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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飞鸿本版编辑:袁晓蓓电话:(010)83168191美术设计:张艳霞2020年12月24日星期四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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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委派的电视台编导和摄像师即将到达西安,我站在接机口第一排围栏前,仔细"过滤"眼前的人流.
半个多月前,忽然接到中国作协的电话,我的长篇纪实《古村告白》入选2020"中国一日·美好小康——随作家走进故事"大型全媒体直播项目,作为全国21个直播点之一,直播团队要来陕西进行对接和先期踩点.
几位身着白色卫衣的身影眏入眼帘,胸前"中国一日·美好小康"红色大字随着主人的步幅跃动,像迎风飘扬的旗帜.
随后的几天,"旗帜们"将随我一起,回访我书里写过的村庄.
我庆幸自己以书写的方式,参与到精准脱贫战役中.
写作者总在屏幕上、新闻里"隔岸观火"无疑是单薄和苍白的,只有老老实实深入乡村脱贫战场,直面冲击,洗礼心灵,才能不偏不倚地把今天的村庄告诉中国,把中国的今天告诉未来.
2020年的业余时间,我都泡在秦巴山区,探入一个又一个村庄,与贫困短兵相接,与淳朴握手言欢.
我遇到了很多人,第一书记、驻村干部、产业带头人、贫困村民……这些坚守在大山褶皱的人们坚信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坚信土地会给予和汗水对等的价值.
他们的生活之小、心海之大,像河流中一条条闪烁的银链,照亮了山川,也照亮了我.
现在,这样一束光,通过我书中的文字,又照亮了这个全国直播采编团队的眼睛.
此行中的他们,将通过全媒体直播,让书中的乡村新貌照亮全国人民的心.
直播团队此行要随我探访的周至县苍峪村,是一个看得见小康气象,感受得到精神蝶变、拥有未来的村庄.
村里有一位卸任公职后返乡的国家干部,用多年积蓄把自家一处民房改造成乡村民俗文化博物馆,传承家训、弘扬村风.
在博物馆里给留守儿童办画展、读书会、邀请文化名人驻村创作,用文化的力量拔穷根,让乡亲们富口袋,更富脑袋.
村里的五保户老邓在文化村风的熏陶下,有了更多想法.
有一天他告诉我:"现在不愁吃穿了,要了结自己的一桩心事儿.
""什么心事儿""美牙!
"老邓的声音从上颌只有一个大龅牙的嘴里飘出来,不甚清晰,但他指着自己那颗几乎突出唇外的长牙,我明白了.
我听说,老邓因为门牙太丑,自卑了半辈子,越自卑越穷,日子过得恓惶,人也邋遢.
但自从国家"兜底"、住上新房后,天天扫院子、刮胡子,把劈的柴火都垒成了一个"福"字造型.
现在,他要美牙,以新形象示人.
好事呀,这,不就是乡村的觉醒和崛起吗这些我遇见、感动我的人,身上都有一股与贫穷抗衡、与时代唱和的力量.
所有的改善、引领,缘于内心的爱,缘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我走近了他们,他们便走进了我的书.
"走村",让我在感动中澄澈,也在泥土中结实.
我在村庄的形象是"土气"的,不穿裙子、不化妆,再烈的太阳也不打洋伞,不戴墨镜.
和村民唠嗑不亮录音笔,不拿本子记.
用目光和对方交流,用心灵和村民交谈,我得让对方视我为邻家人,说掏心窝子的话.
我的记忆力、观察力、沟通力,就这样被一点一点提升.
渐渐地,和村民在一起时,竟忘记了写作任务,内心无比踏实.
每一个村庄,无论丰腴还是贫瘠,都有与时代相连的脐带.
精准扶贫,是输送给村庄的养分,更是对村庄的拯救.
在这之中,我也实现了自我的成长,惊觉自己变了,格局大了,自我小了,素朴了,结实了.
也许,我上辈子就是村庄里的一棵树,只有低到尘埃里,才能闻见泥土的芳香;只有在村庄、到群众中去"吸氧",才能让我的写作结出硕大的果实,结出心灵的果实.
2020年即将过去,在全国人民摆脱绝对贫困、奔向小康的荣光之时,我和我"走村"的作品也迎来了全国直播的高光时刻.
这一年,能用自己的脚力和笔力,成为美好小康的见证者、记录者、传播者,由衷感到欣慰.
木水三体检报告发下来了.
人到中年,随诊建议越来越长、越来越丰富,"(体检)怎么样",也能成为食堂里的开场话题.
时间仿佛加速流逝,并逐步显露本意,对很多人而言,它并不带来财富、地位和尊重,只令人疲于应付.
比如生活的种种不测.
今年初,岳父因为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最终确诊胆管癌晚期.
那边孩子接送问题还没解决,这边忙着办理入院、求医问药、术后护理……本就急缺帮手的双职工家庭,生活顿时陷入"兵荒马乱".
