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自西向东,

又拐了个弯,由北往南,穿城而过,流经我们的生活.
也可以说,这条河,就是生活本身.
是这座叫徐州的城,以及城里的人,生活的一部分.
徐州人从来不叫她故黄河,也不说黄河故道,不顺嘴,也显生分.
我们就叫她黄河.
小时候,家就住在黄河边.
夏天,我推开家门,妈妈要是不在家,我转身就往河沿儿跑,妈妈一准儿在河边洗衣服.
而河里,一准儿有一帮光屁股小子在扑腾.
我就央求妈妈,我也下水玩会儿.
这时候,这条河会让洗衣的妈妈们担惊害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喝一声,警告孩子们别往远游.
可这条河毕竟是慈祥的,像妈妈一样.
我们就这样长大了.
在妈妈的怀抱里,也在这条河的怀抱里.
这是条充满生机的河.
春天来了,两岸的柳树吐出鹅黄色的嫩芽,在春风里袅袅娜娜.
河堤上的石缝里,东一丛,西一丛,钻出顽强的野草.
河水轻拍堤岸,站在岸边,能看见水浅处,一尾尾青黑色的小鱼在水草间游弋.
大鱼是轻易看不到的,等你转身要走了,却冷不防"泼辣"一声,从河中间荡过来一圈圈涟漪,告诉你它的存在.
天刚亮,岸边就热闹起来.
遛鸟的老头把鸟笼挂在树上,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国家大事.
捞鱼虫的黑脸汉子,穿着皮衩远远地站在浅水里,默默劳作,不喜不悲.
等朝阳染红了这条河的时候,一切都灿烂起来.
上班的大人行色匆匆,自行车的铃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背着书包叽叽喳喳,惊飞了树上的宿鸟.
如果说沿岸风光是一幅幅画,使人流连忘返,那么这条河上的桥,就是一幕幕戏,上演着市井百态,人间烟火.
我喜欢的诗人紫筠,在一阙词里写到:"君倚桥东,我在光阴故事中".
我敢打赌,每一个徐州人,都有自己的光阴故事,就写在这条河的某座桥上.
还是从我们家说起.
离我家最近的是青年桥,过桥往东不远,是火车站.
我一懂事,就知道我爸是一名火车司机.
我妈抱着我,倚在桥头,等着我爸下班回家,我小心留意远处传来的声音,是不是火车在鸣笛问我妈,是不是爸爸的火车进站了就这样年复一年,妈妈早已抱不动我了,我独自站在桥上,打量这变迁中的城市,和桥下默默流淌的河水.
从青年桥往南不远,有座古老的桥,叫五孔桥.
早年间的五孔桥最是热闹,商贩云集,以各式吃食为最.
记忆中最深的,是桥头一家早点铺,老板是一位麻脸老头,他家的辣汤很有名,冬天的早晨,我总是在家拿一个凉馒头,掰碎在碗里,递给他五分钱,买半碗汤.
老头每次都不说话,满满给我盛一碗.
最吸引孩子的,莫过于每天的黄昏时分,桥头两侧的熟食摊.
那里有最好吃的五香花生米,两毛钱买一纸包,一粒粒又香又脆,眼看着纸包越吃越瘪,却根本停不下来,真是美好到忧伤.
当年的五孔桥早已不在,扩建成了如今宽敞通畅的利济桥.
可那些人生最初的美食记忆,那些温暖友善的人性记忆,将和这座桥这条河一起,永远埋在我心的最深处.
真的,一想到这些桥,记忆就像这桥下的河水,不停地流淌.
和平桥畔有我的母校,桥上的天空还是那样蓝,记忆里的青春永不褪色.
大马路的桥头依偎着背着行李的农民兄弟,像旁边的铜牛一样沉默无言.
庆云桥的黄楼在风雨中挺立,楼下一把胡琴悠扬有韵,仿佛吟唱着这故黄河的来龙去脉.
一个人的家乡有条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河水清且涟猗",又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好在这座城里的人们知道这条河对于他们的重要性,知道善待这条河,就是善待自己.
2016年10月30日星期日编辑/伍扬美编/彭文校对/杨洋A11乐活族·晨报文学奖!
"#$%王民(职员)风物志走神儿&'()*+,-.
$/0周淑娟(作家)昨晚,女友赞我的穿着温柔,我笑说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强大.
记得六六说过"女不强大天不容",我想说的是女不强大人不容.
午饭后,散步消食.
看我站在树下复又仰头,她们说:"在你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赶紧解释:"不,不,也有丑恶.
"她们以为我在赏景,其实我是眼睛累颈椎疼.
这样美好的误会,让我感念.
据此,你可以想象,一开始遭遇黑暗与邪恶,我是多么不适应.
