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薯献身奴

A33文匯副刊名人薈責任編輯:陳敏娜版面設計:謝錦輝今年,是中國傑出繪畫大師徐悲鴻誕辰120周年,「永遠的徐悲鴻」書畫巡展先後在北京、煙台、成都等地舉行.
八月下旬,記者在成都東湖公園,有幸採訪到徐悲鴻多名嫡傳弟子.
「呵呵,都變成老頭兒、老太太了,我年齡最小,也都八十三歲囉!
」中國著名女國畫家、徐悲鴻弟子周國瑾,緊緊握住楊先讓、李煥民、李寬明三位大師的手,幽默風趣的話語逗樂了幾位「嚴肅」的大師哥.
接下來,幾位「老頑童」講述了他們與恩師徐悲鴻鮮為人知的往事.
「沒有恩師徐悲鴻,便沒有我的今天.
」李煥民開口便說.
李煥民講述,幼時家裡窮得叮噹響,衣服穿得破破爛爛.
那時文化成績差得很,但特別喜歡畫畫,特別是人物側面畫得好.
一九四七年,徐悲鴻創辦的國立北平藝專招生,他抱着試一試的心理應考.
衣衫襤褸的李煥民,畫的人物卻有棱有角,引起了徐悲鴻的注意.
徐悲鴻走到他跟前輕聲問:「學習美術做什麼」他說:「想當一個大藝術家!
」沒過幾天,學校放榜,李煥民榜上有名.
「若以現在的選人方式,我根本考不上.
」李煥民說.
他順利進入「國立北平藝專」學習,得到徐悲鴻真傳.
他秉承恩師務實作風,深入西藏、甘孜、阿壩等地采風,創作出《高原之母》、《藏族女孩》等優秀作品,曾獲「魯迅版畫獎」、「中國美術獎.
終身成就獎」等榮譽,成為內地著名的版畫家.
恩師教吃「開口飯」「二十世紀初,徐悲鴻將歐洲畫風和教學方法引入內地,積極推動中國繪畫改良運動,開啟了中華民族文藝復興的偉大進程.
」原中央美術學院民間美術系主任楊先讓說,藝術的關鍵是普及,要做到有後繼有人,是否要出幾個大師,其實並不重要.
「徐悲鴻提倡,學習美術要做到『方、髒、笨』.
」李煥民回憶說,徐悲鴻的「開口飯」,讓他們受用一生.
所謂「開口飯」,就是新生入學的一年級,徐悲鴻要親自教學.
「要畫一個圓的東西,必須先把它畫成方的,方的更接近於對象、本質.
」李煥民介紹,徐悲鴻還要求不怕髒、畫得笨,「這不完全是技巧,更是一種審美的高度」.
「在國立北平藝專,我們受到了非常正統的藝術教育,水平也突飛猛進.
」楊先讓說,一九四八年底,他取得優異成績,學校獎勵了三十萬法幣,徐悲鴻親自頒獎給他們.
他用三十萬法幣買了一個筆記本和兩袋糖果「宴請」同學.
談起這件事,他仍然十分激動.
最愛烤白薯「過來,過來,去幫我買個烤白薯和一個麵包.
」周國瑾說,與徐悲鴻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便是幫他買烤白薯.
在中央大學任教期間,徐悲鴻每天清晨步行至嘉陵江畔,在小攤上買兩個烤白薯當早餐.
他的生活十分艱苦,與師生一起吃發霉的「平價米」,喝的是田地裡挑來的水,點的是煤油燈.
七十多平方米的臥室兼畫室,有一張床、兩把藤椅、一張帆布躺椅和一張寫字枱,除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幾乎被繪畫用具和資料佔據.
徐悲鴻一生清貧,烤白薯是他最喜歡的美味.
當代知名漫畫家黃苗子在他的文章中講述,有一次,徐悲鴻約裱工劉金濤與他同車去裱畫,半路上忽然叫汽車停下來,並向劉金濤借款一元,下車去買烤白薯吃.
後來,徐悲鴻忘記了還錢,劉金濤也不敢向他討債.
「徐悲鴻雖然自己過着簡樸的生活,但他卻十分樂意幫助老師和學生.
」楊先讓說道,抗戰爆發後,國民政府動員學校南遷,給了他一大筆搬家費.
然而,徐悲鴻將款項全部捐給學校,用於資助困難師生和改善伙食.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李兵成都報道徐悲鴻與弟子鮮為人知的往事千古人間事,都在一緣中.
莊奴說:「人間百事,皆是緣.
過去我做夢都沒想到我還會再回重慶,更不知道璧山在地圖上哪裡.
」雖然創作過多首膾炙人口的歌曲,但其中有一首歌讓莊奴提起還稍顯羞澀—他為愛妻鄒麟所寫的《手杖》.
「你就是我的手杖,生命裡時刻不離的手杖,這輩子有了你才懂得相依為命,地久天長」.
不顧外界非議娶少妻莊奴不惑之年後,結髮妻子病重逝世,傷心欲絕的他從此一心撫養孩子,不打算續絃.
