许由曰:"不然.
夫盲者无以与乎眉目颜色之好〔*〕,瞽者无以与乎青黄黼黻之观〔"〕.
"意而子曰:"夫无庄之失其美〔!
$〕,据梁之失其力〔!
!
〕,黄帝之亡其知〔!
#〕,皆在炉捶之间耳〔!
%〕.
庸讵知夫造物者之不息我黥而补我劓,使我乘成以随先生邪〔!
&〕"许由曰:"噫!
未可知也〔!
'〕.
我为汝言其大略:吾师乎〔!
(〕!
吾师乎!
敕韭万物而不为义〔!
)〕,泽及万世而不为仁〔!
*〕,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覆载天地、刻雕众形而不为巧.
此所游已〔!
"〕!
"〔!
〕意而子:虚构人物.
〔#〕资:资助,这里作"教诲"讲.
何以资汝:用什么来教诲你〔%〕躬服:身体力行.
明言:明辨.
〔&〕而:通"尔",你.
轵,通"只",语助词.
"而奚"句:即"而为奚来轵"的倒装.
谓你为何而来呢〔'〕黥(+,-.
擎):在犯人面额刻刺而涂墨的刑罚,亦称墨刑.
劓(/0艺):割去鼻子的刑罚.
这里以"黥"、"劓"来比喻仁义是非对人的毒害.
!
$!
"夫尧"两句:谓你已经受到尧给予的仁义和是非的毒害.
〔!
〕遥荡:逍遥.
恣睢:放纵不拘.
转徙:指变化.
涂:境界.
"汝将"句:谓你将怎样遨游于逍遥自在的变化境界呢〔"〕藩:藩篱.
"虽然"两句:谓虽然我不能进入大道之奥,我却希冀游其藩篱.
〔#〕与:参与,这里犹言欣赏.
"夫盲者"句:谓瞎子无法欣赏眉目姣好的面容.
〔$〕瞽者:有睛无缝而不能见物的瞎子.
黼黻(%&%'府弗):古代礼服上所绣花纹.
"瞽者"句:谓瞽者无法欣赏礼服上青黄色的华丽花纹.
〔()〕无庄:虚构的古代美女.
〔((〕据梁:虚构的古代大力士.
〔(*〕亡其知:失去他的智慧.
〔(+〕捶:通"锤".
炉捶:炉和锤,谓冶炼锻打.
"皆在"句:谓皆是造物者冶炼锻打而成.
〔(,〕乘成:乘其浑全大道(释德清说).
"庸讵"两句:谓怎么知道造物者不弥合我被黥的皮肉、补齐我被割掉的鼻子,使我乘着浑全大道以随先生呢〔(-〕未可知也:谓不知造物者是否能满足你的愿望.
〔(!
〕吾师乎:谓我的宗师啊!
按:谓我的宗师大道,尧并不能比.
下面即夸其宗师.
〔("〕敕韭(.
/机):粉碎,这里引申为调和.
"敕韭万物"句:谓调和万物而并不认为是行义.
〔(#〕泽:恩泽.
泽及万世:谓恩泽及于万代黎民.
〔($〕此所游已:谓此即我所逍遥的境界!
按:此段谓欲学大道,必须摒绝仁义之心.
颜回曰:"回益矣〔(〕.
"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
"曰:"可矣,犹未也〔*〕.
"他日复见,曰:"回益矣.
"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
"曰:"可矣,犹未也.
"他日复见,曰:"回益矣!
"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
"仲尼*)(蹴然曰〔!
〕:"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
而果其贤乎!
丘也请从而后也〔$〕.
"〔%〕益:增益,指经过修养而进入道境.
〔&〕"可矣"两句:谓忘仁义,有可能入道,然而还是没有进入大道境界.
〔'〕坐忘:谓静坐而忘记一切,从而进入大道境界.
〔!
〕蹴(()促)然:惊奇而变容的样子.
〔"〕大通:即大道.
"堕肢体"四句:谓毁废形体,泯灭见闻,形智皆弃,与大道混然一体.
〔#〕常:谓常理.
"同则"两句:谓与大道混同则无偏好,顺应大道的变化就不会滞守常理.
〔$〕从:跟从.
而:通"尔",你.
"而果"两句:谓你果真成为贤人了啊!
我孔丘也要向你学习而步你后尘了.
子舆与子桑友〔%〕.
而霖雨十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
"裹饭而往食之.
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
〕,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
子舆入,曰:"子之歌诗,何故若是〔$〕"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弗得也〔*〕.
父母岂欲吾贫哉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天地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
然而至此极者,命也夫〔+〕!
"〔%〕子桑:虚构人名.
或曰即子桑户.
〔&〕霖雨:连绵不断的雨.
〔'〕病:疾重,这里指饿得厉害.
殆病:大概饿坏了.
〔!
〕若歌若哭:好像是唱歌,又像是在哭泣.
〔"〕"父邪"四句:谓使自己贫困者是父亲、母亲,还是天地和人呢〔#〕不任:不堪,不胜.
趋举:急促地吟唱.
"有不"句:谓不能胜任其声,而急促地吟着诗.
〔$〕何故若是:谓为何如此不成音韵',%〔!
〕"吾思夫"句:谓我在思索使我如此贫困的是谁,而却不得而知.
与下句"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同义.
〔"〕命:指自然,即为大宗师的道.
"然而"句:谓使我至此十分贫困的境地,大概是大道吧!
#$%应!
帝!
王〔!
〕本篇是论帝王应当怎样从政的问题,故以"应帝王"名篇.
庄子以无用为用、无功为功,所以主张帝王应顺应自然、无为而治.
此篇与《大宗师》旨趣相同,都是"纯任天然的榜样".
不过,《大宗师》多就"性功"而言,本篇多就"治功"而说.
全文可分为七个自然段,各自从不同角度,阐明了同样的主题思想.
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
缺因跃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
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
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于非人〔(〕.
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
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
*〕.
其知情信,其德甚真〔!
!
〕,而未始入于非人〔!
"〕.
"肩吾见狂接舆〔!
#〕.
狂接舆曰:"日中始何以语女〔!
$〕"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
%〕,人孰敢不听而化诸〔!
&〕!
"狂接舆曰:"是欺德也〔!
'〕.
其于治天下也,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也〔!
(〕.
夫圣人之治也,治外乎〔!
)〕正而后行,确乎能其事者而已矣〔"*〕.
且鸟高飞以避矢曾弋之害〔"!
〕,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凿之患〔""〕,而曾二虫之无知〔"#〕"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焉〔"&〕,曰:"请问为天下〔"'〕.
"无名人曰:"去!
汝鄙人也,何问之不豫也〔"(〕!
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以%*!
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之野〔!
"〕.
汝又何臼巾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
#〕"又复问,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
〕.
"阳子居见老聃〔!
$〕,曰:"有人于此,向疾强梁〔!
%〕,物彻疏明,学道不倦〔!
&〕.
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老聃曰:"是于圣人也,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
(〕.
且也虎豹之文来田〔!
)〕,猿狙之便、执之狗来藉〔$*〕.
如是者,可比明王乎"阳子居蹴然曰〔$"〕:"敢问明王之治.
"老聃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
〕.
有莫举名,使物自喜〔$$〕.
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
"〔"〕应帝王:谓应当如何做帝王.
〔#〕缺、王倪:虚构人物.
〔!
〕跃而大喜:谓高兴得跳起来.
〔$〕行以告:谓去告诉.
蒲衣子:虚构人物.
〔%〕而:通:"尔",你.
"而乃"句:谓你现在知道吗按:此句言外之意是怪其不早悟.
〔&〕有虞氏:即帝舜.
泰氏:上古帝王.
〔'〕藏仁:怀有仁爱之心.
得人:得到人们的爱戴.
"有虞氏"两句:谓有虞氏尚且怀有仁爱以笼络人心,而获得人们的拥护.
〔(〕未始:未曾.
非人:欺伪之人.
"而未"句:谓未能高于虚伪欺诈之人.
按:蒲衣子认为,有虞氏怀有仁爱之心,未能超出"非人"之上(林云铭《庄子因》).
〔)〕徐徐:安闲的样子.
于于:自得的样子.
"泰氏"两句:谓泰氏睡觉时表现出安闲的样子,醒来的时候又表现出神情自得的样子.
〔"*〕一:或.
"一以"两句:谓任人呼己为牛马.
按:《天道》篇:"呼我牛也而谓之牛,呼我马也而谓之马.
"与上两句同义.
即物我两忘,与物俱化之意.
〔""〕知:通"智".
情:实.
"其知"两句:谓他的思想真实无伪,他&*"的品德纯真高尚.
〔!
"〕"而未始"句:谓未曾混杂在欺伪者之中(林云铭说).
按:此则故事,旨在否定仁义,主张无知无为,顺应自然,过安闲自得的纯真朴拙的生活.
〔!
#〕肩吾:虚构人物.
见:拜会.
狂接舆:楚国隐士陆通,字接舆.
因佯狂避世,曾迎孔子车而歌,劝其归隐,故称狂接舆.
〔!
$〕日中始:虚构人名.
何以:即"以何",用何.
"日中始"句:谓日中始用什么来教诲你〔!
%〕君人者:国君.
义:读为"仪",法也.
经、式、仪、度:皆谓法度(王念孙《读书杂志·庄子杂志》).
"君人"句:谓国君自己制定法度.
〔!
&〕诸:语助词,犹"之".
"人孰"句:谓老百姓谁敢不听从而归化呢!
〔!
'〕欺德:伪德,欺骗行为.
〔!
(〕"犹涉海"两句:谓就好像到海里挖凿河道,而让蚊子背走大山那样可笑.
按:这里用此二喻,是说明所谓"听而化"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
)〕"夫圣人"两句:谓圣人治理天下,哪里只是治理外表呢〔"*〕"正而"两句:谓圣人但自正性命,而后施之百姓,使各自正,确实能不用绳墨治其外也.
按:《老子》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
"即庄子所本,亦是此则故事旨趣所在.
〔"!
〕矢曾(+,-.
增):捕鸟的网.
弋:系有丝绳之箭.
〔""〕鼷(/0奚)鼠:小鼠.
深穴:深挖洞穴.
乎:于.
神丘:社坛.
熏凿:谓烟熏和挖凿.
〔"#〕"而曾"句:谓而人能说鸟和鼠无知吗言外之意是说,百姓的天性,如同鸟鼠,人君有心欲加治之,其必惊而避之(释德清《庄子内篇注》).
〔"$〕天根:虚构人物.
殷阳:虚拟地名.
或谓"殷"为"殷山","殷阳"为"殷山南面",可备一说.
〔"%〕蓼(1234了)水:水名.
上:河岸.
〔"&〕适遭:恰逢.
无名人:虚构人物.
'*!
〔!
"〕为:治.
为天下:谓治理天下.
〔!
#〕鄙人:鄙陋之人.
豫:悦.
"去"三句:谓走开!
你是鄙陋无知的人,为什么你的问话让人这样不愉快!
〔!
$〕为人:为友,结交为伴.
"予方"句:谓我正要同造物者结交为朋友.
〔%&〕又:连词,犹"则".
莽眇之鸟:谓清虚之气若鸟然(王先谦《庄子集解》).
"厌则"句:谓我厌烦了就乘坐像鸟一样的清虚之气.
〔%'〕六极:六合,即上下和四方.
无何有之乡:见《逍遥游》篇注.
圹旷浪)之野:旷荡无垠之地.
"以出"三句:谓超脱六极之外,而逍遥于虚寂无有的地方,居住在旷荡无垠的世界.
〔%!
〕臼巾(.
/艺):办法,方法.
陆德明《释文》:"司马云:法也.
一本作.
""汝又"句:谓你又为何用治理天下来触动我的心呢〔%%〕淡:恬淡.
合气于漠:不知声嗅.
漠,虚.
"汝游"四句:谓你安于恬淡,不知声嗅,顺应事物本性而不掺杂私念,天下就可以大治了.
〔%0〕阳子居:虚构人物.
〔%1〕向疾:响声迅疾,比喻做事敏捷.
向,通"响".
强梁:办事坚强果敢.
"有人"两句:谓假若有这种人在此,处理事务迅疾敏捷、强悍果决.
〔%2〕物彻:谓观察事物透彻.
疏明:疏通明达.
道:道术.
"物彻"两句:谓观察事物洞彻明白、疏通明达;学道精勤,从无懈怠.
〔%"〕"如是"两句:谓像这样的人,能与圣明之王相比吗〔%#〕胥:小吏.
易:更换职事.
技系:为技艺所系累.
怵心:心里惊惧.
"是于"三句:谓这样的人在圣人看来,只不过像更换职事的小吏,经常为其使用的技巧所系累,总是形体劳苦而内心惊惧.
〔%$〕也:郭本作"且",据道藏本改.
文:花纹.
来:招来.
田:田猎.
"且也"句:谓虎豹因皮有花纹,故招来田猎之灾.
〔0&〕猿狙:猕猴.
便:灵便.
(-3离):狐狸.
藉:用绳索系捕.
"猿狙"句:谓猕猴因为灵便捷敏,狗因为能捕捉狐狸,所以才遭到人的拘捕.
〔0'〕蹴然:改容的样子.
〔0!
〕不自己:谓不自居其功.
#&'〔!
"〕贷:施.
弗恃:不感到有依靠.
"化贷"句:谓化育的恩德普施万物,而百姓并不感到有所依赖.
〔!
!
〕莫:无.
举:显.
"有莫"两句:谓似有而无能名,但使物欣然自得其所固有.
〔!
#〕不测:不可测识.
无有:至虚之境.
按:"不测"、"无有",皆指大道境界.
郑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祸福、寿夭,期以岁月旬日,若神〔%〕.
郑人见之,皆弃而走〔"〕.
列子见之而心醉〔!
〕,归,以告壶子〔#〕,曰:"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
"壶子曰:"吾与汝既其文,未既其实〔'〕.
而固得道与〔(〕众雌而无雄,而又奚卵焉〔)〕!
而以道与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女〔$$〕.
尝试与来,以予示之〔$%〕.
"明日,列子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嘻〔$"〕!
子之先生死矣!
弗活矣!
不以旬数矣〔$!
〕!
吾见怪焉,见湿灰焉〔$#〕.
"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壶子.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
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幸矣!
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
全然有生矣!
吾见其杜权矣〔%*〕!
"列子入,以告壶子.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
是殆见吾善者机也〔%%〕.
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
试齐,且复相之.
"列子入,以告壶子.
壶子曰:"吾乡示之以太冲莫胜〔%!
〕,是殆见吾衡气机也〔%#〕.
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
渊有九名,此处三焉〔%(〕.
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
立未定,自失而走〔%)〕.
壶子曰:"追之!
"列子追之不及.
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已〔"$〕.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
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
"〕.
"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
#〕.
三年不出,为其妻爨〔!
$〕,食豕如食人〔!
%〕,于事无与亲〔!
&〕.
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
'〕.
纷而封哉,一以是终〔"(〕.
〔)〕神巫:从事祈祷降神、占卜吉凶活动的人称巫.
谓其占卜灵验,故曰神.
〔*〕期:预言.
若神:像神仙那样灵验.
"期以"句:谓预言某年、某月、某旬、某日之吉凶,十分灵验.
〔!
〕皆弃而走:谓怕听到预言凶祸,皆离开他而逃走.
〔"〕列子:列御寇,郑国人.
心醉:谓折服.
〔#〕壶子:虚构人物,列子的老师.
〔$〕"始吾"两句:谓起初我以为先生的道术最深了,没有想到还有更高深的神巫.
〔%〕既:尽.
文:外表.
实:实质.
"吾与"两句:谓我传授给你的全是道术的皮毛,道术的实质尚未教你.
〔&〕而:通"尔",你.
固:岂,难道.
与:通"欤",语气词.
"而固"句:谓你难道就以为得到道了吗〔'〕"众雌"两句:谓物有雌雄,乃能生卵,只有很多雌性而无雄性,又如何能产卵呢按:这里壶子以雌雄生卵,比喻只有人吐露心迹,巫卜才能施展巫术.
〔)(〕而:通"尔",你.
亢:通"抗",抗衡,较量.
必信:谓表露其能以取信于人.
"而以道"两句:谓你用学到的皮毛道术与世人较量,扬其能而要人相信.
〔))〕相:观察形貌,占测吉凶.
女:通"汝",你.
"夫故"句:谓所以才让"神巫"窥测到心迹而给你占卜吉凶福祸.
〔)*〕"尝试"两句:谓试请与其同来,把我介绍给他相面.
〔)!
〕出:谓季咸走出壶子的居室.
嘻:惊叹之词,犹今之"哎呀".
〔)"〕不以旬数:谓不能以旬数来计算死期了.
旬,十天.
"子之"三句:谓你的先生要死了!
不能活了!
不到十日即死!
())〔!
"〕见怪:谓见到怪异的病状.
湿灰:谓面色湿灰,绝无生机.
〔!
#〕乡:通"向",刚才.
地文:比喻寂静的心境.
地块然沉静,故有此喻.
"乡吾"句:谓刚才我把寂静的心境显示给他看.
〔!
$〕萌乎:犹"芒然",暗昧的意思.
萌,通"芒"(朱桂曜《庄子内篇证补》).
震:动.
正:当做"止".
崔讠巽本、陈碧虚《庄子阙误》引江南古藏本并作"止".
"萌乎"句:谓茫然无知,不动不止的样子.
〔!
%〕杜:闭塞.
德机:指生机(释德清说)"是殆"句:谓大概是看见我闭塞了生机吧.
〔!
&〕幸:有幸.
有瘳('()*抽):谓病可以痊愈了.
〔+,〕杜权:谓闭塞中显出活力.
权,当为"机",即生机(陆西星《南华经副墨》).
或曰权,权变.
"吾见"句:谓我看见他有生机了.
〔+!
〕天壤:谓游心于虚,毫无所有.
"乡吾示"三句:谓刚才我把游心于虚空、毫无所有的心态给他看,名利不入于心,只有一段生机自踵而发(陆西星说).
〔++〕善者机:善机,即生机.
〔+-〕不齐:谓神色变化不定.
"子之"句:谓你的先生神色恍惚不定.
〔+.
〕吾乡:为"乡吾"之倒误.
太冲莫胜:与地文、天壤,皆为观相术语,即冲漠之气无偏胜(陆西星说).
〔+"〕衡气机:谓生机持平,不可拟于一端.
衡,平.
气机,即生机.
〔+#〕鲵(/0尼):鲸鱼.
桓:盘旋.
审:通"潘",积聚的深水.
"鲵桓"句:谓鲸鱼盘旋的深水叫做渊.
〔+$〕止水之审:谓不流动的深水.
〔+%〕渊有九名:《列子·黄帝篇》有九渊之名,除《庄子》写此三渊外,其馀六渊为: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氵九水之潘为渊、雍水之潘为渊、氵开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
或谓以九渊比喻"道",其中之三,并非全道,说明神巫所见三渊,只是道的皮毛(张耿光《庄子全译》).
可参.
〔+&〕"立未定"两句:谓季咸未站稳,便惊惶失措而逃走.
〔-,〕反:同"返",返回.
〔-!
〕灭:谓不见踪影.
"以报"四句:谓报告壶子说:"季咸已无影无踪,寻之不得见,我追之不及.
"!
!
!
〔!
"〕出:显露.
吾宗:我的大道真相.
宗:即道之根宗.
〔!
!
〕委蛇(#$移):随物顺化的样子.
"吾与"句:谓我显示出心地虚寂而随物顺化的样子.
〔!
%〕弟靡:诸本皆作"茅靡",谓像茅草随风而伏.
"不知"四句:谓季咸不知究竟,因此我便表现出像草随风而倒,像水随波而流的样子,所以他便逃之夭夭.
〔!
&〕"然后"句:谓然后列子自认为未尝学到大道而便归故里自修.
〔!
'〕爨(()*+窜):烧火做饭.
〔!
,〕"食豕"句:谓把喂猪当做请人吃饭.
〔!
-〕无与亲:谓不关心.
"于事"句:谓无心于世事.
〔!
.
〕块然:像枯木无情无为的样子.
"雕琢"两句:谓列子经过雕琢之后而便复归于朴,无情无为地像枯木那样站立着.
按:此指列子经过自我修养,已经进入大道境界.
〔%/〕封:守.
一:纯一之道.
"纷而"两句:谓虽然处在纷纭是非之世而却能封闭自守,怀抱纯一大道,以终天年.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0〕.
体尽无穷,而游无朕〔"〕.
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
〕!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南海之帝为闞,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
闞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
〕,浑沌待之甚善〔0/〕.
闞与忽谋报浑沌之德〔00〕,曰:"人皆有七窍〔0"〕,以视听食息〔0!
〕,此独无有.
尝试凿之.
"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0〕尸:主.
谋府:筹划之所.
事任:事务之责.
知主:智慧的主宰.
"无为"四句:谓不要成为声誉之归,不要成为筹划之所,不要成为事务所任,不要成为聪明之总.
〔"〕无朕:无迹象,无征兆.
指无物之初.
朕,兆.
"体尽"两句:谓体会于大道,应化无有穷尽;逍遥自在,游于无物之初.
〔!
〕天:指自然.
见:即"现",表现,显露.
虚:虚寂无为.
"尽其""00三句:谓不过尽其天理之所固有,亦不自见其所得,始终只有一无为之心(林云铭说).
〔!
〕"至人"句:谓至人用心犹如明镜.
〔"〕将:送.
"不将"两句:谓物去不送,物来不迎;物来自照,不留藏妍丑之迹.
〔#〕胜物:战胜外物,即超脱物外.
"故能"句:谓所以能够超脱物外而不为外物劳神伤身.
按:此段直言"应帝王"之道,在虚己无为(宣颖说).
〔$〕闞(%&'书)、忽:虚构的帝王.
两字都含有神速之意,用来比喻有为.
〔(〕浑沌:虚构人名.
