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意大利辱华市长道歉

意大利辱华市长道歉  时间:2021-04-27  阅读:()

世纪之蛋—国家大剧院之辩萧默编撰柯捷出版社·纽约4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小小的种子,神秘地对观众说:"这可不是北京歌剧院,这是一粒种子,一粒猴面包树的种子.
瞧这样子,多像歌剧院.
我很喜欢这种形状,在歌剧院投标的时候,我口袋里就有一粒.
"这位老人就是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先生.
他在中国中央电视台访谈节目中所说的"北京歌剧院"就是中国国家大剧院.
那座剧院的建筑方案就是他设计的,现在已经快要完工了.
但就是这么一颗不起眼的、小小的、中国人可能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猴面包树"种子,在中国却引起了一场旷古未有的大辩论,甚至波及到了国外.
"大辩论"这个词,与"大鸣"、"大放"、"大字报"一起,曾经被称为"四大".
想当初"四人帮"猖獗的时候,甚至还一度被写进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当然,那是"四人帮"另有所图,当他们一倒台,就从宪法中取消了.
但静心一想,这"四大"的本身,除了"大字报"颇有污染环境破坏市容之嫌,不必再行提倡,可以用互联网代替外,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至少是一个中性词,用得好,更是民主、科学之必需.
大鸣、大放,实际就是我们国家一向提倡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而"辩论",无论在学术、生产、生活等各个方面,更是随时随地在发生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即如小两口为了今天晚上是吃馒头还是米饭,有时也还得小小地"辩论"一番.
人长了嘴,除了吃饭,就是发表意见,赞成或是反对,而这些意见都是在讨论、争论、辩论中形成的.
至于其规模是"大"还是"小",却也没有绝对的量化尺度,但就围绕着国家大剧院安德鲁方案的这一场辩论而言,的确是可以冠以"大"字的了.

说它大,一是指规模,涉及了各方面的人士,不止是建筑界,前前后后有关的文章和报道可达上千篇,仅就个人很不完全的收集,也有二百来篇.
这本书所涉及的六十多篇文章,就是从这二百多篇中选出来的.
网友的发言更是不计其数.

二是指延续时间之长,至少已达四年之久,至今也没有结论,也许永远也得不出一个一致公认的结论来,但辩论了这么久,绝大多数人的意见已清晰可见了.
三是指涉及问题的广度和深度——已远不只是对一个建筑设计方案的评论了,还深入到有关建筑创作理论、建筑美学理论、中国建筑的发展方向,甚至中国文化的发展道路,学术的健康成长,以及更深层次的"三个代表"的体现和有关国家决策过程的科学化、民主化等等,都可以从中得到生动的启发.

四是就它发生的方式——自发性与民间性,在共和国五十多年的历史上,也是空前的.
五是指参加辩论双方的学术层次和地位,其主力包括德高望重的院士、老一辈和中年建筑学家,都是知识精英,且不止于建筑界,也包括社会各界,当然也有年青人和广大公众.
参加的人员,如果不是强为之辩,都是富有社会良知和历史使命感的人士.

但无论如何,这仍是一场学术辩论.
虽然从辩论的过程中,总感觉得到有个别人仍保持着一种"冷战思维",企图将它泛政治化或泛意识形态化,以达到扼杀论战对手的目的.
相信这场大辩论还将会进行下去,也许会体现在别的题目上,但就上述已经初步展开的主题而言,将会更加深入,更加持久.
因此,作为一个阶段性小结,将这场大辩论的过程展现出来,就是有意义的了.
何况,无论就正面还是负面而言,这都是一笔宝贵的遗产,论辩双方,多少人为它耗费了多少心血,是应该特别珍视,保存起来的.

但说起来,对于这个题目,本不该由我来写,因为我既不是设计人,更不是评选委员会或业主委员会成员,也没有参加过他们召集的什么会议或活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老百姓,压根儿一个"局外人",没有资格来编写这么一个东西,加以了解的情况还是极其有限,还有一些事听说也还正在调查之中.
但考虑到为比我更不知道情况的广大读者提供一点线索,为将来的研究和思考提供一点资料,还是勉为其难吧!
或者从另一角度来说,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普通国民,一名建筑理论工作者,对于中国国家大剧院这件大事自然产生的关注,并把向大众公开自己的观点视作应有的责任,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本书依据的资料,包括本人撰写的,都来自于公开发表的媒体,也有极少数经过本人严格挑选来自互联网的文章,我只是尽了一点整理的工夫.
编写中将尽量本着客观公正的原则,但囿于编者个人见闻之有限,挂一漏万,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望读者不吝指教,今后若有机会再版,可再行补入.
还必须说明,本书的编写不可免地也会带有编者个人的观点,或有偏颇,希望论辩对方也能编一本东西出来,以供公鉴.
梁任公说:学术者社会之公器,求真,不求胜也;或曰:真理越辩越明;再曰:对事不对人.
相信论辩双方,都能从过程中得到教益,取长补短,互相学习,则事业幸甚,作者幸甚矣!

本书共分五章,基本按时间为序编排.
为了精减篇幅,有的引文不得不把与他人或与自己的文章过多重复的话语删去,采取了节录的办法,可能会有损原文的文采,还望谅解,但可以保证没有改动原文的观点.
后记"关于中国建筑的反思"是从国家大剧院这个题目引申出来的话题,思考很不成熟,仅供参考.

本书插图或系友人提供,或引自互联网,有些引自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国际竞赛方案集》,在此表示感谢.
是为序.
目录序一安德鲁方案的出台四十年的夙愿一场严肃的国际竞赛所谓方案的"修改"二风云骤起暂停施工的前前后后集体上书来自学界的强烈反对针锋相对关于方案的各方争论暂停施工继续反对的声音三舌战再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深层辩论真理越辩越明更深层的思考四"悄然"复工"世纪之蛋"终于出土一切都已"搞定""世纪之蛋"破土而出五疑云重重国家大剧院的幕后演出安德鲁再成"风云人物"如何向公众交待后记关于中国建筑的反思一国家大剧院安德鲁方案的出台关于国家大剧院的建设,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至少在40多年以前就已经提出来了.
这一愿望,不但是演出界的廹切要求,也是广大群众的要求,同时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文化艺术水平,体现着国家的形象.

1997年10月,正式开始了大剧院的具体筹建工作.
这件事,当然要花不少钱,但只要用得合理,还是值得的.
然而,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不止是经济代价,更涉及国家声誉和文化形象——的国家大剧院,它的设计方案是怎么产生的呢四十年的夙愿"1958年,我还是清华大学建筑系一名三年级学生,我们系被指定负责设计国家大剧院.
当时的要求只有一座剧场,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群.
观众厅的规模追求"赶美超英",要搞一个世界第一.
但记得经过调查,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剧院并不在美、英,好像是苏联的西伯利亚歌剧院,有2700个座位,于是确定中国的国家大剧院为3000座.
……"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国家大剧院,有的虽然不叫这个名字,实际上却起着这种作用,如法国巴黎歌剧院、意大利米兰大剧院、德国柏林大剧院、开罗国家大剧院、英国国家大剧院、美国肯尼迪演出中心、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韩国汉城国家大剧院等,还有在电视上中国观众一年一度观赏到的奥地利新年音乐会演出地维也纳金色剧场等,甚至一些地区如香港也有代表本地最高演出水平的香港大剧院.
(图1、2、3、4、5、6)在这些剧院里,经常演出本国或世界的国家级经典剧目,通常都属于高雅艺术,代表着本国顶尖舞台艺术水平,是国家形象的最好代言人,也体现了本国对外国最高艺术水平的鉴赏力.
这些演出都非常隆重,观众必须衣着整洁,打领带,穿皮鞋,早早到来,洗耳恭听,以示对最高水平的艺术家的尊重.
演出的剧目事先都经过慎重安排,有的甚至在演出三年前就开始准备.

中国不太盛行歌剧,但中国的戏曲包括京剧和几十种地方剧种,还有中国独具特色的音乐、舞蹈,包括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作品和民间作品,在世界上都一点不落人后.
外国有的中国也有,比如芭蕾舞、话剧、歌剧、交响乐等,在国际舞台也享有崇高声誉,频频得奖,经常拔得头筹.

但中国却没有这样一座剧院.
中国在唐代以前,还没有所谓剧院,公开演出大多是在露天举行,大家围着一座四面凌空的方形舞台,台边围着栏杆(时称勾栏),四面围观.
这种演出方式在敦煌唐宋壁画中可以见到很多.
(图7)宋金时又多有"露台"或"路台"等词,仍是露天的四面围观的舞台.
这种方式甚至延续到明代.
宋代以后,随着城市商品经济兴起和市民阶层的成长,戏曲开始发展,方出现了室内演出,"勾栏"一词成了这种演出场所的代名词,《东京梦华录》就记载了当时都城汴梁的很多"勾栏",一条街上往往就有大小勾栏十几座,有的集中设置,如桑家瓦子"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
南宋临安也有不少.
元代是戏曲大发展的时代,称为元曲,是当时文艺的主流,已出现只有一面或三面朝向观众,台后附有后台和化装室的比较正式的舞台,在山西还遗留不少.
观众或仍然露天观看,或建棚屋以覆.
此后到明清一直如此.
200多年前徽班进京,逐渐形成京剧,北京南城戏场林立,都是既有舞台、后台,也有观众厅的较正式的剧场,现在还保存的北京虎坊桥湖广会馆的戏场就是一例.

但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前,中国却一直没有一座适合现代声光电设备和大型布景的演出条件、足够大的以容纳更多观众并充分满足高质量视线和音响要求的剧院.
建国后在北京兴建了不少剧院,条件已大大改善,可以保证高质量的包括要求甚高的歌剧、音乐、芭蕾舞和话剧的演出,但距离国家大剧院的水平还相差甚远.
因此,早在1958年,借着准备1959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机会,周恩来总理就提出了要建设国家大剧院.
经过规划师的规划,总理批示"以在人民大会堂以西为好".
国家大剧院的建设被列入"国庆十大工程"之内.
所以,关于国家大剧院的建设,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至少在40多年以前就已经提出来了.
这一愿望,不但是演出界的廹切要求,也是广大观众的要求,同时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文化艺术水平,体现着国家的形象.

1958年,我还是清华大学建筑系一名三年级学生,我们系被指定负责设计国家大剧院,我也在老师的指导下参加了一些辅助工作.
当时的要求只有一座剧场,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群.
观众厅的规模追求"赶美超英",要搞一个世界第一.
但记得经过调查,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剧院并不在美、英,好象是苏联的西伯利亚歌剧院,有2700个座位,于是确定中国的国家大剧院为3000座.
记得清华提出的方案有四座休息厅,分别名为"春"、"夏"、"秋"、"冬",我参加的是"春厅"的室内设计.
中国此时正经历着所谓"大跃进",我们真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日夜奋战,短短几个月,整个方案设计就全部完成了,并通过了主管方面的审批同意,随即开始进行施工图设计.
以后我被调到主楼组,参加清华大学主楼的设计工作,听说国家大剧院的全套施工图纸后来都完成了,如果还在,肯定还保存在清华大学.

人们说"建筑是人类文化的纪念碑",体现了时代的足迹,当时的国家大剧院设计当然也带有时代的鲜明印记.
比如正立面的柱廊被设计成一座冲天柱式牌坊,一个个柱子突破廊楣,冲天而起,象征着"大跃进"时代的"冲天干劲".
记得透视渲染图是汪国瑜老师主笔.
当时没有电脑制图,全凭手工画出,汪先生画得极其认真,一片蓝天白云,要用彩色照片水彩颜料渲染达二十几遍之多(那时还没有真正的彩色照片,所谓"彩色照片"都是在单色照片上涂上专用的水彩颜料完成的).
还记得在讨论观众厅装饰方案时,有人坚持一定要在墙上画上当时中国农村蔚然成风的农民壁画,包括钢、煤、粮、棉"四大元帅"升帐,还有"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甚至要画出肥猪及用作肥料的猪糞.
如果有不同意见,可能就会被认为"思想感情"出了问题.
观众厅的马蹄形平面也被质疑,被认为太像资产阶级小姐穿的"高跟鞋".
但我参加的休息厅受到的干扰还不大,在学生们公认的室内设计权威王玮钰老师带领下,基本上还是唯美主义,彩色渲染图画得很漂亮.
幸而汪先生还保存了几张图,虽然已经旧了.
(图8、9、10)为了验证剧院的音响效果,我们班同学还被安排砌造了一座十分之一比例的观众厅模型,可以局部调整墙面、顶棚和台口角度,用声学仪器进行各种测试.
为准备施工,在国家大剧院基址实施了居民搬迁,开挖了一个大基坑,设计也完成了,但国家却没钱了,这一设计未能实现.
包括曾列在"十大工程"之内的电影宫和科技宫也建不成了.
早先着力宣传的"国庆十大工程"实际只建成了七座:人民大会堂、历史博物馆、北京火车站、民族文化宫、农业展览馆、军事博物馆、中国美术馆,其他三座只得改用其他一些也是1959年建成的建筑如新侨饭店、电报大厦、广播大厦的名字,才湊足了"十大"的数字.

对当时的设计思想,还值得多写几句.
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声"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极大振奋了全中国人民,建筑师们也都以创造出体现这个伟大国家文化纪念碑式的作品为已任,继承早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就已出现的"民族形式"创作道路,掀起了一股被称为"民族形式"的创作高潮.
从爱国主义这一角度,这种创作思想当然完全可以理解,但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创作的投资太大,不适合新中国刚刚建立经济还十分困难的国情,很快就得到了纠正.
建筑师们在反对"复古主义"和"反浪费"的设计革命运动中纷纷检讨自己的"资产阶级"立场、观点和方法.
梁思成先生被推上祸首的地位.
但建筑界对于世界建筑思潮的发展又几乎毫无所知,无所适从,放不开手脚,中国建筑创作陷入了我称之为"简约化"的困难时期.
又是周恩来总理,及时出来纠正这种倾向,为建筑师撑腰松绑,鼓励建筑师在十大建筑中大胆创造.
可以说,尽管十大建筑的设计思想基本上还属于新古典主义,却仍代表了当时中国建筑的最高水平.
当时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无论从功能上还是文化形象上,同时,在与包括人民大会堂的协调上和体现中国建筑特色及剧院特色上,都下了很大功夫,很好完成了任务,表达了中国人民的爱国激情.

以后的国情,大家都清楚,是三年"自然灾害"和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动乱",国家大剧院的建设当然再没有人提起了.
七十年代末,打倒了"四人帮",国家进入改革开放时代,文化部又重提兴建国家大剧院的事.
但时当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经济形势还离"崩溃的边缘"不远,当然也不可能实现.
此后有一段时间,曾经计议在原址建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大厦,并完成了方案设计,也没有建成.

改革开放十年以后,1990年,文化部再次提出在原址上兴建国家大剧院,成立了筹建办公室,开始筹划.
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到了1997年10月,中央才决定由国家投资,正式开始了大剧院的具体筹建工作.
这当然要花不少钱,但只要用得合理,这笔钱还是值得花的,同时,随着国家对外文化交流的增强,以及2000年北京荣获2008年奥运会举办权,就更有必要把建设国家大剧院这件大事提上日程了.

一场严肃的国际竞赛《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文件》对于建筑风格规定了必须:"1.
应在建筑的体量、形式、色彩等方面与天安门广场的建筑群及东侧的人民大会堂相协调.
2.
在建筑处理方面需突出自身的特色和文化氛围,使其成为首都北京跨世纪的标志建筑.
3.
建筑风格应体现时代精神和民族传统.
"这个要求,以后被人们通俗地转述为三个"一看",即一看是一座剧院、一看是一座中国的剧院、一看是一座天安门地区的剧院.

为了征求到一件优秀的国家大剧院方案,曾经举办过一次非常严肃认真的国际设计竞赛.
1998年1月8日,中央成立了国家大剧院建设领导小组和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
领导小组由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北京市委及有关部委和全国政协、北京市政府等有关领导组成.
业主委员会由北京市政协、文化部、建设部、北京市政府等领导同志组成.

1998年4月,成立了由十一位中外权威建筑师组成的中国国家大剧院国际设计竞赛评选委员会,由清华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吴良镛任主席,中外评委包括主席共十一位,有里卡杜·包费尔(西班牙)、芦原义信(日本)、张锦秋、何镜堂、周干峙、阿瑟·爱里克森(加拿大)、宣祥鎏、彭一刚、傅熹年、潘祖尧(香港)等,都是世界著名建筑师、规划师或建筑学家.
遵守国际建筑师协会的规定,既然要搞"国际设计竞赛",评委会就一定要有一定比例的外国建筑师参加.

评委会发布了《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文件》(以下简称《文件》)及其,公开进行建筑设计国际招标.
在《文件》前言中写道:"中国国家大剧院是中国最高表演艺术中心.
自50年代起,几经论证和策划,历时近四十年.
在中国改革开放、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中国政府决定投资在首都北京天安门广场区段兴建国家大剧院,它将成为弘扬民族文化,反映时代精神,汇集世界现代建筑艺术与科学技术于一身,贡献人类表演艺术事业发展的宏伟巨作.
为此,我们热忱邀请关心中国现代化建设,富有创新精神及丰富设计经验的国际、国内设计单位参与这一意义深远的设计方案竞赛.
将国家大剧院真正建设成国际一流的艺术殿堂.
中国人民将由衷地感谢你们的友谊和贡献.

本次竞赛活动在国家大剧院建设领导小组监督下按有关行政部门制定的规定进行,以保证竞赛活动的合法和公正.
"《文件》确定:国家大剧院工程总建筑面积为12万平方米.
内容包括一个2500座的歌剧院,一个2000座的音乐厅,一个1200座的话剧院和一个300-500座的小剧院及其他附属设施.
竞赛将依据《国家大剧院设计任务书》和《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文件》进行.
为保证方案竞赛的公正性,各参赛单位均以匿名方式报送方案,且不得在图纸及文件上出现表明身份的标记,只在正本(原图)首页背后右下角标明作者名称并用不透明纸封住.
评选时不需要参赛者向评委介绍方案.

1998年4月13日举行了竞赛文件发布会,4月30日前又对参赛单位进行了答疑,解释了各种各样细致具体的问题.
规定各参赛单位须在1998年7月13日下午14时以前,将符合《文件》要求的方案提交到业主委员会指定地点.
《文件》规定:各参赛方案均须先经过规划、建筑、声学、舞台工艺、消防等方面的技术审查,提供初审咨询,再报送评委会进行评选.
明确规定参加技术审查的人员不拥有评选投票权,拥有投票权的仅为由建筑专家组成的评委会十一位委员.
规定"评委会委员在充分讨论的基础上,以无记名投票方式,以简单多数产生三个提名方案.
"评审工作结束后,由评委会写出"评审报告",经全体评委签字后交业主委员会.
全部参赛方案在评委会评选工作结束后,由业主委员会将"评审报告"及三个提名方案向国家大剧院建设领导小组汇报,汇报前要进行公开展览.
被提名方可以自愿参加汇报,介绍方案,最终由领导小组确定中选方案.
文件特别提到:"如条件不具备时可以缺额.
"1998年7月14日-7月23日由竞赛技术委员会对参赛方案进行规划、建筑、声学、舞台工艺、消防等方面的技术审查.
1998年7月24日-7月29日由评委会进行了严格的评选,按规定,直到评选前夕,才公布了评委的名单.
8月3日由业主委员会以书面方式向各参赛单位发布评选结果.
此次竞赛原定邀请国内、国外共15-20家具有丰富的相关工程设计经验和相应设计资质的设计单位参赛.
关于评选原则,《文件》专门规定:1.
设计方案必须符合竞赛文件的规定,否则视为不合格作品.
2.
充分体现作为国家最高艺术殿堂的特征,满足使用功能要求.
3.
充分地考虑到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文化中心地段的特定地理环境的要求.
4.
技术先进、经济合理、有充分的可实施性.
5.
各项技术经济指标计算准确、合理.
在《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文件》"城市设计要求"条中,对于建筑风格更具体规定了必须:"1.
应在建筑的体量、形式、色彩等方面与天安门广场的建筑群及东侧的人民大会堂相协调.
2.
在建筑处理方面需突出自身的特色和文化氛围,使其成为首都北京跨世纪的标志建筑.
3.
建筑风格应体现时代精神和民族传统.
"《文件》还特别提到:"参加本次方案竞赛者均视为承认本文件的所有条款.
"这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参加竞赛,就得全部承认并遵守这些条款,没有任何人可以享有特权,否则大可不必勉强.
《文件》和《》对于建筑风格的要求,以后被人们通俗地转述为三个"一看",即一看是一座剧院、一看是一座中国的剧院、一看是一座天安门地区的剧院.
从1998年4月13日到7月13日,方案竞赛受到国内外建筑界、文化界、政治界和社会的广泛重视,共有三十六家设计单位参赛,送来方案四十四个,包括国外二十个,国内二十四个(含香港特别行政区四个).
保罗·安德鲁所在的法国巴黎机场设计公司未被邀请参赛,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按《文件》规定,本来是只准备邀请"具有丰富的相关工程设计经验"的设计单位参加的,但安德鲁只设计过机场,从来没有设计过剧院.
但《竞赛文件》又规定"如有未被邀请单位自愿参加竞赛,其方案以同等条件参加评选",所以保罗·安德鲁的方案仍以平等身份参加了评选.

竞赛历经三个月,1998年7月31日,评委会发布"国家大剧院第一轮竞赛评语",再次强调"这是一次全国及国外建筑界广为关心的设计评选活动.
演出建筑本身不仅集四种观演场厅于一身,内容繁多,且它位于中国重要的政治文化中心北京,天安门广场建筑群与长安街交汇处,北临大街,南面公共绿地,东与人民大会堂为邻.
设计造型上如何与周围环境结合,而又'和而不同',富有鲜明的个性,表现出既具有民族文化特色又有时代精神;既具备庄重典雅而又亲切宜人;既具有开放性,便于群众交往,又利于运营管理;既能选用先进的技术,又能保证建设与长时间使用的经济合理性等等,总之,综合地满足设计任务书上的基本要求,是这一设计必须满足的原则.
"(图11)"评语"指出:"全体评委认为送审方案图纸、说明书、模型等,一般都认真细致地做了多方面的探索,说明参赛者在短暂的时间内及繁杂的设计要求下,作了极大的努力,付出了极大的劳动.
但必须说明,方案水平参差不齐.
经过对其设计构想、功能组织、流线处理、技术手段与外部环境的联系及作为'艺术殿堂'建筑形象的塑造等种种因素,反复充分讨论,评委们不能不遗憾地认为,在全部竞赛方案中,还没有一个方案能较综合地、圆满地、高标准地达到设计任务书提出的要求.
我们推举不出不做较大修改即可作为实施的三个提名方案.
"尽管如此,评委们仍"经过深入分析研究,多次以无记名投票方式进行预选,最后正式投票(无一方案获全票),选出得票过半数者五个方案.
"评委们声明:"这些方案……均有很多需要改进提高的地方……作为设计方案深度不够,有些方案对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以及与天安门广场特定地段的相互关系考虑得很不够.
"最后,评委们本着对事业负责的精神,根据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办法第八条规定,方案提名"如条件不具备,可以缺额"的精神,不能按照原有愿望,提出三个方案交领导小组确定中选.
"建议业主委员会将上述经过投票产生的五个方案,作为参加单位,给以充裕的时间,再进行一次新的一轮设计创作(并付以酬劳),保持原有方案的独特的优点,努力修正改进存在的缺点,以期产生为全社会所喜爱的、为世界所瞩目的新的建筑精品问世.
"评委会对这五个方案,提出了优缺点的具体评论:"101方案(法国巴黎机场公司,即安德鲁的第一轮竞赛方案):这是一个简洁的建筑,同时照顾南北两面,设计整体性强,南北有水池环绕,并有观赏台,可以极目远眺,建筑造型很有个性.
缺点:造型过于严整,像纪念性建筑,平面以大剧场为中心,在南北主人口处,空间显得局促,且人流在大剧院四周来往,交通组织欠佳,空间单调无变化,深色石头过于沉闷压抑,难以与周围环境协调,应进行修改.
(图12)106方案(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这是一个浪漫与理性相结合的设计,北部大厅具有很大的通透性,使整个大厅亦成为观众表演的舞台,这一设计概念富有新意.
缺点:在建筑上,对中国民族文化毫无反映,由于建筑只向长安街—面疏散,交通人口难以出入,并且这仅是一个概念性的设计,各方面仍需要进一步作具体的后续工作,本设计未注意建筑南面与公共绿地相结合,入口不明确,全部采用玻璃,这在北京冬季寒冷、夏日炎热的季节较长的地区,能源的消耗很大.
(图13)201方案(日本矶崎新建筑师事务所):剧场的构成灵活而有机,内部公共空间变化丰富,设计者利用柱廊、红墙等以增强与周围建筑环境的联系,在许多方面匠心独运,采用壳膜结构,有创造性.
但建筑屋顶造型过于独特,难以与广场环境协调,因这一方案最大的特点在屋顶,恐难以作较大的改进.
(图14)205方案(建设部建筑设计院):设计者企图以严整的平面,开敞的柱廊,与人民大会堂封闭的实墙面既协调又对比,利用柱廊内开放活动空间,作为市民的公共活动场所,此外,还强调了中轴线的运用等等,说明作者在尝试中国传统与现代化相结合的追求.

缺点:柱廊漫长,显得单调,柱廊与屋顶曲线难以协调一致,"古琴"的含义实际上人们难以理解,建议在简化建筑词汇的同时简化建筑材料,追求整体协调.
(图15)507方案(德国HPP国际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平面组合分区明确,空间通透,条理清晰,结构合理,具有很强的秩序感和合理的内容空间组织.
缺点:缺乏文化演出建筑的特性,缺少人情味,未反映中国民族文化特色,与周围环境不够协调,希望能进行改进.
"(图16)从以上评语,可以见到评委会始终坚持了《竞赛文件》及其对于国家大剧院的要求,特别强调其形象必须具备中国特色和时代精神,必须与环境协调,并具有剧院特色.
随后,国家大剧院领导小组决定进行第二轮设计竞赛.
根据领导小组的意见,第二轮竞赛原则上仍聘请第一轮评委继续担任评审委员,吴良镛仍任评委会主席,另增加上海、南京各一人,计国内专家八人:齐康、张锦秋、何镜堂、周干峙、宣祥鎏、傅熹年、潘祖尧(香港)、戴复东;国外专家二人:里卡杜·包费尔、阿瑟·爱里克森,连主席仍为十一人.
原第一轮评委彭一刚和日本评委芦原义信未参加第二轮评委会.
第二轮竞赛送选方案共十四个,除上一轮遴选的五个方案外,还有由业主委员会另行邀请参赛的四个,以及曾参与上轮竞赛、并志愿再次参加本轮竞赛的国外方案五个.
在第二轮竞赛中,安德鲁仍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第二次评审会于1998年11月14日至11月17日在北京召开,并于17日发布了"国家大剧院第二轮竞赛评语",认为"第一次报告书中所阐明的下列论点:'设计造型上如何与周围环境结合,而又'和而不同',富有鲜明的个性,表现出既具有民族文化特色又有时代精神,既具备庄重典雅而又亲切宜人;既具有开放性,便于群众交往,又利于运营管理;既能选用先进技术,又能保证建设与长时间使用的经济合理性等等'是正确的",但第二次竞赛仍没有产生夠格的中选方案,绝大多数评委认为,这些方案"有些虽然已达到比较高的水准,但对特定的地段条件以及其他因素来讲,这些方案均不够完美,或多或少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甚至有较严重的缺陷,对此宜提请领导小组和决策人慎重考虑".
对安德鲁第二轮参赛的方案,评委会的意见主要有"难与周围环境相谐调"、"建筑形象缺乏剧院建筑特色".

评委会最后决定:1.
从第一轮所遴选的五个方案中,选出两名,即1号方案(法国巴黎机场设计公司)和2号方案(日本矶崎新建筑师事务所)(另外,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设计的5号方案以两票之差逊于上述两方案);2.
从第一轮竞赛后业主委员会所邀请的四个国内参赛方案中,遴选出一名(但投票中出现两名票数相同,故实际选出了二名),即6号(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和8号方案(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3.
从参加第一轮竞赛后,自愿并自费参加第二轮竞赛的五个方案中遴选出一名,即12号方案(奥地利汉斯·豪莱建筑师事务所);以上共列出五个方案(若算上塔瑞·法若的,则为六个).
提请领导小组及有关方面参考.
评委们对以上方案的评语为:"1.
1号方案(法国巴黎机场公司,即安德鲁参加第二轮竞赛方案):基本保持了上一轮方案的设计原则;兼顾南北两个立面;建筑造型有个性、整体性强;顶部设有观景平台,可以纵目远眺.
本次方案在材料选择、色彩运用、室内空间处理等方面淡化了原方案的造型过于肃穆的问题,但整体看来,仍具有严整的纪念性建筑特征.
建筑独立性过强,难与周围环境相谐调.
另外由于歌剧院处于正中,南北两出入口处空间仍显局促.
建筑形象缺乏剧院建筑特色.

(编注:我们没有找到这个方案的图纸,以后,据一直支持安德鲁的彭一刚教授在凤凰卫视节目中透露:"在这一轮的时候呢,安德鲁的那个方案没有改好,改得相当的不理想";后来参与了安氏方案修改工作的清华大学胡绍学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认为:"安德鲁的设计后来得到的评价不高,有越来越差的趋势",可以想见这个方案的水平.
)2.
2号方案(日本矶崎新建筑师事务所):本方案基本上保持了原有方案的特点,如几个不同剧场的构成灵活而有机,内部公共空间变化丰富,外部利用柱廊、红墙以增强与周围建筑环境的联系,在许多方面匠心独运.
但屋顶造型虽然做了一些调整、推敲,如屋面材料改用石板瓦等,但仍难以与周围环境相谐调.
(图17)(5号方案(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原方案北部大厅有很大的通透性,使其变成为观众表演的舞台,这一设计要领富有新意.
新方案入口大厅做了一定改进;主轴线上将剧场架高,以沟通北入口与南部公园的联系.
设计人对中国文化的研究探讨也作了一定努力.
然而该方案失去了原有设计的特色,北面大片流于商业化.
)(编注:也没有找到这个方案的图纸.
)3.
6号方案(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整体方案在功能布局、空间处理上都做了新的努力.
不足之处在于平面布局及北入口至公园的通道组织与上一轮其他参赛方案有雷同之处,建筑造型四面尚缺乏统一处理.
(图18)4.
8号方案(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在利用地下空间的基础上,剧院东部开辟了大片绿化广场,试图适应观演、休闲等多功能用途.
在建筑构图的探讨上,对于吸取民族文化传统作出新的尝试.
但该方案的缺点是比例、尺度、色彩欠当,消防、构架等问题的处理尚需要认真推敲.
(图19)5.
12号方案(奥地利汉斯豪莱建筑师+海兹诺曼建筑师):平面布局上,采用圆形大厅将三个主要演出厅有机地联系起来,空间组织灵活,外部形象力求规整,以符合地段需要.
缺点方面:建筑外部造型过于琐碎,尺度欠当、不统一.
屋顶的处理仍应推敲.
"(图20)评委会建议:"基于上述所遴选方案的种种不成熟性,亟需要在广泛征求意见的基础上,结合任务书研究的深入,以足够的时间进行深化和完善.
"这样,两轮国际设计竞赛活动就以没有中选方案的结果宣告结束了,评委会宣告解散,评委们也都回了家.
从以上过程可以看出,两轮竞赛的操作过程完全是公正的、公平的、透明的、严肃而认真的,并首尾一致地坚持了对方案的各种要求,坚持了评选原则.
所谓方案的"修改""我确实是被这些专家们搞糊涂了,究竟设计招标之前定下来的游戏规则是对还是错,还算不算数这个'世纪之蛋'符合了这些规则没有,在它那里,到底体现了中国的文化精神没有,是怎么体现的它与环境到底是协调的,还是什么'相异的关联',还是'根本不协调的'对这些,我怎么就越听越不明白了.
对我们的专家,我只要求一点,就是别来弯弯绕,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来几句实话就行了.
"业主委员会在两轮竞赛之后,决定自行组织方案的"修改",另外组建了专家组,包括由十二位中国建筑师构成的建筑专家组和由十位技术人员组成的工艺专家组,另外,还有一个由文艺界人士组成的艺术委员会.
在建筑专家组中,第二轮的十几位评委只剩下了五位,即吴良镛、齐康、何镜堂、宣祥鎏、戴复东,同时新增加了七位.
吴良镛担任组长.
第二轮几位一直明确反对安德鲁当时方案的中外评委都出局了.

我们要提请注意:这次的"修改"活动没有组建"评审委员会",只设置了"专家组",而且不止一个,这就意味着,建筑专家组只是与工艺专家组和艺术委员会平行而存在的,都只是咨询性质,并不享有评选的独家投票权.
这种评选体制,与两轮国际竞赛已有根本的不同.

这场"修改"是这样进行的,即业主委员会决定请法国巴黎机场公司与清华大学合作、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与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合作、加拿大卡洛斯建筑事务所和建设部建筑设计院合作,进行"修改".
其中,英国塔瑞·法若的方案和卡洛斯的方案在第二轮竞赛中并没有被列入于遴选出的五个方案,只是塔瑞·法若方案因票数稍差被列为五个方案以外的参考方案.
而被列入五个方案的日本矶崎新建筑师事务所和奥地利汉斯豪莱建筑师+海兹诺曼建筑师提出的方案又并没有被邀请参加这种"修改".
另外,第二轮被遴选进入五个方案的设计单位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和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虽然仍列入为这次"修改"的参加单位,却又不是对他们自己方案的修改,而是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方案,分别与英国和法国合作,进行"修改".
最后,令人尤为不解的是,"修改"的对象却也不是英国和法国在第二轮中提出的方案.
这样的安排,与第二轮评审意见所称"所遴选方案……亟需……进行深化和完善"也已完全不同了.

这样的安排,很难令公众认同这是对国际竞赛遴选出来的五个方案的"修改",而只能说是重新组织的一次创作.
但业主委员会却经常把这件事称之为"第二轮方案的修改"或"下一轮修改",非常令人怀疑是有意把这个由他们自行操作的征求新方案的活动与国际竞赛的"轮"挂起钩来,为最终采用的安氏方案在"国际竞赛"中"中标"、"中选"或"胜出"制造舆论.

后来,清华大学因为不情愿只作配合,与安德鲁约定做出两个方案:一个以清华大学为主,安德鲁配合;一个以安德鲁为主,清华大学配合.
业主委员会同意了这种安排.
这样,就出现了这样几对创作组合,即安德鲁为主的、清华为主的、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与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合作的和加拿大卡洛斯建筑事务所与建设部建筑设计院合作的,一共四对.
因为加拿大卡洛斯和建设部院合作的方案后来因自我感觉不好而"自动放弃",剩下了三对.

从那个英国塔瑞法若建筑事务所的第二轮方案(因第二轮无图,只得用第一轮代替.
图13)、北京市院第二轮方案(图18)和所谓两者合作"修改"的方案(图21)的比较中,或者从清华为主的"修改"方案(图22)和清华的第二轮方案(图19)的比较中,或安德鲁为主的"修改"方案(图23,见后)与安德鲁第二轮方案(因第二轮无图,只得用第一轮代替.
(图12)人们何曾能够在"修改"的结果中找到与原来几个方案任何一个的影子难道这也是"修改",而不是重新创作同时,设计条件也有了变化——大剧院的位置从长安街南移了70米.
据说,这时候安德鲁的心情坏极了,一个人开着车在法国南部狂奔,在一家旅馆里闭门独居,几经冥思苦想,灵感忽然来了,终于想到了最后这个全新的蛋式方案.
迟到1999年5月上旬,安德鲁才正式将它提出来,这时,离第二轮设计竞赛结束已经过了半年多了.
当然,在第二轮竞赛中,没有任何评委曾看到过它.

在安氏最终方案提出来以后,业主委员会紧接着就改动了设计要求,把国际设计竞赛原来确定的"老三看"改成了——首先要现代化,其次是中国人民喜爱,最后是与天安门广场协调的"新三条".
在"新三条"中,已没有了国际竞赛《文件》规定的"必须具备中国特色"及其他设计要求的影子.
需要说明,在编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们没有找到有关"新三条"的正式文件,只是从知情人透露出来的情况才得知的,也许原就没有正式公布.

以后人们得知,对于"老三看"中的"一看是座中国的剧院"也即带有中国文化特色的剧院,安德鲁是这样解释的:"要保护一个古老文化,最好的办法是把它逼到危机的边缘"(1999年6月安德鲁在北京举办国际建筑师协会期间的言论).
其前,中国驻法大使曾提醒安德鲁要尊重中国文化传统,安德鲁的回答则是"我就是要切断历史!
".
这就颇令人怀疑,业主委员会的"新三条"是否存在迎合安德鲁的嫌疑!
这个怀疑不久就得到了证实——2001年9月业主委员会的一位委员在凤凰卫视的访谈节目中说道:"安德鲁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当所有人都已才思枯竭的时候,他重新规划了赛跑的区域,并使裁判接受了他的想法.
"这里说的"裁判",显然是指主持了这次所谓"修改"的业主委员会,而不是国际竞赛评委会.

安德鲁蛋式方案提出来以后,很快,业主委员会就组织讨论,要求各专家组"表态"(没有投票,也没有举手表决).
建筑专家组到会十人,据业主委员会的说法,赞成和反对安氏方案的正好一半对一半,没有获得通过.
工艺专家组的十个人有三个支持英国方案,七个支持安氏方案.
艺术委员会到会六人,全部支持安氏方案.
业主委员会和领导小组认为自己也有权可以"表表态",都支持安氏方案.
根据这个结果,最后,业主委员会决定向中央"推荐"安氏方案,对另外两个方案只做一般介绍.
据业主委员会和拥护安德鲁方案的几位人士后来的说法,1999年7月22日,是"由中央来最后决定",采用了安氏方案的.

业主委员会是怎样向中央推荐安氏方案的,是不是说清了这个方案并不是通过两轮国际竞赛由评选委员会评选出来的,只是后来由业主委员会按照重新确定的征选办法征集到的,我们局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知道,始终以建筑学家的主持人身份参加了全过程的两轮国际竞赛评委会主席和业主委员会自行组建的建筑专家组组长吴良镛先生,并没有被通知参加汇报.

再强调一次,我们认为,国际设计竞赛与由业主委员会自行操作的所谓"修改"绝对不能混同起来,也就是说,我们不承认安德鲁的方案是国际竞赛的"中标"、"中选"或"胜出"的作品.
综述其理由是:1,前者规定的"老三看"被后者篡改成了"新三条",是设计原则的根本性改变;2,前者的评委会与后者由业主委员会自行组织的专家组不是同一回事;3,即使这样,在建筑专家组中,安德鲁方案也没有获得通过;4,后者的所谓"修改"并非是在前者遴选出来的几个方案的基础上进行,而是重新创作;5,前者规定:"为保证方案竞赛的公正性,各参赛单位均以匿名方式报送竞赛方案并不得在图纸及文件上表示表明身份的标记",后者则连这个最基本的公正性措施都不能保证,操作完全是敞开的,谁都知道哪个方案是哪家做的;6,前者规定只有评委会的建筑学专家才拥有投票权,后者却是凡参加会的都有参与决策的权力,不管是不是建筑学专家,甚至技术或行政管理官员如业主委员会和国家大剧院领导小组也觉得自己可以"表表态",事实上也的确表了态.

7,前者规定表决采取无记名投票方式,后者却是不投票,当众公开表态,有碍公正性的保证.
我们知道,就连中学或大学的入学考试,都必得遵守考生和评卷人匿名的规则,评卷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任的,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一个方案的选取,竟连这一点也不能做到呢8,排斥吴良镛先生参加汇报,也令人不解.
难道这不是业主委员会的责任,至少是重大失职,说不定还另有"猫腻".
该透明的不透明,不该公开的却公开了,程序上完全乱了套.
这样,怎么能说在竞赛结束半年以后才出现的安氏方案,竟是竞赛"中标"的作品呢难怪直到现在,国际建筑师协会都不承认了.
上面我们介绍了安氏方案的产生和被业主委员会看中的过程,下面,让我们来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方案请先读读下面这篇文章:国家大剧院实施方案编注:这篇文章下载自"世纪建筑世界"网站,未署作者,也未表明写作时间.
从文中内容和文字风格看来,尤其联系到文中提到的"果壳"和安德鲁经常说的"猴面包树种子",应该出自方案设计人即安德鲁先生本人.
从文内所谈围绕大剧院的水面可以在冬季作为溜冰场,以及将大剧院后(南)移等情况,可判定此文大致写于安氏方案被业主委员会采纳(约1999年5月)以后和业主委员会报批中央同意(1999年7月22日)以前.

这是一座全新的建筑.
它完全由曲线组成,宛如湖上仙阁.
这座仙阁是敞开还是关闭着令人难以定夺.
但见灰色的钛合金属板和玻璃制成的多角立面与昼夜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两种材料的颜色在不同的时间里变幻莫测.
玻璃墙如同拉开的幕布,使建筑物内部的剧场、散步小径和展览厅依稀可辨.
同时,部分区域在钛板的覆盖保护下又显得更为隐秘.

这一巨型建筑的造型如同珠宝盒、果壳或含苞欲放的花朵.
人们透过钛金属的表面可觑见内部深红色的木饰,歌剧院半透明的金属壳内的猩红大厅以及大剧院观众的所有活动.
音乐厅和剧场的外部为银色立面,从外部可眺望的大剧院内部的街道、广场、楼厅、休息室内活动的人群,以及把水中仙阁与地面连接起来的透明走廊.
大剧院内部的不断运动体现出建筑物的活力.
它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既明晰又隐秘的肌体.
(图23、24、25、26、27)冬季,溜冰爱好者们将在冰面上留下无数弧线.
大剧院的地点和设计堪称举世无双.
它的诞生和存在与特定的地点息息相关,世界上没有任何建筑物能与之相比.
如果它出现在任何其它的地方,那简直是件无法想象的事.
它表述的是和谐、宁静、简洁这些古老的对立统一的哲理.

我们现在想谈一下天安门广场周围的市区建设问题,并阐述我们对这一总体研究的方向性思考.
我们可首先指出这一方案的圆形设计可避免不适当地缩小人民大会堂西门的入口面积,并从紫禁城的入口处隐去.
我们还可指出,绒线胡同向地下的延伸可避免其偏离对称的人民大会堂轴线的问题.
除此之外,鉴于前阶段更为自由的抉择和十分新颖的国家大剧院设计,我们有意以此为契机,在保持历史连续性的前提下,继续为这段历史增加一个新章节.
面对围绕着天安门广场的完全对称,风格近乎划一的建筑群,如何在紫禁城的对面插入一个延续这一古老传奇的历史的章节呢我们的意图自然是完成理想的设计,但同时还要考虑中国和世界建筑历史发展的不同背景.

自从十九世纪以来,把自然园林引入城市的观念似乎从未象今天那样强烈.
减少污染,建造花园、公园和绿地,向市民提供更为舒适和谐的生活环境.
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以大公园内的现代建筑来环抱广场及其周围统一风格的古典建筑,这不正是对巨大的天安门花岗石广场的一种补偿吗这个公园将成为一散步的乐园和市中心的肺脏.

我们力图避免一些现代剧院所走过的弯路.
它们出于功能的目的设计了一些难看的侧门和后门,造成了建筑上的败笔.
而国家大剧院将是公园最主要的,也许还是最大的入口.
湖面本身便是公园的第一个景点.
这里由于邻近长安街而显得较为喧闹,不够悠闲,但可用于其它较为喧闹的活动,如冬季溜冰等.

我们并非想要通过这一公园的设计来彻底解决这一需要更长,更深入思考的问题.
但是,该公园至少对人民大会堂和国家大剧院的周围环境,以及将大剧院场地后移70米的决定来说具有重大意义.
这篇文章虽然充满了谎言和华丽而虚妄的词句,也并没有把安氏方案的一切奥妙之处阐述清楚,只是为剧院与周围环境的协调,以及为剧院的设计风格寻找"增加一个新章节"的理由而尽力寻找说词.
为了这个理由,甚至不顾脸面,尽情自我吹嘘,什么"堪称举世无双……世界上没有任何建筑物能与之相比"之类.
而且强词夺理,什么"表述的是和谐、宁静、简洁这些古老的对立统一的哲理",考虑了"中国和世界建筑历史发展的不同背景……尊重历史"等等.
1999年8月,法新社首次报道安德鲁方案得到中国最高首肯.
1999年8月17日,法国《世界报》又报道安德鲁在北京国家大剧院的竞赛中取胜.
但《世界报》1999年9月16日刊登的该报建筑专栏资深记者爱德曼先生的文章却发出了惊人的指责:"安德鲁的方案是在一种完全不透明的情况下选出的.
"作者甚至断言,安氏方案的入选,"早已谈不上什么竞标,纯粹成了某种交易的结果",甚至在文内还出现了"生意场上的交易"这样的小标题.
我无缘与爱德曼相识,无从知道他作此惊人断言的根据,但从以后陆续出现的一连串事件中,或许当时他已经察觉到了某种不正常迹象,也未可知.

业主委员会和安德鲁本人,却对爱德曼这种令人震惊的断言,始终保持着可敬的沉默.
反对安德鲁设计的"海蜇式歌剧院"(法)弗德里克·爱德曼(法)华新民译(法国《世界报》1999年9月16日)作为工程师和建筑师,保罗·安德鲁是巴黎机场事务所的主持人,自从发明了巴黎戴高乐机场的模式以后,他使这个著名的事务所在国际上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在法国国内,这位毕业于公路与桥梁工程学院的工程师也使自己赢得了圈内人的赞赏:先是被选入了法国建筑学会,然后又参加了1997年国家建筑大奖的评委,直到1996年成为法兰西研究院的院士.
他拿下了一个又一个机场,虽给自己造就一个专长,但却是很狭隘的专长.
除此,在德芳斯拱门的丹麦设计师奥托斯佩克森去世之后,是他接下来正在施工的工程,直至完工.

他同时也认为自己是个平衡稳重和有文化的人,在1994年,他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我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我觉得语言、形式和材料应简练及节约,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我也相信空间和思想和道德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可以反映出深沉和高尚,也可以反映出低下、卑微和肤浅"(《世界报》94年1月11日).
他有时也显得很有激情:"我认为保护一种文化的唯一办法,就是要把它置于危险境地.
"这是他在第二十届世界建筑师大会期间放出来的话(《世界报》7月13日).
这话说出来可以有截然不同的结果,也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他赢了.
他终于在北京国家大剧院这场匪夷所思的竞赛中取胜了(《世界报》8月17日).
然而法国是不是因此就可以为输出他的学问而感到高兴呢如果这个方案确实表现了现代化建筑的优点又同时能促进中法文化及贸易沟通的话.
那就当然了.
有些人在方案通过后还正式表示了庆贺.

生意场上的交易然而事实却远非如此.
首先,安德鲁的方案是在一种完全不透明的情况下选出的,早已谈不上什么竞标,纯粹成了某种交易的结果.
其实,把近五十年当中世界各国各种类型的建筑都算在一起,这个方案可以说是最令人惊愕的作品之一,就像彼尔法库利在象牙海岸盖的亚蒙索克大教堂,就像被称作"排污站"的巴黎郊区布衣格总部大楼.
后者是由美国人凯文罗斯和约翰克郎设计的一头巨型多脚机械动物.
他们俩本是非常优秀的,在63年设计过壮丽的纽约福特基金会大楼.
这也是一个例子,说明曾经辉煌的人也有可能蜕变,沾染上铜臭.

安德鲁如今是否也中了同一个邪了呢他是不是拼命想从他那飞机场的过道里走出来,给自己添加一个纯文化的标签呢是的,就是这样.
从方案那可怜的灵感就可以看得出来.
想法是很简单的:一个覆盖着钛的巨型斜圆透镜(自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艺术博物馆开始的一种时髦),四周环绕着水,与戴高乐1号机场大楼被一圈降落跑道围在中央同出一辙,然后通过底下走廊与城市连接,仍像戴高乐机场一样.

为什么偏要做这么一个容纳四个剧场外加杂七杂八功能,建设面积达十多万平方米的巨型海蜇是出于建筑和功能上的考虑吗不是,这是一座独立的外壳,与里面要建的厅堂没有结构上的关系,也没有造型上的关系,人们尽可以在当中任意地盖一堆房间况且,要把它们做成什么样,图纸在哪里等等至今还是一个谜.
要一定说这层钛制硬壳下面会奇迹般地出现某一种美德,也有可能,否则为什么要准备破开一个有"阴"无"阳"的巨大缺口,让过路人可以大概地瞅一眼内部的风光呢安德鲁的笔就这样从天空走向了奶酪,之后呢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至少从建筑角度再没的可说了.
剩下就是工程师的事情了,还得是那些闭着眼干活不爱管闲事的工程师.
再就是有关的企业,为了实现法国人的大面包,不知要为自己的技术捏多少把汗.
难道还非得需要了解北京或者上过巴黎美术学院以后才能意识到这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大废物吗误会另外,还有这么一种说法,贝聿铭送的礼物,那个卢浮宫金字塔,当初受到那么激烈的抨击,如今不是也赢得普通称赞了吗然而这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任何一个参观过卢浮宫的人都可以体会到,"金字塔"利用自然光照明的独到之处和其入口处的妙用,尤其是它相对卢浮宫所占的很小的比例,以及为卢浮宫所提供的功能.

因此,这是一个从这座所谓的建筑物上招引出来的误会.
但还有比这个误会更严重的问题.
安德鲁完全了解中国建筑界的状况,他知道中国许多卓越的建筑师在今天是多么难以实现一件优秀的作品.
现在,他希望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他最初的竞争对手之一)能成为日后的合作伙伴.
可是清华的建筑师们内心里却一定知道,自己将不得已跟着一起走向灾难.
这种机会其实是任何一个有正确判断力的人都不会愿意利用的.

安德鲁应该清楚:中国如此大规模地摧毁旧有城市街道网络,将给无数普通的知书识字的中国人带来多么巨大的痛苦.
他也知道不少中国建筑师虽努力在拆旧和保护更新之间寻找平衡,却遭到很大阻力,以至连紫禁城附近如今都受到威胁!
而这也正是不少中国专家和知识分子质疑国家大剧院任务书的原因之一.
况且一旦建成,那样子给人的感觉也无非是与人民大会堂毗连的另一座大会堂而已.
而此时此刻,正由于安德鲁的方案,有多少民居又要被拆毁也许他看到过却已忘记了那些写在墙上的"悲"字(译注:指隐在"拆"字后面的悲伤).

9月7日是星期二,前来巴黎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办的"中国文化周"的清华大学建筑与城市研究所的吴良镛主任把两个模型赠送给了法国:一个是中央美术学院,一个是孔子研究院,保罗安德鲁需要花时间去认真思考一下其中的含义了.

当然,一般中国人不可能读到爱德曼的文章.
中国人可能要迟到2000年1月1日出版的《中国新闻周刊》才第一次得到了有关安氏方案已经在"国际竞赛"中"中选"或"现在已经算是定了"的消息.
读者通过周刊记者对安德鲁的访谈,还有幸知道了安德鲁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是因为他想起了他老师的一句话"有时,你只好不服从!
".
这也就是说,他已经把国际竞赛的"竞赛文件"及其规定的要求完全弃之不顾了.
但为之辩护的某教授在回答周刊记者时却仍然硬说"一看就是个中国的大剧院"的原则并没有错,似乎安德鲁仍然遵守了这个原则.

2000年3月8日,《中华读书报》发表了我以扬波为笔名的《一个鸡蛋的故事——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百姓谈》,是中国报刊首次发表的一篇猛烈抨击安德鲁方案的文章.
文章的立论在于追究国际竞赛规定的"三看"原则,到底还算数不算数说起来,一开始,我并没有关注到这件大事.
从1993起年我就开始忙于由我主编的国家重点课题《中国建筑艺术史》的编撰和出版工作,1998年开始又担任了"当代中国建筑艺术展"秘书长,忙于展览工作,还是迟到2000年3月6日,只因为睡前读一点东西的习惯,随便翻翻刚好就放在枕边的《中国新闻周刊》,读到上面刊登的《世纪之蛋》以后,才第一次比较具体地知道这件大事的.
其实从1998年初开始到安德鲁拿到设计权并即将开工,这件事已经进行两年多了.
一旦读完这篇《世纪之蛋》,由不得就引起了我一肚子想法,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只花了一个钟头,一股作气写完了这篇文章,当晚就通过电邮,冒然寄给了中华读书报.
这其实也很偶然,只因为前两天中华读书报记者曾向我约稿,因为没找到题目,当时没能答应.
没想到这篇即兴之作发出以后只隔了一天竟登出来了.
其时我根本不知道任何"内情",也不知道别人对安德鲁方案有什么看法,包括爱德曼的文章,也没有读过,只是就事说事,直接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

一个鸡蛋的故事——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百姓谈萧默(笔名扬波)(《中华读书报》2000年3月8日)全世界的篮球规则都载明,必须以手投篮才能算数.
一日,某高手忽然要打破传统,想起了他老师的一句话:"有时,你只好不服从",于是起脚来了一个漂亮的远射,球儿应声落网.
球是实在踢得太漂亮了,引起了满堂采声,使得裁判组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协商是否可以判分,结果多达65%的裁判组成员决定判为有效,并且为他们的聪明裁定说了一些同样聪明的话.
比如:规则是人定的,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对同一件事的理解会很不一样,所以固守规则实在是意义不大,也不太能说服谁.
还有的说:是规定了要用手投,但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的,天才本不是一般人,怎么可以为了一般人就扼杀天才又有人说:手是人体器官,脚也是人体器官,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始终并没有破坏规则!
还有更妙不可言的理论:手和脚,不过只是一个"符号",所谓符号也是在发展的,不能说手就应该永远是篮球的符号,如果我们不以发展的眼光看,就会把符号当作一个古老的东西.
我们甚至现在也可以说,没准儿从此以后,脚也可能会成为篮球的一个符号的.

有人问过一位哲学家,最伟大的生活法则是什么哲学家回答说:第一是赞成,第二是反对,但最伟大也最难做到的是第三,就是能够知道什么时候赞成,什么时候反对,而且敢于说出来.
我不是哲学家,但现在却也陷入了这种困境,对于法国人安德鲁先生做的国家大剧院方案(据称"现在已经算是定了",已获得了业主委员会65%的赞成),到底是应该赞成还是应该反对.
当然我不是业主委员会委员,人家也不需要我的赞成或反对,但既然是国家大剧院,作为这个国家的普通国民,总还有没事儿偷着赞成或偷着反对的自由,尽管或许谁(尤其是"专家")也不会听,多半只能是"私下的".

国家大剧院国际性设计招标竞赛一开始,招标评审委员会就定出过一些必须共同遵守的规则,即设计方案应该表达出:一看就是个剧院,而不是别的;第二,一看就是个中国的剧院,而不是外国的;第三,一看就是天安门旁边的剧院,而不是别处的.
游戏规则定下,各国建筑师纷纷按照它献上自己的才智.
倒也蹊跷,偏偏"现在已经算是定了"的方案却是那个"只好不服从"、"想打破中国的传统"的安德鲁送来的"世纪之蛋".

这是一个置放在大水池中,犹如一个横卧着的露出一半的鸡蛋或半滴水珠似的巨大建筑,人们通过一条长长的水下透明通廊可以进到内部,里面有大小好几个剧场和音乐厅,总容纳人数可达6000多人.
"水滴"的表面覆盖着玻璃和钛钢,据说日夜将闪烁着光芒(北京风大沙土多,没准儿这颗大"水滴"最后会成为一个干粪蛋).
从效果图和模型看,方案的确也是这样,光闪闪地,似乎相当新颖而充满诗意.
安德鲁说:"当你要去剧院,你要进入一个梦的境地,这是我要让他们感觉得到的.
你必须要为这精彩的世界有所改变.
"随后,人们得到了一大堆说法.
安德鲁自己说,他虽然要打破中国传统,却仍然得到了传统的启发,如颐和园及故宫屋顶的曲线等.
还说这滴水珠与人民大会堂等周围环境存在着一种什么"相异的关联".
与之合作的清华大学某先生则说:"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他对一个建筑的理解也不一样.
所以我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评建筑的意义不大.
因为不同的人审美角度不同,也不太能说服谁.
"一下子就把一个原则问题"简化"成了一个个人好恶问题,而个人好恶是"意义不大"的.
但他却又认定"一看就是个中国的大剧院"的提法并没有错,"不过它指的只是一个中国符号的问题.
所谓符号也是发展的,不能说明清时代或是唐宋时代就是它的符号.
如果不以发展的眼光看,就会把符号当作一个古老的东西.
我们甚至现在也可以说,国家大剧院做好了,也可能就会成为一个中国将来的符号了.
所以不能以一个固定的眼光来看所谓的中国的民族形式.
"他的话,与我们前面讲的关于篮球的故事简直是异曲同工.
还有人认为:在天安门广场旁边出现一个"与周围根本不协调的建筑",反而能体现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多元化.

我确实是被这些专家们搞糊涂了,究竟设计招标之前定下来的游戏规则是对还是错,还算不算数这个"世纪之蛋"符合了这些规则没有,在它那里,到底体现了中国的文化精神没有,是怎么体现的它与环境到底是协调的,还是什么"相异的关联",还是"根本不协调的"对这些,象我这样虽然普通但至少也受过高等教育的国民,怎么就越听越不明白了.
对我们的专家,我只要求一点,就是别来弯弯绕,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来几句实话就行了.
要么你们认为"一看就是中国的,一看就是天安门旁边的"这些原则本来就不对,那就说清楚,不对在哪里,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要么你们认为这些原则没错儿,那就给我们来一个真正符合这些要求的真货.
中国的就是唐宋的、明清的,我们可没那么说过.
我们要的中国的国家大剧院就是中国的现代的体现出中国文化精神的国家的大剧院,这不算过分吧你们做得出做不出是你们的事,现在做不出过几年再做也可以,但千万别给我们下套,什么"不以发展的眼光看"、"以一个固定的眼光来看"等等,加不到我们老百姓的头上.
文化当真只不过是一种符号您错了,它是一种感情,一种精神,是一颗不甘人后自强不息的高昂的头颅.
反正,从这个大个儿世纪鸡蛋里,我怎么也看不出它是中国的、国家的、体现新世纪中国文化精神的,足以夸示我们子孙后代的作品.
还是乔羽说得对:"有时专家最误事,太专了.
"某君谢顶,终日忧烦,一日见报载治秃秘方广告,大喜,即汇款邮购.
不久收得回信:"请问您是要假发还是帽子.
"据小民之见,秃顶并不可怕,不治也可,涂些药,调整内分泌,头发或许还可再生,可千万别戴上假发或帽子(尽管它们是舶来的,或许还特别可爱),就说自己不秃,反怪别人不识"符号".

不过发这一通议论又有何用,君不见又有一位业主委员登场了,云:"整个方案还在完善过程中.
因为方案还没有成熟,所以我们还不准备往外宣传.
"什么时候宣传(注意,只是宣传,并不是要听听老百姓的意见),要待方案成熟;什么时候成熟,对不起,无可奉告,可以告诉人们的只是:2000年4月1日开工.

然后,媒体就不断传出安氏方案在国际竞赛中"中标"、"中选"、"胜出"的报道,安德鲁和业主委员会则或者默认,或者自己也这么说,或者用诸如第二轮方案竞赛的"修改"这样的语言,把安氏方案与国际竞赛活动硬拉到了一起.

以后的争论证明,焦点在于安氏方案的大穹顶.
2000年3月,在美国哈佛大学举办的亚洲二十一世纪现代建筑研讨会上,安德鲁在回答大穹顶的妙用时说:"北京要下雨嘛!
".
问到为什么一定要把四个剧院用一个大顶盖住,他说:"是他们(指中国领导人)要这样的,他们喜欢这样.
"2000年4月1日预定举行隆重的开工典礼,事先进行了大量宣传,但却未加解释地被临时取消了.
网上则出现了一篇可能是某报记者写的贴子《今天国家大剧院和大家开了一个愚人节玩笑》.
今天国家大剧院和大家开了一个愚人节玩笑(ABBS网2000年4月1日)早上10点半,我来到工地现场.
据业主委员会的通知,应该11点开始开工典礼.
主席台、横幅、城建的大型机械、奠基用的铁锹看样子昨天就准备就绪了,可今天却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
早到的记者和保卫的人三三两两散在工地里.
一进去就听说,典礼取消了.
业主委员会昨天夜里11点30得到的通知.
但今早不少记者还不知道.