但一個偶然機會,他結識了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重慶姑娘鄒麟,對她一見鍾情,經過兩年相處,彼此發現對方正是人生中尋尋覓覓的知己.
一九九三年,兩人不顧外界非議,喜結伉儷,時年莊奴已經七十三歲,同年,他離開台灣定居重慶.
好景不長,婚後一年,莊奴便患上中風,右腿、右手幾乎不能活動,但在妻子細心照料和溫柔陪伴下,靠着頑強的意志力戰勝病魔.
談起自己美麗的妻子,他很是感慨:「妻子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手杖』.
她一不嫌我窮,二不嫌我老,三不嫌我這臭脾氣.
」他一邊說,一邊側過頭對鄒麟笑,而鄒麟則微笑着握了握莊奴的手回應.
他坦言自己的脾氣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可她始終愛我不渝」.
四十年來,莊奴房間牆上始終掛着一副對聯用以自勉:「和時間賽跑的人,緣慈悲為懷的心」.
雖已年屆九旬,但莊奴絲毫沒有遲暮之年的悲傷,他風趣地說:「這裡的區委書記吳道藩先生與我很投緣,我第一次來到璧山的時候,就是他帶我參觀遊玩的,有人說我們是『忘年交』.
」莊老笑着話鋒一轉,「怎麼能是『忘年交』呢我覺得他和我年紀差別不大嘛!
」頓了頓,莊老笑着對記者說:「你們是八十後吧我九十四歲,是個『九十』後啊!
這樣算我是不是比你們還年輕我要活到百歲,當上歌壇絕無僅有的百歲翁.
」如今,莊奴除了做日常的康復訓練外,仍然會動筆寫詞.
他看到居住的老年護養中心青山鬱鬱,就揮毫寫下短詩《青草地》;看到當地重視生態保護,就填詞一首《小而美》;聽說成都一隻名叫小白的小狗走失,難過地寫下《小白小白你在哪裡》……怕被人說耍大牌二零一三年十月,莊奴在重慶家中摔傷,出院後和鄒麟一直居住在重慶市璧山區的青槓老年護養中心.
剛住進護養中心時,隔壁老年人們打麻將三缺一,找不到人,來請莊奴,他雖然疏於棋牌,但還是咬牙去了,他擔心「九十多歲了還耍大牌,會沒有朋友的」.
與大家打了幾個回合,他忽然發現「麻將很有意思」,於是第二天,沒人有叫他,他自己早早地又去了棋牌室,變成了一缺三.
在護養中心居住了兩年,莊奴早已和隔壁的老人們「打成一片」.
他還常常炫耀自己的新本事:這個老太太和那個老太太嘔氣不講話,他就去做思想工作,保證可以讓她們和好.
重慶是有名的火鍋之都,定居重慶後,莊奴也入鄉隨俗,喜歡上了麻辣火鍋.
二零一二年,他去四川成都旅遊時,還特別品鑒了成都火鍋與重慶火鍋的細微差別.
「可惜現在醫生不讓我吃辣,但是妻子有時候會煮一點清淡的火鍋給我吃.
我胃口很好,經常要吃宵夜!
」怎能遺忘鄧麗君談到鄧麗君,莊奴飽含深情:「我已經老了,很多剛剛發生的事情轉眼就忘了,但是對久遠發生的事情反而記憶猶新,比如鄧麗君小姐.
」《甜蜜蜜》、《小城故事》、《又見炊煙》……鄧麗君百分之八十的歌都是由莊奴作詞,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們第一首合作的《甜蜜蜜》,莊奴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就寫成.
有一天,一個人拿了一份歌譜來請莊奴填詞.
他問是誰唱,長什麼模樣來人告訴他,演唱者是鄧麗君,臉圓圓的,聲音甜甜的.
他一看旋律,也是甜甜的感覺,腦海裡馬上冒出三個字—甜蜜蜜.
不到五分鐘,就寫成了《甜蜜蜜》.
此後,他創作的《何日君再來》、《小城故事》等許多歌曲,都是隨着鄧麗君那「甜蜜蜜」的歌聲而風靡的.
「鄧小姐十分乖巧,尊師重道,我喜歡叫她小麗,她也喜歡我叫她小麗.
小麗知書達理,待人接物循規蹈矩.
由於她演出十分忙碌,彼此之間很少見面,有事則由一位何小姐帶信來,交給我原配陳孟華女士.
」最讓莊奴欣賞的,是鄧麗君始終像鄰家女孩般那樣清純、調皮、可愛.
鄧麗君祖籍河北,她知道莊奴老家在北京,寫信時就稱他「親愛的老鄉」、「地地道道的同鄉」.
每逢中秋節、父親節、元旦、春節、莊奴的生日,鄧麗君都會用心給莊奴挑選小禮物.
他則在回信中給她講祖國之行的見聞和感受,希望她有一天能到祖國開演唱會.
鄧麗君在給他的信中說,「不常見面沒關係,只要記在心裡,彼此祝福就好.