"浑沌"是无孔窍的意思,暗喻浑全无亏的大道.
〔)〕时相与遇:谓时常相遇.
〔*+〕待之甚善:谓款待他们颇为周到丰盛.
〔**〕谋报:商量报答.
德:谓盛情厚意.
〔*,〕七窍:指耳、目、口、鼻等七孔.
〔*-〕"以视"句:谓用来观察、听闻、吃饭、呼吸.
按:此则寓言说明,帝王治世,应当无为而治,有为即有害.
不难看到,它正是以深刻含蓄的寓意,巧妙地表现了全篇的主旨.
-**外外外外外外外外外外!
!
!
!
!
!
!
!
!
!
篇篇篇篇篇篇篇篇篇篇骈!
!
拇内篇七篇,是《庄子》有题目之文,外篇则标取篇首两字,而次第编之,以羽翼内篇,尽其未尽之蕴(陆西星《南华经副墨》).
《骈拇》为外篇首篇,以义名篇,阐发人们应保持天然本性的道家思想,痛斥矫行仁义和妄为淫僻,同样都是残生伤性、以身为殉而已.
本篇分四段予以阐述.
骈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附赘县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德之正也〔$〕.
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
是故骈于明者〔'〕,乱五色〔(〕,淫文章〔)〕,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而离朱是已〔"+〕.
多于聪者,乱五声,淫六律〔""〕,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非乎〔"#〕而师旷是已〔"$〕.
枝于仁者,擢德塞性,以收名声〔"%〕,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
骈于辩者,累瓦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间〔")〕,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而杨、墨是已〔#+〕.
故此皆多骈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
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
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
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
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
"〕.
意仁义其非人情乎,彼仁人何其多忧也〔!
#〕〔$〕骈(%&'(跰)拇:谓脚大拇指与第二指连生.
骈,连合.
拇,足大指.
枝指:谓手大拇指旁歧生一指.
枝,歧出.
指,手大拇指.
性:自然生成,天生.
侈于德:对体容是多余的.
侈,多余.
德,犹"容"(陆德明《经典释文》引崔讠巽语),即体容.
"骈拇"两句:谓骈拇枝指虽是人体生出,而对人的体容则是多余的.
〔!
〕附赘县疣:附生人体的肉瘤.
赘,馀肉.
县,同"悬".
疣,瘿瘤.
"附赘"两句:谓附生在人体的肉瘤,虽生长在人身上,而对天生的人体却是多余的.
〔)〕多方乎仁义:谓千方百计地宣扬仁义.
多方,多端也(林希逸《南华真经口义》).
乎,于.
列于五藏:谓以仁义配五脏.
藏,通"脏".
五脏,指肝、心、脾、肺、肾.
正:本然.
"多方"三句:谓使用多种方法施行仁义,并配于五脏,而并非是人的道德之本然.
按:"非德道之正",即揭示本篇主旨所在.
〔*〕"枝于"两句:谓歧出手的手指,是长出无用的手指.
〔"〕多方:焦竑《庄子翼》、宣颖《南华经解》等皆认为此二字为衍文.
情:实理.
淫僻:太过则淫,太偏则僻.
"多方骈枝"三句:谓超出五脏的自然实情,这种实行仁义的淫僻行径,真是施展很多聪明的方法了.
〔#〕骈于明:谓眼睛过于明察.
骈,聚集.
〔+〕乱:迷乱.
五色:青、黄、赤、白、黑.
〔,〕淫文章:谓淫滥文采.
文章,青与赤为文,赤与白为章.
〔-〕黼黻(.
/.
0府弗):绣于礼服上的花纹.
黑白相间谓黼,青黑相间谓黻.
煌煌:眩目的样子.
非乎:谓不是这样吗"青黄"句:谓青黄相间华丽服饰的花纹不是很眩目吗〔$1〕而:借为"如".
俞樾曰:"而、如古通用.
"(《庄子平议》)离朱:或谓黄帝时人,百步能察秋毫之末.
已:也.
"而离朱"句:谓离朱就是这样的人.
〔$$〕多于聪:谓耳朵过于灵敏.
五声:谓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符.
六律:指黄钟、大吕、姑洗、蕤宾、无射、夹钟六个音调.
〔!
"〕金、石、丝、竹:皆为制作乐器用的材料,这里代指乐器.
黄钟、大吕:古代乐器之音调.
"金石"句:谓金、石、丝、竹、黄钟、大吕的乐声不滞涩了吗〔!
#〕师旷:晋平公的乐师,善音律,见《齐物论》篇注.
"而师旷"句:谓如师旷就是这样的人.
〔!
$〕枝于仁:谓多余地提倡仁义.
擢(%&'(斫):拔.
擢德塞性:谓标拔伪德,遏塞真性.
以收名声:谓沽名钓誉.
〔!
)〕簧鼓:喧嚷.
"使天下"句:谓这不是让天下人喧嚷着去奉守不可企及的礼法吗〔!
*〕曾:曾参,字子舆,孔子弟子.
史:史鳅,字子鱼,卫灵公大臣.
此二人皆以仁孝著称.
〔!
+〕骈于辩:谓过于善辩.
累瓦、结绳、窜句:皆为比喻,谓无用之语,滑稽之巧,有若转瓦;连贯之工,如一线穿去;穿凿字句,遁以求胜(刘凤苞《南华雪心编》).
瓦,一作"丸".
〔!
,〕游心:谓驰骛心思.
坚白、异同:为名家的两个重要论题,详见《齐物论》篇注.
〔!
-〕敝跬(.
'/葵上声):疲惫用力的样子.
敝,疲惫.
跬,半步而行也(林云铭《庄子因》).
誉:夸耀.
"而敝跬"句:谓疲惫夸耀无用之言不是吗〔"0〕杨:杨朱,名朱,字子居,宋国人.
墨:墨翟,名翟,亦为宋国人.
〔"!
〕多骈旁枝:犹言"馀剩"也(林希逸说).
至正:谓道德(褚伯秀《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故此"两句:谓这都是多余无用之道,并非人们公认的纯真道德.
〔""〕至正:郭本误为"正正",据褚伯秀《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宣颖《南华经解》等订正.
情:实.
"彼至"两句:谓人们的纯真道德,是出自于他们真实的自然本性.
〔"#〕"故合者"两句:林希逸曰:"自然而然,则虽合而不为骈,虽枝而不为跂.
"〔"$〕凫(12扶):野鸭.
+!
!
〔!
"〕"故性长"三句:谓其出于自然之长短,无需费断续之力,所以也就无须去忧了.
林希逸曰:"性长性短,言长短出于自然本性也.
长短性所安,无忧可去也.
"〔!
#〕意:猜想,料想.
仁人:仁义之士.
"意仁义"两句:谓猜想仁义不是出于人的自然性情吧,为何仁义之士有许多忧愁呢按:以上为本文第一段,痛斥所谓仁义并非出于自然性情,而是仁人臆造所为.
显然,自孔孟,以至尧舜禹汤,皆在讥侮之列.
且夫骈于拇者,决之则泣〔$〕;枝于手者,&之则啼〔!
〕.
二者或有馀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
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
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也〔#〕且夫待钅句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者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屈折礼乐,呴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
天下有常然.
常然者,曲者不以齜〔$*〕,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纟墨索〔$!
〕.
故天下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
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
则仁义又奚连连如胶漆纟墨索而游乎道德之间为哉!
使天下惑也〔$#〕!
〔$〕决:割裂.
〔!
〕&(+,核):咬断.
〔%〕有馀于数:谓超过五指之数.
〔&〕蒿目:眼睛昏乱不明的样子.
此二字,古来诠释不同,今从林希逸和章炳麟之说.
林希逸曰:"蒿目者,半闭其目也.
欲闭而不闭,则其睫蒙茸然,故曰蒿目,有独坐忧愁之意.
"章炳麟曰:"蒿,借为'眊'.
《说文》:'眊,目少睛也.
'《孟子章句》:'眊者,蒙蒙不明之貌.
'忧劳者多耗损,故令目眊,《说文》'蔑劳,目无精也',此之谓矣.
"(《庄子解故》)患:祸患.
($$〔!
〕决:溃裂.
饕("#$涛):贪财.
"不仁"两句:谓那些不仁之人,抛弃自然本性而贪求富贵.
〔%〕三代:指夏、商、周.
嚣嚣:喧嚷不宁.
"三代"两句:谓自夏、商、周三代以后,天下为何如此喧嚣不宁呢按:刘凤苞曰:"此段痛发仁人之多忧,与不仁之人,同一损性.
目击流弊,语重心长,为普天下放声一痛!
"(《南华雪心编》)〔&〕待:依靠.
齜:"钩"字的古体,木工划线的曲尺.
削:侵害.
"且夫"两句:谓依靠钩、绳索、规与矩而矫正形态,就伤害了其自然本性.
〔'〕绳约:即绳索.
固:牢固.
德:德性.
〔(〕屈折礼乐:谓屈折肢体以行礼乐.
呴()*虚)俞:和悦的样子.
呴俞仁义:假仁假义.
慰:抚慰.
"屈折"四句:谓屈折肢体举行礼乐,虚伪地施行仁义,以此抚慰人心,这就使人失去自然本性.
〔+,〕"常然"两句:谓人和物的自然本性,弯曲的并非靠钩为之.
〔++〕附离:附依.
离,通"丽",依.
"附离"句:谓附依不用胶和漆.
〔+-〕纟墨(.
/墨):墨色绳索.
"约束"句:谓捆绑不用绳索.
〔+0〕诱然:油然,自然而然.
"故天下"句:谓天下万物皆能自然生长.
〔+1〕同焉:同样.
"同焉"句:谓天下万物同样皆有所得.
〔+!
〕古今不二:谓古今"浑然一真常之理"(刘凤苞说).
不可亏:谓自然本性不受侵削.
刘凤苞云:"削之侵之,失其常然,则亏矣.
"〔+%〕奚:何.
连连:相续.
"则仁义"两句:谓而仁义又为何像胶漆绳索那样而硬要挤进天下万物的自然本性之间呢这不是使天下人心深受迷惑吗!
按:第二段,意在说明"天下有常然",施行仁义,即侵削万物本性,造成天下人心大惑,危害极大.
夫小惑易方,大惑易性〔+〕.
何以知其然邪有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
是非以仁义易其性与〔0〕故尝试论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1〕!
(++小人则以身殉利〔!
〕;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
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
臧与谷二人,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
问臧奚事,则挟'读书〔%〕;问谷奚事,则博塞以游〔&'〕.
二人者,事业不同,其于亡羊均也〔&&〕.
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
二人者,所死不同,其于残生伤性均也〔&*〕.
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
〕天下尽殉也〔&"〕: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小人.
其殉一也,则有君子焉,有小人焉.
若其残生损性,则盗跖亦伯夷已,又恶取君子小人于其间哉〔&#〕〔&〕易方:迷失东西南北方向.
易,改变.
易性:迷于性命之情(宣颖说),即丧失真性.
"夫小"两句:谓小的迷惑则能使人改变方向,大的迷惑则能使人改变纯真本性.
〔(〕有虞氏:郭本为"虞氏",为"有虞氏"之误.
《庄子》书《应帝王》篇、《天地》篇、《田子方》篇、《知北游》篇俱为"有虞氏",故知此"虞氏"为"有虞氏"之误.
有虞氏,即虞舜,姓姚,名重华,为有虞氏.
招:举.
挠:扰乱.
〔)〕是:此.
"是非"句:谓这难道不是用仁义来迷惑天下人的纯真本性吗〔*〕物:身外之物,指名、利等.
〔!
〕殉利:为利杀身.
〔"〕数子:指以上四种人.
〔#〕名声异号:谓小人、士、大夫、圣人四种名声不同,其事异号.
以身为殉:谓把自身当做牺牲品.
一也:谓皆是一样.
〔$〕臧:奴仆.
扬雄云:"荆、淮、海岱、杂齐之间,骂奴曰臧.
"(《方言》卷三)谷:童仆.
成玄英云:"谷,孺子也.
"(《庄子疏》)相'(&与:一起.
亡:丢失.
〔!
〕奚事:即事奚,做什么.
奚,何.
挟:持.
':通"策",驱羊鞭.
王先谦云:"策,当读如《左传》'绕朝赠策'之'策',驱羊鞭也.
"(《庄子集解》)"问臧"两句:谓或问臧奴在做什么,回答说在拿着鞭子读书.
〔"#〕博塞以游:谓在玩下棋的游戏.
博塞,下棋之类游戏.
博塞,通"".
《说文解字》曰:",局戏也,六箸十二棋也.
"又曰:",行棋相塞谓之.
"〔""〕事业不同:指臧事读书,谷事博塞,故谓"事业不同".
均:相同,一样.
按:宣颖云:"深痛易性,将小人、圣人一例写来,恣横极矣!
亦透快极矣!
臧、谷一喻,虽圣人几无以置辩,不得不为解颐!
"〔"$〕伯夷:殷朝孤竹君之子,名允,字公信.
孤竹君死,伯夷与其弟叔齐相让,不袭王位.
周武王伐纣,扣马而谏,不从,二人逃入首阳山,因恥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此山.
首阳:即首阳山,在今山西永济县南.
"伯夷"句:谓伯夷为了保持名节而饿死于首阳山.
〔"%〕盗跖:古时起义领袖,被诬称为大盗.
详见《盗跖》篇.
东陵:一说为山名,即泰山;一说为陵名,即东平陵,属济南郡.
"盗跖"句:谓盗跖为了获取财利而死于东陵之上.
〔"&〕所死不同:谓他们的死因不同.
残生伤性:残害生命,损伤本性.
〔"'〕奚必:何必.
"奚必"句:谓何必说伯夷是对的而盗跖是错的呢宣颖说:"拈出伯夷、盗跖之死,为'殉'字点一榜样.
殉家、殉天下,也是为利为名,故止用'名利'二字括之.
"〔"(〕"天下"句:谓天下人都在追逐外物而残生损性.
〔")〕已:同"也".
取:分.
"若其"三句:谓假若人们残生损性的话,那么盗跖也和伯夷一样,又何必在他们之间区分为君子与小人呢按:第三段进一步说明,"仁义"对世人自然本性的严重迷惑.
作者指出,世俗因人们殉身的原因不同,便有君子与小人的不同称谓;其实世人追逐外物、残生损性都是一样的,是不必在他们中间区分君子与小人的.
且夫属其性乎仁义者〔"〕,虽通如曾、史,非吾所谓臧也〔$〕;"$"属其性于五味,虽通如俞儿,非吾所谓臧也〔!
〕;属其性乎五声,虽通如师旷,非吾所谓聪也;属其性乎五色,虽通如离朱,非吾所谓明也.
吾所谓臧者,非仁义之谓也,臧于其德而已矣〔"〕;吾所谓臧者,非所谓仁义之谓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谓聪者,非谓其闻彼也,自闻而已矣〔$〕;吾所谓明者,非谓其见彼也,自见而已矣〔%〕.
夫不自见而见彼,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
夫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虽盗跖与伯夷,是同为淫僻也.
余愧乎道德,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也〔()〕.
〔(〕属:系.
以此系彼为属.
"且夫"句:谓把仁义当做自己的本性.
〔*〕通:通达.
臧:善,好.
"虽通"两句:谓虽然像曾参和史鳅那样通达,并非是我所认为好的.
〔!
〕于:似为"乎"之误.
俞儿:古代善识味者.
或谓为黄帝时人,或谓为齐桓公时人.
"属其"三句:谓把五味当做自己的本性,虽然像俞儿那样善长于品味,也不是我所认为是好的.
〔"〕德:自然德性.
"吾所"三句:谓我所谓好的,并非指仁义而言,是认为其自然德性好罢了.
〔#〕"吾所谓"三句:谓我所谓好的,绝非所谓仁义那种东西,是任其自然本性的真实罢了.
〔$〕闻彼:收听外界动静.
自闻:自听心声.
"吾所谓"三句:谓我所谓耳聪者,并非说他能听到外界的情形,是指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声罢了.
〔%〕见彼:谓看见别人什么.
自见:看见自己不足.
"吾所谓明者"三句:谓我所谓的目明者,并非是说他能够看见别人的不足,而是说他能自见不足罢了.
按:陆西星云:"自闻、自见者,丧其耳,忘其目,收听返视,而复归于朴也.
"(《南华经副墨》)〔&〕"夫不自见"三句:谓不能看见自我,而只能看见别人,不能率性自得而却效彼悦人,就是伪情学人而不是率性自得的人.
〔'〕适:安逸.
"适人"句:谓这是安逸别人的安逸而不能自安自适**(者.
〔!
"〕余愧乎道德:此乃谦词,谓我本重视道德.
乎:于.
操:节操.
行:行径.
"余愧"三句:谓我本来重视道德,因此从好的方面说不敢奉行仁义的节操,从坏的方面说不敢有淫僻的行为.
按:本篇末段,为全文总结之语,仍就仁义等残生伤性而言,认为人应保持天性,"任其性命之情而已".
明清学者对于此篇,多有高见卓识,援引二则以飨读者.
陆西星云:"《骈拇》篇以'道德'为正宗,而以'仁义'为骈附,正好与《老子》'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参看.
一部《庄子》宗旨,全在此篇末用一句叫出:'予愧乎道德,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
'上下俱不为,则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而道德之正,性命之情,于是乎得之矣.
"(《南华经副墨》)严复云:"此篇宗旨在任性命之情,而以仁义为赘,先以形喻,次以官喻,故曰不独手足以骈枝也,而聪明道德亦有之.
凡此,皆失其性命之情者也.
"(《庄子评点》)#$!
马!
!
蹄本篇与《骈拇》篇主旨相同,谴责圣人矫行仁义礼乐对世人淳朴自然本性的残害,宣扬道家无为而治的思想.
所不同者,此篇以马设喻,中间插入"至德之世"(原始社会),描写先民的"素朴"自然本性,以揭示圣人提倡仁义而残害天下的罪过.
两篇各尽其妙,正如刘凤苞所云:"《马蹄》与《骈拇》,皆从性命上发论.
《骈拇》是尽己之性,而切指仁义之为害于身心;《马蹄》是尽物之性,而切指仁义之为害于天下.
"(《南华雪心编》)本篇以篇首"马蹄"二字名篇,全文分三段论述.
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
&草饮水,翘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
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
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
"烧之〔&〕,剔之〔'〕,刻之〔(〕,雒之〔)〕.
连之以羁〔*〕,编之以皁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
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
陶者曰:"我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
"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
"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
然且世世称之曰:"伯乐善治马,而陶匠善治埴木.
"此亦治天下者之过也〔#+〕.
%#"〔!
〕&("#河):咬,啃.
翘:举起.
陆:或作"",跳也.
"&草"两句:谓马食草饮水,举足跳跃.
〔$〕义台:即仪台.
古代"义",即"仪"字.
仪台,亦称"容台",诸侯行礼容之台.
"仪"与"容",异名同实,故谓行礼仪之台(俞越《庄子平议》).
路寝:古代天子有六寝,路寝一,小寝五.
路寝,即大寝,正室.
路,大,正.
寝:室.
"虽有"两句:谓虽然有仪台、路寝,对马来说也是没有用的.
〔%〕伯乐:姓孙,名阳,字伯乐,秦穆公时善治马者.
〔&〕善治马:谓善长于调治和驯练马.
〔'〕烧之:用烙铁印马毛.
〔(〕剔之:剪剔马之长毛.
〔)〕刻之:削马蹄甲.
〔*〕雒(+,-洛)之:羁络马头,即给马戴笼头.
雒,同"络".
〔.
〕连:纠合.
羁:羁络马头.
(/"0执):绊,绊马前足.
"连之"句:谓用马络头和足绊把马串连成行列.
按:络马首曰羁,络马足曰(刘凤苞说).
〔!
1〕编:用绳编排.
皁(/23造):槽枥.
栈:马床.
成玄英云:"栈,编木为椗,安马脚下,以去其湿,所谓马床也.
"(《庄子疏》)"编之"句:谓用马槽和马床把马以次分开.
〔!
!
〕十二三:谓十有二三.
〔!
$〕骤:奔跑.
"骤之":谓使马疾速奔跑.
〔!
%〕"整之":谓使马奔跑整齐划一.
〔!
&〕橛(4,#决):马衔,即马口中所含横木,叫马嚼子.
饰:马缨.
"前有"句:谓马头有马嚼子和马缨的束缚.
〔!
'〕':通"策",打马的工具.
成玄英云:"带皮曰鞭,无皮曰'.
"〔!
(〕陶者:烧窑工人.
善治埴(/"0直):善于烧制陶器.
埴,黏土.
〔!
)〕中(/"-56众):符合.
"圆者"两句:谓做成圆形,则符合圆规标准;做成方形,则符合角尺标准.
〔!
*〕匠人:木工.
善治木:善于制作木器.
〔!
.
〕钩:木匠划曲线的工具.
绳:木匠划直线的墨线.
"曲者"两句:谓匠人机巧,善能治木,木之曲直,必中钩绳(成玄英疏).
'$!
〔!
"〕"此亦"句:谓伯乐治马、陶者治埴,木匠治木,"亦犹治天下者,矫民之性,而反谓之善治人也"(宣颖《南华经解》),罪莫大焉.
按:此段,用伯乐治马、陶工治埴、木匠治木设喻,说明他们皆在损害马、埴和木的本性.
这与统治者治天下而残害人性一样,也是莫大的罪过.
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
彼民有常性〔!
〕,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
一而不党,命曰天放〔%〕.
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
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
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门规〔#"〕.
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
〕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
素朴而民性得矣〔#&〕.
及至圣人〔#'〕,蹩骻为仁,醻跂为义,而天下始疑矣〔#(〕.
澶漫为乐,摘僻为礼,而天下始分矣〔#)〕.
故纯朴不残,孰为牺尊〔#*〕白玉不毁,孰为珪璋〔!
"〕道德不废,安取仁义〔!
#〕性情不离,安用礼乐〔!
!