见到大剧院中方配合的北京建筑设计院的魏大中和何玉如两位总工.
何总说,目前正在解决安氏方案的浮力问题:因为安氏方案入地后,受地下水浮力很大,需要加重才能稳定结构.
技术上这个问题肯定能解决,但需要大笔资金.
对于安氏方案,何玉如说"这个方案如果是中国设计师做的,肯定不会通过.
"他认为这个设计为形式牺牲了不少功能,其必要性在专家那里争论很大.
他个人比较推崇矶崎新的方案,"形式和功能结合的比较好".
"加拿大的方案被否定,主要是因为和杭州大剧院太相似.
"新华社记者昨天刚刚采访了安德鲁,但稿件正在业主委员会那里审查.
这位记者评价安氏的方案是"伟大的形式主义","伟大"表示尊敬,"形式主义"是根本评价.
他在和魏大中总工谈话时魏总说,参评的所有方案都可以放进安氏的大穹顶下,"功能不受任何影响.
""这样的顶子采光供暖都不经济.
"谈话间,贾庆林的车来了,10点45,两位总工不久就被叫进会议室旁听.
望着典礼的空场,记者们拍了不少空镜当资料,也是一种历史记录,尽管现在不能发表.
11点30了,施工的三方来了不少总裁、副总裁,纷纷在主席台前合影留念.
在记者的建议下,三方代表来了个合影,没有收获的摄影记者纷纷拥上抢拍,空场上一阵热闹.
直到12点,业主委员会和领导小组的会也没有结束的迹象,新闻发言人没有出现对今天的事做说明,我和最后一批记者只好离开了现场.
刚才电话打回报社,编辑说已经接到有关方面的通知,对今天大剧院的事禁止报道……我的稿子又要沉没了……对于开工典礼为什么被临时取消,人们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直到很久以后,通过凤凰卫视的报道,才从一位业主委员会成员嘴里,得知"按照法定程序,它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没正式批复,为了慎重起见,开工仪式在最后一刻被取消了.
"这位先生还认为"如此富于戏剧性的变故自然引来了公众的关注与疑虑.
一场争论的风暴已在这块空地上酝酿开来.
"其实,这位一直为安氏方案辩护的业主委员会委员的这句话说得并不对,争论的起因并不是因为开工典礼的取消.
即如前述,早在开工典礼4月1日被取消之前20多天,《中华读书报》就已经出现了争论的声音,更早在业主委员会操办的方案"修改"过程中,也已有知情的建筑专家们反对的意见.
把一场争论仅仅归结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工典礼被临时取消这个偶发的事件,似乎是在有意降低这场争论的意义.

2000年5月19日,光明日报发表了记者对安德鲁的访谈,大家开始懂得了他的设计理念.
这篇文章以及后面几篇安德鲁本人阐述自己创作理念的文章,我们都准备全文照录,因为它们非常充分地表现了安德鲁的辩才,实在舍不得割弃;同时,这些言论,是这次大辩论代表正方的最基本的观点,为了讨论的公正,以免断章取义,也必须如此.

安德鲁:我为什么这样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专访法国国家建筑师保罗·安德鲁何农(《光明日报》2000年5月19日)举国瞩目的中国国家大剧院已经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西侧正式开工建设.
由于其地点的重要性和巨大的象征意义,究竟应该把它建成什么样,不仅国内人关心,可以说全世界的华人都关心.
经过长达一年半国际招标的竞争,法国设计师保罗·安德鲁的设计脱颖而出,获得由专家和各方面人士组成的评委会的青睐.
日前,保罗·安德鲁在法国巴黎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据他本人讲,这是他第一次详细地向新闻界阐释他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的具体想法.

"我对中国国家大剧院的理解"安德鲁说,"我对中国国家大剧院的理解主要有四点:第一,地点决定了它的象征意义:旁边的人民大会堂象征国家的最高权力,而大剧院则应该成为文化的代表;第二,它是一个新的、庞大的重要建筑,一个可代表新世纪的建筑,一个倾注了人们强烈愿望的建筑;第三,要有完备的社会功能,就是说,好用,而且人们爱用;第四,外观要吸引人,有文化感、历史感.
""建筑艺术与其他艺术一样,有许多是跨越国界的、全人类的东西.
每个国家的建筑都要从其他国家的建筑艺术中学习、借鉴,自己的艺术也会为别的国家所借鉴.
对业主的意见,不能简单、机械地迎合,而要抓住其精髓,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样,你的方案出来之后,才会令对方恍然大悟似地回答'我们想要的就是这个!
'就像是一个小伙子对别人描绘他未来妻子的模样:棕色头发、蓝眼睛、小巧玲珑,而最后他却与一个金黄头发、黑眼睛、身材健美的女孩结了婚.
为什么因为爱情.
原来的想象没有爱情,只是一种憧憬、愿望而已.
""我也曾按照业主委员会当初对设计方案的要求:一看就是个剧院;一看就是个中国的剧院;一看就是天安门旁边的剧院'来做我的设计,但是苦苦地被禁锢住了,设计出来的东西很不满意.
后来我明白了,思路要打开,不能受字面的限制.
"安德鲁滔滔不绝地阐述他对中国国家大剧院倾注的热情和他的建筑哲学.
当记者问他如何看待"中国国家大剧院的建筑应符合中国建筑传统"这一问题时,他说:"中国建筑的传统是什么大屋顶我知道中国建筑界一直存在着'传统'和'现代'之争.
问题是,如果对要去符合的传统很了解,知道应该要什么;或者,对要去符合的传统一点不了解,可以放开想象,不受限制;最麻烦的是,只知道一点,既不敢想象,缩手缩脚,又没能真正体现传统,效果肯定好不了.
""我对中国文化恐怕永远也不敢说懂了.
我曾读过有关老舍的一本书,讲他在英国伦敦和在北京的生活.
我头脑中一直留下了书中描绘的一幅北京人的生活场景:人们安逸地生活着,天上鸟儿在飞,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这场景很传统,但其实也非常现代.
""建筑师也不可能在对某国的文化真正懂了之后才去那里设计、工作.
即使对法国文化,我也不敢说我已经懂了.
建筑艺术也像文学、音乐等艺术一样,首先是一种创作、创新,复制、抄袭、模仿都不是建筑师应该做的,那是工匠做的.
而艺术创作没有、也不应该有任何国界.
""让你为此有所改变的梦幻之地"法兰西建筑科学院院士保罗·安德鲁生于1938年,先后毕业于巴黎国立综合工科学校、道路桥梁学院和巴黎国立美术学院,这都是法国乃至欧洲首屈一指的专业学院.
他三十岁时获得国家建筑师文凭,以后一直在巴黎机场公司工作.
多年来,安德鲁的作品遍布世界各国:与人合作的法国巴黎新凯旋门德方斯的大拱门、日本大阪海洋博物馆、英法海底隧道法方终点站、中国广州新体育馆……当然,最多的还是飞机场:印度尼西亚雅加达机场、埃及开罗机场、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机场、日本大阪关西机场、文莱机场、中国三亚机场等等.

其中的杰作是巴黎戴高乐机场及上海浦东新机场.
他曾荣获许多国际建筑大奖.
在人民大会堂西侧,一大片草地围绕一个方形湖泊,湖上是一座由玻璃等材料组成的半透明、椭圆型、外壳呈银白色、曲线的构图则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和地面不相连接,它就像是横空出世、浮出蓝色水面的一颗珍珠,来剧院的人由长60米的透明水下长廊进入大剧院,通道上方则是湖水,在冬季,北京人可在上面滑冰.
这就是记者面前这位谈吐文雅、气质浪漫的法国人给我们设计的中国国家大剧院.

安德鲁说:"天安门广场上,不仅有天安门城楼、紫禁城等古建筑,也有人民英雄纪念碑等现代建筑,原来的风格已经变了,政治性很强.
新世纪里再在这里建一座有强烈文化象征的建筑,是需要勇气的.
我很佩服专家委员会的勇气和开放的眼光,通过和他们的交流,现在的设计比我过去想到的实际上走得更远、更丰富.
""我的设计为天安门广场添了一些水,可以起到改变人们生活环境和景色的作用.
大剧院的水下入口是我的得意之作,也是我设计中的重要部分.
我要让人们有这样的感觉:首先,要让人们有进入到这个'壳'里去发现什么的愿望;而当你从水下进入这一艺术殿堂的时候,你马上就明白了,这与你去购物中心不一样,与你去参观历史古迹也不同,这里全改变了,你的精神要有所变化,你要有一些新鲜的感觉.
这是一个有梦幻色彩的地方,你应该为此有所改变.
而通过这样一个抽象的、简单的、梦一样的入口,进入到大剧院里面之后,又应该让人感到生命、活力、丰富和魅力无穷.
还有,大剧院应该是人们常来常往的地方,不一定每次都是为了来看戏或听音乐会,也应该是一个值得参观的地方.
"风格浪漫、美仑美奂的中国国家大剧院由歌剧院、音乐厅、戏剧院和实验小剧场及相应的配套设施组成,共六千多个座位.
安德鲁说,"四个剧院应各有特色,不能千篇一律,更不能都像会议大厅.
四个剧院之外的空间、走廊等,应称作是'第五剧院',也要有特色和魅力.
""我相信人们会喜欢我的设计"安德鲁有些激动地侃侃而谈,"一百多年前,当建筑师埃菲尔设计的铁塔刚建成时,尤如一个钢铁怪物,沉甸甸地压在法国人的心上;几十年前的蓬皮杜艺术中心剪彩时,被设计师特别设计在建筑外表的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管道让前来参观的人们惊呼'工程还没完工!
',而一旦知道这就是已建成的艺术中心时,几乎没人敢叫好;几年前的卢浮宫入口改造工程,当贝聿铭拿出透明金字塔方案时,瞠目结舌者有之,大声反对者有之.
更有甚者,认为设计师的设计完全破坏了法国人为之骄傲的卢浮宫的整体风格……""现在呢埃菲尔铁塔就不用说了,作为法国和巴黎的主要象征之一,每年接待数千万参观者,要说'到了巴黎若没到铁塔,那就等于没到巴黎'应该不过分;蓬皮杜艺术中心现在不仅是巴黎人读书、学习、观摩当代艺术的殿堂,也是旅游者不可忽略的项目,哪怕不进去参观,只是在这幢'还没完工'的建筑前,和各式各样的街头艺术家们合个影也好.
这个建筑被公认为艺术之都巴黎'有容乃大'精神的代表作;卢浮宫前的透明金字塔入口,当人们在门前排着队伍,缓缓通过地下大厅进入卢浮宫参观的时候,无不慨叹设计者的匠心独运:金字塔入口和其地下大厅,不仅避免了卢浮宫门前总是人头攒动的噪杂,大小几座透明金字塔本身,也成为卢浮宫风景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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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的方案被选中,我当然感到很兴奋、很幸福.
但是又明白我的工作并非结束,而是刚开始,感觉到很大、很严肃的责任.
这是一次我所有的想法都可以付诸实践的机会,我很珍惜.
我曾在日本参加过一次歌剧院的设计投标,但没有成功.
此次在北京是我第一次设计剧院.
""我愿意与不赞同这一方案的人们交流.
我并非想要说服所有的人接受我的设计方案,也不是要去被说服而最终改变自己,而是对他们说明我的创意.
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争取人们的理解.
""世界上所有的当代建筑中,我个人最喜欢的建筑是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和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
但我的脑子里绝没有什么建筑是好建筑、什么建筑是坏建筑的'模型'.
我个人的作品中,哪一个最喜欢可就不好说了,您知道,这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你喜欢哪一个,不喜欢哪一个""开始参加投标的时候,当然非常想中标.
但随着自己计划的逐渐成熟,后来对是否能中标已无所谓,我就是想把我的全部想法都体现在自己的设计中.
能否中标,那是别人对我的想法的评价,我不想去讨谁的喜欢.
但我相信,我的想法一定会有人喜欢!
"在这篇文章中,安德鲁举出埃菲尔铁塔、蓬皮杜艺术中心和贝聿铭卢浮宫改造的透明金字塔为据,为自己的方案辩护.
其实在此以前他的方案遭到质疑以后,他自己和他的拥护者就已经这么辩护过了.
我在3月8日也写了一篇《再谈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算作我的"二评",就是反驳这些论点的.
此时,我已读到了爱德曼的文章.
我这篇文章还是寄给了中华读书报,几天以后,编辑打来电话说,文章原来已决定采用并且已经排版了,但又临时从版上撤了下来,没能发表.
问他原因,却呑呑吐吐,似乎颇有难言之处.
而安德鲁的文章却能够通行无阻.

转眼到了7月中旬,还是这位编辑,忽然又打来电话,问我这篇文章发表了没有我说发不出去了,还在电脑里存着呢!
他说尽快再寄来,我们给你发.
我这才从他那里得知6月初发生了几十位院士和一百多位建筑师两次上书反对安德鲁方案的事,国家大剧院已暂停施工.
这样,这篇文章略作修改,才得以发表.

再谈这只鸡蛋——二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萧默(《中华读书报》2000年7月19日)听到一个故事,说是乐观者发明了船,悲观者发明了救生圈;乐观者做了玩命的赛车手,悲观者却当了外科医生;乐观者说这酒才喝了半瓶,悲观者却说这酒只剩半瓶了.
我不知道自己算是何类,也许更多属于悲观者,因为面对着已经开工而令人忧思的国家大剧院,舆论界却保持着令人吃惊的镇静,实在是乐观不起来了.
但我却从来自以为是一个乐观者的,因为默不作声的往往是悲观者,而乐观者发明了扩音器.

不久前,本人以"扬波"为名发表了一篇文章,不同意已经入选的法国人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方案,收到不少反馈,有支持者,有认为写文章无济于事者,还有将此项工程与埃菲尔铁塔、蓬皮杜艺术文化中心或卢浮宫扩建工程(它们当年都遭到过强烈反对,而今却都成了世界名作)等相提并论,对拙文颇感怀疑者.
尤其是设计者本人安德鲁先生也以埃菲尔铁塔为据,为自己辩解.
但不管怎样,大家都承认作为中国一项最重要的标志性建筑,国家大剧院确实是一个应该慎之又慎对待的大问题.
恰巧上面提到的三座建筑都在巴黎,也都是一些"标志性"建筑,到不妨以之为比较.
此外,我还想把美国国家美术馆东馆也拉进来.
先从卢浮宫说起.

卢浮宫在巴黎市中心塞纳河北岸,座东面西.
1667年由路易十四钦定的东立面是典型的古典主义,绝对对称,充满理性精神.
南北两翼向西长长伸出,围合着略呈梯形的拿破仑广场,朝向广场的立面也是古典兼折衷风格.
1789年法国大革命后卢浮宫改为博物馆,过了200年,已越来越难以符合现代博物馆的需要了,法国人决定加以扩建改造,任务落到贝聿铭的肩上.

对于老卢浮宫,贝聿铭自问:"如何做到不触动它,不损害它,既充满生气,有吸引力,又尊重历史"他大胆设想向地下发展,用"减法"在广场下挖出三层"建筑",把原来互不联属、参观路线既长又单调的旧宫在地下联系到一起.
广场上耸起一座玻璃金字塔,作为总入口中央大厅的采光口,由几座喷泉和三座小金字塔陪伴着.
迷雾般的水流仿佛披散的轻纱,使透明金字塔更平添上一种如梦似幻般的风韵.
从中央大厅斜望,老卢浮宫的轮廓闪现在钢架和玻璃后面,现代和传统融为一体.
贝聿铭出色地做到了既突现了当代的创造,又虚心尊重了传统.
(图28)负责管理扩建工程的比亚西尼从一开始就对贝氏特加青睐.
他说:"我对他特别感兴趣是因为他是一位美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来到卢浮宫,就像一位满清大员带来历史、文化和传统的问候,又带来美国人的新颖构想.
"经过密特朗总统同意,贝聿铭竟得到免除竞标直接承接任务的殊荣.
在这里,贝氏并不缺乏的东方式的谦和无疑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种谦和不仅体现在人际,更体现为对传统和环境的虚怀若谷.

当初,由于人们对有点像是埃及法老陵墓的金字塔造型的误解,的确反对之声不绝,但从整个过程中,难道我们看不出贝聿铭并不是简单地要"打破"传统(其实,"打破"是非常容易的,简单到不用动一根手指头,但也是最没有出息的),而正是基于对传统和环境的充分尊重吗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不采用这个方案,广场上拥挤着一堆特别新巧的现代建筑,把老宫完全挡住,会是一种什么景象东方式的谦和,同样也体现在贝氏设计的华盛顿国家美术馆东馆上.
东馆建于1978年,也是一个扩建工程,西面是老馆.
老馆与更东远远相望的国会大厦及北面的白宫一起,都是典型的古典主义.
要是东馆也走古典主义的路子,或是反其道而行之,完全不顾环境,问题倒也简单得多,但贝聿铭坚持不走回头路,同时又要做到与原有风貌的协调,就是个难题了.
他殚精竭思,在很别扭的直角梯形基地上,大胆地用一条对角线将它分成为两个三角形,以面向西馆的等腰三角形底边为正面.
光墙面、简单的几何体构成和挺拔的尖角,简洁而新颖,具有鲜明的现代感.
但又基本对称,不太高,与西馆东立面的对称构图及高度呼应.
全部外墙都贴着与西馆一样的桃红色大理石,加上它颇带古典风味的典雅高贵的格调,使得任何人都不能指责它破坏了环境,蔑视了传统.
在东、西馆之间的广场下面,有连接二馆的地下通道和休息厅,喷泉叮叮咚咚地洒落在休息厅的天窗上.
(图29)建成当年,就有包括卡特总统在内的许多评论给以高度评价.
纽约时报说:"巍立的东馆给我们上了重要的一课.
它告诉我们,可以有别的办法使建筑艺术跨越不同的时代相互交融,而且交融得很好.
"1889年是法国大革命一百周年,在巴黎塞纳河南岸耸起了一座高达328米的铁塔,以其昂扬挺拔的气势,空前的高度和全然不同于欧洲传统石头建筑的新颖形象,歌颂了大革命的光荣.
它也曾引起过激烈争论,包括莫泊桑、小仲马在内,许多人都起劲地反对它,甚至闹到了法院.
他们认为,这么一个用型钢和螺栓安装起来的"柱子",会有损巴黎这座拥有如此众多古典建筑的城市景象.
但事实却证明埃菲尔还是对了,他的塔现在已成了巴黎人的骄傲.
当时他曾据理力争,说:"难道因为我是一个工程师,就不关心美观了我设计的四条符合计算数据的弧形支脚,一定会做到刚劲有力,美观大方,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是的,这座新颖建筑确实是美丽的,具有古典美的色彩,人们甚至称它有一种"女性的魅力".
基部的四个钢铁大拱门,显然是在与传统对话.
(图30)大铁塔西边远处,隔着塞纳河,是古典风格的对称的艺术博物馆;东边远处则是军事学院,也是对称的古典风格.
二者遥遥相望,其间用宽阔的大道连接着,正好从正中穿过铁塔的东、西拱门,使铁塔成为大环境中的有机组成.

以上例子说明,当初曾遭到过反对的作品,并不一定就是失败的,更可能是因为人们一时的不理解.
但要因此就认定凡是遭到过反对的,就一定是对的,那却就不一定了.
当代西方有些现象,千奇百怪,出人意外.
这是一个"没有权威"的时代,似乎人人都在表现自己.
与东馆这样一些倾向于典雅的作品绝对相反,1977年,离著名的巴黎圣母院不远,隔着塞纳河,在巴黎市中心一条小街就出现了一座活像化工厂的奇特建筑:朝向大街的立面挂满了又多又粗的五颜六色的管子,翻肠倒肚地展示着,有的是各种功能管道,有的只不过是用作"装饰"的虚假构件.
另一面有几条水平走廊和一条斜平相间的自动电梯,用有机玻璃圆罩子盖着,也是一些光闪闪的大管子.
其实这不是什么工厂,却是一座以蓬皮杜总统的名字命名的国家级文化艺术中心,由意大利人皮阿诺和英国人罗杰斯设计.
(图31)它也被激烈反对过,反倒因此而成为八十年代的世界名建筑,但我们却很难同意也给它一个如前面提到的三座建筑同样的地位.
即使在如今迭出奇招的西方,直到现在,不少评论家仍批评它是一种"波普派乌托邦大杂烩",指责它全然不顾环境,过分重视了物,忘记了人和精神、文化和艺术,是一架"偶然降落在巴黎的班机",违背了建筑的使命.
内部空间也过于灵活,互相干扰,使用并不方便.
外观那种五花八门的形象,也冲淡了馆内展品的重要性.

所以,我倒是觉得,世上在有过曾被反对后来却证明反对错了的现象的同时,也有着当时就很难说好后来也不怎么样,或当时就很叫座后来也长盛不衰,甚至当时被疯狂崇拜恨不得推向世界如今却被彻底否定了的东西.
不管东方还是西方,也不管在建筑还是更多方面,都可以举出很多例子.
似乎,最后一种还占到多数.

甚至安德鲁的老乡、法国世界报记者、权威建筑评论家爱德曼先生都对这个中国国家大剧院方案没有什么好话.
爱德曼意味深长地提到:"前来巴黎参加教科文主办的中国文化周的清华大学建筑与城市研究所吴良镛教授,把两个模型送给了法国,一个是中央美术学院,一个是孔子研究院.
保罗·安德鲁需要花时间认真思考一下其中的含意了.
"安德鲁或许已经在思考了,难道这反倒与我们无关福尔摩斯和华生外出野营,晚餐后在帐篷里睡着了.
福尔摩斯半夜醒来,轻轻推了推伙伴,"华生,朝上看看,告诉我你推断出了什么"华生说:"从天文学上,它表明宇宙中有上百万的星系和亿万颗星球.
从星相学上,我观察到土星在狮子座.
从气象学上,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福尔摩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亲爱的朋友,有人偷走我们的帐篷了!
"依我看,我们还是早一点从天上下来,不用再为卢浮宫还是蓬皮杜中心操什么心了,赶紧回来,实打实地来看看这位法国天才把我们的国家大剧院搞成什么样子了.
二风云骤起暂停施工的前前后后从2000年4月中下旬开始,互联网已陆续出现了一些反对安氏方案的声音.
更具爆炸性的事件发生在2000年6月10日,公众得知当时竟有49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联名上书中央,"建议中常委重新审议国家大剧院建设问题",对安氏方案提出了强烈的全面的反对意见.
紧接着还有一百多位建筑师的上书.

集体上书来自学界的强烈反对对于49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以及114名建筑师前后两次上书,领导表现出了一种雅量,并没有将之当作一件抗命的"事件".
这比起建国以来多半会给上书人带来厄运的历次知识分子上书是大大不同了,表明中国政治确实已逐渐走向成熟,时代毕竟不同了.
同时也表现了建筑界学术讨论的开始成熟.

前面已经说过,我的"二评"之所以得以发表,是出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即院士和建筑师的两次上书.
其实,从2000年4月中下旬开始,互联网已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反对安氏方案的声音.
更具爆炸性的事件发生在2000年6月10日,公众得知当时竟有49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联名上书中央,"建议中常委重新审议国家大剧院建设问题",对安氏方案提出了强烈的全面的反对意见.
两轮国际竞赛评委会主席和业主委员会在"修改"方案活动中聘请的建筑专家组组长吴良鏞双院士,还有几位曾担任过评委的院士也签了名.
但这封上书并没有见诸报刊,人们还是通过互联网才得知的.

不久,114位建筑大师、著名建筑师及青年建筑师又向中央呈递了第二封上书,恳切陈述法国人安德鲁方案之不当,要求有关方面收回成命.
正如凤凰卫视主持人所言:"上书,是中国知识分子向领导者表达意见的传统方式,清朝六君子的公车上书是中国知识分子忧国忧民,表现社会良知的一段佳话.
"上书"将关于大剧院方案的争论推向了高潮".
但这次上书却具有更多的意义,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五十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由民间自发形成的集体上书;二是上书人数之多;三是上书人知识地位之高,这些都是空前的.
还有就是上书人的克制,并没有将之公之于报端;而中央也表现出了一种雅量,并没有将之当作一件抗命的"事件"进行政治上的"追究".
这比起建国以来多半会给上书人带来厄运的历次知识分子上书是大大不同了,表明中国政治确实已逐渐走向成熟,时代毕竟不同了.
同时也表现了建筑界学术讨论的开始成熟.
有一篇文章就提到:"这次对国家大剧院的争论是不是建筑界走向成熟、学术范畴的建筑评论能各抒己见的开端,希望是.
"尽管还是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青人、安德鲁的铁杆崇拜者和辩护者吴耀东,以院士们不全懂得建筑为由,对这些上书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中国人有一个特别不好的毛病,就是人云亦云啦!
"(见后,凤凰卫视2001年9月播送稿)对包括院士在内的有良知的知识精英们,进行了如此肆无忌惮的攻击.

49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上书建议中常委重新审议国家大剧院建设问题江总书记并中常委:我们以极其兴奋的心情听完了江主席在两院院士会上内容深刻、意义深远的讲话,特别是讲到"在处理一些涉及科学和工程技术方面的重大问题时,要听取科学家和工程师的意见和建议,作为决策的依据和参考",我们深感责任重大,联系到当前国家大剧院建设,的确存在着许多严重的不科学、不合理的设计(参见一,二),本着坚持事实求是的科学精神,敬向领导献议.

一、法国方案初步设计中面积与造价严重超标面积比原计划超出一倍多(1999年法国方案自报11.
7万多平方米,而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核算将接近26.
9万平方米),造价估计超出一倍半以上(原方案提出造价15亿人民币,有单位预计将大到50亿),座位反而减少300座(原定歌剧院2500座,现仅能容2300座;原定话剧院1200座,现仅能容1100座),许多基本的功能还得不到应有的满足.
目前尚难预计将来的运营费用,根据上海大剧院的运营经验,国家大剧院仅电费每月将达400万元.

二、造价高昂源于原设计的不合理法国方案有两大特点:一是大壳.
大壳要用钛合金,估计造价3—4亿元,由于他们对中国抗震不熟悉,且需要花太多的钱作试验,因此准备把此结构交给中国专家去做;二是水池:人从水底钻进去,耗资巨大,但由于必须的结构处理,将来建成后,至多是一项钢架亮天棚,根本达不到"水底世界"的幻境,原方案的南入口的表现图只是靠技法取得的,实际上难以达到.
尤其是,北京是沙尘暴多发地区,这一大壳必然会有大量灰沙布满其上,再经雨水一冲刷,必将造成极其难看的画面,至今也找不出清刷这一天顶的办法.

三、无法修修补补在领导下达控制造价26亿之后,操办者正在积极组织有关方面进行调整,如划出一部分造价由地方负担(但仍然是国家支出)、地下减少一层、将小剧院挪至剧院顶层,等等,但是这样作不能解决基本矛盾,造价、功能、艺术等问题均难以保证.
据舞台技术专家组组长李畅教授反映,即使作些调整,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在功能上仍然是二、三流剧院,尚不如上海大剧院好用,在造价却是超一流的(一).
花费巨资建造大壳,"作茧自缚","螺丝壳里做道场",现在只好"削足适履","矛盾百出".

识者认为,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即只管外形,不管功能和经济)的"杰作".
四、国内外反映强烈自宣布中国政府选定了法国方案后,国内外反映强烈.
国内私下议论纷纷,我国建筑学家吴良镛、周干峙曾向朱总理呈报国家大剧院建设的批评性意见(二);国外报纸、专业杂志评论哗然,提出许多尖锐批评,包括中国工程院名誉院士、国际著名建筑师贝聿铭等人的批评(详见三).
这里只选择一位旅居国外的建筑声学专家的来函:"这个设计把学校里建筑学生最反对的形式主义、忽视功能等最坏的地方全部反映在这个造价奇高的中国大剧院,这建筑是全世界建筑教育的最佳反面教材,他们(也是法国人)'不懂中国政府怎么会这样的糊涂和无知'(巴黎Marne-la-valles建筑学院院长语).
""当有人反对安德鲁设计的大坟堆的剧院,违反中国人的神圣民族情感时,法国建筑师却说'这是你们中国最高领导选择的,好不好是你们中国方面要的'.
"(原信件全文见四)我们认为没有必要为法国方案的实现付出高昂的经济代价,更无必要付出昂贵的政治代价.
五、不是学派之争有传媒指出,这是"把法国的浪漫带到天安门",舍"传统"而取"现代"之争;是科学的设计和不科学的设计之争;是建筑需要讲求功能合理、经济节约(已非一般意义的节约)还是脱离中国实际、无视中国传统文化之争.
其中有许多设计使用上的不合理,违背建筑的基本规律,甚至有悖于基本的科学常识.

某些国外舆论称,这是建筑学上最佳的反面教材!
(见四)我们知道法国方案已为中常委通过,但那是在操办人片面地注重外型,用空洞、浮夸的辞藻代替科学的分析和必不可少的经济估算,假借"大多数人赞赏"的名义,误导中常委的结果.
现在由于设计上出现了严重的不合理、不科学的状况,为应付来自建筑界的公正批评,便处处以这是中央决议作为挡箭牌.
鉴于今天对设计的了解更为深入,我们深知方案难以改好,如勉强建成,多方面的损失将更大,也有损我国政府和领导的政治形象.
思之再三,出于科学工作者的责任,我们恳请中央能重新审议,从长计议,容许建筑界展开讨论.

2000年6月10日(院士签名)何祚庥中国科学院院士吴良镛清华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周干峙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陈难先清华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全国人大教科文委委员周镜国务院参事、中国工程院院士张锦秋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工程院院士、建筑设计大师关肇邺清华大学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傅熹年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政协委员李道增清华大学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钱总参科技委常委、中国科学院院士葛修润上海交通大学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厚群中国工程院院士江欢成上海现代建筑设计集团高级工程师、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元清华大学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吴中如中国工程院院士容柏生中国工程院院士梁应展交通部技术顾问、中国工程院院士杨秀敏总参工程兵第四设计研究院、中国工程院院院士(下略)114名建筑大师、著名建筑师及青年建筑师关于撤销国家大剧院安德鲁方案的上书江泽民总书记:朱镕基总理:我们是从事建筑设计、城市规划及教学工作的建筑工作者,对于法国建筑师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方案的采用及其实施感到十分忧虑,现特陈述我们的意见,供中央领导决策参考.
安德鲁的设计严重不合理这个设计方案存在着严重的缺陷,随着设计的进展,存在的种种问题日益暴露,安德鲁初步设计的建筑面积已从设计任务书规定的12万平方米膨胀到25.
9万平方米,土建造价估算已达38亿,如加上舞台设计等,费用将达45亿以上,这是严重的超面积,超预算.
这个方案对剧场功能使用也带来损害.
巨型壳体的顶端已高达45米,仍然不能满足舞台上部高度的需要,设计者就把舞台和观众厅往地下压,造成舞台台面的高度为地下负7米,基础的深度达24.
5米.
这样就必须挖一个很深的大坑;由于没有余地可以放坡,必须构筑厚度为1.
5米,深达40米的钢筋混凝土连续墙,这是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巨大耗费.
不仅如此,功能上也造成种种困难.
例如,按现在出入通道的布置,观众需先往地下走,再往上走,再往下走,才能进入剧场.
又如装布景的卡车,不能直接运到舞台边装卸,需要专修一条到地下舞台运送布景的通道.
又如从火灾消防角度看,易燃物众多的舞台和人流都集中在地下,不易疏散,也是隐患极大.

圆壳的危害这个方案的突出特点是一个巨型壳体覆盖着四座剧场,该壳体长218米,宽146米,高46米,厚3米,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十分的昂贵,但从演出功能看毫无必要,这是很大的浪费.
它还使大厅,门厅等辅助空间的高度都增加到30米上下,使用空调的体积大大增加,据估计每天空调需要的电费达十万元,对今后的运行管理都将是很大的负担.
这样高大的屋顶,天长日久,如果发生损坏、裂缝,修理和维护也是很大的困难.

这个巨型壳体是用现代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稀有金属材料设计建造的,这就赋与它一个类似迷人的"现代化"和"高科技"的外衣.
其实,这种造型并不新奇,西方国家早就有了.
这种设计的观念正是工业革命以来的"高生产"、"高消费"、"高污染",无节制的消费资源的发展模式的产物.
这与社会发展要从"资源消耗型"转变为资源节约型,以保护环境,走可持续发展战略道路背道而驰.
这种传统的发展模式已为国际社会所认识和摒弃,这是不符合江泽民同志提出的要代表先进文化发展方向要求的,我们不应予以采用.

大圆壳的外形不可能美观这个建筑设计的艺术形式存在着令人担忧的问题.
如果我们只看他们制作的精致漂亮的模型,是可能像法国刊物说的"这个像一个蛋壳,用金属钛制作"的大圆顶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建筑物"那样给人"迷人"的印象.
但是,北京风沙尘土大,按这个设计建成的大圆弧建筑又难于清扫,势必刮风则尘土覆盖,下雨下雪则水渍泥痕满身.
冬天结冰,为防止结冻,池水要放掉,剧场四周的湖面将成无水的水池.
这样,这个大圆壳建筑将成为一个大土蛋,成不了法国报刊所赞扬的湖中心的"晶莹剔透的建筑物".

建议如果按这个方案建造起来,必将引起国人长期的非议,势必成为国际舆论笑柄,有损于我国政府的声誉.
由于这不是局部的技术性问题,而是设计方案本身不合理,修修补补不能解决问题,因此,我们建议撤消这个不合格的设计方案,现在撤消是损失最小的,实践说明,在开展建筑方案设计以前,拟定"任务书"是关键性的环节,任务书实际上也是一种"规划设计","一种决策",现在叫策划.
如果题目出坏了,文章也难写了.
这次要建四个剧场,还要这样多的建筑面积,不知有何科学依据,是否经过认真的论证,都盼望加以总结.

为此,我们建议对设计任务书要从新予以论证研究和审定.
此致敬礼114名建筑师和工程师(签名名单)沈勃北京市建筑设计院前院长郑孝燮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张开济北京建筑设计院顾问总建筑师侯仁之北大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宣祥鎏首都规划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刘小石北京市规划局前总建筑师朱自煊清华大学教授、北京市顾问汪国瑜清华大学教授赵炳时清华大学教授建筑学院前院长熊明北京市建筑设计院前院长、总建筑师彭培根清华大学教授、优秀外国专家沈三陵清华大学教授李采北京市建筑设计院高级建筑师孙凤歧清华大学教授、建筑学院前副院长吴观张北京市建筑设计院前院长、副总建筑师郑光中清华大学教授、北京市顾问张德沛北京市建筑学院副总建筑师袁镔清华大学教授佟景均北京市规划局前副总建筑师冯钟平清华大学教授、建筑学院前副院长李准北京市规划局前副局长、总建筑师王毅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刘询蕃建设部建筑设计院前院长邹德慈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夏宗杆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秘书长石楠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办公室主任汤纪敏高级建筑师夏泊渊民航总局前基建司司长茹兢华故宫博物院工程师、紫禁城学会副会长何广乾建设部科技委顾问、中国工程设计大师张钦楠中国建筑学会前秘书长钟炯北京市建筑工程总公司教授级高级工程师钮薇娜中国建筑技术学院高级建筑师刘常青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张兵清华大学硕士陶宗震建设部专家组专家汤沛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张念越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阎岩日本留学高级建筑师邸惠泉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茹森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郭功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董方元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顾伯岳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张彪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陈聪有色金属设计院高级建筑师尹桔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尹震华北京有色金属设计院原主任建筑师、国家一级注册建师孙家骥新材料设计院总工程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田学哲清华大学教授高冀生清华大学教授单德启清华大学教授郭逊清华大学教授副教授应锦薇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高级工程师刘玉龙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高级工程师张红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高级工程师贺卫平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高级工程师曹涵幕清华大学建筑设计院高级工程师戴竞交通部规划设计院前副院长、总工程师廖扬北京纽曼蒂莱蒙·膜建筑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总建筑师胡允文交通部设计院顾问、前副院长陆强四川省建委原副主任、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罗刚华宁建筑设计事务所副所长何小军清华大学硕士王玫四川省建筑设计院一室副主任李强四川省建筑设计院副总建筑师程毅强四川省建筑设计院副总建筑师刘启芝四川省建筑设计院副总建筑师储兆佛四川省建筑设计院副总建筑师陈强成都市建筑设计院主任建筑师曾红兵钱方西南建筑设计院副总建筑师茅锋余明徐尚志设计大师周方中设计大师吴德富西南建筑设计院原总建筑师赵夏西南建筑设计院原副总建筑师成城国家剧场设计规范编制组成员扬士富西南建筑设计院情报室主任建筑师杜全壁西南建筑设计院一室原主任张祝建西南建筑设计院三室主任建筑师张常国家电影院规范编制组成员肖林西南建筑设计院原院长万福春华宇建筑设计事务所总建筑师杨海华宇建筑设计事务所副总王玉齐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王晨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董文俊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张耀华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刘耘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方明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顾锷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顾燕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李勇南京市民用建筑设计研究院文化工程建筑师苏则民南京市规划委员会副主任、高级工程师李高岚江苏省建筑设计院特许一级注册建筑师曹蔼秋江苏省建筑设计院总工程师、一级注册建筑师周岚南京市规划局副局长、高级规划师刘正平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一级注册建筑师于立凡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室主任、高级建筑师童本勤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室主任、高级建筑师刘军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师高海波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师蒋玲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高级规划师魏力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建筑师程大林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室主任、高级规划师何流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师刘晶晶南京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助理规划师针锋相对关于方案的各方评论"自1998年秋天安德鲁的方案通过以后,反对的声音一直存在,主要是集中在天安门广场建一个国家大剧院是不是一定要有中国特色,还是主要是……突破——概念上的突破.
因为像安德鲁的方案是很突破的,他是一个很新的概念……还是应该在中国的首都建一个有地标性的建筑,需要遵循中国的传统,中国的特色.
"——凤凰卫视院士上书以后,领衔签名的院士何祚庥接受了记者蔡卫民的访谈,补充了他对安氏方案的意见.
何祚庥称国家大剧院设计存在四大缺陷(《长江日报》2000年7月14日)……何祚庥院士告诉记者,"安德鲁的设计……本质上存在很大缺陷,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与周围人文环境不协调.
天安门一带,政治气氛十分浓厚,建筑不仅大气磅礴,而且传统文化气息很浓.
如今,一个所谓的带有明显浪漫和反叛色彩、造型新颖前卫、构思独特、四面水池环绕、中心为透明椭球体的建筑插进来,一下子就把原来的文化氛围破坏了,显得过轻过浮.
更重要的是,这个典型的西方玩意儿,对中国人来说可能会觉得新颖特别,而在外国人看来则是过时的.

伟大的建筑应该不露痕迹地融入于周围环境,既能让人眼前一亮,又不觉得孤立突兀,这是建筑方案的起码要求.
二、设计本身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
何祚庥说:"安德鲁的设计方案过于看重形式上的奇突,恰恰疏忽了安全要素.
在这个延伸到地下有七八层楼深的剧院里,一旦发生问题,人员极难疏散.
而其设计中,地面上压着重重的水,一旦发生渗漏或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三、设计没有考虑到北京的气候环境.
有媒体曾评价中国大剧院的地面部分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大珍珠,而北京是一个多沙地区,安德鲁设计的"珍珠",直径达218米,被蒙上一层灰沙后,遇雨势必会成一个大花脸.
218米直径的"珍珠"如何清扫很可能后面的还没擦掉,前面的花脸又出现了.

四、造成财力和资源的巨大浪费.
何祚庥告诉记者,国家大剧院原来的资金预算只有20多亿,而根据安德鲁的设计,最后的投资要达到50个亿.
这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数目可谓是巨大的.
6000个座位的大剧院,将50亿分摊到每一个座位上,平均每个座位造价高达80多万元人民币.

何祚庥还说,任何一个剧院都是尽可能地方便剧团搬运道具,而安德鲁设计的迷宫一样的大剧院,恰恰做不到这一点.
到时候,道具的搬运肯定又会带来大量人力财力的浪费.
"长江日报透露,在李岚清副总理来到两院院士会上看望大家的那天,才把上书文本分别交给了中科院院长路甬祥和工程院院长宋健,两位院长当即表态:一定送到.
何祚庥表示:"我们联名上书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引起中央的重视,重新审定设计方案,并将方案公开让全国的建筑专家进一步论证.
"何祚庥还说,现在建国家大剧院,管理、经营的问题没法解决.
解决其效益最好的办法是按市场法则运行,如果不搞补贴,票价会太高.
现在地铁补贴、大白菜补贴都在取消之列,凭什么看戏要补贴呢假如实行半补贴,国家的投入不回收,只回收日常管理费用,其票价仍然低不了,实际上半补贴就是补给了少数有钱的人,这补贴就更不妥了.
外国的大剧院完全按市场运作,因为他们的经济富裕.
所以,我不是反对建国家大剧院,只是希望推迟建设.

对于这些上书,安德鲁在香港《南华早报》上作出了针锋相对的回答,声称中国建筑师对他的方案的批评是"基于一种对变化的盲目抵制,或者出于嫉妒心理……出于恶意或人性的弱点"、"仇外情绪"、"建筑家们担忧失去……修建项目的控制权"、"故意地要挑起争端";声言"今天每个人都同意,没有艾菲尔铁塔和卢浮宫的金字塔,巴黎就不能称之为巴黎了",其潜台词就是"没有我的大鸡蛋,北京将来就不能再称之为北京了".
安德鲁还说"不让一个城市及其居民享有新的纪念碑式的建筑是没有一个国家做过的事情,除非是处于极度的萧条时期.
"意思就是:若不盖我的大鸡蛋就算是你们承认自己是穷光蛋!

北京国家大剧院(法)保罗·安德鲁辜正坤译(香港《南华早报》2000年7月2日)"纯粹的哗众取宠,如此而已.
这一工程既不能代表澳大利亚,也不能代表歌剧;这只不过是一种胡闹.
"1957年,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建筑师之一法兰克·劳埃德·莱特就是用这样的言辞来描述悉尼歌剧院这个国际竞争设计项目的.
新闻界刊登了许多文章,文章作者们将该剧院比之为"一堆正在交媾的海龟"+"一条有节虫"及"丹麦式的餐桌用盐瓶.
"我们会原谅法兰克·劳埃德·莱特的目光短浅,也会原谅其他的作者的词不达意.
如果今天有一个建筑物能够象征悉尼和澳大利亚的话,那么就是这个歌剧院了.
当初有那么多人批评它,同时也有不少通常不是那么直言不讳的人对它表示赞赏.
类似的例子很多,这里只提到这么一个.
我还要提到另外的两个例子.
在巴黎,1887年的《时代报》刊登了一封由若干"艺术家们"发出的反对埃菲尔铁塔的抗议信.
这封抗议书是由于科学院中功成名就的建筑家们的鼓动而发出的.
因为这些建筑家们担忧失去巴黎世界展览馆修建项目的控制权.
一个世纪之后,又是在巴黎,一群知识分子联手围攻华裔美藉建筑家贝聿铭在卢浮宫中心地带修建一个玻璃金字塔的项目.
每一种能够想象的论据都想到了.
据说金字塔将会构成对法国文化和历史的侮辱;将会永远毁损巴黎的面貌.
对于一种仇外情绪来说,这样一个重大的设计项目不应该委托一个外国人来搞.
然而在每个事例中,政治领导人物都拒绝重新考虑他们的选择或背叛他们原来做出的决定.
幸运的是,对我们大家而言,今天每个人都同意:没有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的金字塔,巴黎就不成其巴黎了.

我认为这些例证应该可以感化我们退一步客观地想想目前围绕北京国家大剧院产生的种种反应.
重要的是,我们得纵观所有这些批评,看看它们什么时候是基于一种对变化的盲目抵制,或者出于嫉妒心理,什么时候表现为一种善良的信念.
我个人一直是在尽最大努力开诚布公地面对批评,倾听它们、理解它们,但一旦我明白它们的产生只是出于恶意或人性的弱点时,我也就毫不在乎它们了.
我之所以迄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是由于我尊重那些不是故意地要挑起争端,而是抱着善意和意念坚定的人,他们提出的问题需要加以冷静和深思熟虑的答复.
而我现在就想要对其的某些问题作出回答.

中国的国家大剧院确实将改变北京的心脏.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在凝聚着历史和权力的所在地建造一个人人都可以造访的建筑物,这一事实本身就是一个有意义的变化.
假设政府原来不是打算修建这个项目,而是决定修建一个人民大会堂的扩建部分,或者一个国际会议中心,或是一个新的外交部楼房,或者随便什么东西,这将只是一个小变化,它对这个城市的和谐不会产生明显的影响,不具有象征性含义.
经过反复考虑,终于有了修建目前这个项目的决定,显而易见,它意味着要给予演出艺术一个引以为荣的复合型建筑,它象征着把一种新的重要性附加在一个活的、蓬勃向上的文化上.
一个本来就胸无雄心勃勃的建筑计划的人怎可能对眼下这个崭新的雄心勃勃的建筑计划作出反应呢问题在于:创新本身惹出了乱子.
关于这一点,我最近曾写过一篇文章就穹顶的颜色问题回答LaClart(《明报》)这家报纸的一个读者提问时已谈到过了.
创造性之所以会惹出乱子是因为它来源于新的抱负,是因为它就象生命本身一样,总是连结着现在而不是过去,连结着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和我们以后想要变成的那种状态,而不是连结着我们过去的那种状态.
这并不意味着创新是要鄙视过去的遗产,更不是要鲁莽地毁灭遗产.
创新绝不能关涉到鄙视遗产或毁灭遗产,但是为了满足一种集合起来的必要性,它必须产生某种全新的东西,某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只有在后来的守成与变化的长期的动态过程中,这种崭新的令人惊异的东西才会被消化掉,转而成为一种参照物.
中国国家大剧院冒着惹出乱子的危险,冒着使之在若干年内不至成为参照物的危险,不得不成为一种创新的东西.
否则它就是一种失败的建筑.

有的人声称或害怕地认为,它最终会沦为一种只供上流人或有钱人光顾的处所.
我个人不相信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确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这首先是一个政策和管理的问题.
我年轻的时候,很了解Chaillot(夏约)通俗国家剧院.
它向各色人等开放,尤其是向中等程度的家庭开放.
这些人上剧院不必局限于他们的教育程度或家庭背景.
但是政府对这个剧院给予了补贴:票价较低,并根据具体情况灵活掌握.
所以,如果这首先是一个政策问题的话,那么接下来它就是一个项目设计和建筑学问题.
我们打算在北京建造的项目不是一个剧院,而是一个剧院区,它附设有街道,露天广场、展览馆、餐馆、商品店等等.
它被设计成可以全天使用,以便举行各种活动,成为可以让人来遛达的好地方.
这很象是巴黎的蓬皮杜文化中心,它可以租出去供社会使用,这就超越了它的主要用途.
同时,它可以提供与世界上最伟大的歌剧院同一标准的可供选择的演出条件.

这个设计项目的有一点最使人误解,因为关于这一点没有做过充分的解释,这就是项目范围太大,场地太暴露.
三个分离的演出区域中设置四个演出剧场,然后再用一个穹形大棚给笼罩起来.
这种设计的理由何在理由就是想要给所有那些来访者(不管他们是不是来看演出的人)提供一个公共场地,一个很象演出大堂的文化场地,它可使人进入一个充满虚构和幻觉的世界.
大量的人将会来到这个复合型建筑,这一点暂时不要怀疑.
他们会来参观展览厅,或查阅一份文件,但他们也会来为了快速地在这不同层次的复合型建筑内散散步,探究它的现代型内部结构,透过玻璃墙发现外边绿树环绕的城市景色,紫禁城的屋顶和西边的湖水.
"鸭蛋"是人们用来形容这个建筑设计的绰号.
可为什么不是鸭蛋呢如果用意是好的,嘲弄和幽默总是宝贵的.
有时它们正指出了深深掩埋着的真实.
在这种情形下,这个设计确实像一个蛋.
通过它的简朴的外形,但也正因为这个外形,它以孕育的方式包容着生命的一切复杂形式,隐含着一个许诺,许诺某个人,也许诺所有的人.

人们有时批评我没有在外形上采用传统的中国建筑形式.
然而是什么传统形式呢是哪一个时期的相应于什么样的建筑计划以及和我们的建筑项目相关的什么建筑技术谁(不管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能够充当判官,说什么是中国形式,什么不是对于一个文化来说,最危险的东西就是排他性地用自己的过去来界定自己,这无异是使自己成为一幅漫画,这漫画上兜售表达的不外是在主题乐园(主题乐园:一种将游乐内容分成野生动物、海洋生物、幻想世界或亚非文化等专项设计的乐园—译注)中所指的"正宗文化"这类市场经售观念而已.
恰恰相反,中国建筑精华的威力存在于总是知道如何保持开放,吸收新的文化和形式.

我反对全球化过程中把文化差别和艺术差别都一次性加以鸽笼式分门别类的简单化潮流.
但是我相信在艺术上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特点.
获得这种特点并不意味着丧失了自身.
恰恰相反,中国建筑学没有理由畏惧诸如此类的新形式,它已经足够悠久和具有活力来消化一切,利用一切,一如它现在和过去那样渴望获得这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

看看这个设计吧.
这是座落在水上的一个简单形式.
一个简单的、静穆而和谐的形式.
在夜晚,内部的灯光照亮了紧张的内部生命.
无数纤细的灯光使它的外表象是星空的倒影.
建筑体的曲线形依托着方形的水池,这样就产生出许多不同的建筑物中都可以找到的古典形象.
花园环绕四周.
我建议它应比最初设计的规模更大一些,这样就有可能作出新的安排,使水和草木跟现有的草木看起来连在一起.
这样也就有可能照顾到人民大会堂的轴线.
这一设计没有忽略城市本身.
通过扩张其传统的作法,它努力使这个城市成为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更有吸引力、生活起来更舒服的地方.

我想要回答的最后一个反对意见和此项目的费用相关.
反对意见认为,考虑到百废待兴这一事实,目前这么大一笔花费是不合理的.
不错,在投标后的设计工作过程中,这项设计工程的表面积和花费增加了.
我们和客户(指工程主办单位—译注)一道忘情于自己的热情,最后我们想做得更好一点,就这里加一个演出厅,那里加一个预演区,如此等等.
这样的情形在许多工程设计中都出现过,通常这导致重新考察,进行追加性研究,然后作出修正.
我们经历的情形就是这样!
我们的客户要求我们恢复最初的表面积和预算.
我们这样做了,同时没有改变外形或是整个建筑的基本框架,而只是去掉了多余部分,最后找到了更集中的更经济的解决方案.
这样,造价将接近于原定的数额,即30亿人民币(不是象某些西方报纸说的是美元).
难道对中国来说这还是太大的数额吗显然,这不该我来作判断.
这是中国的政治问题.
这该由中国人来决定.
我只是想指出,当欧洲国家在十八、十九世纪建造它们的新剧院时,没有一个国家解决了饥饿问题,然而那些建筑物成了纪念碑式的建筑物,成了每一个人——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的自豪的源泉.

不让一个城市及其居民享有新的纪念碑式的建筑是没有一个国家做过的事情,除非是处于极度的大萧条时期.
针对安德鲁的反批评,加拿大籍建筑师、清华大学教授彭培根在互联网上连续贴出两篇反对安德鲁方案的文章:"我们对国家大剧院设计竞赛方案的意见"和"我们为什么这样强烈反对安德鲁的国家大剧院方案".
前文指出:"安得鲁的设计方案是绝对的形式主义,浪费大量空间、建材和能源;不符合可持续性发展的原则.
"后文引述了加拿大著名建筑师克科兰的评论(见后)彭培根还揭露了"中国驻法国大使有一次接见安得鲁时对他说,要注意与中国文化传统协调,他却说:"我就是要切断历史".
彭教授在文章中提到了拥有三个院士头衔的加拿大大师克科兰、台湾第一建筑大师王大闳,还有国际权威性专业杂志《ARCHITECTUREREVIEW》的社论"无法无天"(OUTRAGE),都尖锐批评了安德鲁的设计.
让我们也来读读他们的评论:加拿大建筑大师克科兰对北京千禧国家大剧院的评论作为一群荣幸参与了中国设计的建筑师们(编注:见文末作者介绍),我们递上此信表达我们对北京千禧大剧院设计方案的顾虑.
现方案基地处于北京古老的核心中轴区,因此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表达中国独特历史文化发展的并且能生根的超群建筑,不幸的是,拟议的方案完全没有满足这个需要.

因为此建筑方案将成为国家的象征,所以我们想在这里评论它的几个明显问题:1,建筑的座向与入口(略)2,建筑语言和基本科学规律都倒到沟里去了它是个什么东西是个蛋吗为什么它让我们想起了BuckminsterFiller的将整个城市罩在一个大玻璃圆穹顶内的愚蠢主意,它的形象和质料说明了什么它的地理位置合适吗它是不是完全属于西方世界的物品但一点不科学,这是一个功能性非常强的建筑物,但设计人只把它当作一个艺术品来做,大错特错.
上面加了盖子,房子套房子,是屋中打伞作茧自缚,结果需要高大空间的舞台上不去,要向地下挖六至八层楼,这是全世界建筑界有史以来最荒谬的大笑话.
同时,因为大量的水池的水而存在绝对的危险.
如果这座建筑能够建成,那全世界的建筑教科书都可以烧掉了.

3、像一个蛋的小岛能为城市、群众及文化带来什么为什么这建筑要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呢像个大城堡外沟里的小岛,它的伟大构想无非只创造了隔离.
它将自己与整个城市和群众隔离.
一个文化庙堂对文化的贡献,将带来的只会是群众的愤怒和谩骂.
4、它带来的国家及社会形象为了创造一个超新现代建筑而避免中国传统建筑设计的美感是错误的.
请原谅我的口气,但此方案是一个愚蠢的构思、一意孤行地思考的方案.
它是一个在西方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反而在中国钻了空子,有机会能实现的方案.
最后,我再次为我的强烈用词而道歉,但是我实在是为我所爱的一个国家而担忧,这方案会给中国带来羞辱.
而其设计师也已经为此方案而声名狼藉了,这是一个将会站在那一百年的建筑,不像服装流行或一时的狂风热潮,请千万慎重考虑.

请将这封信传给你在中国政府的高级官员和同事们.
(编注:加拿大建筑大师克科兰(MichaelKirkland)是克科兰联合建筑师国际建筑师、建筑学教授、哈佛大学建筑及城市规划硕士、加拿大皇家建筑学会院士、美国罗马学院院士、国际都市规划学会院士、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总体规划师及总建筑师.
)台湾建筑前辈王大闳先生的评论这个圆顶……说得最轻,也是一件外来的东西.
当人们想到这个圆顶是从一个完全不关心中国文化的外国脑袋里想出来的,就更加自然而然会有这种感觉.
它就象是从外星上来的一件异物,不幸失足落到了中国文化古都的中心.
这是一个极少见到的违反常规功能的设计,是一个粗野和拙劣的作品,极其反常规地与周围环境不协调……北京人或许会欢迎一些新颖的设计,但相信他们绝不会接受一个粗野和拙劣的作品.

(编注:王大闳先生是台湾老一辈建筑大师,国父纪念堂的作者)无法无天(OUTRAGE)(英国《ARCHITECTUREREVIEW》1999年1月号社论)佚名译保罗·安德鲁设计大型纪念碑般的机场建筑的经验,对他在北京一个夸张的国家大剧院的竞赛中获胜有很大好处.
建造机场并不容易.
而保罗·安德鲁可能比任何别的人都创造的更多.
圆柱形的戴高乐机场一期工程,他的第一个努力,可能是世界上最令人迷惑的终点站.
它那圆形的形状意味着旅行的人无法辨认定位方向.
以大门成串突出为特征的戴高乐机场二期,试着表现一些场所感,但却以无穷无尽的流线为代价.
无论是徒步,还是慢吞吞、吱吱嘎嘎滚来滚去的电梯公车,都令人发狂.

很显然,一个有着安德鲁的能力和天才的建筑师是不会仅仅局限于机场的.
他最近赢得了中国国家大剧院的竞赛.
大剧院位于北京,在天安门西面人民大会堂之后的一个湖上,就在紫禁城的南方.
这座庞大的闪闪发光的水滴象水母般坐落在它的水池中央.
然而它不过是在塑造这个城市中心新的肌理的众多客观建筑物组成的大观园里,又加了件东西.

安德鲁用他一贯的组织清晰的流线的天才,把入口安排在湖底.
这样你就必须往下走,穿过一条地道,再走上去.
据推测划掉了一道桥,因为那会刺穿他的水滴的完美的粪团(blob,美国俚语,意为粪团).
尽管一道桥会更为直接和愉悦.

爬上这座建筑物,你会迎来一个巨大的空间,和一个你熟悉的建筑类型——机场候机室,这会立即让你舒服下来.
歌剧院、音乐厅和剧场的宽大形状被水滴无定型的空间所包围,完全没有方向感、定向感和场所感.
尽管如此,毕竟这是中国:可能安德鲁遇上了他的最佳客户.

这时,媒体一时大为热闹,争相报导国家大剧院的争论.
反对安氏方案的声音是如此强烈,一贯感觉敏锐的香港凤凰卫视及时报导了这场争论.
正反两方都有人出场,代表反方意见的是彭培根和萧黙.
国家大剧院设计风格之争议(香港《凤凰卫视》2000年7月)主持人董嘉耀:各位好,紧贴时事,现在开讲.
今晚我们来讨论一下在大陆有关新建国家大剧院的争论.
曹先生,最近一段时间,大陆媒体关于新建国家大剧院争议的报道特别多.
曹景行:海外也有,我们看到不少.
主要是这个大剧院建在北京,最近一轮的争议主要有北京清华大学教授吴良镛,还有一些科学家,也有工程师,还有上百名建筑设计师,他们都提出对现行方案比较尖锐的批评.
那个现行的方案是由法国设计师安德鲁提出来的.

最近有消息说,有关方面已经召集各方面专家,也有不同意见的,闭门再讨论,到底结果会怎么样,可能还有待揭晓.
北京国家大剧院到底怎么建,我们还等着更多的新闻出来.
这件事情已经是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说五十年代开始就在讲,要建国家大剧院.

董嘉耀:现在我们手头上有一个片段是最近拍摄到的国家大剧院的地点和设计方案,我们来看一下.
新闻片段:这个就是安德鲁的方案.
这个地方在北京天安门广场西侧,人大会堂后面.
这个地方本来早就留下空地打算建一个国家大剧院,从周恩来总理那时候就有这个设想,现在开始付诸实行.
应该说,98年的秋天开始,就进行了各种方案.

这个我们看到的是工地.
就是这个地方要建,这个方案几轮下来,法国设计师的设计获胜了.
他六十二岁,是巴黎机场公司的一个总建筑师.
上海机场、广州体育馆、巴黎、雅加达、开罗、文莱机场,一些建筑都是他设计的,在国际上有一定的声誉,这些都是他提出的设想:有一个绿地,当中有一片水,水上面有一个像一颗明珠一样的结构.

这是其他设计师侯选的方案.
自98年秋天安德鲁的方案通过以后,反对的声音一直存在,主要是集中在天安门广场建一个国家大剧院是不是一定要有中国特色,还是主要是创新,突破——概念上的突破.
因为像安德鲁的方案是很突破的,他是一个很新的概念,就好象当年巴黎建艾菲尔铁塔,后来贝聿明在卢浮宫旁建了一个玻璃金字塔,这样一种突破传统的.
还是应该在中国的首都建一个有地标性的建筑,需要遵循中国的传统,中国的特色.

这么一个建筑要和旁边的建筑物有一种协调.
而且在中国的首都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国家大剧院,这是一个问题.
另外包括它的形状,有人称他是"水上明珠",但有人说他是个"大蛋壳",甚至更难听的说他是一个"坟墓".
另外还有成本的造价、设计是不是合理.
比如它在水下面,四周是水,入口要往下走,走到水下面往里走,有人提出万一里面有什么事,安全问题怎么样,怎么逃出去,那么长的通道,水会不会渗透,等等问题都提出来.

另外有一个问题是北京风沙大,整个水中一样的外壳是金属不锈钢的,会不会到时候因为风沙的时候,金属有问题,变得很难看.
这些不同的意见,在北京集中起来在讨论,我想这几天还会有各种声音能够听到.
我们不是专家,但我们也可以关心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同意见是不同专家,因为有些意见很尖锐,到底怎么样.