对于那些细细密密的手段、歪歪曲曲的心思,我选择闭口不谈———你看不到一个女人的自白,也听不到她的内心独白.
我能说的,只是关于白发与黑斑、皱纹与花眼,关于抵抗与遮掩、接受与坦然:岁月,卷上了我的脸.
黑斑与白发有恃无恐,皱纹与花眼也来添乱.
让我接受它们,很难很难,"心算"了下,那是十二分的不体面.
你说得对,没必要拼命遮掩……即便没了颜色与水分,那也早已透彻了永远.
如同,家里的那蓬莲.
万物,各成其美.
君子,成人之美.
太多的人强调,人字的结构是支撑,某天却听到有人说:若不撇开终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
而一撇一捺,就是人.
于是,醍醐灌顶.
曾经以为化茧为蝶,后来发现那不过是作茧自缚.
当我的坚守成为"笑料",我就学会了独立,也无风雨也无晴;当我的阅历里多了"原谅"二字,我就不再随意信任.
原谅别人,是我给自己的礼物.
我曾经自我欺骗,说什么相近是和谐,对比亦是.
我曾经故作潇洒,说什么如果一个房间太暗,影响了整个房间的亮度,那么我就替它关上门,任它暗暗暗,暗成黑,暗成黢黑.
很长一段时间,我活在对立里、对比中,何以从奋力抵抗变成了无力接受因为,我热爱生活,热爱艺术.
生活,让我成为生活———家.
艺术,让我成为艺术———家.
谢谢你,你看出来了,我热爱的是家.
换言之,接受或放弃,都是为了我所珍惜的.
既然怎么样都是活着,不如选择努力;既然怎么样都要面对,不如选择微笑.
与夜作伴,夜会给你安稳的睡眠;与狼共舞,狼会让你警醒成习惯.
林黛玉渴望远处的香丘,薛宝钗向往高处的青云,她们有气节有坚持.
我搁浅在那里,并没耽误向高,向远,向真,向善.
既然今天的化茧为蝶,会成为明天的作茧自缚,不如多些随遇而安.
既然有了方向与定力,便不再如困兽,不妨坐下来玩玩游戏.
无知,将走向两个极端,无畏或有畏;有觉,将驶入两个站台,出家或在家;狂妄,将保持两个状态,菲薄或尊大;欺骗,将面向两个对象,自己或他人;报恩,将迎来两种结局,报答与报复.
妄自尊大与妄自菲薄,是一对兄弟;自欺欺人与知恩图报,是一双姐妹.
像与不像,对与不对,于我来说都不再重要.
可是,热爱生活的我,却又害怕这个世界.
我明了《红楼梦》由色而空的历程,却又被暗示《等待戈多》的滞留;我尊重出家的旷达,却又坚持在家的简单.
有时我会怀疑,西方的等待戈多是中国的叶公好龙还是夸父追日是驴子前面的萝卜还是傻瓜前面的诱饵驴子、傻瓜在英文里是一个单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做不到不惊不怖,怎么办面对黑暗,你要学会为自己制造光明,做小小的萤火虫;面对粗鄙,你要试着破茧而出,做小小的蝴蝶.
我告诉自己,别再难过.
一场出行,便是一场治愈,感谢你们;浮云一别,便如流水十年,各自珍重.
我告诉自己,最好勇敢.
20多年前,我做了母亲,开启了家的新纪元.
因为理解,一直坚持"己所不欲,勿施于子";因为契合,始终坚信"养育的是孩子,培养的是知己".
我告诉自己,要有承担.
夜读,审视与审美.
咏白海棠,宝钗黛玉拥有不一样的"态":宝钗,珍重芳姿昼掩门,不语婷婷日又昏;黛玉,半卷湘帘半掩门,倦倚西风夜已昏.
我告诉自己,不用内敛.
寒露那天,到办公楼下转了一圈.
闻着倾城之香,试着为玻璃墙上的自己拍照.
我,竟会被"镜中人"吸引.
不由得自问:人,到底该如何自处突然意识到,大观园里众多女子,都是被流放、被驱逐,惟有男子贾宝玉主动选择自我放逐.
也许,他看多了她们的"被动"命运,从而幡然醒悟.
痛定思痛,痛如水草———你以为时过境迁,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缠上你绕着你.
我,一个女子,已经自我放逐.
却,努力着向未来极目远望,微笑着与过往挥手道别.
怡情记1234$56杨印心(传媒人)晚饭后,全家人在院里闲谈,弟弟不知从哪弄来一台老式留声机,古铜色的机身上还有一个花瓣状的大嗽叭,颇有些老上海的风格呢.
他放了一张旧唱片,我立刻被其中的歌声吸引了.
