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世界遗产中国第一

世界遗产视野中的中国五岳阙维民,谢凝高,陈耀华,宋峰,王连勇,刘业成(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北京100871)WU-YUEINCHINAUNDERTHEVIEWOFWORLDHERITAGEQUEWei-min,XIENing-gao,CHENYao-hua,SONGFeng,WANGLian-yong,LIUYe-chen(CollegeofUrban&Environment,PekingUniversity,Beijing100871,China)Abstract:WU-YUE①(FiveMountains,referringtotheFiveSacredMountainsinChina),thegeneraltermforfiveHistoricMountainsincludingMt.
Taiintheeast,Mt.
Henginthesouth,Mt.
Huainthewest,Mt.
HenginthenorthandMtSonginthecenterofChina,wasthecoreareaofdynasties'territoryinChina,thesitefortheemperorwhounifiedtheterritoriestoinspectlocalsandtooffersacrificestoheaven&earth,theplacemergingdifferentreligionsovertheworld,thecommonmemoryfornationalhistoryandculturebyChinesenationality,andthesacredmountaingroupwithhigh-qualityofChinesehistory&culture.
ThereareplentifulhistoricaldocumentsabouttheWU-YUE,suchaspapers,poetsandChinesetraditionalpaintings,etc.
,whichrecordedthelonghistoricalchangesincultureandtraditionofWU-YUEareas.
BasedontheanalysisofhistoricalchangesofWU-YUE'snames,theirlocations,andthecharacteristicsoftheculturesandreligionsofWU-XING,thispaperdiscussestheoutstandinguniversalvaluesofWU-YUEfromtheperspectiveofWorldHeritage.
Besides,thepaperarguesthat,asthemostsacredmountaingroupinChina,WU-YUEhavethegreatsignificanceinChina'sunificationandmergenceofdifferentreligionsinChina.
Theoutstandinguniversalvaluesofthesefivemountainsincludethemodelofharmonybetweenhuman&nature,exhibitionofancientscience&technology,contributiontocommunicationbetweenChinaandforeigncountries,picturesquenaturallandscape,recordofgeologicalevolution,aswellashomelandforrare&preciousplants.
TheauthorsarguethatitwouldbeofsignificancetoexhibitChineseculturetotheWorld,ifWU-YUE,asoneofthehighestqualityofSacredMountainsGroupovertheWorld,couldbeinscribedintothelistofWorldHeritagebyUNESCO.
Keywords:WU-YUE;WorldHeritage;heritagevalue文章编号:1003-2398(2009)04-0026-06提要:中国五岳,是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与中岳嵩山五座中国历史文化名山的总称,是中国历史时期王朝疆域版图的核心之域;是统一疆域王朝的君主巡狩四方的禅天封地之处;也是各种宗教世界观的融会之地与三教九流的合一之所.
是中华民族共同的国家历史文化记忆,是最具中国历史文化品位的圣山组群.
中国五岳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献资料.
本文在阐述了五岳之通名"岳"的来历、五岳名称与位置的历史变迁、五岳的地理区位、五岳的五行道家文化、五岳的人化与神化等,在此历史文化地理背景的基础上,以世界遗产的视野,着重探讨了五岳的遗产价值:除圣山组群的极品、国家统一的象征、三教九流的兼容外,还包括人地和谐的典范、古代科技的展现、中外交流的贡献、天工巧斧的景观、地壳演化的记录与珍稀植物的家园.
作为全球最高品味的圣山组群,中国五岳入录世界遗产名录,将更好地向世界展示中国的五岳文化.
关键词:五岳;世界遗产;遗产价值中图分类号:K928.
3文献标识码:A作者简介:阙维民(1957—),男,浙江杭州人,博士,教授.
研究方向为世界遗产研究、地理学理论.
E-mail:wmque@urban.
pku.
edu.
cn.
收稿日期:2008-07-28;修订日期:2009-01-06HUMANGEOGRAPHYVol.
24.
No.
42009/82262009年第4期总第108期人文地理DOI:10.
13959/j.
issn.
1003-2398.
2009.
04.
022五岳是中国历史时期王朝疆域版图的核心之域;是统一疆域王朝的君主巡狩四方的禅天封地之处;也是各种宗教世界观的融会之地与三教九流的合一之所.
中国五岳联盟在东岳泰山于1987年被入录世界遗产名录的基础上,正在准备中国五岳双重遗产(题名为"泰山扩展四岳")的扩展申遗工作[1].
本文在论述五岳的历史地理的基础上,探讨五岳申报世界遗产所必须阐述的遗产价值.