董嘉耀:他们各自所持的观点是什么样,我们来听一下.
曹景行:湖南经济台有一个《城市语闻》栏目,他们的记者采访了北京的一些专业人士,他们向我们提供了一些这方面的片段.
第一个我们先来看他们争论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一定要有中国特色,还是要创新,突破传统,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争论的焦点.

董嘉耀:风格上,专家就有不同的争论.
新闻片段:清华大学外聘教授彭培根:最根本的问题出在有一些操办的人,在底下操办这个项目的人失去了民族自尊心,在一个中国最可贵的北京的棋盘上正在消失一个城市文脉的情况下,你还给他加一块,这不是雪上加霜吗,从我们建筑师的职业道德来讲,这是犯罪行为.

这个房子问题出在顶子上,把四个有顶的房子外面再扣一个大顶,就象欧洲所说的Holdingumbrellainbedroom,中国人叫作茧自缚,因为大顶上面限高上不去,只能往地下走,以后舞台,地基加在一起要挖到地面以下24米到34米,相当于8—11层楼的高度.
法国的一些建筑师还有他们的《世界日报》也批评说,这个建筑等于是把所有的形式主义集大成在这里面.
有一个法国的建筑师,也是一个老教授讲,这个房子如果不幸真的被盖好了,最大的好处就是将来给建筑系的学生一个最好的反面教材.

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叶廷芳:老是这样把我们的文化形态,把我们的艺术形式固定在前人上,那我们今人干什么艺术形式应该不断的发展和丰富,而不是哪几个朝代的人创造一种形态,我们后人就要永远固守这种形式,那我们就没有发展.
只要这个建筑能体现人类最高智慧就拿来我用,如果选择了这样一个第一流的艺术建筑,就表现了你这个民族的智慧,也能够因此增加国家的光彩.

这个建筑物不仅是我们这一两代人享用,而且还要为我们的子孙,第四代,第五代继续享用.
我们第四代,第五代的子孙思想肯定比我们更开放,更先锋,因此我们的建筑物就要发挥浪漫的想象,有超前的艺术在里面,有超前的特征在里面,这样才能够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代代相传,代代满意.

中国艺术研究院建筑艺术研究所所长萧默:既然是中国的国家大剧院,就应该有中国的风格,当然这个风格不见得是复古,是唐代的风格或者宋代的风格,但要有中国的气息,让人一看是中国的,而不是别的国家的.
第二我认为它完全违背了北京市的规划原则——北京市的规划原则是越到核心地带,一定要和周围环境特别注意协调,它的高度,色彩,形象都要协调,而现在它完全不协调了,完全是突如其来的东西.
评委会在招标前提出三个原则.
我认为这三个原则是相当有道理的,就是一看就是一个剧院,而不是别的.
一看就是中国的大剧院,而不是别的国家的.
一看就知道是天安门附近的中国的一个大剧院(而不是北京其他地方的),它这三个方面都不符合.

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吴耀东:原则是一看是中国的剧院,二是一看是北京的剧院,第三是一看就是天安门广场的剧院.
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一个度的问题,不同的人对这个看法是不一样的,实际上这个度在建筑里是很难把握的一个度.
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来画画看,我对这个度很难把握,很难用一个建筑来衡量一个意识形态领域的一个度.
到底怎么衡量,是不是像天安门就一定是和谐的,是不是像大会堂就一定是和谐的,是不是中国建筑.

一到北京,一提古都风貌就往清朝,老的古典建筑上靠,我们这代人是不是还有自己的民族精神,中华民族是不是还有一种生生不息的东西.
尤其是现在面向世界,和世界沟通,是不是还要有一种拿出来和世界相媲美的东西.
我们的精神不光是古老的精神,我相信还应该有现代的精神,而且要探索,如果不探索,永远不会有.

董嘉耀:曹先生,专家、学者之间的意见可以说是针锋相对的.
曹景行:所以真的要作出决策不容易,因为他们很有自己学术方面的见地,各有各的道理.
但无论如何一点,这样重大的建筑,真建了以后不大可能随时拆了它,所以需要认真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慎重地作出决策.
中国以前的建筑,城市规划也好,教训是很多的,比如旧的北京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们可以回过头看很多教训,而且这个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我们不可能把北京的城墙重新建起来.
现在大家各抒己见,把不同的意见最后归纳回来,再拍板,比随随便便拍板要好得多.

董嘉耀:在建设之前有争论是比较好的.
刚才说的主要是文化和传统风格上的一些争论.
曹景行:这个争论就是不要让子孙后代为难.
就是造了一个东西可能很长时间,过了几代人,觉得很难看,很过时,就很为难.
还有一种它造的不好看,奇形怪状的,或者过了一段时间出什么问题了也是一种.
他们争的主要是对子孙后代的问题,另外一个问题是不要让自己为难,就是钱到底花多少,另外技术是不是过关,设计是不是很好的设计,但有很多技术问题是否能够解决,湖南经济台为我们提供的资料中,他们采访的几位学者对这个问题有很多不同的看法.

董嘉耀:我们看一下采访的第二部分.
新闻片段.
清华大学外聘教授彭培根:一个球盖一个顶,这是西方已经淘汰的,从世界上各国,从联合国都讲可持续性发展.
这绝对是人员、材料的浪费.
问题就出在这一个顶,还有周围的水.
周围水一圈,别的不说,它的危险性就很大,所有的逃生设备全部要从水底下钻出来,坐的椅子,按照(安德鲁设计)的造价,47亿人民币除以6200个座位,每个座位是75万8千元,这个等于是进口的一个奔驰汽车.
还有,玻璃破了水漏进来怎么办,尽管有什么楼梯,那为什么不从地面三十秒就逃了,非要从地下二十层爬起来,从地面要逃一平米只要5千元(的造价设施),从地下两层逃出来,一平米(造价)变成4万元,怎么办这些地方都是可以省钱的地方,不一定非要这么做.

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吴耀东:如果因为这个设施的建成促进了中国文化事业的蓬勃发展,我觉得很难说文化事业用金钱来衡量,但是我们国家的国情摆在这儿,不可能不考虑投资的问题,因为毕竟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肯定要考虑.
但中央既然从四十年前就议论这件事,中央决策要做这个事,中央是站在宏观的立场上考虑这个问题的.

中国艺术研究院建筑艺术研究所所长萧默:北京风沙很大,一百多米直径,几十米高的大圆壳,金属和玻璃的壳子,将来一起风来,风沙很大,很难看,再下点雨,有沙子有泥冲下来;冬天下雪,有的雪融化了,有的没融化,清扫和清洗问题非常难解决,现在模型做得非常好看,光光溜溜的,说日夜都要放射光芒,但实际效果大概不会是这个样子.

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吴耀东:北京所有的房子都面临清洁的问题,现在全世界有的建筑清洁已经是一个行业了.
但是现在目前的建筑清洁,很多人就开始研究,从设计方也提出很多设想,比如12台擦升机从顶上吊下来,一定周期去擦洗.
业主这方面,西安有一个设计制造厂,也在研究一种新型的、可以飞行的智能擦窗设备.
我最关心的是这个房子建成以后,这么巨大的城市设施,跟整个城市的关系是最重要的东西,有大量的停车问题,人员疏散问题,这些问题从设计上怎么解决,需要从城市范围考察这个房子,而不是就简单的就这个房子议论来议论去.

董嘉耀:我发现专家虽然有不同意见,但他们考量的也是从中国的国情出发.
曹景行:一个是国情,一个是要慎重.
我想决策者现在听取各方面的意见也是为了慎重起见,最后造是要造,问题是怎么造,这中间就是决策过程,怎么通过透明化,科学的听取各方面的意见作出决策.
在城市建筑中这是一个经常会碰到的问题,尤其是这种所谓地标性,关键性位置,有象征性意义的建筑都有这样的问题.

除了北京,大陆很多大城市也有这样的问题.
除了建的问题,我想拆也有这样的问题,因为城市建设中,一定会碰到拆旧的城区,现在也会经常出现哪些该不该拆,比如最近在浙江省的舟山市就有定海古城被拆掉了,有关这个问题也引起了非常强烈的批评,甚至有人提出要把舟山市的文化古城的名字除掉.
这个问题就牵涉到建一个东西,拆一个东西,有没有一定的法的规范,有没有科学的听取意见,还是凭着决策者自己拍脑袋,这个问题经常会碰到.
到后来我们说看这些专家提出问题都讲到对后代负责.
比如拆东西的时候,对祖宗对得起对不起,对不对得起老百姓.

董嘉耀:关键是广泛听取各方的意见,这个问题我们还会继续关注,今晚就谈到这儿.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业主委员会只得宣布:国家大剧院于2000年7月11日暂停施工.
暂停施工继续反对的声音2000年8月10日,对安氏方案进行了再一次论证,有人称之为"可行性评估".
从7月到8月的一个月中,中外媒体和互联网又发表不少文章.
这场争论,已超出了纯建筑的技术的范围,具有更深刻的文化的意义,因此也引起了建筑界以外人士和其他学术界的关注.

2000年7月11日大剧院暂停施工.
可能又是为了"稳定",生怕人们联想到要放弃安氏方案,7月12日人民日报有文章赶紧出来解释说:"方案虽然已最终确定,但是有专家还是放心不下(编注:岂止如此),提出了诸多不同看法.
……有关方面决定工程暂停,再次听取不同意见.
……以使它好上加好.
"可是又有业主委员会的人出来透露说"国家大剧院的建设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变化.
安德鲁方案的实施也不会停下来.
"就这样,人们就连到底是不是已经暂停施工了这样一个简单的消息的知情权都不能得到.
在矛盾的信息中,人们只知道业主委员会随即派人分赴广东和上海,以征求意见为名寻求支持.

权威人士细说国家大剧院"停工"始末新民晚报驻京记者郑逸文(《新民晚报》2000年7月19日)本报北京专电:近日,北京人民大会堂西侧的北京国家大剧院的工地突然安静了下来,在争议中获得成功并已动土开挖地基的由法国设计师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方案进入了再一次的专家研讨.
各界反响热烈,人们担心刚刚启动的国家大剧院工程会因此停下来……为此,记者昨天采访了大剧院业主委员会委员王争鸣先生.
王争鸣先生首先强调的是,国家大剧院的建设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变化.
安德鲁方案的实施也不会停下来.
王争鸣介绍说,国家大剧院的专家研讨会已开了几十次,而不是一两次.
方案确定前后、方案实施过程中,都得开专家研讨会.
"不同的阶段开不同主题的研讨会,不同的研讨会解决不同的问题.
"他说,在整个过程中,我们都非常重视专家们的意见,我们希望能集思广益,让专家们来品头论足,来完善方案.

王争鸣告诉记者,最早的一次研讨会是在1998年开的,那时,大剧院的方案还没有选定;近期的专家研讨会是在上海和广东两地召开的.
"一个方案从设计到实施,需要不断细化,需要对设计进行深化和完善,开研讨会是必须的.
"王争鸣说,在大剧院完全建成前,我们的专家研讨会还会继续开下去.

王争鸣说,我们感谢媒体的热心,但是不能一开"研讨会",就说要换方案,这样的说法没有根据.
记者问:从目前的施工进展看,大剧院的建设能否如期完成王争鸣先生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按计划,大剧院应该在2003年完成,这个时间不会变.
当说到国家大剧院座落在人民大会堂西侧、与天安门隔长安街相望,其安全问题如何保证时,王争鸣先生说,"大剧院在这个位置落成不会影响安全.
"他说,我们会采取非常严密有效的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些措施已经得到专家们的认可.

据悉,国家大剧院的总投资近30亿元,建设方案经过了两轮的国际竞赛和3次修改,当时,共收集了69个设计方案,直到去年(1999年)7月,才最后决定选用法国设计师安德鲁的方案(编注:这是又一个把安氏方案与国际竞赛挂起钩来的一例).
安氏设计的大剧院风格浪漫,主体建筑深埋在地下,上盖远看宛如一颗漂浮在碧波中的水晶球.
这个设计方案,被认为是对长安街建筑的一次挑战.

2000年8月10日,安氏国家大剧院设计方案由中国国际工程咨询总公司主持,进行了再一次论证,有人称之为"可行性评估".
在7月11日到这次论证之间的一个月中,中外媒体和互联网又发表不少文章.

外国记者评国家大剧院——"大泡泡"剧院引起的争议《华盛顿邮报》约翰·庞弗雷特(香港《大公报》2000年7月20日)中国批准以三亿六千万美元建造国家大剧院时,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庞大建筑计划引起的争议,会比剧院内演出的戏剧更具戏剧性.
……越来越多的工程师、建筑师和外国名人,都异口同声批评这个位于天安门广场附近的工程.
他们说,这设计太昂贵、太丑陋,且与中国的风格完全相悖.
7月上旬,49名高级科学家和工程师和106名著名建筑师,两次向中国领导层表达意见,反对这一工程.
4月1日,为低调处理这座引人瞩目的建筑,破土仪式在最后一分钟被取消.
去年,有官方报道称,国务院已批准该设计,但是,同一媒体最近又否认这一报道.

……伦敦《建筑评论》主编彼得戴维说:"中国人以惊人的毅力和巨大的精力,建造了一个可怕而难看的首都.
他们取错经了.
他们以二十年前的欧洲和美国为楷模来建造北京.
错、错、错.
"在五十年代,北京的城墙拆毁,这个北方城市绿树浓荫的四合院住宅区被清拆.
接著,在市中心以西不远建起了一个庞大的钢铁制造厂,使得首都从此一年到头被团团污烟、煤灰和灰尘笼罩.
但改变北京最大的是过去二十年这段经济以惊人速度增长的时期.
为追求被视为一个现代化国家,中国官员在北京各处建起了许多摩天大楼.
……官员准许发展商蚕食北京有限度的公共用地,将原先的草坪改建为餐馆或办公大楼.
而由于某些地产公司侵吞大片土地作私人用途,兴建昂贵的楼房出售给中产阶级,在五十年代拆掉不少的北京四合院更成为了濒危物种名单上的一员.

……1998年,上海大剧院落成,那是座落人民广场一端的一幢极体面的玻璃跟大理石建筑物.
这时北京领导层猛然醒觉,上海已把首都比了下去.
于是当局下令马上进行国际招标,结果招来四十四份标书,到最后却又全部否决,采用了并无投标的安德鲁计划书.

安德鲁表示,其设计引起扰攘,对此他并不感到惊讶.
他说,"在如此敏感的地方进行如此激进的工程,是难获所有人认同的.
但他预期计划最终会被接受,一如法国接受埃菲尔铁塔一样.
巴黎市民起初对铁塔颇为抗拒,但埃菲尔铁塔今天却成为国家的象征.
"安德鲁称其设计为"人们意见分歧但争相讨论的公开对话".
他表示设计时肯定已顾及四周不同的氛围.
北面是红墙绿瓦的紫禁城,东面是人民大会堂、天安门和革命历史博物馆.
安德鲁说,他抗拒设计中国式建筑的诱惑,因为如此多的中国现代建筑师对中国风格采取"迪士尼世界的态度".
他说:"从一开始,我就试图找到一个新的答案.
"但对一些中外建筑师来说,安德鲁的回答是不可接受的.
加拿大建筑师克科兰在致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的信中,称安德鲁的设计"十分糟糕".
他写道:"这是什么是一个大鸡蛋欧洲人在一个发展中国家建设这类项目,是因这种东西不会被他们自己的国家接受……这个项目将会令中国人尴尬……请千万不要这样做.
"中国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前院长常沙娜说,她对政府批准在世界空气中灰尘最多的北京建筑这个"玻璃蛋"感到惊异.
这位现年六十九岁的退休女教授说:"我出生在法国,我对法国很有感情,但我不得不说,这种类型的项目在法国绝对行不通,它与环境完全没有关系.
"退休的著名建筑师陶宗震说:"这项设计表现了中国对现代派建筑的迷信,只要新奇就是好东西,但它一年后就会陈旧.
"这场争论,的确已超出了纯建筑的技术的范围,具有更深刻的文化的意义,因此也引起了建筑界以外人士和其他学术界的关注,北京大学英语系教授,中西文化比较研究学者辜正坤和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水利学泰斗张光斗老先生也先后发表了意见.
二文主要就造型风格方面谈到了安氏方案不顾公众的审美心理,硬加给公众.

艺术侵权与现代化价值观——小议国家大剧院方案辜正坤(新浪网2000年7月21日)艺术侵权这个术语是我杜撰出来的.
它的含义不是指有人侵犯了艺术家的权利,恰恰相反,它是指艺术家们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把自己的审美趣味强加到大众头上,通过一定的宣传媒介的炒作渲染,最后让人们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中不知不觉地抛弃自己的审美趣味而认可艺术家的趣味.
换句话说,当代艺术家们不再象传统艺术家们那样考虑到大众的审美习惯,而是在所谓"具有独创性"这类理论术语的包装下随心所欲地把自己的艺术偏见强加到大众头上,这就是一种艺术侵权,即艺术家侵犯了大众自身的审美特权.
但是迄今为止,人们总是不愿对此提出非难,似乎艺术家理所当然地可以享有特权,来蹂躏普通人朴实的审美情绪.
在挂满了所谓现代主义或反现代主义的绘画展览大厅中,你会看到大多数的观众困惑的目光,有时甚至是可怜的逃避的目光,这种目光分明表露出他们已经和当代艺术绝缘.
面对稀奇古怪的所谓艺术品,他们只好承认自己的低能,而把艺术解释权和鉴赏权无条件地交给了艺术家和一些自以为深谙艺术奥妙的艺术评论家.
艺术从此成了少数艺术家们承包下来的营生,大众只有敛手旁观的分儿.
艺术家们用一大堆专门术语把自己包装(武装)起来,在所谓曲高和寡的自我安慰下稀稀拉拉地傲立在远离大众的艺术殿堂上,互相发出震耳欲聋的自我喝彩声.
当然,如果他们只为自己创作,如果他们悄然地躲在自己的阁楼中自我陶醉,那是谁也管不着的,那是他们的权力.
但是,情况并非如此,他们总是在寻觅各种人际关系网络和展览、宣传媒介,联手推出他们的所谓惊天动地之作.
他们的目标是要让你感到惊讶或厌恶,而不是感到美.
如果你抱怨看不懂,他们会教导你说:不懂就是懂.
他们认为只要观点尽可能地自相矛盾,就可以称之为高深莫测.

但是,我个人倾向于认为,这种艺术侵权行为,这种肆意扭曲大众审美观的做法是不应该得到鼓励的.
西方人(其实只是一部分人)诚然可以把那些肢体残缺不全的所谓丑陋的涂鸦视为国宝……但是不要把这种东西强加在中国人头上.
尽管受到文艺上的现代主义或非现代主义的困扰,许多中国人至少还保持了一点没有受到扭曲的审美趣味.
珍视这种趣味就是珍视自己的权利.

建筑设计之类是一种综合的文化体现,不能只从技术上来论述,而应较多地从广义的文化价值、尤其是审美情趣上来考虑.
但是,最近披露的国家大剧院方案设计一事,表明中国人并不一定都能保持住或珍视自己的审美趣味或审美权.

据报法国人保罗·安德鲁将中国国家大剧院设计为一座蛋形的怪物,并获得有关方面的通过,只是最近由于中国若干建筑专家的反对,才暂时搁浅.
这件事隐含的意义是令人担忧的,因为它表明域外文化如何轻而易举地对中国人的审美特权进行了粗暴的干涉,几乎毫不顾及中国传统的审美积淀因素,是一种明显的艺术侵权行为.

安德鲁的设计本身并非一无是处.
它的所谓蛋形建筑如果应用于一些小型剧院、餐馆、公司办公楼或公寓住宅楼,也可能会具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要把它用在代表一个民族文化象征的国家大剧院的建筑,则无异于近乎儿戏.
它那种单调且显得轻浮的造型,如何能与一个堂堂大国的艺术理念匹配"国家"二字不可轻看,"国家大剧院"应该是中国数千年民族审美积淀心理在戏剧、音乐等艺术上的形式象征.
它应该堂皇、庄严、气势宏伟,既有包容万象的气度,又有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风采.
天安门城楼、故宫、颐和园为什么始终能吸引成千上万的中外游客因为它们融铸了中华传统的建筑美,凝缩了数千年炎黄文化的本质特征.
国家大剧院是21世纪的产物,当然不必与上述传统建筑完全一样,但显然应该更多地取法传统建筑艺术……同时也应该注意到现代艺术气氛的适当烘托.
但烘托只是烘托,如果喧宾夺主,那就不是中国的国家大剧院,倒像是什么西方国家的所谓现代建筑的兴之所至的奇思怪想的东西了.
民族的文化是一个连绵不断的传统系列,它在各个时代要有创新和发展,这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要彻底割断这个序列而代之以全新的所谓"现代",既是危险的,也是有违民族意愿的.
五四期间若干学者曾经尝试过这样一类割断历史的极端做法,结果是使中国传统文化在若干领域(例如中医学、艺术学、建筑学、历史学等)都受到致命的打击.
尤其在伦理道德领域,由于彻底抛弃传统中国人伦中的诸如"和为贵"之类的思想理论,片面鼓吹适者生存的斗争理论,全盘引入并过度宣扬西方的阶级斗争学说,终于导致中国人自相残杀数十年,乃至导致所谓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几乎人人成了斗争的对象.
而当代的中国学者在清算这笔旧帐的时候,却故意忘记了它是西方现代思想的后果,竟然总是把它算成是中国传统文化、即所谓封建文化的结果,这真是冤哉又冤哉!
如果中国人学会尊重自己的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成分并适当借鉴西方文化,它就会免掉许多灾难.
但是事情恰恰相反,从五四以来就鼓吹要把汉字都彻底废除的全盘西化论者,到今天还在高叫要将古老的中国文化"逼到危机的边缘"的国家大剧院设计师保罗·安德鲁,我们总能感到一种用所谓"现代"文化来消解"传统"文化的不遗余力的努力.
……再从另一个角度例如文化生态学原理而言,一种文化的产生是该文化所处各种环境条件的综合结果.
这意味着各种各样的文化的存在不仅是合理的,而且往往是回应特定环境条件的最佳选择.
在这样一种环境中产生的理论体系(包括其审美观、价值观等)在特定阶段最能符合该环境人民的总体需要.
外来的理论体系或审美趣味有时是一种催化剂,有助于改进本土文化体系,但不能代替本土的或曰民族的文化体系的有益的特殊功能.
如果强行以彰扬所谓现代化风格的引入,必定弊大于利.

中国有一些学者总是不愿意把科学技术的现代化和其他领域的现代化区别开来,误以为凡现代的就是好的.
吸毒、艾滋病和环境污染就够现代的了,好在哪里呢……安德鲁先生的蛋形设计……尽管它不适合国家大剧院,但是人们会习惯地说:"虽说样式太简单了,不过很有现代风味",或"虽说造价高了一点,但很有现代气派".
但是,人们应该真正深思的问题是:这种"现代化",就一定美好么张光斗院士写给清华大学同事的一封信(2000年7月24日)***教授:我从香港《星岛日报》上看到"潘祖尧上书中央:停建大笨蛋",报道了几十位院士和建筑专家上书党中央和国务院,反对法国人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方案,认为风格与传统不符,造价过高,忽略了环境保养费用的昂贵,中国学者则忧心传统的凋谢.
我不懂建筑,也感到院士和建筑专家们的意见是有道理的.

江泽民主席指出,要代表先进文化,当然首先要代表先进的中国文化,不能用(这个)法国设计来代表中国先进文化.
……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方案是形式主义的集大成,浪费大量空间、建材及能源,所以绝对不能"代表先进生产力".

(下略)文内提到的潘祖尧,是两届国际竞赛评委,香港建筑大师,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建筑学会名誉理事、亚洲建筑师学会首任会长、香港建筑师协会前会长.
让我们来读读他的意见:潘祖尧先生的评论我是被邀请参加过两轮评选的评委,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有被邀请参加最后一轮评选(编注:指业主委员会安排的"修改").
就业主委员会最后决定委托法国建筑师安德鲁先生设计国家大剧院,我觉得十分失望.

去年我在全国政协年会上,也提交了提案,建议把国家大剧院的项目暂时搁置,因为以下三点原因:1,根据现今国家的经济情况,不适宜进行国家大剧院一类的工程.
2,在国家政治中心区天安门,面对中南海,这个作为富有娱乐、艺术性的国家大剧院,功能上与之有矛盾,大大干扰了政治中心区的庄严.
3,北京已经有足够的大剧院,再加上一个新的国家大剧院,经济运作上大有问题.
其实还有第四个原因,我觉得这么多的参赛方案中,没有一个可以算得上有创意的极品,原因可能是时间不足,参赛条件不妥,以至于世界著名的大师及国内的多位大师都没有参加竞赛.
法国建筑师设计的"大笨蛋"对我国民族传统,地方特色是唱反调,对天安门地区只有破坏,没有建设,而且在设计上也有颇多的错误.
我认为如果坚持要这位法国建筑师去设计国家大剧院,那就是国家一个大悲剧,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三舌战再起一场史无前例的深层辩论2001年3月15日,国家大剧院可行性研究报告被批准.
但反对的声音并没有停息,而且向着更深层更理性的方向发展,深入的分析式文章越来越多.
2001年5月,《城市规划》第5期刊发了"建筑历史、文物及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者关于国家大剧院的上书",是有关国家大剧院的第三封上书,再次将关于国家大剧院的辩论推向高潮.

真理越辩越明在"可行性评估"的会上和会下,争论已经白热化了,甚至安德鲁的辩护方有人竟大有将一场纯粹的学术争论引向政治争论之势.
评估会最后以投票表决的方式再次肯定了安氏方案,凡参加会议者,投票权人人有份,好象每个人都有资格对这个纯属建筑专业的大问题拥有决定的资格.
但建筑专家组的表决,安氏方案仍然没有获得多数通过.

我所说的这次舌战,是从2000年8月10日至14日在北京展开的一次由中国国际工程咨询总公司主持的会议,有人将其称为"可行性评估".
据说邀请了四十多人参加,名单都是这家公司确定的,其中建筑界十二位,其他各界包括演艺界和技术界占绝大多数.

《生活时报》在会议开始的当天发表了记者的文章,某种程度上展现了正反双方的观点,虽然对反方观点陈述得并不充分也不完全确切.
各路专家昨聚京城舌战国家大剧院记者单三娅、杨光(《生活时报》2000年8月10日)……据悉,安德鲁方案出台之后,在建筑学、美学界引起了不小的争议,直至现在,仍有两种意见各不相让.
分歧的主要之处在于,赞成者认为,这个设计很有新意,表现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胸怀;它的形体不张扬,与天安门广场其他建筑可以和谐地并存.
反对者认为,这个设计耗资巨大,清洁保养难度大,与周围建筑不协调,应由中国建筑师来设计.

记者今天采访了几位持正反两种意见的专家学者.
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吴焕加说:"我投安德鲁的设计方案一票.
他的设计第一个突出之点是创新而非袭旧,与世界建筑史上所有定型的建筑样式没有任何瓜葛,在天安门广场一带是新建筑,在全世界同类建筑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设计从外面看像椭圆形的大壳体,表层是玻璃和钛金属,光滑闪亮,浑然一体,这个形体和这种材质,像是科幻影片中的宇宙飞船,令人想到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它向世人传达了一个信息,我们没有在历史成就面前止步,我们面向未来,这正是中国人今天的时代精神.
"吴教授说,"有人认为把这样一个建筑物放在天安门和人民大会堂近旁太扎眼.
我以为不会.
因为它从长安街的路边向后撤退了120米,周围是大片水池,'宛在水中央'.
入口广场的两边靠长安街的地方是广阔的绿地,树木长成以后,将成为剧院与长安街之间的隔离带.
剧院本身相当大的部分放到地下,降低了建筑物的高度,又没有雄伟惹眼的大门,它的入口在地平线下,如此这般,这个剧院不会很显眼,要走到它的面前,才会从树隙中依稀看到它的身影.
隐退、掩映、藏而不露,本是中国传统造园艺术的手法,现在被用到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建筑上来了,加上形体的简洁和低姿态,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天安门前新老建筑之间的冲突感.
另外,它采用了容易与别的形体配合的简朴紧凑的圆弧形体和中性的建筑样式.
多棱多角、伸胳膊伸腿的建筑体形难于同左邻右舍共处,而圆形、椭圆形比较圆通,容易加入到别的形体之中去.
将要建造的国家大剧院属于所谓高技派,是当代建筑中的一种国际现象.
有人认为新的国家大剧院与天安门广场上的原有建筑在样式和风格上不和谐.
我认为和谐分单纯齐一的和谐与多样统一的和谐.
单纯齐一是形式美的初级法则,多样统一是高级的也是更普遍的美的法则.
天安门城楼是明朝传下来的,人民大会堂是1959年落成的,国家大剧院是二十一世纪的建筑,时间间隔这么远,功能和性质差别那么大,它们之间不可能出现单纯齐一的和谐,只能寻求变化统一的效果.
安德鲁显然知道这一点,为使新建大剧院成为天安门广场建筑群整体中一个有组织性的分子,他下了不少功夫.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叶廷芳认为:"持反对意见的一个主要理由是这个设计与古都风貌特别是与天安门周围'不协调'.
不协调其实可以是一种更具特殊意味的美.
君不见北京北海白塔和阜内大街妙应寺白塔,都是南亚的舶来品,与中国传统古塔大异其趣,但是他们成了当时中国统治者的一种追求(妙应寺白塔还特请尼泊尔匠师阿尼哥来设计),而且历来成为古都北京一道绝妙的点缀.
巴黎城内那极为协调的建筑群中硬是嵌进了一座极不协调的蓬皮杜艺术文化中心;柏林市中心有名的纪念教堂被炸残躯旁边竖起一座直筒式的新教堂……这些人类智慧的产物,如今都被认为是为所在城市锦上添花,而没有成为'害城之马'.
'协调',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迁就已有的周边环境,在形式、风格、体量、色调等方面与之接近;另一种是尊重周边现有建筑的存在,自立门户,与它们不争、不比、不挤,和睦相处.
现在安德鲁这个造型,没有任何棱角,不与任何建筑物试比高低而可以相容,是个平和的存在.
而且它躲在一个园林里,甚至足不出户(四周都是水!
),真个是与世无争.
这样它就与长安街和天安门的整体美学风格——疏朗——取得了和谐.
"持不同意见的加拿大籍华裔建筑师彭培根认为:"安德鲁的设计是绝对的形式主义.
最美的建筑有三项先决条件:功能实际、紧凑、好用,交通动线分工明确、流畅,基本结构和装饰的建筑造价符合项目的身份而得体.
如果我们以这三个条件来检验安德鲁设计方案,那就一条都不适合.
此方案有一个无用的大圆穹,浪费了大量的建材和空间,交通动线更是糟透了.
"他说,在我们的行为记忆中,进入一个大型公共建筑物马上向下走只有四种情况:第一是到地铁站;第二是到人防;第三是到陵墓;第四是去夜总会和酒吧.
而且从水中的玻璃通道进入一个建筑物只有水族馆的记忆,所以安德鲁最得意的入口,从行为学的逻辑看,没有一条和歌剧院的功能行为记忆相称.
而且,观众厅在地下7—10米,相当于3、4层楼,有紧急情况时尽管也有逃生之路,但要比从地面直接逃生多好几倍时间.
"他说:"这个设计方案与我国国情不符.
目前我国只有世界8%的国民生产总值,是美国的1/4,为什么要建立一个比美国林肯中心还要贵4倍的世界最贵的大剧院"彭教授认为,迷信西方"未来派"是对中国文化和中国人自己的认识和信心不够.
……我们为什么要迷信外国建筑师让有三四十年经验的中国建筑师,去替从来没有做过歌剧院设计的桥梁工程师当下手,这就好比少林寺来的武林高手为西方拳击师当跟班一样,本末倒置,丢尽民族尊严.

一份综合了百余名专家意见的文件表明,他们认为,安德鲁初步设计的建筑面积已从设计任务书规定的12万平方米膨胀到了25万平方米,土建造价据估算达35亿,如加上舞台设备等,费用将达45亿以上,这是严重的超面积、超预算.
巨型壳体的顶端已高达45米,仍然不能满足舞台上部高度的需要,设计者就把舞台和观众厅往地下压,造成舞台台面的高程为地下7米,基础深达24.
5米.
这样就必须挖一个很深的大坑;由于没有余地可以放坡,必须构筑厚度为1.
5米、深达40米的钢筋混凝土连续墙,这是人力、物力、财力的巨大耗费.
不仅如此,在功能上也造成种种困难.
例如,按现在出入通道的布局,观众需先往地下走,再往上走,再往下走,才能进入剧场.

另外,长218米、宽146米、高46米、厚3米的大圆壳,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十分昂贵.
这样高大的屋顶,如果发生损坏、裂缝,修理和维护也是很大的困难.
北京风沙尘土大,刮风则尘土覆盖,下雨下雪则水渍泥痕满身,大圆弧建筑又难于清扫.
冬天为防止结冰,池水要放掉,剧场四周的湖面将成为无水的"水池".
这样,这个大圆壳的建筑就成不了法国报刊所赞扬的湖中心的"晶莹剔透的建筑物".

次日,法国人华新民以赵蓉为笔名在新浪网贴出文章,针对《光明日报》2000年5月19日发表的《安德鲁:我为什么这样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专访法国国家建筑师保罗·安德鲁》一文提出了反对意见.

散文作家华新民(凯瑟琳娜)女士有着四分之三的法国血统和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虽拥有法国国籍,却一直在北京长大,热爱中国文化并一直把中国当作祖国.
她的直言不讳,更令人印象深刻.
读《光明日报》专访安德鲁赵蓉(新浪网2000年8月11日)一、安德鲁方案从没有得到专家和各方面人的青睐,更从没有"中标",这一点必须加以澄清.
1、国际设计竞赛的评选早已在1998年11月20日结束,当时没有一个方案中选,评委会宣布工作结束,1998年12月以后的"评选"实际上是操办人自己组织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性质,这两者之间的脱节全然不为外界所知,甚至可能包括上层领导也不知道.

2、即便是后来的这个"评选",操作者自行组织的专家组(而并非设计方案招标活动的评委)对安德鲁最后拿出的方案也有很大意见,根本没有通过.
当时操办人对两方面的意见做了记录,但从没有举手投票.
因此安德鲁说"自己的方案被选中"不知是他有意隐瞒事实还是他自己也不知情.

3、上述黑箱操作其实早被法国《世界报》建筑专栏记者爱德曼披露,他在1999年9月16日登载的文中称国家大剧院后来进行的是一场"匪夷所思的竞赛",说"安德鲁的方案是在一种完全不透明的情况下选出的,早已谈不上什么投标,纯粹成了某种交易的结果.
"二、报纸捧人也要捧得实事求是,安德鲁的作品主要是飞机场,他是一个机场建筑专家.
按爱德曼的评论,安德鲁对"国家大剧院的构思也没有逃出飞机场的概念",四周环绕着水,与戴高乐1号机场大楼被一圈降落跑道围在中央同出一辙,然后通过地下走廊与城市连接,仍像戴高乐机场一样.
安德鲁其它方面的作品很少,巴黎的"德芳斯"大拱门实际是由一位丹麦建筑师设计.
此人在工程未完时去世,由安德鲁接下来指导施工,完全谈不上是后者与前者的"合作".

三、安氏方案绝不是一颗半透明的珍珠(建筑物中唯一透明的是北门入口处的玻璃),大壳用非透明的钛镀在表层,之后是水泥和框架等,如何挂得上"珍珠"的美称同时其不透明的性质又导致白天黑夜的照明,将浪费大量电能.
冬天时水若不抽走,冻冰便将导致池子破裂,哪里会有什么滑冰场.

四、一座建筑,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能随意任由妙笔生花虚构梦境.
诚如院士们在意见书上所指"由于必需的结构处理,将来建成后,至多是一顶钢架亮天棚,根本达不到'水底世界'的幻境.
"同时,方案的性质本身命定了诸多灾难性的隐患,先是火灾,舞台上布料极多,成火海后人流不易疏散;再是水灾,管道一旦破裂进水,里面不堪设想.
如此,大家所说的大坟头便不止是象征性的了.

五、对于方案给古都风貌带来的破坏,安德鲁说得很轻巧,完全无视中国人民的感情.
他忘了他是一个外国人,怎能随意闯入他国的文化腹地乱来一通.
而且看他的口气,似乎别人都是"土冒儿",只有他意识超前,拒绝他的方案的(人)需要学习几十年才能体会他的"高超"!

六、(将安德鲁方案)与巴黎铁塔,蓬皮杜文化中心和卢浮宫金字塔的相比较是十分荒谬的,纯属歪理.
这三者之中,蓬皮杜文化中心至今仍在挨骂,而且将永远不得翻身.
至于铁塔和金字塔,前者虽随着时间其形象逐渐被接受,其功能却从来没有受到过质疑,更没有成为公害;而后者最后被社会接受则直接与其绝妙的功能有关(比如充分采自然光的功能,而安氏方案正好与此背道而驰),同时其面积只占卢浮宫庭院的十三分之一,对周边的传统文化并没有造成威胁和挑衅.
所以,并非被骂过的就是好的,况且也要弄清为什么被骂.
安德鲁应该正面回应别人的指责,不可一味回避.
至今我们也没有听到过一次安德鲁对其方案功能的辩护.

综上种种,无论就竞赛的黑箱操作,还是安氏方案的造型、功能,哪一点都通不过.
单是头一条已应令他的方案作废,后面都不用再说,否则以后怎么可以再举办设计竞赛有一位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法语教师,读了《生活时报》记者单三娅、杨光的报道,提笔给清华大学某教授写了信,提出了自己的善意劝告.
她认为,评价一个建筑方案,主要应该谈功能、安全、造价和可持续发展,不能只沉迷于一种"梦幻的美".

给清华大学W教授的信钱行行(2000年8月17日)W教授:您好!
我向来对北大和清华的教授非常尊敬,原因众所周知.
最近读了《生活时报》所载您有关国家大剧院设计方案的意见"投一张赞成票",我不禁疑惑了——这是一位治学严谨、态度严肃的学者的意见吗是一个建筑师的发言吗因为文章只是从外形美立言,而我认为这种停留在二维空间的图纸上的美只是一种肤浅的美(法文叫:labeautésupperfiielle),但把设计图纸变成实实在在的建筑物,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太多了.
实际使用起来,可能会和设计图纸相差十万八千里的.
而您似乎是一见钟情,被图纸所迷惑,对别的问题却一概拒绝考虑,我觉得这只是我们一般市民老头老太的思考习惯,您们专家和教授应该谈功能、安全、造价和可持续发展这样的问题.
这是非考虑不可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梦幻的美而不顾一切地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这是对国家、对人民最大的不负责任.
我不懂建筑,但我敢断言,安德鲁设计出来的国家大剧院将是一个既不好看更不好用的鸡肋建筑,会受到世人的耻笑.

我曾读到一篇文章,巴西在选择新首都地址时,列出了二十多个条件,对每个条件都要打分,把几个候选地址进行综合评分,最后才选定了现在首都巴西利亚这个地方.
这篇文章您一定不陌生吧.
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您考虑问题会那么只看一点不计其余呢有失学者风范了.

您说到这个设计独一无二,非也!
在巴黎北部有个科技展览馆,那里就有个球形影院,周边有几个水池,围绕着林木.
法国北部有个电影城,整体设计新颖前卫,很美,我很欣赏.
那里有一群建筑,全是各种形式的电影院,其中也有球形的.
在散落的影院中就有巨大的水池,简直是小湖.
安德鲁这个方案与它们就很相像.
可那是在法国,把那些构想不顾中国国情、中国文化和实际条件硬搬到中国,只能是东施效颦,落得可悲结果,令人扼腕叹息.

要只图外形美,谁都可以想出很美的东西,连我这个门外汉也可以异想天开.
比如大剧院是莲花形,花蕊是实体建筑,周边有几个比华表还粗的柱子,上边饰着飞天.
莲花坐落在草坪、灌木、树林中.
我还可以做许多其他许多美仑美奂的设想,并自以为是地认为很有创造性,比安德鲁的更美更具中国特色.
但这只是门外汉的幻想,因为我不懂建筑,我无法做其他考虑.
可您不同,您是个权威大学的教授,您却也如此片面,就令人不可思议了.
您考虑问题就像是一个小姑娘买一块花布料,这布料设计得挺好看,但有人告诉小姑娘说料子下水后会掉色,图案就一塌糊涂了.
小姑娘说:我不管,我就喜欢它,别的一概我不管,再贵我也要买!

我为您感到惋惜,以您的学识、阅历、地位,您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从逻辑上推理,您怎么也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您的错误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您可能认为您的思想超前、前卫,别人都落伍了,但要知道您的"超前"实际上是建立在一个停留在图纸上的空想的美丽罢了.
看来,这又一次的舌战,参战者已不仅是建筑界,气氛可以说是空前的激烈了.
报纸也集中火力,作了不少报道.
国家大剧院反对声中搁浅青岛日报驻京记者段晓东(《青岛日报》2000年8月)……7月,在专家们的反对声中,大剧院停工待命.
8月,有关方面召集专家就大剧院进行了可行性评估,据说会上争论激烈,没有达成共识.
至于何时重新开工,方案为何记者特意打电话寻问了国家大剧院评委会主席、两院院士吴良镛先生.
老先生笑着说,自己已经没有过问这件事了,不过现在的方案可能要放一放,要从长计议.
……人们要问,一个争议如此之大的方案当初是如何被通过的人们想知道,在这"通过"的背后还发生了些什么我打电话给吴良镛老先生,这位评委会的主席,同时也是49名签名院士之一的老人说,对于评选的过程,他现在不想谈.
现在在工程刚开工反对总比它建得建不下去再反对要好得多.
后来我打电话给远在西安的另一位评委张锦秋女士,以为远离北京的她可能说起话来能方便一些.
结果她在电话中说,这件事情我不想说了,搞来搞去搞得很没有意思了,已经不是什么学术的问题了.
要说评选,就是一句话,整个操作缺乏透明度.

而评委之一的香港的潘祖尧则说,我是被邀请参加过两轮评选的评委,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有被邀请参加最后一轮评选,就业主委员会最后决定委托法国建筑师安德鲁先生去设计国家大家剧院,我觉得十分失望.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则说,这个方案的通过根本上是暗箱的违规操作,整个操作程序是当年东方广场的翻版.
我们还想知道更多,我们理应知道更多,但目前,我们所能知道的只有这些.
中外专家舌战国家大剧院(《南方日报》2000年8月17日)100多位专家联名上书有关部门要求重新论证的国家大剧院方案,于8月10日进入了为期五天的可行性评估阶段.
评估会由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主持,40多位专家参与讨论,其中有建筑专家12人(据说同意和反对安德鲁方案的各占一半),会议围绕着建筑、工程、声学、舞台等各方面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并提出了各类修改意见,预计将会在一个多月后作出总的评估意见递交有关部门.
这次评估结束后,记者采访了一些相关的专家.

有专家对国家大剧院进行了全新的设想,比如国家大剧院方案评委会主席吴良镛先生提出,在现在的平面内建筑四个小剧院,中间有走廊连接.
也就是说,根本否定了安德鲁原有的方案.
舞台艺术专家李畅先生认为,盖一个国家大剧院不容易,一定要盖个一流的,弄个二三流的就没意思了.
对于这次参加再次审议,李畅先生非常谦虚地表示,作为一个舞台艺术家,对建筑的外观是没有过多的发言权的,现有的方案,他认为,经过修改后,应该是可以安装合格的舞台机械的.

第一任北京建筑设计院院长、被称为国家级专家的沈勃老先生,鲜明地向记者表明他的反对意见:首先,这次审议的人员组成,舞蹈、戏剧、音乐方面的专家和建筑学家成五五开(编注:实际不是五五开,建筑专家只占很小的比例),前者是建筑学的外行,从可以理解的角度出发,他们当然是希望尽快多个表演的舞台,他们的赞成票从建筑科学的角度出发的因素较少.
沈先生认为,这样得出的结论是不科学的.
据参加审议的人员透露,最后由主办方做的结论性发言有这样的话语:我个人是赞同安德鲁的方案的,搞了这么长的时间,费了很多精力,就这样吧!
沈先生对这样的因果关系表示更不可理解.

据悉,这次为期五天的审议,邀请的专家仅限于内地,外国及港、台地区的专家不在此列.
与会场上激烈的争论相比,会外的激辩也是相当热烈,各种观点针锋相对.
(下略)争论已经白热化了,甚至安德鲁的辩护方有人竟喊出了"保卫党中央"的口号,大有将一场纯粹的学术争论引向政治争论之势.
评估会最后以投票表决的方式再次肯定了安氏方案.
凡参加会议者,不管你只是一位歌星,还是影星、舞星,或者只是一名某一具体领域比如上下水道设计的技术专家,投票权皆人人有份,好象每个人都有资格对这个纯属建筑专业的大问题拥有决策的资格.
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前院长沈勃老先生当场就对这种决策方式提出了异议,但未被置理.
这次建筑师的投票(尽管人们对这份由这家咨询公司确定的建筑师名单到底是如何选定的,仍存在疑问),无独有偶,仍然是一半对一半.

似乎是对批评的公开答覆,燥狂成性的安德鲁很快在《南方周末》发表了《我不会"让"它被修改》的文章.
安德鲁:我不会"让"它被修改(《南方周末》2000年8月17日)鉴于近日有一百多位专家联名上书有关部门,对安德鲁的方案提出了强烈的批评,要求重新论证国家大剧院一事,记者于上周通过电子邮件,请安德鲁先生回答了人们所关心的几个问题.
问:你是否了解对你的设计的批评是否现在感到压力很大答:我相信我很了解针对这些设计的反对意见,特别是通过媒介.
我当然非常重视这些反对意见.
它们中间有一些是出于善意,可能会有助于工程的完善,其他的一些除了更坚定我的想法以外,就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没有任何一个意见对我的压力能够超过我对自己的压力,这个压力也超过了其他任何的压力.
一个建筑设计师,如果同时是一个艺术家的话,对他自己的工作应当是最挑剔的.

问:对你的批评很重要的一点集中在造价上.
据报道说造价高达47亿元人民币,超过原报价三倍以上.
有批评指责你故意压低报价以赢得方案招标,你如何回应这种指责答:我并没有低估造价以赢得合同.
请仔细查看最近在北京出版的有关方案竞赛的文件,你会发现所有进入决赛圈的方案都有着相同的面积和大致相同的体量.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他们都作出了大致相同的估价.

我们的确曾经在初步设计过程中,与我们的委托人一起,增加了一些额外的设施,导致面积和建设费用增加了20%.
但是这个改动未被认可,所以我们被要求设法控制在原方案的数字以内.
我们通过合理协调所有的辅助空间解决了这个问题,而没有改动主要设施.

工程的预计成本现在又回到了30亿元,包括了所有的支出和费用.
有过大型工程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在很多时候,人们一开始会投入过多的热情与梦想,接下来再进行测算和修正.
问:有人指责你的带未来色彩的方案是对中国建筑艺术的侮辱,说你的设计与大剧院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你如何看待这一点答:我认为恰好相反.
这些指责也曾多次被用来猛烈攻击任何一座新的重要建筑:悉尼歌剧院、蓬皮杜文化中心、卢浮宫的金字塔型入口,等等.
创新从来就意味着打破传统秩序,直面未来和变化.
总会有些人喜欢回到过去而忽略变革的需要.
我不赞同这种观点,但我愿意尊重并讨论它.
关于大剧院与周围建筑的关系的问题,为了能使其与周围的环境更加和谐,我是竞赛中唯一一个冒风险在竞赛的某一阶段提议改变大剧院位置的人.
目的在于使其与人民大会堂具备一种古典的和谐,同时留出更多的园林给常来留连的公众.
在我之后,另外两个参赛者也这样作了.
我将其看作是我对城区结构所作贡献的一个证据.
我想没有人会反对这些园林,以及将来通过增加植被来扩大它的可能性,也没人会反对将来某一天在天安门东侧将这个对称性的位置更大范围地开放给公众.

从建筑学意义上讲,我觉得大剧院将和人民大会堂形成一种古典的抒情性的对应结构,即反向的冲突.
一座具有醒目的完全由直线构成的、新古典主义的正面(Facade),另一座则没有,而仅有一座几乎完全由曲线构成的穹顶.
它们之间会有一个对话,并且各自表述其时间和功能.
大剧院将表露一种宁静和神秘,一种"非紫禁"的神秘,因为它将开放给公众,给他们提供一个新的社交场所,一种新的城市观.
不和谐不.
它是新的,就像建筑之外的其他领域一样.

但最终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建筑品质的问题.
建筑品质与风格毫无关系.
风格仅仅是一种排序或者对以往成就分类的方式,它们不会告诉你关于未来和创造的任何东西.
建筑的品质如同所有艺术的品质一样,可能很难用文字表述.
它是一个公众与建筑之间的空间及情感关系的问题.
它如此深植于我们内心,当提到它时,我们仅能极其谦虚和谨慎.
作为一个创作者,我只能说:我相信它将达成它的目的,给中国建筑艺术带来一些积极的东西.

问:还有的批评者谈到安全问题,他们指出大剧院的半地下式结构和环绕圆顶的人工湖将使其容易受到恐怖分子炸弹的袭击,你觉得这种说法是否有道理答:安全问题已经与中国方面的专家讨论过并得到他们的同意.
大剧院将和中国的法国的任何建筑一样安全.
问:有报道说你的方案将经过重大修改,你是否接受如果是,你能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修改答:正如我在第二个问题中解释的,我已经作了修改,我完全赞同它.
我将一直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我的性格不允许我"让"它被修改.
我不会"让"它被修改.
问:《建筑评论》1999年1月号刊登了一篇文章(《建筑评论》是一份英国专业刊物,曾登过一篇《无法无天》批评安德鲁的文章——编注),批评你用设计机场的方式来对待大剧院设计,你对此有何评论答:就我所知,这篇文章仅仅是建筑评论家常有的一种愤怒罢了,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
什么叫设计机场的方式我觉得这种学术思考方式应该被完全忘掉.
没意思!
问:如果你的设计最终被舍弃答:我并不认为我的方案会被舍弃,我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
我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这一工程上了.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作,同时也是对那些信任我和反对我的人的巨大的责任.
我要调动我的全部精力.
同一期《南方周末》也发表了对彭培根的访谈文章:"城市需要民族的灵魂——访彭培根教授".
彭先生认为,从大的空间组合功能上看,安德鲁的设计是绝对的形式主义.
他将这四个剧院用一个大圆穹顶罩起来,这是所有错误的起源,一步错,步步错.

彭培根又在网上写了一篇措词鲜明的文章:"为什么还不炒了安德鲁的鱿鱼"(新浪网2000年8月).
文中认为,安德鲁的大穹顶绝对不能"代表人类先进的生产力".
文中提到:国内国外加上两岸三地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界人士都反对安德鲁的方案,难道还不够炒安德鲁的鱿鱼吗难道安德鲁在回答多次记者的采访中说到的:"我的性格不允许我的设计'让'它被修改",我们就得乖乖地听他摆布吗这是中国纳税人的钱,大剧院也不是他们家的后院,人民和专家要你改,你就得改!
!
炒你的鱿鱼,你就得走人,由不得你"允许"不"允许".

文中引述了吴良镛教授最近提出的建议,将这块12万平方米的基地做成一个文化广场,四个剧院各自独立出入,与贝聿铭先生的想法异曲同工.
纽约林肯中心也是这样的,肯定能将所有矛盾和问题都解决.

文章还说,加拿大环球邮报称这个项目是一个"宠物项目",我认为他们是被一些人过度宣传"是中央领导人定的"来压人所误导.
这些人对国外的媒体造成这样错误印象的影响,应当要负责任.
的确,是有人,包括安德鲁,经常公开宣扬这个方案是"中央"决定的,甚至具体道出中央最高领导机构的名称,把自己的责任和对中央的误导推得干干净净,其用心何在,人尽可知.
到底是谁在真心维护中央、"保卫中央"谁在把中央当挡箭牌,当工具难道还不清楚吗!

文化比较学者辜正坤从文化殖民主义的观点继续写出文章.
后殖民主义与粪蛋形国家大剧院辜正坤(新浪网2000年8月26日)……殖民主义指的是西方资本主义在发展为帝国主义的时期中,对不发达国家或弱小国家进行各种形式的领土扩张,海外殖民,或进行奴隶买卖,掠夺殖民地的原料,向殖民地倾销商品,控制或篡夺殖民地国家的政治及经济命脉.
这是一般人了解的常识.
后殖民主义指的则是当今国际上的一种新型的殖民主义,即帝国主义凭借自己的军事和经济优势,向当今不发达国家实行经济上的资本垄断,文化上的渗透,通过各种途径将西方的生活模式、文化风俗、艺术形式及种种价值观推广、移植到不发达国家中去,使这些国家的人民不知不觉地接受它们,从而逐步削弱以致最终泯灭非西方民族的民族意识,最后被西方文化完全同化.
这就是后殖民主义的基本轮廓.
其实更准确更容易理解的翻译应该是"新殖民主义".

安德鲁的粪蛋形国家大剧院方案(粪蛋,英文blob,是国际权威建筑杂志《建筑评论》形容安德鲁方案的用语)就典型地体现了这种少数西方人执拗地要将他们的审美观强加于中国人的新殖民主义文化侵略意识.

当然,安德鲁本人未必是故意要和中国人捣乱,但是他难以超越他所处的民族偏见多年来熏陶在他的大脑中的种种根深蒂固的文化殖民意识.
在某些建筑技术方面,他可能是个优秀的专家,但在更为深广、更为重要的文化层面上,他却是相当无知或者说相当肤浅的,不知不觉地充当了新殖民主义在建筑方面强力推行西方价值观的典型代表.
当他公然宣称要以他这种"粪蛋"把中国文化逼到危机的边缘时,他显得未免有些可笑,同时也表明他那种新殖民主义情结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他忘记了在十六世纪之前,西方人是如何诚惶诚恐地到中国来偷取种种艺术和技术的,忘记了西方人如何荒唐地认定妙不可言的丝绸原来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但是中国人从来没有打算要把当时落后的西方文化"逼到危机的边缘",也从来没有打算要西方人都信奉儒家的、道家的或佛家的教义.
顺便说一句:一个外国建筑师居然可以大言不惭地倨傲地说出这样的话并居然可以登在中国的报纸上,却未受到应有的反击,中国人,莫非已经真正失掉了自我建筑形象具有强烈的审美符号特征,往往是民族总体审美心理的寄托与映射.
它不是个人的事情,而是大众的关照领域,尤其是文化人士最关心的,而他们却几乎被屏蔽在讨论的圈子之外,这不是十分奇怪吗……人们不要忘记一个简单的道理:在艺术审美领域,正如饭馆里的菜肴的滋味是否合口要由人民大众来品味一样,建筑艺术形象的美好与否也主要取决于人民大众.
楼房不是只为几个建筑师造的,而是为大众造的.
如果本末倒置,这样的建筑只能受到大多数人的诅咒.

新殖民主义者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在艺术审美的领域,每个民族都有其特殊的传统.
如果我或者说我们喜欢吃青椒肉丝,这是我们许多年来的味觉审美熏陶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它就是美好的.
如果你硬要把麦当劳塞过来,并且写一万卷书加以科学证明,说麦当劳就是要比青椒肉丝好吃,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买帐的.
因为我们与其相信你的论文,不如相信自己的舌头.
这是最起码的人权,你有什么理由要把我逼到"危机的边缘呢"这些话是如此简单,但是,对于一个新殖民主义者来说,也许需要一生的时间来领悟,因为没有受过殖民化压迫的人绝不会体会到文化自主性和民族自主性对一个受过殖民压迫的有着强烈的民族屈辱感的群体是多么宝贵!

今天(8月17日)读到《南方周末》刊登的安德鲁的辩护辞,我认为非常缺乏逻辑说服力.
作为一个普通读者,也作为一个研究中西文化比较的学者,我想强调指出:在艺术上,如果创新不是为了更美,而只是为了创新而创新,那么,这种创新是不可取的,甚至是有害的.
异想天开是许多人的本能.
可以把建筑设计成菱形、锥形、管道形、曲线形、六面体形、八面体形、旋涡形、或任何一种动物形、植物形、山势形、水流形、或更具体的手形、足形、头形、嘴形、花朵形、蚯蚓形、蛇形、蜈蚣形……何止千万种!
要创出奇形怪状的东西,有何难哉!
求新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难得是真正让人感到美,一种既能传承传统之美又能兼有一种新美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难啊!

……艺术侵权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侵权形式:如果你只侵害一个人的审美权利,例如把一幅龌龊的图画赠送给某人,如果某人不喜欢,那么他会无情地清除掉那幅画,并且可以对赠送者表示不满;但是当把一种矫揉造作的或怪诞的东西赠送给一个民族时,却往往能获得意外的接受,因为一个民族无法整体地表达或无处表达自己的观点,只好听之任之,让个别人去操办这件事.
个别人就会把这件事委托给某些或甚至某个建筑师,结果,一个民族的审美权利就这样被掉包旁落在个别人手中,变态成了某一个人的艺术偏见!
结果,花掉一个民族的亿万资产只不过是满足了某个个别的所谓艺术家的艺术趣味!
而当这种艺术偏见通过媒介的宣传,潜移默化地注入大众的头脑中时,人云亦云的习惯势力就会让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艺术品登上大雅之堂!

只要稍微懂一点西方艺术史的人便会注意到,越是符合当时绝大多数民众的艺术趣味,就越是可以存之久远.
越是脱离公众的实际审美需要,就只能喧嚣一时了.
有人喜欢以所谓曲高和寡的说法作为某些怪诞艺术品的辩护辞,其实这根本帮不了他们的忙,因为曲高和寡指的是:唱得太高妙,只有少数人才能唱到同样的水平,并不是说普通人根本就欣赏不了.
这就正如普通人虽然造不出国家大剧院,但并不妨碍他们有能力也有权利欣赏建筑艺术一样.

……所以,关于国家大剧院方案,其实并不只是一个技术问题、资金问题、文化创造问题,而是与一个民族及大众的普通权利直接相关的切身问题:民族之所以是一个民族,关键的一点便是由于它拥有一个民族所特有的不可替代的文化遗产,拥有一个数千年来逐步形成的审美心理习惯.
艺术属于人民,不是个别人的特权.

画家,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李燕也写出文章,主要以国情为念,主张否定安德鲁的方案.
这么多由"非建筑人士"写的文章,充分说明了这场辩论涉及问题的广度和深度,及公众的关注.
长安街上的不安——再说"国家大剧院"李燕(2000年8月28日)"一只法国鸡,在六朝古都的天安门广场旁边下了一个蛋:一半摔流了,一半扣在蛋清上.
"这就是一个法国桥梁工程师设计的中国"国家大剧院"!
面对如此严重破坏古都人文环境和谐之美的方案,以中国人的经历和联想之心理看它,只感到"它像一个大坟头儿",至于它的钻进地下去的入口,恰似墓道.
就这么个东西,要从中国纳税百姓们的血汗钱里拿走多少设计费呀!

据说,这东西全部完工要耗资30多个亿以上!
至于还将让我们大中华民族的自尊心造成多么多么久远的伤害,则是数字语言无从表述的.
今年初,国家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明示,要勤俭办一切事业.
可如今偏要这么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又"华"而不实地建这个歌舞升平之所.
东汉时发明的成语"实事求是"在说得最时兴的今天,难道会由于这个(类)举世瞩目的工程,变成新千年的空话吗在原本极低的起点上初见改革成效的中国,在世界上仍然是个问题丛生的穷国.
多少贫苦地区和下岗职工的基本生活水平,正在揪着真正共产党人焦裕禄、孔繁森们的心!
由于缺乏应有的重视和资金,普及教育进展缓慢而不平衡,使得大批大批涌进城的低素质国民,构成了社会犯罪和沉重包袱的无尽之源……北京现有的大剧场早呈现着利用率不高的事实,却仍要花费巨资去毫无意义地"锦上添花",而不思移资去做雪中送炭之事.
比如,保护北京的文物建筑才拨款3亿,却用30亿元去造一个"法国笨蛋".

尽管许多有见识的爱国专家与首都的老百姓坚决反对,可还是开了工.
大家自然以为是"上头定了开工的调子,专家班子又岂敢不办呢"此种猜度的舆论四下传播,实在有损于上级领导人的形象和威严!
身为全国政协委员,执政党的朋友——九三学社中央文教委员会委员,我实在为之不安!

