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我的中国

收稿日期:2010-07-02作者简介:曹晋英(1966-),女,副教授,主要从事现代汉语与方言研究.
一前言南京大屠杀是中华民族最沉重的伤痛之一.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以后,日军在南京进行了长达6周的大规模屠杀,死亡人数超过30万.
这是历史的真相和民族耻辱,我们年轻一代对南京大屠杀的大多数认识多来源于教科书和纪录片.
借助电影这样一个独特方式,导演可以带领观众穿越时空,身临其境地感受历史.
在强烈民族感情和时代的引导下,新的叙述角度超越了传统民族感情,阐释真实而不屈的人性.
二《南京!
南京!
》以及南京大屠杀题材电影简介南京大屠杀是中华民族最沉重的伤痛.
中国大陆关于南京大屠杀的电影实在很少,除《南京!
南京!
》外有:1987年罗冠群执导的《屠城血证》;1995年吴子牛执导的《南京大屠杀》(又名《南京1937》);2002年香港导演杜国威执导的《五月八月》;2004年郑南方执导的《栖霞寺1937》;2007比尔·古登泰格和丹·斯图尔曼联合执导拍摄的纪录片《南京》;2008年罗杰·斯波蒂伍德执导的《黄石的孩子》;2008年德国导演博瑞安加伦伯特执导《拉贝日记》.
这些电影无外乎展现中国人无尽的悲惨和苦难,或者讲述个别西方人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
电影《南京!
南京!
》突破了这两个传统叙事角度:让希望的阳光照进民族的苦难史,展现中国人的抵抗和自我拯救.
2008年4月22日,电影《南京!
南京!
》公映之后,全国反映强烈.
中宣部和广电总局将其列为"迎接新中国成立60周年第一批重点国产影片"、"爱国主义教育制定影片".
《南京!
南京!
》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讲述了中国军人陆剑雄、金陵女子学院教师姜淑云、南京普通市民唐天祥夫妇、小豆子、妓女小江,还有日本士兵角川正雄等在南京大屠杀中的经历.
日军攻陷南京之后,以陆剑雄为代表的中国军民殊死抵抗;德国人拉贝凭借自己的"纳粹"身份在姜淑云等人的协助下,在南京金陵女子学院建立安全区,为大批难民提供庇护;唐先生作为拉贝的秘书,从苟且偷生到最后慷慨牺牲,完成了自己灵魂的救赎;姜淑云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惨死在日军的枪口下;以小江为代表的众多中国女性,为了保护"安全区"中的安全和物资补给挺身而出;日本士兵角川作为侵略者目睹了人间地狱般的南京城和中国人的抵抗,最终选择开枪自杀,以洗涤自己灵魂的罪恶.
过去,我们表现抵抗和表现南京大屠杀的电影都是模式化的,沿用的是同一种叙事角度,也就是中日、正邪、黑白、美丑等过度简化的二元对立的叙事角度.
但是随着对历史认识的深化,我们应该从不同的视角去思考历史和反观历史.
①(P70-74)与以往纪念南京大屠杀影片不同的是,导演陆川并不是完全站在中国人传统民族感情的立场上单纯的批判或者单纯的悲痛.
陆川借助《南京!
南京!
》将观众对大屠杀的反思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三《南京!
南京!
》展现的是人性,是中国人希望的抗争导演陆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想让中国观众知道,在70年前我们输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我们不能封闭在民族悲情里,我希望借一部电影去恢复中国人的这种存在和救赎.
中华民族是一路坎坷的民族,我们最终还是要自我拯救".
③(2009-4-25)《南京!
南京!
》突破了以往二元对立的叙事角度,站在了新的高度审视战争,审视战争中的芸芸众生.
战死城下的抵抗——《南京!
南京!
》人性浅析曹晋英1,吴帆2(1.
西昌学院四川西昌615022;2.
西昌市一职中,四川西昌615000)【摘要】南京大屠杀是中华民族最不愿触及的伤痛.
2008年由陆川执导的电影《南京!
南京!
》,突破传统南京大屠杀题材影片的叙述方式,站在全新的角度去诠释战争中的人性.
本文试图从人性的角度去把握战争中的芸芸众生,从概念化的传统集体记忆还原到真实自然的人性.
对角川、唐先生、小江进行重点分析,展现中国人充满希望的抵抗和自我拯救.
【关键词】南京大屠杀;希望;抵抗;人性【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1883(2010)04-0079-04西昌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ofXichangCollege·SocialScienceEdition第22卷第4期2010年12月Vol.
22,NO.
4Dec.
,2010DOI:10.
16104/j.
issn.
1673-1883.
2010.
04.
019西昌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2卷争中嗜血的侵略者悲天悯人,对慰安妇产生了纯洁的感情,放走无辜难民,用自杀的方式来洗涤自己罪恶的灵魂.
惨遭屠杀的中国人不再哀泣,而是充满希望地进行抵抗,抵抗不仅是男人在前线冲锋陷阵,更有女人在难民营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来而自愿举手当慰安妇.
导演把侵略者和受害者都还原到了人这个最基本的层面上加以分析,剖析人性,展现了尽可能真实的人性.