重症病房里,有耄耋老人,也有芳华青年,有人来,也有人走……陪着手术、化疗,再次近距离端详死亡.
德国社会学家诺伯特·伊莱亚斯在《临终者的孤寂》一书中写道,他对死亡最大的担心并非身体所受的折磨,而是临终之人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被社会遗忘.
他害怕的是被隔绝在医院高墙内、在无数医疗设备的包围中、在没有人情味的医院规定下孤独死去.
这是人类脆弱与限制的本质.
对死亡的认真思考,倒也能帮助我们从分心、麻木、无聊、常常为琐事焦虑的生活模式,转变成一种更真诚的模式.
旁观者在思考,当事人坦然面对、积极治疗.
照目前情形看,带癌生存是不幸中万幸的结局.
再比如家庭教育.
所谓"中年危机不只是职场半坡和脱发,还有奥数".
2020年,名牌中学生跳楼、优秀学生弑母的新闻接二连三,在各家长群里沸沸扬扬.
有关学习压力与教育反思的话题,再度席卷各大媒体.
顺应强势的大众主流,背负凛冽的培优压力,我们也开始从游山玩水的"散养"中急速转身,把孩子的天真活泼按在书桌前,开始急,开始吼,开始践行曾经用来说笑的段子.
放眼职场,仿佛机会越来越少、竞争越来越大,投入的边际效益越来越低,一如经济学里面"充分竞争市场"的表征.
更何况,人到中年,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平庸之辈的时候,是很不甘心让孩子也这么平庸着长大.
这种寄托式的期待一旦开了闸,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将不可避免地被卷进矛盾的洪流中.
今晚才开始心疼孩子的眼泪、反思自己的态度,明早又被种种现实催生的焦虑锻打得铁石心肠.
父母之间对于教育方式的分歧,孩子之间对于父母关注度的角力,所有角色的内心都藏着自己的期待与委屈,却又一时无法达成共识.
当所有人开始对内心的不满闭口不谈,误解就成了必然走向.
那份"不问缘由的爱",无形之中让误解变得愈加沉重.
于是,父母开始变得"又凶又狠",孩子开始变得"又蠢又笨",恐怕要一直等孩子成长到开始试着用父母的角度观察世界,父母逐渐意识到儿女有了一套自己的价值观,双方才能握手言和.
如何拿捏教育成长与身心健康之间的关系,是新一代父母都要试着解开的"哥德巴赫猜想".
而试着解开,是需要成本的,时间上的、精力上的.
新冠肺炎、澳洲山火、非洲蝗灾……从宏观看,2020年起始于深度不安,一桩接一桩大事猝不及防,扑向渺小的个体.
生活、家庭教育、职场……从微观看,平静中现波澜,阳光下的一闪念,全是人间沧桑.
每一个今年都会被明年卸载,铁打的日子流水的人,扼腕难免矫情.
从微观看向宏观,更像18世纪法国哲学家孟德斯鸠所说的"茶杯里的风暴".
一片银河下,无数的生命在蠢蠢欲动.
你我这一年的喜怒哀乐,不过是一个人的表白,对于世界无足轻重.
关键是,当新的一年在牌桌对面坐下,我们必须笑饮"茶杯里的风暴",打出一张张和责任对等的牌,即便有时疲于应付,也要全力以赴.
唯有努力,才有期待.
山川去年秋天,我从秭归来到武汉陪读.
城市的确大,我得多走走,登上黄鹤楼看风景,去户部巷一饱口福,去得最多的是内沙湖公园,芳草萋萋,垂柳依依,繁花点点,是个好去处.
湖畔有人跑步,擦肩而过向我问好,跑过去又跑回来,说我像他一个朋友,我笑答现在就是你朋友呀.
两人哈哈一笑握手成交,一问他已经退休十年,再一问居然和我同行.
真是朋友相见恨晚,打开手机互加微信,朋友圈多了个"沙湖".
来汉心情一下转晴,自此我俩天天有约,湖畔散步一路闲话,说世界军人运动会,说武汉每天不一样,说邮政世界五百强,说在职发展"压力山大",说退休赋闲健康是福……一转眼又要过年,我准备回秭归老家,"沙湖"说真羡慕我有"老家".
他祖籍安徽,生在南京,长在杭州,老在武汉,不知道"老家"在哪里.
说话间,湖面拂来一阵冷风,路边芙蓉枝头摇曳,仅存的一朵芙蓉花落了.
腊月十六,乌云密布,我从武汉回到三峡老家.
回到老家,千好万好,大坝更大,高山更高,家乡风景格外好!
可惜好景不长,除夕将至,武汉封城,接下来全省封城,各种消息纷至沓来,"沙湖"每天传来"快报",说"狼真的来了",它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
我身在秭归,心系武汉,牵挂着家人健康,惦记着朋友平安.