以史为鉴,可以避免重犯前人的错误而效法前贤的德政.
大唐名臣魏征说过:"……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
一言兴邦,斯之谓也".
贞观六年(公元632年)群臣皆建议唐太宗封禅泰山——"得到老天的认可"的重要仪式.
朝臣中只有魏征反对,认为这样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事,实在是"崇虚名而受实害".
他如此遵循"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古训的肺腑之言,打动了以"纳谏如流"著称的唐太宗,太宗皇帝终于听从了这掌握真理的"少数派",停止了糜费万端的封禅.

我在年初政协会议期间,曾以提案反映了类似上述的意见,但至今没有收到过"照例"的回复,可见回复委员提案的"规定",也有可能"有法不依"的!
今忽闻大剧院工地开工未久即无声暂停,于是心中顿感"收回成命"有望——其纳税公民之幸呼便又补写了此文.
其实,如果一定非要建一个大剧院不可的话,最好小一些,更不必"四位一体"挤在长安街中段,千万别破了天安门与长安街的"安"字啊!
建在交通不挤的四环路以外也无不可.
另外,既然中国人能靠自力更生造成"两弹一星",震惊了斜眼看我们的洋人,那末,为什么就不能用中国建筑师设计的方案,盖个科技含量当然小于航天工程的大剧院呢那个法国桥梁工程师在我国驻法大使对他说:"要注意与中国文化传统的协调"后,竟尔扬言"我就是要切断历史!
"1999年又在北京UIA大会上诡称"要保护一个古老文化,最好的办法是把它逼到危机的边沿.
"又何其嚣张乃尔!

古代的一位文学家说过"中华故邦,不育异类",莫怪其偏执狂傲,方此国人频滋崇洋故病之际,念其字字千钧,掷地有声,又何其壮哉!
诸位:人民信赖的国家领导人,以及有关部门的专家官员今临此事,诚望三复详之,三复详之.
2000年10月初,华新民在巴黎给新浪网贴出了《我是怎样"领教"安德鲁的》及"华新民和安德鲁1999年9月8日上午电话记录".
这份直言不讳的材料充分展示了这位法国人对中国的热爱和对中法友好的珍惜,也生动展现了安德鲁的品性.

我是怎样"领教"安德鲁的(法)华新民(2000年9月30日写于巴黎)我恨安德鲁.
我不是建筑师,他说不着我是出于妒嫉.
我长到四十多岁,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遭仇恨,也是原本料想不到的.
这一切来自大会堂西边的大坑,来自安德鲁的坟墓式大剧院,更源自安德鲁本人的人品.
我不知道今天的巴黎还会有这么一个法国人,如此狂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把中国人当成阿斗.
我一般认识的法国人都是对中国非常友好的.
他们尊重中国文化,尊重中国人,一提到中国总是那么客气,那么向往,让我心里很受用.
我是一个有着四分之三法国血统的中国人,或者说是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法国人,怎么说都可以.
总之我是在中国出生、长大的,前后在中国生活了三十年.
我爱那里的每一粒土、每一棵草,那是驱不走赶不走的感情.
到了国外,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见到有人轻蔑中国文化,欺负中国人.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出现在我面前了.
而且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法国建筑师,而且竟然要有可能承担被认为是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国家大剧院的设计.
我第一次领教到安德鲁之狂妄是在整整一年以前的9月初.
那时我和他素昧平生,但我在巴黎的中文报纸上看到了他的不可思议的方案,便天真地想劝他放弃.
我想这一定是个不谙中国文化的人,不小心闯了大祸,我要去给他很好地解释一下什么叫作北京城.
我于是拨通了巴黎机场公司的电话,对方的回答却是让我震惊的,让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见).
这么一个法国人,当我劝他尊重紫禁城的时候,居然说"中国的皇帝也不能老呆在那儿!
"试问有哪一个中国人,除非他神志不清,会跑到巴黎万神庙或爱丽舍宫旁,再拉住一个街上的巴黎人告诉他:"你们的路易某某不能老呆在这儿"呢这怎么可能呢又当我劝他虚心听取中国建筑师的意见时,他又极低层次地回答:"建筑师就知道妒嫉!
"并且告诉我北京市某某领导喜欢就得了,他用不着听别人怎样说.

挂上电话以后,我怒火中烧,心想你凭什么要把你这种东西强加给中国,又凭什么要拿某某领导压人和当挡箭牌大剧院的方案应出自评比而不应来自某领导人的个人意旨,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而且你跟中国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就可以闯进来胡来呢谁叫你来的是啊,谁叫他来的!
而出于巧合又让我越想越气的是这把他"叫到中国"的机遇却偏偏是我年迈的父亲华揽洪(编撰者注:华揽洪先生曾任北京市建筑设计院总建筑师,后返居法国)曾经在无意中亲手促成的.
五十年代中国参加国际建协是父亲搭的桥,八十年代巴黎蓬皮杜文化中心举办"中国城乡环境展览"也是我父亲和张开济老先生共同操劳的结果.
安德鲁从此认了中国的门.
别人铺好的路是为了中法之间的友谊,哪儿兴他走过去破坏呢!
他说话这么傲慢无理又是谁允许的呢!

我第二次了解到安德鲁的狂妄是读了去年9月16日的法国《世界报》.
据建筑专栏记者爱德曼的报道,安德鲁在北京召开的国际建筑师大会期间向中国人表示:"对待一个古老的文化的最佳办法,就是将它逼到一个危机的边缘",并且其后又自认为通过水泡方案付诸实施了.
事实上他的语言和行动确实完全是一致的.
问题是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和做得出来怎么能如此放肆和不恭他一个几尺高的外来人如何能把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国文化逼到危机的边缘他的口气是不是很像一只想把泰山踢倒的蚊子呢我相信在全法国我也找不到第二只这样的蚊子,但偏偏是它要嗡嗡地站到紫禁城脚下了!

我第三次领教到安德鲁的狂妄是通过今年8月17日《南方周末》的一篇文章,得知在中国驻法大使提醒他尊重中国传统文化时他居然说:"我就是要割断历史!
"你要割断谁的历史谁请你来割了你怎么不去对法国人民说这句话呢而当我把安德鲁这句话告诉一位在中国生活过多年的法国好友时,她惊叫了起来:"这个人是谁他一个小小的法国人竟要去割断中国的伟大历史!
"是啊,这么一个连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的小小法国人!
如果他想割断历史,就请他留在巴黎慢慢去割法国的历史吧!
先割圣母院,再割卢浮宫,有的是他可以干的活儿,问题是巴黎人答应不答应!
反正我知道任何巴黎人都不会同意把类似大水泡这样的建筑放在巴黎市中心的.
至于拿贝聿铭的金字塔与他的大水泡兼大坟包相比较,实在是欺负绝大部份中国人还没有亲眼见到实物的机会,不知道两者的尺度相差几多!

我第四次体会到安德鲁的狂妄是在今年7月2日《南华早报》他的辩词上,那言语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方面胆敢污蔑说有些中国建筑师对他方案的批评是"出于恶意和人性的弱点",一方面又声言"今天每个人都同意,没有艾菲尔铁塔和卢浮宫的金字塔,巴黎就不能称之为巴黎了.
"(幸亏巴黎人看不到这种荒唐话!
什么"每个人都同意",至今我只听到安德鲁一个人"同意"他自己发明的谬论).
其潜台词即"没有我的大剧院北京将来就不能再称之为北京了".
这种逻辑和论调是不是让老天爷听了都会喷笑呢或者我是不是该开着救护车把这位安德鲁拉到他应该去的一个地方呢而在辩词的最后,当他说出:"不让一个城市及其居民享有新的纪念碑式的建筑是没有一个国家做过的事情,除非是处于极度的萧条时期"时,那简直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中国领导层了,意思就是:若不盖我的水泡就算是你们承认自己为穷光蛋!
好像中国的钱怎么用还要由他安德鲁来支配似的.
反正在这件事情上他本人只有所得没有所失,才不会心疼中国人民的血汗钱,否则也不会想出用极昂贵的太空材料做大顶,再让观众从水里钻出钻进的,歌剧还没有听到,不必要的浪费已在先头,这在富裕的西方国家都不能被允许,何况中国的国情.

总之辩词读到底,我对安德鲁的佩服只有一样:他的诡辩的天才!
他真能编小说啊,怎么就不见这小说的法文版本呢,是不是觉得中国人好骗呢在外面,无论在法国还是在美国,面对专业人士质疑该方案的设计原理和与文化环境的关系时,他永远只用一句话来搪塞和抵挡:"那是中国领导人要的.
"因为他说不出别的东西,更不可能去大声念诵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美丽词藻.
可一旦飞到九千公里之外的北京和香港,却即刻就口若悬河了.
同时他提到"中国领导人"时也太像是栽赃,既没有说清到底是哪一级领导人,又忘了那水泡根本是先从他本人脑子里膨胀出来的,谁也没去订他的货(哪一个中国领导人会去订购一个大坟头!
)即使退一步讲,他如此说话也是应该脸红心跳的!
要知道这根本是一场国际性的设计竞赛,和当初法国密特朗总统托付贝聿铭单独一人承担设计卢浮宫入口的背景是完全不同的.
既有竞赛和评比,就没有谁要谁不要,否则1998年那十几位中外评委算是什么角色呢况且他自己有时不是也在某些场合表示为自己"中标"感到"很兴奋、很幸福"(见今年5月19日《光明日报》)吗我第五次了解到安德鲁的狂妄是得知作为一个异国建筑师,他竟然擅自超越任务书规定的范围,为自己扩大"领土"(因此又拆掉了多少四合院和砍倒了多少棵绿树!
),虽然后来被有关单位认可,也是严重的越权行为.

我第六次、第七次……了解到安德鲁的狂妄是通过他在不同场合之下说出的其它很多不可想像的话,什么"我的性格不允许我'让'它被修改","我不会'让'它被修改",什么"我并不认为我的方案会被舍弃,我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见今年8月17日《南方周末》),什么"规划秩序的不断更新本身便是城市的生命"(若果真如此世界上所有的历史城市都拆掉好了.
而北京城伟大的独一无二的秩序更是由不得你安德鲁来"更新"的!
),当有人向他提出在电视里公开辩论的挑战时他说的什么"如在电视里辩论我有没有对节目的控制权",等等.
也通过他的目中无法:拒不遵守98年12月与清华大学签订的协定,没有开工许可证就想举行开工典礼,方案还没批准就招标定货(后两条是与业主委员会同流合污一道干的),真是如入无人之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顾及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或者谎称自己中了标,或者默认别人这么说,任意戏弄中国的读者.

我最后一次了解到安德鲁的狂妄是通过他意识到自己在设计上走进死胡同以后的反应:说我浪费空间吗,在壳上开个洞再在下面搭个架子,让人们爬上去观赏北京景观好了(三米厚的壳,观赏得了吗开什么玩笑)!
说中国的钛提纯不够,那就到日本去买好了(花谁的钱)!
说老百姓看不起这用钱堆出来的歌剧,那就同时当它是座文化广场好了(谁决定盖文化广场了)!
不一而足,也不知在和十几亿中国人胡诌些什么.
总之,我恨安德鲁,他和我认识的绝大部份法国人都不一样.
他让我想起了八国联军,想起了那些官兵扬靴舞剑的细节.
他和一百七十年前大声谴责英法联军烧毁圆明园的法国伟大作家雨果不一样,和九十年前的法国诗人谢格兰不一样,和"风筝"的导演比果不一样.
安德鲁要强加给我们的巨坟绝不是友谊的信物,这个高过天安门的庞然怪物和丧门星怎么可以抢眼地立在古都的中心!
这是不可以的,无论冲着东西本身还是冲着制作这件东西的这个人,都不可以!

然而一些演艺界人士可能要失望了,因为他们认为不管是什么样的,只要是一座剧院就行了,怕几十年的希望变成泡影.
可这么一座建筑物是要立在那里上千年的啊!
相比起来几十年算什么呢而且谁又不许北京拥有一个歌剧院呢只要按周恩来总理的遗愿建一座单一的实实在在的歌剧院就是了,也不一定就非要在现在这个为难的地方!

最后,还是要回到最关健的一点:安德鲁根本就没有"中标",1998年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位中外评委(在此之后的"评选"等于业主委员会把竞赛实质悄悄掉了包)都可以证实这一点,也因此,设计竞赛应该重新开始!

附:华新民和安德鲁1999年9月8日上午电话记录我:您是安德鲁先生吗安:是.
我:我叫华新民,我是在北京长大的.
您也许认识我的父亲华揽洪安:好像不认识.
我:没关系,这不重要.
我给您打电话是为了您在北京的国家大剧院方案.
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您的方案放在那个位置上不大合适,我想您可能对北京的文化和历史背景了解得不是很清楚,还有它的建筑和规划特点.
我很想见见您,给您一些介绍古都的文字材料和照片,并谈谈我的想法.

安:(口气一下子变得非常生硬)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既然不愿意见面,我就直话直说了.
我非常希望您了解中国知识分子和北京普通百姓的想法,那个位置不是一般的位置.
我说的知识分子也包括很多规划师和建筑师.
安:建筑师建筑师个个就知道嫉妒!
我:这和嫉妒完全没有关系.
您了解北京吗您去过北京的胡同吗安:我从来没有去过北京的胡同.
但北京我去过好些次了,我了解这座城市.
我:您不真的了解.
我并不反对您的方案本身(注:当时他还没有做初步设计,无从揣摩内容,无从反对,所以如是说.
这和几个月至一年后的情况当然就不一样了.
)但可以把它放到老城外面去,而且应缩小规模,因为实在太浪费了.
对此您应该了解一封意见书的内容,它是中国几位大知识分子起草的,它不单是针对您的方案,而且是针对任务书的.
这剧院做这么大不符合中国的国情.
您应该听到中国知识分子的声音.
我很想平心静气地跟您谈一谈.

安:(语气越来越含有敌意)我没有必要听到别人的声音.
我已经跟***市长谈过了,他喜欢,就可以了.
我:您这么一个超现代化的建筑物,又是巨大的、白色的,放在紫禁城附近的环境中是不可以的.
您应该尊重中国的文化(我的口气也越来越强硬了,虽然尽量克制着),不应该亵渎古都.
安:亵渎古都毛泽东纪念堂那种建筑不也是在亵渎古都吗我:这种建筑物的是非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现在说的是您的这座建筑,它破坏了天安门广场的形象,也破坏了古都的风貌.
北京这几年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不是已经被毁,就一定要接着毁下去,不是别人在毁,您就认为也有权利参与.
直至今天,北京一直是有港商在造孽,还没有出现过一个欧洲人.
近年来不少法国人都在呼吁保护,您却做了这个事情.
您知道中国人的感想吗您知不知道有的中国人想问您:如果把这座巨大白色建筑、这个透明的椭圆体放在卢浮宫旁边,巴黎人会怎么想安:民众怎么想是没有用的,总是决策者说了算.
当初贝聿铭的金字塔就是密特朗说了算的,巴黎人反对了半天,最后不也是建了.
我:您说得不对.
一开始大家都反对,后来不少人又改变了想法,同意了,所以才建了.
这是和今天北京国家大剧院的情况不一样的(注:最不一样的是贝先生的"金字塔"那次不是设计竞赛,当时我不大清楚).
另外,我也不喜欢您把您的作品和贝先生的金字塔相提并论.
贝的金字塔只占庭院的一小部份,不影响卢浮宫的外貌,也不影响卢浮宫与周遭环境的协调.
可是您的歌剧院却那么耀眼地摆在那里.
因此这两件东西完全是两回事.
您明白吗您的这座巨型白色物体是如此地逼近紫禁城,您踩进了中国历史文化的腹地!

安:中国的皇帝也不能老呆在那儿.
我:您说得出这种话是我万想不到的.
您应该对中国人民和它的历史文化有最起码的尊重.
您方案的规模应缩小并放到老城外面去.
安:放到外面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认为把它放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非常合适.
您别想改变我!
我:……您没有权利这样做.
您连北京任何一条胡同都没有去过,怎么就可以随意进去拆毁.
您也没有权利去破坏紫禁城的周围环境.
我想我们还是见见面冷静地谈谈最好.
我希望您能更多地了解北京,还有中国现在的经济状况.

安: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不用见面.
就在此段时间前后,安德鲁通过多种途径,也多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让我们花一点时间,读读这些文章.
二访保罗·安德鲁再谈为何这样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光明日报驻巴黎记者何农(《光明日报》2000年10月20日)自从《"我为什么这样设计中国国家大剧院"——专访法国国家建筑师保罗·安德鲁》在本报《世界周刊》发表后,有关该设计的争论此起彼伏,互联网上的讨论更是热闹异常.
近日,应读者要求,本报记者在巴黎奥利机场附近保罗·安德鲁的办公室里,再次采访了他,就前一阵国内外对其设计提出的批评,请他谈谈看法.

几个具体技术问题"我欢迎批评,有争议太正常了!
"安德鲁开门见山,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对正常的争论感到满意,这是使一个建筑设计日臻完美的重要方面.
很多人反对我的设计,但更多的人支持、赞赏我的设计.
人们告诉我怎样看我的设计,有的人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使我很感动.
"谈到各方意见涉及的几个具体技术问题,安德鲁说:"剧院的安全、防火、防震、周围湖水冬天结冰问题、空调问题等纯技术的难题,在设计时全部都考虑到了.
而且还有设计的合作者、审查者、施工者等一系列环节,如果有问题,一个人可能想不周全,但不可能大家都想不到.
比如空调问题,我们用的是最先进的设备,成本也较低.
我们有为在各种气候条件下的建筑设计的经验,北京的气候条件、地质条件也并非很特别.
作为设计者,我可以保证这个方案不会有大的疏漏.
"他进一步强调:"我虽无法详细就每个技术问题一一解释,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我的设计经过世界上普遍认可的安全标准的检验,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有安全隐患的建筑.
"安德鲁和他的助手都介绍说,事实上,根据一些专家的意见,他们已对原设计进行了一些修改.
"有许多批评是正确的.
例如,我们根据一些人的建议,对剧院的入口做了不小的改动.
原来的设计是先走入地下,通过地下通道,再上来进入剧院,现已改为通过地下通道直接进入大剧院,这样可使观众避免有重复和烦琐的感觉.
这个批评是合理的.
""除了入口的改动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变化.
比如,原设计中在底层的小剧院,现在放到上面去了.
一些辅助、服务的功能、设施,如画廊,经过压缩、合并,也在原来设计的基础上作了改动.
这也是强化功能和降低成本的需要.
""在一些细节上,比如,对歌剧院、音乐厅、戏剧院和实验小剧场4个剧院中的戏剧院,考虑到主要将上演中国的国粹——京剧,我在内部装饰材料的质地和颜色的选择上、在整体设计上,刻意追求了与京剧的服装、脸谱等相适应的气氛;而歌剧院的功能主要是歌剧和芭蕾舞剧,对环境的要求又有不同.
"安德鲁一边逐页展开他的设计图纸和效果图,一边向记者详细解释他的构思,以及根据各方意见拟定的修改方案.

预算和穹形屋顶"至于预算,按我的设计,从来没有达50亿元人民币.
"安德鲁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说:"事实上,经过上述改动,现在的预算比原来减少了20%,约30亿元人民币.
但必须强调,这些改动都是技术上的,没有涉及大剧院的基本功能,座位一个也没减少,水面也基本没动.
"对于意见比较集中的穹形屋顶,安德鲁解释说:"有些持反对意见的批评者,在我给他们讲解了屋顶下面各个建筑的功能后,他们就同意了我的设计.
这种巨大的穹形屋顶建筑在世界上也有不少,别人的经验当然也可以为我所用.
这个大屋顶并非只是装饰,而是内部功能的需要.
外观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内部的需要.
这个大屋顶把大剧院内部许多不同的功能组织起来了,脱离内部功能,只批评这个外观如何如何,不够客观全面.
我相信,当观众、参观者进入国家大剧院这个浑然一体的建筑时,他们会觉得这个最高处离地面45.
9米、略低于人民大会堂的46.
5米的大屋顶很有必要.
透过这个穹顶,人们会发现这是一个新的观察北京的角度.
"安德鲁回答记者有关这个大屋顶的造价时说,这一部分约占全部预算的12%,为3.
6亿元人民币.
他进一步解释说,世界上所有类似的建筑屋顶,其预算都要占到整个预算的10-20%.
记者问,这个大屋顶是否是不可或缺的安德鲁回答:"绝对是!
"他进而强调:"这是我整个设计的核心……没有这个穹形屋顶,就不是我的设计了.
"对于这个大屋顶,还有不少人提出了它的清洁和保养问题.
对此,安德鲁说:"从设计一开始,业主就告诉我们,北京冬春风大、雪多,夏天有雨、污染较严重等,让我们考虑穹形大屋顶的清洗问题,所以这个问题早就注意到了.
清洗方式现在有许多选择,用机器还是人工决定这个方式是下一步的工作.
""一定会使北京更美""广场上加了水,出现了一个围绕大剧院的小湖,这对广场的景色是个补充.
从空中看北京,紫禁城是被一个护城河围住的,不远处又有北海和中南海,围绕大剧院的小湖正是这片水域的恰当延伸,北京城整体的环境没有改变.
"安德鲁对自己的设计方案非常自信:"也许,在成为一个看得见、进得去的建筑之前,人们很难想象它的美丽.
但一旦它建成,人们就会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而不是那样设计.
"谈到中国人能否接受一个欧洲人的设计时,安德鲁说:"中国国家大剧院将是一个中国的建筑,一个中国人享用的文化设施,这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它的设计者是哪国人,根本无关紧要.
前不久奥运会期间,悉尼歌剧院的画面几乎天天都在电视上出现.
有人提到它的设计者是个丹麦人吗没有.
这是悉尼的象征、澳大利亚的标志,有谁在乎它的设计师是谁呢"安德鲁激动地表示:"我敢打赌,当中国国家大剧院建成,人们倘佯其间时,多数人都会喜欢我的设计.
大剧院是有文化和教育功能的场所,是一个可以充分呼吸和享受的文化空间.
这就是我这个设计的目的.
"采访将要结束时,安德鲁主动提到一个记者并没有问的问题:"至于中国该不该建国家大剧院,我倒想指出一个事实: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个国家的大剧院、大教堂是在这个国家最富有和强盛的时候建的.
恰恰相反,很多重要建筑都是一个国家在追求国家强大的时候建成的.
""对一个古老的城市来说,新的建筑设计更要谨慎,但不是一动不动.
如果北京的城墙和城门留到今天更好,但既然已经没了,就得想新的办法.
难道就此不再设计新的建筑"安德鲁充满激情和自信地表示:"我相信我的设计一定会促使人们思索北京的建筑设计.
一句话,它不是使北京变丑,而恰恰是相反!
"有一位网名叫做伍时堂的网友,在互联网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建筑内参"的有趣文章,正话反说,别具一格.
"建筑内参"伍时堂(ABBS网2001年1月)有下面这番感想,全因为昨天晚上临睡前,随手翻阅近两期英美建筑杂志,还都是历史悠久本来我认为质量很不错的,看到两则对北京国家大剧院终审方案的述评.
英国那份的栏目标题是Outrage,美国的是Surprise!
我英文一般,顶多直译,不会意译,又怕不贴切,干脆搬出词典.
新英汉词典(增补本)说:Outrage,名词,(1)蛮横逞凶,暴行;(2)伤害,凌辱,蹂躏;(3)严重的违法(或败坏道德的)行为;(4)(因暴行而引起的)义愤,痛恨.
Surprise,名词,(1)惊奇,诧异;(2)使人惊异的事物;(3)出其不意,突然袭击.
到底该怎么翻译我拿不准,读者自选吧.
我琢磨就冲这标题,里面大概有消极的评价,使我很不舒服.
我总是愿意听到表扬称赞,也是人之常情,但好奇,才看了文字内容.

英国的那份说,没想到坐在水里的一团泡儿,便能在离天安门广场那么近的大会堂西侧当国家大剧院.
挖了一大滩水面,却不用最简单易行的桥来连接,大概怕毁了泡儿的容,非迫使几千观众先下地洞,走过去再钻出来,一通折腾.
赶到进了大厅,猛然发现却原来自己整个儿被送到了机场大厅,顿失方向感无所适从.
噢,想起来了,该建筑师做过不少机场,巴黎戴高乐机场是全世界大机场里极其混乱大而无当的,即其手笔,看来玩这一路他已经炉火纯青了.
所有四座剧场和辅助设施,都笼罩在大泡之下,也不管具体使用的特殊要求.

我想打断一下,老这么转述下去,读者会误认为我赞同这些观点.
其实我以为这些都是技术问题,好解决,不要吹毛求疵.
比如,真到画施工图的时候,很可能就加上一座桥,泡儿也不会那么白璧无瑕,该鼓的地方鼓点儿,该瘪的地方瘪点儿,彼此就乎一下,调一调,总有办法.
可气的是它的最后几句话,说,北京城里已经遍地盛开这种四邻不靠全凭自摸而和的房子花,没有特性没有个性,如今又来个孤零零的泡儿,这多像中国啊!
从这个角度观察,该建筑师真是遇上了梦寐以求难得一见的最理想的甲方了.

我觉得末尾的这几句话很反动,不仅言过其实,而且妄图以偏概全以小见大.
作为专业人员,我当然尊重国外同行的话语权,但私心里我以为他们不懂国情,参观一圈儿就信口开河,很不负责任也不客观.
老指责别人科学和民主精神不够,却视而不见这种各式各样各自为政的新城市面貌,正是发达和自由的生机.
在他们那里搞个城市项目,从头至尾充满繁文缛节,体量、面积层层管、卡、压,根本不能想盖多高盖多高,想盖什么样就盖什么样,哪有自由民主可言.
更为可气的是,认识人也没用,完全是官僚机器,没有人情味儿,拿事儿特别当事儿,不会圆通,不明白人生在世搞好方方面面的关系,比单纯搞成一个项目要发挥更多更精微的智慧.

这还是英国杂志,好歹是老牌资本主义发源地,等到历史极短的美国杂志就只剩下少见多怪了,什么Surprise,纯属没见过世面.
它也说怎么终审以后竟会有这么个结果,难不成技巧娴熟的几位大师连这个都鼓捣不过.
还质疑环境处理,质疑设计处理,也是因为不懂国情.
北京干燥,现在空气污染也很严重,趁此难逢的机会增加些水面,把基地南边房子推倒种上一大片树,两者加一块儿全算绿化面积.
再者说,炎黄子孙五千年文明,从来抓大事,提纲挈领纲举目张.
英美同行挑眼,眼就是目,而不是纲,也就是只挑枝节不识大体.
谁都以为一直强调与环境协调,弄不好又来个大会堂的翻版.
全是瞎猜,评委们在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经济持续发展的时候,有很强烈的感受,要不辱使命,推举一个大胆的、外表材料很先进的方案,正充分表达了开放、进取、振兴的意思.
有的同行说,做过好几轮,回头看看,其实第一把44个方案就真不错.
这也是"惊异"了,因为我们注重过程,坚持相信反复折腾就会越做越好,这叫深入,所以无论结局如何,做过七八轮的东西肯定比一轮要好,这在历次中国设计竞赛中都一样,是一种坚定的信念.

做任何事情都要讲原则,不能就事论事.
法国人个儿高矮跟中国人差不多,吃上也讲究,有文化有历史.
法国女郎长得也比较好看,不好看气质风情也不一般,文如其人,让他们干活叫人放心.
不像英国人说话上嘴唇不动,还假装幽默,更不像美国人肢体动作过大咋咋呼呼,还假装热情.
把握这些大原则,具体剧场本身用起来舒服不舒服,是另外的问题.
总之,我以为这终审方案较好地较真实地反映了时代心理,让不少压抑在内心的梦想找到了寄托,是个很成功的方案.
对该建筑师花费心血摸准客户脉搏的良苦用心也由衷佩服,自愧不如.

中国人热情好客,半年前让他们到北京开会,雅座归他们坐,连吃饭都圈在中央不让中国同行去碰,可他们回到家就说中国不好,很不讲礼貌,不够哥们儿.
但这些小花活我们不计较.
昨晚我看过这两则述评后一笑置之,对祖国城市建设日新月异亘古未有的崭新前景,仍然充满信心,一觉睡到转天中午12点半.

更深层面的思考"安德鲁先生在大剧院设计中舍弃了现代主义建筑观中重视功能技术和经济合理的合理内容,而片面地只强调其造型和手法,只能说他所遵循的是蜕化了的现代主义,继承的不是现代主义的精华,而是其忽视民族传统尤其是否定发展中国家的传统文化、提倡'世界主义'的糟粕.
"2001年,反对的文章仍然不断,如《新建筑》2001年第1期刊发的张良皋和萧默的文章.
前文以安德鲁的"我就是要切断历史"为引,加以辨析;后一篇原文较长,系统回顾了争论的过程,在当时起到了向读者展示辩论全貌的作用,我们重点节录其实质内容,对前已谈到的过程,就尽量略去了.

从悉尼歌剧院论到北京国家大剧院张良皋举世究竟有多少"国家大剧院"待考.
但我也可自称见过一些"国家级"的大剧院的,例如纽约的林肯表演艺术中心.
四座表演艺术厅堂由四位"国家级"建筑师菲利浦·约翰逊、华莱士·哈里逊、马克斯·阿布拉姆威兹、耶尔·萨里宁分头设计,却达到浑然一体.
其中三座组成一个三合院,隔着马路的一座高楼恰恰形成三合院的"影壁",第四座放在一侧的"跨院"中:美国建筑师表演的是中国建筑设计技巧.
英国伦敦泰晤士河南岸的国家剧院当然也是国家级,利用泰晤士河上大桥桥面和桥下沿河大道的高差,将观众顺利引上几级大台阶,对岸诸大建筑,包括东北面的圣保罗教堂,不费分文被引入视野,成为"借景",表现了建筑师对环境的尊重和利用,就像投拜请教过高明的中国风水师一样.
苏丹的"国民大会堂"起着"国家大剧院"的作用,是由中国建筑师汪定曾先生设计的.
汪先生当时还在"文革"的困境中,没有机会到现场考察,但汪先生绝无割断苏丹历史的意念,而是设计了一座普遍都能接受的现代建筑.

就我知见所及,最值得称道的是日本建筑师为埃及设计的开罗国家大剧院.
埃及古文化虽已断档,但取而代之的是并无逊色的阿拉伯文化.
日本建筑师的高明之处在于充分尊重阿拉伯文化,形象上、特别是空间处理,既是埃及的、也是现代的,开罗最高建筑"开罗塔"也被"借景"到剧院庭中.
尽管日本建筑师对埃及文化的了解也许还欠深刻,免不了自己的解释甚至掺杂了日本的手法,但无可避免,也无伤大雅.
日本人如果要下决心割断埃及的历史,其手段恐怕也绝不亚于安德鲁先生(图4).

安德鲁先生倒是有机会割断日本的历史.
他曾为日本设计了一座歌剧院,可惜并未中标——日本人也许应该庆幸逃脱了这个灾星.
他曾被请到日本设计大阪关西机场.
航空事业是现代事业,安德鲁先生理所当然地设计了一座现代建筑,而且位于海中一座人造岛上,没有任何割断历史的嫌疑,即使安德鲁先生存心要割断日本人的历史也无所施其技.
他搞现代高技建筑的本事不低,关西机场就做得很理性,很实惠,理所当然地受到人们的赞赏,我也同样赞赏.
但天安门一带并非海上人造岛,中国国家大剧院也并非机场,却必然与历史文化血肉相连,安德鲁先生竟怀着一颗割断中国历史的雄心——其实未必不是为了藏拙而作的饰词——来操刀一割,怎么能指望他搞得出好作品来很多人的无畏其实出于无知.
我们邀请外国建筑师来参加国家大剧院的设计竞赛,当然是要检验一下中国建筑文化对外国的影响如何,同时检验一下外国建筑师对中国建筑文化的理解如何.
人们最后将会觉察到,对中国建筑文化的无知,是建筑师——不分中外——的知识缺陷,应该遭到扣分,其严重性绝不亚于对埃及、希腊建筑文化之无知.
区区一座国家大剧院,本来也难不倒中国建筑师;若只是为了割断历史,我们更有足够多的无知的勇士;前不久还闹过"文化大革命",那么多中国人被教唆到忍心下手割断自己的历史,猛搞文化自杀,哪里用得着安德鲁先生来帮忙安德鲁先生对中国建筑的无知也许应该原谅,但他对法国建筑的识力也并未见高明.
他老爱把埃菲尔铁塔和蓬皮杜中心等量齐观,足见其不辨酸咸.
埃菲尔铁塔本是一座极其严谨的构筑物,以"构造的诗篇"载入建筑史册;蓬皮杜中心则永远是巴黎的疮疤,建筑的笑料——或许真该请安德鲁先生造一个大防蝇罩将蓬皮杜中心罩起来.
安德鲁先生借埃菲尔铁塔以自重未免高攀,引蓬皮杜中心为同类或许过于自贬.
安德鲁先生借重一些出名的"问题建筑"的逻辑方式颇有危险性——这是鼓励建筑师们大搞"问题建筑",其流弊在于难免引导大家一齐发昏.

……安德鲁先生即使不懂中国风水,也该在法国这样一个建筑"上邦"受过一些古典建筑训练,所以他也在环境上努力寻求关系.
那滚瓜溜圆的防蝇罩外貌稍可识别的长短二轴总算被安氏至少紧紧抓牢了一根.
要求将长轴正对人民大会堂西门——这一点也要中国付出代价,为之折除南面大量房屋以让出位置.
至于短轴指向何方,未见报导,不敢妄拟.
但安氏好歹已经利用了那根长轴,比他的同乡,也受我们尊敬的柯布西埃大师进了一步.
柯布西埃反对轴线,他说将建筑物摆在一根轴线上就像许多人同时张嘴说话.
柯布西埃大师不曾到过中国,未能领会到轴线的威力,不免信口雌黄.
正如他在未到美国以前,也贬低美国建筑,等他到了美国,看见摩天大厦林立,他才心悦诚服,自称他该"趴在地下"俯首称臣.
柯布西埃大师到了西非,看见贝宁的湖中吊脚楼,眼界大开,乃至改变了他的建筑哲学,著《明日之城市》一书,主张将来的城市都该"吊脚"(编注:意为底层架空)起来.
这位大师如果到了中国,该如何评价中国建筑呢至少不会把中国建筑摆得比美国和贝宁建筑更低吧,更不会大言不惭地要帮中国人割断历史——这才该是真正的法国建筑大师的风范.

附带奉告安德鲁先生,悉尼歌剧院的始作者伍重也不失建筑大师风范.
他不是一位无端鄙弃传统、勇于割断历史的人.
我到悉尼参观了歌剧院之后,很惊讶这座建筑与北京天坛祈年殿的相似之处.
我在悉尼新南威尔斯大学建筑系的讲座上,情不自禁地表达了这项观点,当时不过"冒叫一声",但引起了新南威尔斯大学建筑史家冯仕达教授的注意,他介绍我和华裔青年建筑师TonyChenChow先生相识,这位周(译音)先生立即惠告,伍重很尊重中国建筑传统.
第二次见面,周先生见示他珍藏的肯尼斯·弗阑普顿1995年出版的《技术文化研究》,其中第8章是有关伍重的专章,就在第248页,有一幅伍重绘制的重檐台阶中国庙宇的意象速写.
(图32)该章正文和书末注文中多次提到伍重对中国建筑的推崇.
他到云冈参观石窟后使他对Silkeborg博物馆的构思大得启示,中国四合院住宅给他的一些居住区方案很大影响,还有他和梁思成、南舜熏先生的交往……等等.
我们中国建筑同行,也应该乐于引伍重先生为知音:伍重先生绝不是一位胡乱割断历史的建筑师——哪怕澳洲几乎没有什么历史好让伍重先生来割也罢.

至于北京国家大剧院的方案今后该如何定夺,毋庸本文置喙.
但主事者所要求的三个"一看"没错;这三个"一看"本是常识,是全世界建筑设计竞赛应该共同奉行的游戏规则,安德鲁先生不应该独享打破游戏规则的特权.
若蒙法国政府不弃,邀请中国建筑师参加巴黎国家大剧院的方案竞赛,中国建筑师也该遵守同样的游戏规则:一看就是个剧院,一看就是个法国的剧院,一看就是个建在凯旋门(或者凡尔赛宫什么的……)旁边的剧院.
如果中国建筑师不遵守游戏规则,还扬言要帮法国人割断历史,且别说法国人不依,恐怕安德鲁先生就会第一个跳起来.

国家大剧院争鸣记——三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萧默(《新建筑》2001年第1期)近一年来压在知识界心中一件最为挥之不去的事就是国家大剧院了.
…………直到2000年4月中下旬,公众从网上才陆陆续续得到一点信息,知道有不少知识界人士都不同意这个方案.
一位名为"殇花怒放"的网友无奈地说:"说的再多又有什么办法,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吧!
在中国,建筑师的话永远比不上领导.
……"6月中旬,发生了两次上书的事情,7月11日大剧院只得暂停施工.
……8月10日,由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主持,开了一个5天的评估会……会上争论空前激烈,听说正方有人竟喊出了"保卫党中央"的口号,反方立即应战,力陈安德鲁的方案不能代表党中央,反掉这个方案,才是真正的保卫党中央.
……9月以后,多数媒体又冷了下来.
网上,因为对手始终不露面,公众的话也好象已经说完,不再见有什么新帖子.

……从各种言论中,我总结知识界反对安氏方案主要有五个理由:一、文化形象国家大剧院在天安门和紫禁城旁边,北京的中心,地位太重要了,又因其特殊的国家性文化性标志性意义,理应更多体现中国文化特色,与周围环境高度协调.
原来规定的竞标规则也早就载明了这些原则,为什么恰恰到是声称"只得不服从"、"就是要切断历史"的安德鲁的方案却被选中了彭培根说,这个大扁圆球放在这里,尺度太大,太具侵略性.
大剧院评委香港建筑师潘祖尧说"大笨蛋"对中国民族传统和地方特色大唱反调,对天安门地区只有破坏,没有建设.
如果坚持采用它,是国家的一大悲剧,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萧默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中国的、国家的、体现新世纪中国文化精神的,足以夸示我们子孙后代的作品.
他问道:这不算过分吧93年10月经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具有法律效力的国务院对北京规划的批复也说过,北京的城市建设要"体现民族传统、地方特色、时代精神的有机结合";97年中共六中全会的《决议》更指出:"文化事业要深深根植于人民群众的历史创造活动,继承发扬民族优秀文化优秀成果";国际建筑师协会几次大会宣言都呼吁发展中国家要注意"区域性文化特色",担心这些国家大量抄袭西方,失去自己国家的自我城市风貌.
……二、功能和安全安氏方案用一个巨大的半圆穹顶覆盖四座剧院,座落在一个大水池中,穹顶与剧院之间没有任何功能上的关系,是完全虚假的,违背了建筑创作形式与内容结合的基本原则.
彭培根指出,这是所有错误的起源.
法国世界报的爱德曼说:"为什么偏要做这么一个容纳四个剧场外加杂七杂八功能,建设面积达十多万平方米的巨型海蜇是出于建筑和功能上的考虑吗不是.
这是一座独立的外壳,与里面要建的厅堂没有结构上的关系,也没有造型上的关系,人们尽可以在当中任意地盖一堆房间.
"……观众进场要先朝下走,通过水下通道再往上走,然后再往下走;装布景的卡车,不能直接运到舞台边,需要另外专修一条通到地下舞台的通道.

穹顶尽管已经高达45米,还是不能容纳后台的要求,只能往下挖20多米到30多米,观众厅在地下7到10米深处,万一发生地震、火灾或爆炸,几千人困在水底,那可是相当于几十倍库尔斯克号上的生命了.
水下通道在安全上也有严重问题,彭培根说,如果恐怖分子散场时在这里引爆炸药,灾情可就太惨重了.
北京建筑设计院前总建筑师沈勃认为,其它一切都可以不说,但一定要严格審查安全性.

三、浪费与维护困难由于加了一个毫无必要的大圆壳,费用大增.
舞台台面深在地下7米,基础深达24.
5米,这就必须挖一个很深的大坑,又必须围绕大坑构筑一道厚度1.
5米,深达40米的钢筋混凝土大墙,这是巨大的浪费.
……这样一座剧院,一个座位的造价将高达75万元,按每年演出200场、每场6000个座位全满、一般建筑10年收回投资计,平均每张票价将高近400元,接近北京现在平均票价80元的5倍.
如果按每票平均80元计,那就需要47年才能收回,但这还没有把日常运营费和演出费计算在内.
要算上这些,那可就没边了.
要知道,在建筑学上,空间就是金钱,大穹顶与四个剧院真正的外界面之间的巨大空间,夏天的降温和冬天的加热,还有通风除尘和日夜必需的灯光,要耗掉多少能源据估计,仅电费一项每月就高达400万元,全年电费就占到票价的一半.
所以114位建筑师给中央的上书说:方案"与社会发展要从资源消耗型转变为资源节约型,以保护环境,走可持续发展战略背道而驰.
"实际上,日常的维护是非常困难的,不要说发生损坏和裂缝不易修理,就是日常的保洁都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大难题.
萧默指出,北京风大沙土多,用不了多久,这个大鸡蛋就会变成一个干粪蛋.
国际权威杂志《建筑评论》就用了"blob"来形容它,翻译过来就是"粪团".
……四、操作的不透明性公众对方案决策过程的非规范和不透明性也表示了极大义愤.
院士们的上书就提到那是"操办人片面地注重外型,用空洞、浮夸的辞藻代替科学的分析和必不可少的经济估算,假借'大多数人赞赏'的名义,误导中常委的结果".
本来,两轮设计招标到1998年11月就结束了,没有中选方案.
过了两个月,业主委员会自行操办,99年5月,安德鲁才提出了现在的这个方案.
只因业委会某位负责人偏爱它,才跳过招标评委会、规划局、首规委和首都建筑艺术委员会,甚至也不顾业委会自行组织的"专家组"半数建筑界委员的反对,也没有相应的可行性研究和概预算报告,就在99年6、7月间直接送达中央.
8月中旬法新社报道方案已被通过,声称它是设计招标竞赛中选的作品,国内媒体都以为是设计招标的中标方案,业委会和安德鲁本人则加以默认,而事实真相呢,相信中央和普通中国人并不知情.

……在遭到广泛反对后,业主委员会不得不委托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主持,开了一个评估会,但建筑界只占少数,其他是舞蹈、戏剧、音乐界人士,还有技术专家.
这一次仍然沿用了业主委员会前此主持的"修改"的办法,仍然是每个与会者,不管是不是懂得建筑,都人人可以参加决策.
文艺界人士当然希望多一个舞台,技术人员也认为这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这都可以理解.
但他们都是建筑学的外行,他们的赞成票从建筑学角度看几乎没有什么价值.
所以与会的北京建筑设计院前院长沈勃老先生就说,这样得出的结论是不科学的.
最后主办方做的结论性发言更有这样的话(大意):"我个人是赞同安德鲁的方案的,搞了这么长的时间,费了很多精力,就这样吧!
"沈勃对这样的因果关系和如此草率的结论更不可理解.

五、安德鲁的狂妄安德鲁是机场建筑专家,从来没有设计过剧院,这次被推上国家大剧院"中标"方案设计者的宝座,劣性大发,一再发表侮辱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的言论,引起公众更大愤慨.
中国驻法大使提醒他说要尊重中国文化传统,他却说"我就是要切断历史!
"在99年北京国际建协大会期间他还说"要保护一个古老文化,最好的办法是把它逼到危机的边缘".
……当有人问到他的大穹顶的功用时,他竟说:"北京要下雨嘛!
"问到为什么他非要把四个剧院用一个大顶盖住,他说:"是他们(指中国领导人)要这样的,他们喜欢这样.
"5月19日光明日报发表了记者对安德鲁的访谈,在回答如何看待他的方案与中国建筑传统的关系时,他似乎是开玩笑地漫无边际的搪塞说:"一幅北京人的生活场景:人们安逸地生活着,天上鸟儿在飞,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这场景很传统,但其实也非常现代.
"……对这种种表现,国际权威杂志《建筑评论》社论说,安德鲁真正是"无法无天".
……事情还没有了结,它到底会怎样收场呢2001年3月15日,有关单位批准了国家大剧院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按照一般程序,一个工程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应该在开始设计投标以前就应该提出并审批的).
但反对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停息,而且向着更深更理性的层次发展,深入的分析式的文章更多了.
建设部顾问、老建筑师陶宗震的文章就很有分析,很有分量,在此全文照引.

安德鲁中国国家剧院方案分析评议陶宗震(下载自世纪建筑世界网站)前言60年代初我在《中国建设》(ChinaReconstuction)上发表了一篇介绍中国建筑屋顶的文章,收到一位法国建筑师的信,希望交流与合作.
由于当时中、法尚未建交,未能实现,十分遗憾.
1997年我到巴黎时,3A学会主席单黛娜女士组织了一次与法国建筑师及留法建筑系学生的座谈,有人问我对"蓬皮杜中心"的看法,以及中国建筑设计市场是否开放等问题,我对"蓬皮杜中心"不想评论,也不知道法国公众的意见为何我认为没有把它建在香谢里舍大街旁,而是置于市井巷中,所以对巴黎这一世界历史文化名城"无伤大雅"!

中国的建筑文化虽然在世界上独树一帜,但自古以来就不断汲取外来文化丰富自己的传统.
1958年"国庆工程"征稿时,周恩来总理就提出:"古、今、中、外一切精华皆为我用",启发大家解放思想,大胆创新,所以,我们不是民族沙文主义者,我们对世上一切先进事物都感兴趣,但是有选择,有鉴别,不盲从,不苟同,立足我们的现实条件选择最适合我们的方法与途径,满足我们面临的种种客观需要.

我们需要的"现代化"和"民族化"不是追求对形式或"符号"的模拟,仿造,更不是"时装"似的花样翻新,而是寓革新于从根本上不断提高建筑的物质质量和民族文化素质之中,并力求降低成本和造价,以期达到更多、更快、更好、更省的提高广大人民生活质量、改善生活和生态环境.

21世纪人类面临着共同的资源、环境、人口问题,并致力于逐步缩小贫富差距,因此,反对形形色色浪费资源、破坏自然和人文环境的行为,设计"广义"和"狭义"的"节能"和"环保"的建筑、城镇,是各国建筑界有识之士共同的努力方向,需要广泛的国际合作与协作,全面完善"地球村"的建设.

现在,中国与法国及国际建筑界的交往日益频繁,而且前景广阔,这次安德鲁先生提供了一个中国国家剧院的方案,这是个难度很大的课题,首先应表示感谢,但对他的方案中存在的严重谬误,也不能沉默,至于他学术观点中的谬论与含混不清之处,更应提出来与法国及国际建筑界的朋友们共同商榷和探讨.

建筑创作与评论有客观准则吗任何设计都是在一定的指导思想下进行的,在分析安德鲁的中国国家剧院方案之前,就所见到的材料了解一下他的设计思想是很必要的.
他在《致一位年轻建筑师的信》中说:"我甚至不知道怎样解释真理对我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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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有那种适用于每一个项目,而无视其本质特性及环境条件的绝对真理,但我似乎觉得在每一个独立的项目中又存在一个相对的真理".
但什么是"真理"他没有说清楚.

实际上,一切艺术创作与评论主要来自人的审美判断,而人的审美判断和审美意识(观念)是主观的,又是能动的,来源于不同的经历和修养.
因此,面对同一对象(作品、项目、课题)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绝对的统一标准.
正因为如此,人的主观能动性才得以充分自由发挥,而一切教条化了的理论,则只有当其无用之时,方能无害!
但另一方面一切事物都是相比较而存在的,举些最浅显的例子:没有"上"就无所谓"下";没有"左"就无所谓"右";"2"比"1"多,比"3"少……所以在任何具体事物的比较中,相对标准永远是客观存在的.
因此,在相同或相类的前提下,一切建筑设计方案的优、劣仍都是可以比较的,但必须要科学的而不是"断章取义"的或前提不相当的、没有可比性的比较,所以首先要对艺术的共性与建筑艺术的特性有科学的明确的界定.

什么是建筑艺术的本质与特征1、建筑是实用的艺术建筑作为艺术有别于其他精神产品(如文学、音乐、绘画)之处,在于他首先是物质产品,同时具有精神产品的性质(艺术性),其艺术性即寓于本身的功能、目的和方法、手段之间和谐、完善的统一之中,而不是附加的装饰,更不是"T"形台上的时装,可以在模特身上换来换去.

不同时代、不同文化体系产生不同的建筑文化观念,但又有共同的特点.
以欧洲文化体系的建筑观为例,两千年前罗马帝国的建筑师维特鲁威(Vitruvius)在他所著的《建筑十书》(DeArchitectureLibriDecem)中首先提出了建筑三原则:"方便(适用);坚固(稳定);美观"(Uiility;Stabilit;Beauty)沿袭至今,仍然是衡量建筑优、劣的普遍准则.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根据当时和其后相当历史时期的国情提出了"适用、经济,在可能条件下注意美观"的建筑方针.
对此,当时负责经济建设的国务院副总理李富春作了明确说明:"所谓适用,就是要合乎现在我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习惯,并便于利用.
所谓经济就是要节约,要在保证建筑质量的基础上力求降低造价,在这样一个适用与经济原则下面的可能条件下的美观就是整洁、朴素而不是铺张浪费",虽然在执行这一方针的过程中有过种种偏差,但仍然是适合我国实际情况的国策.
改革开放20多年来,中国的社会经济和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发展提高,但从总体上还未脱贫,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即使将来跻身于世界经济大国之列,但要使比整个欧洲几乎多一倍的13亿人口达到普遍富裕,仍然任重而道远,需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
所以勤俭建国是我们长期的国策,这也是中国建筑市场不可动摇的客观准则.
国家剧院虽然不是一般建筑,具有很高的特殊的纪念意义,但市场经济对一切商品,不论一般的还是特殊的、大路货还是精品,普遍的准则和择优的标准仍都是物美价廉而不是价高质劣.

再看看现代国际建筑界的准则.
1933年8月,国际现代建筑协会(CongresInternationauxMederne'CIAM')在当时协会主持人、著名的法国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LeCObrusier)直接参加制定的《雅典宪章》(CharterOfAthel1S)中强调:"建筑师必须认识建筑与经济的关系,而所谓经济效益并不是指获得商业上最大利润,而是要在生产中以最少的(劳动)付出,获得最大的实效".
这也应成为现代建筑创作与评议的一个重要的准则.

可以根据上述欧洲传统的、中国当代的和国际现代建筑界的原则或准则,来具体衡量一下安德鲁设计的中国国家剧院的实效.
据法新社4月4日的报导:该方案的总面积为25.
9万平方米,四个演出厅总共6200个座位,其他内容不详.
因为"它还只是一个壳,还得往里加"(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对他的方案的说明),所以设计的合理性与造价此时只能暂略(容后再议),仅以总面积与实际效果和同类型的悉尼歌剧院比较.
悉尼歌剧院同样有四个演出厅,可同时容纳6千人,此外还有排演厅、接待厅、展览厅、戏剧图书馆和各种附属用房,如餐厅、售货服务等共九百多个房间,而面积约8.
8万平方米,仅为安德鲁中国国家剧院的1/3.

再和相邻的中国人民大会堂比较一下.
1959年建成的大会堂是中国建国十周年的里程碑式纪念性建筑,总面积17万多平方米,包括万人大礼堂、千人小礼堂、5千人宴会厅、人大常委办公室、会议室,每个省、市还各有一两个会议室,此外还有迎宾大厅、呈递国书厅,以及大大小小十余个厅堂和会议室及相应的附属用房,而仅容6200座的安德鲁中国国家剧院方案总面积超过人民大会堂50%(超出8万多平方米),而且还要再"加进"一些内容.
同时,这座建筑大部分将深埋于水面下的地下层中,更增加了设计的复杂性和造价的滚动上升,实用价值却很少!

与以上相同或相类的两个重要建筑相比,安德鲁的方案可谓极度浪费,总面积与综合实效的比率(有效系数)是衡量一个设计的最基本、最重要的硬指标.
如果这个指标极端浪费,那么所谓"创新"、"超前"、"前卫"等等时髦的形容词又何能掩拙仅此一点,作为一个中国建筑师就可以判断它是形式主义的伪劣方案,是绝不能接受的.
我想即使在巴黎,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方案吧!

2、建筑是群体艺术并构成人文环境建筑艺术是一种群体艺术,在于其群体性和固定性,不能独善其身地被任意移动和摆布,这是建筑艺术与其他实用艺术如工艺美术以及汽车、轮船、飞机、航天器的造型的最重要的区别.
正因为如此,建筑艺术构成的人文环境,就是"祖国"、"故乡"等观念的形象化、具象化,所以建筑,包括城市、乡镇,就成为历史文化的载体.
如果破坏以至失去这种人文环境,历史文化名城也不存在.

人类历史文化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建筑环境也必然会随之变化.
历史文化的变化又是有"沿"有"革"的(故称"历史沿革"),建筑艺术的传统与革新也是一个逐渐更替演化的过程,这就是建筑——城镇艺术的宏观时——空性,并在发展过程中记录了变迁,使历史文化成为可见的实体.

著名的威尼斯圣马可广场,是经历了拜占庭(Byzantin)、哥特(Gothic)、文艺复兴(Renaissance)等几个时期才形成的和谐统一整体;卢浮宫也是经过三期建设才形成现在的总体布局,任何城镇都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所以在演进过程中,新与旧的和谐统一是建筑师、规划师必须关注的问题.

19、20世纪科学技术和工业化的发展,不但引起了社会经济的变革,建筑技术也产生突变.
以欧洲为例:传统的砖石拱券体系为钢铁、混凝土框架体系及薄壳、悬索等新结构体系所取代,建筑艺术形式亦随之而变化.
在这个过程中,建筑界的有识之士特别注意到保护传统建筑文化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例如:《雅典宪章》就明确提出:"保存好代表某一时期的、有历史价值的古建筑,具有教育今人和后代的重要意义",并提出"在可能条件下,交通干线应避免穿越古建筑区".
我看到欧洲许多古都在成片保护历史形成的建筑区,以及遗址和控制新建筑等方面,都非常认真并卓有成效,巴黎即是一例.

1977年12月12日国际建筑协会(InternationalUnionOfAlchitecture)在秘鲁首都利马通过的《马丘比丘宪章》(CharterofMachuPicchu)指出:"不应当把城市当作一系列孤立的组成部分拼在一起,而必须努力去创造一个综合的多功能的环境";"不是着眼于孤立的建筑,而是追求建成环境的连续性",并强调"在保存和维护历史遗产和文物的同时要继承文化遗产".

1999年夏,国际建协通过的《北京宪章》(CharterOfBeijing)进一步提出:从历史的眼光看,我们并不拥有自身居住的世界,仅仅是从子孙处借得,暂为保管罢了.
我们将把一个什么样的城市和乡村交给下一代就不仅是学术观点问题,而是建筑师的社会责任问题了.
所以,作为中国建筑师不能不认真对待安德鲁的方案,能将这样的东西留给子孙吗所谓"超前"意味着什么如果脱离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抽象的"超前"意识是不着边际的.
例如有人认为安德鲁的中国国家剧院方案,使人联想到"天外来客",但40年前人造卫星就上天了,此已无"超前"可言.
现在人们已经可以较长时期在太空舱中生活与工作,当他们返回地球村时,如果看到的仍然是太空舱式的建筑,只可能感到厌烦,而不会感到兴奋或亲切.
海员们早就有这样的体验.
所以这样的"超前",只能有限度的用于狄斯尼乐园中,绝对不宜于北京或巴黎这样的历史文化名城的中心区,这并不是个要求很高的判断.

安德鲁不恰当的把他的剧院方案与艾菲尔塔、悉尼歌剧院、蓬皮杜文化中心、卢浮宫玻璃金字塔入口等相提并论,而没有注意到内容与环境的异同,孤立地就形成论形式,是建筑创作与评论普遍的误区和误导.
暂不谈建筑内容与造型的制约关系,也不谈安德鲁引用的各个建筑及相类建筑本身的成、败、得、失,此文仅从环境与建筑的相对关系进行比较与分析.

悉尼歌剧院优美的帆状轮廓线只有突出于空旷的海湾中才能显现.
安德设计的大阪海运博物馆,虽然远不如悉尼歌剧院那么动人,但同样因位于海湾中才不存在与周围建筑协调的问题.
相类似的情况如纽约肯尼迪机场候机楼,也只有位于空旷的机场中才能展现其展翅欲飞的浪漫形象.
安德鲁设计了若干机场候机楼,以及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候机楼,不论其本身成败如何,都因位于空旷的机场,没有紧邻的建筑,因而可以自由的塑造.

艾菲尔塔也是在空旷的环境中巍然屹立,所以才能尽显雄姿.
蓬皮杜文化中心是在市井中挖出的一个小广场,无论其本身形象的成败,皆无关城市总体大局.
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人口位于严谨的建筑群中心,其造型与周围建筑毫无相似之处,形成强烈对比,但透明的方锥体形既与西边的协和广场上的埃及方尖碑呼应,又与东面的卢浮宫石构建筑形成虚、实对比,而体量不大、位置适中,主从关系和谐.
相类的例子还有莫斯科红场上的列宁墓,也是在造型、体量、色彩和质感等方面与周围古建筑环境形成和谐对比.
如果玻璃金字塔或列宁墓为了突出本身的重要性而体量过大时,便会与周围建筑的"主从"关系发生冲突,产生二元性(Duality)矛盾.
安德鲁的中国国家剧院方案正是体量过大,不论其造型如何,都会与周围建筑冲突.
建筑师都知道,避免形成"二元性"矛盾,已是起码的常识.

另一方面,造型相同的建筑位于不同环境中时,效果也会大不相同.
北京城内有两个瓶形塔(白塔)一大一小,都是尼泊尔建筑形式.
妙应寺大塔位于市衢中,虽然也突出于周围民居之上,但效果远不如体量虽小,却占据有利地势,亭亭玉立于北海琼岛之巅的白塔那样尽显丰姿.

巴黎的德芳斯(新巴黎)建筑群与传统风格迥异,因而没有把它置于市中心,而是选在香榭里舍大街远离卢浮宫的另一端,中间矗立着位于高地上的"新凯旋门",在同一轴线上与卢浮宫遥遥相望,互为对景(Vista),从视觉空间中,这座新凯旋门将"新"与"归"的街区既相隔离,又通过门洞而联系.
当从卢浮宫沿香榭里舍大街走向拉·德芳斯时,被凯旋门遮挡着的拉·德芳斯在门洞中逐渐展现出来,视觉随距离的变化而淡出、淡入,凯旋门从"障景"渐变为"框景",从相反方向的拉·德芳斯走向卢宫时效果亦然.
在中国传统造园艺术中常用这种"对景"、"障景"、"框景"的手法,造成"移步换景"的效果,这就是建筑、城、镇艺术的微观时—空性.
因此,中、法传统文化之间虽然在建筑形式上差异很大,但有些原则与方法是相通的,需要我们去认识和发现.

此外,意大利的"新罗马"建筑群,严谨的总体布局与中国传统也有相通之处(略).
意大利教士郎士宁等于18世纪为乾隆设计的一组巴洛克式的"西洋楼",与中国传统建筑完全异趣,由于有人造假山阻档了视线,这组自成一区的建筑群,并没有对长春园(圆明三园之一)产生不协调的效果.

从以上诸例,说明单体建筑与环境之间的辩证关系,不能断章取义地就单体建筑的本身形式考虑是否和谐.
3、关于建筑历史文化建筑历史文化问题也是建筑理论问题,而安德鲁在《致一位年轻建筑师的信》中竟然说:"一般而言,尤其就建筑而言,文化到底是什么,其他人比我说得更清楚.
"这位法兰西院士连建筑文化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实在出人意料.
虽然不同民族有不同文化内涵和不同的文化观,但从实际出发:文化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实践和认识(经验和知识)的积累所形成的一种人类特有的素质或品质,就艺术家个人而言则是一种潜能.
当这种潜在的素质通过技能、技巧在艺术创作中充分、完善的表达出来时,就会产生杰作乃至时代的代表作.
有没有这种素质是艺术大师和匠人的本质区别之所在,所以历史文化是不能割断的,否则就是自甘作野蛮人.
继承历史文化与"墨守成规"完全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已勿庸赘言!

