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编辑:朱一卉

校对:林小娟2017年2月24日星期五夜明珠23它,没有山脉的连绵起伏,高峻挺拔;没有黄土高坡的广袤无垠;没有苏中平原的开阔平旷.
或许你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它却成为我记忆中的永恒.
老家屋前是曲雅河的一条支流,推门可见;屋后横亘着一座东西方向的圩墩儿,圩墩儿坐拥着十几户人家,它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四平八稳地护佑着淳朴敦厚的村民.
它不言不语,不悲不喜,默默地陪伴,静静地守候.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小村的况味,多是从悠悠长长的圩墩儿荡漾出的.
圩墩是沙土堆砌起来的.
据父母讲,为了疏通水道,治水防洪,乡亲们发扬愚公精神,挑河挖沟,焉置土石箕畚运于离河岸几百公尺的地方,越堆越高,越堆越长,形成了壮观的圩墩儿.
父亲说起当年的故事,轻描淡写:当年他初中毕业时还未满16岁,就作为家里的一个劳力苦战在挑河现场.
过去没有泥浆浜,挑河全靠人力,一根扁担,一副箕畚,行走在河边滩头;吃饭的点到了,稀饭馒头为主餐;那时家里穷,兄弟姊妹多,初冬时节挑河的父亲仅有一件棉袄套在身上.
条件虽然艰苦,但是人心齐,思想红,集体的活干得比自家的活还带劲,号子喊起来震天响,几里之外都能听到.
河里挖出来的泥都是沙泥,风吹沙扬,乡亲们饱受折磨.
为了固沙,他们从河边移来芦苇根,栽植于其上,一拨一拨,冬去春来,芦苇们携同一些野花野草在圩墩上安营扎寨,呼啦呼啦地挤满了圩墩,春夏季节,风吹绿浪,空气里酝酿着的全是青青的味儿.
父辈们曾经为了点住宅基地吵过闹过,但对于圩墩儿,却鲜少有人打它的主意,圩墩得以完好无损地保存了几十年.
其实刚刚分田到户,每家每户都有好几亩的薄田,干活干到累死,哪里还有闲情去打理那高高的圩墩儿.
就任那些植物们疯长,任鸟儿们筑巢,任野兔野鸡们逍遥,任蛇鼠们横行……童年的我们在那儿曾拾到过鸟蛋,追赶过野鸡,被挂在芦苇上长长的白色的蛇壳吓得飞跑,看刺猬从我们脚前大摇大摆地走过,然后找来一根木棍,把它当做曲棍球玩耍,也曾观察形形色色的蜘蛛:大腹便便的、瘦骨嶙峋的、小巧玲珑的、庞然大物的、红色的、灰色的,还收集过蜘蛛网留待夏天粘知了……小时候,我们称圩墩儿为小山.
那里是男孩子们游戏作战的主场.
其中有个游戏就是比赛冲刺的速度,三五个男孩并排站在屋后的路上,口令响起时,往圩墩儿上冲刺,再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冲刺,用时最少的获胜.
要知道,那沙泥是很难往上冲的,一踩一滑,冲不上去的只能半途而废,甘拜下风.
飞扬的尘土中男孩们喊着"冲啊,冲啊",像一阵阵旋风,想来我弟那大长腿怕是这样练出来的.
跑累了,就往圩墩儿脚下的草堆旁一仰,看云卷云舒,听鸟叫虫鸣.
凡是参加游戏的男孩头发上脸上身上全是泥沙,活像个泥猴.
晚上回到家免不了被揪上几个耳朵,或是挨骂到头臭.
父母第二次大规模地翻建房屋,实在没地儿住,想到了圩墩儿.
找来粗毛竹搭成支架,借几块厚厚的柏油布,围起来盖上去,简易的房屋便搭建好了,重要的家什都搬上圩墩儿.