〕五色不乱,孰为文采〔!
$〕五声不乱,孰应六律〔!
%〕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
&〕.
〔#〕吾意:我以为.
意,认为.
"吾意"句:谓我认为善于治理天下的人并非如此.
〔!
〕常性:真常之性.
"彼民"句:谓黎民具有纯朴真常的本性.
〔$〕是:此.
同德:林希逸云:"同德者,得之于天者同然也.
"(《南华真经口义》)陆西星云:"织焉而衣,耕焉而食,人人所同也,谓之同德.
"(《南华经副墨》)德,得也(成玄英说).
此句:谓这就叫共同得之于天然.
〔%〕党:偏,倚.
命曰:犹"名之".
天放:放肆自乐于天然之中(林希逸说).
天,自然.
放,放任.
"一而"两句:谓纯一而无所偏倚,名之为放任自乐于天然之中.
按:"天放",与《齐物论》之"天行"、"天游"、"天钧",皆为庄子形容放任自然之乐之词.
'!
#〔!
〕至德之世:谓最有道德的时代,指原始社会.
即成玄英所谓"太上淳和之世,遂初至德之时".
亦即人性最纯朴自然的时代.
〔"〕填填:迟重的样子.
颠颠:直视的样子.
"其行"两句:谓先民行走步履迟重,睹物朴拙直视.
按:皆是形容先民朴拙无心的样子.
〔#〕蹊:小径.
隧:穴道.
泽:河泽.
梁:桥.
"当是"三句:谓原始社会,山上没有道路,河泽没有船只和桥梁.
按:是说当时陆路和水路未通.
〔$〕连属:谓各就所居(宣颖《南华经解》).
乡:居所.
"万物"两句:谓万物丛生,居所彼此相连.
〔%〕遂长:生长茂盛.
"禽兽"两句:谓"飞禽走兽不害,所以成群;蔬草果木不伏,遂其盛茂.
"(成玄英说).
〔&'〕是故:因此.
系羁:用绳牵着.
门规:同"窥",望.
"是故"两句:谓"人无害物之心,物无畏人之虑,故山禽野兽可系羁而遨游,鸟鹊巢窠可攀援而窥望也.
"(成玄英说)〔&&〕同:混同.
族:聚集.
并:合.
"同与"两句:谓人与禽兽混同杂居,与万物相聚在一起.
〔&(〕恶:何,哪里.
君子:履道方正的人.
小人:殉物邪僻的人(成玄英说).
"恶乎"句:谓不用仁义,人物不分,哪里还用知道君子与小人呢〔&)〕同:通"侗".
陆德明云:"侗,无知貌.
"(《经典释文》)德:天生之德性.
离:离散.
"同乎"两句:谓人人皆无知而没有机智,他们的天性就会浑全而不丧失.
〔&*〕素朴:纯朴.
"同乎无"两句:谓无知无欲,物各清廉,这就叫纯朴.
按:成玄英云:"此一句,总结已(以)前'至德'之美者也.
"〔&!
〕民性得矣:谓无欲素朴,真性不丧,故称得也(成玄英说).
按:林云铭云:"写出太古景象,千古在目,令人神往.
"刘凤苞云:"此段言民有常性,无待于治,神往至德之世,而以音员语出之,口角津津有余味也.
"〔&"〕圣人:成玄英云:"自此以上,明纯素之德;自此以下,斥圣迹之失.
及至圣人,即五帝已(以)下,行圣迹之人也.
"〔&#〕蹩骻(别屑):跛足勉行的样子.
醻跂(01234至企):起足用力的样子.
"蹩骻"三句:谓圣人用仁爱教化,以义理没法,人民便#(&开始惑乱.
〔!
"〕澶(#$%&禅)漫:纵逸.
摘僻:烦琐拘牵.
"澶漫"三句:谓有了纵逸无度的音乐,拘束烦琐的礼仪,人民便开始不纯而分裂.
〔!
'〕纯朴:全木.
不残:未雕斫.
牺尊:刻绘有像牛头形状花纹的盛酒器.
司马彪云:"画牺牛象以饰樽也.
"(见《经典释文》)成玄英云:"牺尊,酒器,刻为牛首,以祭宗庙也.
"尊,通"樽".
"故纯"两句:谓完整的木材不雕斫,怎么会有酒器呢〔()〕珪璋:玉器名.
形状上锐下方者称珪,半珪形状称璋.
"白玉"两句:谓整块白玉不雕凿,怎么会有玉器〔(!
〕道德:指人的天生本性.
"道德"两句:谓人的天生本性不废弃,哪里用得着仁义施教〔((〕性情:为"情性"之倒误.
成玄英《庄子疏》亦作"情性".
"性情"两句:谓情性不离散,哪里用得着礼乐制度按:成玄英云:"礼以检迹,乐以和心;情苟不散,安用和心性苟不离,何劳检迹"〔(*〕五色:青、黄、赤、白、黑五色.
文采:即文彩,错杂绚丽的色彩.
"五色"两句:谓五色如若错乱,哪里会有文彩.
〔(+〕五声:指宫、商、角、羽、徵五声.
应:会应.
六律:指黄钟、大吕、姑洗、蕤宾、无射、夹钟六个音调.
"五声"两句:谓五声若不错乱,怎么会应六律〔(,〕"夫残朴"四句:成玄英云:"此总结前义,夫工匠以牺尊之器,残淳朴之本;圣人以仁义之迹,毁无为之道,为弊既一,获罪宜均.
"按:第二段,写原始社会,先民无知无欲,纯朴自然,与禽兽为伍,无君子小人之分,可谓善治天下也.
及至"圣人",毁道德,倡仁义,残朴为器,真是罪过.
夫马,陆居则食草饮水,喜则交颈相靡〔!
〕,怒则分背相醻〔(〕.
马知已此矣〔*〕!
夫加之以衡扼,齐之以月题〔+〕,而马知介倪、扼、鸷曼、诡衔、窃辔〔,〕.
故马之知而态至盗者,伯乐之罪也〔-〕.
夫赫胥氏之时〔.
〕,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
民能以此矣〔!
)〕!
及至圣人,屈折礼乐"(!
以匡天下之形〔!
!
〕,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
"〕,而民乃始醻跂好知〔!
#〕,争归于利,不可止也.
此亦圣人之过也〔!
$〕.
〔!
〕交颈:脖颈相交.
相靡:相互摩擦,以表亲近顺和.
靡,通"摩",亲顺.
〔"〕分背:转身分背相后.
相醻(%&惕):用后脚互相踢斗.
醻,通"踢",抬脚踢斗.
宣颖云:"马之醻,必向后,故曰分背.
"〔#〕知:通"智",智能.
已:止.
"马知"句:谓马的智能只限于此.
按:陆西星云:"马之知止此而已,初无所谓机心也.
自伯乐治马,有机事而后马有机心.
"刘凤苞云:"马之知止于此,正是真性.
"〔$〕衡:马车辕前之横木.
扼:通"轭",叉马颈之木条.
齐:装饰.
月题:马头上的装饰物,多由金属做成.
或谓"当卢",即今之马"遮眼",以防马偶见他物而受惊.
题,额也,马额上的装饰物如月形,故谓"月题".
"夫加"两句:谓把驾马的衡轭加在马身上,把月题装饰在马头上.
〔'〕介倪:怒视.
介,如"介介独恶"之"介"(胡文英《庄子独见》).
《后汉书·马援传》:"但畏长者儿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介介独恶是耳.
"介介:犹耿耿.
倪,通"睨",斜视.
(()*因)扼:曲颈抗扼.
,曲.
扼,通"轭".
鸷曼:狂突不驯.
鸷,凶悍的样子.
曼,奔突.
诡衔:诡诈的吐出口衔.
窃辔:"偷啮其辔"(陆西星说).
辔,马络头.
"而马"句:谓马能用不同方式进行反抗.
〔+〕"故马"两句:谓马的智能所表现出的介等不同状态,以至于像个盗贼的行径,都是伯乐治马的罪过.
按:刘凤苞说"写马即是写人",说明"以仁义治民,民至盗仁义以为利",仁义损害民性,由此可知.
〔,〕赫胥氏:上古帝王.
〔-〕之:往.
"民居"两句:谓初民生活满足,在家里不知做些什么;外出非常适宜,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
〔.
〕含哺:嘴里含着食物.
哺,嘴里所含食物.
熙:通"嬉",嬉戏.
"含哺"两句:谓初民只知道嘴里含着食物而嬉戏,鼓着吃饱的肚子而游玩.
.
"!
〔!
"〕以:通"已",止.
《道藏》成玄英《庄子疏》、陆西星《南华经副墨》、林云铭《庄子因》、宣颖《南华经解》等诸本并作"已".
〔!
!
〕屈折:矫揉造作.
匡:匡正.
"屈折"句:谓矫揉造作礼乐来匡正天下人的形象.
〔!
#〕县跂:谓如悬物而使人企及之.
县,通"悬".
跂,通"企",企望.
"县跂"句:谓悬举不可企及的仁义来慰藉天下的人心.
〔!
$〕好知:喜好智能.
"而民"句:谓初民才开始喜好使用智能.
〔!
%〕宣颖说:"此段借马与人,伯乐与圣人,作排段双收,与起处'马'字一喻,若有意,若无意,为映带之文.
重复归咎圣人,是擒贼擒王之意.
"(《南华经解》)"$!
月去!
!
箧〔"〕本篇以"月去箧"为题,即开箱之意.
它以月去箧止盗为喻,由小见大,深刻地揭露和抨击了当时"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社会现实.
作者向往自由平等的"小国寡民"的原始社会,虽然其倾向是消极的,但毕竟也蕴含有民主性的精华.
本篇为《庄子》中惟一独具特色的说理性文章,有着极强的雄辩性和说服力.
文笔犀利,犹如匙首和投枪.
将为月去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縢,固扃,此世俗之所谓知也〔#〕.
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縢扃之不固也〔$〕.
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齐国,邻邑相望,鸡狗之音相闻〔(〕,罔罟之所布,耒耨之所刺〔)〕,方二千馀里.
阖四竟之内,所以立宗庙社稷,治邑屋州闾乡曲者〔*〕,曷尝不法圣人哉〔"+〕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所盗者岂独其国邪〔"#〕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
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而身处尧舜之安〔"%〕;小国不敢非〔"&〕,大国不敢诛,十二世有齐国〔"'〕.
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至知者〔!
"〕,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至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
#〕.
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
$〕.
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
〕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
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由是观之,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
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
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
〕.
掊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矣.
〔!
〕以"月去箧"为篇名,即举事以名篇也.
〔%〕月去(+,屈):从旁开.
箧(+-.
窃):箱子.
探囊:伸手掏摸口袋.
发匮:开柜.
匮,通"柜".
为守备:做好防守戒备.
此句的前一"为"字谓为了,读去声;后"为"字谓做,读平声.
摄:结,扎紧.
缄、縢(/012藤):皆为绳索.
扃(3-412350坰绝):门闩和锁钥.
知:通"智".
"将为"四句:意谓为防备撬箱、掏袋、开柜的小贼,必须扎紧绳索,加固门闩和锁钮,这就是世俗之人所说的智慧.
〔'〕负:背.
揭:举.
趋:谓逃走.
不固:不坚固.
〔(〕乡:通"向",前面.
不乃:不正是.
积:储备.
〔)〕圣者:圣人.
〔*〕何以:怎么.
〔"〕邻邑:相邻的村庄.
《老子》曰:"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
"此两句即出于此.
〔#〕罔:通"网",鱼网.
罟(26古):网的总称.
耒:犁.
耨(175鏨):古代锄草器具.
刺:谓耕耘.
"罔罟"两句:谓鱼网所撒到的地方,犁锄所耕耘的土地.
〔$〕阖(80合)四竟:全国.
竟,通"境".
宗庙:诸侯和天子祭祀祖先的地方.
社稷:祭祀土地神和谷神的地方.
邑、屋:《司马法》曰:"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四为邑.
"%'!
(引自成玄英《庄子疏》)州、闾、乡:郑玄曰:"二十五家为闾,二千五百家为州,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也.
"(同上)曲:指乡间一隅.
"阖四竟"三句:谓全国之内,所以设立宗庙社稷,建置邑、屋、州、闾、乡、曲的地方.
〔!
"〕曷尝:何曾.
法圣人:效法圣人所为.
〔!
!
〕田成子:即田常.
本为陈国人,故又称陈恒(常、恒古字通).
其祖陈完去陈之齐,为齐大夫,食采于田,故改为田氏.
鲁哀公十四年,陈恒杀其君简公,割安平至郎邪一带地区而自为封邑.
后其曾孙太公和更迁康公于海上而自立为齐侯.
〔!
#〕岂独:岂止.
〔!
$〕圣知之法:圣人的法规制度.
〔!
%〕"而身"句:谓身居尧舜帝王的高位,而享受其安适的生活.
〔!
&〕不敢非:不敢说其不好.
〔!
'〕十二世有齐国:田氏本陈国人,自陈完奔齐,至田成子专齐政,凡七世;田成子至齐宣王,又经历六世,故共为十三世.
庄子与齐宣王同时,故除宣王不计,恰为十二世,故云.
〔!
(〕至知:最有智慧的人.
下面"至圣",谓大圣.
〔!
)〕龙逢:姓关,夏桀的贤臣,因直谏被杀.
比干:商纣王庶叔,因忠谏被剖心.
苌弘:周灵王(或说周敬王)贤臣,因遭谗被逐,自刳而死.
胣(*+,齿):刳肠.
子胥:名员,字子胥,春秋时楚大夫伍奢次子.
楚平王七年,伍奢被诛,伍员入吴.
吴、越战争,越国战败,越王勾践栖身会稽,称臣求和.
伍子胥认为越终为吴患,力谏灭越,吴王夫差不从,赐剑令子胥自刎.
子胥尸沉江中,以致糜烂.
靡:通"糜".
〔!
-〕戮(.
/陆):杀.
〔#"〕"盗亦"句:谓做盗贼也有道吗〔#!
〕何适:何往,这里指何处.
"何适"句:谓道无所不在.
〔##〕妄意:猜测.
"夫妄意"两句:谓能揣测屋里藏着什么财物,这就是圣哲.
〔#$〕入先:即"先入".
"入先"两句:谓能先进到屋内,这就是勇敢.
〔#%〕"出后"两句:谓能最后走出屋子,这就是有义气.
$$!
〔!
"〕"知可否"两句:谓能预知计划是否可行,这就是智慧.
〔!
#〕"分均"两句:谓分赃平均,这就是有仁爱.
〔!
$〕五者不备:谓不具备这五样.
〔!
%〕不立:不能立业.
不行:不能行窃.
〔!
&〕唇竭:唇反举向上.
竭,通"揭",犹反.
〔'(〕"鲁酒"句:其说有二.
其一:楚会诸侯,鲁、赵俱献酒给楚王,鲁酒薄而赵酒厚.
楚国主酒吏求酒于赵,赵不予,吏怒,将赵厚酒换鲁薄酒,上奏楚王.
楚王因赵酒薄,故围赵国京城邯郸(许慎《淮南子》注).
其二:楚宣王朝会诸侯,鲁恭公后至而酒薄.
宣王怒,欲辱之.
恭公不受命,乃曰:"我周公之胤,长于诸侯,行天子礼乐,勋在周室.
我送酒已失礼,方责其薄,无乃太甚!
"遂不辞而还.
宣王怒,发兵与齐攻鲁.
梁惠王常欲击赵而畏楚救,楚以鲁为事,故梁得围邯郸(陆德明《经典释文》).
按:"唇竭则齿寒"和"鲁酒薄而邯郸围"两句,是说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为下句"圣人生而大盗起"作铺垫.
〔')〕生:出生.
起:出现.
〔'!
〕掊击:打倒.
纵舍:放走.
"掊击"两句:谓打倒圣人,放走盗贼.
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
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
〕!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
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
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
〕.
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
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鏝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
"〕;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
〕,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扌丽工亻垂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
故曰:"大巧若拙〔#"〕.
"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
〕,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
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
彼曾、史、杨、墨、师旷、工亻垂、离朱,皆外立其德而以飊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
〔!
〕竭:干涸.
夷:平.
"夫川"两句:谓川中流水干涸了,山谷更加空虚;山丘被铲平了,而深渊即被填实.
按:川谷、丘渊之喻,说明"圣人"之法不为止盗设,而反为盗贼提供了资助(陈荣选《南华经句解》).
〔#〕天下平:天下太平.
无故:无事.
〔%〕重圣人:谓重用圣人.
重利:厚利.
〔&〕斛(+,胡):量器,古代以十斗为一斛,后又以五斗为一斛.
并与:连同.
"为之"两句:谓给天下人制作斗斛用来计量谷物,而盗贼就连同斗斛一起盗窃.
〔'〕权衡:指秤.
权,秤锤.
衡,秤杆.
〔(〕符:符契.
用金属、玉、铜、竹、木等制成,双方各执一半,合之可验真伪.
玺(-.
洗):印.
秦朝以后专指皇帝的印.
〔)〕矫:矫正.
〔*〕彼:代词,那些.
钩:腰带钩.
〔"〕是:此.
"则是"句:谓这不是盗窃了仁义圣智吗〔!
$〕逐:驰逐.
揭:举而夺之(宣颖《南华经解》).
"故逐"两句:谓驰逐欲为大盗,夺取诸侯高位.
〔!
!
〕轩冕:指高官厚禄.
轩,大夫以上官员乘坐的马车.
冕,大夫以上官员所戴的礼帽.
"虽有"句:谓虽然有高官厚禄的奖赏,也是不能劝勉.
'%!
〔!
"〕斧钺:古代杀人的两种刑具,小称斧,大称钺.
这里指杀戮.
"斧钺"句:谓用杀戮的威严也不能禁止.
〔!
#〕是乃:都是.
乃,助词.
〔!
$〕国之利器:指治国法则.
"鱼不"两句:出自《老子》.
谓鱼是不能离开深渊的,治理国家的法则是不能向人公开显示的.
言外之意是说,鱼离开深渊就会被人捕捉,治理国家的法则向人公开显示,就会被盗贼利用.
〔!
%〕明:明示,宣布.
"彼圣人"三句:谓圣人的主张,就是治理天下的法则,是不能向天下人明示的.
〔!
&〕绝圣弃知:谓灭绝圣人、抛弃智慧.
〔!
'〕鏝(()*至)玉毁珠:谓投弃玉器、毁坏明珠.
鏝,义与"掷"同,投弃.
〔!
+〕朴鄙:返朴还淳,而归鄙野.
"焚符"两句:谓焚烧符契、砸碎玺印,人民便可复归纯朴.
〔!
,〕不争:没有争斗.
〔"-〕殚(.
/0丹):尽.
残:毁.
"殚残"两句:谓完全毁掉圣人所立治国之法,而百姓方可参与议论.
〔"!
〕擢(()12斫)乱:搅乱.
六律:即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
律,是定音器,乐器的音调皆以它为准则.
乐律有十二,阴阳各六,阳为律,阴为吕.
〔""〕铄绝:焚弃.
竽瑟:竽,古代簧管乐器,似笙较大.
瑟,拨弦乐器,似瑟而无徽位,多为二十五弦,也有二十七弦者.
这里泛指乐器.
〔"#〕瞽旷:春秋时晋国乐师师旷,目盲,故称:"瞽旷".
精通音律.
〔"$〕含:有,内葆.
聪:听觉敏锐而善分辨.
"而天下"句:谓天下人才能有灵敏的听觉.
〔"%〕离朱:人名,传说是古代视力最佳者.
"灭文章"三句:谓毁灭文饰,散掉五彩,粘住离朱的眼睛.
〔"&〕明:谓视力.
〔"'〕钩:木匠划曲线的工具.
扌丽(3*丽):折断.
工亻垂(4)15垂):传说为尧时的巧匠.
〔"+〕巧:指工艺技巧.
〔",〕大巧若拙:此句出自《老子》.
谓大巧因自然以成器,不造为异&#!
端,故若拙(王弼《老子注》).
若拙,好像很笨拙.
〔!
"〕削:除.
曾:曾参,字子舆,孔子弟子,至孝.
史:史鳅,字子鱼,卫灵公大臣,忠直.
"削曾"句:谓削除曾参、史鱼的高尚品行.
〔!
#〕钳:封闭.
杨:杨朱.
墨:墨翟.
"钳杨"句:谓封闭杨朱、墨翟的嘴.
按:杨朱和墨翟是我国战国初期的两个重要学派的代表.
杨朱主张"为我",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无书存世.
墨翟主张"兼爱"、"非攻",是墨家学说的创始人.
《墨子》之书,即是他及其后学的著作.
杨、墨善辩,庄子故曰"钳杨、墨之口".
〔!
$〕攘弃:排除.
〔!
!
〕德:谓德性.
玄同:谓混同为一.
按:《老子》说:"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分,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庄子此句,即本于此.
〔!
%〕铄:毁.
"彼人"两句:谓人皆有灵敏的视觉,天下就不会毁坏了.
〔!
&〕不累:谓不会忧患.
累,忧患.
〔!
'〕知:通"智",智慧.
不惑:不会惑乱.
〔!
(〕僻:邪恶.
"人含"两句:谓人皆内葆其纯真德性,天下就不会出现邪恶.
〔!
)〕飊(*+,跃):火乱飞的样子.
"皆外"句:谓皆自炫其德于外,而犹如火光乱飞一样扰乱天下.
〔!
-〕"法之"句:谓治天下之法,皆用不着了(林云铭《庄子因》).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
〕.
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
若此之时,则至治已〔&〕.
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
则是上好知之过也〔#$〕!
(!
#上诚好知而无道〔!
"〕,则天下大乱矣!
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
#〕;钩饵、罔罟、罾笱之知多〔!
$〕,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
%〕;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
&〕,则俗惑于辩矣〔!
'〕.
故天下每每大乱〔!
(〕,罪在于好知.
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
〕.