从媒体上也可以读到国家最高权力机关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的反对声音.
人大代表:国家大剧院设计案华而不实记者:周群(中新社2001年3月13日)中新社北京三月十三日电:在此间召开的九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韦文林等数位广西代表对国家大剧院设计方案提出置疑,指出该设计方案华而不实.
韦文林指出,在当前中国财力尚不富裕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去建一个比美国纽约林肯中心还要贵四倍的大剧院.
而且,在首都北京的中心地带,出现一个形式主义的作品,浪费大量的空间、建材和能源,既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也与古都风貌极不协调.

由法国建筑设计师安德鲁设计的大剧院包括歌剧院、音乐厅、京剧院和实验剧场,并加上昂贵的钛合金大罩子.
韦文林表示,这是设计题目出错了,钛合金大罩子是设计机场的做法.
他说,根据国际趋势和国内已有的实例,利用高科技将电声和自然声混合使用的原理,可以将歌剧院和音乐厅合二为一使用,这样只要建歌剧院和京剧院,即建一个文化广场及两栋建筑物,可以节省大量投资.

2001年4月1日,法国广播电台第五台将要播出关于安德鲁在中国国家大剧院"设计竞赛"中"中选"的新闻,某人士曾致信加拿大著名建筑师、国家大剧院两轮设计招标评选委员会委员爱里克森先生,请他简单说明一下情况,下面是爱里克森先生的回信.
我们知道,现年七十五岁的爱里克森先生是三位外国评委中资历最深的,他曾经以"外表像飞碟似的尸衣"形容过安氏方案.

加拿大建筑大师爱里克森先生的评论(2001年3月29日)亲爱的***:我感到遗憾,因我只是在今天早上,即3月29日星期四,才收到您的来信,所以不可能按照您所提出来那样去要求第五台总经理阻拦有关"巨蛋"节目的播放.
然而,即使我无法完全准确地记清当时设计竞赛的日程,我可以跟您肯定的说,没有一个评委见过这只"巨蛋".
就是假使见到了,也不会有一个评委会去投它的票.
您的使命十分重要.
2001年5月,《城市规划》第5期刊发了"建筑历史、文物及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者关于国家大剧院的上书",这是知识界有关国家大剧院的第三封上书.
以后,这封上书征集到60位学者的签名.
同期刊登了刘小石和萧默的文章,继续对安氏方案展开论战.

建筑历史、文物和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者关于国家大剧院的建议书(《城市规划》2001年第5期)尊敬的党中央、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国务院:国家大剧院因其特殊重要的意义,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心.
我们,建筑历史、文物和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者,在中央对业主委员会业已同意了的、由法国建筑师安德鲁设计的方案即将作出最后抉择之际,出于对祖国文化的感情和对国家建设的关心,特向中央表达我们的意见,谨供参考.

一、93年10月经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的国务院对北京规划的批复指出,北京的城市建设要"体现民族传统、地方特色、时代精神的有机结合";97年中共六中全会的《决议》更指出:"文化事业要深深根植于人民群众的历史创造活动,继承发扬民族优秀文化优秀成果.
"国家大剧院将建在首都北京的中心,天安门和紫禁城旁边,又因其代表国家和国家文化的特殊的标志性意义,应该比其他建筑更多体现中国文化精神,并与周围环境高度协调.

我们认为,方案的建筑形象缺乏中国文化特色,没有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建筑文化传统,反映历史的延续传承,是一个完全西化的外来的形象,与环境极不协调,不符合中央精神.
二、由于用一个巨大的穹窿顶覆盖四座剧院,座落在大水池中,穹顶与剧院之间没有任何功能上、结构上的关系,并使许多观众厅深处地下,将会出现一系列严重的功能和安全问题,如进出场的方便迅速,消防与抗震,防火与防空等.

三、由于毫无必要增加的大穹顶,它本身的造价、因大穹顶而使观众厅深处地下引起的造价增加、对大穹顶本身的维护和它所包围的巨大空间的降温、防寒、通风、除尘、照明所消耗的巨大能源,将使建设投资及今后的运营费用大增,不符合勤俭建国的精神和建筑学的基本原则,更不符合我们今天的国情.
我们完全同意周干峙、吴良镛、何祚庥等49位两院院士在上书中对这个方案提出的否定性意见,以及宣祥鎏、刘小石、张开济、沈勃等100多位建筑师和规划师在上书中提到的:"(方案)与社会发展要从资源消耗型转变为资源节约型,以保护环境,走可持续发展战略背道而驰"的看法.

我们认为,方案不符合党提出的"适用、经济、美观"的建筑方针,也不符合我们的文化应该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精神,希望中央慎重考虑,不要采用安德鲁的方案.
可以重新组织方案设计招标评选,或推迟几年,待国家经济实力更上一个台阶以后,再行重新设计.

以上妥否,敬请参酌.
此致崇高的敬礼!
建筑历史与文物工作者及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者敬上2001年3月1日附:签名名单王定国、罗哲文、郑孝燮、萧默、谢辰生、杜仙洲、余鸣谦、于倬云、李晓东、王景慧、朱自煊、阮仪三、应金华、张跃林、鲍世行、王铎、何绿萍、曲凌雁、宋洛宏、宋煊、韩扬、吴志强、李先逵、郭黛姮、胥蜀辉、杨谷生、马旭初、孟繁兴、周治良、奚静达、马炳坚、张克贵、王效清、成大生、李四清、高洪莉、俞伟超、彭卿云、方竟成、黄景略、黄汉民、刘叙杰、蒋赞初、李正、郭湖生、周学鹰、龚良、戚德跃、汤羽杨、姜中光、张之平、杨新、查群、莫涛、付清远、闫明、盛永华、李宏松、吴加安、李竹君七十多岁的刘小石先生是北京市规划局前总建筑师,对北京规划和中国建筑现状有着全局的了解.
他的文章具体、详尽而实际,不限于关于风格的讨论,并谈到了中国建筑发展的道路,涉及到不少理论课题,是一篇很全面很有深度的精心之作.

错误的设计思想沉重的代价评保罗·安德鲁的国家大剧院设计刘小石(《城市规划》2001年第5期)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方案在建筑界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和尖锐的批评.
这个方案的模型和彩色渲染表现图是精心制作的,如果只看它的外形,确是颇具吸引力.
方案采纳后,又经过了几个月,完成了初步设计,方案存在的错误和缺陷就更加暴露无遗了.
它在追求形式、损害使用功能、肆意浪费以及造型的比例失调等方面的失误,都是罕见的,是一个不合格的设计,如果得到批准实施,不但将长期为国人非难,亦将成为国际学术和舆论界的一大笑柄,有损我国政府的声誉.
现在,初步设计即将成为技术设计和施工图编制的正式依据,有必要对它进行研究和分析.

1、功能服从形式,作茧以自缚方案的特点首先是用一个长218米、宽146米、高46米的巨型圆壳覆盖着四个剧场,四周环绕着一个3.
5公顷的人工湖.
大跨度结构的技术要求难度很大,造价非常高昂,通常只是在有大空间需求的时候才不得不采用,譬如,大型室内体育场或大型飞机库.
这样的建筑,形式符合使用功能的要求,形式与内容一致,是实用而合理的.
但国家大剧院四个剧场的观众厅,每个都各有相应的大跨度屋盖,根本不存在一个将它们完全包起来的共同的特大空间和特大屋盖的需要.
这种不合理的构思不可避免的产生出诸多矛盾,发生种种问题.
巨大的圆壳覆盖的面积和体积虽大,然而却不能给四个剧场提供适当的便利的位置,这是十分异常的,也是十分荒唐的.

大圆壳是卵形,中间高,两旁逐渐降低.
戏剧场位于东侧,其侧面和上部都受到不断降低的壳壁的无情挤压,使舞台的后台和侧台都残缺不全,其演出的功能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完善的剧场.
更为严重的问题是,舞台上的大壳高度不能满足舞台上部结构需要,就必须把观众厅和舞台压到地下7米的深度,并连带地把其他两个没有这样问题的剧场(歌剧院和音乐厅)的观众厅和舞台也一并压到了地下.
观众厅和舞台是剧场的核心,应该安排在最便利的位置即地面层.
而这个设计却把它们都安排到了地下室,安排在通常用作仓库和机房的地方,不能不引起更多的矛盾,使简单的问题大大复杂化了.
剧场的基本功能受到严重损害,设计施工的复杂性也大大增加.

初步设计把方案设计原安排在地下深处的小剧场改放在歌剧院观众厅的顶上,填在大壳之下那个原来无用的大空档里,这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改进".
但是,在用地充裕的条件下,不在地面上建剧场,非要建在一个大跨度的观众厅的顶上,离开地面28米,观众和布景都要从7米的地下通道乘许多自动扶梯和电梯上升35米才能到达,不但损害了功能的便利,也增加了造价和运行费用,实在是闻所未闻.
这是战略决策性失误,必将引起更多更复杂的矛盾和困难.

人们称这种构思是"作茧以自缚,削足以造履",自寻烦恼.
2、使用功能受到严重损害,工程造价大幅度增加对于剧场来说,大圆壳和人工湖不但无用而且有害,也使工程量、工程的难度和造价大为提高.
观众厅和舞台安排在地下7米的深度,舞台下面还要安排机械设备,以致下部结构的基础要作到32米深度,这就要挖掘一个相当于10层住宅公寓楼高那样深的大坑来作基础.
由于坑很深,受地形和旁边就是人民大会堂的限制不能放坡,又必须修筑一圈厚达1.
5米,深达40米的钢筋混凝土连续墙,地下水的浮力也因此大为增加.
为了抵挡浮力,还要加大建筑自重,与建筑设计应尽量减轻自重的基本原则相悖,工程量和工程难度更大为增加.

观众厅和舞台布置在地下也给剧场的使用带来困难和问题.
如果观众厅和舞台布置在地面层,运送布景和道具的车辆可以停在舞台旁边,便利而快捷.
现在舞台深入地下,运送布景和道具,就需要修建一条长达300米、宽5米、从人工湖下面穿过的地下道路,通到地下三个剧场的舞台.
还要在下面12米的深度修建一条长达420米的环形道路作为消防和贵宾的通道,实在都是些无谓的麻烦和浪费.

为了保持大圆壳的完整性,壳壁上不能开门,于是进入剧场要从人工湖的下面走一段很长的路.
要从离人工湖还有60多米的地方就开始下坡,走进地下7米深的一个用玻璃作天花板的30米宽的巨大水下廊道,共行进150米,才能到达廊道终端进入圆壳下部,再乘自动扶梯往上爬高7米到地面层的北门大厅,再继续往南,又乘自动扶梯下7米,最后才能到达位于地下7米深的观众厅入口.
这样一条路实在也太复杂,太漫长,耗费也太大了.
地下廊道的天花板要用四层中空玻璃制作,也是廊道顶上人工湖的底板,如何使这么大面积的湖水的玻璃天花板保持不漏不裂,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在这个廊道里走这么长的距离,有何"浪漫"可言,实在令人费解.
如果玻璃天花板漏起水来,就更难令人欣赏了.

更重要的是这对于防灾,保证安全带来了致命的缺陷和隐患.
要知道,人流众多的公共场所是不宜安排在地下的.
东京老资格的前市长铃木曾对北京市政府负责人介绍经验说,"东京不再修建地下商场了,因为消防问题无法解决".
东京地铁的地下商场规模较大,对乘客也很方便,但是,通到地面的出入口和通风口总是有限的,而地下商场里易燃物又多,一旦失火,众多人流难于迅速疏散到安全地方.

对于人流集中的观众厅和幕布布景等易燃物和照明设施集中的舞台,消防安全问题就更加重要了,为观众安排便利而迅速的安全出口和疏散道路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现在由于三个观众厅和舞台都在地下,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观众要撤离剧场必须经自动扶梯先上行7米,再下降7米,然后通过地下廊道,从人工湖下面经坡道才能上到地面,所经路程共250多米,与便利而迅速的疏散要求背道而驰.
大圆壳的结构完全独立,与四个剧场没有任何联系,除了覆盖了过多面积和体积的门厅、过厅以外,对剧场作为演出建筑的基本功能来说不但无用,而且有严重的损害.
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只是为了满足设计者视觉需要而设的,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装饰而已.
据业主委员会提供的估算,大壳的造价为3.
5亿元.
如果加上作为陪衬的人工湖,造价共达4.
5亿,这种装饰也实在是太大,太昂贵了!
实用、经济、美观的统一,是建筑学的基本原理,追求建筑的形式而损害其使用功能不是一个好设计,这个道理法国建筑师们自然也应该清楚,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做呢其目的显然是为了使四座剧场在外形视觉上形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以达到夺标的目的.
但这个所谓"整体性",对于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平常人们在离地面1米多高的视点来观察是不可能感觉到的,只有从飞机上才能欣赏到,这正相当于评审者和决策者观看模型的视点.
果然,安德鲁的竞赛技巧发挥了作用,方案为业主委员会和经办的决策人看中,这对于设计者来说其"效益"当然是很高的,而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3、照搬外国的建筑不是中国建筑创作的正确方向对安德鲁的这个设计,业主委员会负责人给予了很高的赞誉:"安德鲁的设计是非常具有特色和创造性的,打破了通常思路的准则,将对中国的建筑创作发生很大影响.
"安德鲁则说:"中国的国家大剧院确实将改变北京的心脏.
"他相信如果中国人的祖先今天还活着,"他们会像许多中国青年建筑师一样喜欢中国国家大剧院,喜欢它的自由和大胆,它为中国建筑的创作打开了通向新时期的大门".
但采用这样一个建筑来改变北京的心脏,并为中国建筑创作指明前进的方向,难道是恰当的吗对此,我们必须认真对待.

对于建筑的艺术形式,我国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曾把它分为四类,即:"西而古"、"中而古"、"西而新"、"中而新",他是主张"中而新"的,认为创造现代化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建筑应该是中国建筑创作的发展方向.
在一定情况下,采用西洋古典、中国古典或西洋近代的建筑形式和风格,如在上海欧式旧城区,或历史名城某些历史文物保护区的控制地段,可以与城市的环境、城市的文脉相协调,因而也是适宜的.
但这只应该是局部的,而不是方向.

这个"中而新"的创作方向很好地体现了邓小平同志制定的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目标,符合"三个代表"的要求.
当然,也要区别对待,对于艺术性要求很高的建筑应该有更高要求,对于一些实用性很强的大量性一般性建筑,则可以不必.
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所以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那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
但是继承和借鉴绝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这是决不能替代的.
文学艺术中对于古人和外国人的毫无批判的硬搬和模仿,乃是最没有出息的最害人的文学教条主义和艺术教条主义".
建筑在西方古代就与雕刻、绘画并称为"三艺",欧洲文艺复兴的艺术巨匠拉菲尔、米开朗塞罗是建筑大师,同时也是绘画、雕刻的大师.
但建筑不是纯艺术,它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
既是物质产品也是艺术产品.
因此,除了一些实用性很强而人们对其形式并无多少要求的建筑,如仓库、工厂之类以外,作为具有艺术特征的建筑应该也服从艺术创作的规律,因此毛主席关于文艺创作的指示也完全适用.
对于古人的遗产和外国的建筑艺术,无批判的硬搬和模仿也是最没有出息、最害人的.
建筑创作的方向应该是创造现代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建筑艺术.
模仿和抄袭对于初学者来说是可以理解的,也不失为一种学习的有效手段,正像书法家一样,在学习的过程中先熟悉临摹名家书法,最终还是要创造出自己的独特风格.
对于工厂、仓库等以其功能为主的建筑,可以采用"拿来主义",直接搬用西方近当代建筑也未尝不可,但对于一些重要地段,一些重要的建筑,则不应停留在对古人和外国人照抄和模仿的阶段,而应该在学习和借鉴、批判的吸取的基础上创造现代的有中国特色的建筑艺术来.
因此,法国建筑师的大剧院设计不能视为"非常具有特色和创造性",只是一个比照搬和模仿还差的有重大缺陷的西方现代主义建筑,是完全不可取的.
由于它的重要地位,它必将具有很强的导向性和示范性,安德鲁先生声称要用它"改变北京的心脏"、"为中国建筑的创作打开通向新时期的大门",那就意味着要我们跟在西方现代建筑后而亦步亦趋,放弃自己的特色.
在这里,那种西方文明的优越感溢于言表.
无怪乎安德鲁先生要我们与历史割断联系了.
中国在古代就创造了独特的杰出的建筑艺术、在近代中国建筑师也有卓越的成就,吕彦直、杨廷宝等一代中国建筑师先驱们就作出了突出的贡献,都是辉煌的历史和宝贵的遗产,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历史割断呢!

国家大剧院里将集中上演中国最优秀的戏曲、音乐和舞蹈,建筑也应与之相衬,具有完美的艺术形式,具有中国的文化艺术特色,而这个设计采用的却完全是西方现代主义建筑形式,与中国的文化艺术背景毫无关系,这是很不妥当,很不得体的.
把这样一个西方现代派形式的巨型建筑安置在天安门广场地区也很不适当,与城市的环境、城市的文脉冲突,十分不协调.
在北京旧城新建筑与城市文脉不协调之处已经不少,不应该更使其恶化了,否则历史旧城只能日益丧失其特色日益与香港的混凝土塔林看齐.
对此,台湾著名建筑师王大闳先生十分中肯地批评说:"眼看这个圆顶座落在历史古城北京的中心,说得最轻,本身也是一件外来的东西.
当人们想到这个圆顶是从一个完全不关心中国文化的外国脑袋里想出来的,就更加自然而然会有这种感觉.
它就像是从外面来的一件异物不幸失足落到中国文化古都的中心.
北京人会欢迎新事物,但不会要野腔怪调.
"这位学贯中西的建筑界老前辈的批评言简意赅,深刻的指出这个与中国的文化艺术毫无关系的异物对于文化古都中心地区的损害,反映了国内外许多建筑师的共同意见.

安德鲁先生在大剧院建筑形式采用的现代建筑美学思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发源于欧洲,形成了反对当时流行的复古主义守旧建筑观的"现代主义建筑运动",在二战前随运动的先驱两位德国建筑师传到美国,以后风靡美国以及世界各地.
法国建筑师柯布西耶是其代表人物和思想家,著名建筑师贝聿铭说,他自己就是抱着柯布西耶的三本书读完大学的.
在1923年发表的名著《走向新建筑》中,柯布西耶提出反对西洋古典建筑风格的新建筑审美观,赞美简单的几何形体,赞美美国的混凝土大圆筒谷仓.
他说:"原始的形体是美的形体,因为它使我们清晰地辨识.
"新建筑运动也称为功能主义,提倡重视功能、技术和经济因素,同时也创造了新的建筑手法和语言,反对繁琐的装饰,提倡简单的体形,主张简洁、纯粹,重视材料的质感和色彩,其名言为:"少就是多"(LESSISMORE).
这种崭新的建筑观和审美观在反对复制西洋古典建筑繁琐装饰,适应现代社会的工业化发展的需要,强调建筑的功能和经济因素等方面曾起过重要的革新作用.
但安德鲁先生在大剧院设计中舍弃了现代主义建筑观中重视功能技术和经济合理的合理内容,而片面地只强调其造型和手法,只能说他所遵循的是蜕化了的现代主义,继承的不是现代主义的精华,而是其忽视民族传统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传统文化、提倡"世界主义"的糟粕.

建筑的艺术形式应该美观,耐看,就是长期的好看,长期的令人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能够达到这个要求就不容易了,这就要求设计者在轮廊、比例、尺度、节奏、韵律、均衡、质地和色彩等各个方面、都拥有运用自如的技巧,精心的经营设计.
安德鲁设计的建筑形式在不少地方存在重大失误,与这个要求相差甚远.
对于这个剧场的形象,有多种说法,比较多的说它是个"蛋",是一个巨蛋.
安德鲁先生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这个圆屋顶是一个'鸭蛋',一个充满潜在生命力的鸭蛋.
他在答《南华早报》记者信中也确认"鸭蛋"是人们用来形容这个建筑设计的绰号.
他说:"为什么不呢这个设计确是象一个'蛋'.
通过它的简朴的外形,但也正因为这个外形,包含着孕育生命的复杂性和希望的许诺.
"但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巨大的"蛋"来改造北京的心脏呢这种形式与它所处的环境和文化有何关联,实在令人费解.
而把"蛋"的形象推崇为包含着生命的复杂性和希望的许诺,充满着潜在生命力等说法,不符合中国的文化和习俗.
在中国的语汇中并无西洋古典建筑中常用那种把蛋当着美好的象征和用"蛋盾饰"作为细部装饰的审美习惯.
在中国人的俗语、俚语中,"蛋"不是个文雅的词句,怎么能用作为祝福和希望的象征呢完全搞错了.

大圆壳的尺度也有明显问题.
通常建筑设计是采用人的尺度为量度的基准,这个设计却采用了巨人的尺度,成了畸形.
其实"大"未必就是"好",也可以是蠢笨.
婴儿生来特别大,不符合通常的尺度,叫做"巨婴",就是畸形儿.
这座建筑也是个畸形,体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需要一个70米宽的人工湖才能陪衬它,才能把它的倒影投射在湖水中,进入观众厅要走200多米,也实在是巨人的步伐.
这么大的一个人工湖,却只有平均半米深的水,只用来反映大壳的倒影,都是既不实用又很浪费.

大壳的外表用金属钛钢饰面,是一个闪耀着光泽的大球,是高度简单化了,用以组成建筑美感的梁、板、柱、门、窗等各种构件都没有了,建筑和音乐共同具有的节奏、韵律、母题(MOIF即基本的旋律)所构成的丰富而优美的美也消失了,不成其为"凝固的音乐".
大圆壳从形体、轮廓到饰面可谓十分的纯粹,十分的简单,但耐看吗相反会使人觉得太单调、太枯燥.
这是一个巨大的光溜溜的"大光蛋","大笨蛋".
这种现代主义形式的大圆壳中国人初看可能会觉得新奇,是什么创新.
但对西方人来说,早不是什么新的创造了.
他们已看了几十年,早已厌烦了,早已骂娘了.
一位后现代主义建筑理论家文丘里批评现代主义的至理名言"少就是多"(LESSISMORE)说:"少就是枯燥"(LESSISBORE),多才是多(MOREISMORE).
一位叫沃尔夫的建筑评论家兼记者批评现代主义建筑说"两个德国人把1/3的美国人都装到玻璃盒子里了.
"这篇文章轰动全美,被认为是当年美国最好的建筑论文.
对这个建筑,许多中国建筑师也很不赞成,更不认为他有什么创造性.
王大闳和吴良镛两位中国最著名的建筑家严肃、尖锐的批语是十分具有代表性的.
王大闳先生的批评已见前文,吴良镛先生曾多次上书提出批评和建议.
以他们的学术造诣,对国际学术发展的通晓,可以说他们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
这里不能太相信感觉,感觉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尤其是比例尺度与实际相差巨大的模型,不能跟着感觉走,还需要理性的知识.
两个老先生的批评是真知灼见,也是知识分子的良知的代表.

由此可见这个设计不但追求形式损害功能、造成严重浪费,在形式上不是什么创新,而是二十年代欧洲现代主义在中国拙劣的抄袭搬用,应该撤销这个设计.
还应该说这个设计所存在的问题也有一部分是设计要求不当所致,题目出错,答案也会成问题.
为什么要学美国的肯尼迪中心把四个剧场放到一起这也是一种带有盲目性的抄袭,希望重新研究,制定一个正确的要求.

萧默的《依法治国》则主要就安氏方案出台和被采纳的经过,论述了依法治国的重要,深入到体制的深度,也谈到了不少建筑艺术理论问题.
这篇文章也比较长.
依法治国四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萧默(《城市规划》2001年第5期)国家大剧院被提上议事日程,当然是一件好事,说明国家已经有力量把钱花在这上面了.
但是,直到《中华读书报》去年3月8日发表了我对法国人安德鲁先生的方案的异议为止,我还是未曾料想到,到现在,争论竟会如此之大,延续了一年多之久,还没有得出结论.
为了一个建筑方案,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过.
其实这也是一椿好事,说明大家都在关心,也证明我们的言论权依法受到的保护.

人们已经就这个方案的功能、安全、经济、运营和维护,更多的还有它的艺术形象等方面,做了很多讨论,先后有过几十篇文章,自己也发表了三篇,还上了一次电视.
这里面是有学术问题,尤其在有关建筑风格方面,但正如由吴良镛、周干峙和何祚庥领衔的49位两院院士的上书指出的,实质上它并不是学派之争.
依我看来,我们应该对操作程序上的问题更加注意.
这篇文章,就主要就这个方面谈谈个人的意见.

一、城市规划程序问题,首先是法律程序.
中央早就指出,我们要依法治国,对于象国家大剧院这样的重大项目,当然更要遵行法制.
香港凤凰卫视主持人曹景行先生在关于"国家大剧院设计风格之争议"的节目中也谈到:"这个问题就牵涉到建一个东西,拆一个东西,有没有一定的法的规范,有没有科学的听取意见,还是凭着决策者自己拍脑袋,这个问题经常会碰到.
"这个"法",我们当然有,早在1989年12月26日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一次会议上,我们就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
规划法第十四条规定:"编制城市规划应当注意……保护历史文化遗产、城市传统风貌、地方特色和自然景观.
"92年7月24日第九届北京市人大常委会第三十五次会议通过的《北京市城市规划条例》第四条更指出:"北京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城市规划和建设应当反映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革命传统和首都的特点和风貌.
"93年10月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的同样具有法律效力的国务院对北京规划的批复也说,北京的城市建设要"体现民族传统、地方特色、时代精神的有机结合";97年中共六中全会的《决议》更指出:"文化事业要深深根植于人民群众的历史创造活动,继承发扬民族优秀文化优秀成果.
"附带还可以提到,国际建筑师协会最近十几年的几次大会宣言,也都呼吁发展中国家要注意"区域性文化特色",担心这些国家大量抄袭西方,失去自己的城市风貌.
可见,城市建筑尤其是重要建筑的风貌问题,不但已经有了法律的要求,也是规划界和建筑界的共识.

对于建在北京市核心地区,天安门附近,具有重大国家性、文化性、标志性意义的国家大剧院来说,贯彻这些精神,就更不是可有可无的事了.
据我所知,北京市还有一条重要的规划原则:越到核心地带,越要注意与古都风貌的协调,建筑的形象、高度和色彩,都要更加慎重.
在国家大剧院设计竞赛之初,对建筑风貌曾提出过被简称为"三看"的要求:一看就是座剧院,一看是一座中国的剧院,一看是天安门广场附近的剧院.
对于这座将要花掉中国人民几十个亿、踏进了首都心脏的建筑来说,这个要求符合城市规划法规的规定,是完全必要的,合理合法,一点也不过分.

但安德鲁却不以为然,忽然想起了他老师的一句话"有时,你只得不服从",便自行其是了,推出的建筑当然只能是"缺乏中国文化特色,没有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建筑文化传统,反映历史的延续传承,是一个完全西化的外来的形象,与环境极不协调,不符合中央精神"的了(引自建筑历史界、文物界和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界的上书).

安德鲁自己,还有一些拥护这个方案的人士,经常以埃菲尔铁塔、悉尼歌剧院、卢佛尔宫金字塔、蓬皮杜中心等为例,说明不一定非得考虑甚么与环境风貌的协调,运用对比,也可以是成功的.
我们并不反对对比,但一定要坚持协调.
其实"协调"的概念本身就包含对比(否则就是单调,不是协调),但必需合度而得体.
蓬皮杜中心是失败的建筑,不足为训;悉尼并不是历史文化名城,歌剧院又座落在半岛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与北京国家大剧院不具有可比性;另外两座都没有越过这个"度".
何况,中国各地城市尤其是北京,与保护得很好的欧洲城市不一样,经过几十年走过的弯路,北京的城市文脉正处在淡化以至消失的危机之中,必须更加精心地维护,确实是经不起再一次重大冲击了.
所以,中国一系列城市规划法规都特别重视城市风貌的协调.

安德鲁自己辩解说:"人们有时批评我没有在外形上采用传统的中国建筑形式.
然而是什么传统形式呢是哪一个时期的……谁(不管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能够充当判官,说什么是中国形式,什么不是"他的话似乎是在倒打一耙,我们也要问,到底是谁,强迫他只能采用传统的中国建筑形式的呢是哪一个时期的形式任务书上有这种要求吗在这种问题上,我们必须较真儿体现了城市规划法的"三看"原则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是不是就意味着必须仿古可见,安德鲁直到他的方案完成,都从来没有对这个原则进行过认真的体会.
他当然也可以不认同这些原则,他完全可以不来,既然来了,就得和所有参加竞标的人一样,都得遵行不误,而无权要求特殊待遇,反过来却倒打一耙,把它歪曲并贬化为一个采用不采用中国传统建筑"形式"的问题.
如果真只是"形式",那么可以回答他的,鉴定是不是中国传统的(以至何代何方的)建筑形式的专家,在中国多得很,根本不需要像他这样的外国人来当判官的.
但问题并不是"形式",而在于对中国传统建筑精神的理解与尊重.
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特别重视"和而不同",尊重自然、尊重环境,在总体布局上,则鲜明地体现为中国人特别擅长的对于"群"的掌握.
很大程度上,中国建筑的美就隐蓄在群的内部.
它鄙视一目了然,不屑于急于求成,更加含蓄,更为内在,而不象西方建筑观念之更多重视单体的突出,外在而暴露.
这里我想起招标评选委员会主席吴良镛先生的建议,如果抛弃安德鲁那个外在而暴露,只管突出自己,不管周围环境,造价奇高又毫无用处的大罩子,用一些其他功能性建筑和建筑小品,把几个剧场组合成一个有机的,富于中国园林精神的建筑群,一定更能符合任务书的要求.
理所当然,其中也会有一些中国传统建筑形式的创造性运用.

而安德鲁竟狂妄到把中国传统建筑文化贬化为"一幅漫画,这漫画上兜售表达的不外是在主题乐园中所指的'正宗文化'这类市场经售观念而已"的言论,除了表明了他的无知以及由此无知带来的"无畏"以外,实在不值得再多费笔墨了.

我们要问,如果每一个建筑师都可以自行其是,我们的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子,那还要城市规划法干什么既然是"法",就具有权威.
建筑艺术与其他多数艺术的一个重大区别就是它的极强的公众性.
作为重要的审美符号,它在时间和空间的座标系上巍然屹立,决定了它不单只是业主或建筑师的事,而是公众理所当然的关注对象,必须体现公众的群体审美心态.
即使这座建筑的产权完全属于私人,只要它出现在城市,也必须服从城市规划法的规定.
越重要的建筑,就越要严格遵行.
所以,北京大学辜正坤教授提出的"艺术侵权"概念,就很值得思考了.
他说:"艺术侵权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侵权形式:如果你只侵害一个人的审美特权,例如把一幅龌龊的图画赠送给某人,如果某人不喜欢,那么他会无情地清除掉那幅画,并且可以对赠送者表示不满;但是当把一种矫揉造作的或怪诞的东西赠送给一个民族时……因为一个民族无法整体表达或无处表达自己的观点……结果,花掉一个民族的亿万资产,只不过是满足了某个个别的所谓艺术家的艺术趣味!
"对于建设项目,城市规划法第十三条还规定:"编制城市规划必须从实际出发,科学预测城市远景发展的需要;应当使城市的发展规模、各项建设标准、定额指标、开发程序同国家和地方的经济技术发展水平相适应.
"北京市城市规划条例第七条与此精神相同.

由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委员会、北京市建筑设计院、首都规划委员会和北京市规划局等单位的著名专家沈勃、郑孝燮、张开济、宣祥鎏和刘小石,以及研究北京历史地理的著名学者、科学院院士侯仁之等领衔的114位规划师和建筑师建议否定安氏方案的上书正确指出:"实践说明,在开展建筑方案设计以前,拟定'任务书'是关键性的环节,任务书实际上也是一种'规划设计','一种决策'".
人们有理由质疑,设计任务书确定的规模,包括四座剧院(歌剧院、音乐厅、戏剧厅和实验剧场)的剧院群外加许多其他功能,是不是经过了规划法要求的严格论证彭培根就提出了疑问:马路对面已经有了一个国际水平的、配备了管风琴的中山音乐堂,为什么在这么近的地方还要再建造一座为文化部预审剧目使用的500座实验剧场也是多余的,因为文化部在东二环路正在筹建一个属部所有的歌剧院.
也许,这些项目在远期还是有必要的,那么,根据国家目前的经济状况,也得按照上述法规的精神,妥善处理近期与远期的衔接.
但安氏方案的最大特点是用一个大罩子罩住四个剧场,这一点,决定了四个剧场必须同时建成,不能分期建设.
所以,吴良镛先生提出的意见,即使从分期建设的角度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十分高明的想法.

再说,就算是任务书都无可非议了,安氏方案是不是符合它的要求呢据安德鲁自报,他的方案只有11.
7万平方米,但北京建筑设计院对其核算的结果,竟达到25.
9万平方米,虚瞒超过一倍还多,造价当然也要成倍超出,座位却反到减少了300座,显然是不符合的.
人们又不免要提出疑问了:如果不符合,这个方案又是怎样取得业主委员会的青睐,竟而可以跳过首都规划委员会、规划局和国际招标评委会,直接送达中央,并使其有机会冒充"中标"方案频频出场呢要知道,按照规划法规的规定,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可都是核发有关证件包括开工证和有权对建设工程是否符合规划要求进行检查的权威机构,怎么可以绕过呢!
国际权威杂志《建筑评论》的社论说,安德鲁真正是"无法无天",难道不是吗在安德鲁的后面,是否还更有无视法规的人呢最后,有关市场因素,如观众数的预测、票价、建设成本、运营和演出成本、投资回报率、回收周期等等,这些是否也都经过了科学可靠的调查和核算从许多文章的分析中,人们得不出乐观的结论,可能将永远收不回成本,永远需要国家的巨额补贴,成为中国人民一个甩不掉的包袱.
总之,所有上述在规划阶段就应该解决的问题,似乎都被忽略了.
何况,能够享受这种高档消费同时也得以享受国家补贴的人士,肯定不会是普通平民,由此造成的政治影响,操作部门是否也考虑到了呢二、方案的产生和决策在方案的产生和决策过程中,同样存在着程序问题.
从西方19世纪中叶开始,逐渐普及于世界,重要的建筑方案的产生越来越经常采取设计竞标方式,已形成了一套严格的前后一贯的不容许例外的竞赛规则.
但安氏方案的产生和决策过程,却不是这样的:竞标当初的"老三看",不知道怎么搞的,在安德鲁宣称"只得不服从"和竞标结束以后,操办者却都不再提及了,而改成了:首先要现代化,其次是中国人民喜爱,最后是与天安门广场协调的"新三条".
问题是,一个牵动全局的设计要求,怎么就能够这样由着一些人随便改来改去说白了,不过是有人硬要为那个根本违背"老三看"原则的安氏方案的通行无阻,披上一件似乎勉强说得过去的外衣而已.
但即使按照这个"新三条",安德鲁的方案也是完全不及格的.
他的那个花费巨大的钛金玻璃罩子,源于西方近代以来恶性发展的传统高消费观念,"与社会发展要从资源消耗型转变为资源节约型,以保护环境,走可持续发展的战略背道而驰",首先就很不现代化;只要读读反对的文章和网友的评论,也决得不出"中国人民喜爱"的结论;至于最后一条,不过是勉为其难不得不说而已.

其实,安德鲁的方案并不是经由方案竞标得出来的.
本来,两轮招标活动到98年11月底就由评委会宣布结束了,并没有中标方案.
随后业主委员会自行操作,事隔半年,99年5月上旬,安德鲁才提出了现在这个方案.
只因业委会偏爱它,才跳过各职能部门,甚至也不顾业委会自行组织的"专家组"半数建筑委员的反对,在没有相应的可行性研究和概、预算报告的情况下,在1999年7月间冒充"中标"方案直接送达中央.
所以,两院院士才指出:"我们知道法国方案已为中常委通过,但那是操办人……误导中常委的结果.
"就连安德鲁的老乡,法国世界报记者爱德曼也用了"生意场上的交易"一语来定位这件事:"首先,安德鲁的方案是在一种完全不透明的情况下选出的,早已谈不上什么竞标,纯粹成了某种交易的结果.
"已如前述,方案的决策,经济指标是必须审查的特别要件.
因为安氏方案距离任务书规定的经济指标太远,为了维护它,据说,操办者正在想办法进行"调整",如划出一部分造价由地方财政负担.
但这种把戏,只不过是把掏老百姓这个口袋的钱换成掏另一个口袋而已.

如果增加了原定面积和造价,是出于功能的必需,原来估计不足造成的,当然也可以理解.
但安氏方案的高价却不是因此,完全是他那个大罩子造成的,包括大罩子本身的造价及因加上这个罩子增加的其他部分的造价(如必得将舞台和观众厅深埋在地下7米,基础更深达24.
5米,施工时还得为此筑出一圈厚1.
5米,深40米的钢筋混凝土大墙等),都无谓地消耗了中国人民的宝贵财富.
更不要说大罩子还给功能、运营、维护和安全,都造成了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巨大隐患了.

对于象国家大剧院这样的重要工程,广泛听取公众的意见也是一个必要程序,但安氏方案的决策过程对此也完全忽略了,不但公众,就连规划界和建筑界,也都两眼一抹黑,不得而知,更不知其详.
中国对此最早作出较全面报导的,大概要晚到上报中央约半年以后的2000年1月1日出版的《中国新闻周刊》了.
人们在得知安氏方案"基本上算是已经定了"的同时,又读到了一位业主委员会委员这样的宣示:"整个方案还在完善过程中.
因为方案还没有成熟,所以我们还不准备往外宣传.
"显然,什么时候"往外宣传"(注意,只是"宣传",并不是要听听公众的意见)要待方案成熟;什么时候成熟却无可奉告了,可以告诉公众的只是:"2000年4月1日开工".
这也就意味着,公众只属于局外,只有"被宣传权",却没有就方案发表意见的机会.
如果业主委员会真是这样的,那就难怪生活在所谓"民主国家"法国的安德鲁会说出"民众怎么想是没有用的,总是决策者说了算"这样的话了.
顺便说一句,他敢对法国公众也这么说话吗三、关于"建筑艺术"论战中的一方,总想把关于安氏方案的争论,说成只不过是学派之争.
例如与安德鲁合作的清华大学某教授就说:"不同的人,不同的背景,他对一个建筑的理解也不一样.
所以我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评建筑的意义不大.
因为不同的人审美角度不同,也不太能说服谁.
"如果我的估计不错,那就是学派之争尤其是有关建筑艺术的争论,往往是人各有见,不容易得出什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结论,更不可能具有约束力.
把问题定位于学派之争,似乎更有利于安氏方案的通行无阻.
这不,这位先生的言论,就一下子把一个原则问题"简化"成了一个个人好恶问题,而个人好恶是"意义不大"的,当然可以不予置理.

我要再次强调,诚如院士们的上书指出的,国家大剧院的事绝不是什么学派之争,除了严肃的法律、竞标和决策等程序问题以外,还有直接与人民的生命财产攸关的实际问题,如功能、造价、经济运营、安全等等.
这些可都是硬碰硬的大问题,可不能由着"不同的人"随便乱说一通就了事的.
不但不是"意义不大",而是无可回避必须面对.

即使关涉到建筑艺术,也不是可以完全由着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
前面已经提到,正是由于建筑艺术特有的极强的公众性特点,城市规划法才对于建筑的风貌、特色、景观,以及与民族的历史文化衔接等等方面,都提出过明确的导向性要求.
这些法律性要求,可都不属于"百家争鸣"的范畴.
包括决策人、业主和建筑师,都只有遵法守法的义务,没有动辄以"意义不大"为由加以蔑视的权利.

但这里确实也存在着一些属于学术的问题,不妨就此也进行一些探讨.
早在两千年以前,罗马人维特鲁威就对什么是"建筑"作过解答,强调建筑的三要素:坚固、实用、美观.
我们的建筑方针把适用放在第一位(坚固包括在适用之中),其次是经济和美观.
不管怎样,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古人还是今人,总是把建筑的物质性功能放在首位的(除非这座建筑不具有什么物质性功能,只具有精神性功能,差不多可以作为一种纯艺术作品如雕塑来看待了,如金字塔、塔、纪念塔、纪念碑、凯旋门、牌坊等).
建筑艺术当然也很需要,"美观"就是它的一般性的或广义的表述.
所以一般来说,建筑具有双重性:既不是只具有物质性,也不象文学、绘画、音乐、戏剧和电影等"纯艺术"那样,主要只具有精神性,而是二者兼而有之,是以其物质性为主的物质与精神的统一.

所以,建筑艺术与纯艺术就有着重大的区别,与建筑的物质属性具有更加紧密的关联,不能脱离开物质性的制约.
建筑的形象(包括空间)的"美"必须体现出与其物质功能的"善"和物质条件(或物质手段)的"真"的统一.
这种体现了与其物质性内容结合的,真、善、美统一的建筑的美,其具体的呈现就是建筑的功能美、材料美、结构美、施工工艺的美和环境美.
这是建筑艺术的最低要求.

总之,虽然本人的本行就是从事"建筑艺术"的探索,也还是要说:"建筑"(除了少数特例),不是纯艺术品.
那么,作为安氏方案最大特色的大盖子,到底有些什么功用呢让我们还是静下心来仔细听听安德鲁自己的解释,虽然他的话很有些绕嘴:"理由就是想要给所有那些来访者(不管他们是不是来看演出的人)提供一个公共场地,一个很象演出大堂的文化场地,它可使人进入一个充满虚构和幻觉的世界.
大量的人将会来到这个复合型建筑.
这一点请暂时不要怀疑.
他们会来参观展览厅,或查阅一份文件,但他们也会来为了快速地在这不同层次的复合型建筑内散散步,探究它的现代型内部结构,透过玻璃墙发现外边绿树环绕的城市景色,紫禁城的屋顶和西边的湖水.
"听听,多么美妙!
散步多好的想法!
然而为什么人们不能在围绕着几座剧场的花园里自由自在的散步,非得把它们统统罩起来,形成许多奇异死角,再从里面透过玻璃墙(其实大罩子只有极少部分是玻璃墙)"发现外边绿树环绕的城市景色"呢这不是屋里打伞作茧自缚是什么.
何况,这可需要大量的钱哪!
不但是建设投资,将来这些据说十分"美妙"的空间,它的降温、加热、通风、除尘,还有那必不可少的日夜照明,将耗掉多少营运费用豆腐做成肉价钱,值吗剧院就是剧院,人们来这里主要就是看戏,没有必要非得花大钱到这儿来探究什么"现代型内部结构"或"查阅一份文件".
所以,大罩子绝不是剧院的物质功能和精神功能所必需.
那么,是不是离了大罩子,那四个剧场就搭建不起来了呢也不是,人们尽可以在它下面建造任何一种建筑,可以是学校,也可以是医院,都与它毫不相干(这也就是大罩子无法"一看就是座剧院"的原因),可见也不是结构所必需.
总之,大罩子与剧院本身,完全是一种人为的游离的关系,是完全虚假的,不具有任何真实的功能美和结构美意义.
不真,不善,不美,达不到建筑艺术的起码要求.

有人特别欣赏安氏方案入口从水底下钻进去再钻出来的"创意".
已经有人指出,这种手法在水族馆里早已是常见不鲜了,谈不上什么新意.
用在游乐性的水族馆里到也合适,用在代表国家文化的庄重的国家大剧院里,是不是有点庸俗呢何况,它能不能真的实现也还是个问号,院士们的上书就指出:"由于必须的结构处理,将来建成后,至多是一顶钢架亮天棚,根本达不到'水底世界'的幻境.
"它同样也是用钱堆起来的,还有安全问题.

建筑艺术的第二个层级体现为形式美,距物质性稍远,是在达到上一个层级的建筑美的基础上,运用"形式美的法则",对建筑进行的一种纯形式的加工.
那么,安氏方案是不是具有特别动人的形式美,以至于人们甚至可以容忍它在其他方面的不足这到是人言人殊,不容易统一的问题了.
反正在我,也在我读过的90%以上的文章上看到的,是怎么也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到是有一位评论家为安氏方案辩解说:"和谐分单纯齐一的和谐与多样统一的和谐.
……(天安门、大会堂和大剧院)它们之间不可能出现单纯齐一的和谐,只能寻求变化统一的效果.
"我同意这个意见,但不太明白这句话用在这里的意思.
据我的理解,没有什么人要求这三座建筑"单纯齐一",既无意义也无必要,更不可能,人们要求的正是多样统一的和谐,问题是它达到了没有.
又有一位为安氏辩护的人解释说:"不协调其实可以是一种更具特殊意味的美".
还有人更说:"在天安门广场旁边出现一个与周围根本不协调的建筑,反而能体现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多元化".
可见,即使是想为安氏方案辩护的人,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承认它是不协调的了.
但不协调反到更好,却是公然的无理占七分式的完全的奇谈怪论了.
先不提城市规划法,甚至也不提操办者自撰的"新三条",问问所有真正的艺术家,能同意这种说法吗安氏自己则声称它的方案与环境存在着一种什么"相异的关联".
那么,安氏方案的"美",到底是"多样统一的和谐",还是"不协调"甚至"根本不协调",或是什么"相异的关联"到底属于哪一种,人们应该相信哪一种说法俗话说,怕就怕认真二字,对于象国家大剧院这样的事,最好还是大家都认真一点.

建筑艺术的最高层级距物质性更远,是在有必要的时候(显然,国家大剧院正属于此),在达到以上两个层级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运用多种手法,创造出某种相当强度的艺术氛围,表达出一种拥有相当文化深度的情感,一种思想性,富有表情和感染力,甚而突破"美观"的定义域,以陶冶和震撼人的心灵.
但人们从这个方案包括安德鲁的阐释,却看不出作者对此所作的努力.
人们有理由怀疑,设计人和方案的鼓吹者对于国家大剧院究竟应该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建筑艺术氛围和格调,是否真的做过什么认真的思考和探求那种理应着力追求的代表国家文化精神、展现我泱泱中华的堂堂气概和悠久骄人的伟大历史的、真正高格调的建筑艺术,在这个方案里,都没有丝毫的体现,有的只不过是一些小家子气的卖弄.

最后,我将引用几位权威学者的意见,作为本文的结束.
台湾建筑师王大闳说:"这个圆顶……,说得最轻,本身也是一件外来的东西.
当人们想到这个圆顶是从一个完全不关心中国文化的外国脑袋里想出来的,就更加自然而然会有这种感觉.
它就象是从外星上来的一件异物,不幸失足落到了中国文化古都的中心.
北京人会欢迎新事物,但不会要野腔怪调.
"香港建筑师潘祖尧说:"'大笨蛋'对中国民族传统和地方特色大唱反调,对天安门地区只有破坏,没有建设.
如果坚持采用它,是国家的一大悲剧,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加拿大建筑师爱里克森说:"我对法国机场建筑师们所设计的国家大剧院极度地失望.
"加拿大另外一位建筑师克科兰说:"欧洲人在一个发展中国家建设这类项目,是因这种东西不会被他们自己的国家接受,……如果在中国钻了空子,万一不幸实现了,将是近代建筑史上最荒谬的大笑话,我们也可以烧掉所有的建筑系教科书了.
"一位旅居法国的中国建筑专家也透露说:"他们(巴黎Marne-la-valles建筑学院院长)不懂中国政府怎么会这样的糊涂和无知.
"这些可都是在世界上享有盛誉的人士.
王大闳是1999年国际建筑师协会北京大会唯一邀请的台湾建筑界前辈,首席建筑大师.
无论就实绩、资历、交往还是声望,王大闳和招标评委会主席、两院院士吴良镛先生,都可以被认为是最了解世界当代建筑设计状况和发展趋势的中国学者.
包括安德鲁的祖国法国在内,国内外反对安氏方案的建筑和知识界人士,远远多于拥护者,这些,应该足以引起业主委员会的重视了.

俗话说,当局者迷,佛家则主张破"执",看来都有些道理.
我们理解操办者的良好用心,并不一概反对建造国家大剧院,以体现改革开放以来的伟大成就和中国的大国地位,振奋民族精神,实现演艺界的长期愿望,只是希望把事情办得更好,钱花得更值,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座值得永远骄傲的"纪念碑",而不是贻笑大方的"野腔怪调".
如果大家都能平心静气地,不带个人偏见地,更不掺杂任何个人或小集团利益因素包括威望因素的,来思考当前的问题,我看,并不难得出恰当的结论.

四"悄然"复工"世纪之蛋"终于出土"即使建成了,我仍然会坚持反对它,因为它是那么的不合理,它是中国人的耻辱.
这已经远不止是一座建筑的问题了,在安德鲁和一些人士的鼓吹下,安德鲁的错误设计思想甚至大有成为主流之势,已经造成了建筑思想的极大混乱,将对中国建筑文化的健康发展产生长久的不可弥补的破坏作用.
作为一名建筑理论工作者,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暧昧,就是失职.
"一切都已"搞定""一座绰号为'巨蛋'座落在北京中心的未来派歌剧院,在停工近一年之后又悄悄重新起动了,虽然法国建筑师安德鲁这个方案本身的合法性早已引起了少有的争议.
"——法新社尽管学术界发表了不少意见,争论还是如此之大,而且院士们、建筑界、其他学术界和广大公众仍然没有得到业主委员会和拥护安德鲁方案人士对质疑的应答,2001年6月初,公众还是从报纸和互联网上得到了国家大剧院"悄然"复工的消息.

几乎就在我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2001年6月7日,法新社记者津格尔女士采访了我.
就国家大剧院重新开工答法新社记者津格尔女士访谈萧默(2001年6月7日,载《南方建筑》2002年第1期)A(津格尔):萧先生,我是法新社驻北京记者津格尔.
国家大剧院又开工了,您知道吗B(萧默):知道.
是从互联网上看到这个消息的,说国家大剧院又"悄然"开工了.
我很担心这件事,但还是发生了.
A:我读了您最近发表在《城市规划》杂志2001年第5期的文章,知道您反对国家大剧院方案.
你认为,现在为什么又复工了B:不知道,我没有读到过关于这件事的官方解释.
据我所知,曾经有许多知识界和建筑界人士对贵国建筑师安德鲁先生设计的中国国家大剧院方案提出了反对意见,向中央呈交了建议书,包括49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100多位建筑师和规划师,还有大约40位建筑历史学家、文物和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者,都强烈反对这个方案……A:您刚才说的建筑历史界等人士是多少位B:我记得在上书上签名的人大约有40位.
这封上书已经刊载在《城市规划》上了,您可以去查对,不过这份建议书的签名现在还在进行中(编注:呈递时签名为40位,以后发展到60位,因已决定复工,没有再进行下去了).

A:既然这么多人反对,为什么还是复工了B:我不知道.
据我所知,三批人士的上书都没有得到过答复.
当然答复的方式可以多样,不一定是直接的,比如通过答记者问,或是召开一个什么会议,沟通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没有什么人要与我们沟通,我们没有得到过答复和解释,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工了.

A:你认为为什么不作答复呢B: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要说的也就只能是猜想了.
我猜想,大概是有关方面的人士比较缺乏对话的习惯吧!
对话,您懂吗就是说,他们大概觉得没有对话的必要.
A:您对安德鲁方案最大的反对意见是什么B:显然首先是它完全忽视了中国优秀的文化传统.
国家大剧院和一般的建筑不一样,应该具有国家文化的象征性意义,更多体现出这个国家的优秀文化和它的传统,但安德鲁的方案却是一个完全外来的西化的形象,又放在北京的心脏地带,在天安门和中国皇宫附近,这是完全不能容忍的.
您能够容忍在巴黎香榭里舍大街上,在罗浮宫前面建造一座与法国传统格格不入的如此巨大的建筑吗我去过巴黎,当然也看到了一些出格的东西,比如蓬皮杜中心……A:是的,那是一座招惹了很多批评的建筑.
B:但你们法国人很聪明,这个出格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很显眼的地方,虽然也是在市中心地带,面临的却只是一条很窄的不起眼的小街.
当然,卢浮宫前面也有一个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A:也有人反对它.
B:但那是不同的.
卢浮宫需要扩建,如果不采用贝聿铭的办法,在卢浮宫前面拥挤着一大堆全新的建筑,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景象!
贝聿铭很了不起,他把建筑向地下发展,挖了三层,人们看不到,只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入口,金字塔就是入口的天窗,是透明的,体量也不大,虽然也影响了原有的外观,还是可以接受的,是所有不可接受的方案中最接近于可以接受的一个.
但是北京的国家大剧院就不一样了,它是那么巨大,与周围环境是那么格格不入,又没有充足的理由,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当然不能接受了.

还有,从建筑学上,这个方案也是不合格的,违反了很多基本规律,完全的形式主义.
另外,非常重要的,安德鲁的方案并没有经过设计招标评选委员会通过,是两轮招标在没有中选方案的情况下宣告结束以后才提出来,被有些人将它冒充为中标方案,直接提交给中央的.
这一点,招标评选委员会委员加拿大建筑大师爱里克森先生可以作证.
他说在招标评选的时候没有看到过这个方案,看到的是另外一个直线条的,以后提出现在这个,没有经过招标评选委员会评选,他对这个方案感到"极度的失望".
既然没有经过招标评选,怎么能够"中标"呢至于安德鲁本人的狂妄,我指的是他对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轻蔑态度和对中国人民的不友好言论,也是促使我更加反对这个方案的原因.
我是中国人,当然热爱我的国家包括她的文化,所以我对他非常反感.
比如他说:公众怎么想是不重要的,只要领导人同意就行了.
他的这句话,是对中国人民的最大不恭.

A:既然这样,你认为中国的领导人为什么还会支持他呢B:我想这是个操作者的素质问题,我指的是中间层级的具体操办这件事的领导人.
他们应该是专家,至少应该尊重专家,如果这一批人的素质达不到,事情就办不好,所以几十位院士的上书才说是他们误导了中央.

A:你对北京的建设还有什么看法,是不是搞得很好.
B:不是,有很多失败的教训,走到街上,乱哄哄,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没有一个主题.
但巴黎却给我很好的印象,传统街区保护得非常好,一到那里,就可以感受到巴黎特有的城市性格和她的文化.
A:是的,巴黎的城市建设现在有非常严格的规定,不能乱来.
但是,北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呢B:我想这还是一个素质问题.
您知道梁思成先生吗他是中国最著名的建筑学家,是我的老师,已经去世了.
今年是梁先生诞辰100周年,在北京开了三次纪念会,三次会都邀请我参加了,两次我都发了言.
他在五十年代初就建议在北京的西边开辟新区,把新建筑放到那里,老区主要是保护,即使有新建筑也要与原有风貌协调,尽量保存下来,包括她的城墙、城楼.
但这个建议没有被接受,把所有的城墙全都拆了,城楼也只留下了几座.
人们却不感到可惜,他们不知道,这都是文化的最好体现,拆了就没有了.

A:是的,古建筑是文化最好的代表,是宝贵的人类文化遗产.
B:在罗马,两千年以前的城墙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罗马一座火车站旁边,我就看到了一段城墙,只有一小段,也精心保存下来了.
可是中国人好象不怎么珍惜这些,可以说,现在甚至包括一些文化人士,还有某些建筑师,似乎对这些,包括安德鲁国家大剧院方案将严重破坏北京风貌这些事,都觉得无所谓,我感到十分痛心.
所以,虽然举行了三次梁思成先生的纪念会,参加会议的人都很有感触,但是,如果人们尤其是有关领导人的素质得不到提高,我们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A:萧先生,我知道在中国您是第一位在报纸上公开发表文章反对安德鲁方案的学者.
B:为了这件事我发表了四篇文章,包括您在内,接受了三次记者访谈,还上了一次凤凰卫视.
(编注:加上以后的,共写了七篇文章,接受了十几次记者访谈,上了三次电视)A:顺便问一下,您在哪里工作B:我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建筑艺术研究所工作,是研究员,清华大学博士.
A:谢谢您接受我的采访,我们以后还可能再与您联系.
随后,法新社刊发了报道.
极具争议的北京国家大剧院最新一段剧情法新社驻北京记者文华新民译2001年6月9日一座绰号为"巨蛋"座落在北京中心的未来派歌剧院,在停工近一年之后又悄悄重新起动了,虽然法国建筑师安德鲁这个方案本身的合法性早已引起了少有的争议.
从去年夏天起就再没有动静的工地又有了声响,第一个发出警报的是被吵醒的附近居民,跟着就是几个网站和中国南方的报纸发了消息,这显然对安氏方案的反对者是不利的.
负责大剧院工程的业主委员会立刻便出面表示说,这仅仅是等待最后决定之前的"前期准备工程",同时根据熟知情况者提供的消息,最后的绿灯还需要等待一两个月才能见到分晓.
保罗·安德鲁的方案是四周环水的一个巨大的钛制水泡,位于著名的天安门广场西侧和斯大林风格的人民大会堂后面.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很担心会出现最糟的情况.
"对此,萧默表示.
萧默是建筑艺术研究所的专家,也是今年(2001年)3月份最后一份上书的签名者之一.
这份上书交给了人民代表大会.

若在数月的犹豫不决之后万一开了绿灯,法国建筑师的长期等待也就结束了.
这个国家的绿灯,则是建筑师早在1999年夏天就宣布了的.
但他们却面对着一场空前的抗议浪潮,这对于一个不惯于解释自己决定的政权是少有的.
在2000年4月临时取消了开工典礼之后,工程又于去年夏天突然停止,这是由于建筑师们和其它知识份子的两份意见书,认为该方案破坏了北京这座古城中心的风貌.
抗议声之后扩展到网上的论坛,人们认为安德鲁的方案造价奇高,无视中国传统建筑的存在,而且"大泡"日后的清洁也将会成为问题.

之后,论坛不允许出声了,官方的媒体也几乎全部被要求保持沉默,只剩下《城市规划》等几份专业刊物还在抗争着.
在《城市规划》今年五月份发表的一篇文章里,萧默指责业主委员会"误导"了中央,使它误以为法国建筑师在1998年11月的设计竞赛中中了选.
事实上安德鲁先生当时出示过四个方案(编注:实际上在两轮国际竞赛中,安德鲁只出过两个方案),它们虽在98年时被评委看好,但对其中每一个仍提出了份量很重的批评意见.
安德鲁先生目前的这个方案是在第二年春天才提出来的,几个月之后又出于政治原因被采纳,这是方案的反对者们不能接受的.
法国建筑师公开承认了这一点,但他在去年向法新社是这么解释的:"经常对于这一类有象征意义的建筑物是不会有一致意见的.
"为了使客户满意,安德鲁先生又重新修改了他的方案,把超出的预算拉回了25%,使目前的预算成为30亿元(3.
61亿美元).
根据北京时报的报道,其面积也从18万平方米降到了14万平方米.
2001年6月14日,认为已铁定获得了最后胜利的安德鲁,带着满身的得意,刚从中国回来,就在他的母校巴黎美术学院举行了一次讲演,在一片喝采声中,介绍他的大剧院方案在国际竞赛中"中标"的经过.
华新民女士和爱德曼也参加了这次演讲会.
华新民在会上孤军奋战,揭露了安德鲁所谓"中标"的真相,没有想到,在这个"自由国家"里却被粗暴地阻止了,人们喊着"我们不想知道!
""我们不要听!
"不允许她再说下去.
后来一位与会者悄悄告诉她说"这儿是安德鲁的地盘啊!
".
随后华新民写了《无题》发到网上,公开了这个戏剧性的场面.
两天以后,法国《世界报》登出一篇驻北京记者有关大剧院的文章,称赞华新民女士的大无畏精神.
这件事,应该是爱德曼告诉他的.
爱德曼自己写的《北京的蛋—一个外销法国货的故事》,也提及了这次讲演.

无题华新民(2001年6月24日)(编注:此文可与下文爱德曼《北京的蛋——一个外销法国货的故事》同阅.
)上星期四(6月14日),刚从中国回来的安德鲁在巴黎建筑学院开了一个讲演,介绍他的大剧院.
我感到这是一个当面揭发他的机会,正愁如何入场的时候,一个了解大剧院事件内情的法国记者把他接到的请帖给了我,而且和我有一致的心思:"你去吧,这可能是你说话的时候.
"(整整两个月了,巴黎居然没有一家报纸肯披露实情!
工地已重新动土,我还该怎么办呢)另外一个记者还教我:"把你想说的话事先写好,背下来,干万别急!
"建筑学院的院士都是七老八十的人,讲演是在一间普通的小屋子里,我扫了一眼,看看在座的里面有没有我父亲认识的,但没有找到,似乎全是面生的,除了有爱德曼坐在一角,是到场的唯一一个记者.
安德鲁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穿着一件皱得不能再皱的衬衣,只有他是这种样子,不知道为什么.