我们居家安然无虞,前方无数勇士搏命,其中不乏邮政绿的身影.
"沙湖"说他家楼下有位"邮政小哥",恋人在医院当护士,原定去年10月18日结婚,因参加军运会志愿服务推迟,改在今年正月初八举行婚礼,没想到疫情袭来,如今恋人冲在一线舍命救人,"小哥"毅然去社区做了志愿者.
党中央的有力举措让疫情迅速得到控制,我们熬过了寒冷痛苦的日子.
4月8日,武汉解封.
4月9日,晴空万里,我从秭归驱车来汉.
驶过荆门,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邮政绿,一辆大型邮车疾驰而过,顿时敬佩之心油然而生,这次全国抗疫,屡屡出现"中国邮政"的身影,我不愿超越邮车,我想体验它的节奏.
驶出长江隧道,内沙湖映入眼帘,那依依垂柳,那点点繁花,那汤汤湖水,那片片芙蓉,家人一般亲切.
钟南山说,武汉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武汉能够浴火重生,得力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归功于党中央英明领导,也蕴含着武汉人民的拼搏精神.
江汉关大楼的钟声天天响起,武汉很快转入正常.
我和"沙湖"相约于内沙湖公园,他特意穿了件邮政绿外套,新理了发,还染了色,一下子年轻了好多.
他说武汉抗疫取胜,大家都是见证人,为武汉自豪和高兴,也为中国邮政积极参战感到荣幸.
步入湖边甬道,湖光熠熠,垂柳依依,那丛芙蓉花,花繁叶茂、风姿绰约.
我忽然心生感慨,花落花开这一年,它也和我们一样,见证了疫情肆虐,见证了武汉封城,也见证了抗疫胜利!
王永青邂逅,需要缘分.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这就是遇见缘分的幸福.
当然,这样的幸福并非远在云端遥不可及的梦,一个眼神对望、一次家人团聚,甚至几句暖心话语……点滴日常生活,追求幸福的举动比比皆是.
努力过,付出过,人生才会不期而遇命中注定的缘分.
微云,淡月,窗外依稀仍有贪玩不归家的孩童在嬉戏,远处若有若无的广场舞乐曲还没停息,邻近建筑工地连夜忙碌的机器持续轰鸣……这一切都似乎只是方寸斗室之内晕黄的夜灯下,那两个均匀呼吸的小家伙安然入睡的背景.
闭眼,冥想,2020庚子鼠年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人生历程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年战疫情,育宝贝,仿佛置身惊涛骇浪,经历一重又一重生死考验,我喜获两枚可爱无比的龙凤宝宝:大宝儿子名遇,小宝女儿名缘.
这两个小生命的降临,开启了我人生全新的旅程,也让我更加懂得感恩和珍惜.
我相信,人生每一次相遇都是缘分.
回首这一年,往事一幕幕.
疫情封城之时,我已有孕在身,大腹便便,体重骤增,行动不便,纵然如此,为了心中那份责任,依然坚守岗位.
社区党员值班岗上,带着未出世的两个宝宝,做登记、测体温,口罩包裹下仅露出两只眼睛,目光里闪烁着的一直是坚定.
医院洁白的产房,仰望看不穿的天花板,我知道熬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就是胜利的曙光.
阵痛到无法忍受,呱呱坠地的哭泣声宣告了我的世界从此多了两个血肉至亲的宝贝.
夜半三更磨人的哭闹扰醒难睁的睡眼,迷迷糊糊中一遍遍重复喂奶换尿布的操作流程,多少次被孩子的哭泣声再次惊醒,累到似乎要被疲惫打败,孩子那一个恬静的微笑,消释了所有的劳累.
为新生命的成长付出,再累也值得.
想起这些经历,是含泪微笑的甜蜜,是追求幸福的回忆,是人生阅历的妙笔.
也许每个人都要走过生命中那些不愿忍受却不得不去面对的困境,就像突如其来的疫情,它来得那么猝不及防,但我们战胜它的信心也是那么势不可当.
无论多可怕的难关,对敢于直面的人,都不是难题.
走过风雨,才能体味到正是一次次闯过的难关串联成人生的精彩.
久经磨砺的人生,才像贝壳里的珍珠熠熠生辉.
破帽遮颜过陋巷需要底气,独骑瘦马踏残月未尝不是另一种忧伤的洒脱.
而我更喜欢每天清晨迎着破晓的曙光,追寻人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自由聆听内心狂热的源泉.
一个人、一个家,甚至一个国家,都会面临这样那样难以预料的问题,难得的是当风浪来袭时,所有人同心同德,同拒险情,共克时艰.
花开需要时间,更需要呵护,想遇见最美好的缘分,亦是如此.
曾经"衣带渐宽"地砥砺前行,在未来某个时间,无须刻意安排,不觉中就恰逢那"蓦然回首"的惊喜.
花落花开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