故上悖日月之明〔))〕,下烁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惴耎之虫〔)$〕,肖翘之物〔)%〕,莫不失其性〔)&〕.
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
自三代以下者是已〔)(〕!
舍夫种种之民〔"*〕,而悦夫役役之佞〔"!
〕;释夫恬淡无为,而悦夫齪齪之意〔")〕,齪齪已乱天下矣!
〔!
〕子:你.
独:惟独.
至德之世:谓最有道德的时代.
〔)〕"昔者"句:句中所提十二人,皆为传说中的古代的部族首领或帝王,但多不见经传.
〔"〕"民结绳"句:谓初民用绳打结的办法记事.
〔#〕甘、美、乐、安四字:皆为形容词而作动词.
"甘其"四句:谓人们认为吃的饭菜很香甜,穿的衣服很美丽,生活的习俗很顺意,休息的居室很安适.
按:此四句连同下三句,皆出自《老子》,文字略有不同.
〔$〕至治:大治.
"若此"两句:谓像这样的时代,可谓天下大治了.
〔%〕遂:竟.
延颈举踵:伸长脖子,抬起脚跟.
形容企盼的神态.
"今遂"句:谓今天竟致使百姓伸长脖子、抬起脚跟地盼望.
〔&〕某所:某地.
〔'〕赢:裹.
趣:通"趋",疾行.
"赢粮"句:谓包裹着粮食而奔向贤人.
〔(〕去:弃.
之事:指孝与忠.
"则内"句:谓内弃他们的双亲而不孝,外弃他们的国君而不忠.
〔!
*〕接乎:交接于.
乎,于.
"足迹"句:谓他们的足迹交接于各诸侯的国境.
'"!
〔!
!
〕车轨:谓车辙,代指车子.
结乎:往来交错于.
"车轨"句:谓他们的车子往来交错于千里之外的地方.
〔!
"〕上:高居上位的人,指君主.
知:通"智",智巧.
"则是"句:谓这是君主喜好智巧的过错.
〔!
#〕无道:谓摒弃大道.
"上诚"句:谓身居高位的统治者诚心喜好智巧而摒弃大道.
〔!
$〕弩:用机栝发箭的弓.
毕:带柄的小网.
弋:系绳可收回的箭.
机变:变诈也(林希逸《南华真经口义》).
"夫弓"两句:谓弓弩、鸟网、弋箭的机巧变诈的智巧多了,鸟儿就会在空中不安地乱飞.
〔!
%〕罾(&'()增):用竹竿或木棍做支架的网.
笱()*+苟):竹制的鱼笼,大口窄颈,腹大尾尖,塞住尾端,便成为捕捉鱼虾的简便工具.
"钩饵"两句:谓鱼钩钓饵、鱼网、鱼笼的智巧多了,鱼儿就会在水中乱游.
〔!
,〕削格:用竹竿和木棍制成的栅栏.
罗落:兽网.
落,通"络".
《庄子·秋水篇》:"落马头,穿牛鼻.
"王先谦说:"落,同络.
"(《庄子集解》)罝罘(-.
/0居浮):两种捕兽的网具.
"削格"两句:谓栅栏等捕兽网具的智巧多了,野兽就会在草泽中乱窜.
〔!
1〕渐毒:浸害.
颉滑:奸黠.
坚白:见《德充符》篇注.
解垢:诡曲之辞.
同异:即"合同异",是战国时代名家的又一诡辩论题,认为事物的同与异都是相对的,从而便取消了同与异的区别.
"知诈"句:谓诳骗欺诈、奸黠狡猾、坚白之论、诡曲之辞、同异言辩的权变智巧多了.
〔!
2〕"则俗"句:谓世俗之人就会被诡辩欺诈所迷惑.
〔!
3〕每每:昏昏.
"故天下"句:谓所以天下昏昏大乱.
〔"4〕"故天下皆"两句:谓天下之人只知追求他们所不知道的知识,而并不知道探求他们自以为已经掌握到的事物的规律.
〔"!
〕是以:因此.
"皆知"三句:谓天下之人只知道谴责他们认为不好的事物,而并不知道批判他们自以为是好的事物,因此天下才会大乱.
〔""〕悖:乱.
"故上"句:谓所以上则搅乱了日月的光辉.
〔"#〕烁:通"铄",毁.
精:谓精气灵性.
"下烁"句:谓下则销毁了山川的精气灵性.
〔"$〕堕:毁坏.
施:运行.
"中堕"句:谓中则毁坏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运行.
3#!
〔!
"〕惴耎(#$%&软)之虫:谓无足之虫.
惴耎,蠕动的样子.
〔!
'〕肖翘之物:谓飞翔的小虫.
肖,小.
翘,飞翔.
〔!
(〕"莫不"句:谓都失去了它们纯真的本性.
〔!
)〕甚矣:太严重啦!
〔!
*〕"自三代"句:谓自夏、商、周三代以来,皆是如此.
〔+,〕种种:淳朴的样子.
"舍夫"句:谓舍弃淳朴的百姓.
〔+-〕役役:鬼黠的样子.
佞:巧言谄媚之人.
"而悦"句:谓喜好狡黠的巧言谄媚之人.
〔+!
〕释:抛弃.
口享口享(.
/0&谆):烦絮(宣颖说).
口享,通"谆".
"释夫"两句:谓丢弃恬淡无为,而却喜好烦琐的说教.
,1-在!
!
宥本篇以义名篇,即任民宽然自存之意.
宣颖诠释"在宥"曰:"在,存也,听其自存不乱之也;宥,宽也,容之宽然,不驱之也.
"(《南华经解》)胡朴安总论全篇曰:"'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二句,为一篇之总纲,皆言治天下不如在宥天下之理.
在宥天下者,任民之自然,不失民之真性;治天下者,无论尧治之而治,桀治之而乱,皆失民之真性者也.
民失真性,善不善之名以起,而计较之心以生,而诈伪之情以出,故曰天下大乱,其罪在于撄人心,人心至不可测度也.
人心因撄而起计较之心,以惟有绝圣弃知,将种种有为之治铲除以尽,而尚无为养身以忘天下.
无为于身,然后能无为于天下.
养心以养身,无为于心,然后能无为于身.
必如此,始可以不物物,而自然物物.
不物物者,无为也;自然物物者,无为而化也.
治天下者,以有为治之,人道也;在宥天下者,以无为治之,天道也.
"(《庄子章义》)全文分七段论述,先以"在宥"一段,总论全篇无为而治的宗旨,再以"崔瞿"、"黄帝"、"云将"三个寓言故事,做以生动形象的说明.
之后,又以"世俗之人"、"大人之教"和"天道"与"人道"三段,反复议论,以补足全篇中心思想.
可谓"创论奇奥""#"(林云铭《庄子因》),"抑扬阖门辟,妙意无穷"(陆西星《南华经副墨》).
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
〕.
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
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昔尧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乐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是不愉也〔&〕.
夫不恬不愉,非德也〔'〕.
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
人大喜邪,毗于阳;大怒邪,毗于阴〔)〕.
阴阳并毗,四时不至,寒暑之和不成,其反伤人之形乎〔!
*〕!
使人喜怒失位,居处无常,思虑不自得,中道不成章〔!
!
〕.
于是乎天下始乔诘卓鸷〔!
"〕,而后有盗跖、曾、史之行〔!
#〕.
故举天下以赏其善者不足〔!
$〕,举天下以罚其恶者不给〔!
%〕.
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赏罚.
自三代以下者,匈匈焉终以赏罚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
&〕!
而且说明邪,是淫于色也〔!
'〕;说聪邪,是淫于声也〔!
(〕;说仁邪,是乱于德也〔!
)〕;说义邪,是悖于理也〔"*〕;说礼邪,是相于技也〔"!
〕;说乐邪,是相于淫也〔""〕;说圣邪,是相于艺也〔"#〕;说知邪,是相于疵也〔"$〕.
天下将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存可也,亡可也〔"%〕.
天下将不安其性命之情,之八者,乃始脔卷囊而乱天下也〔"&〕.
而天下乃始尊之惜之〔"'〕.
甚矣!
天下之惑也〔"(〕!
岂直过也而去之邪〔")〕!
乃齐戒以言之,跪坐以进之,鼓歌以亻舞之〔#*〕.
吾若是何哉〔#!
〕!
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
无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
故贵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于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
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神动而天随〔#)〕,从容无为,而万物炊累焉〔$*〕.
吾又何暇治天下哉〔$!
〕!
"$!
〔!
〕在宥("#$幼)天下:谓任凭天下人优游自在地生活,而不作人为地约束.
治:统驭.
"闻在宥"两句:谓只听说任天下人优游自在地生活,没有听说要治理天下人的.
〔%〕淫:失,过,乱.
"在之"两句:谓之所以任天下人自在地生活,是怕他们会失去本性.
〔&〕迁:迁移.
林希逸云:"迁,为外物所迁移也.
"(《南华真经口义》)德:天德,即性也(宣颖说).
"宥之"两句:谓之所以让天下人宽然自适,是怕他们会迁移本质.
〔'〕有:何用.
陈荣选云:"有,何用也.
"(《南华经句解》).
"有治"句:胡文英云:"犹言岂用治天下者哉!
"(《庄子独见》)"天下"三句:谓天下人不失真性,不迁移本质,哪里还用治理天下呢!
按:成玄英云:"性正德定,何劳布政治之哉有政不及无政,有为不及无为.
"(《庄子疏》)〔(〕欣欣焉:高兴的样子.
恬:静.
"昔尧"三句:谓从前尧治理天下时,使人欣喜而内心快乐,这就不宁静了.
〔)〕瘁瘁焉:忧虑疲劳的样子.
愉:悦.
"桀之"三句:谓暴君夏桀治理天下时,使人忧虑劳累而内心痛苦,这就不欢乐了.
按:以上六句,成玄英云:"尧以德临人,人歌击壤,乖其静性也.
桀以残害于物,物遭忧瘁,乖其愉乐也.
尧桀政代斯异,使物失性均也.
"物,即人.
〔*〕非德:不是人的本性.
"夫不"两句:谓使人不宁静和不欢乐,这并不是人的本性.
〔+〕"非德"两句:谓不能保持人的本性,而想长久君临天下,世上是不曾有的.
按:成玄英云:"尧以不恬莅人,桀以不愉取物,不合淳和之性,欲得长久,天下未之有也.
"〔,〕邪:同"耶",语助词.
毗(-.
皮):伤,或释为偏.
俞樾云:"喜属阳,怒属阴,故大喜则伤阳,大怒则伤阴.
毗阴、毗阳,言伤阴阳之和也.
"(《庄子平议》)〔!
/〕不至:不调.
伤人之形:伤害人的形体.
宣颖云:"四句,忽就阴阳插一喻,言天之阴阳并毗,则失调和之节,人将受病.
"〔!
!
〕失位:失调.
无常:失去常规.
思虑不自得:思虑问题而无所&'!
得.
中道不成章:意谓半途而废.
林希逸云:"成章,有条理也.
"陈荣选云:"中道不成章,去其中道而无条理.
"按:林云铭云:"'喜怒失位'四句,皆不安其性命之情,是伤人之验.
"刘凤苞云:"上六句,就天人泛说;此处方属治天下者拂人常性言之.
"〔!
"〕乔:自高.
诘:议论责人.
卓:矜异难及.
鸷:猛厉不群.
此四者,形容不和之意.
陆西星云:"乔者,矫己而过于高;诘者,责人而过于密;卓者,特立而过于亢;鸷者,钅且击而过于猛.
"(《南华经副墨》)"于是"句:承上四句而发,谓于是天下人开始出现了各种不和现象.
〔!
#〕盗跖($%&直):古代起义军领袖,被诬称为大盗,故称盗跖.
详见《盗跖》篇注.
曾:曾参,字子舆,孔子弟子,至孝.
史:史鳅,字子鱼,卫灵公大臣,忠直.
"而后"句:谓而后又出现盗跖、曾参、史鳅的不同行为.
〔!
'〕足:与下句"给"字同义.
"故举"句:谓使用全国的力量来奖赏善人还嫌不够.
〔!
(〕"举天下"句:谓使用全国的力量来惩罚邪恶还嫌不足.
〔!
)〕三代:指夏、商、周三代.
匈匈:通"汹汹".
成玄英云:"匈匈,喧哗也,竞逐之谓也.
""自三代"三句:谓自三代以后,统治者竟以喧哗竞逐的赏罚为能事,他们哪里有时间顾及百姓的性命实情呢按:刘凤苞云:"赏罚者,治其外而扰其中也.
"〔!
*〕说:通"悦",喜爱.
"而且"两句:谓喜爱目明,即是沉溺于美色.
〔!
+〕"说聪"两句:谓喜爱耳聪,即是沉溺于乐声.
〔!
,〕"说仁"两句:谓喜爱仁,即是惑乱于天性.
〔"-〕悖:违背.
"说义"两句:谓喜爱义,即是违背于事理.
按:宣颖释"理"为"天理".
〔"!
〕相:助,助益之而愈甚(林希逸说).
技:伎俩(方虚名《南华真经旁注》)或释为技艺.
"说礼"两句:谓喜爱礼仪,即是助长繁文缛节的伎俩.
〔""〕"说乐"两句:谓喜爱音乐,即是助长于淫荡.
按:宣颖谓"说乐",为"相习于淫荡".
〔"#〕"说圣"两句:谓喜爱圣智,即是助长于多能.
按:宣颖谓"说''!
圣","相习于多能".
〔!
"〕知:通"智".
疵:病.
"说知"两句:谓喜爱智慧,即是助长于掩过饰非.
按:胡文英谓"说知","使人掩过饰非"(《庄子独见》).
成玄英云:"爱智计,益是非之疵病也.
"〔!
#〕之:此.
八者:指聪、明、仁、义、礼、乐、圣、智八者.
"天下"四句:谓天下人要保持其自然本性,这八方面,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
$〕脔(%&'(峦)卷:拘束不伸的样子.
()*(+仓)囊:犹抢攘(陆西星说),横暴也.
"乃始"句:谓将使人拘束不伸和横暴竞起而扰乱天下.
〔!
,〕"而天下"句:谓天下竟然尊重它们,珍惜它们.
〔!
-〕"甚矣"两句:谓人们竟然被迷惑到如此地步.
〔!
.
〕"岂直"句:谓岂止是尊重、珍惜一时,过后而便丢弃它们呢!
刘凤苞云:"言岂止偶然尊惜,而过时即去之邪!
"〔/0〕齐戒:即斋戒.
齐,通"斋".
亻舞:通"舞".
"乃齐"三句:谓人们竟然虔诚地谈论它们,跪拜在地接受它们,欢歌鼓舞供奉它们.
〔/1〕"吾若"句:谓对待此等状况,我又能怎样呢按:陆西星云:"夫若是矣,吾亦如之何哉甚言其惑之不可解也.
"林云铭云:"其一段尊信古人糟魄处,如狂如痴,可怜可怜!
"〔/!
〕不得已:迫而后动的意思.
临莅(%2立)天下:谓就天子之位.
临莅,到.
按:陆西星谓此句"无为"二字,乃为一篇宗旨.
刘凤苞说"故君子"两句为"《在宥》真诠".
〔//〕"无为"两句:谓无为,而后方能使天下人的自然本性得到安宁.
〔/"〕"故贵以身"四句:谓把自身看得比天下还重的人,就可以把天下托付给他;爱惜自身甚于天下的人,就可以把天下寄托给他.
按:此四句出自《老子》(第十三章):"故贵身于天下,若可托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若可托天下.
"陆西星说此四句出自《老子》,"而加二'于'字,亦文之奇处.
"〔/#〕苟能:如能.
无解其五藏:谓不支解其五脏.
解,析.
藏,通"臟",谓真性(刘凤苞说).
"故君子"句:谓君子若能不因倡导仁义而支#"1解真性.
〔!
"〕擢(#$%&啄):显耀.
"无其"句:谓不显耀自己的聪明.
〔!
'〕尸:死尸.
见:显见.
"尸居"句:谓"居如尸之不动,见(现)如神龙之不测.
"(胡文英说)陆西星云:"尸居而龙见者,不见而自章(彰)也.
"〔!
(〕渊默:谓如渊那样深沉不言.
"渊默"句:谓像渊那样深沉不言声名而却能如雷声轰鸣.
按:刘凤苞云:"虽尸居不动,而有无形之形;虽渊默不言,而有无声之声.
二喻极妙,变化震动,皆天道之自然而已.
"〔!
)〕神动而天随:神顺物而动,天随理而行(郭象《庄子注》).
陆西星云:"神动而天随者,无为而自成也.
"陈荣选云:"神动而天随,心所欲而天理随之.
"〔*+〕炊:通"吹",动也.
累:累尘.
"从容"两句:谓从容自在,无为虚淡,若风动细尘,类空中浮物,阳气飘鼳,任运去留而已(成玄英说).
〔*,〕"吾又"句:谓"万物同此天机,自作自息,吾惟任天之便而已.
何暇于治为哉"(陆西星说)刘凤苞云:"应上(开头)'不闻治天下'句,有返照入江之妙.
言万物自就甄陶,非我甄陶之也.
"按:林云铭云:"篇首至此是一篇论断,起伏叫应,无法不备.
熟此者,大家诸篇,可束之高阁矣.
"崔瞿问于老聃曰〔,〕:"不治天下,安藏人心〔-〕"老聃曰:"女慎,无撄人心〔!
〕.
人心排下而进上〔*〕,上下囚杀〔.
〕,淖约柔乎刚彊,廉刿雕琢〔"〕,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
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而天〔,,〕.
偾骄而不可系者,其唯人心乎〔,-〕!
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
〕,尧、舜于是乎股无,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
〕.
然犹有不胜也〔,"〕.
尧于是放鼴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峗〔,(〕,流共工于幽都〔,)〕,此不胜天下也〔-+〕.
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
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
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
"〕;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
#〕;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
$〕.
于是乎钅斤锯制焉〔!
%〕,绳墨杀焉〔!
&〕,椎凿决焉〔!
'〕.
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
(〕.
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
今世殊死者相枕也〔"!
〕,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
意,甚矣哉〔"%〕!
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
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也〔"'〕,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也〔"(〕,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矢也〔#)〕!
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
"〔*〕崔瞿:虚构人物.
老聃:李聃,即老子.
〔!
〕藏:善.
古字作"臧".
王先谦云:"安臧人心,言人心无由善.
"(《庄子集解》)"不治"两句:谓不治理天下,如何使人向善呢〔"〕女:同"汝".
慎:审慎.
撄:扰乱,触.
"女慎"两句:谓你要审慎,不要扰乱人心.
〔#〕排:排抑.
进:引进,推崇.
"人心"句:谓人受到排抑,则情绪就低落;或受到引进,则精神就振奋.
林云铭云:"人心或为人所排,则失志销魂而下;或进之,则希高望远而上.
"〔$〕"上下"句:林云铭云:"上下无常,或系缚如囚,或搆斗如杀.
"〔%〕淖(+,-.
啜)约:柔弱的样子.
彊:通"强".
廉:通"",刺.
刿(/-0贵):割.
雕琢:刻削.
"淖约"两句,林云铭云:"方其囚也,若处子淖约而柔服刚强;及其杀也,若刀剑利刿割可以雕琢者.
"按:老子曰:"弱胜强,柔胜刚.
"(第七十八章)〔&〕其热焦火:谓其内心焦躁如火.
宣颖云:"其热焦火,言其躁急.
"〔'〕其寒凝冰:谓其内心战慄,如置寒冰.
刘凤苞云:"其寒凝冰,形容战慄,喜怒交加,则积冰炭于胸中.
"〔(〕抚:临抚.
"其疾"句:比喻其心境迅疾变化,俯仰之间便能往来四海之外.
刘凤苞云:"写出欲速神情,迫不及待.
"〔*)〕其居也:未动之时(刘凤苞说).
渊而静:言其深伏(宣颖说).
刘凤苞云:"谓有意敛藏.
"&#*〔!
!
〕县:通"悬".
"其动"句:谓飞扬轻举,若悬系于天际.
绘出希高望远神情(刘凤苞说).
〔!
"〕偾(#$%奋)骄:奋起矜傲.
偾,奋.
系:羁束.
唯:唯有.
"偾骄"两句:谓"偾发骄矜,不可禁制者,其在人心乎!
"(成玄英说).
林云铭云:"而总以偾骄不可系断之,比喻人心所以不可撄也.
"〔!
&〕昔者:从前.
按:刘凤苞云:"黄帝始有制度文为,故以为撄人心之始.
"〔!
'〕股:大腿.
(()拔):大腿接近臀部之肉.
胫:小腿.
形:容体.
"尧舜"三句:谓尧、舜效法黄帝,心形瘦弊,股瘦无白肉,胫秃无细毛,以养育天下百姓.
〔!
*〕愁:忧愁.
五藏:即五脏.
藏,通"臟".
矜:苦.
规:建立.
"愁其"两句:谓忧愁其五脏以施行仁义,苦劳其血气以建立法度.
按:前两句说明其劳瘁于外,此两句说明其焦思于中.
〔!
+〕不胜:不能胜服.
宣颖云:"犹不能胜天下,而有不率焉者.
"〔!
,〕放:放逐.
鼴(-.
/%欢)兜:传说为帝鸿氏(黄帝)不才之子,又称浑沌,为共工同党.
崇山:山名,在今湖南省境内.
〔!
0〕投:投放,与"放"同义.
三苗:尧时诸侯,封三苗之国.
"三苗之国,左洞庭,右彭蠡"(裴《史记集解》引),亦在湖南省境内.
三峗:山名,《尚书·舜典》作"三危".
在今甘肃省天水一带.
据说尧六十六年,放三苗于三危(《庄子集释》).
〔!
1〕共工:与鼴兜同党.
幽都:《尚书》作幽州,在今北京市密云县境内.
传说尧六十四年,流放共工于幽州(《庄子集释》).
按:此乃寓言,不应以信史视之.