来人互相寒喧了一阵以后,建筑学院主席便宣布讲演开始,第一句话就是说安德鲁在北京国家大剧院"国际设计竞赛"中中选,然后便是他的表演了:幻灯片和种种设计好的台词.
看着一屋子专注的听众,我虽然心里受不了,也准备耐心地熬到最后.
但我听着听着就无法冷静了,一是他每三句话里就有一句是谎言,比如说他是被动地跟从着设计条件的改变而改变,二是他对中国知识界的轻蔑,比如在提到一年前的停工原因时居然闭口不谈院士和建筑师们的意见书,仅说是由于造价和面积超过要求而需要修改,三是他对中国文化的侮辱,竟能从嘴里说出下面的话:"什么叫中国建筑有一段时间流行往房子上加一个坡屋顶,说这就是中国建筑.
而我却说,建筑在中国就是中国建筑,比如我的这个,只要在中国建成了,就是中国建筑.
"他是真的无知还是成心这又是什么场合我气坏了,在他终于说完的时候举手站了起来,本来就没听劝准备任何发言稿,现在更是要咬定一吐为快了.
下面就是这场对峙和我万万意想不到的结局:我(面对主席):我可以发言吗我来自北京,我想让在座的人听到不同的信息.
安德鲁(马上打断了我):噢,您就是那个什么北京人,到处写文章的那个(我太好辩认了,他马上猜出了我是谁,但我绝不可能"到处"写!
)我:您别打断我,请允许我说话.
(我转向主席)我认为这里是一个民主国家,应该允许另外的声音.
(主席不吱声,我就尽管往下说了),我首先想说:这座大剧院是给中国人建的,不是给法国人建的,总得听听中国人怎么想!
然而中国人是反对它的,并且反对得非常激烈.
这其中有院士、建筑师和其它方面的文化界人士,也有普通百姓.
不光从文化的角度上反对,而且从建筑设计的角度上,因为它也是犯有严重的设计错误的,被中国的建筑师们所指出(我举起2001年第5期《城市规划》).

安德鲁:哈哈哈!
我:另外,这个方案根本没有在国际设计竞赛中中选,它其实是在竞赛结束几个月之后才提出来的,我这里有正式并公开发表的文件可以证明(全场大哄,有好几个人说:"我们不想知道!
").
安德鲁:这些反对是大家都熟悉的了,在建卢浮宫金字塔和蓬皮杜中心时都听过了(真狡猾,又往这些不相干、比不得的建筑物上引,而且避开了中选真相的话题).
在中国,一些年青人是喜欢我的方案的……(我没注意他后面再说些什么,只是为场上的反应和敌意感到惊愕,接着我听到掌声,是他们给安德鲁鼓掌).

我:(拿起加拿大评委爱里克森的信)我要念一下爱里克森先生的信,信上说:"……任何评委都没有见过大蛋.
假使见到的话,也没有一个评委会去投它的票.
"(会场很嘈杂,我是大声说的)这时有一两个人打断了我:"我们不要听!
"然后有人站起来发言,是说另外一个国家的事情,谈到外来建筑和当地民族风格的关系,谈了一两分钟就散会了.
我站在那里,感到非常难受,但还是想把事情做到底,我说:"这里有些资料,谁感兴趣可以拿走看.
"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
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话:"全世界的建筑界都知道是安德鲁得到了这场设计竞赛的桂冠,这已经是一个事实了.
"什么事实这叫什么逻辑难道假的说了一千遍就变成真的了吗此刻一位年青的建筑师挨近了我,是我认识的,但刚才没有看到他.
他对我说:"我不知道你要发言,否则会劝阻你的.
这儿是安德鲁的地盘啊,这儿是他的家,不是你可以说话的地方!
"是啊,我是没有料到.
但我还能到哪儿去说话呢我已经在法国的报界努力了,但谁也不肯披露实情,我是被逼到这一步了,怎么能让他再信口胡说下去呢.

走出建筑学院,我感到非常委屈,我知道我如果在站起来时就先道出我的身世,肯定就不会受到这种"礼遇"了,出于对父亲的尊重,他们起码会听下去,也不会起哄.
但我家的故事太长,那不是我的话题,而且我说话时心里认为,单是以一个北京人的身份,我就已有了发言的足够权利,用不着再添加别的背景了.

过了两天,法国《世界报》登出一篇有关大剧院的文章,是驻北京的记者写的,其中提到了我的遭遇,肯定是爱德曼告诉他的了.
文章是这样说的:"刚从中国回来的安德鲁星期四在建筑学院介绍了他那个极有争议的北京国家大剧院方案.
会场上一位方案反对者以在自己身上引爆的大无畏精神提出质询,却被在场的老人们拦住不让出声.
会议是在非常激动且近乎悲剧的情绪中结束的.
"文章还说到大剧院的工程像启动又非启动,说中国的媒体两年来基本不允许碰触这个题目,说工地几乎是在秘密地活动着,仿佛"在为99年夏天以来一直在上演的这场真真假假的喜剧增添了一个新的片断",最后还说业主委员会目前希望能在一两个月之后拿到最终的批准,而现在围墙后面工地上的动作其实只是"准备工程",旨在阻止含水层的水不断地流进基坑.

回家以后,我给巴黎建筑学院主席写了一封信,把没说完的话尽数泻到了纸面上.
我告诉他中法工程界和建筑界之间那座友谊之桥的来源,告诉他我祖父和我父亲一生为之付出的努力,告诉他我绝不允许今天有人踩过这座桥去欺负中国,并附上了作为证据的正式文件.
我知道他读完信以后一定会非常尴尬.
他给我回了一封信,我又去了一封.
在他的信里,他让我把中国政府还不了解的情况介绍给中国政府,我则说个人负个人的责任,我不管中国政府,我现在的对话对象是他——法国巴黎建筑学院的主席,他起码必须更正他参与散布的不实之词.

但不管怎样,我心里无法接受那个难忘的场面,以那些人的年龄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能不带有一点宽容之心来听我把话说完呢,同时我代表的并不是我个人,我只是在转述那个遥远的当事国的信息,为什么要拒绝呢北京的蛋——一个外销法国货的故事(法)弗迪里克·爱德曼华新民译(德国权威建筑杂志《Bauwelt》(建筑物)2001年9月14日)这是一种典型的建筑设计评论界很怕见到的情况:建筑师是法国人,请来的评论家也是法国人(译注:指爱德曼本人).
这又是一个提供给国外的设计方案(在此是提供给中国的,有不少欧洲公司在那边工作,以德国人为众),是一个法国方案(就算是吧).
那边的当局看中了它,经过一场纯粹是假装做戏般的设计竞赛之后(译注:指业主委员会自行操作的所谓"修改",爱德曼所说的"当局"不见得会了解这些),而且整个过程也没有得到国际建筑师协会的认可.
在法国,人们是吹着喇叭来宣布这场胜利的.
熟悉北京的这位评论家被请到名气很大的巴黎建筑学院,由他来张罗(义务地)一场圆桌会议.
其中出席的还有一个败下了阵的法国对手,答应来做帮手的,依着心照不宣的某一种默契,在此介绍了一番他自己的参赛方案,这里我们就免提了.
人们所说的中选方案是保罗·安德鲁的,他是巴黎机场公司(ADP)的首席建筑师和华西戴高乐机场的作者.
他曾经被派到奥特文·斯佩瑞克森身边帮助后者完成巴黎德方斯凯旋门.
另外他也辅助过朗佐·彼安大阪康赛机场的设计,也一度为位于上海东侧的浦东机场与中国人共事过,又很可能是在那里学会了某些中国人的一些做法.

保罗·安德鲁是个颇受器重的人,虽说他的同事们抱怨他脾气太大.
他是毕业于"高等综合工科大学"这所名校的一名优秀工程师,之后又兼任了建筑师.
他在不到三十岁时创建了第一个华西机场,为此获得了国际上的名誉.
而在远还不到退休的今天,他已经佩上了法国库存的全部装饰性的勋章.
过去,我们《世界报》曾对他做过重要的访谈,当时其人表现得很像一个有严格道德标准的人道主义者.
在这份报纸里,我们也曾多次称赞过他的一些作品,但主要是从技术角度而非建筑设计的角度,因我们对后者的欣赏还是颇为有限的.
然而到了1998年底,安德鲁却着实令那位评论家吃了一惊.
那时也是在巴黎建筑学院的一个场合,该评论家本来就是要采访安德鲁的,却发现了他那个先称为歌剧院后来又叫国家大剧院的方案(译注:指当时安德鲁提出的一座方形建筑),竟是一个典型的某时期中国建筑学院毕业生的作品,由于毛泽东治下的中国在那放了近二十年的可悲假期中缺乏严肃的高等教育所致的作品.
这是一个体态笨重的大老爷,绝对对称,该有孤度的地方棱角分明,该直上直下的地方却弯弯扭扭.
这是一名中学生的习作,一个懒惰但虚荣心很重的学生的习作.
而且方案配了一个很大的看台,该评论家一看就明白它以这种样子出现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图12).
这是因为"歌剧院"的选址,早在1958年就定下来的这个地点,显然是具有战略性的——紧临从东至西横贯北京城的长安街,东头靠着巨大的人民大会堂,后者本身又占据了著名的天安门广场的一侧,这个可称为首都北京最大一片自由空地的广场.
它的对面,穿过长安街,是新政权所在的新"紫禁城"(编注:指中南海),中国最高的权力机构,它与故宫为邻,那里曾是继蒙占征服者之后明朝皇帝所在的禁城,后来又是清朝皇帝所在的禁城,直到1911年.
它的西边还剩下几片老城区,正逐渐被自二环与西单大街涌过来的一群金融商厦侵蚀,其风格与安德鲁的第一个方案是一个路子.
它的南边是取代了曾经为内城的城墙的另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地点,尽管相当多的历史已被抹掉,但传统布局还在;在这里显然不可以设置看台,以便饱览新政权的禁城.
但说到这些,实际上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随后逐渐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它表明了这场"设计竞赛"是完全无规无矩没有遵守任何规则的,甚而到了荒唐的地步.

1998年底,那个获取桂冠的人(译注:指安德鲁,爱德曼在此有讥讽之意)又被安排重新参加了另一场比赛,对手为糟糕透顶的巴土底歌剧院的设计者加拿大人卡洛斯·奥特和设计了ChaningCross坟墓式大型中转地下车站的英国人塔瑞·法若.
这被称为"第二轮的第一次修改".
到了1999年后又有"第二次修改",而安德鲁的蛋就是在这个时候生下的.
称之为"蛋",因为这是北京人对它最普遍的一种叫法,按照他们眼中所见的法国工程师那个航空港一般的示意图.
剧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体,仿佛属于华西第二机场的那些"卫星厅"之一,只是体积稍小而已.
另外据说它也更为光滑一些,再闪闪发亮,因为覆着钛,这是由Bilbao哥根海姆博物馆启发的一个绝妙的灵感.
在这个椭圆体的南北两侧各有一块玻璃,大小不一,嘴馋的人可以把它当作两块蛋糕,喜欢做中国式游戏的可以把它认作阴和阳.
蛋的四周围是清净的水(!
!
!
),日后人们从下面穿过去,就会头脑晕旋,就将迈进极乐境地.
在蛋中人们将面对着三座与蛋壳无关的建筑物——一个3000多座位的大剧场,一个大型的音乐厅和一个总算小一点的厅,是专为演出中国传统剧目设计的.
方案整体看来遵循了最严格的对称原理,因此其地下部份仿佛是个解剖体,将令普通公众不知所云,只有医生们才会熟悉,哪一层是妇科,哪一层是软体动物科,哪一层又是为了口腔矫形.
这三个被捂在罩子里的大厅的布局令人不禁联想到安德鲁那头一个"中选方案",也是这么巧妙的构思.
尽管如此,安德鲁还居然有胆量在2001年6月他从北京回来之后(虽然比走一趟努美阿——译注:法属太平洋中的一座岛,法国在那里进行过核试验——还累),还是要向法兰西建筑学院那些年事最高的长老们吱吱唔唔地介绍它,而听众们则或者兴奋或者假装兴奋,面对这样一座好像二战刚结束时的那种建筑,粗糙简单,器官式思维,英雄主义并患有自大狂症.

对于北京当地的反应,当事人介绍时也承认是存在分歧的.
说真的,几十年以来一般经常被压着说不出来的声音,这回总算是让人们听见了.
一边据说是认为安德鲁的庄严手笔代表了某种形式解放的年青人(但也并不完全符合事实),另一边则是不知为什么没在各自的院所中被冷冻起来的老头子,既坏又嫉妒心重的老头子们.
然而上书的数量是相当多的,也都十分中肯,无论从美学和象征意义的角度,还是从技术和环境的角度,这是任何一个人,只要他不是从明信片上认知北京,都应该承认的.
北京的环境污染,即使是为了迎接2008年奥运已在开始好转的污染,再加上看不出何时能停下来的风沙,都多半会把那个儿童嬉水池搅得一团糟,而原本听说那水中是可以映出大蛋倒影的.
更不用提这大蛋本身的技术成本与中国人民目前的经济承受能力相差很远,甚至可以说是不成比例的了.
尽管中国方面有人很善于边干边砍,一路下去这里砍掉点图纸,那里砍掉点开销,以至那最初的设计到最后只剩下些许的回忆了.
如果国家大剧院非要从那个为它而挖、为它做准备的坑里现世的话,除非先把大壳子建好再照顾里面,否则唯一个可能的就是同时放弃蛋壳和那个嬉水池,再于脆把三座剧场像三个显露出来的胚胎似的直接放在外面算了.

这个方案其实无法以坏字作评,而只能说它根本是小儿科,因此也是可憎之极的.
真有人会喜欢它吗还是有的,凡是在其中有经济利益可图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像同我们一样持反对意见的法国评论家,全被驻北京和上海的法国外交官员视为法国利益的叛徒.
可不是吗,既然它是法国的,它就是好的,而且必须要说它好不可.
对此,法国高等经济管理学府使用的那些套话与高等工程学院的居然一拍即合,成了知音.
还有一些建筑师及园林设计方面的专家,是正在梦想着如何分一勺羹,如何从工地上给自己切下一小块儿来,再就是一部份职业汉学家及中国情结型汉学家,觉得为了自己在中国的出入方便,就应当在种种愚蠢无聊的社交场合中对大蛋表现出热情来,只要话题一涉及到了它.
在这里,人们一提到那位批评家,就认为他破坏了法国的民族利益,认为他这样对待可怜的安德鲁是出于卑鄙的心理,出于嫉妒甚至某种仇恨,尽管后者身为堂堂"巴黎机场公司(ADP)"的首席设计师,在这会儿却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无力保护自己的建筑师.
人们还说起《世界报》的另外一位评论家往日如何抨击了最初公布的贝聿铭金字塔草图(难道抨击错了吗).
还越说越远,说到雨果当初如何诋毁奥斯曼,戈其如何诋毁未来的艾菲尔铁塔了.

其实所有当初这些反对者都是有道理的,可一座建筑物一旦建好以后,就会持久地存在下去,使公众对它评价的眼力逐渐被时光所模糊.
同时这种持久性本身也使人们不再注意身边的反差,即好建筑和坏建筑参差共存的现实(比如有像巴黎法院、巴黎市府大楼和赛纳省警察局大楼这些丑陋的建筑).
这种持久性的既成事实,往往令人想不起曾经有过的别的可能性和失去过的良机.
从这点再说到目前的北京,它正面临着世界城市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拆大建,按计划旧城的百分之七十竟都要被拆光,2008年的奥运使其速度更为加速,虽然同时偶尔也能看到某些老房子的修复.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安德鲁的方案会是一种怎样的命运呢一方面,如果放弃它,政府大概也很难会让这个大坑继续在市中心裸露着,像巴黎当时的"阿勒尔大坑"似的;而另一方面,如果不放弃,政府又如何有可能在同时间把它、把奥运村及与奥运相关的基础设施都全部建设好呢安德鲁先生经常说他的方案在年青人当中受到更多欢迎,但在整个过程中,在连不年青的人的文章都很难见之于报刊的情况下,年青人就更难得有公开发表意见的机会了.
感谢互联网,从网上却可以听到大量网友的声音,有的非常精彩,本书也只能少量转录,有的带有所谓"暴力倾向",本书都没有收录.
但我们收集到一条信息,从中可以略窥一般公众尤其是年青人的意见(网友绝大多数是年青人),现披载如下:凤凰卫视网站于2001年7月18日到7月30日举办了一个"你对国家大剧院的看法是……"的网上投票,12天内共收到9128票,结果是:认为安氏方案"宏伟壮观,的确是大手笔!
"者1045票,占总投票数11.
4%;认为"劳民伤财啊,慎之慎之!
"者2586票,占28.
3%;认为"我不喜欢这个设计"者1026票,占11.
2%;认为"又该有批人'发'了"的2480票,占27.
2%;而认为"又是为了迎合谁的'留名'心理吧"1991票,占21.
8%.
总之,表示肯定的意见只占11.
4%,将近90%都表示了否定.
然而不久,与公众的倾向完全相反,甚至也做不到媒体公正中立的原则,第97期《建筑师》刊出了几位教授所写的七八篇文章,却一边倒地全都肯定安氏方案.
9月初,凤凰卫视播出了长篇报道,出场的人物还是这几位教授,观点也仍然是一边倒的肯定.
反方似乎已偃旗息鼓了,采用安氏方案已成铁案,一切都已"搞定".

可以看得出来,因为有了"复工"这一尚方宝剣,发言者似乎觉得争论已经有了结果,反方再也无力反制,再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一时兴起,却也透露出一些原先本应公开却被"保密"的种种情况,包括他们自己的心态,故而大众也可以从中受益不少.

为了展现辩论的全貌,有必要把凤凰卫视这篇播送稿也披露于此.
但它实在太长,且有许多与争论无关的内容,我们只好采取节录的办法.
文中划有横线的,希望读者更加注意,括弧里的问号也是编撰者所加.

国家大剧院(节录)(香港《凤凰卫视》播送稿,2001年9月)主持人:……今年三月十五日,国家正式批准了国家大剧院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确定采用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设计的方案.
这意味着,围绕国家大剧院的一切争议有了一个结果.
但是,也许这场争论还不会结束,因为,它所带来的思考已远远超过了一个建筑本身的范畴.
……王争鸣(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1998年4月13日,业主委员会在中国大饭店举行了国家大剧院设计竞赛的发标会.
……明确提出,大剧院建筑风格应体现时代精神和民族传统.
……主持人:正是在这场发标会上,业主向建筑师们提出了三点要求.
一看就是个剧院,一看就是中国的剧院,一看就是天安门旁边的剧院.
这听似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对建筑师来说,大剧院是一个两难的命题,做为一个新世纪的标志性文化建筑,它应该现代而富有个性.
而做为天安门广场的一分子,它又不能喧宾夺主.
本来,按照标书的要求,三个月后,建筑师们应该交出答卷,而在2001年底,大剧院就应该已经竣工了.
实际上,这场漫长的竞赛持续了一年零四个月.
其间共经历了两轮竞赛,四次修改,收到六十九个方案,而工期也向后延迟了三年.
……主持人:……评委会拿出了结果,鉴于第一轮的方案中没有十分令人满意的设计,因此只推茬了五件作品进入下一轮竞赛.
其中入围的国内单位只有建设部设计院一家.
彭一刚先生是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大剧院评审小组(编注:应为第一轮评委会)成员之一,他几乎参加了方案评选的全过程.
彭一刚:第一次选出完了以后我们给朱镕基总理汇报的时候,朱镕基总理意思就是说不一定要这么匆匆忙忙的定案,这么大的工程,影响那么大,投资那么多,我们还是时间要服从质量.
又组织了第二次竞赛.
第二次竞赛完了以后呢,争论也很激烈,依然没有找到一个比较理想的方案.

两轮竞赛过后,只剩下三家国外的设计单位了,他们是法国的安德鲁,英国的塔瑞·法若和加拿大的卡洛斯.
……主持人:当时,朱镕基总理审看了前面的方案,发现由于受到位置的影响,设计者在处理大剧院与天安门和人民大会堂的关系上缚手缚脚……建议大剧院位置南移,从长安街隐退.
朱镕基的这个建议,后来使大剧院建设用地南移了70米,这一决定从很大程度上使建筑师放开了手脚.
……彭一刚:在这一轮的时候呢,安德鲁的那个方案没有改好,改的相当的不理想.
有的评委就说干脆把安德鲁就排除掉.
我在会上就说不能排除,因为我觉得安德鲁,他作为一个外国公司单独()参加这个方案,尽管有一些不足,但是我认为这个建筑师是很有才华也很有激情的,不要把他这个机会剥夺掉.
后来大家也算是同意了我的意见.

主持人:回到法国,安德鲁的心情糟透了.
一年来,不断的修改再修改已经使他筋疲力尽,而更令人灰心的是建设用地的改变,这意味着,他原来的设计构想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编注:从这几句话也可以证明,安氏以后提出的大蛋方案是一个全新的设计,不是对他第二轮方案的"修改")他几乎想退出比赛.

彭一刚:安德鲁在法国就是失踪了,不知道这个人跑哪去了,据说他开了车子在法国满处转转转,回来以后,不仅显得非常苍老,胡子也很长什么的等等的,一个人都变了模样.
据说在这次这个在法国的游荡的当中,他突发灵感,结果方案就做成一个椭圆的这么一个壳体,哗然大变.
所以在第四轮()方案竞赛当中,安德鲁的方案就成为一个争论的焦点.
……吴耀东(清华大学教授):我在巴黎的时候,我清楚记得,要说安德鲁我们曾经开玩笑,安德鲁说你是第一个赞成我的人.
其实我们当时一起看方案.
其实出来那个方案,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跟他说,我说你这个构思太好了.
因为当时这个大剧院作为很多矛盾,我们一直在做也一直没有解决掉,比如说它有很多舞台,要高起来,有的很高,像Opera(歌剧)的舞台很高,还有Theatre(剧场),还有这个ConcertHall(音乐厅),还有MiniTheatre(小剧场),有四个厅在里面.
舞台高低起伏,就很容易把这个东西做的,就是很乱,在那个建筑造型上.
但是我觉得安德鲁,当时我说哎呀他那个想法,其实你一想就觉得很简单,你怎么没有想到就是用一个shell(壳体),一个roof(房顶),给它罩起来了.
那么就是说,我们叫什么就是说这个房子很多乱的东西呢,就是说非常复杂的功能,被他用简单的一句话说清了.
(编注:看来,吴先生对中国话大概有他独特的见解,连最简单的词句都要使用洋文.
当然,我们无意从此就判定他有崇洋情结,不过是语言习惯而已.
)主持人:业主委员会规划设计部部长周庆琳,是原建设部设计院的总建筑师,安德鲁的新方案令他震惊不已.
周庆琳: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方案的时候,我就是非常的惊讶.
啊!
我说怎么会出来这么一个方案呀!
哎哟!
我说这个能不能被大家接受而且当时我的想法,我说估计可能接受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后来我仔细看了一下他这个方案,看了他那个人从水下进去,进去以后呢,经过一个水下的一个长廊.
进去以后是很大的一个空间,然后摆了那么三个剧场以后,我说这个想法太独特了!
所以后来没过多长时间我就认为这个方案很有竞争能力.

安德鲁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他成功说服业主,将大剧院再次南移80米,使大剧院的东西轴线与人民大会堂重叠,这不仅将大剧院编进了天安门建筑群系的网格之中,从长安街上的退隐也使它能拥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同时,他对整个天安门地区提出了规划设想.

周庆琳:……另外一个就是他的想法非常构思——从水下进去.
别的方案是没有这样的想法,都是一进去就是一歌剧院,它就是很平淡.
它这个经过一个80米的水下长廊,这个长廊里面可以布置很浓厚的这种艺术氛围,让人一进去以后感受到,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完了以后你再去看戏.

比赛到了此时,也许可以划上句号了.
加拿大方案因修改不成功而被中途淘汰,英国方案和清华方案在安德鲁方案出台后不觉也步其后尘,采用了弧线外形及周边水池的创意.
虽也各有特色,但必竟,是受人启发,失去了创作的锐气.

周庆琳:那么这三个方案出来以后怎么向中央汇报我们要推荐哪一个方案做为首选方案向中央汇报那么这个事情是很至关重要的,那么这个事情我们很慎重做的.
我们开了各方面的会.
我们大家一起来讨论这个事情,讨论这个事情到底是大家推荐哪个方案.
那么在这个会上最后表决的结果是,大家表态的结果(没有举手表决),大家表态认为那个方案(好).
建筑专家组是有十个人,有五个人推荐这个方案,有五个人推荐英国那个方案,等于是五比五.
在那个工艺的专家组里面有十个人,也是十个人,有三个人支持英国那个方案,有七个人是支持这个方案,就是说七比三.
然后艺术委员会,当时来了六个人,是全部都支持法国这个方案.
当然我们业主委员会也可以表表态,我们等于是一个执行机构了,我们业主委员会内部都支持法国这个方案.
领导小组成员,领导小组就是各个部委的领导,他们表态也都支持这个方案.
所以我们当时给中央写报告就是推荐这个,然后那两个方案也做了相应的介绍,然后由中央来最后决定.
最后中央还是决定用这个方案,这么一个过程.
(编注:这是一些以前从未公示的重要情况)1999年7月22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审定了上报的三个方案,经讨论最后确定,由法国ADP公司(即安德鲁供职的法国机场设计公司)设计,清华大学配合的方案为实施方案.
并指示,应对此方案加以完善后尽快组织实施.
这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自1958年讨论通过人民大会堂设计方案以来,第二次对一个建筑设计方案进行审定.
(编注:请注意,这也是公众第一次得知的情况,而按照原公布的规定,方案的决策是应由国家大剧建设领导小组作出的.
中央某一具体机构的名称,也是业主委员会首先透露的.
业主委员会为什么要这样,或许不难推测.
)……安德鲁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当所有人都已才思枯竭的时候,他重新规划了赛跑的区域,并使裁判接受了他的想法(编注:此处证明了"老三看"之改为"新三条"的缘由.
此处的"裁判"显然已不是国际竞赛评委会,而是业主委员会),在冲刺前最后迸发出的这个灵感,不仅改变了其他参赛者的思路,也为国家大剧院赢得了一个充满灵气的设计.

2000年4月1日,在刚刚平整完的工地上,人们正在为大剧院的开工仪式忙碌.
此时,国家大剧院建设项目已得到中央的批准.
但按照法定程序,它的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没正式批复,为了慎重起见,开工仪式在最后一刻被取消了.
如此富于戏剧性的变故自然引来了公众的关注与疑虑.
一场争论的风暴已在这块空地上酝酿开来.
(编注:"风暴"难道仅只是由一次典礼被临时取消造成的)主持人:上书,是中国知识分子向领导者表达意见的传统方式,清朝六君子的公车上书是中国知识分子忧国忧民,表现社会良知的一段佳话.
去年6月,49名两院院士及百余名建筑界人士的联名上书,将关于大剧院方案的争论推向了高潮,许多中国人正是从那时才知道国家大剧院这回事的.

建国五十年,这么多院士联名上书却是头一回,国家大剧院终于从一个学术问题演变成了社会问题().
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给人的感觉是,所有的专家都在反对这个方案.
吴耀东:其实我当时特别想问的一个问题,当然曾经跟底下一些老先生请教过,就是究竟上书的这些学者有多少是建筑类的专家这是一点,另外一点呢,就是有多少真正了解大剧院这个方案本身事实上,在49名院士中,只有6名来自建筑界,而中国建筑专业的院士一共是13名.
吴耀东:中国人有一个特别不好的毛病,就是人云亦云啦.
比方张三是个坏蛋,可能我连这个人都没有见过,就传开了,噢,这个人是个坏蛋.
实际我特别忌讳,就是老百姓这么说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我特别忌讳学者这么说,因为学者实际是一种社会的良心了,或者叫行业的良心.
(编注:对院士们的公然诽谤)在给中央的信中,学者们指出,该方案有四大缺陷,分别是形式问题,安全问题,清洗问题,以及造价问题.
……按惯例,所有国家重点建设项目,都应交由中国国际咨询总公司进行可行性评估.
国家大剧院的投资算不算多,中咨公司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彭一刚:在那个第一次由中咨总公司主持的会上,那个董事长姓屠,屠董事长,他就讲在我们咨询的项目当中,国家大剧院的投资算是最小的一个.
才不到50个亿.
如果横向进行比较,在当初同时上报的三个方案中,安德鲁的方案也不是最贵的.
……除了造价,反对者提出了一系列的技术问题.
现行方案剧场主体深埋地下,观众席水平面在地下负8米,而上面有巨大水池覆盖,一旦水池发生崩漏,具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周庆琳:水池.
有人说,你水池一漏,一个人炸以后,你水漫金山下边全都给淹了.
确实是,你要是不处理的话,确实有这个问题.
你要水池要哪儿漏了的话,把水全都流进去不是把底下全都给淹掉了吗那么他就把水池分了22个格,我要是漏,我只不过是这一格的水漏掉.

大剧院的水池最深处为80公分,最浅处30公分,如果有一格发生破裂,将有4000-5000立方米的水漏下.
周庆琳:这会形成什么一个局面呢,可能在最下面一层可能积水能积到20公分吧.
……有人说,你北京冬天冻冰把池子给胀裂了怎么办,那么他现在的处理就是把池壁做成斜的.
就是你一冻的话他那个应力可以释放掉.
就是不至于把池子胀裂掉,把那冰本身让它有一个释放的空间.
所以这个呢,就解决掉了这个,他就让它冬天冻冰,冬天冻冰人还可以在那上头滑滑冰.
这个想法很浪漫了.

水池的问题解决了,学者们又提出壳体的清洁问题.
反对意见说,北京风沙大,空气污染严重,大剧院晶莹剔透的外壳很容易蒙上灰土,大圆弧建筑又难于清扫.
可能后面还没擦完,前面又成了花脸.
周庆琳:你比如清洗问题,清洗问题确实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但是呢不是说不能解决,了不起我就上去人去清洗么!
只要认真对待我觉得这是可以解决的.
清洗建筑表面有多种办法,目前的问题只是选择其一.
业主曾咨询为国贸大厦做清洗的一家公司,他们研究了大剧院的壳体弧度后认为,在这样平缓的椭球体上做清洁并不难,而3.
6万平方米的表面面积,如果以人工清洁,估计半天就可完成.

对设计者安德鲁来说,中国的建筑专家对具体的技术问题如此看重着实令他有些不解.
周庆琳:我们跟安德鲁提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没有把这些问题当作一个问题,他说这些问题都是我的助手应该解决的问题.
他不认为这些是问题,他认为这些经过努力都可以解决.
可是我们现在就是有些人觉得这些问题是足以可以推翻这个方案.
这些问题你怎么解决你解决不了你这方案就成立不了.
……吴耀东:……其实,在所有的这些意见背后,真正令反对者不能接受的,是安德鲁的这个大圆球,它实在是太标新立异了.
反对的学者们认为,它与天安门广场的其他建筑不协调,与周围的人文气氛不合谐,对古都风貌是又一次严重的破坏.

彭一刚:天安门广场呢是一个政治性广场,非常大,全都是硬铺面,都是花岗石铺面,给人的感觉呢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一个场地.
而在它的隔壁盖一个国家大剧院,应该说是一个文化娱乐性的建筑,应该说和这个政治广场就是和天安门广场呢在性格上面有所区分.
那个呢,我认为是一种阳刚的一种,主要的特征是阳刚.
这边呢,是曲线是水是绿化是树林,我认为呢是一种阴柔.
是吧我们中国传统哲学不是讲刚柔相济吗,我说正好到这个广场应该换一个气氛.

主持人:吴焕加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的教授,在方案公布之初,他做为一个旁观者,写了一篇文章《投一张赞成票》,可是不想这篇文章却引来了许多人对他的质疑.
……吴先生认为,对建筑来说,简单齐一是一种协调,而多样统一才是更为高级的协调.
经过改造后的天安门广场已经是一个多样统一的典范,强求风格一致是不可能的.
吴焕加:你想那个地方,天安门前面有多少房屋,有明朝的天安门,明清的天安门,有人民大会堂五十年代末,然后,还有二十世纪初期,十九世纪末期那个前门火车站.
前门火车站那是一个什么房子法国式的吧,欧洲的半古典么,巴洛克式.
那样一个东西摆在那儿,你说它怎么样,是不是非常之不一样中国古书里就讲过这个事情,中国讲究和而不同,物一无文,东西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意思,同则不继,相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叠加,重复,不继,同则不继,并不是继续发展的.
所以讲究不同而和或者叫和而不同.

安德鲁这样形容大剧院与人民大会堂之间的关系,他说,他们就象两个有着不同个性魅力的人,他们相互尊重,相互对话.
这恰好印证了中国哲学中君子和而不同的观点.
如果说,任何不同的建筑形体放在一起都可能会产生矛盾,安德鲁的方案恰恰以退让的谦逊姿态避开了矛盾.
吴焕加:它很聪明的一个办法,它从长安街上向后退了一百多米,退后一百多米,前面有水池,水池前面又有树木,它一旦长大以后,长安街上,你走在路上的人远处不大容易看见它走到正面才会看见它.
中国园林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一种手法很强调掩映,就是遮起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种中国人讲究这个藏而不露,不是那么很暴露的,它藏起来了.
这个建筑从长安街上来看它有点藏起来.
藏起来就减少了冲突减少了矛盾.

圆融的外型,谦逊的姿态,地区建筑群中规规矩矩的一分子,大剧院却仍不能逃脱被嘲讽的命运.
反对者形容它如坟墓,如乌龟,如粪团,如鸡蛋,而设计者最得意的巨大的钢结构网壳则被认为是典型的形式主义之作.

彭一刚:这么大的尺度不可能给人以坟墓的感觉,至于说它象乌龟,我说你从模型上看是从天上看,你从地上看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联想.
比如说,说它这个房子当中套房子,有的说它屋子里边打伞,因为它两层罩子么.
一层罩子底下又有房子.
我说这个话,我说相反,正因为它是一个大胆创新的一种措施,因为他这样做了以后呢,从这个体形上面讲是高度的净化,特别加上他的一个先进的材料玻璃和钛合金,不会给人以沉重的感觉.

其实,这个巨大的外壳正是安德鲁设计的要旨所在,在它之下,大剧院形成了第四个公众大厅,在巨大的穹隆之下,人们可以在咖啡厅小坐,可以透过玻璃幕帘观看城市的景致,置身于剧院之中,城市如同一个舞台.
正是由于有了这个大厅,安德鲁才得以真正实现"城市中的剧院,剧院中的城市"这一最初的设计理念.
……吴耀东:……可能中国建筑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一个景象了.
我把它叫做景象,就是太死气沉沉了.
实际我是觉得非常好的一件事情,恰恰说明它特别才得到争论.
你说你很平庸,人家别人懒得看你一眼自然没有争论,就是懒得议论你.
现在为什么这么大争论,说明它与众不同.
……在北京做房子尤其困难,就是背负着许多历史的使命,或者叫政治的使命.
其实建筑,你也知道,建筑就是建筑.
就是说你要背负这么多使命是很难办的.
所以我坚信安德鲁他,因为我合作过程中呢,他应该是很痛苦的.
他没有想到中国的建筑会背负这么多东西,而且都要在一栋房子里展现出来.

一看就是中国的,一看就是北京的,一看就是天安门的,六十九个方案中最终没有一个能够满足这些条件.
安德鲁起先也十分困扰,后来他终于悟到,并非要给业主一个他们想要的,而是应该拿出一个他们始终等待的方案.

吴耀东:就是大家如果都拿不出来,那反向就会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这么苛求的所有的这些东西加在一栋建筑上,本来就是个乌托邦,是不可能的.
……吴焕加:建筑或者城市记录历史的变迁,是不可避免的,是必然的.
有人想退回,想维护古城风貌,是维护不住的.
……吴耀东:其实我们这个民族太讲究继承继承,为什么要继承因为你有很灿烂的文化,曾经有,那么就是,继承呢,往往就是说过了之后就会成为一种包袱.
对传统的过分依赖和迷信,或许源于东方民族所特有的保守的文化心态.
……周庆琳:……应该如何看待我们五千年灿烂文化留下的传统呢,不妨听听一个安德鲁的看法.
吴耀东:他说做为中国目前的情况呢,我希望你们把传统的包袱卸下来,就是往前看,就是径直往前走,不要考虑你的传统啊文化这种东西.
他说,但是呢,他有后边这句话我觉得非常之重要:他说但是当你往前走的过程中,你往脚底下一看,传统没有离开你,传统就在你脚下.

在任何历史时期,一个新世纪的转换必然带来一系列的变迁,而建筑总是这些变迁最忠实的记录者.
大剧院的争议是一个文化在转型期中各种思潮碰撞的结果,它是对过去的总结,也是对未来的展望.
从这种意义上说,大剧院将会成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块里程碑.

吴耀东:这对年轻人来讲,这种鼓舞,我觉着不仅是我们建筑界应该欣喜,我觉着整个中国人应该感到欣喜.
原来中国现在这个领导班子是面向未来的.
主持人:在一次朱镕基主持的大剧院方案的讨论会上,朱镕基问,听说,反对的都是清华的这话不假,参加联名上书的6名建筑方面的院士全部出身清华,而且其中有建筑界泰斗、两院院士吴良镛.
吴先生同时还是大剧院方案评审小组的组长.
有意思的是,在我们采访的过程中,发现许多坚定的支持者也来自清华.
在业主委员会中,也有许多清华人在为大剧院忙碌奔波.
如果从五十年代算起,清华与大剧院的缘分可谓不浅.

从五十年代到今天,几代清华人为国家大剧院倾尽心血,他们前前后后共设计了十余个方案,在所有国内设计单位中,清华坚持到了最后,在最后的中选方案中,也有清华参与的成份.
中国建筑师虽然败了,但却让人看到希望.
……彭一刚:安德鲁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呢既有诗人的浪漫,又有工程师的严谨.
……经过一番痛苦的思索,安德鲁决定捡起他最初的弧线性的设计思路,与他以往的大多数作品一样,他的大剧院有着浑圆的外形,采用了大跨度的钢结构,充分地展示了建筑的结构之美.
吴耀东:就是你想要知道安德鲁为什么会做成这样实际上和这个建筑师成长的过程特别相关,应该说他天生脑子里,就对这种纯粹的圆,这个椭圆呀,他是一直抱有极大的兴趣.
包括戴高乐机场,包括在日本做了一个海事博物馆,它就是个球吗,也刚刚建成.
去年的时候,就是他有这样很多,就是建筑师有自己很多的意向的.
但是恰恰圆和椭圆这样的东西又是一个无风格的()——知道吗,全世界共通的一个东西.
……主持人:我就是要切断历史,要保护一个古老文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逼到危机边缘.
这两句话几乎已成了安德鲁不尊重中国文化的铁证.
实际上,这的确有些冤枉他了.
一个强烈反对安德鲁方案的建筑界前辈,曾转述他听到的原话,安德鲁说,要保护一个古老文化,就应该发展它,使它有生命力,发展就会冒险,就会处于危险境地.
其实,在安德鲁的剧院设计中,已经体现了他对于中国文化的态度.
……吴耀东:安德鲁先生他并非说不考虑中国文化背景,可能单纯从这个外形上,大家觉得是一个很中性的,或者叫一个UniversalStyle.
但是实际他在内部的装修上面,比方说,像这个壳体的内部,它基本上就像小提琴的木制的小提琴的颜色.
他其实还是在找一种东方的温馨感.
比如说,就像这个Opera,这个歌剧院,他其实做的这种格调呀,我相信在西方他是不会做出来的.
他其实做的是一种,就是红色和金色交织的一种场景.
他等于在红色的墙面上做了一层金色的,实际材料是用铜丝编的一个网,然后铜丝金的网和这个红色材料之间,他打的是灯光.
可能根据那个场景不同,忽然照亮红色,照亮金色,那么就会产生一种非常戏剧化的,一种梦幻效果.
而这个红和金这种颜色的运用,咱们故宫里是最典型的,就是红色和金色.
代表一种华丽、华贵.
其实他脑子里,潜意识里还是力图捕捉中国文化的东西.

主持人:用四十年这样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个国家大剧院,人们有理由去苛求它,因为它所背负的使命,它所承载的希望,它要传达的理念实在是太多太重了.
安德鲁说,一幢建筑的完成,是当人们走进去,风吹过来,阳光洒进大厅,一切活动起来,建筑才有了生命.
也许只有到那时,我们才能体会,这座建筑带给我们的真实感受.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将是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全新的建筑,或许,它会与天安门广场上的建筑一起,成为未来中国的象征.
……有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人为了保存一只五角钱的鸡蛋,于是花五块钱买了一只木头盒子;为了保存这只木头盒子,又花五十块钱买了一只铁箱子;为了保护这只铁箱子,又花五百块钱买了一个高级保险柜;为了保护这只保险柜,又…….

现代的建筑技术,只要肯花钱,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比如,深达十几二十米的建筑所受地下水的浮力问题、漏水的问题、清洗的问题、采光通风问题等等,没有解决不了的.
但是,豆腐做成肉价钱,为的就是保存那个五角钱的鸡蛋,值吗何况,先天不足的安氏方案还有怎么花钱也不能解决的例如安全疏散等问题呢!

"世纪之蛋"破土而出2003年12月,金属大"鸟蛋"出现在人民大会堂西侧.
一位网友贴出了一张从紫禁城内望大剧院的照片,其巨大的体量,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紫禁城被这个大蛋壳压得几乎成了模型.
其后,所有媒体都在报导国家大剧院顺利施工消息.
有一位部长,欣喜地表达说,即将完工的大剧院圆了中国民众多年以来的梦……从凤凰卫视这场报道和第98期《建筑师》刊登的那一组一边倒的文章中,人们的确听到了许多前所未闻非夷所思的高论,为此,我又写了一篇《不足为训——五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
这篇文章,原是只写给自己和几位朋友看的,在一切都已铁定了的现实面前,本没想到发表或有可能发表,但2001年年底,应该感谢《南方建筑》,此文却意外地在该刊第4期中刊出了.

不足为训——五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萧默(《南方建筑》2001年第4期)今年6月初报载国家大剧院又"悄然"复工了,不久,读到了第97期《建筑师》刊出的几位教授所写一边倒肯定安氏方案的七八篇文章,8月底还是9月初,凤凰卫视也播出了长篇报道,发言的许多人也是这几位教授,当然同样是一边倒.
正如一位网友所说:"对于一个学术争论,负有向社会全面报道责任的媒体,竟以如此大的篇幅作如此鲜明的一边倒式运作,记忆中自'文革'以来还是很少见的事.
"同时,此前发表过不同意见的某刊,据说却遭到了某副部长的申斥.
然而康德说过:"我们的时代是一个批评的时代,任何东西都无权逃避批评.
如果宗教想以神权的名义,法律想以威权的名义逃避批评,那么只能加深人们对它的疑惑,从而丧失它们尊严的地位.
"国家大剧院不过是一座建筑,花的是中国老百姓的钱,当然更没有特权回避公众对它的监督了.
说到底,安德鲁不过是雇员,我们才是"上帝".

同时,关于国家大剧院的这场空前的大辩论,其意义实际上已不限于大剧院本身,而在极大程度上涉及了中国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建筑艺术以至文化的发展方向.
从这个角度看去,目前的一边倒舆论,在多个原则问题上,存在着重大的导向性失误,是必须加以辨明的.

是创新还是形式主义被评价为"充满灵气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造型上的最大特点就是大穹顶,反方意见最集中的焦点也是这个大穹顶.
正方称赞说:"我说你这个构思太好了.
……比如说它有很多舞台,要高起来,有的很高.
……舞台高低起伏,就很容易把这个东西做的,就是很乱.
……当时我说哎呀他那个想法,其实你一想就觉得很简单,你怎么没有想到就是用一个shell(壳体),一个roof(房顶)给它罩起来了.
那么就是说……这个房子很多乱的东西呢,就是说非常复杂的功能,被他用简单的一句话说清了.
"教授们纷纷称赞这个做法"令人震惊不已"、真是"太独特了"(引文凡未说明者,均引自凤凰卫视播送稿).

是太独特了,是太令人震惊了,因为这位出身工程师的安德鲁先生,当着全世界的面,公然嘲笑了建筑设计的基本原则.
所以拥有三个院士头衔的加拿大建筑师克科兰(Kirkland)才说:"房子套房子,是屋中打伞作茧自缚,结果需要高大空间的舞台上不去,要向地下挖六至八层楼,这是全世界建筑界有史以来最荒谬的大笑话.
"从这个方案中,他得出结论:"建筑语言和基本科学规律都倒到沟里去了.
……如果这个建筑能够建成,那全世界的建筑教科书都可以烧掉了.
"法国《世界报》建筑专栏权威评论家爱德曼直到最近也还在说:"这个方案其实无法以坏字作评,而只能说它根本是小儿科,因此也是可憎之极的.
"教科书倒不必烧,只须在耻辱作品的介绍中添加一段就行了,而这个耻辱却要由中国人来承担,因为是中国人包括中国一些著名大学的著名教授对它作了最起劲的如此令人震惊的吹捧.
建筑是一个复杂的事物,形式与内容的矛盾特别尖锐而复杂.
建筑的内容因素包括物质与精神两个方面,前者包含物质性功能和物质性手段(或条件,如经济、地理、材料、结构、施工工艺和设备),后者包括一般的形式美和必要时对狭义艺术的追求.
建筑设计就是全面衡量对象面临的所有问题,对诸方面因素加以仔细权衡和调整,最终作出功能适用、造价经济、形式完美的作品,达到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
在这个过程中,各方面的要求当然不可能都得到完全的满足,建筑师的任务就在于根据矛盾的性质,运用辨证思维,使各方面的损伤减至最小.
所以,即使在某种情况下,为了精神性的美情、美思、美意的高扬,局部地有限度地损伤其他方面的某些"合理"要求,也是可以容忍的,不能说是形式主义.
但是这整个事情得有个限度,超过了限度,就成了荒谬.

大罩子不是剧院的功能所要求,反而严重制约了功能,该上去的后台上不去,不该往下走的观众却必须往下走,几上几下,曲里拐弯,长途跋涉,早就转胡涂了,更别提碰到紧急情况,人们会找到逃命的出路.
大罩子也不是结构所必须,去掉它,几座剧场完全不会倒下去.
充其量,连教授们也不能不承认,大罩子完全是形式的产物,而单是建造它,就要花掉好些个亿(教授们应该是心中有数的),还有它所围空间那据说每个月好几百万元的降温、加热、除湿、加湿、除尘、通风换气和必不可省的日夜照明的费用.

大罩子把人们都圈在其中,对此我万分不解:"为什么人们不能在围绕着几座剧场的花园里自由自在地散步,非得把它们统统罩起来,形成许多奇异死角,再从里面透过玻璃墙(其实大罩子只有极少部分是玻璃墙)'发现外边绿树环绕的城市景色'呢"克科兰也问道:"为什么这建筑要将自己与世界隔绝呢像个大城堡外沟里的小岛,它的伟大构想无非只创造了隔离,将自己与整个城市和群众隔离.
一个文化庙堂对文化的贡献,将带来的只会是群众的愤怒和谩骂.
"在我读了几位教授的高见以后,仍然得不到对这个疑问的解答.

高傲的安德鲁特别不屑于回答大罩子的清洗问题,根本就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说这不过是他的助手应该解决的事,完全不必劳他费神.
教授们也为之愤愤不平,责怪"中国的建筑专家对具体的技术问题如此看重",好象我们花了钱,连问一句都不行了,因为这可能会败坏这位法国人的好心情,"着实令他不解"的.
教授们向我们保证说,"了不起我就上去人去清洗么……在这样平缓的椭球体上做清洁并不难,3.
6万平方米的表面面积,如果以人工清洁,估计半天就可完成.
"难道真就这么简单原来听说安德鲁会拿出什么高招的,最后出来的却仍是人海战术.
但这个蛋包括围绕着它的水池,在北京的风沙下真就这么好对付爱德曼最近也还在担心:"北京的环境污染,即便是为了迎接2008年奥运已在开始好转的污染,再加上看不出何时能停下来的风沙,都多半会把那个嬉水池搅得一团糟,而原本听说那水中是可以映出大蛋倒影的.
"所以,我们还是要问,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盖一个毫无用处的大罩子,难道是为了使清洁工人不致失业吗为什么就不能抛弃这个形式主义大罩子,用一些其他功能性建筑和建筑小品,把几个剧场组合成一个有机的,园林式布局的建筑群呢而园林和群体构图,正是中国传统建筑的长项.

即就它的形象而言,也绝对算不上"创新".
早在四十年前,意大利工程师皮埃尔·奈维的罗马小体育宫就有了大罩子,与底部的Y形结构柱结合,非常美丽.
内表面呈网状,既是结构所必须,也是极美妙的装饰,不愧为创造性的杰作.
以后,这类大罩子主要在体育建筑中更经常可以见到.
不用往远处想,首都体育学院体育馆,还有哈尔滨室内海滨公园的设计方案,都是椭球形壳体.
但这些建筑的大罩子,都是大空间功能和大跨度结构所必须,建筑的形式是其内容有机而美丽的表现,与安氏莫名其妙的大罩子,不可同日而语了.

难道教授们真的就看不出来,今后的建筑师包括你们的学生,凡是遇到"高低起伏"的体型,就统统可以用一个大罩子罩起来像安氏大剧院这样的建筑群可以这样,一座建筑当然更可以这样,别的建筑群就更不用说了.
整个北京城都是高高低低的,是不是也可以用一座大罩子通通罩起来呢得到过你们称赞的安德鲁可以这样,其他建筑师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要不要中国风格建筑具有精神的层面,建筑艺术问题也就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
江泽民同志在2001年"七一讲话"中指出:"在当代中国,发展先进文化,就是发展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就是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必须努力体现"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的要求","不断发展健康向上、丰富多彩的,具有中国风格、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

这些,也都是中国建筑艺术和建筑文化发展应该遵循的原则.
但二十世纪世界范围的总的情况却是,全球的建筑和城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如此相似,民族的、地域的风格追求被置诸脑后,源于欧美并以其为中心的西方现代主义建筑所谓"国际式"的"世界主义"风行全球,并以此而成为建筑"时代性"的标志.

当前,中国城市建设和建筑艺术的发展存在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在西方现代主义负面因素影响下,一些中国建筑师放弃了对于中国风格和地域特色的追求,盲目照抄西方现代甚至西方古典,在城市建设和旧城改造中逐渐失去了自己的个性.
许多貌似多样的形象,包括所谓"欧陆风"在内,实际都是西方各种流行甚至过时手法的杂凑,而相当忽视富有中国特色的具有中国文化内涵的创造.

其实,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在世界范围内,人们就已经逐渐警惕到西方现代主义的负面影响,人们已认识到,以西方为中心考虑现代化的时代已经过去,要求重新认识和肯定本民族本地域文化特色,使那些充满魅力的生活环境再生的时代已经到来.
国际建筑师协会最近十几年的几次大会发表的宣言,都一再呼吁发展中国家要注意保持自己的"区域性文化特色",担心这些国家大量抄袭西方,失去自己的城市和建筑风貌.
所以,没有理由认为现代化就是西方化,中国的建筑艺术应该永远立足于本国本民族的文化土壤和中国现代的多元生活之上,多元吸收、多元创造、多向量地满足生活对建筑提出的物质和精神要求.

对于这样一个关系到建筑艺术发展方向的大问题,切不可等闲视之.
我们的教授们提倡什么,反对什么,都有着导向性的影响,尤其对于青年.
所以,我要说,反映在国家大剧院的这场争论,很大意义上已不仅只关乎这一座建筑了.
实际上,招标竞赛当初对于建筑风格已有过明确的要求,即除了体现时代精神以外,还要体现民族特色,拟定的"一看是个中国的剧院",正是这一正确导向的朴素表达.
有许多教授都参加了竞赛要求的制订,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过程.

但是,这一正确导向在安德鲁宣布"只好不服从"(参见《中国新闻周刊》2000年1月1日B版)和要把中国的古老文化"逼到危机的边缘"以后,操作者就都不再提及了,并重新制定了规则.
教授们称这是"安德鲁的聪明之处"——"当所有人都已才思枯竭的时候,他重新规划了赛跑的区域,并使裁判接受了他的想法".
对此,教授们作了自己独特的解释,例如在《建筑师》那组文章里,有一位我一向尊重的名教授就认定"一看是个中国的剧院"的要求本就是不合理的,理由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现代歌剧院这样的建筑,所以,"无根无据的探索很难得出有依有据的理想成果".
如果这个逻辑能够成立,我们要问,历史上中国也没有类似现代博物馆、大学、电影院、文化中心、火车站、体育中心这样的建筑,是不是现代中国的几乎所有建筑都不应该再有中国特色的追求了呢历史上中国也没有电影、话剧、电视剧、芭蕾舞、油画、钢琴、交响乐和流行音乐,是不是所有这些艺术的创造,也都必须统统西方化了呢其实,"一看是个中国的剧院"这句话中的重点是"中国的",而不在"剧院",指风格应该具有中国特色,说完整一些,就是"一看是座具有中国风格的剧院".
这本是不难理解的,教授们却把这个概念偷换成一座具体的"中国的剧院"了.

教授们又为安德鲁大抱不平:"在北京做房子尤其困难,就是背负着许多历史的使命,或者叫政治的使命.
其实建筑,你也知道,建筑就是建筑.
……所以我坚信安德鲁他……他应该是很痛苦的,他没有想到中国的建筑会背负这么多东西,而且都要在一栋房子里展现出来.
"他们把这种要求称为"苛求",称为"乌托邦".

真是这样吗其实我也反对不看对象,硬要在无论什么建筑上都追求什么深层文化观念,体现什么信念或理想,我将之称为虚矫和浮夸.
对于那些大量的一般性的以解决实际功能为主的、其"艺术性"处于较低层级的建筑来说,就大可不必加给它们过多的人文要求.
但是,万事都有个区别,当必要的时候,即当对象理应具有更多人文意义的时候,例如大型公共建筑、城市结点建筑、标志性建筑、纪念性建筑、文化建筑或旅游建筑等,出于这类建筑的本性,赋予它们一定的以至高度的人文色彩,不但是必要的,也是作为艺术家的建筑师的光荣,绝对不是苛求.

国家大剧院就正应是这类建筑的顶尖作品,绝对有必要着力追求代表国家文化精神、展现我泱泱中华堂堂气概和悠久骄人的伟大历史的、真正高格调的建筑艺术,创造出相当强度的艺术氛围,表达出一种拥有相当文化深度的情感,一种思想性,富有表情和感染力,以陶冶和震撼人的心灵,而不仅是形式美的处理.
这不是什么"政治的使命"(顺便提一句,作为表现性象征性和抽象性艺术的建筑,本就不可能明确表达出具体的政治概念,也从来没有人要求国家大剧院承担这个"使命").
从这个方案本身以及有人对它的解释,我们有理由怀疑,设计人和方案的鼓吹者对于国家大剧院究竟应该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建筑艺术氛围和格调,是否真的做过什么认真的思考和探求如果说连国家大剧院都不必要体现这种追求,那中国以后就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建筑可以达到如雨果所说的"人类思想纪念碑"的高度了.
作为一个法国人、从工程师出身的安德鲁可能不会理解到这一层,但我们的建筑学教授们如果也不能理解,那就太令人担心了.

要不要继承传统江泽民同志的"七一讲话"还说:"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党和人民从五四运动以来形成的革命文化传统,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先进文明成果,我们都要积极继承和发扬.
"97年中共六中全会的《决议》也指出:"文化事业要深深根植于人民群众的历史创造活动,继承发扬民族优秀文化优秀成果.
"但有一位同样我一向十分敬重的名教授却引用了二十年代鲁迅先生的话,好心地劝我们把传统扔到垃圾堆里去.
让我们也来重温一下这位名人的"教导".
鲁迅说:"……我看中国书时,总觉得就沉静下去,与实人生离开;读外国书——但除了印度——时,往往就有与人生接触,想做点事.
中国书虽有劝人入世的话,也多是僵尸的乐观;外国书即使是颓唐和厌世的,但却是活人的颓唐和厌世.
我认为要少——或者竟不——读中国书……".
还引了郭沫若先生的话,提出什么"历史小"的概念,以中国古人不懂得"白血球吃细菌"的道理为由,声称"愈有历史者愈小",言下大有原始人最伟大之意,似乎原始人最懂得"白血球吃细菌"的道理.
我还可以补充,对于类似的议论,不但二十年代之初,即至今天也还有人在发挥,比如《丑陋的中国人》的作者柏杨先生就说得更加尖刻:一言以蔽之,中国传统文化不过是"酱缸文化"而已.

但是,即使是名人说的,便对么我要说,上引的话,即便不说它完全没有道理,也是十二分的偏颇.
在时下一些有关鲁迅的议论中,有人就是这样对待先生的.
他们既缺乏对先生和先生所处时代的全面了解,又没有一种正确的辨证的历史观作指导,只是唯我所用,把名人的话当作自己贫乏思维的点缀,真是手到擒来,好不方便.
对于这种现象,也借用鲁迅的一段话来回答,是最好不过的了:"首先应该扫荡的,倒是拉大旗作为虎皮,包着自己,去吓唬别人;小不如意,就倚势定人罪名,而且重得可怕(萧注:例如,紧抱着传统的包袱云云,保守心态云云,不以发展的眼光来看云云)的横暴者.
"(《且介亭杂文末编·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

要找出鲁迅及其他五四时代的人们反对中国传统的话语,真是绝对的不费力气.
不但对据说只横七竖八地写着"吃人"两个字的中国书,即对中国的语言和方块汉字、中医和京剧,鲁迅先生几曾说过一句好话有的只是全盘的否定.
而关于西方文化,先生却倡导"拿来主义",不客气地说,实大有全盘西化之嫌.
我要再问一句,难道这些都只因为是先生说的,便对么最让人难堪的是,"文革"中除毛主席的书以外,只有鲁迅的作品才是被允许阅读的,而且被大量引用.
他的"痛打落水狗"论、"费厄泼赖应当缓行"论,以及对所谓"四条汉子"的"批判"等等偏狭与偏激,皆息息与"文革"的"造反哲学"相通.
在"文革"后期的批孔中,鲁迅的反传统思想更得到"四人帮"的空前青睐,成为他们篡党篡国的工具.
先生若仍生而有知,不知将会有如何的感慨.
我们是历史唯物主义者,对伟大的鲁迅先生当然不会求全责备,对先生不妥协的反封建,反礼教和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先生对西方科学、民主的响往,都将永远怀着深深的崇敬.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于包括鲁迅先生在内的先行者们的某些具体判断,得出我们自己的认识,比如"非孝"、"破坏家庭"、"打倒孔家店"、"线装书扔毛厕里"、"废止汉文,改为拉丁拼音"、"全盘西化"等等.

有人就指出他们的根本失误是"凭常识抬杠"、"以小常识,谈大问题".
毛主席在《反对党八股》中对这种现象已有过精辟的论断:"但是他们对于现状,对于历史,对于外国事物,没有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精神,所谓坏就是绝对的坏,一切皆坏;所谓好就是绝对的好,一切皆好.
"何况,处于激烈战斗中的鲁迅,也不可能象我们今天一样,可以从容地进行全面的论述,为了与黑暗抗争,有时故作惊人之语,以达震聋发愦之功,也是情有可缘.
故鲁迅有时的偏激、不宽容和富于攻击性,都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作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学生,鲁迅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断不至于真的不读中国书的.
对于中国文化,先生也从未失掉过信心,在《且介亭杂文·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文中,先生就说过:"我们有并不失掉自信力的中国人在.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但在凤凰卫视的节目中,教授们却建议我们在"应该如何看待我们五千年灿烂文化留下的传统"问题上,也"不妨听听安德鲁的看法.
"他们所引的是安先生下面一段话:"我希望你们把传统的包袱卸下来,就是往前看,就是径直往前走,不要考虑你的传统啊文化啊这种东西.
"在这段话之后,安先生又忽地加了一句:"但是当你往前走的过程中,你往脚底下一看,传统没有离开你,传统就在你脚下.
"据引用者的意见,似乎安德鲁为建筑理论甚而文化理论,作出了什么前无古人的伟大贡献,以致在这种"理论"指导下作出的安氏方案,竟"是对过去的总结,也是对未来的展望.
……我觉着不仅是我们建筑界应该欣喜,我觉着整个中国人应该感到欣喜.
"但这个被如此肉麻地大力吹捧的所谓"理论"却是极端荒谬的.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过:"艺术是感情的产物,建筑并不是砖瓦灰石等物无情无绪的堆砌,其中自蕴有深意,就如同'诗情'、'画意'一样,'建筑意'也在诉说,在歌唱,充满了感情.
所以,建筑艺术的创作同所有其他有价值的艺术作品一样,都必有一个意在笔先的过程.
建筑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就应以立意为要,意在笔先,由意生情,移情入景;欣赏者在体察的时候,应该以'建筑意'的赏鉴目光,触景生情,由情及意,得意忘形.
"怎么能够什么也不管,径直往前走,就能够得到具有深度感染力的作品呢而且,一个对中国文化不怀好意的法国人,一个对中国文化说出"我就是要切断历史",一个污蔑中国优秀传统是"一幅漫画",并胆敢把她逼到危机边缘的人,他怎么可能在不考虑"传统啊文化啊这种东西"径直往前走了以后,忽然又站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地上了呢如果真的"就是往前看,就是径直往前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脚下不会再有任何东西,从空中楼阁跌下,就像垣录进二那样,摔得粉身碎骨.