1五岳的历史地理背景以"五岳"为关键词(不涉及各岳)的现代文献不多,1900—1980年发表的文章未及10篇[2];1979—2008检索到的512文章中,有效文章不及20篇[3],而从世界遗产视野探讨的文章仅3篇[4-6],由于未及更多典籍,其叙述有待完善.
述及五岳的历代文献,以电子版《四库全书》与《中国基本古籍库》(刘俊文总纂,黄山书社)为检索范围.
《四库全书》共有1074种、4298卷典籍6851次述及五岳.
而标题出现"五岳"关键词的历代篇章达94种典籍120篇.
它们是研究五岳、完整阐述五岳遗产价值不可或缺的典籍基础.
1.
1五岳通名之"岳"五岳之"岳",在上古尧舜时期,是指主一方牧侯的伯长[7],当时仅称"四岳",除东岳岱宗外,未注其余三岳之地点[8].
后因齐人、戎人东迁而徙其名于中原[9].
至秦汉后,"四岳"扩为"五岳",并择山以各方"岳"名之[10],定为帝王巡狩疆域、会见地方官员之地,逐渐成为帝王封禅天地、祭祀神灵的圣地.
后人认为:"尊众山之宗曰岳"[11].
"岳,乃山之尊称,本非山名"[12].
1.
2先秦时期的五岳"五岳"之词,始见于《周礼·大宗伯》、《周礼·大司乐》,但未注具体地点.
"五岳"之五方山名,始见于《尔雅·释山》:"河南华、河西岳、河东岱、河北恒、江南衡",又"泰山为东岳,华山为西岳,霍山为南岳,恒山为北岳,嵩高为中岳".
前者先以"河"为地理参照体,列为"南西东北"四岳,再以"江"为地理参照体,外加"江南衡".
而后者则以中岳"嵩高"为地理参照体,分述"东西南北"四岳.
一文出现两个"五岳"版本,引发了后世对先秦"五岳"地望的学术论争,有五岳顺序及名称相异之争,也有周时有无中岳之争,至清代达到高潮[13-16].
究其原因:在先秦时期今天五岳的岳域范围内,三代前后更替,都址迁徙频繁;封建诸侯割据,国势此长彼消,致使五岳的名称、实体与方位,除东岳泰(岱)山外,呈现不确定之状.
1.
3帝王时期的五岳自西汉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五岳之名及其地理方位与山岳实体有了"常礼":"东岳泰山于博,中岳泰室于嵩高,南岳潜山于潜,西岳华山于华阴,北岳常山于上曲阳"[17].
隋开皇九年(589年),"以江南衡山为南岳,废霍山为名山也"[18].
唐代五岳为:东岳岱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嵩高)、西岳华山与北岳恒山(常山)[19,20].
"唐肃宗至德二年(757)春,改吴山为西岳";"上元中(761),……改吴山为华岳,……宝应元年(762),复旧"[21].
北宋五岳[22]、南宋五岳[23]与元代五岳[24]的名实,均承唐代五岳.
明代将北岳恒山的地理实体,从太行山东麓、华北平原西北缘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境内的常山(大茂山)移至今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境内的玄岳[25,26],但祭祀地仍在曲阳.
清顺治十七年(1660),将北岳祭祀地,从河北曲阳北岳庙改至山西大同府浑源州[27].
中国五岳的地名专名、地理方位、山岳实体与祭祀场所,至此最后确定,并延续至今(参见图1).
图1中国五岳地理实体与地理位置示意图(西汉以来)Fig.
1Mountains'&Locations'MapofFiveSacredMountainsSinceHanDynasty底图来源:(中国)国家测绘局网站颁布的1∶400万政区图(南海诸岛)[28]自西汉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至清顺治十七年(1660)的1722年间,东岳与中岳的实体与方位定于泰(岱)山与嵩山始终不变,反映了历代王朝均以中岳与东岳(无论实际控制与否)作为疆域版图的核心地域.
南岳地理实体,隋以前在今安徽省安庆市境内的霍山(潜山),至隋开皇九年(589年)南移至今湖南省衡阳市境内的衡山,反映出中原王朝疆域版图的核心控制地域,自隋始,从长江北岸南拓至长江以南的湘江流域.
西岳在唐至德二年(757)与上元中(761),分别将今陕西省宝鸡市陇县境内的吴山(在唐西都长安城之西)定为西岳并改名为华岳,以取代今陕西省华阴市境内的华山西岳(在唐西都长安城之东)地位,但于宝应元年(762)复旧,此后未再更动.
反映出中国历史时期都城东迁过程中,力求都城中心地位与五岳岳域相匹配的皇权中心观念.