〔"2〕"此不胜"句:申上"不胜"句.
刘凤苞说:"仁义不能胜,则绳以法令,撄人心之患愈深.
归罪黄帝、尧舜,笔力横绝!
"〔"!
〕施(34易):延,延续之意.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君王.
"夫施"句:谓延续到夏、商、周三代,天下便更加惊恐不安了.
按:宣颖云:"大骇,不安其性也,三代愈趋愈下.
"〔""〕毕:皆.
"下有"、"上有"两句:谓坏人有夏桀、盗跖,好人有曾参、史鳅,而又加儒家和墨家都纷纷兴起.
按:成玄英云:"桀、跖行小人之行,为下;曾、史行君子之行,为上.
"跖,当别论.
0'!
〔!
"〕知:通"智".
否(#$匹):恶.
诞:荒诞.
信:信实.
"于是"五句:谓于是喜同怒异相互猜疑,饰智惊愚相互欺侮,善与不善彼此相非,虚诞信实相互讥诮,天下人性便逐渐衰微下去了.
〔!
%〕大德:谓人的自然纯朴天德.
烂漫:散乱(成玄英说),或谓"杂乱之意"(胡文英说),或谓"靡丧支离"(宣颖说).
"大德"两句:谓人们"玄同之德衰,性命之真丧矣"(林云铭说).
〔!
&〕求竭:谓殚尽思虑,应接不暇(陆西星说).
"天下"两句:谓天下好智成风,百姓殚尽思虑,应接不暇.
按:林云铭说此节:"起落顿挫,奇致相生,文之能事毕矣.
"〔!
'〕钅斤(()*斤):通"斤",斧.
制:制裁.
"于是乎"句:谓人君以斧和锯作刑具,用来制裁百姓.
〔!
+〕绳墨:木匠正木曲直的工具,这里比喻礼法.
"绳墨"句:谓人君用礼法来残害百姓.
〔!
,〕椎凿:刑具.
决:割裂.
"椎凿"句:谓人君用刑具来杀害百姓.
按:以上三句,王先谦云:"工匠以绳墨正木,人君以礼法正人;工匠以斤锯、椎凿残木,人君以刑法残人.
"(《庄子集解》)〔!
-〕脊脊:相残藉.
"天下"两句:谓人们相互残踏,天下大乱,其罪过就在于圣人人君扰乱了人心.
〔".
〕伏处:隐居.
嵁(/0*堪)岩:高深的山岩.
"故贤者"句:谓所以贤者隐居在高山深岩之下.
〔"1〕忧栗:忧虑惊恐.
庙堂:指朝廷.
"而万乘"句:谓治理天下的人君忧虑惊恐于朝廷之上.
按:贤者和人君所以如此,皆因天下大乱之故.
〔"!
〕殊死:斩首,或谓尸首异处.
殊,断.
"今世"句:谓如今遭斩首而死的人尸首压在一起.
〔""〕桁(23*4杭)杨:加在囚犯颈上或脚上的刑具.
崔讠巽云:"械夹颈及胫者,皆曰桁杨.
"(陆德明《经典释文》引)宣颖云:"桁,械也,以杨为之.
""桁杨"句:谓颈上和脚上钳夹着刑具的许多囚犯相连在一起.
〔"%〕刑戮:笞辱.
"刑戮"句:谓遭受笞辱的人举目即视.
按:"相推、相望,明其多也.
"(成玄英说).
〔"&〕离跂:足底半离地(刘凤苞说).
或谓"企足"(宣颖说).
攘-%1臂:举手袒臂.
林希逸云:"攘臂,奋手言谈也.
"桎梏:脚镣手铐.
"而儒墨"句:谓儒家和墨家之徒竟然抬起脚跟、举手袒臂地在囚犯中间,高谈阔论地争论用刑轻重呢!
按:林云铭云:"儒墨之徒,乃始抱其仁义圣知之谈于桎梏之间,思有以救之,孰知即仁义圣知之所致乎真是可恥也.
"〔!
"〕意:通"噫",感叹之词.
甚矣哉:意谓真是太荒唐了!
〔!
#〕"其无愧"句:谓他们不知惭愧、不知可恥到了何等地步!
按:林云铭云:"此段疾世之谈,几于大声高骂矣!
"〔!
$〕椄槢(%&'()接习):接合桎梏两端的梁木.
大者为柱梁,小者为椄槢.
"吾未"句:谓我不知道圣能和智慧不是桁杨的梁木呢!
〔!
*〕凿:榫眼.
枘(+,-锐):榫头.
"仁义"句:谓我不知仁义不是桎梏的榫眼榫头呢!
〔.
/〕嚆(012蒿)矢:响箭.
盗贼先声也(林云铭说).
"焉知"句:谓怎么知道曾参、史鳅不是夏桀、盗跖的先声.
按:以上三句,"正明儒墨离跂、攘臂之无恥"(宣颖说).
〔.
3〕"故曰"两句:谓灭绝圣人和抛弃智慧,而后天下方能得到根本治理.
按:此段引老聃答崔瞿之言,"以明治天下之害,罪在撄人心.
""黄帝、尧、舜同以仁义治天下,即皆以仁义撄人心".
儒墨攘臂于桎梏之间,自鸣得意,妄想以仁义圣智救弊,更是"无愧而不知恥也甚矣","嬉笑怒骂之文,惟庄子发挥尽致也!
末二句结出'在宥'之义.
言简意赅,截然而止.
"(刘凤苞说)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山〔3〕,故往见之,曰:"我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至道之精〔4〕.
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
〕.
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为之奈何〔.
〕"广成子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5〕;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
自而治天下,云气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而佞人之心翦翦者,又奚足以语至道〔$〕!
"黄帝退,捐天下〔*〕,筑特室〔3/〕,席白茅〔33〕,闲居三月,复往邀之〔34〕.
广成子南首而卧〔3!
〕,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53稽首而问曰〔!
"〕:"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
#〕"广成子蹶然而起〔!
$〕,曰:"善哉问乎〔!
%〕!
来,吾语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
&〕;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
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
〕.
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
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
我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女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
天地有官,阴阳有藏〔($〕.
慎守女身,物将自壮〔(%〕.
我守其一,以处其和〔(&〕.
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常衰〔('〕.
"黄帝再拜稽首曰:"广成子之谓天矣〔*)〕!
"广成子曰:"来!
余语女:彼其物无穷,而人皆以为有终〔*!
〕;彼其物无测,而人皆以为有极〔*(〕.
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失吾道者,上见光而下为土〔*"〕.
今夫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
故余将去女,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
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天地为常〔*%〕.
当我缗乎,远我昏乎〔*&〕!
人其尽死,而我独存乎〔*'〕!
"〔!
〕广成子:虚构人物,为得道之人.
空同:虚构山名.
〔(〕吾子:先生,尊称.
至道:大道.
精:精华.
"我闻"两句:谓我听说先生通达于大道,请问什么是大道的精华.
〔*〕精:精灵.
佐:佐助.
"吾欲"两句:谓我想得到天地的精灵,用来帮助五谷生长,以养育百姓.
〔"〕官:掌管.
遂:成就.
群生:万物.
"吾又"三句:谓我还想掌管阴阳二气的变化,以顺应万物的生长,这应当怎样去做呢〔#〕而:通"尔",你(下同).
物:即道.
质:即精也(刘凤苞说).
"而所"两句:谓你所想问的问题,是大道的精华.
〔$〕残:大道精华的残余.
刘凤苞云:"质朴已离,精华外散,故谓之残.
"罗勉道云:"阴阳二气,是物之残零.
"(《南华真经循本》)!
#!
〔!
〕族:聚.
益以荒:越发暗淡.
荒,迷茫.
"自而"四句:谓自从你黄帝治理天下以来,云气没有聚集而就下雨,草木没有枯黄而便凋零,太阳和月亮的光辉却越发暗淡.
〔"〕佞(#$#%泞)人:谄媚善辩之人.
翦翦(&'(#剪):浅陋狭小(刘凤苞说).
"而佞"两句:谓像你这样谄佞之人,心地浅陋狭小,又怎么能够同你谈论大道呢按:林云铭云:"说出一段周彡丧之世,景象黯然.
字句新奇,万年不腐!
"〔)〕捐:弃置.
刘凤苞云:"捐,非屏去之也.
""黄帝"两句:谓黄帝退下归去,弃置天下不予治理.
〔*+〕筑特室:在避静处修筑居室.
〔**〕席白茅:铺垫白茅于地而坐.
席,铺,作动词.
用白茅铺垫,表示其洁.
〔*,〕邀:邀求强见(刘凤苞说).
之:指广成子.
"复往"句:谓再次去求教广成子.
〔*-〕南首而卧:头向南方而躺着.
〔*.
〕顺下风:处在风之下方,以表示谦恭.
膝行而进:谓跪地前行.
膝行,用膝盖跪地行走.
稽首:叩首.
〔*/〕治身:修身养性.
长久:长生.
〔*0〕蹶然而起:谓卧而惊起.
蹶然,惊起的样子.
〔*!
〕"善哉"句:谓你问得很好!
〔*"〕语女:告诉你.
窈窈冥冥:幽冥深远.
按:老子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老子》)〔*)〕极:极致,即精微(成玄英说).
昏昏默默:昏默无声.
"至道"两句:谓大道精微,昏默无声.
按:以上四句是说:"至道本无形,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是言道之体.
"(林云铭说)〔,+〕形:形体.
正:纯正.
"无视"三句:谓不看不听,守住精神,形体将自然纯正.
刘凤苞云:"神为形之主,神不撄,则形自正.
"按:"无视"句以下至"形乃长生"几句,是写进入大道的方法和工夫.
〔,*〕"必静"四句:谓内心一定要宁静和清纯,不要劳累你的形体,不要摇荡你的精神,这样即可长生不老.
〔,,〕"目无"五句:谓目不见、耳不闻、心不知,闭目塞听,无所思,/*虑,精神守住形体,这样你的形体即能长久健康.
〔!
"〕慎:静(《尔雅》).
内:指内心,即精神.
外:指耳目.
为:犹"则".
(《古书虚字集释》).
"慎女"三句:谓镇定你的精神,闭塞你的耳目,知道太多则会败坏修道.
〔!
#〕遂:径达(王先谦说).
大明之上、至阳之原:皆指"至道"而言.
下两句"窈冥之门"、"至阴之原"亦指"至道"而言.
"我为"两句:谓我帮你到达"大明之上",再到那"至阳之原".
〔!
$〕"为女"两句:谓我帮你到达"窈冥之门",再到达那"至阴之原".
〔!
%〕"天地"两句:谓天地各有主宰而会自我主宰,阴阳各有藏所而会自我藏之.
按:刘鸿典云:"天地有官,自我官之也;阴阳有藏,自我藏之.
"(《庄子约解》)〔!
&〕"慎守"两句:谓谨慎地守住自身而不为外物干扰,大道将会修养成功.
宣颖云:"守身则道得其养,将日盛矣.
物,即道也.
"〔!
'〕一:指至道.
和:指阴阳二气调和.
宣颖云:"二气之和也.
""我守"两句:谓我固守大道,保持体内阴阳二气的调和.
〔!
(〕常:通"尝",曾.
"故我"两句:谓所以我修身一千二百岁,我的健壮身体尚且未曾衰弱.
按:宣颖云:"形神相守,阴阳一原,长久之道,不外乎是矣.
"〔")〕天:自然之谓天(胡文英说).
或谓天人合德.
宣颖云:"言与天合德.
"〔"*〕物:道也(刘凤苞说).
无穷:谓道"一阴一阳,一死一生,循环不已"(刘凤苞说).
"彼其"两句:谓大道是无穷无尽的,而世俗之人皆认为它有终止.
〔"!
〕无测:浑浑沦沦,变化莫测.
极:极限.
刘凤苞云:"极,如太极、皇极之极.
一作'迹',谓以迹求也.
""彼其物"两句:谓大道是变化莫测的,而世俗之人皆认为它有止境.
〔""〕"得吾道"两句:谓皇王之称,随世之上下耳,其于得通变之道,以应无穷一也.
(郭象《庄子注》)〔"#〕"失吾道"两句:谓失去我的大道,生则见无光,死则为腐土.
言其忽生忽死.
(刘凤苞说)"$*〔!
"〕百昌:百物之盛.
昌,盛也(刘凤苞说).
反:通"返".
"今夫"句:谓现在昌盛的万物,都生于土返于土.
〔!
#〕"无穷之门"与"无极之野":皆指道之所在.
与《齐物论》所谓"无何有之乡"同义.
"故余"三句:谓所以我将离开你,进入无穷之门,去逍遥于无极之野.
〔!
$〕参:三.
杨树达云:"古书'参'字,类多是'三'义.
《中庸》云:'可以与天地参矣.
'谓人与天地并而为三也.
此文'与日月参光',谓与日月三其光也.
(成玄英)训'同',未得本义.
"(《庄子拾遗》)常:恒.
"吾与"两句:谓我与日月同光,我与天地一样永存.
按:参,训为"三",谓人"与日月三其光".
与日月"三其光",可引申为与日月"同光".
又司马迁推崇屈原云:"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故"参光",亦可训作"争光".
〔!
%〕当我:向我.
缗(&'()冥):通"冥",昏暗.
远我:远离我.
昏:通"缗".
"当我"两句:谓向我而来,不知其来;远离我而去,不知其去.
〔!
*〕"人其"两句:谓人皆死去,而我独存.
按:林云铭云:"当我"四句,"总形容长生之意".
又云:"通段言治天下为残,治身为质,根上'贵''爱'其句来.
未有舍治身而能治天下者也.
语语俱为内丹之秘,读此则诸道书无遗蕴矣!
"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
鸿蒙方将拊脾雀跃而游〔,〕.
云将见之,倘然止,贽然立〔!
〕,曰:"叟何人邪叟何为此〔-〕"鸿蒙拊脾雀跃不辍,对云将曰:"游〔"〕!
"云将曰:"朕愿有问也〔#〕.
"鸿蒙仰而视云将曰:"吁〔$〕!
"云将曰:"天气不和,地气郁结,六气不调,四时不节〔%〕.
今我愿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为之奈何〔*〕"鸿蒙拊脾雀跃掉头曰〔+.
〕:"吾弗知!
吾弗知〔++〕!
"云将不得问〔+,〕.
又三年,东游,过有宋之野〔+!
〕,而适遭鸿蒙.
云将大喜,行趋而进曰:"天忘朕邪〔+-〕天忘朕邪"再拜稽首,愿闻于鸿蒙.
鸿蒙曰:"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游者鞅掌,以观-"+无妄〔!
"〕.
朕又何知〔!
#〕!
"云将曰:"朕也自以为猖狂,而民随予所往〔!
$〕;朕也不得已于民,今则民之放也〔!
%〕!
愿闻一言〔!
&〕.
"鸿蒙曰:"乱天之经,逆物之情,玄天弗成〔'(〕,解兽之群而鸟皆夜鸣,灾及草木,祸及止虫〔'!
〕.
意!
治人之过也〔''〕.
"云将曰:"然则吾奈何"鸿蒙曰:"意!
毒哉!
僊僊乎归矣〔')〕!
"云将曰:"吾遇天难,愿闻一言.
"鸿蒙曰:"意!
心养〔'*〕!
汝徒处无为,而物自化〔'"〕.
堕尔形体,吐尔聪明,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
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
浑浑沌沌,终身不离〔)(〕.
若彼知之,乃是离之〔)!
〕.
无问其名,无门规其情,物固自生〔)'〕.
"云将曰:"天降朕以德,示朕以默.
躬身求之,乃今也得〔))〕.
"再拜稽首,起辞而行.
〔!
〕云将、鸿蒙:皆为庄子寓言虚构人物.
扶摇:神木,生于东海.
或谓风(林云铭说).
枝:旁.
适遭:适巧遇见.
"云将"三句:谓云将去东方遨游,经过扶摇旁边,而恰巧遇到鸿蒙.
〔'〕拊脾:拍打大腿.
脾,通"髀",大腿.
"鸿蒙"句:谓鸿蒙正在高兴地用手拍着大腿,像麻雀一般跳跃着,准备去遨游.
〔)〕倘然:自失的样子.
或谓惊疑的样子.
贽然:拱立不动的样子.
"云将"三句:谓云将见到鸿蒙,便感到自失的样子停下来,恭敬地拱立不动地站在那里.
〔*〕叟:对长者的尊称.
"叟"两句:谓老先生是何人呀,怎么这样高兴呢〔"〕不辍:不止.
辍,止.
游:遨游.
"对云将"句:谓云将无须多问,只管遨游而已.
按:成玄英云:"乘自然变化遨游.
"〔#〕朕:我.
古代贵贱皆称朕.
〔$〕吁(+,虚):叹词,表示不以为然.
或谓疑怪词、惊疑之词.
林云铭云:"吁者,不然之词.
"郭庆藩云:"《释文》(即《经典释文》)'吁'亦作'呼'.
呼、吁,古通用字.
《说文》:'吁,惊也.
'"(《庄子集释》)""!
〔!
〕六气:指阴、阳、风、雨、晦、明六气.
四时不节:谓春夏秋冬节令,愆滞其序.
〔"〕"今我"三句:谓如今我想调合六气的精华,用来养育万物,应当怎样去做呢〔#$〕掉头:转过头.
刘凤苞云:"上用'不辍'二字,此用'掉头'二字,各有意境,栩栩欲生.
"〔##〕弗:不.
成玄英云:"万物咸禀自然,若措意治之,必乖造化,故掉头不答.
"〔#%〕不得问:谓未能问出结果.
〔#&〕有宋:宋国.
有,语助词.
或谓为"有宗"之误,非是.
野:原野.
〔#'〕行趋而进:快步走向前.
天:对鸿蒙的称谓,表示对他的无限崇拜.
〔#(〕浮游:飘游或谓飘荡.
猖狂:放佚无拘束的样子.
林云铭云:"猖狂,放佚貌.
"鞅掌:"失容也.
今此言自得而正也.
"(《经典释文》)或谓"纷投而不饰仪容也"(刘凤苞说).
而成玄英释为"众多",林云铭释为"外劳而心逸",似皆不符合庄子原意.
无妄:真实.
"浮游"四句:谓我飘游于世,无所贪取;猖狂妄行,遨游自得而正,来观察万物的真实变化.
〔#)〕"朕又"句:谓此外我又知道什么呢!
〔#*〕"朕也"两句:谓我猖狂非招民,而民随我自往(参看刘凤苞说).
〔#!
〕放:通"倣",倣效.
"朕也不"两句:谓为民所仿效,而不得已也(刘凤苞说).
按:"不得已"三字,应上"不得已而临莅天下"句而言.
〔#"〕愿闻一言:谓想倾听先生的教诲.
〔%$〕经:常规.
逆:违背.
情:本性,真性.
玄天:谓自然造化.
"乱天"三句:谓扰乱了自然规律,违背了事物的本性,苍天就不会让你成功.
〔%#〕止虫:本作"昆虫".
止,同"豸".
《尔雅·释虫》:有足谓之虫,无足谓之豸.
"解兽"三句:谓兽犬则惊群散起,鸟则骇飞夜鸣,草木)(#和昆虫受到灾害.
〔!
!
〕意:通"噫"(下同),即"唉",感叹词.
"意"句:谓这都是治理人的罪过.
〔!
"〕毒:害.
僊僊:同"仙仙",轻举的样子.
刘凤苞云:"仙仙是游行自在,缥缈凌空之意.
""意!
毒哉"三句:谓唉!
你中毒太深了,我要飘扬而归去也!
〔!
#〕心养:谓心以用伤,故当养之(宣颖说).
〔!
$〕徒:但,只.
"汝徒"两句:谓你只要处心无为,而万物将会自然化生.
按:老子云:"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辞.
"(《老子》第二章)〔!
%〕堕:废.
吐:弃.
俞樾云:"吐,当做'杜',言杜塞其聪明也.
"可备一说.
伦:类也(林云铭说).
而宣颖云:"伦者,一味平等也.
"成玄英云:"伦,理也.
""堕尔"三句:谓废弃你的形体,弃绝你的聪明,物我两忘.
按:成玄英云:"堕形体,忘身也;吐聪明,忘心也.
身心两忘,物我双遣,是养心也.
"〔!
&〕涬('()*幸)溟:自然之气.
"大同"句:谓"茫荡身心,大同自然合体也.
"(成玄英说)〔!
+〕解心:心无所系,如解倒悬.
释神:神无所劳,如释重负.
莫然:无知识的样子.
无神:谓如同死灰枯木.
按:以上六句,申上"徒处无为"句,极精极妙(刘凤苞说)!
郭象谓以上六句:"坐忘任独.
"〔!
,〕云云:通"芸芸",众多.
根:即至道.
范耕研云:"根,即道也.
"(《庄子诂义》)"万物"三句:谓万物众多,往来生灭,各归大道性命之情,而又在全然不知不觉地自化过程中.
按:老子曰:"夫物云云,各归其根.
"(《老子》第十六章)〔"-〕浑沌:无知的样子.
"浑浑"两句:谓浑沌无知而任独,千变万化不离自然(成玄英说).
按:刘凤苞说以上五句,应"物自化"句.
〔".
〕彼:指万物.
之:指复根,即返归大道.
"若彼"两句:谓假若万物都在求知复归大道(自然),便是离开了自然本性.
〔"!
〕门规:通"窥",视.
"无问"三句:谓不要询问万物的名称,不要审视它的真情,万物将会自然化生.
〔""〕天:指鸿蒙.
德:天性.
默:玄默,寂静.
"云将"五句:意谓&$.
云将说:"先生赐予我天德,教导我玄默养心求道.
由于我亲身追求至道,现在我终于得到了.
"按:林云铭云:"通段言治天下者,以无为为之.
根上'万物炊累'句来,即《应帝王》篇所谓'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之注脚也.
柳子厚《郭驼传》议论本此.