对于安氏"我就是要切断历史!
"(这是他当着中国驻法大使的面说的,而不是教授们辩称的是对应朝先生说的)华中科技大学张良皋教授说得好.
他说,中国的伟大历史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类,对不起西方人的地方(我还要加一句,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教授们的地方),可是,西方的海盗国家,从十五世纪开始,首先割断了西非各族的历史,接着又割断了阿拉伯、印度、美洲和澳洲土著的历史,从1840年起,也在不断地妄图割断中国的历史(见《新建筑》2001年第1期张良皋文).

毛主席早就指出:"我们不能割断自己的历史.
"江泽民同志也要求我们"牢牢把握中国先进文化的发展趋势和要求","增强全国人民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激励他们为振兴中华而不懈奋斗.
"这种先进文化,当然绝不是割断自己历史的文化.

中国地广人众,历史悠久,建筑传统成就辉煌而深厚,人们对传统怀有更深的感情.
中国近几十年的建筑艺术创作,虽然也走过一段曲折的道路,但包括教授们的优秀作品在内,仍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传统的荫庇.

在人们预言二十世纪将是中国的世纪的新世纪开始之际,在当前政通人和,经济发展,意气风发,世界正日益把眼光转向中国之时,安德鲁这种必将导致民族虚无主义盛行并挑起这场争论的"理论"的出现,并被大力宣扬,似乎还大有成为主流理论之势,迫使我们建筑理论工作者必须作出自己的回答.
否则,便是我们的失职.

安德鲁先生的根本错误,是在于他太狂妄,太无知;教授们的根本错误,则是对中国,对中国人,对中国文化,太缺乏感情和自信.
教授们又发现"中国人有一个特别不好的毛病,就是人云亦云啦!
"(本人也发现了当前一种时髦的"爱国",就是凡属不好的东西,总忘不了要与"中国人"三个字连起来,仿佛外国人都是完美无缺的,从不人云亦云).
想来我这篇文章并没有惟教授们之云而云,大概可荣幸地免于教授们之责了.
但,我还是等着.

最后,我要借用加拿大建筑师克科兰的话,作为此文的结束:"我再次为我的强烈用词而道歉,但是我实在是为我所爱的一个国家担忧啊!
"同期还刊登了陶宗震的文章和署名去病的要求有关方面公布所有内情,让更多人和历史来判断的《无题》.
这些,应该都出乎这几位教授的意外,按照五十年的传统思维,一个已经经过最高铁定了的事情,是不应该再出现另外的声音的.

无题去病(《南方建筑》2001年第4期)文艺作品常常有以"无题"为题的,无题并非真的无题,实际有题.
或是题太长、写出来要占一两行,太噜苏,就叫无题吧;或是尚未想好用什么题目更贴切,暂且作无题.
这个小文是因为题目太长——"关于将国家大剧院全部方案、全部评审经过汇集公开出版的建议",不仅太长、太噜苏,而且还没有表达我的全部意思,因之暂名"无题".

在我的记忆中,中国还没有一座建筑能像国家大剧院这样,引起如此多的人关注、如此热烈的争论,在中国建筑史上是空前的、绝无仅有的.
或曰:对"大屋顶"的批判,涉及整个建筑界,其势汹汹,但那不是学术范畴内的建筑评论,那是一场在学术问题外衣包裹下的政治运动.
这次对国家大剧院的争论是不是建筑界走向成熟、学术范畴的建筑评论能各抒己见的开端,希望是.

中国人有宽阔的胸怀,能接受外来文化,北京的白塔就是明证.
为什么这次对国家大剧院的反应如此强烈,反对的人如此的多.
至于这次争论的"主角"法国人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实施方案,究竟好在那里,不好在那里.
有人认为它好得很,恭维有加;有的人,还是不少的人,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说它糟得很,不惜用"粪蛋"之类贬词来形容.
因为是很多方案参加竞选,只对这一个方案来说其好其坏,可能会有"片面性",需要认真比较.
不排除它确实好得太前卫,以致现在多数的中外专家还认识不到它的好处;也不排除提出批评的人有"嗜痂成癖"的嫌疑、"抱残守缺"的癖好;但同时也会有"外来和尚好念经"的可能,"崇洋媚外"不是我们经常提到的吗,经常还要提醒提醒的.

我想公平合理的评论这个实施方案,最好是将绣球是如何落到这个方案头上的全过程介绍给大众.
公布全部参赛方案,在每一轮中各位评委对各方案是如何评价的,其它方案又因何一一落选的,这就好像体育比赛,将重要的情节用慢镜头再回放一次,让有争议的人,关注它的人能仔细看看,裁判公不公,有没有犯规,对有争议的情节也能分辩清楚.

注意到郑光复教授的文章,现在,不正之风已侵袭到招标评标中,大大存在猫腻.
但愿郑先生所说的那些,都只存在于低层次的招评标中.
在国际性的方案评定中,应是参赛方案凭其真正的功力来赢得评委的青睐,总不至于会像我们有些评比事先泄漏机密、打招呼那样作弊吧,整个过程如果是一清二白的,那么应该疑虑俱消.

我们持反对意见的先生们,暂时不要被安德鲁那两句狂妄的话所激怒,因为那两句话并非真正的问题关键所在.
我们在所有方案都公诸于众后,再冷静分析其方案的优劣,如果它确优于其它方案,那我想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的知识界是有从善如流的胸怀及传统.
不沦是技术上的、还是艺术方面的,总是有客观标准可供评判的.
古谚云:"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把所有方案都公布出来,是骡子是马自有公论,所以建议将整个评定过程公诸于众,毛泽东曾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果安氏方案是劣质产品,就要很好地研究我们的评选机制和舆论监督的作用.

当然,造这样一个高水平的国家大剧院,对它的造价应该有所控制,从可行性研究起,一直到竣工都需要严格控制.
这些钱都是中国纳税人的血汗,省一个亿可以造多少希望小学一算即知.
虽然现在中国还没有纳税人对国家如何用钱参与意见及否决权力.
也没有决策失误引咎辞职的一说(这和安德鲁设计的国家大剧院外形一样,属非中国传统的外来文化),在天安门广场周围如能接受安德鲁非中国传统外形的国家大剧院,同样,在决策上接受人民监督这样外来文化也会为中国人民所接受.

为本参赛方案出版一本汇集,我想会成为具有收藏价值及良好商机的书,建议出版商考虑出版.
也为今后稽考这段历史留下资料,究竟谁是谁非,历史是会作出结论的.
有一位网名"流云飞瀑"的网友,在互联网上也就凤凰卫视专题片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大剧院,给我一个不能再等的理由!
流云飞瀑(ABBS网2001年10月24日)前些天,看了凤凰卫视的关于大剧院的专题片,就满世界找这部片子.
我记忆力不好,但有些话深深的刺激了我,使我不吐不快.
关于这个建筑本身,如果他不是放在那个地方,不是叫那个名字,不用花那么多钱,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争议.
建筑,作为一门艺术,决定了人们对他的评价取决于评价他的人的认知程度、人生阅历.
我想,对大剧院,赞成的人能说出成百上千的理由,反对的理由可能也不会少.
因为艺术是没有对错,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用咱这俗人的话说,罗卜白菜各有各爱.
但是,不管你多赞成,都不会说安德鲁那个方案与那个地方的周遭是协调的.

那位安德鲁的年轻助手说了,搞了这么多年大剧院,五湖四海送了许许多多方案,没有一个能满足原来标书规定的要求,现在这个方案是所有方案中最好的了,有些要求是达不到的.
想想也是,建筑是遗憾的艺术嘛,从来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但中选方案是不是更好呢,比较一下国家大剧院与上海金荗大厦:一个是文化建筑,一个是商业办公建筑,但后者看来更有中国味.
非不能也,是不行也.
为了满足标书上的关于中国方面的要求,中标方案也就只能在室内设计加以弥补了,但那些招数像我这种三流的也想得到,至少说出来没有给人惊喜,叹服的感觉.

电视片还颇有说服力的举了卢浮宫的例子,说那个"金字塔"开始也是反对声一片,后来建成了,后人却发现它特别美.
但你又怎么肯定这个作品也一定会呢(天安门不是卢浮宫,大剧院也不是玻璃塔)有人说存在就是美,好象你看多了一个丑人,会觉得这个人不那么丑,看多了美女也不觉得惊奇一样.
若干年后,当一片赞誉之声鹊起,反对者也变得麻木,压低了嗓门,就是我们悲哀的时候.
有人说,公说公有理,让历史去评说这个建筑的优劣吧.
但这又岂是建筑师得以推脱责任的借口.
我们有理由找出一个大多数人接受的方案,我想,做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案是不可能的,但做一个没那么多人反对的方案却是可能的.

有什么理由让我沉迷在对未来人可能快乐的幻想中,等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理由不能再等.
赞成的人们,给我一个不能再等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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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默的《就国家大剧院重新开工答法新社记者津格尔女士访谈》在2002年第1期《南方建筑》刊出.
国家大剧院则继续施工.
(图33)2003年12月,大剧院工程开始封顶,金属大"鸟蛋"的造型出现在人民大会堂西侧.
一位网友在网上贴出一张从紫禁城内望大剧院的照片,其巨大的体量,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紫禁城被这个大蛋壳压得几乎成了模型.
(图34)最近,我们又拍了几幅图片,大家可以自己判断一下,这个怪蛋,与环境到底是协调的还是格格不入到底是怎么体现了中国文化特色的(图35、36、37、38)这样一个被某位吹捧者称之为"中性的"东西,可以放在任何一个国家,但都不能作为国家文化的象征.
例如在日本大坂,安德鲁就设计了一个水族馆,大体上也就是这个样子(严格说来,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应该算是一稿两投),但水族馆与国家大剧院,岂能同日而语.
(图39)其后,所有媒体都在报导国家大剧院顺利施工消息.
有一位部长,欣喜地表达说,即将完工的大剧院"圆了中国民众多年以来的梦".
但立即遭到了一位网友的质疑!
国家大剧院圆了谁的梦田奇庄(ABBS网2003年11年23日)梦幻般的建筑——国家大剧院年内就要建成了.
……据媒体描述,国家大剧院的椭球屋面将由20000多块钛金属板和1200多块大小不等的有色玻璃幕组成.
巨大的绿色公园内,一泓碧水环绕着椭圆形的银色大剧院,钛金属板和玻璃制成的外壳与昼夜的光芒交相辉映,色调变幻莫测.
歌剧院的四周是部分透明的金色网状玻璃墙,顶上是从建筑内部能够看到的天空.
有人将建成后大剧院的外形形容为"一滴晶莹的水珠".
国家**部部长***在国务院新闻办记者招待会上说,建成国家大剧院可以说是圆了中国民众多年以来的一个梦(中新网北京2月12日电).

大剧院主体投资26.
88亿元,外围工程由北京市投资8亿多元,正式营业尚需开办费3亿元.
整个项目共需资金38亿元,分摊后每个座位平均造价70万人民币.
那么大剧院将来的门票该卖多少钱呢媒体没有介绍,我们不妨做一个推理.
前几年投资5亿元建成的上海大剧院正式演出票价是100元到800元,国家大剧院投资38亿元,以投资金额判断,平均门票低于1000元肯定赔钱.
我国剧院演出的一大特点是官员和关系户免费,据说组建人员从建院那一天起就打算由国家补贴实行公益票价.
也就是说,这个项目从出娘胎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赔钱,而且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部长的圆梦说可以成立,谁也不能说13亿中国人没有一个人做过大剧院的梦,但可以肯定的是建大剧院绝对不是圆了"中国民众的梦".
马斯洛说人的需求是按层次递进的,中国古语说衣食足知荣辱,让我们用排除法分析一下,当今中国社会中究竟是谁想圆国家大剧院的梦:——圆了农民的梦吗农民占社会"民众"总数的60%,去年农民年均收入2600元,他们当中固然有少数人先富了起来,但是绝大多数还没看过有线电视,谁也不会将老婆孩子的嘴缝起来,当了裤子跑到国家大剧院过戏瘾,说大剧院是圆了农民的梦才是痴人说梦.

——圆了工人的梦吗工人占社会"民众"总数的25%.
除了少数垄断行业能保持较稳定收入外,大多数工人没有社会福利保障,这部分人的生活水平决定了他们只能呆在家里看电视,连看电影大片都是奢侈享受,到国家大剧院看演出,也许只是他们今生的梦.

对于压根就没想过到大剧院看演出的民众来说,建成这个大剧院除了让他们对比人生的反差和失落,更深刻地认识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代版,恐怕难有其它感受.
建设大剧院的人恐怕从来没想让这85%的人实现梦想——如果他们真有这个梦想的话.
因为其它人虽然只有15%,但绝对数也不算少.
还是让我们接着分析:——圆了中产阶级的梦吗这是一个正在崛起日渐增加的群体,但是据权威统计,这部分人在中国社会只占10%左右.
这些人论收入也许能进几次大剧院,如果认为他们会把进大剧院当成梦想追求,恐怕也只是建院者的一厢情愿.

——圆了金领群体的梦吗这部分人在中国也许只有千分之几,出入大剧院对于他们来说和普通人逛商场差不多.
但这极其有限的群体中对歌剧、舞剧、音乐剧真正感兴趣的有多少经过简单筛选,大家不难看出,把国家大剧院当成梦想追求的也许只有数量极为有限的"民众"代表者和文艺界个别人.
而这些人恐怕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花钱买票进剧院,而且我敢断定,如果让写提案要求建大剧院的人大政协代表买票看戏,他们不骂娘算我白说.

再让我们看看国家大剧院的1000元门票是个什么概念它是城市失业低保者半年的活命钱,是贫困大学生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是大半个中国农民将近一年的收入!
是……让我们再看看建国家大剧院投资的40亿元是个什么概念有的人大代表说,多建一所学校就是少建一座监狱.
20万元可以建一所希望小学,40亿足以建两万所希望小学,一个学校如果招收200名学生,足以使400万贫困学生受到教育.
这些人中哪怕只有1%的人犯罪,全国就会新增4万个罪犯!

我国是世界上最重视国情的国家之一,依据国情确定国家路线、方针、政策不仅写在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报告中,也是政治教科书必不可少的要点.
然而,无论从国情还是从民意出发,无论从共产党的宗旨还是三个代表思想出发,都没有建设如此豪华大剧院的任何依据.

人们可以用无数华丽的辞藻把国家大剧院本身及其象征意义描绘得美仑美奂,但是在我看来,它只是把我国所创造的世界最悬殊的城乡差距和世界最大的基尼指数做了最具体的诠释.
对于任何国家的政府来说,只要还存在温饱问题没有解决的贫困人口,只要还存在因贫穷无法上学的人口,建这样的大剧院就是耻辱!

美国黑人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把实现人人平等当成梦想,孙中山把实现中国民主富强当成梦想,周恩来把实现四个现代化当成梦想,这都是顺应时代迎合民心得出的科学结论,不知***部长依据什么得出结论——中国民众会把建成国家大剧院当成梦想.

不要在梦中胡思乱想了.
建国已五十多年,对于我国公民来说,不折不扣地落实国家宪法,让人民充分享受宪法赋予的全部权利还相当遥远,遑论其它.
什么时候官员们不再占据媒体说梦话,什么时候民众心声在媒体得到充分表达,中国民众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对于这篇文章,本人到并不一定完全同意——作为国家形象的体现,特别是考虑到2008年的北京奥运,有时是必须花一些钱的.
关键是这个钱花得是不是地方,它究竟体现了中国的国家形象没有,仔细考虑过经济运营没有.
当然,世界上许多国家对于代表国家的文化事业都是有补贴的,但必须考虑补贴的份额,主要的收入还是要靠这些事业本身.
如果绝大部分而且永远都要靠国家的钱养活,其实就是拿着圆不了梦的广大人民的血汗钱活命钱,去"公益"那些可以圆得了梦的少数人,会产生何种的政治影响不是说要"讲政治"吗!

转眼到了2004年,5月1日,中央电视台十频道人物专栏播出《安德鲁——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者》,少见地又重提了开始于四年前的安氏方案的争论过程.
彭培根和萧默也是这次节目的访谈对象,仍坚持反对的立场.
在节目播出以后,萧默就节目中正方再次发表的奇谈怪论写了《奇谈共赏——六评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
这篇文章还没有正式发表,但已经有人将它贴到互联网上了.
文章涉及到了一些理论问题,将辩论引向了更深的层次.

奇谈共赏——六评安氏国家大剧院萧默(2004年7月3日)在5月1日中央电视台10频道"人物"栏上,我们看到了一位满脸胡子的法国人,还有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国年青人侃侃而谈,畅述安德鲁国家大剧院方案的种种神奇之处,真可谓妙语连珠,其中种种玄机,不明就里的人可能还真的一下子揣摸不透,值得仔细体味.
这两位人士,一位就是安德鲁先生本人,一位是他的合作者清华大学教授吴耀东先生.

为了安氏国家大剧院方案,从2000年3月初起,我就没少发表过拙见,写了5篇评论,1篇答法新社记者问,全都发表了,却未能有幸见到过对方的任何回应.
正好这次人物栏节目,我也是访谈对象之一,得以有机会与二位共同"触电",才算是得到了一点回应.
真理越辩越明,既然有了回应,理应当场应辩,可惜访谈并非同时进行,还是弄得不清不楚,故特为此文,就对方的高论加以辩析,与读者诸君共赏.

在《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文件》中,建筑设计国际竞标评选委员会对剧院的形象曾作出过这样的明确要求:1、应在建筑的体量、形式、色彩等方面与天安门广场的建筑群及东侧的人民大会堂相协调.
2、在建筑处理方面需突出自身的特色和文化氛围,使其成为首都北京跨世纪的标志建筑.
3、建筑风格应体现时代精神和民族传统.
人们把这些要求简化为三个"一看",即"一看就是座剧院;一看就是中国的剧院;一看就是天安门广场旁边的剧院".
按理说,参加竞赛的各方,既然参加竞赛,就理应无条件地接受这些规则,否则大可不必勉强,且《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竞赛文件》已明确规定:"参加本次方案竞赛者均视为承认本文件的所有条款.
"事实上,两轮竞赛也正是按照这个标准进行的.
对安德鲁当时方案的评语是:"独立性过强,难与周围环境相协调","建筑形象缺乏剧院建筑特色".
后来参与了安氏方案修改工作的清华大学胡绍学教授说:"安德鲁的设计后来得到的评价不高,有越来越差的趋势".
但安德鲁当时的方案与他在两轮竞赛结束半年以后才提出来的、也即与竞赛无关并被业主委员会采用的"鸡蛋"方案相比,后者果然是"越来越差"了,更加不能与环境协调,也更加缺乏剧院特色.

但吴耀东却认为;"如果我们说任何一个人……他一看,哇!
一看就是个大剧院;一看就是中国的;一看就是北京的,一看就是天安门的",他万分恳切地劝告我们说:"这个东西坚决不要盖,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因为……艺术的东西或者我们说好的东西,永远是不断地经过艰辛的历程之后,它慢慢地出现.
"这种高论着实令人吃惊,如果按照这个"理论",当人们走进紫禁城,一看,哇!
却是苏州园林!
或者竟而是美国的白宫、英国的白金汉或法国的凡尔赛,总之,怎么也看不出它是中国的皇宫、北京的皇宫、明清的皇宫,难道这样的"紫禁城""肯定"就是个"好东西"吗而走进苏州园林,哇!
却越看越象皇宫,难道也算是成功的不但中国,可以说,历史上所有的建筑艺术精品无不都具有鲜明的类型性、时代性和地域性(或民族性).
德国科隆大教堂和罗马圣彼得教堂,虽然同样,哇!
一看就是座教堂,一座却是中世纪的、哥特式的、北欧的、德国的教堂;另一座显然是文艺复兴盛期的、人文主义的、南欧的、意大利的教堂,难道它们也都可归之于"绝对不能盖,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之列难道它们都是随心所欲搞出来的,而不须"不断地经过艰辛的历程"才能获得的吗当然,经典性的建筑艺术作品,除了必须具备"一看"就是某某的鲜明性以外,还有更深层的并非"一看"就能体会得了的精神文化内涵,但后者并不能否定前者,而且重要的是——必须以前者为前提.

信息论提出问题说,什么样的信息作用最大这必须考虑到信息的发射源和信息的接受者两个方面.
可以推论,人们已经完全熟悉的信息肯定作用很小,因为没有新颖感,一切都司空见惯,当然不会予人以任何刺激.
同样,完全陌生的信息也肯定作用很小,因为一切都是陌生的,不存在于任何记忆之中,没有可能调动原有的理解机制对它进行加工,结果是完全的不可理解,当然也不会产生什么作用.
只有既熟悉又陌生的信息才是最有效的,所以,文学上才推崇"熟悉的陌生人"的提法.
不但文学,一切艺术都遵循着这个道理:"梁祝小提琴协奏曲",一听,就知道是江南的、抒情的,哀婉的;"河北鼓吹",一听,就知道是华北的、粗犷的、欢乐的.
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一看,就知道是中国的;科幻片"星球大战",一看,就知道是美国的.
其实在生活中也是这样,即如吴耀东教授的高论,假定是用一种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说出来的,一听、再听、三听,哇!
还是听不懂,却要求人们理解高论中的精辟论点、深蕴的哲理内涵或语言表达的精彩,难道是可能的吗在电视节目中,吴教授生动描写了安德鲁一个人在法国南部驾车狂奔,然后在一座小镇里闭门独居,冥思苦想,最后产生了他的"天才"方案的详细过程,并对此倍加欣赏.
看得出来,吴教授非常强调建筑师的个人"灵感".
当然人们都承认"灵感"的存在,事实上也的确存在着一些以纯粹表现艺术家个人"自我实现"的"灵感"为唯一目的的艺术或所谓"艺术",其中尤以前卫艺术包括某些所谓"行为艺术"为甚.
这些"艺术家"往往对人们向他提出的作品表现了什么的问题嗤之以鼻,甚至他们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并以此为傲.
苏东坡说"绘画求形似,见与儿童邻",这肯定是有道理的,因为艺术还有比"形似"更重要的东西.
但如果把这句话推演为"艺术求理解,见与儿童邻",就肯定是荒谬的了.
不过我们在这里并不想纠缠到这类问题中去,只想强调建筑艺术与纯粹个人行为的这一类艺术或"艺术"的不同.
建筑艺术具有极强的公众性,可以说是所有艺术中公众性最强的,被称为是一种强迫性艺术.
产权可以是个人的,设计者也可能是个人,受众却是公众.
如果无视公众,尤其是象国家大剧院这样的代表国家、国家文化,为公众共享的大型公共建筑,只强调设计者个人的"自我表现"或个人的"灵感",无视竞赛评选委员会规定的竞赛要求,更无视公众的审美心理,照一位评论家的说法,无疑是一种"艺术侵权"行为.

安德鲁经常毫无道理地把评委会的要求"建筑风格应体现……民族传统"歪曲为保守的复古主义.
他说:"有人居然认为建筑是静止的,那么我们怎么能用水泥来建造一座中国传统的建筑呢……所以无数个理由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做,不能把自己局限在中国的传统风格里.
"还说:"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每个人都吸收着新的知识信息,我们为什么要设计一个属于长袍马褂那个年代的建筑呢"为之辩护的人士也争辩说:"不过它(民族传统)指的只是一个中国符号的问题.
所谓符号也是发展的,不能说明清时代或是唐宋时代就是它的符号.
"但是,不但在评委会的文件里,还是在49位两院院士、114位建筑师和60位建筑历史学家的三次上书里,更在上百篇的批评文章和广大网友的发言里,人们却怎么也找不到究竟是谁!
要求他必须"建造一座中国传统的建筑"或"长袍马褂那个年代的建筑"的.
评委会的要求明明在"民族传统"的前面还有"时代精神"四个字.
他们能指出到底是谁要求安德鲁必须按唐宋或明清的样式来设计呢!

我曾经说过,要否定传统,那是最容易的事,容易得不用动一根手指头.
但传统与时代的融合,却是一个艰苦的创作过程,是值得追求的崇高境界.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中国已经有了一大批这样的建筑,世界各国包括发达国家(如日本)和发展中国家在内的许多建筑师也都在为此进行不懈的努力,难道也都是复古但,国际评标要求的完全正确的"三看",在安德鲁宣称"只好不服从"和要把中国的古老文化"逼到危机的边缘"以后,业主委员会就奇怪地从此不提了,并在自行操办的"修改"活动中将要求改成了首先要现代化,其次是中国人民喜爱,最后是与天安门广场协调的"新三条",明显是被安德鲁牵着鼻子走,勉为其难地为他开道而已.
并不顾要求已经被篡改、评委会也变成了"专家组"、其成员也已按自己的意思被撤换以及即使这样,安氏方案还是没能在建筑专家组中获得通过的事实,这一切都顾不得了,却默认或承认安氏方案在两轮评标活动中"中标"、"中选"或"胜出".
但公众是瞒不过的,结合最近法国法院正在调查安德鲁在大剧院设计夺标活动中存在非法经济行为的指控,公众的正当怀疑已越来越大,是需要有人作出回答的!

关于竞赛要求与环境"协调"的原则,安德鲁也不屑一顾.
有人为他辩护说,有变化的和谐,矛盾的和谐,差别的和谐,这样很可贵,很好.
安德鲁自己则说他的方案是一种什么"反向的冲突".
还有人更说:在天安门广场旁边出现一个与周围根本不协调的建筑,反而能体现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多元化.
先不论辩护者的自我矛盾,仅就"变化的和谐"、"矛盾的和谐"、"差别的和谐"和"反向的冲突"等等提法来说,本身就不合艺术创作规律.
要知道,仅有变化、矛盾、差别、反向和冲突,没有协调,是永远也达不到和谐的.
在钢琴上乱七八糟敲出来的一堆声音,在画布上横七竖八涂抹出来的一些颜色,就属于这种情况,不可能成为艺术.
当然,一张白纸最"协调",但没有对比,也不是和谐,只是单调,同样不能成为艺术.
只有既对比又协调,才能上升为和谐,才能成其为艺术.

对这条艺术创作的普遍规律,智慧的中国人把它表述并强调为"和而不同".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这就是"和而不同".
中国古人最懂得这个道理,例如:"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就是"和而不同".
两句话,没有一个字相同,却都字字相通,平仄互映,组成一组非常和谐的诗句.
如果写成"一江春水向东流,一行白鹭上青天",虽然两句话本身都很美,却你中无我,我中无你,平仄失调,各不相关,构不成协调的整体.
如果更写成"一个巴掌也能响,一行白鹭上青天",那就更糟了.
安氏方案就属于这种最糟糕的情况,难道还是美的吗他那一个巴掌,不但拍不响,还影响了周围本来还算可以的环境,成了一个大大的视觉污染.

不但艺术是这样,其他方面也同样如此,哲学上称之为"对立统一".
例如祖国和香港,也是和而不同,其中的"和"就是爱国,爱中华人民共和国,如果没有这个"和"的前提而只有"不同",那就不是一国两制.
祖国和台湾何尝不也应该是这样,其中的"和"就是"一个中国",只有在"一个中国"的前提下,才能什么都可以谈.
所以,"和"是前提,是最重要的,"不同"只有在"和"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其实,要说安德鲁一点也没有考虑到"和",也是不公平的.
例如,为了使大蛋壳不致于巨大无边,他还是努力降低了蛋壳的高度,限制在45米,与人民大会堂基本等高,因此还不惜把整个剧院下沉了20多米到30多米.
此外,还把大蛋壳从长安街往后(南)移动了100多米,使大剧院的东西轴线与人民大会堂的相重.
虽然这样,蛋壳还是太大了,只好不再谈"协调"了,而用什么"变化的和谐"、"矛盾的和谐"、"差别的和谐"、"反向的冲突"等等来搪塞,不能不说是安氏的悲哀.

电视是面向亿万公众的,受访者对每句话都要负责,这不但是学者,也是每位受访者必须遵守的起码规则,可吴耀东教授却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失言了.
他说:"对安全的质疑,大部分是道听途说.
地下30米都是机房,没有人.
它是舞台景(),没有一个人在底下.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机房里到底有没有人暂可不论,作为剧院,人员最集中的地方莫如观众厅和舞台了,可观众厅在地下7到10米深处,舞台当然也在地下,怎么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在底下"呢万一发生地震,或是恐怖分子引爆炸药,或是水池子里上万吨的水一泻而下,几千人困在下面,出口也在水下,而且只有一个,这便如何是好那可是相当于几十倍库尔斯克号上的生命了.

我不想把国家大剧院的安全问题与戴高乐机场的倒塌事件挂起钩来,但是,无论是就安德鲁完全错误的建筑思想而言,还是就辩护者和业主委员会至今为止对他的无比宽容——那么急着表态,那么急着替安德鲁打保票——来说,我真的是很担心.

这里不能不提到节目主持人的一句话:"安德鲁表达得最多的概念就是自由,也许安德鲁的国家大剧院让我们窥见了一个没有想象力限制的未来.
"我要说,"建筑"的本质可不是"自由",可不是"没有限制",国家大剧院也不是为"未来"而是为当代建造的.
如果安德鲁真的表达了对自由的无比热爱,可能这正是需要人们更加警惕之处.

主持人还说:"一个法国人萨特说了这样一句话,'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也许这一句话可以替安德鲁解释这一切.
"这里有两个误解,一个误解较小:这句话不是萨特说的,而是黑格尔说的;一个误解较大,即实际上这句话什么也解释不了,它不过只是说一切存在的都有其可以"合理"解释的原因而已,而不是说这件事的本身也一定就是合理的.
如果是后者,那么,希特勒屠杀犹太人或美国人虐待伊拉克战俘,都是铁板钉钉的"存在",岂不也都成"合理"了.

说句心里话,在我的心底里,对于安德鲁这一场荒诞的闹剧,当然也有我自认为"合理"的解释,但至今为止,也只能是"合理怀疑".
按照现代法律精神,"合理怀疑"是无罪的.
在另一次中央电视台的访谈中,主持人问我,采用安德鲁方案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反对它我说:"即使建成了,我仍然会坚持反对它,因为它是那么的不合理,它是中国人的耻辱.
这已经远不止是一座建筑的问题了,在安德鲁和一些人士的鼓吹下,安德鲁的错误设计思想甚至大有成为主流之势,已经造成了建筑思想的极大混乱,将对中国建筑文化的健康发展产生长久的不可弥补的破坏作用.
作为一名建筑理论工作者,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暧昧,就是失职.
"安德鲁先生说:"法国有一句谚语:'如果想杀掉一条狗,就说狗得了狂犬病'".
就戴高乐机场倒塌事件他对法国媒体说:"不要因为狗咬了人,就杀掉这条狗".
我们与任何一条狗都前生无怨,今世无仇,本不想杀掉任何一条狗,只是如果这条狗果真得了狂犬病,那就只有杀掉之一途了.

文章最后几句话可能不够绅士风度,却是从安氏自己的话中引出来的(而且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暗指什么),但当我一想到安德鲁在大剧院设计夺标中可能存在非法经济行为和戴高乐机场的倒塌压死了四个人包括两位中国同胞,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五疑云重重国家大剧院的幕后演出2004年5月23日,巴黎戴高乐机场2E候机楼突然倒塌,压死四人,其中二位是中国同胞,其设计人即为安德鲁.
不几天,一椿极富戏剧性的事件又发生了,法国《世界报》、《费加罗报》和《解放报》等几大主流媒体都收到了一份材料,矛头直指安德鲁,揭发安德鲁在中国国家大剧院设计招标过程中舞弊.
事实上,对于安德鲁的涉嫌舞弊,法国法院于2003年7月就开始了调查,并搜查了安德鲁的办公室.
安德鲁再成"风云人物""巴黎戴高乐机场2E候机厅坍塌事件发生后,法国设计师保罗·安德鲁立即成为舆论追踪的焦点人物.
他从北京匆匆赶回巴黎,第二天巴黎警方就受法庭嘱托对他进行了听证.
此后,几乎每天都能在法国报刊和电视屏幕上见到他的名字或形象.

——人民网安德鲁的好戏真是唱不完.
忽然,2004年5月31日,中国公众从人民网上得知了一椿极富戏剧性的事件又发生了.
文章是该网驻法国记者王芳写的,题为《安德鲁在国家大剧院竞标中获得高额佣金被举报》(编注:"获得高额佣金"的提法不当,按文意,应为"涉嫌从事贿赂").
内称:5月28日,法国几大主流媒体《世界报》、《费加罗报》和《解放报》都收到了一份材料,矛头直指安德鲁,揭发安德鲁在中国国家大剧院设计招标过程中舞弊.
事实上,同样的匿名材料近一年前就已送抵法国司法部门,巴黎法庭在2003年7月就已接手,以"滥用社会财产罪"立案,由财政预审法官负责进行侦查.

在此之前只有几天即5月23日,巴黎戴高乐机场2E候机楼突然倒塌,压死四人,其中二位是中国同胞,其设计人即为安德鲁.
他当即应召从北京返回巴黎,接受"刑事侦讯",据说罪名涉及"过失杀人",如果成立,会判二十年徒刑.
其他的待查罪名,还有"双重身份"罪.

这一下,关于国家大剧院的新闻又突然多了起来,包括法国解放报、美国纽约时报、香港南华早报、香港亚洲周刊,以及大陆几家报纸有关安德鲁在获得国家大剧院设计权的过程中涉嫌行贿的消息.
还有新闻周刊,也发表了记者采写的题为《安德鲁遭遇财务纠纷》.
让我们按先后顺序来读读它们.

戴高乐机场坍塌事件后爆出的北京国家大剧院贿赂嫌疑保罗·安德鲁的金钱建筑记者雷诺·罗卡迪(法国《解放报》2004年5月29日)自巴黎戴高乐机场2E候机楼坍塌事件之后,巴黎机场设计公司建筑师安德鲁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媒体上.
在5月28日《解放报》上,便登载了很长一段就此事对安德鲁所做的采访.
可是在5月28日傍晚,他却粗鲁地挂断了我们给他打去的电话,全因这一次的话题不再涉及纯粹建筑领域的问题,说的却是白花花的巨额金钱,是个人得到的好处.
我们指的是司法部门就安德鲁涉嫌"滥用社会财产"对他所进行的调查.
这场司法调查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根据的是一份法国审计法院的报告.
最近的坍塌事件显然又唤醒了司法部门,再加上那份曾寄给一名预审法官的内容详实的匿名举报信,它刚刚又到达了众媒体的手中.
事情关系到北京国家大剧院的工程,它是由巴黎机场设计公司在一场国际竞赛中中选(编注:这是媒体又一次误认为安氏方案在国际竞赛中"中选"的例子,而这并不是媒体自己造成的)后承揽的.
然而这家公营企业摘取的桂冠却似乎主要成全了安德鲁个人.
安德鲁这次被明确指控的罪行之一是吞占公家利益:两年以来他为自己设立了一种混乱的双重身份,一方面仍是受雇于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首席建筑师,另一方面又是自由建筑师,有自己的事务所.

显要人物的活动以下就是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内部工作人员提供的情况,对此我们得不到安德鲁的评价,因为他突然之间不再健谈了.
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大剧院方案是在1999年7月中选的,在中国当局组织的一场国际设计竞赛中.
该公司本与抒情艺术无关无连,但通过这个极为重要的工程项目,又很想来表现一下自己在建设大型公共场所上的技术能力.
作为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经理,安德鲁签定了旨在设立"贸易经费"的头一批文件,以期达到签约的目的.
要用的钱定在了整个合同款的百分之十一.
"贸易经费"是一种羞羞答答的叫法,一位经常接触大型项目的专家对此的解释则是十分直白的:"贿赂的事时常发生,谁都知道被称为'公关金'的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在上述检举信里提供的内部文件中,这笔又被称为关系到"贸易环境"的款子,被加上了一个注释:"Successfee"(成功地给了中间费——直译为成功费,或为成功而付的费用).
为这笔中间费在巴黎和北京之间都执行情况斡旋的是一个叫张如凌的女人,她在内部的代号为"RZB",由于是通过她,所以安德鲁被指控的罪名中没有直接出面贿赂中国官员这一项.

安德鲁的问题目前首先出在他的双重身份上,对北京国家大剧院的谈判刚一起动,他便在巴黎的寓所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自由建筑师事务所,并先后为自己设立了一笔440万法朗的酬金和一笔130万元法朗的任务经费,为此开出的头一张发票金额为100万法朗,日期为2000年4月,是通过他在巴黎的机场公司的助手周转的.

安德鲁是在2002年底从巴黎机场设计公司辞职的,在此之前,凡是有安德鲁本人签名的信件,按他自己的话来说:"都是按巴黎机场设计公司和我本人约定.
"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甚至还为他1999年在北京的所有开销买单,直到他决定从该公司半脱身的那一天为止(双方为此在2000年3月签定了一份正式的协议).

一份高额的账单蛋糕最好吃的那部分被吃掉了.
2000年12月,安德鲁在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工作合同关系被转入属下一家从事工程技术的子公司.
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方便呢操作这个变动的是英国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而有关的律师费仍是由巴黎机场设计公司负担:23万3321法郎.
在发票上还可以读到某负责人手写的一句话:"好一份高额的账单!
这位律师叫什么名字"可钱还是照付了,没有谁再去多研究一下.
再有就是那份与中国签定的广告合同,其宗旨照理应该是为了颂扬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种种优势,但事实上,广告的受益人到底是建筑师安德鲁还是他所在的这家公营企业呢而且根据另一份内部文件,投入广告的费用将占工程利润的百分之一,作为"原定酬金外的追加部分",可到底是谁将为此受益呢贿赂这份文件包括很多内部资料,上面还注着一些辛辣的评语,显然是由一位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的巴黎机场设计公司成员所提供.
安德鲁在这个星期里倒是表露了这么一个意思:与和自己不和的同事分手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如果他在摔门而走之前有时间起动复印机的话.

于2003年2月开始对安德鲁进行的司法调查,是由一名巴黎预审法官安妮·伊丽莎白·奥诺拉负责的,罪名涉嫌"通过给予利益对异国人员行贿",即有可能曾对中国要人行贿,也涉嫌有损巴黎机场设计公司的"非法获取利益"及"滥用声誉与背信",而最后这项刑事罪名旨在置疑安德鲁是否收取了他不应得到的酬金.

该工程项目总预算为20亿法郎,这里面巴黎机场所得定为9400万法郎,其中纯利润为700万法郎(原文如此).
安德鲁在国家大剧院竞标中获得高额佣金被举报人民网驻法国记者王芳(人民网2004年5月31日)戴高乐机场2E候机厅坍塌事件发生后,法国设计师保罗·安德鲁立即成为舆论追踪的焦点人物.
上周二,备受此间期盼的安德鲁从北京匆匆赶回巴黎,第二天巴黎警方就受法庭嘱托对他进行了听证.
此后,几乎每天都能在法国报刊和电视屏幕上见到他的名字或形象.
5月28日,法国几大主流媒体《世界报》、《费加罗报》和《解放报》等均收到一份匿名材料,矛头直指安德鲁.
29日,这封匿名信的内容同时在法国各大报刊曝光,致使戴高乐机场坍塌一案节外生枝,案中有案,变得更为复杂.

事实上,同样的匿名材料近一年前就已送抵法国司法部门,巴黎法庭当即接手,并于去年7月以"滥用社会财产罪"立案,由财政预审法官安妮·伊丽莎白·奥诺拉负责进行侦查.
此外,在2003年的年度报告中,法国审计法院也对这一案件有过详细描述.
但对外一直秘而不宣.

据称,揭发人是巴黎机场的一名工作人员,他指控坍塌事件是因"一言堂"管理体制酿成的恶果.
他说,安德鲁在设计2E候机厅时忽视安全和服务质量,并且领导作风武断,曾经有专家对一段水泥拱顶的安全问题提出过不同意见,但安德鲁根本听不进去.
同时,此人还提供了十分详细的内部资料和巴黎机场公司签订的一些合同文本,作为物证,就当事人在竞争中国国家大剧院项目过程中的行为提出置疑.

在法国建筑界,安德鲁的身份无人不晓.
他曾供职巴黎机场公司近40年,一直是这家公营企业薪水不低的建筑设计师,而且长期担任公司建筑设计部门的负责人.
1998年,他同巴黎机场公司联名参与了中国国家大剧院的竞标,并共同在建造这一工程的合同上签了字.

为了拿到这个项目,巴黎机场公司于1998年4月同一家叫Sodefinance的英国公司签了一份合作协议,由这家公司出面斡旋,帮助巴黎机场公司中标,同时负责从签约到建筑计划实施的一揽子业务.
据披露,Sodefinance请了一个中国女商人居间活动,做中国方面的工作,为双方牵线搭桥.
对于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中国女性,圈内人并不直呼姓名,而是以代号"RZB"称之.

作为回报,Sodefinance本该获得项目所得的8%.
但1999年6月,双方修改了协议,将比例增加到11%,后来又再次水涨船高.
据安德鲁的一位助手证实,至是年11月,这一比例已提升至15.
44%.
一个月后,经巴黎机场总裁批准,Sodefinance和"RZB"拿到手的好处费总共为910万法郎(合计现在的139万欧元).

据《世界报》和《费加罗报》报道,这一案件的问题在于,在竞标中国国家大剧院期间,安德鲁具有双重身份,他既是一名领工资的公营建筑设计部门领导,又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掌管着自己的建筑设计所,用其名字命名的私人公司所开展的业务经费和物资全部由巴黎机场公司承担.
这种公私不分的状况持续了整整两年.
揭发信还指出,在中国国家大剧院工程中标后,这位"独立的"建筑师也从中得到了占合同总额12%的酬劳.
后来,安德鲁与巴黎机场公司在一些问题上发生纠纷,两个长期合作者终于分了手,没等2E机场竣工,安德鲁就提前7个月退了休.
而今,巴黎机场公司的领导班子人事全非,现任总裁上任才8个月.

在这项预算20亿法郎的工程中,巴黎机场公司得到了9400万法郎的收入,净利润预计为700万法郎(原文如此).
除了北京的中国国家大剧院外,安德鲁还是今年底即将在浦东落成的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的设计者,巴黎机场公司同时也是这两项工程的监督和审定机构.
法国舆论十分关注这两项工程的进展情况以及国际建筑师联合会为何至今仍不承认中国国家大剧院工程的原因.
目前法国司法机构的调查重点是,巴黎机场公司在这次竞标的整个过程中究竟扮演的什么角色安德鲁所获取的佣金是否属于"不正当"所得他是否舞弊损害了巴黎机场的公共利益,犯有背信罪安德鲁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责匿名信是无中生有的谎言.
在解释2E候机厅的设计时,他说,他尽可能追求设计上走得更远,但从来不会鲁莽轻率,拿人命和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他还说,2E候机厅的设计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很大胆,但技术上并不是革命性的.
它具有一种颠覆视觉的美,让人有仿佛水泥在下玻璃在上的感觉.
但也有建筑学家批评2E所在的戴高乐机场确实存在着不安全和不方便之处,例如,从2C到2F既没有电梯也不能推车,旅客不得不手拎行李辗转两个候机厅之间.
而在五年前当记者问安德鲁为何这样设计时,他的回答却是:"考虑更多的是建筑,其次才是为旅客服务.
"在这里,需要把戴高乐机场的倒塌事件补叙一下.
坍塌危险仍存在戴高乐机场可能被拆除(《中国日报》2004年05月26日)当地时间5月24日,就在法国戴高乐机场发生坍塌事故后不久,2E候机厅的墙壁、屋顶等架构继续出现新的裂痕,为了避免继续发生事故,工作人员和事故专家已经被限制进入候机厅.
机场负责人表示,如果危险继续存在,他们会考虑彻底拆除整个2E候机厅.
据悉,这个刚刚竣工一年的候机厅,共耗费了约9亿美元的资金,而拆除大厅的费用也高得惊人.
……(图40)目前,戴高乐机场中已经进驻了两个调查小组.
一个由设计专家组成的小组专门负责调查此次失事的原因;另一个由法律人士组成的小组则开始检查所有建设、经营、维护2E候机厅的公司资料,察看这些公司是否对此事负有责任.
如果最终的调查结果是2E候机厅的设计存在缺陷,那么设计者安德鲁将承担法律责任.

事故原因说法设计师与施工负责人互推责任当坍塌事故的消息传出的时候,2E候机厅的设计师安德鲁正在北京实地监察已经接近尾声的北京国家大剧院建设工程.
昨日(5月25日),抵达戴高乐机场后,安德鲁就被法国记者包围了起来.
在接受法国《人道报》采访时,安德鲁说:"我现在还不想对此进行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安德鲁提到了工程质量问题.
他透露说,在正式启用前工会人士就投诉说,巴黎机场公司为省钱,把400多个小项目分包出去,由于通不过安检,工程屡屡推迟,不得不赶工期.
对于目前普遍怀疑的"为了赶工期提前结束建设"的猜测,负责施工的休伯特·丰塔内尔已经表示,整个建设都是按照计划严格进行的,根本不存在提前工期的情况.
不过,有消息说,2E候机厅工程建设期间,法航工会和机场就一直在催促进度,希望赶在当年夏天高峰期前交工.

关于此次失事原因的第二个主要猜测就落在了设计师安德鲁的身上.
目前,已经有专家对设计方案进行了质疑.
据悉,在2E候机厅这个640米长、33.
5米宽的大厅中,没有使用任何内部支撑结构.
这样一来,候机厅的钢、混凝土一旦由于热胀冷缩产生裂变,就会导致坍塌事故发生.

2004年6月7日,中国新闻社《新闻周刊》2004年第20期刊出文章《安德鲁遭遇"财务疑云"》,对事件作了更详细的报道.
安德鲁遭遇"财务疑云"记者刘英丽、杨中旭、应妮、王娜娜中国国家大剧院主设计师卷入财务丑闻,外界亦对当初的设计方案决策程序产生了疑虑5月30日,当本刊记者致电中国国家大剧院工程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兼新闻发言人王争鸣时,他正在接另外一个电话.
"这几天找我的记者很多,都是关于国家大剧院的.
"路过北京天安门广场时人们已经可以看到,广场西侧一个巨大的银色"蛋壳"已大致成形,安装完成后,它将变成由钛金属材料构成的香槟色.
媒体称,到今年年底,国家大剧院将基本竣工.
此时,这个一直充满争议的工程突然被卷入了另一次风波,主角是它的主要设计者法国人安德鲁.
乌鸦与"财务丑闻"在一项刑事犯罪案调查中向法庭匿名提供信息的人在法文中被俗称为"乌鸦".
安德罗就遇到了一只"乌鸦".
5月29日,几家法国主流媒体一一《世界报》、《费加罗报》、《解放报》突然发难,矛头直指66岁的法国人保罗·安德鲁.
2004看来是安德鲁的多事之秋.
5月23日,他负责设计的巴黎戴高乐机场2E候机厅屋顶突然坍塌,造成4人死亡,其中有两名中国人.
安德鲁不得不暂时放下在中国经手的四项工程——国家大剧院、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和东方艺术中心、广州新体育馆,赶回法国配合调查.
随后的5月28日,法国各大媒体同时收到一份匿名文件,这份厚厚的文件对建筑师保罗·安德鲁在争取大型建筑合同及设计过程中的非正常运作方式予以披露和质疑.
法国媒体猜测,揭开"财务丑闻"盖子的匿名信作者,当是熟悉巴黎机场公司内情的工作人员.
此人把去年寄给巴黎地区法官的检举信,于今年5月28日同时发给法国各大媒体.
随后法国司法部门承认,从去年7月开始,就对安德鲁的问题开始了调查.
《世界报》指出,法国审计法院对安德鲁的调查主要有:"滥用声誉"、"非法获取利益"以及"给异国人员贿赂"等,立案的名义是:涉嫌"滥用社会财产罪",焦点是安德鲁与巴黎机场公司之间关于佣金的秘密协议——1999年7月22日,双方联手拿到了中国国家大剧院的建筑设计方案合同.

匿名信认为,安德鲁的巴黎机场建筑设计所设计师和私人设计师双重身份使他获得了双重酬劳.
中国国家大剧院的造价最初为26亿余元人民币.
巴黎机场公司从中共获得9400万法郎的收入,按照该项秘密协议,安德鲁可以获得合同总额的11%.
据悉,佣金已先后付出4笔.
"秘密协议",是法国审计法院法官安妮—伊丽莎白·奥诺拉侦查的重点,安德鲁的办公室受到了调查人员的搜查.
巴黎时间5月31日上午,巴黎机场公司公关部一位工作人员(他要求中国《新闻周刊》隐去他的名字)通过电话向中国《新闻周刊》证实,安德鲁从1963年起就为巴黎机场公司工作,一直到2002年为止.

当记者提出想了解那份"秘密协议"的详细内容并提出其他采访要求时,他立即向其主管迪特利耶做了汇报,然后向记者承诺,会以电子邮件方式在巴黎时间6月1日12时(北京时间19时)前做出回应.
(截至记者发稿,没有得到巴黎机场公司的进一步答复.
)5月31日是法国的法定假日——圣灵降临节,绝大多数机构都关门放假.
安德鲁建筑事务所和法国审汁法院均无人接听电话.
记者给安德鲁本人发去的电子邮件也未见回音.
据法国媒体报道,安德鲁在绝大部分时间内选择了沉默,他的助手指责匿名信是无中生有的谎言.
安德罗5月29日在接受法国《解放报》采访时,声称法国媒体对戴高乐机场事故的反应是歇斯底里和幼稚的.
他表示,不能因为狗咬了人,就把狗置于死地.

神秘的"商业环境费"法国媒体转引的文件还透露,1998年,安德鲁参加竞标(国家大剧院)之初,巴黎机场公司曾与英国Sodefinance公司签署了一份"协作公约",委托负责为安德鲁排除获得国家剧院工程的外围障碍.
负责公关的是一名业界称之为"RZB''的中国女商人,她的任务就是向中国方面推销安德鲁方案.

RZB名字是RulinaZhana-biein,中文名字是张如凌(拼音为RulingZHANGBLEIN).
据一位知情人土对本刊介绍,这位法籍中国女人来自四川,大概是在80年代到的法国,其间在美国的大学考取了艺术史博士.
据这位知情者披露,张如凌在参与国家大剧院项目时的头衔是"艺术顾问",这在记者看到的一张张如凌的名片中获得了证实.
在后期参与到安德鲁设计方案中的清华大学设计组副组长胡绍学在接受本刊采访时也提到了张女士,并知道张主要的工作就是"公关".

中国《新闻周刊》5月31日登录Sodefinance公司的网址时,意外发现其办公地点在巴黎,联系人的名字正是RulingZHANGBLEIN.
同样由于放假,该公司的电话在5月31日始终无人接听.
据法国《巴黎人报》报道,1998年"协作公约"的第五项条款规定了双方的利益分配.
巴黎机场获得中国国家大剧院建设合同后,将付给Sodefinance公司8%的佣金,一项附加条款又将佣金数额提高了3%.
据安德鲁的一位助手证实,后来这一比例已提升至15.
44%.
一个月后,经巴黎机场总裁批准,Sodefinance和"RZB''拿到手的"商业环境费"总共为910万法郎(合计现在的139万欧元).

安德鲁竞标成功后,巴黎机场从2000年3月份收到的一系列账单,不仅来自英国公司,也来自安德鲁的私人设计公司.
巴黎机场当年4月支付的第一笔佣金为100万法郎.
匿名信作者提供了十分详细的内部资料和巴黎机场公司签订的一些合同文本作为物证,就当事人在竞争中国国家大剧院项目过程中的行为提出质疑.
据法国媒体报道,司法当局将主要调查这笔公关费用的来龙去脉.
目前尚无消息披露这笔"商业环境费"对设计合同最后的归属产生何种影响.
国家大剧院澄清程序之疑一些境外媒体试图将安德鲁的"财务问题"与中国方面联系起来,他们称"国家大剧院号称国际竞标的竞赛过程并不公开透明,在国内及国际建筑界引起争议".
这也是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新闻发言人王争鸣被问得最多的问题.
"早在1998年、1999年,就有关于业主委员会受贿的谣言,怎么说的都有:有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得了900万法郎,还有的说是动员了法国的总统基金来行贿.
我都已经不屑于去批驳这些谣言.
"王争鸣并不避讳地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王争鸣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业主委员会绝不存在受贿问题;中标方案的评选经过几百人的评定,不可能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
他说,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方案经过两轮竞争三次修改,历时一年四个月,共涉及69个方案.
在两轮竞赛期间,专门成立了由内地,香港以及国外的11名建筑规划师组成的专家评审委员会.
最后选出包括法国巴黎机场设计公司、日本矶崎新建筑师事务所、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清华大学和奥地利汉斯·豪莱建筑师事务所的五项方案.
由于专家对这五项方案都不是特别满意,因而它们都面临做进一步修改的问题.
而正是在第一次修改后,安德鲁提出这个被他称为是"全新"的方案.

记者查证,根据2000年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国家大剧院建筑设计国际竞赛方案集》(以下简称方案集)中的描绘,1998年4月13日开始了第一轮竞赛,截至7月13日共有36家单位交来的44个方案,其中国内24个(含香港4个)国外20个.
在技术委员会对44个方案进行了技术审查后,交给评委会进行评选.

根据竞赛规定,评委会应该评出三个方案上报国家大剧院建设领导小组.
但是,在7月27—31日评委会进行评选之后,得出结论:还没有一个方案能够"比较综合地、圆满地、高标准地达到设计任务书提出的要求,无法提出3个可以直接上报领导小组的方案".
根据竞赛文件规定,只选出了5个得票通过半数的方案,其中包括法国巴黎机场公司(安德鲁设计)的方案.

为此,1998年8月24日进行了第二轮竞赛.
评委会基本上和第一轮相同,这次又选出5个设计作品.
但是,绝大多数评委认为,"这些方案均不够完美,或多或少存在问题,有的存有比较严重的缺陷,提请领导小组和决策人慎重考虑.
"王争鸣说,之后,根据中央指示精神,在更大范围内征求意见,又经过了专家修改、征求民意、领导审定的过程.
同时与全国人大和政协、北京人大和政协召开座谈会,征求意见.
最终将三个方案报送审批.

但一些人对报送前的程序持有疑虑.
在安德鲁向法国人的描述中,它的中标方案是国际竞赛中胜出的作品,但是事实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整个竞赛过程有很多不透明的做法",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萧默对本刊指出.

安德鲁后来也对其方案进行了修改,据清华大学教授胡绍学描述,"安德鲁的设计后来得到的评价不高,有越来越差的趋势".
此时的方案并不是后来的"巨蛋"方案.
1998年11月17日第二轮竞赛结束,至此,仍然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在竞赛中胜出.
安德鲁后来说,他是在1999年于法国一个海滨小镇中获得"巨蛋"灵感的.
在两轮竞赛之后,方案的选择改变了方式.
与竞赛期间从国外邀请了一批建筑名家出任竞赛评委的做法不同,"专家组"成员全部换成了国内人士.
原来出任竞赛评委的西班牙人里卡杜·包费尔、日本人芦原义信、加拿大人阿瑟·爱里克森均退出.

业主委员会决定让法国巴黎机场公司与清华大学合作,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与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合作,加拿大卡洛斯建筑事务所和建设部建筑设计院合作.
据胡绍学回忆,后来三对组合对设计作品进行了不断修改,最后,加拿大卡洛斯和建设部的作品自我感觉不好"自动放弃".
而清华大学因为不想只作配合,与安德鲁约定做出两个方案,一个以清华大学方案为主,安德鲁配合修改,一个则是安德鲁设计为主,清华大学配合.

胡绍学说服了业主委员会的主席万嗣铨,最终同意了清华大学和安德鲁的做法.
最后,清华大学为主的一个方案、安德鲁为主的一个方案(就是后来的"蛋"方案)以及英国塔瑞·法若建筑师事务所与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合作的一个方案成为最后的3个方案.

……2004年5月31日,中央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新闻频道的社会记录栏及时播出了事件过程和主持人阿丘的评论,同时回顾了安德鲁方案被采用的经过.
有些内容与5月1日十频道人物栏相同.
在这次节目中,彭培根和萧默也接受了访谈.

中国国家大剧院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2004年5月31日)影像安德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不是北京歌剧院,这是一粒种子,一粒猴面包树的种子.
瞧这样子,多像歌剧院.
我很喜欢这种形状,在歌剧院投标的时候,我口袋里就有一粒.
记者:原来是这种子,给(你灵感)……主持人阿丘:刚才那位拿着种子的老人叫安德鲁,安德鲁!
——这个名字相信这两天大伙经常听到,没错,他就是那位法国建筑设计师,法国戴高乐机场和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者.
(大剧院镜头)主持人阿丘:上个星期,由安德鲁先生设计的巴黎戴高乐机场发生了坍塌事故.
安德鲁镜头,事故现场镜头.
主持人阿丘:从常规上来说,调查建筑物发生坍塌事故的原因都会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施工质量是否保证、二是设计是否合理,作为戴高乐机场的的设计者,安德鲁先生的心情最近肯定不好过,而上个周末发生的一件事情,肯定让安德鲁先生觉得更不舒服.

画外音:据《人民网》报道5月28日,法国几大主流媒体《世界报》、《费加罗报》和《解放报》等均收到一份匿名材料,矛头直指安德鲁,揭发安德鲁在国家大剧院设计招标过程中舞弊.
事实上,同样的匿名材料近一年前就已送抵法国司法部门,巴黎法庭当即接手,并于去年7月以"滥用社会财产罪"立案,由财政预审法官负责进行侦查.

主持人阿丘:投标过程中舞弊,被法国当局进行初步调查,那么调查结果是什么换句话说,安德鲁在投标的过程中都做了些什么咱们国家大剧院的建设单位是不是被他蒙蔽了——《京华时报》没有作详细的报道,我们的记者找到了.
涉嫌在咱们的国家大剧院投标过程中舞弊!
这安德鲁跟咱们中国还真是有缘呀,可都不是好事.
他设计的机场塌了咱们遇难了同胞,这次又跟咱们大剧院有关.
而且就这大剧院,从它没诞生就在咱们自己这儿惹来争议不少,不知这次法国人针对安德鲁的调查又会惹出些什么一段同期主持人阿丘:祁欢老师曾在法国进修,了解法国的司法制度,这两天也留意过法国当地媒体对安德鲁被调查这一事件的报道,知道安德鲁被有关当局初步调查意味着什么.
不过,在请祁老师为我们介绍情况之前,我想先跟您说一说国家大剧院从设计招标到现在的经过,了解这个经过会才能理解律师的观点.
来,一起回顾一下.

(解说)1958年,周恩来总理提出建设国家大剧院,并批示,地址"以在人民大会堂以西为好",国家大剧院的建设被列入"十大国庆工程".
但由于受当时经济条件限制,这一工程未能实施.
1997年10月,中央决定在人民大会堂西侧空地尽快兴建国家大剧院.
1998年4月,公开进行建筑设计国际招标,国家大剧院计划投资25.
5亿元,在招标过程中,共收到69个方案,其中国内32个,国外37个,安德鲁的方案中标,预计造价为4亿.

主持人阿丘:安德鲁提供了一个什么样的方案呢回忆一下刚才他手里的那颗种子,国家大剧院的外观,就像那颗猴面包树种.
安德鲁:这就是我们在投标时提交的画面.
在竞争时,我们就是这么构想的,水面上探出一个球,它固定的两部分,由玻璃隔开,最终这个想法,被接受了.
画外音:这是我们的记者两天前拍摄的,正在施工当中的国家大剧院,剧院表面将会贴上一层闪闪发光的金属.
国内的媒体把剧院的造型形容成是一颗闪亮的"鸟蛋",鸟蛋的四周都没有门,而是环绕的水池,观众要从水池外的地下通道进入同样在地下的大剧院.