影片中有这样几个场景:其一,当陆剑雄一队人伏击日军的地点暴露之后,明知马上赶到的大批日军会轻易消灭他们,没有人选择逃跑,就连小豆子这样大的孩子都懂事地抓紧时间收拾装备,展现中国人骨子里的勇敢和不屈;其二,日军强迫难民营必须交出100名妇女供日军享乐,才能保证难民营的安全和物资供给时,不久前还遭人唾弃的小江第一个举起了手,这是一种怎样的伟大;其三,当角川所在的日军小分队冲进满是难民的教堂中时,指挥官颤动着嘴唇低声让角川去求援.
这时,凶悍的指挥官脸上清晰的流露出害怕.
导演已经走出了血泣伤痛的惯例,从一个新的角度对战争和人性进行反思.
导演陆川和主创人员强调,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中国人的抵抗和自我拯救".
因而在《南京!
南京!
》中,中国人在死寂的南京城中的各种抵抗,如同照进阴霾中的一道道温暖的阳光,给死城希望,给中国希望.
抵抗不再是被日军围追堵截时的无畏的挣扎,抵抗不再是英勇就义前呼喊的口号,抵抗成为哪怕自己死了也要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的勇气.
希望自己活着是人生存的本能,但在一瞬间能毅然微笑着舍弃自己的生命让他人活下去时,希望就点亮了人性的光辉.
导演用希望代替血腥的杀戮,用希望代替痛苦的呻吟.
在希望中展现人性,让侵略者和受害者都回归到人的本性上来.
这里所说"人性的光辉"不是人在道德上的伟大,某种意义上是战争状态下人性的真实自然.
影片给我们展示了人的真实状态,人性是普通人的人性,不会一直崇高伟大,也不是永远单纯善良.
战场上的日军凶神恶煞,在休息的时会怀念妈妈做的火锅和炖山药,刚进难民营的小江不剪头发,还想以后继续当妓女,后来却第一个举手自愿当慰安妇.
四深入电影解析人物,阐释中国人的抵抗当人被投入到战争状态下,外界力量打碎一切道德禁忌,犯尽罪恶不受任何惩罚时,内心的黑暗轻易吞噬善良,杀戮成为一种游戏,杀人和切肉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是一种"他人的地狱,自己的天堂"⑤(P33-34).
角川这一形象的出现,与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和集体感情中的侵略者形象有太大出入.
观众的民族感情难以接受侵略者以这样单纯的形象出现在中国人拍的南京大屠杀题材的电影中.
(一)角川:从日本人的视角,看日本人的内心世界,看中国人的英勇抗争以侵华日军角川正雄的视角作为贯穿全片的线索,从他的视角展示中国人的抵抗和自我拯救,将"小概率的日本人与普遍意义的中国人并置".
①(P70-74)这样的叙事引起了很大争议:这样有良知的日本人怎么可能存在.
影像,既是客观的呈现,也是主观的表达.
南京大屠杀——这道中华民族深深的疤痕,将其拍成电影,客观的呈现以史为鉴,主观的表达则要经得起世人的审视,尤其是全体中国人的审视.
⑥(P68-69)中国人最深重的苦难,凭什么要以一个日本人的眼光来看角川也许并无真人存在,但绝非虚构,是导演陆川翻阅了大量日本老兵的日记后还原出的"真实".
日本鬼子在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里是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而这个纯真敏感而且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来到了侵略中国的战场,完全没有侵略者的狂热和嚣张,在攻打和占领南京城的过程中眼光中带着惊恐、枪杀了教堂中的无辜难民时的反应是惊慌失措、待人彬彬有礼甚至与百合子发生第一次性爱之后说"我将来要娶那个女人做老婆"、为了避免姜淑云被日军侮辱而杀了她,这是具有颠覆性的"日本鬼子"形象.
关于角川本人,导演对其做了必要的交待:上过教会学校,会简单的英语和中文.
我们不难从角川和姜淑云在难民营中的对白中发现,角川有比较好的个人修养.
开始的角川还有希望,想吃妈妈做的炖山药,爱上了慰安妇百合子.
在角川心里,百合子不是一个慰安妇,"百合子有着特殊意义,她混合着糖块的甜味和清酒里'家乡的味道'"⑦(P150-156),是与自己分享精神生命的伴侣.
百合子的死讯让角川失魂落魄.
在慰安所,小江和她脚腕上那一串小铃铛,让角川瞪大双眼陷入了沉思.
接着,角川为了姜老师免受侮辱不得不杀了她,再一次陷入沉思.
这一连串的精神创伤,让角川倍受打击.
经过了最后的招魂仪式,角川在放走小豆子之后说:"或者比死更艰难吧",想起经历的一幕幕,最终选择自杀来洗涤自己灵魂的罪恶.
(二)唐先生:阐释真实人性的变化唐先生是电影中的第二条线索.
这个在电影前期带有"汉奸"意味的中国人为了家人出卖别人,··80重要关头为民族大义牺牲自己.
开始依靠拉贝保护家人安全.