"刘凤苞云:"撰出二名,各有意境,又生出一番彼此问答,曲肖神情……鸿蒙之游,不言而言,鸿蒙之答,言而不言,真写出一片化境.
"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于己也.
同于己而欲之,异于己而不欲者,以出乎众为心也〔!
〕.
夫以出乎众为心者,曷常出乎众哉〔"〕因众以宁所闻,不如众技众矣〔#〕.
而欲为人之国者,此揽乎三王之利,而不见其患者也〔$〕.
此以人之国侥幸也,几何侥幸而不丧人之国乎〔%〕其存人之国也,无万分之一;而丧人之国也,一不成而万有馀丧矣〔&〕!
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
夫有土者,有大物也〔(〕.
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
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岂独治天下百姓而已哉〔!
*〕!
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往独来,是谓独有〔!
!
〕.
独有之人,是谓至贵〔!
"〕.
〔!
〕欲:喜爱.
乎:于.
为心:有心.
此二字倒置,正句应为"以为心出乎众也".
"异于"两句:谓不同于自己而不喜欢的原因,就是自己有意超出于众人.
〔"〕曷常:何尝.
常,通"尝",曾.
《道藏》诸本径作"尝".
"夫以"两句:谓自己有意想超出于众人,何曾就能超出于众人呢〔#〕"因众"两句:谓假若以众人之所见闻而任之,便自安所闻;而众人技能多于我,怎么能不自困呢〔$〕揽:通"览",看.
三王:指夏、商、周三代君王.
"而欲"三句:谓而想以自己的识见治理国家,只看到三王以圣智仁义治理天下之利,而却没有看到其危害.
〔%〕"此以人"两句:谓这样用人民的国家侥幸能治理成功,什么时候能侥幸成功而不丧亡国家呢(%!
〔!
〕"其存"两句:谓如此治理能保存国家的,不到万分之一;一旦不能成功而丧亡国家,将有更多的丧失.
〔"〕"悲夫"两句:谓真是可悲啊!
拥有国土的人却不懂此等道理!
〔#〕土:指国家.
"夫有"两句:谓拥有国土的人,就拥有了大事物.
〔$〕"有大物"三句:谓拥有大事物的人,不能把这种大事物视为事物,是大事物而不把它视为事物,所以方能用物而不为物用.
〔%&〕"明乎"两句:谓明白用物而不为物用的道理,岂但治理天下百姓而已!
按:暗指能够进入大道境界.
〔%%〕六合:指上下与东西南北四方.
九州:泛指天下.
"出入"四句:谓便可以出入遨游天地之间,自由地独往独来,这就叫做独有大道世界.
按:宣颖云:此等"独有"为"合乎真一".
〔%'〕"独有"两句:谓惟有得道之人,方能称为最高贵.
郭象云:"非求贵于众,而众人不能不贵,斯至贵也.
"按:宣颖云:"帝王不足言矣!
"林云铭谓此段云:"舌如辘轳,转折变化,莫测其端.
"大人之教,若形之于影,声之于响〔%〕.
有问而应之,尽其所怀,为天下配〔'〕.
处乎无响,行乎无方〔(〕.
挈汝适复之挠挠,以游无端〔)〕,出入无旁,与日无始〔*〕.
颂论形躯,合乎大同,大同而无己〔!
〕.
无己,恶乎得有有〔"〕.
睹有者,昔之君子;睹无者,天地之友〔#〕.
〔%〕大人:圣人(成玄英说),即得道之人.
教:教导.
"大人"三句:谓百姓之心,形声也;大人之教,影响也.
按:大人无心感应,百姓犹影响而随形声耳(郭象和成玄英说).
〔'〕配:匹,先感为主(指百姓),应者为匹也(指大人).
"有问"三句:谓大人自处于虚,百姓有问而即顺应之;使问者无不达其情,各得自尽;使自己成为天下百姓的配合者(刘凤苞说).
〔(〕方:方所.
"处乎"两句:谓处寂无感之时,心如枯木,寂无影响;行应机也,逗机不定方所(成玄英说).
〔)〕挈:提携.
汝:彼,指万物.
适复:往来.
挠挠:动,自动.
无$*%端:浑然无迹之称谓.
"挈汝"两句:谓世俗之人,不能独往独来,大人则提携其往来遨游,以游于浑然无迹的境界.
按:此两句断句与训释字义,多有不同.
宣颖云:"挈汝适:携天下于各适之境.
复:来.
之:往.
挠挠:挠挑无极.
"刘凤苞云:"挈汝适:携万物而各适其适.
以游无端: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与化俱来,与化俱往.
"〔!
〕旁:依傍.
旁,通"傍".
"出入"两句:谓大人出入造化,无所依旁;与日俱新,没有终始.
〔"〕颂论:拟议之意(刘凤苞说).
形躯:即指道体(刘凤苞说).
宣颖云:"又总形容拟议其体也.
"合乎大同:谓大人之体,与万物为一体也(宣颖说).
"颂论"三句:谓若说大人的形体,则天地万物合而为一,与天地万物合而为一则就无我相了.
〔#〕恶:何,哪里.
有有:有物也(刘凤苞说).
"无己"两句:谓既然没有我相,何有群有(刘凤苞说)呢按:"群有"二字,疑为"万物"之误.
〔$〕"睹有"四句:谓能够看到"有"的,是从前三代的明君;能看见虚寂无为的,则是主宰造化的天地之友.
所谓"天地之友",即"独有之人",亦即得道之人.
林云铭云:"故见有者,为三王之徒,昔之君子也.
若见无者,则非提挈阴阳、主宰造化之人不能,故曰天地之友也.
"按:宣颖云:"此段言大人一味因应,句句与上段相对,一路逼出'无'字.
无者,即上段'物物者非物之谓也',特留在此段点破.
'无'则无为矣,无为则'在宥'而已矣.
"贱而不可不任者,物也〔%〕;卑而不可不因者,民也〔&〕;匿而不可不为者,事也〔'〕;粗而不可不陈者,法也〔(〕;远而不可不居者,义也〔!
〕;亲而不可不广者,仁也〔"〕;节而不可不积者,礼也〔#〕;中而不可不高者,德也〔$〕;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神而不可不为者,天也〔%*〕.
故圣人观于天而不助〔%%〕,成于德而不累〔%&〕,出于道而不谋〔%'〕,会于仁而不恃〔%(〕,薄于义而不积〔%!
〕,应于礼而不讳〔%"〕,接于事而不辞〔%#〕,齐于法而不乱〔%$〕,恃于民而不轻〔%)〕,因于物而不去〔&*〕.
物者莫足为也,而不可不为〔&%〕.
不明于天者,不纯于德〔&&〕;不通于道者,无自而可〔&'〕;*"%不明于道者,悲夫!
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
无为而尊者〔!
"〕,天道也;有为而累者〔!
#〕,人道也.
主者〔!
$〕,天道也;臣者,人道也.
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可不察也〔!
%〕.
〔&〕任:用.
"贱而"两句:谓物虽轻贱,各有材用,而不能不用.
〔!
〕因:凭借.
"卑而"两句:谓百姓虽居下,各有功能,而不能不凭借.
〔'〕匿:藏.
为:做.
"匿而"两句:谓事情有隐显,总不能不去做的.
按:刘凤苞云:"事虽叵测,不可谢绝不为.
"〔"〕粗:粗略.
陈:施行.
或谓陈述.
"粗而"两句:谓法虽粗略简约,而不能不施行.
按:刘凤苞云:"法虽粗迹,不可废弛不陈.
"〔#〕远:离大道甚远.
居:遵守.
或谓具有.
"远而"两句:谓义虽距大道甚远,而又不可不遵守.
〔$〕亲:偏爱.
广:推广.
"亲而"两句:谓亲虽偏爱,周普广爱,乃大仁也(成玄英说).
〔%〕节:节文.
积:厚.
"节而"两句:谓礼贵尚往来,内敦积厚,此叫有真礼.
〔(〕中:中庸,中和.
高:志行高洁.
"中而"两句:谓处世中和而志行清高,可谓有德.
〔)〕一:谓大道与自然浑然一体.
化:变化.
"一而"两句:谓大道与自然浑然一体,而又随自然迁移变化.
林希逸云:"一于自然者道也,然而有当变易处,岂容执一而不变"〔&*〕神:玄妙莫测.
为:作为.
"神而"两句:谓玄天神妙莫测,总是大有作为的.
〔&&〕不助:顺其自然(刘凤苞说).
"故圣"句:谓圣人静观自然变化而不助理.
按:圣人,指体道者.
〔&!
〕累:牵累.
"成于"句:谓有道德修养的人是不会受外物牵累的.
〔&'〕不谋:无心而合于道(刘凤苞说).
"出于"句:谓出入于大道的人,而并无心谋合于道.
〔&"〕会:合宜.
"会于"句:谓行仁而不恃赖于仁.
按:刘凤苞云:"行仁而忘其事.
"〔&#〕薄:迫.
或谓附(刘凤苞说).
积:积留(成玄英说).
"薄于"&$&句:谓符合义就做,不必保留.
〔!
"〕讳:拘忌(陈荣选说).
"应于"句:谓应礼而为,不必拘忌.
〔!
#〕辞:辞让.
"接于"句:谓应当做的事就做,不必辞让.
〔!
$〕齐:整齐划一.
"齐于"句:谓因物性不同,用法令整齐划一而不紊乱.
〔!
%〕不轻:不轻用民力.
"恃于"句:谓衣食依靠于百姓,而不轻用民力.
按:郭象云:"恃其自为,而不轻用.
"〔&'〕不去:不逐物而随之去也(钟泰《庄子发微》).
"因于"句:谓依据物性而用之,并不逐物而随之去.
〔&!
〕"物者"两句:陆西星云:逐物而丧真,故谓物莫可为.
而不可以不为者,应迹也.
〔&&〕天:指自然.
"不明"句:谓不明于自然则有为,有为而德不纯也(郭象说).
〔&(〕无自而可:谓任何事情都难办成.
"不通"两句:谓不深谙大道,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刘凤苞云:"道通为一,无可无不可也.
不通乎道,则窒碍难行矣.
"〔&)〕尊:尊贵.
〔&*〕累:劳累.
〔&"〕主:与下句"臣",是"取譬主臣"(刘凤苞说).
〔&#〕"天道"三句:谓天道与人道相距太远了,是不应不看到的.
按:陆西星云:"《在宥》一篇,自无为说到有为,复自有为而返于无为.
抑扬开阖,变化无穷.
"然而,亦有治庄学者,认为本篇"贱而不可不任者"一段,为后人续貂无疑.
如宣颖、刘凤苞等皆主此说.
刘凤苞谓此段"平庸杂沓,嫡系后人续貂无疑".
又曰:"此段则意浅词肤,绝无真气贯注其间,几于画蛇添足矣!
"但当代治庄学者,大多认为此段出自庄子手笔,不当视为后人续貂.
如钟泰说:"此正一篇大关键处,若遂删之,岂徒于理不全,即文字亦无收煞.
吾尝叹庄子之学之晦,大率由注家晦之,若此者盖不鲜,安得一一而为之辩驳乎哉!
"(《庄子发微》)&"!
天!
!
地〔"〕本篇主旨是阐发"无为而治"的思想.
首段为总论,其余为分论.
虽然洋洋洒洒十几段文字,但万变不离"以无为自然为宗"(陆西星《南华经副墨》)的主题.
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
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
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泛观而万物之应备〔""〕.
故通于天地者,德也〔"#〕;行于万物者,道也〔"$〕;上治人者,事也〔"%〕;能有所艺者,技也〔"&〕.
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德,德兼于道,道兼于天〔"(〕.
故曰古之畜天下者〔")〕,无欲而天下足,无为而万物化,渊静而百姓定〔"*〕.
《记》曰〔#+〕:"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
"夫子曰〔##〕:"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
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
无为为之之谓天〔#'〕,无为言之之谓德〔#(〕,爱人利物之谓仁〔#)〕,不同同之之谓大〔#*〕,行不崖异之谓宽〔$+〕,有万不同之谓富〔$"〕.
故执德之谓纪〔$#〕,德成之谓立〔$$〕,循于道之谓备〔$%〕,不以物挫志之谓完〔$&〕.
君子明于此十者,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为万物逝也〔$(〕.
若然者〔$)〕,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不利货财,不近贵富〔%+〕;不乐寿,不哀$'"夭〔!
"〕;不荣通,不丑穷〔!
#〕;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
$〕,不以王天下为己处显〔!
!
〕.
显则明〔!
%〕,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
"夫子曰:"夫道,渊乎其居也〔!
'〕,漻乎其清也〔!
(〕.
金石不得无以鸣〔!
)〕.
故金石有声,不考不鸣〔%*〕.
万物孰能定之〔%"〕!
夫王德之人〔%#〕,素逝而耻通于事〔%$〕,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
〕,故其德广〔%%〕.
其心之出,有物采之〔%&〕.
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德不明〔%'〕.
存形穷生,立德明道,非王德者邪〔%(〕荡荡乎〔%)〕!
忽然出,勃然动,而万物从之乎〔&*〕!
此谓王德之人.
视乎冥冥,听乎无声〔&"〕.
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
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
〕,神之又神而能精焉〔&%〕.
故其与万物接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大小、长短、修远〔&(〕.
"〔"〕本篇以事名篇.
〔#〕化:生长,化育.
"天地"两句:谓天与地虽然广大,它们的生长化育万物却是均平的.
〔$〕治:这里指万物各居其位,各有所得,即以自得为治.
"万物"两句:谓万物虽然繁多,它们各得其所都是一样的.
〔!
〕人卒:百姓.
主:主宰.
"人卒"两句:谓百姓虽然众多,他们却要由国君来主宰.
〔%〕原:本.
德:天德,本性.
天:自然,即无为自然之道.
"君原"句:谓国君治理天下出自德性而却成于自然.
〔&〕玄:远.
君:君临,统治.
"故曰"句:谓所以说,远古的国君统治天下.
〔'〕天德:即"天道"(陆西星说),也就是"道".
"天德"句:谓顺应天道而已.
〔(〕观言:即观名.
言,即称谓.
老子以道、名对举,庄子则以道、言对举,庄子所谓的"言",即老子所谓的"名".
正:正当.
"以道"句:谓用大道来看待称谓,天下国君的地位便是名正言顺的了.
!
&"〔!
〕分:职分,名分.
"以道观分"句:谓用大道来看待职分,而君与臣之间的贵贱区别就分明了.
〔"#〕能:才能.
官:官吏.
治:这里指各尽其能.
"以道观能"句:谓用大道来看待才能,而天下的官吏便称职了.
〔""〕泛观:广泛地观察.
应备:各各对应,无不齐备.
"以道泛观"句:谓用大道来普遍地看待事物,而万物则无不完备.
〔"$〕"故通"两句:谓所以说,与天地相贯通的,凭借的是天德.
按:"故通"以下四句,陈碧虚《庄子阙误》引江南古藏本作:"故通于天者,道也;顺于地者,德也;行于万物者,义也.
"正与下面"技兼于事,事兼于义,义兼于德,德兼于道,道兼于天"五句,前后相衔接.
可参.
〔"%〕"行于"两句:谓能通行万物的,凭借的是道.
〔"&〕事:指礼乐、政刑等.
"上治"两句:谓统治者治理百姓,凭借的是礼乐、政刑诸事.
〔"'〕艺:才能,这里指有所专擅.
技:技巧.
"能有"两句:谓能够有所擅长,凭借的是技巧.
〔"(〕兼:统.
技兼于事:谓技巧被事务所统管.
〔")〕道兼于天:谓大道被自然所统管.
〔"*〕畜天下者:谓养育百姓的人,指统治者.
畜,养.
〔"!
〕万物化:万物生长、化育.
渊静:深沉寂静.
定:安定.
〔$#〕《记》:书名,老子所作(陆德明《经典释文》).
〔$"〕一:即道.
毕:尽,无.
无心得:无心于得,即无欲.
"通于"两句:谓通彻大道,而万事皆无;无心于得,鬼神皆敬服.
〔$$〕夫子:应是庄子自称.
或谓指老子,据所言内容,恐非是.
〔$%〕"夫道"两句:谓大道,覆盖和托载着万事万物.
〔$&〕洋洋乎:广阔盛大的样子.
〔$'〕刳(+,枯)心:谓摒弃心智.
刳,剖开而挖空,这里指摒弃.
〔$(〕天:指道.
"无为"句:谓无所作为,就叫顺应大道.
〔$)〕无为言之:即《老子》"行不言之教"的意思.
"无为言之"句:谓无所教化,就叫顺应天性.
〔$*〕爱人利物:给人以爱,给物以利.
"爱人"句:谓泛爱人,广利物,就叫仁.
'("〔!
"〕大:道家以囊括无外谓之大.
"不同"句:谓万物不同而能同之,就叫大.
〔#$〕崖异:即"岸异",谓突出而与众不同.
宽:宽博能容.
"行不"句:谓行为不与众相异,就叫宽.
〔#%〕"有万"句:谓能包容不同的万物,就叫富有.
〔#!
〕纪:纲纪.
"故执"句:谓能执持天德,便能成为万物的纲纪.
〔##〕立:建树.
"德成"句:谓功德有成,就叫立.
〔#&〕循:顺.
备:众善皆有.
"循于"句:谓能顺应大道,就叫完备.
〔#'〕挫志:屈节,伤志.
"不以"句:谓不因外物挫伤节守,就叫德性完美.
〔#(〕韬:包藏,包容.
事心:立心.
事,立(俞樾《庄子平议》).
"则韬"句:谓其心地广大,便能包涵万物.
〔#)〕沛:充盛的样子,形容德泽滂沛.
逝:往.
"沛乎"句:谓德泽滂沛,为万物所归往.
〔#*〕若然者:假如能够这样.
〔#"〕"藏金"两句:谓便能任凭金埋于山,珠生于水.
按:意谓不贵难得之物.
〔&$〕不利:不以……为利,不贪图.
不近:不接近,不追求.
"不利"两句:谓不贪图财货,不追求富贵.
〔&%〕"不乐"两句:谓不以长寿为快乐,不因夭折而悲哀.
〔&!
〕通:显达.
穷:困厄,没有出路.
荣、丑:此皆形容词用作动词.
"不荣"两句:谓不以显达而感到荣耀,不因潦倒困厄而感到羞辱.
〔&#〕拘:通"钩",取.
私分:私有.
分,分内.
"不拘"句:谓不钩取世上的利益作为自己的私有.
〔&&〕王:称王,统治.
处显:处于显位.
"不以"句:谓不把统治天下看成是自己处在显耀的地位.
〔&'〕显则明:意谓显耀就会彰明.
〔&(〕一府:一处,谓无差别.
同状:一样的状况.
"万物"两句:承上句,谓"当其显时",则应知"万物一府,死生同状"之理(林云铭《庄子因》).
即是说:在其显耀时,应当知道齐同万物、死生的道理.
按:此段是对统治者而言,要他们明白"万物一府,死生同状"的道理.
((%〔!
"〕渊:渊静.
居:安定.
"渊乎"句:谓安定得像是渊静的潭水.
〔!
#〕漻($%&'辽):清澈的样子.
清:清澄.
"漻乎"句:谓清得像清澈的流水.
〔!
(〕"金石"句:谓金石之器得不到道,就不会有声响.
按:言外之意是说大道无所不在.
〔)*〕考:叩击.
"故金石"两句:谓所以金石之器虽然蕴含有响声,但没有大道的叩击是不会发出响声的.
〔)+〕定:测定.
"万物"句:谓万物感应无方,谁能测定它的变化莫测呢!
〔),〕王德之人:大德之人.
王,盛,大.
〔)-〕素:谓抱朴怀真.
逝:往.
"素逝"句:怀抱素朴真性而行,以通晓事务为耻辱.
〔)!
〕本原:指大道.
知:通"智".
"立之"句:谓立足于大道,智慧似乎能贯通神的境界.
〔))〕其德广:谓其德性广大.
〔).
〕出:显出.
采:求,感.
"其心"两句:谓他心志的显露,是由外物的感应所引起.
〔)"〕"故形"两句:所以说,形体没有道就不会产生生命;生命没有德性就不能彰明.
〔)#〕穷:尽.
"存形"三句:谓保存形体而穷尽天年,树立天德而彰明道义,这难道不是有大德之人的行为吗〔)(〕荡荡乎:多么宽广啊!
〔.
*〕忽然、勃然:都是无心的样子.
"忽然"三句:谓大德之人无心显露,无心行动,而万物却跟随着他.
〔.
+〕冥冥:昏暗的样子.
"视乎"两句:谓视若昏暗不明,听若无声无息.
〔.
,〕独见晓焉:谓却能看见亮光.
晓:亮光.
〔.
-〕独闻和焉:谓却能听到应和之声.
和:应和.
〔.
!
〕能物:能主宰万物.
"故深"句:谓大道隐藏得深邃,却能主宰万物.
〔.
)〕能精:能发出精气.
"神之"句:谓大道神妙莫测,却处处发出".
+精气.
按:《老子》曰:"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以上二句本此.
〔!
!
〕接:应接.
"故其"句:谓所以大道与万物应接.
〔!
"〕至无:谓道体虚无寂静.
供其求:能供应需求.
"至无"句:谓道体虚寂,而能供应求取.
〔!
#〕要:聚合.
宿:归宿.
"时骋"两句:谓时常地驰纵而又能聚合归宿虚无之境,无论大小、长短、深远.
按:此段是说道与物的关系,认为大道无所不在,有道则灵,可以应接万物,没有穷尽.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
还归,遗其玄珠〔&〕.
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喫诟索之而不得也〔!
〕.
乃使象罔〔"〕,象罔得之.
黄帝曰:"异哉!
象罔乃可以得之乎〔#〕"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缺,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曰被衣〔$*〕.
尧问于许由曰:"缺可以配天乎〔$$〕吾藉王倪以要之〔$%〕.
"许由曰:"殆哉,圾乎天下〔$&〕!