白天倒也无所谓,一到晚上,想到要爬竹梯去圩墩儿上睡觉,心里就毛毛的,不敢爬梯子,不敢入睡,害怕被窝里枕头旁会突然出现一条蛇.
这样的胆战心惊持续了两三个月,直到房屋主体结构完工.
孩子们长大了,一个个飞出了圩墩儿的怀抱.
许是圩墩儿"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21世纪初它开始成为人们的"眼中钉",村民们费心劳力铲平圩墩儿,搬走沙土,或是盖了房子,或是种上了农作物.
后来,随着"万亩良田"拆迁,城镇化步伐的加快,老家的房屋也被轰隆隆的扒土机夷为平地,圩墩儿护佑着的十几户农家人也四分五散,住进钢筋混凝土的拆迁小区.
时光冉冉,岁月流淌.
悠长的圩墩儿,阅尽众生无数.
于我而言,心中的那片桃源圣地再也无法找寻,老家,踪影难觅,回不去了.
它永远沉入岁月的深处,镌刻在心上.
有些风物,它在时,你也许无视;等它消失了,就只能怀念.
岁月流金鸡鸡斗杨谔圩墩儿王红梅一日,小舅舅指着他家空空如也的东墙对我说:"外甥,你看我家的西墙上已有了你的一幅字,东墙上原来的一张画被我拿掉了,现在缺什么""缺一幅画呗!
"我笑道.
"我想请你给我画一只公鸡.
"小舅舅笑眯眯地看着我.
"好的.
画一只大公鸡站大石头上.
石上大鸡,谐音'宅上大吉'.
"为舅舅效力我心甘情愿,何况对于画鸡我心中还是有些底的,前几时刻的鸡印就自觉不错.
年前见人人都画鸡,也就倦了这心.
此是后话.
过了几日,小舅舅送来一只半大不大的公鸡,大概是供我画鸡时作"粉本"的意思.
那鸡一身金黄,瘦瘦的,见人怯怯的.
我尝试着把它放入原由三只母鸡霸占的鸡窝,谁知它毫无斗志,龟缩在一个角落,任由母鸡们雨点般地狠啄.
母亲只得把它拴养在后院一棵大树底下,后见鸡粪满地,又想把它转移到小花园.
小花园有五六十平米,落叶满地,厚厚的软软的,又有各色花草顽强地展示着生命.
原想它迁入后会欢喜无比,谁知它先是恐慌,后是拼命挣扎着想逃离,同时发出一阵阵凄惨的怪叫.
复拴于大树底下的公鸡在母亲的精心喂养下不久即毛色发亮,如涂了油一般.
有事没事,无论晨昏晌午,它一高兴就会啼上两声,然后扑扑翅膀,有节奏地警惕性很高地转动着高昂的脑袋,喉咙里发出"咕咕咕"含混的声响.
有一晚母亲捉其归巢,它竟啄下了母亲右手背上一大块皮,过了半个月方才痊愈.
那个时候,妻子的一个远房亲戚又送来一只家养的公鸡,甚是健壮,毛色花斑.
我想母鸡们或许会"见色"起友善之心,于是提着花公鸡在鸡窝前来回晃了几下,三只母鸡立时进入战斗状态.
花公鸡被拴在小花园中,倒也随遇而安,但与之遥遥相望的金毛公鸡,一见花公鸡占了小花园,不禁怒气冲天,不时想冲过去搏击……傍晚,我正在书房读书,突然听到隔壁杂物间有鸡叫声和撞翻什物的声音传来,追过去一看,见金毛正气咻咻地高高地站在它的窝顶,死活不肯下去.
母亲告诉说:原怕两只公鸡会吵架,所以弄了两个大纸箱作窝,一个一只,刚放好,谁知它们一听到对方近在咫尺,就同时冲撞开了盖在纸箱上的木板……除夕前一天,又有朋友送来一只母鸡,我想母鸡之间总不会吵架吧,遂想放入鸡窝一试.
