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型危险驾驶罪认定和适用的现实困境与路径选择

——以2011年以来W市L区办理案件为研究对象龙湾区人民检察院冯显清夏理淼陈捷林瑶一、危险驾驶罪适用的基本情况(一)危险驾驶罪的种类和占比自2011年5月危险驾驶罪入刑以来,W市L检察院共受理公安机关移送审查起诉的危险驾驶罪案件1266件,均为醉酒驾驶机动车类,尚无追逐竟驶的案件,并且自2015年11月1日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九)》以来,尚未出现过从事校车业务或者旅客运输车辆严重超员、严重超速以及违规运输危险化学品等新型危险驾驶刑事案件,可见危险驾驶罪在实际适用中犯罪种类单一,其在危害公共安全类案件中所占的比例总体上呈上升趋势,且上升速度较快,成为该类罪中发案数量最多的罪名.
表12011年5月——2016年5月危险驾驶罪受案情况表年份危险驾驶案件数量危害公共安全类案件数量危险驾驶案件所占比例2011337444.
59%201214622664.
60%201322027879.
14%201415120474.
02%201541445092.
00%201630236482.
97%总计1266159679.
32%(二)犯罪主体特征在温州市龙湾区人民检察院受理的1266件危险驾驶案件中,从性别特征来看,男性犯罪主体为1235人,占比97.
55%,女性犯罪主体31人,仅占2.
45%.
由此可见男性是本罪主要的犯罪主体.
从年龄分布来看,1266人中年龄在18岁以下和60岁以上的分别有2人和10人;18岁至29岁的有288人,占总人数的22.
75%;30岁至39岁的有501人,占比39.
57%;40岁至49岁的有376人,占比29.
70%;50-59岁的有89人,占比7.
03%.
也就是说30岁至49岁区间的人数就达到了877人,所占比例高达69.
27%.
从文化程度来看,由图3可以看出,文盲和半文盲、小学和初中文化程度的犯罪主体人数就达到了956人,占了全部人数的75.
51%;文化程度处于中间地位的高中和中专文化程度的人有214人,占比16.
90%;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专科和大学本科以上的人数共计96人,占全部人数的7.
58%.
从图4可以看出,犯罪主体的职业也是一个较为显著的特征.
无固定职业的无业人员、农民、务工人员和个体的总人数为1168人,占总人数的92.
26%,其中无业人员人数最多,有859人,占这四类人群的73.
54%.
占危险驾驶罪总人数的67.
85%.
有固定职业的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其他国有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工人、非国有公司企事业单位人员总人数为98人,占比7.
74%.
在这四类人群中又以政府机关和其他国有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的人数最少,均各为3人.
由此可见,危险驾驶犯罪中无固定职业人群的犯罪率较高.
综合以上四个特点,可以看出危险驾驶案件的犯罪主体主要集中于文化程度较低、无固定职业的中年男性.
(三)案发情况特点从危险驾驶案件涉及的车辆类型来看,1266名犯罪主体中,驾驶汽车(轿车、面包车、普通客车、越野客车)的有956人,占案件总数的76.
22%;驾驶货车的人数为37人,占比2.
92%;驾驶(二轮、三轮)摩托车和燃油助力车的人数分别占案件总数的18.
40%和1.
74%;驾驶拖拉机、作业车、牵引车等车辆的有9人,仅占0.
71%.
可见,汽车车主是危险驾驶案件的高发人群,而驾驶摩托车及燃油助力车的人群也是不可忽略的部分.
在图6中可以看出,案发时间在12:00—16:00和16:00—20:00的案件分别占比6.
32%和7.
98%;发生在04:00—12:00的案件仅占1.
65%;而案发时间集中在20:00—24:00的案件高达70.
06%;其次是发生在凌晨00:00—04:00的案件占比13.
98%,犯罪行为人通常在该段时间结束晚饭并放松警惕抱着侥幸心里开车而被当场查获.
从危险驾驶案件被查获的途径来看,案件主要来源于交警、民警出警巡逻查获或设卡查获,分别有474件和474件,共占比75%.
另外因饮酒后驾驶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后被查获的案件有317件,占25%,说明醉酒驾驶后比较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具有极大的社会危害性.