缺之为人也,聪明叡知〔$'〕,给数以敏〔$(〕,其性过人〔$!
〕,而又乃以人受天〔$"〕.
彼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
与之配天乎〔$)〕彼且乘人而无天〔%*〕.
方且本身而异形〔%$〕,方且尊知而火驰〔%%〕,方且为绪使〔%&〕,方且为物纟亥〔%'〕,方且四顾而物应〔%(〕,方且应众宜〔%!
〕,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
夫何足以配天乎虽然,有族有祖,可以为众交〔%#〕,而不可以为众父父〔%)〕.
治,乱之率也,北面之祸也,南面之贼也〔&*〕.
"尧观乎华〔&$〕,华封人曰〔&%〕:"嘻,圣人!
请祝圣人,使圣人寿〔&&〕.
"尧曰:"辞〔&'〕.
""使圣人富.
"尧曰:"辞.
""使圣人多男子〔&(〕.
"尧曰:"辞.
"封人曰:"寿,富,多男子,人之所欲也.
女独不欲〔&!
〕,何邪"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
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也〔&#〕,故辞.
"封人曰:"始也,我以女为圣人邪,今然君子也〔&)〕.
天生万民,必授之职〔'*〕.
多男#!
$子而授之职,则何惧之有〔!
"〕富而使人分之〔!
#〕,则何事之有夫圣人,鹑居而食,鸟行而无彰〔!
$〕.
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
!
〕;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闲〔!
%〕.
千岁厌世,去而上仙〔!
&〕;乘彼白云,至于帝乡〔!
'〕.
三患莫至〔!
(〕,身常无殃,则何辱之有"封人去之,尧随之,曰:"请问〔!
)〕.
"封人曰:"退已〔%*〕!
"〔"〕赤水:神话中的水名.
"黄帝"句:谓黄帝在赤水北岸游览.
〔#〕昆仑:神话中的山名.
丘:山.
"登乎"句:谓登上昆仑山,向南方瞭望.
〔$〕玄珠:虚构的珠名,比喻道.
遗其玄珠:谓丢失了玄珠.
〔!
〕知:虚构的人名,通"智",暗喻足智多谋.
索:求索,寻找.
"使知"句:谓派知去寻找,却没有找到.
〔%〕离朱:古代的明目者,暗喻能明察事物.
〔&〕口契(+,-痴)诟:虚构的人名,暗喻善于言辩.
〔'〕象罔,虚构的人名,取似有象而实无,暗喻无心.
乃使象罔:谓派象罔去寻找玄珠.
〔(〕"异哉"两句:谓奇怪啊!
象罔能够找到玄珠吗按:此则寓言说明,寻求大道不能依靠聪明言辩,而在于无心.
暗喻治天下不能依靠圣智,而在于无为.
〔)〕许由:古代的高士.
见《逍遥游》篇注.
这里谓其为尧的老师,是寓言而已.
〔"*〕缺、王倪、被衣:皆为虚构人物.
〔""〕配天:谓为天子.
〔"#〕藉:借助.
要:通"邀",邀请.
"吾藉"句:谓我借助王倪邀请他做天子.
〔"$〕殆:近.
圾:通"岌",岌岌可危.
"殆哉"两句:谓天下快要岌岌可危了!
〔"!
〕叡(.
/0锐)知:圣智.
叡,通"睿",明智.
知,通"智".
〔"%〕给:便给,捷便.
数:急.
以:而.
敏:迅.
给数以敏:意谓做事敏捷迅速.
)&"〔!
"〕性:才性.
其性过人:谓他的才性超人.
〔!
#〕乃:竟.
受:通"授".
天:指自然.
以人受天:谓用人的心智之术,改变自然的禀赋.
〔!
$〕审:明白.
"彼审"两句:谓他能明白怎样制止别人的过失,而却不知别人过失所产生的根由.
〔!
%〕与之:能让他.
与,给.
〔&'〕且:将.
乘:凭借.
无天:抛弃自然.
"彼且"句:谓他将专凭人的心智而抛弃自然天理.
〔&!
〕方:将.
"方且"句:谓方将以己身为本而改变万物的形迹.
〔&&〕尊知:崇尚智巧.
知,通"智".
火驰:如火之驰,谓用智之急.
"方且尊知"句:谓方将崇尚而急用智巧.
〔&(〕绪:事.
使:役使.
为绪使:谓为细小之事所役使.
〔&)〕纟亥(*+,该):束,拘碍.
为物纟亥:谓为外物所拘牵.
〔&-〕物应:应接外物.
四顾而物应:谓顾盼四方,而忙于应接外物.
〔&"〕应众宜:谓求得事事适宜.
〔&#〕化:变迁.
未始有恒:即未曾有常,谓"失其本然之我"(刘鸿典《庄子约解》).
恒,常.
"方且与"句:谓方将与物俱化,却失去自然本性.
〔&$〕有族:聚族.
为众父:为众人尊长.
"虽然"三句:谓缺虽不能做天子,百姓聚族生活,是要有所尊的,他还是可以做众人的尊长.
〔&%〕众父父:尊长的尊长,指君主.
"而不"句:谓不能做统领天下的君主.
〔('〕率:先导.
北面:比喻臣位.
南面:比喻君位.
"治"四句:谓治理天下,是乱天下的根源,不仅害百姓,也将害君.
按:此段说明,聪明圣智的人是不能做天子的,只有无心无为的人,才足以"配天".
〔(!
〕观:巡视.
华:地名,华州.
"尧观"句:谓尧在华地巡视.
〔(&〕封:封疆,边界.
封人:看守边界的人.
〔((〕"请祝"两句:谓请让我为圣人祝福,祝愿圣人长寿.
〔()〕辞:谢绝.
〔(-〕多男子:谓多生男孩.
〔("〕女:通"汝",你.
独:偏.
'#!
〔!
"〕多惧:多些忧惧.
多事:多些麻烦事.
多辱:多些困辱.
〔!
#〕是:此.
养德:谓修养天德.
〔!
$〕然:犹"乃"字.
按:圣人,指体道之人.
君子,指仁义之士.
〔%&〕必授之职:谓一定会给他职务.
职:职务,差事.
〔%'〕何惧之有:谓有何忧惧〔%(〕使人分之:谓把财富分给大家.
〔%!
〕鹑:鹌鹑,居无常处.
()*+寇):待母喂食的小鸟.
无彰:不留行迹.
彰,迹.
"鹑居"两句:谓像鹌鹑那样居无常处,像幼鸟那样仰食而足,像飞鸟那样不留行迹.
〔%%〕与物皆昌:谓人我皆足,无所作为.
物:指人.
〔%,〕修德就闲:谓修养天德,隐迹闲居.
〔%-〕厌世:厌弃人间.
郭象谓指死(《庄子注》).
"千岁"两句:谓千岁以后,厌弃人世,而升天成为神仙.
〔%"〕帝乡:上帝的住所.
"乘彼"两句:谓驾着飘荡的白云,到达上帝居住的殿堂.
〔%#〕三患莫至:谓那多惧、多事、多辱的忧患都不会发生.
〔%$〕去之:离去.
随之:跟随封人.
请问:请给以指教.
〔,&〕退已:意谓你请回吧!
退,归.
按:此则寓言故事说明,只要能悟大道,无心无为,即使有"三多",也能不为所累,同样可以成为悟道的"圣人".
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
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为诸侯而耕〔!
〕.
禹往见之,则耕在野〔%〕.
禹趋就下风,立而问焉〔,〕,曰:"昔尧治天下,吾子立为诸侯〔-〕.
尧授舜,舜授予,而吾子辞为诸侯而耕,敢问其故何也"子高曰:"昔尧治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
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
夫子阖行邪无落吾事〔''〕!
"乎耕而不顾〔'(〕.
〔'〕伯成子高:虚构的人物.
'"'〔!
〕尧授舜:谓尧把帝位禅让给舜.
授:禅位.
〔"〕辞为诸侯:辞去诸侯的职位.
耕:种地.
〔#〕耕在野:谓正在田野耕作.
〔$〕趋就:快步走近.
下风:风所吹向的那一方,比喻下位、卑位.
禹处下位,表示对伯成子高的尊重.
焉:犹"之"字.
"禹趋"两句:谓禹很快地走到卑位,站立在那里向伯成子高求问.
〔%〕吾子:您,亲切的称谓.
〔&〕劝:劝勉奋进.
〔'〕畏:惧怕犯法.
〔(〕不仁:不仁爱.
〔)*〕"德自"两句:谓道德自此衰败下去,刑罚从此设立起来.
〔))〕阖(+,河):通"盍",何不.
无:通"毋",不要.
落:废.
"夫子"两句:谓先生为何不走开呢不要影响我的农事.
〔)!
〕亻邑亻邑(-.
义):低头用力耕作的样子.
"亻邑亻邑"句:谓他便低头用力耕作,而不再理睬禹.
按:此则寓言,指斥禹以"赏罚"治天下,天下将大乱,显然是在宣扬老子"我无为而民自化"的思想.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
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
〕.
物得以生,谓之德〔"〕.
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
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
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
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
同乃虚,虚乃大〔'〕.
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
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玄德,同乎大顺〔)!
〕.
夫子问于老聃曰〔)"〕:"有人治道若相放〔)#〕,可不可,然不然〔)$〕.
辩者有言曰〔)%〕:'离坚白,若县宇〔)&〕.
'若是,则可谓圣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
执留之狗成思,猿狙之便自山林来〔)(〕.
丘,予告若〔!
*〕,而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
)〕.
凡有首有趾、无心无耳者众〔!
!
〕,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
"〕.
其动止也,其死生也,其废起也,此又非!
&)其所以也〔!
"〕.
有治在人〔!
#〕: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
$〕.
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
%〕.
"〔&〕泰初:宇宙未形成之初.
泰,通"太".
"泰初"两句:谓在宇宙尚未形成的始初,那时只有"无",没有"有",没有名称.
〔!
〕一:即道.
"一之"两句:谓大道产生时,有大道而尚且没有产生万物的形体.
〔'〕德:成玄英说:"德者,得也,谓得此也.
"(《庄子疏》)得此:即指得"一",也就是得大道.
"物得"两句:谓万物得到这无形的"一",便开始产生,这就叫做德.
按:《老子》说:"万物得一以生.
"这两句即从此脱化而来.
〔"〕有分:有阴阳之分.
无间:谓浑然一体.
"未形"三句:谓在未有形体之时已经有阴阳之气的分别,但却是浑然一体的,这就叫做命.
〔#〕留:通"流".
生理:产生生理形态.
"留动"三句:谓大道在流动过程中而产生万物,万物生成便具有各种生理形态,这就叫做形体.
〔$〕仪则:仪态法则.
性:物的本性.
"形体"三句:谓不同的形体皆保持不同的精神,各自皆有活动变化的仪态法则,这就叫做本性.
〔%〕反:通"返".
"性修"两句:谓加强习性的修养,便能返归自然德性;这种自然德性发挥到极致,便可以达到太初那种境界.
〔(〕"同乃"两句:谓同于太初,心境方能虚寂,虚寂才能广大.
〔)〕合:合于.
喙(*+,会):鸟嘴.
合喙鸣:谓说话像鸟叫一样出于无心,暗喻无爱憎是非可言.
〔&-〕为合:相融合.
"喙鸣"两句:谓说话既然像鸟叫,就能与天地相融合.
按:天地无言,所以说:"合喙鸣"便能与天地融为一体.
〔&&〕缗缗(.
/0民);冥合无迹的样子.
"其合"两句:谓这种融合浑然无迹,像是愚迷,又像是昏暗.
〔&!
〕玄德:深奥玄妙的天德.
大顺:顺应自然之道.
"是谓"两句:谓这就叫做深玄的天德,也就如同于回归顺应自然的大道.
按:此段由万物的起源说起,说明万物产生于大道,只有无心无为,才能与大道相冥合.
由此可见,庄子关于宇宙起源的思想,显然是客观唯心主义的.
〔&'〕夫子:指孔子.
'%&〔!
"〕放:逆.
"有人"句:谓有人研究大道像是与大道相背逆.
〔!
#〕"可不可"两句:谓把不可以的,认为是可以的;把不是这样的,认为是这样的.
〔!
$〕辩者:善于辩说的人.
这里指公孙龙之徒.
〔!
%〕县:通"悬",悬挂.
"离坚白"两句:谓"坚白论"好像悬挂天上那样显而易见.
离坚白,名家的辩论命题,详见《齐物论》篇注.
〔!
&〕胥:小吏.
易:更换职事.
技系:为技艺所系累.
怵心:心里感到惊惧.
"是胥"两句:谓这只是小吏更换职事的小事,经常为其使用的技巧所系累,总是在劳苦形体而感到惊心害怕.
〔!
'〕留:同"犭留(()*留)",竹鼠.
思:"田"字之误,田猎.
猿狙:猕猴.
便:便捷.
"执留"两句:谓善于捕捉竹鼠的狗,多被人用来打猎;跳跃灵便的猕猴,常被人从山林中捉来.
〔+,〕若:你.
〔+!
〕而:通"尔"你.
"而所"句:谓你所听不见和你所说不出的事物.
〔++〕首、趾:指人的完整形体.
无心无耳:谓无知无闻.
"凡有"两句:谓大凡有头有脚的人,无知无闻者居多.
〔+-〕皆存:谓并存.
尽无:谓少有.
"有形者"句:谓有形体的人与无形无状的大道能够并存的,却是极少有的.
〔+"〕所以:所为.
"其动止"四句:谓人的行动和静止,死亡和生存,废罢和兴起,这些又并非是他们能左右的.
〔+#〕治:做.
有治在人:谓对人而言,有其所适宜做的.
〔+$〕天:自然.
"忘乎"三句:谓忘掉外物,忘掉自然,它的名称就是忘掉自己.
〔+%〕是:此.
入于天:谓与自然融合.
"忘己"两句:谓忘掉自己的人,可以说就与自然融为一体了.
按:此段说明,人应忘己无为,方能与自然融为一体,也就是能与大道相吻合.
将闾葂见季彻曰〔!
〕:"鲁君谓葂也曰:'请受教〔+〕.
'辞不获命〔-〕.
既已告矣,未知中否〔"〕.
请尝荐之〔#〕.
吾谓鲁君曰:'必"%!
服恭俭〔!
〕,拔出公忠之属而无阿私〔"〕,民孰敢不辑〔#〕!
'"季彻局局然笑曰〔$〕:"若夫子之言,于帝王之德〔%&〕,犹螳螂之怒臂以当车轶〔%%〕,则必不胜任矣.
且若是,则其自为处危,其观台多物将往,投迹者众〔%'〕.
"将闾葂然惊曰〔%(〕:"葂也汒若于夫子之所言矣〔%)〕.
虽然,愿先生之言其风也〔%*〕.
"季彻曰:"大圣之治天下也,摇荡民心〔%!
〕,使之成教易俗,举灭其贼心而皆进其独志〔%"〕,若性之自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
若然者,岂兄尧、舜之教民,溟涬然弟之哉〔%$〕!
欲同乎德而心居矣〔'&〕!
"〔%〕将闾葂(+,-.
免)、季彻:皆为虚构人物.
〔'〕请受教:谓请教授治国之术.
受,通"授",教授.
〔(〕获命:获得允许.
辞不获命:谓我不愿回答,却未得到鲁君允许.
〔)〕中否;对不对.
"既已"两句:谓我已经向鲁君陈述为政之道,不知道说得对否.
〔*〕尝:试.
荐:进,陈.
请尝荐之:谓请让我试着陈述一下.
〔!
〕服:使用,任用.
恭俭:恭敬俭朴.
必服恭俭:谓一定要任用恭俭的人.
〔"〕阿私:偏私.
阿,曲.
"拔出"句:谓选拔出公正、忠诚的人,没有偏私之心.
〔#〕辑:和.
"民孰"句:谓百姓谁敢不顺和.
〔$〕局局然,俯身而笑的样子.
〔%&〕德:德业.
"若夫子"两句:谓像先生说的话,用于帝王的德业.
〔%%〕怒:奋.
车轶(/0逸):车辙,这里指车轮.
轶,通"辙".
"犹螳螂"句:谓就像螳螂奋臂,去阻挡车轮.
〔%'〕危:高,这里犹言表率.
观台:楼观、亭台.
多物将往:意谓众人向往.
物,指人而言.
投迹:谓投足.
"且若"四句:谓如若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使国君自己处在表率的高位,就像楼观和亭台有许多人向往,奔向那里的人就很多了.
〔%(〕(10细)然:惊惧的样子.
〔%)〕汒(+2.
3忙)若:茫然,不明白的样子.
汒,通"茫".
"葂也"*"%句:谓我对先生所说的话感到茫然不解.
〔!
"〕风:通"方",方术,即治国之道.
言其风:谓谈谈治国之道.
〔!
#〕摇荡民心:谓鼓舞民心,使人自得其性.
〔!
$〕成教:谓接受教化.
举灭:尽灭.
独志:专一的志向,这里指得道之志.
"使之"两句:谓使其接受教化而改变俗习,尽除其害人之心,而大力促进其专一得道之志.
〔!
%〕自为:自然的形成,自然的发展.
"若性"两句:谓好像是其本性的自然形成,而人们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
&〕兄、弟:兄谓先,弟谓后.
溟涬('()*醒)然:冥冥愚沌,无所知的样子.
喻抱守自然天性.
"若然者"三句:谓像这样,岂能让尧舜教化人民居先,而使抱自然天性者居后呢!
〔+,〕心居:内心安静.
居,安.
"欲同"句:谓要想使天下人皆有自然德性,必须使人心安静下来.
按:此则寓言,抨击办事无私的为政思想,肯定了顺应自然的无为而治.
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
〕,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
〕,扌骨扌骨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
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卬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
,〕,后重前轻,挈水若抽〔!
!
〕,数如泆汤,其名为槔〔!
+〕.
"为圃者忿然作色〔!
-〕,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
.
〕,有机事者必有机心〔!
"〕.
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
#〕;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
$〕;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
%〕.
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
"子贡瞒然惭,俯而不对〔+,〕.
有间,为圃者曰:"子奚为者邪〔+!
〕"曰:"孔丘之徒也〔++〕.
"为圃者曰:"子非夫博学以拟圣〔+-〕,於于以盖众〔+.
〕,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乎〔+"〕汝方将忘汝神气,堕汝形骸,而庶几乎〔+#〕!
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无#$!
乏吾事〔!
"〕.
"子贡卑陬失色〔!
#〕,顼顼然不自得〔$%〕,行三十里而后愈〔$&〕.
其弟子曰:"向之人何为者邪〔$!
〕夫子何故见之变容失色,终日不自反邪〔$$〕"曰:"始吾以为天下一人耳,不知复有夫人也〔$'〕.
吾闻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见功多者,圣人之道.
今徒不然〔$*〕.
执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圣人之道也〔$#〕.
托生与民并行而不知其所之〔'%〕,汒乎淳备哉〔'&〕!
功利机巧,必忘夫人之心〔'!
〕.
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为〔'$〕.
虽以天下誉之,得其所谓,敖言然不顾〔''〕;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谓,傥然不受〔'(〕.
天下之非誉,无益损焉,是谓全德之人哉〔')〕!
我之谓风波之民〔'*〕.
"反于鲁,以告孔子.
孔子曰:"彼假修浑沌氏之术者也〔'"〕.
识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内,而不治其外〔(%〕.
夫明白入素,无为复朴〔(&〕,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者〔(!
〕,汝将固惊邪〔($〕且浑沌氏之术,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子贡:孔子弟子.
反:通"返".
过汉阴:经过汉水的南岸.
阴:山北水南谓阴,山南水北谓阳.
〔!
〕丈人:古代对老年男子的尊称.
圃畦(+,旗):菜畦.
"见一"句:谓看见一位老人正在整治菜畦.
〔$〕"凿隧"句:谓挖隧道通到井里.
〔'〕"抱瓮"句:谓抱着瓮到井里打水,再出来灌溉菜园.
〔(〕扌骨扌骨(-.
古)然:用力的样子.
〔)〕浸:灌溉.
"有械"两句:谓有一种机械,一天能够灌溉上百畦.
〔*〕夫子:老先生.
〔"〕卬而视之:谓仰起头而看子贡.
卬,通"仰".
〔#〕奈何:谓是什么样的机械〔&%〕凿木为机:谓用木材做成机械.
〔&&〕挈(+/0窃):提.
挈水若抽:谓用它提水,就像从井里抽水一样.
**&〔!
"〕数:疾速.
泆(#$逸)汤:溢出的沸汤.
泆,通"溢".
槔(%&'高):桔槔,古代一种用于汲水的器械.
"数如"两句:谓速度之快就像沸汤溢出那样,它的名称叫做桔槔.
〔!
(〕忿然作色:生气地改变了脸色.
〔!
)〕机事:机动之务(成玄英《庄子疏》),谓会使人劳累.
〔!
*〕机心:机变之心(成玄英说),谓会使人伤神.
〔!
+〕纯白不备:谓纯真素朴的天性不完备.
〔!
,〕神生:精神.
生,通"性".
神生不定:谓精神不安定.
〔!
-〕载:充满.
"道之"句:谓不能载道.
〔!
.
〕"吾非"两句:谓我并不是不知道,我认为那样做是羞耻,所以不愿意去做.
〔"/〕瞒然:目无精采的样子.
对:答.
"子贡"两句:谓子贡感到羞愧难当,低着头而不回答.
〔"!
〕"子奚"句:谓你是做什么的呢〔""〕"孔丘"句:谓我是孔丘的学生.
〔"(〕拟:比拟.
〔")〕於(01乌)于:夸诞的样子.
盖:压.
"於于"句:谓依靠夸诞压倒众人.
〔"*〕独弦哀歌:独自抚弦,吟诵着悲叹世事之歌.
卖名声于天下:向天下人卖弄名声.
〔"+〕庶几:差不多,近.