母亲制止说:"鸡对头,鸭朋友,不行的.
"见新来的那只母鸡很温顺,母亲便把它拴在屋前的农田里.
一日,它竟然拖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来到鸡窝前,绳子的一头还系着拴绳用的小木棍,隔着尼龙网,与窝里的母鸡们对斗.
妻子正巧目睹了全过程,用手机拍下,发到网上,有网友跟帖说:"原以为只有公鸡好斗,没想到母鸡也如此.
"我则感叹说:"鸡们毕竟智商太低,动辄决斗,你死我活,鲜血淋漓,不共戴天.
哪里像人,化明斗为暗算,即使恨得梦里都要磨牙,但相见仍会拥抱,完了还互拍肩膀,不伤皮肉,只伤五脏.
"紫琅春早孙镜福黄胖子好酒.
每天得有二斤老黄酒.
好丑不问,生醅、熟醅、扣陈、十二两四,都行.
所谓十二两四,就是十二两生醅加四两扣陈.
一些拉车的、做脚班的常这样搭配着喝,为的是能省几个子儿,又能盖住生醅的苦尾子.
菜呢,随便,有也行没也行.
口袋里有几个子儿,或是买只卤口条切切,或买只猪耳朵回来切成丁,和上胡萝卜丁、五香花生米,加些香菜,浇点麻油拌个三丁.
没子儿,就自己煮一碗乌龟豆,或是弄块豆腐戳戳.
居民小组长李子才,踮啊踮的,就欢喜吃他拌的三丁,说它香脆爽口.
有三丁,他也会坐下来,和黄胖子弄这么一汤口黄酒.
黄胖子不是不会烧菜,一到过节,或是有亲戚朋友来了,他弄的几个菜:拌三丁、醉泥螺、虎皮蛋、葱油虾、蝴蝶片、蒸鲈鱼、烧鱼肚、东坡肉、八宝鸭、火腿蒸竹蛏……并不丑似菜馆.
只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先修五肠庙填饱肚子.
三年困难时期,好些人都吃树皮叨,哪里还有粮食吊酒烧个荤菜,买点料酒,还要凭卡.
一户一卡,一卡一斤.
这叫黄胖子怎么过那天,老婆的同事从乡下回来,送了她两条鱼干.
她一到家就兴冲冲地开炉,倒油,烧鱼.
该放料酒叨,仄头一瞟,才买的一瓶料酒一滴也没得叨.
"料酒呢"老婆问.
"我、我喝掉了.
"黄胖子不曾想到老婆要烧鱼.
"你叫我拿什么煮鱼料酒你也喝!
"语气重了.
"酸叨,再放就变醋叨.
"嘿嘿,要喝酒总有理由.
锅里在冒烟,老婆头上在冒火,铲刀一撂:"就是变成尿,也不碍你的事!
"纰漏,老佛爷发火叨!
黄胖子赶忙说:"好好好,我去要,我去要……我到邻居家去要.
"隔壁的吴妈妈是个和事佬儿,说:"我家也没料酒叨.
我把卡给你,你自己去买吧.
"买酒的时候,黄胖子就在美滋滋地想:烧鱼也用不了多少酒,剩下的也够喝两口了.
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等他伸手去拿老婆手里的料酒瓶时,老婆摇摇酒瓶,加进两调羹酱油.
意思是,我看你再喝!
这还怎么喝嘿,他黄胖子居然喝叨,而且喝叨个瓶底朝天,一滴不剩,还说:"不错,还省叨我买下酒的菜的钱.
"黄胖子三天不吃饭能挺着肚子过桥,一断酒就像只霜打的茄儿,耷叨.
女儿难盼回来一趟,看见老头子瘦叨一大圈,脸皮都皱起叨裥.
问,你最近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到我们医院,请个专家替你查查黄胖子苦笑着说,不用查,只要有酒,我这病立刻就好.