主持人阿丘:几乎就是从宣布招标结果的那一天开始,安德鲁方案就遭到了广泛的质疑,50多名中国科学院和工程学院的院士,以及一百多名建筑师,联名向有关部门提出建议,要求废除安德鲁的设计方案.
他们认为,无论是从建筑的外观还是功能上来说,这个设计都是非常不成功的.

艺术理论家萧默:我认为建筑和周围环境协调,这是对建筑师一个起码的要求.
它一个体量太大,一个形式上太突然,跟周围建筑没有任何联系.
所谓协调就是说,一个东西和另外一个东西协调,应该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两个之间又有差异,是对立统一的,现在看来,它和周围环境,只有对立没有统一.
(剧院和人民大会堂的关系镜头)清华教授彭培根:安德鲁那个东西,就是将来你在景山上面,看下来的话,(其他建筑)都是跟中国文化,跟红色中国,共产党革命有关系的,只有它是一个光秃秃的,大的,亮得不得了的,一个金属球,说得不好听是外太空掉下来的一个大杂种.

艺术理论家萧默:它的穹隆顶是个外凸的一种曲线,也就是曲线是向外拱的.
我们的紫禁城的,包括天安门,还有紫禁城,新华门这些建筑,它的屋面是凹曲的,向里面凹的.
虽然都是曲面,曲的方向不一样,这也是不统一.
颜色也不统一.
我们的天安门,是黄瓦,红墙,白色的台基,它这是,完全是光滑的一种金属球.

主持人阿丘:话说到这,我为您介绍一下安德鲁这个人,这个人是全世界都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在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他的作品,咱们国内的上海浦东机场、上海东方艺术世界等都是他设计的,他的设计风格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大胆、前卫,反传统.
刚才那两位专家提出的,建筑物与周围的环境是否协调的问题,安德鲁有自己的看法,而国内也有一部分专家赞同安德鲁的看法.

安德鲁:首先我并不认为人民大会堂代表了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格,没有什么可以取代它的位置.
实际上人民大会堂在中国传统建筑的基础上融合了很多西方的建筑元素.
这是一种融合,那是一个时代.
这是那个时代的建筑,但是我们不能说这就是中国古代传统的建筑.
我们只能说属于某一个时代的建筑风格.
我看到一些中国人,到麦当劳去吃饭,他们穿着,中国生产的运动鞋,牛仔服,也没见他们,穿着长袍马褂.
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吸收着新的知识信息,我为什么要设计一个属于长袍马褂那个年代的建筑呢另外还有人居然认为建筑是静止的,那么我怎么能用水泥来建造一座中国传统的建筑呢传统的中国建筑是用木头和石头盖成的,可不是钢筋水泥.
所以无数个理由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做,不能把自己局限在中国传统风格里.

清华大学教授吴耀东:那么我是觉着故宫是明清那个时代的历史的一种反映,毫无疑问.
那么人民大会堂呢,是五十年代中国那段十大建筑时期的,那种历史的一种反映.
那么谈到今天的国家大剧院,国家大剧院建设要到21世纪,这样一个始点建设出来,那其实我想反问一个问题,你觉得再盖成一个像人民大会堂,或者像故宫一样的房子在旁边好吗清华大学教授吴焕加:在这个地方现在加入这么一个(建筑)进来了,它又藏在人民大会堂的后面,不是在主要路面上,也不是在广场的正面,有这么一个,我觉得有了变化,有变化的和谐,矛盾的统一,矛盾的和谐,差别的和谐,这种很可贵很好.

安德鲁:有些人觉得我设计这个屋顶纯粹是出于美观,或者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那他们就错了,我并没有.
在其中融入我个人的东西,也许有一点.
但是在设计时,我首先考虑的是要通过某种手段通过这个作品为人们做点什么.

主持人阿丘:刚才那几位专家和安德鲁本人的观点,我觉得他们说得都很对,都很有道理,但是谁更有道理,最后只能由建设方选择了!
周庆琳:(业主委员会)我觉得安德鲁的作品基本上还是属于理性的,你比如说现在大家对这个壳到底是有用没有用,这个问题争议很大.
实际上我觉得,你仔细分析来讲我觉得这个壳是不能缺少的.
而且它这个壳的功能是,它的下边是什么呢,它下边是,几个观众厅的休息厅.
大家知道每个剧院它外面都有休息厅,那么这个休息厅,他怎么处理呢,就是他把它扣在壳的里边了.
他不是说把它(放置在外),实际上我就说,每一个建筑它都有这么一个外壳,只不过形式不一样,有的是方的,有些是长的,那么它这是个圆的.

主持人阿丘:最后的结果是,安德鲁自己根据这些质疑的意见进行了很多修改,2000年4月,大剧院破土动工了.
但是,即使在动工之后,关于设计方案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于是,在动工之后三个月的时候,国家大剧院停工待命,向社会各方,尤其向有关专家征求修改意见.

清华教授吴耀东:那时候有一年的争论和讨论期,包括这个论证可行性研究.
当然在我看来,因为正好那段我在法国,在一起做这个,跟安德鲁一起做国家大剧院这个初步设计,我恰恰觉得是那一年让整个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完善了起来.

解说:安德鲁进一步完善自己的设计方案,而持反对意见的专家们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
一年多以后的2001年12月,国家大剧院在不同意见的纷争中正式动工,2003年12月,大剧院工程封顶,金属大鸟蛋的造型开始呈现在人民大会堂的西侧.

主持人阿丘:大剧院已经封了顶,可以说工程建设已经接近尾声了,就在这个时候,上个星期,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发生了坍塌事故,而机场的设计者,正是国家大剧院的设计者安德鲁.
据大剧院业主委员会介绍,事故发生的时候安德鲁在北京,第二天,他就返回法国,配合有关当局对坍塌事故的原因进行调查.
而就在他回法国的几天之后,当地的媒体开始登出报道,说安德鲁涉嫌在大剧院招标的过程中有舞弊的行为,曾经被初步调查!
那么,这个调查的结果怎么样,这件事情对安德鲁本人和国家大剧院的建设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主持人阿丘:根据这位专家说的看法,目前并不能断定戴高乐机场的事故是否跟安德鲁的设计有关,更不能断定安德鲁在中国国家大剧院的投标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去年7月份就开始的调查到现在才被媒体报道,恐怕是因为安德鲁在最近几天成了焦点人物.
那么,我们的国家大剧院,它的建设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施工现场王争鸣(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我们的工程一切还在照计划进行.
所以那边的事故对我们的工程进展不存在任何影响.
当然这件事情也对我们更加敲响了警钟,尽管我们对这个质量一贯是高度重视,但是这个事故发生了以后我们会对这个质量安全会更加重视.

解说:王争鸣书记说,目前施工已经进入后半阶段,工人们正在给大鸟蛋贴上金属片和玻璃片.
王争鸣(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一个是给它"穿外衣",还有一个就是给它"装内脏",就是这些机器设备的安装,另外还得在里头给它"贴表皮",就是内部装修.
主持人阿丘:我们对王争鸣书记的采访是在媒体报道安德鲁涉嫌在国家大剧院投标过程中有舞弊行为之前,媒体作出报道以后,我们的记者又找到了王争鸣书记.
电话采访王争鸣:记者:您对媒体这两天关于安德鲁的报道作何评价王:这是一个好几年就已经说的问题了,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完全是.
记者:真实性如何评价王:你想啊,几年就说过他的真实性会怎么样呢记者:就是说这个问题不存在是吗王:那当然啦,几年前就说过的问题,如果是真的能耗到现在吗所以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记者:对媒体的做法有何评判王:媒体嘛,我们觉得可以不理睬它.
记者:对安德鲁本人你们是什么样的态度,是信任还是不信任王:我们对他当然是信任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信任.
主持人阿丘:业主委员会对安德鲁持信任态度,看来,大剧院的建设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除非法国当局在调查之后认为对机场事故有安德鲁的责任,或者他们发现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安德鲁在投标中的舞弊行为.
好,有关安德鲁,大剧院的报道今天就到这里,希望日后还可以为大家提供更多的消息.
我们更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仅仅是有关科学探索,艺术追求的争论.
谢谢收看"社会记录"!

对于王争鸣的逻辑——几年前就说过的问题必然是假的,而且是无聊的——显然并不能说服公众.
媒体继续对此表示关注.
如此联系怎么了(《沈阳今报》2004年05月26日)5月23日早7时,巴黎北部夏尔·戴高乐机场2E候机楼的登机通道轰然倒塌.
这个耗资9亿美元兴建的新候机楼于11个月前才刚刚投入使用,年久失修之类的借口根本派不上用场.
所以事故一出,我们这边就有媒体用上了"豆腐渣工程"这个词.

对于中国人来说,对这一事件的高昂的关注度还在于,在事故中丧生的四个人当中,就有两个是中国人.
对新闻的关注程度也是符合"差序格局"的,对一名中世纪的欧洲居民来说,整个亚洲大陆的消失也没有他的小指头被切了一刀来得刻骨铭心.
然而,令人担忧的恐怕还不止于此.
你道戴高乐机场那候机楼的设计者是谁是保罗·安德鲁!
就是我们目前正在建设中的国家大剧院——那个"巨蛋"的设计师.

这么说似乎有点耸人听闻的味道,是怀疑,是警惕,是信任的坍塌——至少是部分坍塌.
当然,也许报道者本没有这种用心,只是为了提醒读者,到底这个安德鲁是谁罢了.
但即使有所用心,难道就不应该吗用美国著名报人普利策的话来讲,新闻工作者是社会这条大船的守望者,他要随时注意海面上的暗礁、冰山等等,为社会提供环境的守望.
至于那暗礁和冰山是否正撞在船上,不用新闻工作者来操心,它的责任就是把它所看到的告诉给船长,提醒注意.

戴高乐机场事故的真正原因还是未知数,也就是说暂时还没法排除其设计时就埋藏了隐患的可能.
而只要这个可能存在,他安德鲁在设计我们的"巨蛋"时又自觉不自觉地使用了相同或者相类似的技术的话,我们就不能不对这个即将建成的"巨蛋"的命运表示怀疑和担心.

较新的消息称,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出于谨慎考虑,他们将很有可能会同专家再次对大剧院的整个设计方案重新进行安全性评估.
希望这样的评估不是例行公事,而其结果也不是来一个"补丁软件"凑合着继续使用.

更多的公众是在2004年5月31日晚间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的"中国国家大剧院"中得知这些情况的.
……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为时只有两三天,大陆的所有媒体却又一下子悄没声息了.
但互联网上有人却转贴了几篇很有份量的涉及内情的文章,分别题为《漩涡中的安德鲁》、《国家大剧院贿赂疑云》、《国家大剧院疑云》、《国家大剧院的腐败黑幕——一个跨国诈骗案,一场黑金的交易》.
从内容分析,可能多半出自记者之手,却没有署名,也没有报刊名.
但这些很有点份量的贴子不久又几乎都不见了.
因为它揭露的问题是如此重大,却多数没有署名和报纸名称,所以不能收入此书.

如何向公众交待……中国大剧院建委会发言人王争鸣先生声称,在中国大剧院的工程建设中不存在任何腐败现象.
……中国大陆官员声称,中国大剧院的建设进度将会如期进行,不会受到法国戴高乐机场建筑倒塌事件的冲击和影响.
在巴黎机场建筑倒塌事故中,共有四人遇难,但这并不影响不久后几千人在北京中国大剧院观看演出的兴致.

——香港《南华早报》此时,美国权威媒体《纽约时报》和香港英文《南华早报》也报道和评论了北京的动态.
北京国家大剧院——烫手的山芋纽约时报北京分社社长JosephKahn(美国《纽约时报》2004年6月15日)包志禹译一些人把它比作一颗拦腰切断的球.
对另外一些人而言,它像漂浮在波光粼粼海面上的一枚发出磷光的鸡蛋.
一位北京的著名建筑师说,当沙尘暴袭击北京之际,就会在那昂贵的玻璃球面上严严实实地罩上一层灰,再像不过干枯的粪便了.

但是对于这个与北京的政治心脏近在咫尺、毗邻天安门广场的、即将完工的、耗资30亿的中国国家大剧院最贴切的比方,也许是一颗烫手的山芋.
这座建筑的法国建筑师保罗·安德鲁,在他设计的巴黎查理·戴高乐国际机场5月部分坍塌事故后,将在法国接受调查并且在中国接受紧张的详细审查,那次事件导致4人死亡,其中有2名中国人.
……几个最重要的建筑师则对于安德鲁北京项目的审批程序、安全标准和美学意义提出质疑.
……中国正在筹备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把它视为一次改造首都的机遇.
政府正在紧锣密鼓地将旧的街坊夷为平地,铺设上百公里的道路和地铁,大量的现代建筑拔地而起.
……但当民众的数十亿美金花在了由世界级的建筑师设计的摩天大楼、体育馆和交通设施时,本土的设计师同声抱怨众多的工程索价过高,并且未能表达中国的历史.
……反对之声日隆.
"我们是一个贫穷的国家,不应该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国度,不能在追求奇形怪状上浪费金钱.
"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的建筑历史学家萧默说.
他一直反对大剧院工程,"我认为它是对中国民众的一种漠视".

试图通过建筑来宣传它日益提升的国力,中国不是惟一的.
处于振兴的社会,例如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和八十年代的日本,常常在评论家眼里太过豪华或离经叛道的新设计中不惜血本.
然而这里建筑工地的轰鸣声却有几分不同寻常.
2000年以来,根据建设部的统计,中国的建筑空间翻了一番.
一些工程是规模巨大、所费不糜的公共建筑和办公楼,它们似乎不会出现在任何别的地方.
因为还相对贫穷,中国已经把自己分成了好几极,去年人均收入刚刚超过1000美元.
它的雄心勃勃的项目花的是公家的钱或者是国家给予优惠政策的国有企业的利润.
顶级工程的建筑师则经常是外国人.

两位瑞士建筑师,雅克·赫佐格(JacquesHerzog)和皮埃尔·德梅隆(PierredeMeuron),赢得了北京奥运会主会场的竞赛.
他们设计了一只金属编织的类似鸟巢的网眼大碗,将耗资5亿4千3百万美元.
英国建筑师诺曼·福斯特(NormanFoster)正在改建北京机场,使用的主题是一条龙,预算为19亿美元.
雷姆·库哈斯(RemKoolhaas)和欧·范·席仁(OlevanScheeren),荷兰建筑师,设计了一座庞大的占中国统治地位的国家广播公司的总部:中国中央电视台,正在经历和安德鲁的国家大剧院一样的严格审查.
雷姆·库哈斯勾画的建筑是两幢55层的塔楼互成角度搭在一起呈Z字形,水平向的顶部是一段抗拒地球重力的探戈舞.
他对中国国家新闻中心声明,他的视觉图景是一个"不可思议尺度的超高层综合体",将容纳电视台的所有功能.

这个设计获得了部分中国建筑师的青睐,但其造价让另外很多人不快.
一些评论者辩论说7亿3千万美元的预算都可能是保守的.
考虑到这个项目可能有损于新一届领导削减额外的政府投资和降低经济过热的决心,北京沸沸扬扬.

范·席仁(vanScheeren)先生和中国中央电视台的官员说,审批程序正在向前进行,新的大楼将会是北京奥运会的广播中心大本营.
"我知道有很多关于中国应该怎样花钱以及富人和穷人的鸿沟等等的高层政治讨论",范·席仁先生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毫无意义.
"吴良镛,一名帮助国家挑选政府投资项目的老资历的建筑师,始终支持引进国外的杰出人才改造中国城市,但是他对国家在稀奇古怪的现代化的伟大的观念上浪费的国有资产有异议:"在我看来,一些中国城市已经成为了国外建筑大师猎奇的新奇试验田",他说.

……甚至在巴黎机场事件之前.
安德鲁的国家大剧院就已经成了这场争论的焦点.
……支持者认为这个设计好到慑人心魄、闪闪发亮,提供了一种受欢迎的对比——与比肩而立的天安门广场上斯大林主义的婚礼蛋糕式建筑相比.
批评者声称它甚至没有向中国传统致敬并且处处违背了风水.
风水是协调人与环境的传统艺术.

当保罗·安德鲁设计的查理·戴高乐国际机场5月部分坍塌后,批评家更进了一步.
这个事件促使了对安德鲁的设计原则的猛烈批判.
法国新闻媒体已经报道了法国当局正在调查巴黎机场公司——安德鲁的雇主——是否行贿以赢得北京大剧院合同安德鲁尚未作置辩,他已设计了新的上海机场,一个广州的露天大型运动场和上海歌剧院,在中国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丰产的建筑师.
"我们对保罗·安德鲁有信心",国家大剧院工程业主委员会发言人王争鸣说,"巴黎事件不会影响我们的建设.
"王还否认了任何腐败的传闻.
但是,萧默先生把大剧院比作干枯的粪便,是即使在2001年中国有关方面最后同意之后仍然呼吁反对这项工程的几十位批评者之一.
他和其他的反对者已经开始了新一轮战役来推到它.
在美学论点之外,反对者认为国家大剧院有效的使用将被证明是不可能的.
即便仅仅使用最小的演出厅,也需要照亮中央穹顶和启用空气调节.
他们说水面下的入口是火灾、地震和恐怖袭击事故中的不受欢迎的安全隐患.
至少部分地出于这层原因,批评者们认为,大剧院已经而且正在变成孤家寡人,没有一个机构愿意来运营它.
由于潜在的巨大的维持保养费用,建设部和北京市政府,更不用说其他小的剧院机构了,都不愿意扛起这个责任,在一位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中央政权的咨询团体)的委员——吴祖强看来.

"我们被硬件晃花了眼,但是没有人思考过软件,"吴说,"你需要提前两三年预定国际性的演出.
"除非政府行动迅速,吴说,"我们将在一间空空如也的房子里拉开大幕.
"北京否认中国大剧院承建工程中存有欺骗行为(香港《南华早报》2004年5月31日)……中国大剧院建委会发言人王争鸣先生声称,在中国大剧院的工程建设中不存在任何腐败现象.
在北京市中心地段,自从保罗·安德鲁把中国大剧院设计成一个水泡状的结构以后,它奇特的外观被认为有损周围建筑群的协调,从而引起了人们的争议.
王争鸣先生声称,尽管大剧院的建设投资高达1.
25亿美元(编注:显然有误),但是却不存在资金使用不当的问题,在承建投标工程的运作过程中也不存在任何腐败行为.
王先生的这一声明是针对法国司法官员调查安德鲁是否在这一大型建筑设计合同中存在违规行为而言的.
安德鲁的设计是在几百个(原文如此)竞争对手中历经十个月的遴选才脱颖而出,这期间不存在对中国主要官员行贿的可能性,王先生如是说.
尽管数百位评委都认为安德鲁的设计是一流的(原文如此),但是这一设计的最终中标将取决于一两个人的态度,因而也就存在着行贿腐败的可能.

中国大陆官员声称,中国大剧院的建设进度将会如期进行,不会受到法国戴高乐机场建筑倒塌事件的冲击和影响.
在巴黎机场建筑倒塌事故中,共有四人遇难,但这并不影响不久后几千人在北京中国大剧院观看演出的兴致.
清华大学建筑系的一位姓吴的教授声称,大剧院的建筑是安全可靠的,建筑的顶部是个拱型结构,这一结构人们从古代时期就开始运用了.

按计划,上海的东方艺术中心将会在今年内峻工,这一艺术中心也是安德鲁设计的.
艺术中心造价7亿人民币,建筑面积4万平方米,它位于上海浦东区,二年前已经破土开工.
另外,安德鲁还设计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机场出口的设计外观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

艺术中心工程部门负责人声称:"法国国际机场建筑倒塌事件,决不会影响我们工程的进度,艺术中心大厦的主体工程去年已经完工,因此不存在重新核查建筑安全的必要性.
现在我们正忙于艺术中心的内部装修工作.
"法国机场建筑倒塌事件之后,面对当地媒体对安德鲁建筑设计能力的质疑,这一负责人否认艺术中心大厦存在安全问题.
他说,尽管最初的整体设计是由安德鲁完成的,但是后来的工程设计和施工过程以及质量监控却都是由中国当地建筑工程师负责完成的.

然而,公众似乎已不再把有关人士对安德鲁的如此信任和种种保证真当回事儿了,质疑的声音仍不断出现.
安德鲁蝴蝶李方(《中国青年报》2004年6月2日)保罗·安德鲁像只蝴蝶.
你只要看一眼他为中国雇主设计的那些建筑图样,应该不会反对这个比喻.
国家大剧院像个漂浮在水面的巨蛋,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航站楼像只展翅欲飞的海鸥,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犹如一朵巨大的蝴蝶兰,广州新体育场则是该市市花木棉花的形状.
尽管围绕国家大剧院的争议一直不断,但你不得不承认,安德鲁蝴蝶勾勒的那些线条,空灵、飘逸,甚至有点诡异,折射出人类的某种梦想或者说欲望.

那么还有呢这些天,蝴蝶被迫收拢了翅膀.
5月23日,巴黎戴高乐机场2E候机厅坍塌.
25日,作为设计者的安德鲁匆匆离开北京国家大剧院施工现场,回国接受巴黎警方的调查.
回国当天,蝴蝶努力抖动了一下翅膀,告诉记者:"我认为候机厅的设计没有错误.
"27日,国家大剧院工程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王争鸣表态:巴黎的悲剧不会对国家大剧院项目造成任何影响,目前工程正在按照原计划进行,无须重新进行安全评估.
一般认为,这是官方对于公众质疑安德鲁信誉的正面回应.
此前有业界人士指出,按照国际惯例,设计师的产品出了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他的其他产品理应紧急叫停接受审查.

至此,公众似乎有理由认为,巴黎的石块投进北京的水塘,将很快淡化为一圈圈的涟漪.
然而,蝴蝶的原产地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据本报驻巴黎记者6月1日发回的报道,包括《世界报》、《费加罗报》等法国主流媒体正猛给安德鲁蝴蝶扎针.
他们的"大头针"是28日收到的一封匿名揭发信.
这封第二天见报的匿名信指出,安德鲁在竞标中国国家大剧院期间具有双重身份,一方面他是在公营部门巴黎机场公司领工资的建筑设计师,另一方面又开着自己名下的建筑设计所.
因此,他与巴黎机场联名竞标,按照我们中国的话讲,至少有"官商不分"、"以权谋私"的嫌疑.
特别是,这位"独立"设计师拿到了占合同总额12%的酬劳.

也许这些事尚属法方"内政",然而一个名叫"RZB"的中国女人无疑极大刺激了国内公众的神经.
根据匿名信,"RZB"与一家英国公司居间促成蝴蝶中标.
"RZB"是谁另外一个集中的问题是:匿名信中所谓"国际建筑师联合会至今不承认中国国家大剧院工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确我们还不知道安德鲁蝴蝶的代表作为何不入UIA(国际建筑师联合会的英文缩写)的法眼,但我们知道蝴蝶无疑降服了中方:从69个设计方案中脱颖而出,经过两轮竞赛三次修改,按照大剧院方去年对媒体的说法,"在较大的专家和群众支持的基础上被最终采纳".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较大"的含义.
央视5月31日晚间的节目(指新闻频道社会记录栏节目)显示,赞成和反对双方依然势均力敌.
王争鸣亦在接受央视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他们早就听说有关安德鲁舞弊的传闻,但多年来一直未有答案.

由此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如果投标方的诚信问题未能解决,那么我们就可能是在一片沙滩上规划宏伟的蓝图——无疑,诚信乃是一切合作的基石.
当然我们无意介入具体的技术争论,我们关注的只是:"较大的专家和群众",当初他们投给信任票的那个人,现在正面临诚信危机.
据报道,巴黎警方已经受当地法院委托介入调查,这种调查事实上已经持续一年之久.

据说,中国人和法国人之间互相存在传统的好感,而法国报纸的爆料,无疑使中国网民(也可能包括更多的中国人)增加了这种好感:"法国人在帮我们!
"为回应匿名信,安德鲁蝴蝶抖动了第二下翅膀.
针对有专家批评戴高乐机场2E候机厅确实存在不安全、不方便之处,蝴蝶对记者讲:"我考虑的更多是建筑,其次才是为旅客服务.
"显然,这个回答将进一步刺激习惯于过度渲染"以人为本"、"顾客上帝"的中国公众的神经.
一个建筑师竟敢"其次才……",公众当然有理由怀疑他的人品,并进而怀疑更多的东西.
安德鲁蝴蝶掉进了诚信问题的泥沼.
而蝴蝶翅膀上沾染的泥水,也可能损害早先他勾画出的那些空灵、飘逸甚至诡异的线条.
诚信问题是没有国界的,特别是在世界正日益紧密结为一体的今天.
蝴蝶可能停在亚马逊,也可能停在巴黎,然而我们无法预知气流将会怎样变化,也还暂时无法判断蝴蝶的美丽是否过于虚幻.

安德鲁在中国不仅只设计了国家大剧院,在上海和广州,都有他设计的项目,但戴高乐机场发生倒塌事故以后、事故责任还没有调查出结果以前,不约而同地,所有这些在建项目的中国负责人,全都异口同声地再三向公众保证安德鲁的设计绝对不存在安全问题,对安德鲁个人,他们也一如继往,相信如故.
然而,公众却质疑不止.

为什么我们对安德鲁如此宽容练洪洋(《中国经济时报》2004年5月31日)法国巴黎检控官办公室于当地时间5月29日表示,负责设计戴高乐机场新翼客运大楼的总建筑师安德鲁,涉嫌在赢得中国北京国家大剧院投标过程中舞弊,曾于去年7月被法国当局进行初步调查(见5月30日《京华时报》).

安氏去年7月份就遭到法国当局的舞弊调查,而且还是专门针对我们国家大剧院的,但我们国内从未有一丝关于这个调查的消息,如果不是这次戴高乐机场事件,这个消息恐怕永远都石沉大海,国人无从知晓.

为什么安德鲁受舞弊调查近一年,消息还传不到中国是他们的调查在秘密进行,家丑没有外扬,还是我们这边有人故意吃掉消息,不让传播不得而知,不敢妄猜,即使有太多纸面上的理由支持后者.
不过,我们国内对安德鲁太过宽容却是事实.
戴高乐机场出事之后,人们(不独是中国人)自然担心到安氏在中国的设计,尤其是北京的国家大剧院.
5月27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建超在回答外国记者提问时也认为"这一问题同样需要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

此间也有消息传出,有关方面"出于谨慎考虑,他们将很有可能会同专家再次对大剧院的整个设计方案重新进行安全性评估"(见5月25日《新京报》).
人们正在为他们的谨慎与负责态度高兴呢,孰料5月28日在国内媒体上,《戴高乐机场事件未对国家大剧院项目造成任何影响》、《中国国家大剧院照常施工》之类的新闻铺天盖地!
要知道此时距戴高乐机场事件不过区区5天而已!
大剧院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王争鸣接受记者采访时则断言,国家大剧院一直按照严格的安全控制体系顺利进行,坍塌事件不会对其建设进程有任何影响(见5月28日《信息时报》).

不独国家大剧院,安氏在上海的两件设计上海浦东机场、东方艺术中心还有广州体育馆的主持人也都纷纷表态,保证建筑安全不存在问题,有的还在国内获得不少奖项呢(如广州体育馆获"鲁班奖").
看他们争先恐后替安氏表白的情形,真羡慕安德鲁在中国的"人缘".

为什么我们对安德鲁如此信任,如此迅速、决然地否定重新评估的必要为什么我们对安德鲁如此宽容当然,以戴高乐机场的倒塌来肯定安德鲁的其他作品都存在问题在逻辑上是站不住脚的,我也很相信国内的技术力量和那些奖的含金量.
不过,戴高乐机场出现这么大的设计缺陷,造成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惊动整个法国,作为同一设计者的其他作品,本着实事求是和对国人生命安全的负责的态度,进行一些安全评估恐怕还是必要的吧!

那么急着表态,替他人打保票,意欲何为评估结果有没有问题是技术问题,评估不评估则是态度问题.
直到今天,我还是希望有关方面是出自对安德鲁先生的信任和对自己技术的自信,而不是因为某些微妙的原因(如安德鲁先生涉嫌舞弊),而不愿意甚至害怕评估与检查.
到目前为止,人们得到了一些消息,如据说有关方面已下令对安德鲁在中国设计的几座建筑,都重新加以严格的安全审查,又有传言说有关方面已下令对安德鲁在夺得大剧院设计权的过程中是否存在行贿问题立案查处.
但这些消息始终没有得到证实.

我们又从一位相当权威而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那里得到这样一条恶讯:某权威国际组织已经出面,指责国家大剧院破坏了与相邻的人类文化遗产紫禁城的协调,不符合中国已经参加并保证遵守的《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保护公约》的原则,如果不予处理,将影响将来中国对世界遗产的申报.

当然,我们照例仍得不到证实,而国家大剧院不久即将完工,公众的疑问,却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有说服力的"说法".
同时,直到最近即2004年9月,尽管批评者的文章都已经停止发表了,尽管人人都可以看得到现场的景象,今年6月底以后在巴黎忽然一度不善言词而宁可尽量少说话的安德鲁,一到中国却立即又活跃起来了,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我会把这个大剧院做得很好,我会考虑到街道、周围的建筑,会达到一种很好的融合.
"(谢炜《设计师安德鲁回应:国家大剧院风格将与故宫相融》,新京报,2004年9月19日).
9月20日,他又在人民大会堂吹嘘:"大剧院在我所有的作品中是排名第一位的.
"他居然还批评别人说:"我也认为有些建筑师的一些建筑和周围的人文环境不太符合,无法代表这个地区,是不妥当的.
"(《安德鲁:国家大剧院是我最好的作品》,北京晨报,2004年10月12日).

与不严肃的人,很难用严肃的态度讨论严肃的问题,虽然安德鲁先生曾自称是一位"平衡稳重和有文化的人"(见前引《反对安德鲁设计的"海蜇式歌剧院"》),我们也只能送他一句不太严肃的中国民间俗语"忠孝仁爱礼义廉——无*"了.
之所以最后这个字不写出来,是不想脏了自己的嘴!
而这个字是极其重要的,中国的经典古训就说过:"人而无耻,奚死何为"中国人,夫复何言直到不久前,公众才从一位权威人士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难得地透露了大剧院面临的一些问题.
国家大剧院面临三大难题建设资金尚缺2亿元记者张润东(《华夏时报》2004年12月14日)……昨天是国家大剧院开工建设3周年纪念日,明年年底将竣工,2006年四五月间将投入使用.
在这个本来值得庆祝的日子,国家大剧院却面临着许多困难.
国家大剧院工程业主委员会主席万嗣铨昨天说,现在国家大剧院面临着三大难题.

万嗣铨说,第一个难题是建成后的国家大剧院到底归谁管理,经过协商,初步意向是归文化部;第二个难题是建成后的国家大剧院到底是公益性机构还是企业性机构,如果是公益性机构,国家每年就要拿出大笔财政补贴给国家大剧院,如果是企业,这样一个占地面积巨大、容纳观众特多的剧院,经营起来将会很困难;第三个难题就是缺少资金,国家大剧院总投资为26.
8838亿元,但建成实际需要约30亿元,现在初步估计缺少资金2亿多元.

赠票和光污染成了问题万嗣铨说,除了这3个难题外,还有两个问题仍急需解决.
一个问题就是当初将国家大剧院设计成蛋型,现在外面的墙面已经成了一个"太阳",当太阳照在大剧院的墙面上,大剧院明亮的墙面形成的反射光对周围形成了光污染,这种光污染是当初设计时没有考虑到的,很难解决,现在想到了用种大树的方式遮挡一些光,但即使种大树也只能遮挡一部分光线.

另一个问题就是票价问题,"当初建设国家大剧院是为了要丰富人民的文化生活,如果票价定在1000元以上的话,那一般人肯定消费不起.
"如果消费不起的话,那也无法达到丰富人民文化生活的设想,但如果定价低了,与这么大的工程也不相协调.
特别是在中国的文化界有一个传统,就是赠票,演出就要赠些票给有些单位和个人,而赠票是赚不到钱的.
"我们现在考虑卖学生票,让专业学生来参观;也想到卖大剧院参观票的方式增加点收入,让人们来参观一下大剧院.
"……在另一篇文章中,读者得悉:"昨天下午阳光明媚,'鸭蛋'外壳闪着刺目的光芒.
'现在还没有揭开外壳玻璃上的薄膜,如果揭开了将更为耀眼.
'昨天,万嗣铨主席坦承,当初没有预料到漂亮的'蛋壳'会产生光污染,但是现在还没有应对的办法.
"许多司机都说,将来,国家大剧院周边肯定是一个事故多发区.
什么是"光污染",对于汽车司机来说,那就是炫光,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本书发稿前夕,公众终于从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和滚动新闻及其它媒体得到了法方关于戴高乐机场倒塌事故原因的调查结果,但文字都有所不同,也似乎都有些语焉不详,未明确指出事故到底由何方负责还是新加坡联合早报的报导比较明白.

戴高乐机场坍塌事故调查面临拆除(中新网2005年2月8日电)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法国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屋顶坍塌事故的调查报告出炉,报告显示,机场大厦设计出现严重误差,是意外发生的导因.
机场大厦多位高级管理人员料将为此受到罪责处分.
戴高乐机场2E搭客大厦一个30米宽的屋顶,去年5月23日突然坍塌,造成至少6人丧命,10多人受伤.
事发时,这个崭新机场大厦开幕还不到一年.
据巴黎报章报道,调查报告指出,机场大厦的设计出现了"好几个严重的误差".
专家对坍塌的屋顶进行技术审查后发现,大厦的混凝土材料不足以支撑用来巩固大厦玻璃外壳的钢铁支架.
设计的另一个问题是,为了在搭客大厦正中开辟一条直通往机场主楼的衔接走道,大厦的部分建筑结构被掏空,进一步削弱了整个建筑结构.
调查报告将充当呈堂证据,由地方法官裁定哪些相关人员或者公司,必须在误杀罪名下被正式提控.
法庭也会就建筑过程中的监督和管制机制进行检讨.
报道说,地方法庭一旦确认建筑设计出现严重误差,这座耗资7亿5000万欧元兴建的现代化机场搭客大厦,将彻底拆除,结束短短一年的历史使命.
从报导中,我们除了知道丧命者又多了两位,还有十几位伤者以外,还得知了事故的原因在于"设计出现了'好几个严重误差'",而并未提及材料或施工——安德鲁这次是想推都推不脱了.
在法国,所谓"误杀"就是"过失杀人罪",对于类似戴高乐机场的事件,被起诉人将面临20年的刑期.

我们又从2005年2月18日【看中国报道】《中国"国家大剧院"或变危楼》文中得到了如下消息:"据香港成报报导,巴黎戴高乐机场候机大厅坍塌事件近日被法方认定为'存在设计缺陷'.
为同一设计者的国家大剧院将可能再次面临安全论证和检测.
但国家大剧院目前并未停工.
分析人士称,国家大剧院设计安全问题一直受到业界质疑,如果不加以重新检测,或将成为一座危楼.
"在戴高乐机场事故有了结论以后,华夏时报记者访问了业主委员会,一名工程设计负责人表示:"现在,戴高乐机场坍塌事故的最终报告已经认定是因为安德鲁的设计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因此,有关方面将组织专家再次对大剧院的设计进行安全论证、检测.
"华夏时报还说,一名不愿披露姓名的建筑结构专家表示,"安德鲁的设计在很多地方一向大胆,而这种大胆设计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建筑物可能存在安全隐患.
"南方网也报导说:"国家大剧院可能对设计方案重新评估是因为戴高乐机场的安全事故问题……业主委员会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出于谨慎考虑,他们将很有可能会同专家再次对大剧院的整个设计方案重新进行安全性评估.
"我们当然不希望任何一幢建筑倒塌,尤其不希望我们的国家大剧院出现任何安全问题,但善良的愿望不可能代替现实,尤其是面对安德鲁的多次保证:"大剧院将和中国的法国的任何建筑一样安全"、"我的设计经过世界上普遍认可的安全标准的检验,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有安全隐患的建筑"、"我认为候机厅的设计没有错误.
""(我)从来不会鲁莽轻率,拿人命和自己的名誉开玩笑",以及他的设计理念"我考虑的更多是建筑,其次才是为旅客服务",还有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党委书记王争鸣在戴高乐机场刚倒塌时的迅速表态:"国家大剧院……无须重新进行安全评估"等等言论(以上均请见本书前文),实在是怎么也乐观不起来了.
现在终于等到了国家大剧院将重新进行安全评估的消息(但愿是真的),总算是稍微放心一点了.

就在几天前,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通知说有一个讲座,要交100块钱,内容包括"国家大剧院国际竞赛方案欣赏"和"国家大剧院设计中的创新与安全".
以后又收到主办方托人给我打来的一个电话,方得知是国家大剧院业主委员会组织的.
传话人传达说组织方特别希望我能参加听讲.
感谢他们的好意,但因为身体原因,只得谢绝了.
但却又产生了一种庸人自扰,怎么才这么三几天,这一次对"整个设计方案"的安全"重新评估"就完成了以至于可以向公众交待了呢我还要强调,安全问题并不只在于结构,即使国家大剧院的结构设计安全无误,但观众深处于地下和水下7到10米,又只有一个水下出口,消防车也不能直接通达,还有防空和防恐,这种明摆着的已经不"隐"的"隐患",业主委员会又怎么向公众解释呢我的工作侧重在建筑文化研究,对于建筑安全,老实说其实懂得不多,只不过还是从学校学到的那点子东西,比起安全专家和整天与图纸打交道的建筑师来说差得远了,但就凭这些,已足以令人揪心了.
例如一座大楼,老师告诉我说,从顶层下到一层和从一层下到地下室的楼梯绝不能是同一座,以防一旦发生灾难,慌乱的人群一下子直冲到地下室去并葬身在那里.
现在可好,用不着往下冲,安德鲁早就把几千口子人全都圈到里面了!

后记关于中国建筑的反思吴良镛先生在《建筑意》第一辑中发表的《树立"建筑意"观念——谈中国建筑文化的创造》中呼吁:"目前,商品的竞争战略观念已经从产品竞争转变到'核心专长'的竞争,要拥有别人所无的优势资源,那么,在建筑领域呢有人说21世纪竞争将取决于'文化力'的较量,对建筑来说,是非常确切的.
"中国建筑创作,从50年代以来,曾走过一些弯路,经历过所谓"复古主义"时期、简约化时期、政治庸俗论时期("文革"),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已步入了多元建筑论时代,出现了许多优秀作品,健康地发展着.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又出现了一些新动向,一方面:建筑师的创作日益成熟,掌握了许多高科技手段,更加注意可持续发展和保护生态环境、保护文化的多元性、继承优秀的祖国传统建筑文化;另一方面,主要在如何走一条富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建筑道路方面,也出现了一些令人忧虑的现象.
中国建筑的前景,日益为有责任心的建筑学家所关注,国家大剧院的争论,正是这一状况的反映.

如果说城市是一个民族赓续绵延的记忆载体,建筑就是这个载体最重要的组成,最鲜明地记载着这座城市的辉煌或衰败.
而今,以北京这座古老的城市为代表的中国许多大中城市,却正在逐渐失去了她的记忆,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许多重要建筑大多与中国建筑师无缘,而是由外国人设计的.
拿北京来说,如国家大剧院由法国人安德鲁设计、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CCTV)由荷兰人库哈斯设计、奥林匹克主体育场由由瑞士人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由澳大利亚PTW和ARUP公司联合体设计、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是瑞士Burckhardt+PartnerAG事务所设计、首都国际机场新航站楼的设计权也由荷兰NACO-FOSTER-ARUP联合体夺走等.
不但北京,上海也是这样.
中国人只配合作施工图.
有人将北京和上海几家大设计院称为"配合型设计院".

这些设计的水平不等,风格各异,而其共通的特点则是缺乏中国建筑文化特色,没有继承中国优秀的建筑传统,多偏向于追求新、奇、特、怪,而且造价过高,不符合中国国情,国家大剧院不过是其最突出的例子罢了.
因此引起了很多有识之士的担忧:我们正在失落自己!

我们当然有必要向西方学习,吸收他们先进的科学技术,也包括某些文化因素.
科学技术没有国界,文化就不一样了,所以我只是说可以吸收西方文化的某些"因素",以丰富我们自己的文化,不能全盘照搬.

建筑具有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属性,尤其对于国家性纪念性文化性大型公共建筑或城市结点、城市标志性建筑而言,应该提出更高的精神性要求.
这一要求不仅指形式的美观,更体现于深层的文化与艺术内涵.
艺术是文化的外在表现,文化是艺术的内在意蕴,具体体现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时期建筑的民族性、地域性和时代性.
如果在这些方面也都"全盘西化"了,就必会丧失掉我们自己的建筑文化特色,丧失掉我们民族的记忆,这是十分令人忧虑的.

经历了几千年形成的中国文化,体现了中国人特有的自然观、审美观和社会观,是一个很持久很稳定的观念.
当然中国文化也会发展,但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文化,其中的基本要素仍然要保留自己的特色,不能任由西化.
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在自己的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吸收外来因素,加以更新,以创造出我们既是中国的又是现代的新建筑文化.
而不是漠视它,任凭西风东渐!

20世纪,在全球范围内,这种源于欧美的现代主义建筑思潮所谓"国际式"的"世界主义"已风行全球,并以此而似乎成为建筑"时代性"的标志.
但从20世纪中期以来,在世界范围内,包括发展中国家,也包括发达国家如日本,人们已逐渐警惕到西方现代主义的负面影响,认识到以西方为中心考虑现代化的时代已经过去,要求重新认识和肯定本民族本地域文化特色,使那些充满魅力的生活环境再生的时代已经到来.
国际建筑师协会最近十几年来一再呼吁发展中国家要注意保持自己的"区域性文化特色",担心这些国家大量抄袭西方,失去自己的城市和建筑风貌,就是明显的例子.
我还认为,"全盘西化"的思潮不止是建筑界的问题,而是整体的问题,应该引起极大的重视.

有人说这种观点太保守太落后太不现代了.
但什么是"现代"我认为,"现代"的基本要义就是运用现代科学技术手段,创造出符合现代观念符合最广大人民物质和精神需要的新文化.
"现代化"的一个很重要的观念是保护文化的多元化,保护环境,从资源消耗型转到资源节约型.
而近些年随着"西风东渐"吹进来的这股以追求新、奇、特、怪、洋为目的的一些外来建筑却背离了这些原则,实际才是保守的,落后的.
我们坚持的原则才是最现代的,才是真正先进的!
中国的建筑艺术应该永远立足于本国本民族的文化土壤和中国现代的多元生活之上,多元吸收、多元创造、多向量地满足生活对建筑提出的物质和精神要求,这个观点,怎么会是"保守"呢所以,反映在国家大剧院中的这场大辩论,其意义更多的是反映了人们对"中国建筑向何处去"这一问题的不同思考.
除了国家大剧院以外,近年来,对于上举由外国建筑师设计的建筑,也不断出现了争论的声音.

让我们也来看看这些作品的情况.
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CCTV)将建在北京中央商务区东三环南路一块10公顷的地段上,总投资达50亿元人民币,包括CCTV、TVCC(电视文化中心)和一个媒体公园.
按照现已获得评委全票通过并采纳的方案,CCTV被设计为一座高230米、面积达40万平方米、由两个上部向内倾斜6度的Z字组成的扭曲方环状摩天大楼.
TVCC建在地段的另一边,是一幢塔式摩天楼.
媒体公园则位处它们之间.
(图41)拥护者主要从形象的创新角度给方案以充分肯定,说它的美体现了一种挑、跳、冲、扭、舞、飞的动态,是一座"英雄般的"建筑,"狂野、大胆且富有冲击力","似乎是一座超体量的城市雕塑.
"但反对的意见可以说是占到了压倒的多数.
方案的确具有明显的雕塑感,但它所在的北京中央商务区,楼群密集,空地甚少,又没有任何轴线的组织性,突然出现这么一座超体量的"雕塑",是没有根据的.
CCTV有着超大的悬出部分,一个高达九层的折角形巨大体量在200多米高空悬挑出70米,显出一种颇具刺激性的但并不正常或者说不健康的震撼力.
从心理学角度,即使走过那悬在半空中的地方,哪怕结构工程师向人们作出如何的保证,恐怕是连脚步都要放轻的.

人们评论设计者以其飞扬跋扈的造型,无视东方人特别重视的与环境共生的心态而傲然独立,与大众传媒理应更多呈现的亲民近民的格调也很不相称,对城市肌理构成极大的威胁.
一位网友问道:"有个性,与众不同,难道这就是衡量是否具备专业精神的核心标准"但就因为要造成这样一种异乎寻常的悬出,就要多花15个亿,相当于国家大剧院造价的一半.
名为"鸟巢"的奥林匹克主体育场,也是一座奇特的建筑,屋顶由众多形如枝条的构件交叉织成,为了完成这个"鸟巢"式的屋顶,也要多花费好几个亿.
用钢量也大增,据测算,每平方米竟达到500公斤,而悉尼奥运会场馆的用钢量每平方米平均只有30公斤.
(图42)"鸟巢"的膜结构也引起争论.
它采用了ETFE(乙烯四氟乙烯聚合物)薄膜,厚仅0.
2毫米,必须进口,价格高达每平方米2000元.
仅为此,"鸟巢"就必须耗资3-4亿元.
而且能担保的使用寿命只有十年.
考虑到北京的气候环境和污染,这种薄如蝉翼的材料受到沙尘暴、冰雹、污染以及人为损害的风险相当大,维修费用相当昂贵.

投资大约10亿元的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存在的问题可能比"鸟巢"还要严重.
显然也是要成为所谓"标志性建筑".
为了追求"立方体"的不同凡响的造型,"水立方"把一般应合游泳池形状设计成长方形的游泳馆改成为正方形,为此增加了许多不必要的功能,比如水上乐园.
同样为了追求"立方体"的造型,"水立方"的室内高度确定为30米,从游泳和跳水比赛来看并不必要.
跳台最高10米,游泳馆的室内高度达到15米就已经绰绰有余了,多余的空间只会加重游泳馆的能源负担.

它的结构体系也不是按照合理的力学原则来确定的,整个建筑由多面体几何形堆叠而成,相当费钢.
与"鸟巢"一样,也是一个片面强调其奇特形式而不顾结构合理的设计.
(图43)"水立方"同样采用了膜结构,屋盖、外墙和隔墙的内外表面均为ETFE的充气气枕,造价至少2.
5亿,占总造价的25%.
ETFE透光性强甚至过强,但吸声和隔音效果很差,为防运动员跳水时出现干扰,是不允许产生炫光的,也不能有室外噪声传入,这就不得不在屋顶内外两层气枕之间设置隔声和遮光的吊顶.

尤其是,就在距离"水立方"1公里之内,就有另外一个规模相当大的英东游泳馆.
英东游泳馆举办过第十一届亚运会,享有"亚洲第一大馆"的美誉.
是不是在这么近的地方有必要再建一个"水立方"即使建成,赛后的维护费用,也使其经济前景堪忧.
现实的例子是亚运村水上康乐宫,因为运营效果太差,两年前刚被拆除了.

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总建筑规模约12万平方米,包括篮球馆、临时性的棒球比赛场、临时性垒球比赛场及群众性文化体育设施和商业建筑,总投资约30亿.
瑞士人设计的中标方案把商业区放在篮球馆的上面,不合乎结构受力逻辑,用钢量同样很大,对安全和消防也都有致命的缺陷.
篮球场的4个外立面都设计为前无古人巨大的的电子显示屏,其代价除了白白支付2亿美元的造价和运营的能源消耗,还对周边社区造了成极大的光、声、热污染.
(图44)这些无例外的由外国人设计的方案都一一中标了,但有责任心的中国建筑学家们从它们中标的那一天起,就不断地论证其不当.
2004年6月,又是一次由周干峙、吴良镛领衔的四位院士上书,直呈温家宝总理,指责这些建筑"崇洋奢华","片面营造视觉冲击",极大地提高了工程造价,并忽略安全,实用,环保等建筑基本要义.
上书严重地指出:由求大、求新、求洋而带来的安全与浪费问题,正在逐步成为2008北京奥运会场馆建设中的"硬伤".

温家宝总理提出的建筑应遵守的"八字箴言"——经济、实用、安全、美观——恰恰为专家们的建议提供了依据.
事实上,早在2003年8月,温总理在国务院一次办公会议上就强调了"节俭办奥运"的方针.
所以,这一次的院士上书立即引起了中央的高度关注.

同样是一批两院院士,在2000年6月10日,曾为国家大剧院上书中央.
但遗憾的是,4年后的今天,巨蛋形剧院已经就要建成了,一时间,"一种追求新、怪、奇的建筑风气,从国家大剧院开始,已逐渐蔓延到全国各地.
"何祚庥院士这样说.
"为了展示形象"的需要,就将社会财富换成一片片高楼.
现代化、国际化差不多就被认为是"银座化"、"曼哈领化".

一位政治学者认为:"而本届政府履新后所倡导的'科学发展观',包括其更为务实的作风,对社会风气有了改观.
温家宝总理提出的'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等五个'统筹',也被作为推进各项事业的改革和发展的框架.
在这种大风气下,院土上书和政府对'鸟巢'的重新审视才顺理成章.
"(见《南方周末》2004年8月12日《北京奥运"瘦身调查"》)7月27日,北京市市长王岐山在中共北京市委九届七次全会土表示,北京奥组委及其他相关部门必须牢固树立"节俭办奥运"的观念.
这位同样以务实著称的新任市长提出了三点要求:—是要尽可能利用现有体育场馆,减少重复建设;二是新建场馆标准要适度,在满足赛事需要的前提下重新调整项目规划,千方百计降低工程造价;三是新建、改建场馆要充分考虑赛后的使用.

7月30日起,正在施工的"鸟巢"被叫停,方案被重新调整,主要涉及去掉开启式屋顶和将口子开得更大.
"鸟巢"的设计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公司与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已接受了优化方案,原来的38亿元的预算将减少到31亿,总用钢量从原来的6万吨可降到3.
5万吨.

"水立方"也在进行调整,用钢量已从8000吨减少到6000吨,钢结构还在继续优化之中.
专家还提出最好将膜结构取消,屋盖钢结构也可以采用普通轻型屋顶,以节约更多钢材.
还有一种设想:目前北京符合奥运会要求的游泳馆有1000多座,从中选择几十座作为奥运会的游泳训练场馆毫无问题,没有必要再新建"水立方"游泳馆.
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的篮球馆,上面的三层商店可能会全部砍掉.
篮球馆四面耗资两亿美元的大屏幕也将大规模压缩,可能只保留南侧的一块并缩小面积.
总建筑面积也将由11.
7万平方米降至6.
5万平方米.

奥组委甚至希望205亿奥运会场馆建设总投入能够再压缩20到30个亿.
至于CCTV大楼,消息还不确定,已有传言也将被取消,并重新设计,但也有完全相反的消息.
最近的这些动态,使得我们对于中国建筑的发展前景开始恢复了希望.
但是,要从根本上破除错误的建筑思想,建筑理论的建设也是不可忽视的方面.
我们不能只是责备别人,正因为中国人自己失落了自己的建筑观,才使得错误的设计能够得以在中国通行.
库哈斯自己就说过:"这一建筑(指他设计的CCTV大楼)也许是中国人无法想象的,但是,确实只有中国人才能建造.
"一位网友说:"库哈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善于抓住中国评委的心理和审美特征.
他这次的投标作品与他在欧洲的项目质量相差万里,简直就是拿亚洲人当儿戏.
他知道中国需要提高国际地位、扬名立万的建筑,而且也知道普通第三世界广大人群的整体审美趋向,比如高技、前卫、夸张、解构、冷冰冰、酷,尤其崇尚'奢侈'"参加过国家大剧院设计竞赛的意大利建筑师VittorioGiegotti的一段话也令我们深思.
他说,通过自己方案的落选,使他明白自己在中国犯的"错误"——"中国现在是一个急于摆脱过去,不愿意提起过去的时代.
他们急于要让世界和国人看到经济高速发展的成果.
他们需要最新的东西……所以他们会接受一个蛋.
"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的建筑师柯蕾担心地说:"国外建筑师们……迎合中国人急于摆脱过去追求新特奇的心态,设计出在其它国家不可能实现的东西,使他们自我以及客户的欲望暂时得到满足,而形成对整个城市形态环境、文脉延续不负责任的建筑".

网友们更为直率,直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是国人的本性.
金发碧眼者发表的意见在业主和同行那里得到的钟爱,远远大于中国建筑师.
"可怕的是,这股崇洋歪风自觉或不自觉的鼓吹者,往往并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自己.
某些开发商自不待言,甚至还包括一些建筑师、教授、学者和领导者.
不但是官方,也包括民间.
例如,我有一位朋友,一位杰出的建筑大师,承接了一项房地产设计任务,从方案竞标一直做到施工图,已经全部完成了.
开发商却忽然提出一定要在他的事务所名字前面加上一家美国事务所;在他的名字前面也得加上一位洋人,理由是在新闻发布会上会显得"好看"一些,可以提高房产的"品味".
说白了,是更容易卖出好价钱.
开发商找来一家洋事务所跟他"合作".
可来的人却是一位华人,鼻子不够高,开发商颇有难色.
可巧正赶上了911事件,美国航班停驶,好些洋人一时回不去了,才临时找来一位金发碧眼人士,冒充为这家"克莱顿大学"式公司的老总,好歹算是把发布会对付过去了.
而我的这位朋友,还得从已经少得可怜的设计费中白白掏出一万美元,由开发商转给这家什么也没干的洋公司作为"合作设计费".

还有一个故事:说是新疆要新建一座商场,我的另一位朋友接到委托,赶到那里,满腔热情地要创作出既富有现代感又富有新疆地域和民族特色的作品.
投资商却大不以为然,说那种东西太土太"落后",要求他"越洋越好!
几十年不落后,不要给我省钱!
"我这位朋友说不服投资商,只得悻悻而归.

号称为"中国最大的"温泉度假酒店将在天津宝坻落成,预计2004年投入使用.
酒店直接抄自欧洲城堡,占地400亩,包括12万平米的度假酒店和17栋总统级配套别墅,有1000间客房.
其广告语有谓:"建筑的造型主题:塑造奇异的虚幻世界并有强烈的异域风情.
……颇有欧式古典风韵"云云.
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不知今夕是何年,此地是何乡了.

在天津附近的高速公路上,我也看到了以"典型西欧乡镇风情"为招徕的房地产大幅广告.
2002年10月,德国人冯·格康在中国举办"在中国从事建筑设计"展览时说过一段话:"我认为只有故宫、天坛和长城是不可替代的.
不客气地讲,北京的现代建筑没有一个是尊重传统的.
……说实话,我非常欣赏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格,但现在北京的建筑在我的印象里,完全是美国化的,就象是鸡尾酒.
我看到太多的北京建筑在追求一种表面化的东西.
"他善意地指出:"那是不健康的,建筑设计的出发点应该是考虑和当地的历史与传统的关系.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问题的关键何在我无力作出全面的回答,需要大家来讨论.
这里我也不想做什么理论探讨,只是肤浅地感到,应该说,"体制"是问题的核心,包括决策体制、审查体制、教育体制、学术包括众多学会(和所谓学会)的建设体制以及学术刊物和媒体的自律机制等等.
事情要远比我们表面看起来的深刻多了.

我们的建筑理论现状可以以"混乱"二字来概括.
一方面,中国的许多建筑师太听话了,业主要什么,开发商欣赏什么,包括"欧陆风"在内的不健康要求,都统统给以满足.
我们的创作非常缺乏理念,许多建筑师自己就没有什么理念,更谈不上用自己的理念去影响社会和业主.
这些建筑师也十分缺乏建筑文化观念,误把中国现代建筑与西方现代建筑混为一谈,认为我们只要遵循西方现代建筑的路子走下去就万事大吉了,并以此作为"与世界接轨"的回应.

有些建筑师好像也有自己的理念,比如在市场经济的借口下以迎合所谓"大众"趣味为已任,或以张扬个性为目标的追求时尚,在"先锋"、"前卫"、"实验"的旗号下放纵自己,我认为都值得评论界的关注.
在前者的驱动下,必然会涌动出一股平庸的、低俗的、纯商业功利的作品;在后者的驱动下,则以怪诞、新奇、浅薄的手法主义为最高追求,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前出现了一股先锋美术家忽然都投身到建筑创作行业的原因.
他们把对象当作一种"纯艺术"来对待,并不懂得建筑的真义.
赵汀阳先生在他的《观念图志》一书中对这类"艺术"作过如下的分析.
他说:"他们需要突破,突破本身变成了艺术的任务和目的,开始是为了突破古典艺术概念,后来变成互相突破其他艺术家的思路.
艺术不再追求成熟和完美,而是追求叛逆、造反、破坏、革命、另类和变态.
"这些艺术家所遵循的,只"是一些也许打破日常规则的肆无忌惮的想法".
当然这种突破也自有其手法上的意义,但不可视之太高,更不应推波逐澜.

吴良镛先生最近提出的建筑应"backtothebasic"(回归本体),是十分及时的.
理论的混乱使得我们面临强劲的洋风或其他各种"风潮"无所适从,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许多建筑师忙于应对繁重的设计任务,既没有强烈的要求也没有精力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不知道理论建设的重要性.

许多建筑师对于自己的优秀传统也十分生疏,个别的甚至持十分鄙视的态度.
没有对传统的相当了解与尊重,当然不可能在创作中体现出中国特色.
我们至今也还没有形成一支具有高素质的,拥有一定规模并协同作战的建筑理论研究队伍,许多涉足理论研究的人士几乎都是单兵为战,自身也存在一定问题,脱离实际,观点含混,缺乏深度,很难对建筑师们产生较大影响.

建筑历史领域也不见得乐观.
我们从大量的建筑史学著述中,发现的只是对本专业有关"事件"的专注和描述,而很少注意规律性的探讨和阐释.
历史理论家科林伍德曾经批评过一些历史学家"对确定新的事实非常热衷,而对发现规律之事却少有问津,除了发现事实之外,历史学家根本不对事实提出问题".
恰恰正是这一点,对于与影响建筑发展的宏观社会因素尤其是人的心态的联系缺乏兴趣,没有把真正直接决定建筑进程的文化纳入视野,融入于原本非常生动的建筑历史的活的躯体之中,这样,就既无法找到决定建筑发展的深层文化基因,也不能得出关于建筑自身发展的科学认识,以致对历史的发展进程提不出更多具有深度的贡献,更不用说对中国当代建筑创作道路等问题做出自己的有力回答了.

吴良镛先生在《建筑意》第一辑中发表的《树立"建筑意"观念——谈中国建筑文化的创造》中呼吁:"目前,商品的竞争战略观念已经从产品竞争转变到'核心专长'的竞争,要拥有别人所无的优势资源,那么,在建筑领域呢有人说21世纪竞争将取决于'文化力'的较量,对建筑来说,是非常确切的.
所以,中国建筑师要赢得竞争,就理应熟悉本土文化,拥有这个优势.
"我完全同意吴先生的真知灼见.

这里我想再引用一位作者的话:"难道我们真的割断了历史,就实现'现代化'了么在看了奥运会国家主体育场'鸟巢'方案之后,一位市民说:'无论如何,我觉得这不符合中国人的习惯.
'在一些公众眼里,'这纯粹是个鸟儿窝,中国人会喜欢这个东西吗'.
……至于有人把场外地面镶嵌的巨大的十二生肖图,还有场内座椅通通刷成红色,就解释为与传统的结合,明眼人一听就明白,不过没话找话而已.
十二生肖的那么巨大的尺度,除了从飞机上俯视,人们实际上是感受不到的.
而且,"十二生肖"就能体现中国文化吗文化观念对城市规划具有深层次的影响,这在世界范围内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美国建筑师沙里宁就说过:"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说出这个城市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
"沙里宁还说:"城市是一本打开的书,从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负.
"在中国古代城市的形成和发展中,文化观念的影响是极其显著的,并成为其独具特色的基本因素所在.
而现在,我们迫不及待地一下子割裂传统,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抱负我们的文化追求又在哪里"(《建筑意》待发稿,祝捷文)我的话也就要说完了.
无论如何,这本小书也只是提出问题,并没有开出灵丹妙药.
我相信,随着经济建设的进一步高涨,文化建设也必将走上一个新的台阶,也许十几二十几年过去,当我们的建筑文化观念和建筑理论进一步提高以后,回过头来再来看看过去了的一切,只不过是过程中的一个插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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