"汝方将"三句:谓你要是遗忘掉你的神气,毁坏你的形体,那就差不多接近大道了.
〔",〕而:通"尔",你.
下同.
"而身"句:谓你不能修身.
〔"-〕无乏:无妨.
"子往"两句:谓你走开吧,别妨碍我灌溉园圃的事.
〔".
〕卑陬(234邹):愧缩的样子.
卑陬失色:谓愧缩得神色骤变.
〔(/〕顼顼(51虚)然:自失的样子.
"顼顼然"句:意谓怅然若失而颇不舒服.
〔(!
〕愈:指恢复常态.
〔("〕向:刚才.
"向之"句:谓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反:通"返",谓恢复.
"终日"句:谓一整天不能恢复常态.
〔()〕一人:指孔丘.
夫人:那个人,指汉阴丈人.
夫,犹"彼",那.
-,!
"始吾"两句:谓起初,我以为天下能够称得上圣人的只有孔丘一个人呢,不知道还有那个汉阴丈人.
〔!
"〕夫子:指孔丘.
"吾闻"句:谓我从老师孔丘那里听说.
〔!
#〕可:合适.
"事求"两句:谓事情要求办得合适,功业要求成功.
〔!
$〕今徒不然:谓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
徒:犹"乃".
〔!
%〕执:持.
"执道"三句:谓领悟大道的人天德是完全的,天德完全的人形体是不会亏损的,形体不亏损的人精神也是完全的.
〔!
&〕神全:精神旺盛而不亏损.
"神全"两句:谓保持精神完全,才是圣人之道.
〔'(〕托:寄.
并行:共存.
之:往.
"托生"句:谓寄生人世,与民共存,而却不知到哪里去.
〔')〕汒:通"茫",茫然无知的样子.
淳备:淳朴无亏.
"汒乎"句:谓真可谓茫然无知,淳朴无亏啊!
〔'*〕夫人:那种人.
"功利"两句:谓那种人心中,是肯定不会有功利机巧之事的.
〔'!
〕之:往.
"若夫人"三句:谓像那种人,不合他的心志是不会追求的,不合他的思想是不会去做的.
〔''〕敖言(+,傲):通"傲",藐视.
"虽以"三句:谓虽然举世都称赞他,与他的思想相一致,他也傲然不顾.
〔'"〕傥然:无心的样子.
不受:不接受.
"以天下"三句:谓举世皆毁谤他,不与他的思想相一致,他也不动心,而只是不予理睬.
〔'#〕"天下"三句:谓举世的毁谤与称誉,对他皆无增益和损害,这就叫天德完全的人.
〔'$〕风波:比喻容易为是非所动.
"我之"句:谓我只能叫做容易为是非所动的人.
〔'%〕彼:那人,指汉阴丈人.
假:借.
浑沌氏:虚构的人物,含有虚寂无为之意.
"彼假"句:谓他是修养浑沌氏的道术的人.
〔'&〕识:知.
"识其一"两句:谓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按:谓丈人只知修养浑沌氏的道术,而不知其他的事.
〔"(〕内:内心.
外:外物.
"治其"两句:谓只知抱道守素,修养真性;却不能随时应变,治理外物.
&$)〔!
"〕素:白色生绢.
复朴:复归自然.
"夫明白"两句:谓心智明白,犹如洁白的生绢;虚寂无为而复归自然本性.
〔!
#〕体性:体悟天性.
抱神:保持精神完足.
"体性"两句:谓能体悟真性,持守精神,自由地遨游在世俗之中.
〔!
$〕固:通"胡",何.
"汝将"句:谓你有什么好惊异呢〔!
%〕"予与"句:谓我与你怎么能够懂得呢按:此则寓言故事说明去其"机心",体性抱神,无为复朴,方能入道.
谆芒将东之大壑〔"〕,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
苑风曰:"子将奚之〔$〕"曰:"将之大壑.
"曰:"奚为焉"曰:"夫大壑之为物也〔%〕,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
〕,吾将游焉〔&〕.
"苑风曰:"夫子无意于横目之民乎〔'〕愿闻圣治〔(〕.
"谆芒曰:"圣治乎官施而不失其宜〔)〕,拔举而不失其能〔"*〕,毕见其情事而行其所为〔""〕,行言自为而天下化〔"#〕,手挠顾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此之谓圣治.
""愿闻德人〔"%〕.
"曰:"德人者,居无思,行无虑,不藏是非美恶〔"!
〕.
四海之内共利之之谓悦,共给之之为安〔"&〕.
怊乎若婴儿之失其母也〔"'〕,傥乎若行而失其道也〔"(〕.
财用有馀而不知其所自来,饮食取足而不知其所从〔")〕,此谓德人之容〔#*〕.
""愿闻神人.
"曰:"上神乘光〔#"〕,与形灭亡〔##〕,此谓照旷〔#$〕.
致命尽情〔#%〕,天地乐而万事销亡〔#!
〕,万物复情〔#&〕,此之谓混冥〔#'〕.
"门无鬼与赤张满稽观于武王之师〔#(〕.
赤张满稽曰:"不及有虞氏乎〔#)〕!
故离此患也〔$*〕.
"门无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乱而后治之与〔$"〕"赤张满稽曰:"天下均治之为愿,而何计以有虞氏为〔$#〕!
有虞氏之药疡也〔$$〕,秃而施髟也〔$%〕,病而求医〔$!
〕.
孝子操药以修慈父〔$&〕,其色燋然,圣人羞之〔$'〕.
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
端正而不*("知以为义〔!
"〕,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
#〕,当而不知以为信〔!
$〕,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
%〕.
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传〔!
!
〕.
"〔#〕谆芒:虚构的人物.
大壑:海沟,指东海.
〔$〕适:恰巧.
苑风:虚构的人物.
〔%〕子:你.
奚:何.
奚之:到何处去.
〔!
〕为物:谓作为物所表现出的特性.
〔&〕酌:取.
"注焉"两句:谓江河注入也不满溢,从里面取水也不枯竭.
按:此两句暗喻大道幽深难测.
〔'〕吾将游焉:谓我将要到大海去游玩.
〔(〕横目,谓横其目而四面瞻顾以望圣治(刘凤苞《南华雪心编》).
横目之民:即人民.
"夫子"句:谓先生不想治理人民吗〔)〕圣治:圣人之治.
治,治理国家.
〔*〕官:设立官职.
施:施行政令.
"官施"句:谓设立官职、发布政令,皆颇为适宜.
〔#"〕拔举:提拔任用.
能:才能.
指能人.
"拔举"句:谓提拔任用人才,不会漏掉一个能人.
〔##〕毕见:尽见.
情:信,实.
"毕见"句:谓洞察事情的真实情况,然后才做其应当做的事.
〔#$〕"行言"句:谓所行所言,自为而已,无心为人,而天下人皆自化育.
〔#%〕顾指:谓顾盼指挥之间.
"手挠"两句:谓屈手以招,四方的百姓皆心悦归附.
〔#!
〕德人:大德之人.
〔#&〕不藏:不存.
"居无"三句:谓居处时不思考,行动时不谋虑,心中没有是非美丑.
〔#'〕"四海"两句:谓天下人皆蒙其福利就是喜悦,人人皆得到给养就是安定.
〔#(〕怊(+,-.
条)乎:惆怅的样子.
#)#〔!
"〕傥乎:若有所失的样子.
〔!
#〕所自来:从哪里来.
所从:从哪里所出.
〔$%〕容:容态,样子.
〔$!
〕上神:即"神上",神人升天.
乘光:乘坐日月之光.
上神乘光:谓神人升天,犹如乘坐日月之光在太空遨游.
〔$$〕形:形体.
灭亡:指形迹消失殆尽.
与形灭亡:谓没有留丝毫形迹.
〔$&〕此谓照旷:谓这就叫照彻空旷,达到虚无境界.
〔$'〕致命:通达天命.
尽情:能顺应真性的发展变化.
致命尽情:谓神人能够沟通和顺应性命的自然变化.
〔$(〕乐:通"烁",销熔.
万事:万物.
"天地"句:谓天地毁灭,万物消失.
〔$)〕万物复情:万物复归本真,回到混沌未分的太初之时.
情:性.
〔$*〕混冥:混沌未分,与道冥合.
"此之"句:谓这就叫混沌未分,与大道冥合的境界.
按:此则寓言,通过"圣人"、"德人"、"神人"三个不同人物,说明无为而治的主张.
但三人之中,只有神人能超然物外,与混沌浑然冥合,达到大道境界.
〔$"〕门无鬼、赤张满稽:皆为虚构的人物.
武王之师:周武王伐纣的军队.
按:成玄英说,武王伐纣,兵渡孟律,此时二人共观(《庄子疏》).
〔$#〕有虞氏:指虞舜.
"不及"句:谓周武王还比不上舜有德政呢!
按:尧、舜之世,崇尚禅让,舜把帝位禅让给禹.
武王却靠伐纣夺取帝位,故说武王不及有虞氏.
〔&%〕离:通"罹",遭.
此患:指兵战之灾.
"故离"句:谓所以遭此祸患.
〔&!
〕均治:太平.
与:通"欤",语末助词,表疑问.
"天下"两句:谓是天下太平时舜才治理天下的呢,还是天下大乱而后才治理的呢〔&$〕为愿:是人民的心愿.
计:考虑.
"天下均治"两句:谓天下太平是人民的意愿,为何还要考虑舜的盛德而推举他为帝王呢〔&&〕药:医治.
疡(+,-.
洋):头疮.
"有虞氏"句:谓有虞氏治天下好像给人医治头疮.
〔&'〕髟也(/0笛):假发.
秃而施髟也:谓秃顶而后才装假发.
按:以上$"!
三句,比喻乱后而治.
〔!
"〕病而求医:谓生病之后而才去求医.
〔!
#〕操:执.
修:治.
"孝子"句:谓孝子拿药给慈父治病.
〔!
$〕燋(%&'(桥)然:憔悴的样子.
"其色"两句:谓他满面愁苦的样子,圣人为他感到羞愧.
按:刘凤苞说:"治亲之病,何如使其亲无病之为孝.
"(《南华雪心编》)故圣人"羞之".
〔!
)〕"至德"三句:谓盛德的时代,不崇尚贤才,不使用能人.
〔!
*〕上:指君主.
标枝:高树上的枝条.
"上如"两句:谓君主像高树上的枝条,无治民之心;人民像无知的野鹿,放纵自得.
〔+,〕端正:行为端正.
"端正"句:谓行为端正,而却不知道这是道义.
〔+-〕实:诚实.
忠:忠厚.
〔+.
〕当:得当.
"当而"句:谓办事得当,而却不知道这是忠信.
〔+!
〕相使:相友助.
赐:犹"惠",恩惠.
"蠢动"两句:谓像虫子那样蠢动,相互友助而不认为是恩惠.
〔++〕"是故"两句:谓所以率性而行,不留形迹;事业成功,也不会流传后世.
按:此则寓言,目的在颂扬"至德之世"是无为而治的理想境界.
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臣、子之盛也〔.
〕.
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子〔!
〕;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臣.
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谓然而然之,所谓善而善之,则不谓之道谀之人也〔"〕!
然则俗故严于亲而尊于君邪〔#〕谓己道人,则勃然作色〔$〕;谓己谀人,则怫然作色〔)〕.
而终身道人也,终身谀人也〔*〕.
合譬饰辞聚众也〔-,〕,是终始本末不相坐〔--〕.
垂衣裳〔-.
〕,设采色〔-!
〕,动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谓道谀〔-#〕;与夫人之为徒〔-$〕,通是非,而不自谓众人〔-)〕,愚之至也〔-*〕!
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
大惑者,终身不解〔.
,〕;大愚者,终身不灵〔.
-〕.
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适者犹可致也〔.
.
〕,惑者少也;!
)-二人惑,则劳而不至,惑者胜也〔!
"〕.
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不可得也〔!
#〕,不亦悲乎!
大声不入于里耳〔!
$〕,《折杨》、《皇荂》,则嗑然而笑〔!
%〕.
是故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
&〕,至言不出,俗言胜也〔!
'〕.
以二缶钟惑,而所适不得矣〔!
(〕.
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其庸可得邪〔")〕!
知其不可得也而强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释之而不推〔"!
〕.
不推,谁其比忧〔""〕!
厉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视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
〔*〕谀:奉承,讨好.
不谀其亲:谓不阿谀奉承其父母.
下句"谄"字义同.
〔!
〕盛:盛德,美德.
〔"〕所行:所作所为.
善:称颂.
"亲之"三句:谓父母所说而都认为是对的,父母所为而都予以称颂,就被一般人称为不好的儿子.
〔#〕其:指世俗的想法.
必然:谓一定是对的.
"而未"句:谓人们却不知道世俗的看法也不一定正确.
〔$〕道谀之人:即"谄谀之人".
"道"与"谄"同义,如《渔父》篇说"希意道言谓之谄",即是.
"则不"句:谓为何不把他们称做谄谀之人呢!
〔%〕俗:指世俗之人.
故:通"固",岂,难道.
严:敬.
"然则"句:谓那么,世俗之人的看法,难道不是比父母更可敬、比君王更可尊崇吗〔&〕道人:即谄谀之人.
勃然:生气的样子.
作色:改变脸色.
"谓己"两句:谓世俗之人,听到别人叫他们是谄谀之人,便生气而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怫(+,扶)然:生气的样子,与"勃然"同义.
〔(〕"而终身"两句:谓他们终身还是个谄谀之人.
按:这里使用意思相同的两句,意在加重语气.
〔*)〕合譬:多方取譬.
譬,比喻.
"合譬"句:谓他们多方取譬以喻人,修饰文词以悦世,来招人附己.
〔**〕是:此,指此种人的做法.
不相坐:陈碧虚引张君房本"坐"上#'*有"罪"字.
当从之.
不相罪坐:谓于道理不符.
"是终始"句:谓此种人"不知其理之始终本末有不相安也"(林云铭《庄子因》).
即是说,这种人始终不知道他们这样做于道理是不符合的.
〔!
"〕垂衣裳:犹言"垂衣拱手",本来形容古代帝王的无为而治,这里谓衣冠严整.
按:此句至"愚之至也",是对人君媚世的讽刺.
〔!
#〕设采色:衣服上绣制各种花纹.
〔!
$〕动容貌:谓伪装仁慈的容貌.
〔!
%〕以媚一世:谓来讨好世人.
一世,指世人.
〔!
&〕"而不"句:谓而不自认是谄谀之人.
〔!
'〕夫人:彼人,指世俗谄谀之人.
"与夫人"句:谓与世俗谄谀之人为伍.
〔!
(〕通:相通.
众人:平庸之人.
"通是非"两句:谓与他们是非相同,却不自认为是平庸之人.
〔!
)〕愚之至也:真是愚昧之极!
〔"*〕解:悟.
"大惑"两句:谓最迷惑的人,终生都不会醒悟.
〔"!
〕灵:知晓.
"大愚"两句:谓最愚昧的人,终生都不会明白.
〔""〕所适者:所往之地.
适,往.
致:达.
"所适"句:谓所要去的地方,还是可以到达的.
〔"#〕至:达.
胜:胜过,多.
"二人"三句:谓若有两个人迷惑,就徒劳而不能到达,因为迷惑的人胜过醒悟的人.
〔"$〕祈:求.
向:向往.
"而今"三句:谓现在整个天下人都迷惑,我虽然有所祈求和向往,也是不能得到的.
〔"%〕大声:指《咸池》、《六英》之类高雅的乐曲.
里耳:俗人之耳.
里,本指下里陋巷,这里指世俗之人.
"大声"句:谓高雅乐曲,世俗之人的耳朵是无法听进去的.
〔"&〕《折杨》、《皇荂》:古代的民俗小曲.
嗑(+,客)然:开口笑的样子.
"《折杨》"两句:谓世俗之人听到《折杨》、《皇荂》这种民俗小曲,便乐得大笑起来.
〔"'〕高言:高雅的谈吐.
不止:不能留存,即听不进去.
"是故"句:谓因此高雅的言论不能留在平庸之人的心里.
〔"(〕不出:不行于世.
"至言"两句:谓至理名言不能流行于世,是%(!
因为世俗的言论过多.
〔!
"〕林云铭说:"钟,正音也.
缶,土缶,俗音也.
以二缶惑一钟,则无以自适矣.
"(《庄子因》)惑:乱.
"以二"两句:谓用二缶的俗音而乱一钟的正音,则听者无所适从.
〔#$〕其庸可得:怎么可以得到.
庸,岂,何.
〔#%〕强之:勉强为之.
〔#!
〕释:舍.
推:求,究.
"故莫"句:谓所以,不如舍弃而不去推究.
〔##〕比:并.
"不推"两句:谓不去推究,谁还会与我一起忧愁呢!
〔#&〕厉之人:谓丑陋的人.
厉,丑恶.
〔#'〕遽:疾速.
"遽取"句:谓急忙取火,照亮观看孩子.
〔#(〕汲汲然:匆迫的样子.
"汲汲然"句:谓心情十分紧张,惟恐孩子长得像自己.
这里插入"厉之人"的寓言,说明自己也惟恐同蹈大惑.
按:此段主旨,是在批评世俗阿谀之风和世俗大惑之弊,作者认为"莫若释之而不推"而逍遥无为的好.
百年之木,破为牺尊,青黄而文之〔%〕,其断在沟中〔!
〕.
比牺尊于沟中之断,则美恶有间矣,其于失性一也〔#〕.
跖与曾、史,行义有间矣,然其失性均也〔&〕.
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熏鼻〔)〕,困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
此五者,皆生之害也〔%!
〕.
而杨、墨乃始离跂自以为得,非吾所谓得也〔%#〕.
夫得者困,可以为得乎〔%&〕则鸠号鸟之在于笼也,亦可以为得矣〔%'〕.
且夫趣舍声色,以柴其内〔%(〕;皮弁、鹬冠、扌晋笏、绅修,以约其外〔%)〕.
内支盈于柴栅〔%*〕,外重纟墨缴〔%"〕,睆睆然在纟墨缴之中而自以为得〔!
$〕,则是罪人交臂历指,而虎豹在于囊槛,亦可以为得矣〔!
%〕!
〔%〕牺尊:祭器,因把樽雕刻成牺牛形状,故名"牺尊".
尊,通(*%"樽",盛酒器.
文:通"纹",作动词,谓绘制花纹.
"百年"三句:谓把生长百年的大树,锯开做成祭器,再用青、黄两种颜色绘制成美丽的花纹.
〔!
〕其断:指"破为牺尊"余下的部分.
"其断"句:谓把那些锯下的部分抛到沟里.
〔"〕比:比较.
有间:有差别.
"比牺尊"三句:谓将牺尊与被抛到沟里的那部分相比较,它们的美与丑是有差别的,但它们在失去树木本性方面,却都是一样的.
〔#〕曾、史:曾参和史鱼.
详见《胠箧》篇注.
行义:行为与道义.
均:相同.
"跖与"三句:谓跖与曾参、史鱼,在行为和道义方面有差别,然而他们在失去真性上却是相同的.
〔$〕五色:指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
〔%〕五声:谓宫、商、角、徵、羽五音.
不聪:听不清.
〔&〕五臭:指羶、薰、香、腥、腐五种气味.
〔'〕困(()*+宗):冲逆.
中颡(,-*+搡):伤害脑门.
困中颡:谓气味冲逆鼻孔而上,伤害脑门.
〔.
〕五味:指酸、甜、苦、辣、咸五味.
浊口:污浊口舌.
〔/0〕厉:病.
爽:伤.
使口厉爽:谓使口舌受到伤害.
〔//〕趣:通"取".
滑:乱.
飞扬:轻浮躁动,竞驰不息.
"五曰"两句:谓第五是取与舍的意念扰乱了心神,使自然本性竞驰不息.
〔/!
〕生:性命.
皆生之害:谓皆是对性命的危害.
〔/"〕杨、墨:杨朱、墨翟,是战国初期两个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
详见《胠箧》篇注.
始:曾经.
离跂:用力的样子.
"而杨"两句:谓杨朱、墨翟用力追求,自以为有所得,却并非是我所说的逍遥自得.
〔/#〕困:遭受困苦.
"夫得"两句:谓有所得的人反而遭到困苦,也可以叫做逍遥自得吗〔/$〕鸠:斑鸠:号鸟(1234嚣):鸱号鸟,又叫鹪鹩,似黄雀而小.
"则鸠号鸟"两句:谓那么照此说来,斑鸠、鸱号鸟关在笼子里,也可以叫做逍遥自得了.
〔/%〕以柴其内:如木柴那样横塞胸中.
"且夫"两句:谓况且那些取舍声色的意念,像木柴一样堵塞了内心.
〔/&〕皮弁(526*变):皮帽,贵族所戴.
鹬(78喻)冠:用鹬鸟羽毛&'/制成的帽子.
扌晋笏(!
"#$%进户):即朝笏,古代臣子朝见天子时手中所执狭长的手板,多用竹、玉或象牙制成.
用作指画或记事,因常插在绅带间,故名"扌晋笏".
扌晋,插.
绅修:带裙.
绅,大带.
修,长裙.
"皮弁"两句:意谓皮帽、鹬冠、朝笏、腰带,用这些东西约束身体.
〔&'〕支:塞.
盈:满.
柴栅:木做的栅栏.
"内支"句:谓内心像塞满柴栅.
〔&(〕纟墨:绳索.
缴:丝绳.
外重纟墨缴(墨浊):谓身体像被一道一道的绳索捆绑着.
〔.
/〕睆睆($,0#缓)然:目视不动的样子.
〔.
&〕交臂:缚手于背,即反绑住手.
历指:用夹板夹住手指.
囊槛:木笼,拘锁禽兽的器具.
"则是"三句:谓那么罪人缚手于背、用夹板夹住手指,虎豹被关在槛笼里,也可以叫做逍遥自得了!
按:此段层层设喻,意在说明人为的约束,会损害自然本性.
作者主张顺应自然,逍遥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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