二、W市L区检察院办理醉酒型危险驾驶案件的经验(一)审查报告表格化危险驾驶类案件事实认定较为简单,法律适用较为单一,但是量刑情节却是多样复杂,需要案件经办人在审查时更为细致.
因此,为提高审查效率,同时保障审查准确性,确保多项法定、酌定情节不遗漏,W市L区检察院设置了危险驾驶类案表格式审查报告,对各项证据、法定、酌定情况均予以罗列,案件经办人一一对应审查,从而使得经办人审查案件既快又准,提高办案效率.
表2W市L区危险驾驶案件审查报告表格身份前科劣迹移送机关机动车类型犯罪事实案发原因是否具有加重量刑情节是否具有汽车十种从重情节是否具有非汽车五种从重情节是否具有挪车等特殊情节证据罪名法定量刑情节处理意见(二)四集中办理模式W市三区危险驾驶案件集中管辖之后,W市L区检察院公诉科继续实行以"四集中"为特点的简易程序公诉模式,即"集中移送、集中审查、集中起诉、集中审理",简易案件快速办案组成员由3名增加到5名,轮流办理包括危险驾驶案件在内的多种简易案件.
危险驾驶案件一般以5个案件作为一批轮案,做到集中审查、集中起诉,法院集中开庭审理,大大提高此类案件的办案效率.
目前审查起诉环节平均办理速度是4天(包括节假日).
(三)探索极简庭审模式经与W市L区法院沟通,在危险驾驶案件开庭时实行极简模式,包括概括宣读起诉书、归纳出示关键证据、简略发表公诉意见等,使危险驾驶案件的庭审时间节约40%.
三、醉酒型危险驾驶罪司法认定方面存在的问题及明晰(一)与相关犯罪之间的区别与联系《刑法修正案(八)》增加危险驾驶罪后,我国规制交通风险的罪名主要有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交通肇事罪和危险驾驶罪.
根据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的规定,危险驾驶行为同时构成其他犯罪的,依照处罚较重的规定定罪处罚.
这三个罪名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本文通过探讨危险驾驶罪与两者的异同以及危险驾驶罪本身在司法实践中构成要件方面存在的问题,以便在理论与实践中更好的理解与适用危险驾驶罪.
1.
与交通肇事罪的区别危险驾驶罪和交通肇事罪同归属于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两者保护的法益均为社会公共安全,且为交通运输领域的安全,但也存在以下区别:(1)客体不同.
两罪侵犯的客体都是交通运输领域的公共安全,但醉酒型危险驾驶罪侵犯的客体是道路交通安全,且仅为供机动车通行的道路.
而交通肇事罪的客体是交通运输安全,不仅包括道路交通安全,同时还包括水上、铁路、航空等领域的交通公共安全.
两者相比较而言,后者的客体范围更加广泛.
(2)客观方面不同.
醉酒型危险驾驶罪属于抽象危险犯,只要行为人实施了在道路上醉酒驾驶机动车的客观行为,产生威胁公共交通安全的可能性,即成立该罪.
而交通肇事罪在客观方面的表现为行为人实施了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的行为,并造成了重大交通事故,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且违法行为和交通事故存在着因果关系,因此交通肇事罪属于结果犯,以行为产生实质损害后果为成立条件.
(3)主体范围不同.
危险驾驶罪与交通肇事罪的犯罪主体都是一般的犯罪主体,但后罪的犯罪主体范围比前罪更加广泛.
危险驾驶罪的犯罪主体主要是指机动车辆的驾驶人员,以及对校车或者旅客运输,严重超载或者超速行驶和违规运输危险化学品危及公共安全负有直接责任的机动车所有人、管理人.
醉酒型危险驾驶罪的主体则为直接驾驶机动车辆且具备刑事责任人能力的自然人.
交通肇事罪的犯罪主体除了直接的机动车驾驶人员外,还包括非交通运输人员,即单位主管人员、机动车辆所有人、承包人或乘车人等.
(4)主观方面不同.
醉酒型危险驾驶罪行为人明知其犯罪行为会严重危害道路交通安全,危及人民群众的生命或者财产安全,仍放任危险的发生,其主观上为间接故意.
对于交通肇事罪的责任形式,由于危险驾驶罪的增设,张明楷教授认为可以将其分为两种情形:a.