北岳恒山的地理实体,明代从河北曲阳之常山北移至山西大同浑源县之玄岳,清初又将北岳秩祀地移至浑源.
反映出明清王朝对北部疆域及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视,致使代表王朝疆域核心版图的岳域北扩.
除五方各岳之正名外,还有其它许多别称[29].
1.
4五岳的地理区位与三维数据()(1660)(589)!
HUMANGEOGRAPHYV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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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42009/813127阙维民,谢凝高,陈耀华,等:世界遗产视野中的中国五岳五岳是一个整体,均位于中国中东部亚热带季风区.
而五方之岳,分属不同的行政区划、地理区域与传统文化区.
各岳主峰之平均海拔为1699.
1公尺,符合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评定山岳世界遗产项目的海拔标准(1500公尺)[30],且各岳以周围的平原或盆地为衬托,相对高差均在1000公尺以上,凸显出庄严肃穆之形象(参见表1).
1.
5五岳与五行文化先秦《周易·系辞》已探讨包括"五"在内的个位数,并衍伸至十、百、千与万位数.
后世对数"五"的阐述涉及"天、地、人、事、物"[31].
叙述常以"天"对"地"[32].
并演绎出五帝、五行与五岳的关系[33].
在传统的农耕文明时期,农田耕作依赖天象季节,故五岳与五行、五色、四时、万物生长相配,也与道家的阴阳、五行、五帝、五神思想相配,并成为道家的第二至第六洞天(参见表2).
1.
6五岳的人化与神化中国五岳是中华民族的圣山,除被道家尊为五帝五神外,也为中国历代帝王巡狩祭祀之圣地,逐渐被拟人化地封王加帝尊神,先被唐玄宗封王[40]、被宋真宗加圣帝号[41],后被元世祖加封大圣帝号[42],最后被明太祖尊为神[43],且各有姓名(参见表3).
2五岳文化与自然的遗产价值迄止2008年7月底,入录世界遗产名录(145个国家的878项,其中文化遗产679项,自然遗产174项,双重遗产25项)的73项山岳世界遗产项目[44]中,包括47项文化遗产、20项自然遗产和6项双重遗产(包括泰山).
其中有11项(7项文化遗产、4项自然遗产)是扩展项目,4项(3项文化遗产、1项自然遗产)被列入濒危遗产名录[45].
作为扩展遗产项目,五岳(泰山扩展四岳项目)与已有的11项扩展遗产相比,有两个突出特征:一是符合入录世界遗产的全部6项文化遗产标准④,二是扩展部分虽然在地域上不相连属,却以历史文化纽带联系为一个整体.
现将五岳文化与自然遗产价值简述如下:2.
1圣山组群的极品1532.
736,16-1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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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L表2五岳—五行关系表Tab.
2RelationbetweenWU-YUEandWU-XING表1五岳地理区位与三维数据表Tab.
1GeographicalLocationsand3-dimentionsFiguresofWU-YUEHUMANGEOGRAPHYVol.
24.
No.
42009/82282009年第4期总第108期人文地理在全世界的许多民族与国家中,多有被尊奉的独立圣山,如希腊的奥林波斯山、日本的富士山.
但圣山组群不多,美国北部印弟安人纳瓦霍族的圣山组群[46]之四岳,是属于一个民族某一部落的圣山组群.
朝鲜半岛历史时期有新罗"五岳"[47]与"庆州五岳"[48],但目前的韩国五岳(TheO-ak(5SacredPeaks)),只是抽象的艺术作品"日月五峰图"[49].
作为一个国家最高统治者一统疆域、国强民富之时与天地对话、与自然交流的圣地并延续数千年而成为国家全民族共同历史记忆的圣山组群,唯有中国的五岳堪获此殊荣.
2.
2人地和谐的典范五岳,是中国封建君王禅天封地、祭祀自然神灵之处.
是人类为实现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望而举行礼仪活动的圣地.
中华民族这样的传统活动,有明确文字记载,可上溯至两千多年前,至清末止.
2.
3国家统一的象征先秦时期封禅泰山的帝王,先有无名古者七十二,继有先圣名者十二[50].
秦统一中国后,前后共有中国历史强盛时期或大版图朝代的七、八位重要皇帝封禅泰山,如秦始皇[51]、汉武帝[52]、汉光武帝[53]、隋文帝[54]、唐高宗[55]、唐玄宗[56]与宋真宗[57]等.
除泰山外,还有武后[58]曾封禅于嵩山.
历代举行封禅的帝王,均视五岳封禅、巡狩岳域为正统王朝疆域统一的必行之举.