女儿说,我到哪里去弄酒呢明天我试试,到烟酒糖业公司找小王,替你要两张特供劵.
黄胖子说,当初,你不曾嫁给他,现在再去求他,不大妥.
女儿说,我晓得这不大妥,但不找他,我就没办法了.
我们医护室,只有酒精,没有酒.
他说,哈哈啊,我这病有治叨,有酒精,不就有酒啦!
女儿说,酒精度数那么高,都能点火,怎能喝他说,兑水呀,一兑水不就成白酒了.
死店活人开,棺材劈板卖.
没得盐,卤也好的.
过了两年,大概经济形势好叨一点,国庆节,居委会分到了一把副食品供应券.
李子才也弄到一张,是买酒的.
老远的他就喊开了:"黄胖子,黄胖子,跟我上街抬酒去!
"当时,阶级斗争的弦儿越绷越紧,酒精管控也很严,女儿难得弄一点儿酒精,哪里能解决酒虫子的需要.
黄胖子这几天正在干熯,一听李子才喊,马上跳出来问:"寻开心.
有多少酒还要两个人去抬"李子才漾漾手里的票儿,说:"一坛子!
"黄胖子说:"一坛子你不是热重(发热)吧.
"伸手抢了票儿一看,真的是一坛黄酒.
李子才说:"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和别人去叨.
"黄胖子忙说:"去去去,马上就去!
"两人在红卫副食品商店缴叨钱,向店主任借叨一根毛竹杠棒、一副绳索,就准备抬酒.
李子才说:"我个子高,我走后杠.
"黄胖子说:"我肉头厚,压得起,带得住,我走后杠.
"店主任说:"就四十来斤,路又不多,抬前杠,抬后杠,都无所谓,只是前后脚步要走应叨.
"起初,两人脚步还蛮应的,只是到叨苏三老虎灶往南要进通家巷时,有五六级石阶把步子打乱叨.
黄胖子赶紧带住绳索,想把酒坛子往后掇掇,谁料这时李子才脚下一踮,坛子底往石阶上一撴,就听见"嘣"的一声,酒坛子立时就分成了十几爿,一坛子黄酒夺路而奔,香流四处.
黄胖子说:"都是你个死瘸子,作孽作孽!
"看看一些坛子爿爿里还有酒汪着,竟不顾平日教师的斯文,趴在石阶上就喝.
李子才说:"要是有个拌三丁就更好叨.
"黄胖子说:"你就抢着喝一口吧,再寡嘴饰白的嚼闲蛆,就没得喝叨.
"不过后来,黄胖子还是把酒戒叨.
他尿酸过高,一喝黄酒就痛风,一痛风脚就不能触地,就要找林光武开中药.
一看到药罐子里的壁虎、蜈蚣、全蜥,他怕.
《岁月留痕(二)》读后周建忠黄胖子黄步千文友陆云波笔耕不辍,《岁月留痕》第一集出版,我曾为之作序,谬得好评.
近日第二集即将付梓,我赋七绝五首以赞:一出自农家榆柳间,书山有路敢登攀.
"通师"苦读寒窗影,投笔从戎"越战"还.
二军人本色出天然,国是管窥慕昔贤.
南海悠悠中国梦,反思"越战"座中先.
三激扬文字古今春,《一缕麻》评洗浊尘.
李白鲁芹金石永,羡林大作勇求真.
(越剧《一缕麻》感动人心;台湾散文家吴鲁芹令人景仰;并与季羡林研讨"天人合一"中西文化观.
)四四海遨游眼界宽,见微知著沐芳兰.
宏丰实业连天下,"浪里白云"奋羽翰.
(云波退休后兼助公子打理"宏丰色织厂";网名为"浪里白云".
)五峥嵘岁月自留痕,石黛溪流"启秀"魂.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雨兼程又一村.
(启秀:指启秀中学,云波一家三代多人就读或执教该校.
)通城百姓紫琅诗会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