一般的交通肇事罪为过失,既可能是疏忽大意的过失,也可能是过于自信的过失.
b.
本罪可能是危险驾驶罪的结果加重犯.
危险驾驶是故意犯罪,但危险驾驶行为过失造成他人伤亡,符合交通肇事罪的犯罪构成的,以交通肇事罪论处.
此时,行为人对基本犯(危险驾驶罪)是故意,对加重结果为过失.
①2.
与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区别《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和第一百一十五条以兜底性条款对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作出了规定,导致对"其他危险方法"的认定存在争议,对于此,有学者认为,根据该罪所处的地位,"以其他危险方法"只是上述两条的兜底规定,而不是刑法分则第二章的兜底规定,因此"以其他危险方法"仅限于与放火、决水、爆炸、投放危险物质相当的方法.
②虽然《刑法修正案(八)》增设了危险驾驶罪,但并不排除部分醉酒后驾驶机动车的行为达到与放火、爆炸等相当的危害程度,构成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二者之间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1)主观方面不同.
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行为人所持有的犯罪心理状态可以是直接故意也可以是间接故意,即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危害公共安全,仍希望或放任该结果的发生.
而醉酒型危险驾驶罪行为人在主观上的罪过形态为间接故意,缺乏对损害结果的积极追求.
(2)主体范围不同.
两罪的主体均为一般主体,醉酒型危险驾驶罪的主体如上文所述,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主体则没有限制,只要是年满16周岁并具备相应的刑事责任能力的自然人即可成为本罪的犯罪主体.
(3)客体不同.
如前文所述,醉酒型危险驾驶罪侵犯的客体是公共道路交通安全.
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所侵犯的可以说是整个社会的公共安全,其范围涵盖公共交通安全,社会危害性更大.
(4)客观方面不同.
如前文所述,只要行为人具有在道路上醉酒驾驶机动车的行为就构成醉酒型危险驾驶罪,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则要求行为人实施了放火、决水、爆炸、投放危险物质等以外的其他危险行为,且该行为的社会危害性与放火、决水、爆炸、投放危险物质等行为的社会危害性相当.
可见,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调整范围也可以包括危险驾驶行为,当醉酒驾驶机动车行为造成相当的危害时,如行为人醉酒后在交通主干道上高速逆行,引起公众的恐慌,以危险驾驶罪定罪处罚难以达到罪责刑相适应的效果,可以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处罚.
(二)在构成要件方面存在的问题及明晰1.
主观方面(1)隔夜醉驾的认定隔夜醉驾是指行为人虽在前一天饮酒过量后未驾驶机动车,但时隔一夜后驾驶机动车时血液中酒精含量仍然达到醉酒标准.
对于这种特殊情形是否构成危险驾驶罪存在着一定的争议.
有的学者认为,隔夜醉驾应构成危险驾驶罪,因为危险驾驶罪的故意属于间接故意,他们认为这种主观上的故意只要求行为人能够大概了解自己仍有可能出于醉酒状态之中,那么继续驾驶机动车的,就是主观上放任的故意,应该入刑.
③其次,由于个体差异,客观上酒后休息复原时间无统一标准,若不将隔夜醉驾认定为犯罪,将给司法实践带来困难,隔夜醉驾也容易成为行为人逃避法律追究的借口或者滋生司法腐败.
与此相反,有的学者认为,隔夜醉驾的行为人没有认识到自己是在醉酒驾驶,他们在酒后采取了留宿休息等措施规避醉酒驾驶机动车的危险,只是这些措施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导致行为人认识上发生了偏差,因此行为人缺乏主观上的故意,应是过失.
本文比较同意第二种观点,根据刑法总则第十三条"但是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不认为是犯罪"的规定,若对隔夜醉驾采取一律入刑,则难逃客观归罪的嫌疑,同时也不符合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
因此,对于隔夜醉驾不能简单的实行"一刀切",对于主观上为过失、客观上社会危害性不大、有证据证明已采取规避醉驾措施的隔夜醉驾行为人,可以不追究其刑事责任;对于明知自己仍处于醉酒状态而执意驾驶机动车的,仍应按危险驾驶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2)误食含酒菜品酒驾行为的认定司法实践中存在因食用含酒菜品后驾驶机动车而被认定为危险驾驶罪的情况.