那一定是在很久远的年代录制的,因为其中有老式唱片特有的刺刺沙沙声,和现在的高清数码录音无法比.
但,透过那沙沙声传出的,是多么自然、多么清澈的嗓音,如春日里薄雾笼罩下的林梢间洒下的阳光缕缕,又如秋风含蕴着桂花香掠过秋水漾起的层层涟漪.
这是多么温暖多么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倾诉着,像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从遥远的干山万水走到眼前.
他微笑着歌唱,深沉而柔美;他纵情地歌唱,浑厚而高亢!
多么通透明亮而有金子色彩的男高音啊!
我第一次感受到音乐浸润心灵的震颤,无法克制内心的激动,把家人都叫过来听,让弟弟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我问他,这歌声给你什么感觉他说,很好听,继而反问我,那你的感觉呢我说,就两个字,美好.
从这歌声里可以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家园的美好,生活的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这位歌者是意大利上世纪伟大的男高音之一斯苔芳诺,他演唱的这首歌曲是意大利拿破里民歌,名叫《桑塔露琪亚》.
带孩子回农村时,孩子对放羊、牧牛生活很好奇,总想尝试一番.
但因为来去匆匆,加之从小长在城市,不熟悉家畜习性,总是难以如愿.
于是,我给他讲了我小时候的放牧生活.
那时农村非常穷,生产队分配的粮食维持生存都很困难,是不可能喂养禽畜的,只能放牧,不仅放牧牛,也放牧猪,甚至鸡鸭鹅等.
大人必须挣工分,有劳动能力的老人也不例外,放牧的任务只能交给小孩了.
农村没有幼儿园,小孩子五六岁就可以独立放牧.
我们家主要养牛、猪,所以我很早就开始放牛牧猪了.
国画里有牧牛图,大多喜欢画一个儿童骑在牛背上,悠闲地吹着一支横笛.
画面虽然充满浪漫诗情,实际上当不得真,因为不是什么牛都能骑的,水牛虽然可以,性子却烈得不行,黄牛更不行.
我们家养黄牛,唯一一次骑牛尝试以黄牛尥了蹶子把我重重摔在地上为终止,但我还是喜欢性格相对温顺的黄牛.
我痴迷于观察牛吃草的每一个细节:牛舌灵活地卷起嫩草,牛齿麻利地咬住,牛头往上前方一送,唰地一声,草就被咬断送进胃里.
我注意到牛吃草时,并不是垂直向上用力,而是稍稍往前一些,力度恰到好处,既吃了草,又不至于将草连根拔起,青草可以继续生长,牛也可以持续得到青草的供给.
牛与草之间的微妙关系使我悟到了大自然精巧的平衡,悟到了持续发展、不涸泽而渔的生态原理.
上中学时,地理学里面的生态平衡原理我理解得特别深入,多亏了"牛师傅"的启蒙教育.
牛天性喜欢角斗,它们"顶牛"的时候,总是把尾巴用力夹住,前后腿用力往后蹬.
小时候,无论父母还是老师,总是教导我们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太招摇.
我理解不只是低调那么简单,而是表面上放低姿态,心里却暗暗积蓄力量,准备一招制胜,这是我观察顶牛得来的体会.
猪虽然是杂食者,但也喜欢吃营养丰富的块茎和蜗牛,尤爱拱地.
它用长嘴用力将表层土翻起来,寻找一切可以吃的食物,凡是猪到过的地方,总是一片狼籍.
农民讨厌猪弄坏了田坎,破坏了草地,但我发现,凡是猪拱过的地方,青草来年总是长得最高最茂盛,这就给牛提供了更多的食料.
于是我明白了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懂得了祸福无常的道理.
雨后,我最喜欢到山梁上放牧,这时候,蚯蚓、蜗牛、蟋蟀、蜣螂、螳螂、蚂蚁、毛毛虫都会出来活动,麻雀、斑鸠、喜鹊也来到高处觅食,鸣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唱和,这是大自然的咏叹调,容不得我不醉心于这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我常常陶醉于庄稼、树木、花草雨后腥甜的味道中,当西方的晚霞满天时,草木叶片上的水珠儿闪着五彩的霞光,我知道明天一定是一个晴好的天气,对"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谚语有了感同身受的体悟.
在城市生活久了,总想亲近自然,这可能是天性,因为先民就是这样生活的.
城里人对清冽甘甜的山泉水、微苦稍腥的山野菜、紧实致密的植物块茎、韧性有嚼头的原生态禽畜肉的痴迷向往,是自然生态中的人们很难理解的.
当我们想亲近自然的时候,自然其实已经远离了我们;当自然本就是生活场景的时候,我们又意识不到它的美好,有时甚至破坏它.
*$789:雨茂(大学教师)时光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