2.
4三教九流的包容隋文帝曾于开皇元年(589)闰三月下"五岳各置僧寺诏"[59].
唐玄宗曾于开元九年(721)十二月[60,61](一说开元十九年[62]),敕五岳各置真君祠.
在五岳,道、儒、释三教与九流都能够和谐共处、各布其理(如南岳衡山佛寺、道观、儒祠并列),甚至同处一殿、各享其乐(如北岳恒山悬空寺三教殿).
嵩山少室山麓少林寺内的《混元三教九流图赞》碑文,道出其理:"三教一体,九流一源,百家一理,万法一门".
在宗教冲突、各派纷争的世界上,中国五岳为全世界做出了人类和平的卓越表率,反映了中华民族爱好和平的优秀文明传统.
2.
5古代科技的展现中国五岳,在天文(如中岳嵩山告成镇的周公测影台与元代观星台)、建筑(如五岳岳庙)与测绘(如五岳真形图[63])方面,展示了中国古代的科技文明.
2.
6中外交流的贡献随着文明视野的发展与开拓,中国五岳的方域概念从大陆延伸至海外,故有大五岳[64]、海外五岳[65]或海上五岳[66]之说,其圣山观念也扩展到中国不同历史时期边(海)疆地区的地方割据政权,古代如南诏五岳[67],近代如台湾五岳[68],并影响到周边国家,如朝鲜半岛历史时期的新罗"五岳"[69]与庆州"五峰"[70].
中国五岳的封禅文化的影响远及今天的中东阿拉伯地区.
史载麟德二年(665)唐高宗[71]与大中祥符元年(1008)宋真宗[72]封禅泰山时,均有周边以及阿拉伯地区的国家使者随之.
韩国世界遗产"昌德宫殿群(1997年入录)"[73]中的宣政殿的"日月五峰图"与"庆州历史地区(2000年入录)"[74]中的"庆州五峰"之南山,均为受中国五岳影响的五岳衍生文化.
2.
7天工巧斧的景观五岳各守一方,形态各异.
所谓东岳泰山雄[75]如坐、南岳衡山秀[76]如飞、西岳华山险[77]如立、北岳恒山奇[78]如行、中岳嵩山绝[79]如卧[80],是对五岳自然地貌形态的形象描述,它们以特殊的组合形式,展现了中国五岳天工巧斧般的自然景观,给人以天然美的享受.
2.
8地壳演化的记录五岳的山峦、峰嵴、峭壁、悬崖、岩洞等天然祼露的地质地形,在展现自然美景的同时,也充分展示了五岳所在地区因地壳演变所形成的岩石节理断层、褶皱,记录了五岳地形及其地貌特征演变的重要地质过程.
中岳嵩山(2004)与东岳泰山(2006)已先行被入录"世界地质公园"名录.
2.
9珍稀植物的家园中国五方各岳均为国家风景名胜区,并与各自所在区域内不同等级的自然或森林保护区相互重叠,是各自所在区域内自然生态环境保护得最好的范围,反映了生态的多样性.
五岳的寺观庙宇院落内,均有被保护的千年或数百年古树,是当地区域植被群落的代表性树种,有些还是濒临灭绝的珍稀树种,如南岳的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绒毛皂荚,为在适当时候恢复当地森林保留了种子库.
3结语中国五岳,是中华民族共同的历史文化记忆,是最具中国历史文化品位的圣山组群.
中国五岳入录世界遗产名录,将更好地向世界展示中国的五岳文化.
注释①笔者于2008年9月在昆明参与向UNESCO世界遗产中心专家汇报"泰山扩展四岳"申遗时,专家对"FiveSacredMountains表3五岳人化与神化表Table3PersonifyingandDeifyingofWU-YUE0-.
123454464764589HUMANGEOGRAPHYV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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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09/813129阙维民,谢凝高,陈耀华,等:世界遗产视野中的中国五岳(五岳)"与"SacredMountain(圣山)"的区别提出疑问,主要针对"Sacred"一词,故本文以汉语拼音"WU-YUE"替代之,以示区别.
②国家测绘局、建设部"关于启用泰山等第一批19座著名山峰高程新数据的公告.
"③据杜秀英、唐建军主编.
中国地图集(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2004年)相应省份图估算标注.
④中国五岳实际上可以符合世界遗产全部10项入录标准,但由于"泰山"世界遗产仅列第1—7项标准,故"泰山扩展四岳"的正式申报文本也仅阐述1—7项世界遗产入录标准.
其中第1—6项为文化遗产标准,第7项为自然遗产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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