在此类案例中,行为人在吃饭时已意识到饭后需要驾驶汽车而避免饮酒,但却因食用含有酒精成分的食物而在呼气酒精①张明楷:《刑法学》,法律出版社,2011年,第632页.
②张明楷:《刑法学》,法律出版社,2011年,第610页.
③欧阳文星:《论隔夜醉驾的入罪标准》,载《法制博览》,2015年第4期,第228页.
测试和血液酒精检测中达到醉酒驾驶的标准,因此案件的争议主要在于行为人主观方面是否成立危险驾驶罪的故意.
本文认为,若行为人明知食物中含有酒精成分(如基于生活常识或是气味判断),也明知自身酒量较差,仍吃下较多含酒菜品,其行为性质与饮酒已无差异,仅仅是对危险驾驶的理解存在偏差,至于其自身是否感觉到醉酒状态,这是个人主观感知问题,根据个体差异而有所不同,我国法律只能从社会一般人的标准出发,设定客观标准进行衡量,因此若行为人达到了醉酒驾驶的客观标准,应认定为构成危险驾驶罪.
2.
客观方面(1)对醉酒标准的认定醉酒可分为生理性醉酒与病理性醉酒,生理性醉酒即普通醉酒,指因饮酒过量而致精神过度兴奋甚至神志不清的情况,生理醉酒的发生及其表现,与血液中酒精浓度及个体对酒精的耐受力密切相关.
①病理性醉酒,是指因个人的特殊体质,所饮不足以使一般人发生醉酒的酒量而出现明显的行为和心理改变,在饮酒时或其后不久突然出现激越、冲动、暴怒、以及攻击或破坏行为,可造成自伤或伤人后果.
②显然,每个人对酒精的承受能力和分解能力存在个体差异,即使血液中酒精浓度相同,个体之间表现出的认知能力、控制能力等都存在差异,因此刑法理论界对醉酒状态的判断标准上存在主观标准和客观标准两种不同的观点.
主观标准是指以行为人主观认识能力为标准,应该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判断醉酒的标准.
主张主观说的学者认为,行为人的主观认识和意志因素是判断其是否需要承担刑事责任所必需考虑的要件,因此,醉酒的标准不能执行单一的量化标准,而应该要因人而异,综合分析行为人在饮酒之后的精神状况、反应速度等来认定其是否处于醉酒状态.
客观标准是指采取统一的量化标准,即通过刑事法律或者其他法律明确规定出醉酒的血液酒精浓度标准,只要血液酒精浓度超过这一标准即可推定该个体处于醉酒状态,而不允许其以自身酒量大、酒精耐受度高作为辩解.
③虽然主观标准的认定方法能够避免法律适用的僵化,但缺乏统一的标准,不易操作,使得执法人员自由裁量的权限过大,易滋生司法腐败现象,从而损害法律权威.
而客观标准虽未考虑个体差异,但遵循统一的量化标准体现了法律的普适性和客观性,在司法实践中也具有较强的操作性,利大于弊.
因此,目前绝大多数国家均采用客观标准来测定醉酒,即检测行为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
我国司法实践中也采用了客观标准,根据《车辆驾驶人员血液、呼气酒精含量阈值与检验》规定,车辆驾驶人员血液中酒精含量大于或等于80mg/100ml为醉酒驾驶.
(2)对"道路"的认定《刑法修正案(八)》在增设危险驾驶罪时并未规定"道路"的概念,《关于办理醉酒驾驶机动车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中规定"道路""机动车"的概念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有关规定.
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道路是指公路、城市道路和虽然在单位管辖范围内但允许社会机动车通行的地方,包括广场、公共停车场等用于公众通行的场所.
虽然法律对道路的规定相对明确,但在司法实践中对于学校校园、居民小区等道路的认定仍存争议.
本文认为,虽然学校校园、居民小区内的道路并不属于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的"道路"范围,但由于危险驾驶罪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类犯罪,其侵害的法益是"公共安全",即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健康等安全,故在允许社会机动车通行的校园或者小区内醉酒驾驶机动车的应构成危险驾驶罪.
若是行为人在人迹罕至的荒野道路上醉酒驾驶,即便行人、车辆均可通行而过,但因未达到危害公共安全的程度,则不能认定其构成危险驾驶罪.