」鄧麗君去世那天,莊奴在內地得到消息,悲傷中寫下了《美麗的倩影》和《何日君再唱》,紀念「最愛最愛的愛徒小麗」.
而在鄧麗君去世10周年之際,莊奴口授《怎能忘記鄧麗君》一書,首次公開出版了鄧麗君寫給他的三十六封信.
在紀念歌曲《怎能忘記鄧麗君》中,莊奴毫不掩飾自己的傷感:「天上飄來一片雲,雲兒沒有你的信.
自君別後清風依舊,過了一冬又一春.
美麗的花兒有情意,花兒知我心.
不斷的問不斷的問,怎能遺忘鄧麗君」的的「「甜蜜蜜甜蜜蜜」」晚年晚年詞壇泰斗追求人生真善美詞壇泰斗追求人生真善美莊莊奴奴莊奴莊奴,,曾與內地喬羽曾與內地喬羽、、香港黃霑並稱為香港黃霑並稱為「「華語歌詞三傑華語歌詞三傑」」的台灣耄耋老人的台灣耄耋老人,,迄今已創作了三千多首迄今已創作了三千多首歌詞歌詞,,代表作有代表作有《《小城故事小城故事》、《》、《甜蜜蜜甜蜜蜜》、《》、《又見炊煙又見炊煙》、《》、《原鄉人原鄉人》》等等,,不勝枚舉不勝枚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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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莊奴的雖然莊奴的作品名滿天下作品名滿天下,,但九十四歲高齡的他卻置身於這些名曲的光環外但九十四歲高齡的他卻置身於這些名曲的光環外,,在重慶璧山區的老年護養中心過着在重慶璧山區的老年護養中心過着平淡的日子平淡的日子,,他精神奕奕他精神奕奕,,冀當歌壇的百歲翁冀當歌壇的百歲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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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奴接受本報專訪時莊奴接受本報專訪時,,多番謙遜地稱多番謙遜地稱:「:「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寫歌詞的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寫歌詞的人,,追求的是追求的是『『真善美真善美』,』,沒沒什麼特別之處什麼特別之處.
」.
」但對於陪伴他一起採訪的妻子鄒麟但對於陪伴他一起採訪的妻子鄒麟,,莊老則讚不絕口莊老則讚不絕口,「,「我老伴鄒麟我老伴鄒麟,,秀外慧秀外慧中中!
」!
」而鄒麟每每聽到莊老的誇讚而鄒麟每每聽到莊老的誇讚,,總是低頭抿嘴笑着總是低頭抿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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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香港文匯報記者香港文匯報記者孟冰孟冰重慶報道重慶報道莊奴於一九二一年出生在北京,父親是國民黨軍官,二十歲考入北平中華新聞學院,抗日戰爭時期投筆從戎,來到重慶參加抗戰:「那時我是童子軍,但教官告訴我們,童子軍雖然年紀最小,可是有個『軍』字,一定要表現好,最要緊的一條是『服務國家、服務人民』.
直到現在,我的人生信條都是如此.
」「那個時代,真是吃盡苦頭,你不曉得,我偷偷哭了多少次,想家,想母親,常常罵自己『誰讓你參加抗戰的,你好好的讀書不好嗎』,我常常一邊流眼淚一邊唱歌,唱的都是『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一九四九年,莊奴隨國民黨軍隊去了台灣,離開祖國,一水相隔,如同兩世.
「當我年幼時,知道的不太多,我問媽媽要什麼,媽媽就給我什麼;當我長大後,知道的已夠多,媽媽從不要什麼,我也沒給她什麼;我給她的那樣少,她給我的那樣多,為什麼為什麼,媽媽始終沒有告訴我」—這首小詩,是莊奴剛到台灣不久時,思念故鄉和母親寫下的.
等到兩岸通航後,他再次回到內地,父母早已離世,而兄弟姐妹都以為他已在戰爭中喪命.
莊奴喜歡寫內地的事和風景.
在遠離祖國的幾十年中,身隨難回國,心卻寄託於祖國的小舟上,筆下文字蕩漾着鄉愁.
少年從戎經歷家國鄉愁情懷徐悲鴻(左)與妻兒在北京留影.
左起左起::周國瑾周國瑾、、楊先讓楊先讓、、李煥民李煥民、、李寬明都是李寬明都是徐悲鴻的弟子徐悲鴻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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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兵李兵攝攝莊奴與妻子鄒麟在圖書室接受訪問莊奴與妻子鄒麟在圖書室接受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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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冰孟冰攝攝莊奴談笑風生莊奴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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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暢舒暢攝攝莊奴雖年屆九旬莊奴雖年屆九旬,,仍筆耕不輟仍筆耕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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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青槓老年護養中心提供重慶青槓老年護養中心提供鄧麗君去世十年鄧麗君去世十年,,莊奴口授莊奴口授《《怎能遺忘鄧麗君怎能遺忘鄧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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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奴喜歡與養護中心的老人們一起參加集體活動莊奴喜歡與養護中心的老人們一起參加集體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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