(3)对"机动车"的认定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一百一十九条的规定,机动车是指是指以动力装置驱动或者牵引,上道路行驶的供人员乘用或者用于运送物品以及进行工程专项作业的轮式车辆.
非机动车是指以人力或者畜力驱动,上道路行驶的交通工具,以及虽有动力装置驱动但设计最高时速、空车质量、外形尺寸①http://baike.
baidu.
com/view/456028.
htm②http://baike.
baidu.
com/view/456024.
htm③邓定远:《危险驾驶罪比较研究及其对中国的启示》,载《刑法论丛》卷4,法律出版社,2010年,第66页.
符合国家标准的残疾人机动轮椅车、电动自行车等交通工具.
司法实务中对汽车、摩托车、拖拉机等机动车的认定并无争议,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们出行需求的提高,如今大部分电动自行车都超过2009年制定的《电动摩托车和轻便摩托车通用技术条件》①和2012年实施的《机动车运行安全技术条件》②的标准,从而引发超标电动车是否属于机动车的争议.
可见,我国既没有对超标电动自行车作出明确规定的法律,也未对其按照机动车进行管理,因此,人们缺乏对于醉酒驾驶超标电动自行车属于醉酒驾驶机动车的违法性认识,若对这类行为追究刑事责任,则违背了主客观相统一的原则,同时也扩大了危险驾驶罪的打击范围,违背立法初衷,损害司法公信力.
虽然不宜将超标电动车认定为机动车,但其在城市交通中数量庞大,且行驶速度较快,醉酒驾驶超标电动自行车的行为也具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需要尽快出台相关立法或司法解释进行规范.
(4)对"驾驶"的认定,比如对酒后挪车行为的定性驾驶是指操纵车或船或飞机这些交通工具使其行驶.
从上述概念可以认为,在本罪中,驾驶有两个条件:一是"驾",即操作控制机动车,指行为人有意识的主动控制机动车的方向和速度;二是"驶",即机动车产生了位移,从物理的角度来说,位移就是从一点移动到另一点.
③在实践中存在这样的情况,机动车停靠在路边,行为人因饮酒过量而睡着,路人发现报警后被查获.
结合上述观点分析,若行为人饮酒后发动机动车,但未主动操控机动车进行移动,或是机动车由于他车碰撞等原因发生位移,则该行为人不构成危险驾驶罪.
若行为人饮酒后驾驶机动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因犯困而停靠在路边,则显然成立危险驾驶罪.
另外,针对在危险驾驶案件中醉酒挪车的情形,此类案件通常因发生轻微刮擦事故或者停车位置不当挡道与他人发生纠纷而案发,存在驾驶距离短、速度慢的特点,虽然这类在挪车的行为区别于一般道路上醉酒开车的危驾行为,但仍符合危险驾驶罪的构成要件.
因此,驾驶距离的远近、速度的快慢是量刑要考虑的情节,并不影响危险驾驶罪的成立.
四、醉酒型危险驾驶罪在司法适用中存在的问题及建议(一)对缺乏血液酒精含量鉴定证据案件的认定醉酒型危险驾驶案的证据一般包括查获经过、证人证言、犯罪嫌疑人供述、现场同步录音录像、呼气酒精含量检验单、血液中酒精含量鉴定意见以及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证明材料等.
根据《车辆驾驶人员血液、呼气酒精含量阈值与检验》的规定,醉驾的标准是以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为依据,因此,血液中酒精含量鉴定意见是检察机关在办理案件时的主要审查对象.
但在司法实践中,存在行为人进行呼气酒精测试后逃跑、案发后由他人"顶包"等不能取得血液样本的情形.
虽然对此,我国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醉酒驾驶机动车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中规定:犯罪嫌疑人经呼气酒精含量检验达到本意见第一条规定的醉酒标准,在抽取血样之前逃脱的,可以以呼气酒精含量检验结果作为认定其醉酒的依据.
但从诉讼法的角度出发,鉴定意见必须由具有法定资质的鉴定机构和鉴定人依照一定程序作出,而由侦查人员自己进行的呼气酒精测试并不属于鉴定意见,且呼气检验结果和血液检验结果有时存在很大差别,这样就直接追究驾驶者的刑事责任还是存在不科学性和不公平性.
因此能否依据呼气酒精测试结果或者其他旁证定罪是审查起诉要面临的问题.
(二)对"自首"的认定问题根据刑法第67条的规定,自首是指犯罪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的行为.
理论上,刑法总则关于自首的规定适用于一切犯罪,醉酒型危险驾驶罪也不例外,司法实践中判断是否构成自首主要审查"自动投案"和"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两个因素.
1.
关于"自动投案"的认定W市L区检察院办理的醉酒型危险驾驶案中,绝大部分是在交通管理部门出警巡逻或设卡执勤时被查获,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发生交通事故而案发.
自动投案主要审查行为人投案的主动性,即是否主动将自己置于司法机关的控制之下,并不要求其出于特定动机与目的.
对于出警巡逻查获或设卡执①《电动摩托车和电动轻便摩托车通用技术条件》(GB24157-2009):40公斤以上、时速20公里以上的电动自行车是轻便电动摩托车或电动摩托车,属于机动车范畴.
②《机动车运行安全技术条件》(GB7258-2012):时速在20公里以上,50公里以下,重量超过40公斤的电动车被作为轻便摩托车而纳入机动车管理范畴.
③吴亮:《论危险驾驶罪的司法适用问题》,华东政法大学2013年硕士论文,第19页.
勤查获的行为人,若行为人在被警察拦下检查时,进行呼气酒精测试确认其涉嫌犯罪后才交代自己酒后驾驶的行为,显然缺乏归案的主动性,属于被动到案.
但若行为人在看到警察巡查或前方设卡检查,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查获,而主动上前交代自己饮酒驾驶机动车的行为,本文认为这种情况下应属于主动到案.
另一种情况是行为人醉驾发生交通事故后在现场等候交警处理时被发现醉酒驾驶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行为人自己报警还是他人报警,行为人明知自己留在现场会被侦查机关发现自己醉酒驾驶,并在警方到达之前,有能力逃走而没有选择逃走,自愿在现场等候,则应确认其构成自动投案.
但若行为人是因不知道他人已报警或是因醉酒丧失行动力等原因而被迫留在案发现场,则不能认定其构成自动投案.
2.
关于"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的认定自首的成立不仅要求行为人自动投案,还要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两者缺一不可.
对于醉驾型危险驾驶犯罪,行为人在自动投案后,对自己饮酒后驾驶机动车的事实作了供述即可认定行为人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并不要求行为人对其醉酒程度或是否构成犯罪有所认识.
(三)在刑罚适用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建议1、法定刑的适用问题(1)法定刑设置影响强制措施的适用危险驾驶罪是刑法分则罪名中唯一一个没有徒刑的罪名,其法定刑为"拘役,并处罚金",而使用逮捕的条件之一是犯罪嫌疑人必须可能被判处徒刑以上刑罚,故危险驾驶案犯罪嫌疑人均不适用逮捕措施.
公安机关只能适用拘留、取保候审或监视居住三种强制措施.
W市L区的危驾案件中,犯罪行为人多数为外地户籍,流动性较大,为其取保候审后极易造成不能按时到案,从而阻碍诉讼程序的进行,同时也增加公安追逃的压力,因此在实践中极少对犯罪嫌疑人采用取保候审,大多适用拘留作为强制措施.
而我国的刑事拘留期限只有7日,这就给司法机关带了巨大的挑战,虽然危险驾驶案件一般案情简单,实践中对此类案件采用轻微刑事案件快速办理模式,但在刑事拘留的7日内,完成立案、侦查、审查起诉和审判等环节,一方面可能难以保证诉讼当事人合法的权利,另一方面也难以保证案件质量.
而除了逮捕适用条件外,我国刑法对累犯的适用也作了犯罪分子需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法的限制规定,在此种情况下,因危险驾驶罪受过刑罚的犯罪行为人再犯危险驾驶罪则不构成累犯,从而导致对犯罪行为人的威慑力不足,不利于遏制和预防犯罪.
(2)量刑幅度狭窄相较我国的立法,国外对危险驾驶行为大多规定了刑期不等的监禁刑、资格刑和罚金刑,以实现刑法罪责刑相适应的要求.
①而我国危险驾驶罪的主刑只有拘役,是我国刑法分则众多罪名中处罚力度最轻的一个,拘役的法定期限为一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数罪并罚时不得超过一年.
但是,醉酒型危险驾驶行为的情节包含路段车辆和行人的多少、酒精浓度、是否有酒驾前科、是否抗拒执法、悔罪态度是否良好等情节,而如此窄的量刑幅度容易导致恶劣程度相差较大的犯罪行为人被判处的刑罚却相近,从而不能体现刑法的罪责刑相适应的基本原则.
综上所述,本文建议可以在危险驾驶罪的主刑中增设有期徒刑,不仅在个案中可以根据行为人犯罪情节的不同,选择相应的法定刑,同时也可以适用逮捕或累犯制度,使刑罚的适用与行为人的人身危险性相适应,达到罚当其罪的效果.
另外,虽然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对醉酒驾驶机动车的行为人设定了暂扣或者吊销驾驶证的资格刑,但更为严厉的刑法在附加刑中却未设立资格刑,同时对追逐竞驶的行为人缺乏相关规定,因此本文认为对在刑法中对危险驾驶罪增设资格刑是必要的.
2.
免于刑事处罚和缓刑适用问题根据我国《刑法》第三十七条"对于犯罪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的,可以免予刑事处罚"的规定以及第七十二条"对于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同时符合犯罪情节较轻;有悔罪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宣告缓刑对所居住社区没有重大不良影响的,可以宣告缓刑"的规定,对于醉酒型危险驾驶罪来说,其最高刑为拘役,很多个案中行为人都系初犯,且犯罪情节轻微、悔罪态度良好,符合上述适用免于刑事处罚和缓刑条件.
但是,有观点认为,对危险驾驶罪行为人应慎用免刑和缓刑,原因在于醉驾入刑之前,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规定,醉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15日以下拘留.
而醉驾入刑后,如果对行为人适用免刑和缓刑,则出现了法律修正前后处罚的矛盾,大大降①王庆岐:《危险驾驶罪问题研究》,吉林大学2014年硕士论文,第25页.
低醉酒驾驶行为入刑的威慑力.
但是,基于刑法的谦抑性和我国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的要求,危险驾驶罪虽然属于轻微刑事犯罪,仍然有适用缓刑或免刑的必要.
从W市L区办理的1266件醉酒型危险驾驶案件来看,一审被判处免于刑事处罚的仅41件,且大多集中于2016年.
从图8中2013年以来危险驾驶罪与交通肇事罪缓刑适用率的比较来看,危险驾驶罪的缓刑适用率虽然逐年上升,但总体上仍低于社会危害性更大、损害后果更严重的交通肇事罪,这就造成了实质上的不公平.
同时,由于危险驾驶罪的刑期为拘役一至六个月,短期自由刑对行为人的改造作用并不大,反而容易使行为人受到其他罪犯的交叉感染,并且对行为人的工作、生活造成重大不良影响.
因此,2014年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三庭《关于"醉驾"犯罪审判中若干问题的解答》中,将适用免于刑事处罚和缓刑的酒精含量在2012年《关于办理"醉驾"犯罪案件若干问题的会议纪要》的基础上适当提升,并规定了10种排除情节①,综合考虑了行为人的酒精浓度、造成的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犯罪行为发生的时空环境、罪后表现等多种因素,争取在保障严打醉酒驾驶犯罪整体效果的同时,实现个案公平.
①《关于"醉驾"犯罪审判中若干问题的解答》第四条:对于醉酒驾驶汽车构成危险驾驶罪,酒精含量超过160mg/100ml的,或者虽然酒精含量在160mg/100ml以下,但具有以下10种从重情节的被告人,不适用缓刑:(1)造成他人重伤或者死亡,尚未构成交通肇事罪的;(2)在高速公路上醉酒驾驶的;(3)醉酒驾驶营运客车(公交车)、危险品运输车、校车、单位员工接送车、中(重)型货车等机动车的;(4)醉酒在城市道路上驾驶工程运输车的;(5)造成他人轻伤且负有责任的;(6)无驾驶汽车资格醉酒驾驶汽车的;(7)明知是无牌证或者已报废的汽车而驾驶的;(8)在被查处时逃跑,或者抗拒检查,或者让人顶替的;(9)在诉讼期间拒不到案或者逃跑的;(10)曾因酒后、醉酒驾驶机动车被处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