看见日军强奸妇女,非但不去阻止,还假装没看见.
拉贝被迫回国后投靠了日本人,向日军告密,指望以此保证全家安全.
直到女儿被日军从窗子上丢下、小妹被日军奸杀后,才彻底从自己编织的"朋友"、"讲信用"的童话中清醒.
面对日军军官"拉贝只能带走一个助手和他的家人"的限制,唐先生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同事,临别前宽慰妻子"放心好了,下个月的薪水我会按时交给你的",临死前拒绝蒙上眼睛.
从一个懦弱的"汉奸"到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英雄.
我们细细观察唐先生的举动不难发现,在日军屠城的情况下,政府跑了,军队败了,日军屠杀强奸无数,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只能试图以一种卑贱的方式维持全家的安全.
他背负不了国家的命运,家就是他的全部,最后时刻是因为他保全了自己的家才选择自己去死,用一种"聪明"的手法在最后关头戏弄了日军军官:"你晓得吧,我太太怀孕了"——你不是只允许两个中国人离开吗,我却让三个人离开了南京城;你们不是要杀尽我们吗,我让中国人带着希望走出了南京城!
(三)小江:灾难中最勇敢的中国女性小江,绝对是影片中最具震撼力的角色.
她的职业是妓女,但是她并不比任何人卑贱,甚至比一般人活得真实,遭受到日军强奸,依然选择活下去.
她乐观积极,坚韧顽强,坦诚勇敢.
从古到今,小江这些风月女子从来是道德抨击的对象,她们无奈而艰难地活在道德与现实尴尬的夹缝中.
日军要求难民营必须交出一百个女人做日军的慰安妇,才能保证难民营的安全和物资补给,否则摧毁难民营.
此时拉贝也无能为力,在台上泣不成声,偌大的礼堂在站满了人,却死一般寂静.
没有谁愿意做慰安妇,没有谁必须去牺牲,也没有谁该去牺牲,更何况是自愿走出去被日军侮辱,但小江第一个开口:"拉贝先生,我去".
声音不大,却响彻礼堂,人们看到柔弱平静的小江举起了手.
当阳光穿过玻璃射进礼堂,灰尘在阳光中跳跃,一双双纤细的手慢慢举了起来,一个个单薄的背影走到了前面,楼上嬉笑的日军被震撼了,低头轻声说:"够了".
小江和那些伟大的女性走了,回眸时泪如雨下依然圣洁的微笑.
在小江的世界里,少有世俗道德的压抑和束缚,她活得自然而现实.
在抛下了伦理道德需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时,小江从容接受并毅然挺身而出,微笑着面对凌辱乃至死亡.
她的美丽,定格在最后一个微笑中,成为永恒.
"于是,有了影片最重要的两个段落:中国军人在巷战的坚强抵抗,和难民营里妓女以身体拯救同胞".
⑧(P72-75)五结语"这是一段必须用黑白才能让人真正体会的历史.
黑白是静默,是沉重,是庄严和思考"⑨(P135-137).
拭去颜色,拭去灾难的血腥,让观众回归到历史的严肃和真实.
重现历史,回归单调的黑白的色调,历史的厚重和惨痛让心灵的震撼更加真实.
《南京!
南京!
》的英文名为"Cityoflifeanddeath"(生死之城),导演在一座"死城"中展现"死城下的生机",使用第三人称讲述南京沦陷的过程中,插入了以日本兵角川的视点来观察战场的第一人称叙事方式,这种通过一个侵略者的眼睛来观察周围的方法,更具有人性化,虚拟的第三人称视角与逼真的战争场面连接在一起,让观众透过日本军人的眼睛来平静地审视这场战争,使得观众们能够冷静地回顾这场战争,产生更多的反思,而不仅仅只是停留在以往对日本军人一味偏激的抱怨上.
⑩(P160-161)南京城中有废墟和尸体,更有抵抗求生的中国人.
导演用镜头还原了濒死之城,描写了阴暗与光明之间人性色彩丰富的他们.
今天,屠杀和伤痛不应该再是南京大屠杀的全部,经历如此惨痛的灾难,我们的民族应该学会在灾难中成长,导演试图告诉我们面对灾难的态度和勇气,而不是重新揭开民族伤痛带领观众抱头痛哭.
注释及参考文献:①张霁月.
南京!
南京!
的创作于接受研讨会综述[J].
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9月,第16卷第5期:70-74.
②赵宗绪.
我们这个时代的记忆和《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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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李舫.
电影《南京南京》用文化融解坚冰[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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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陆绍阳.
卷轴式铺陈与历史书写——《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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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特征分析[J].
电影艺术,2009年04期:37-39.
⑤陈晓.
陆川:寻找悲剧后的理性与冷静[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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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刘军.
是严酷的历史还是一个人的电影——观《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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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理论与批评,2009年04期:68-69.
⑦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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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丁尘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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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晋英,吴帆:死城下的抵抗——《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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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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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邓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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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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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年10期:160-161.
[1]张霁月.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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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什么不能写,我要问你想写什么[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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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文艺,2009年11期:135-137.
[13]邓婷.
战争背后的反思——试论电影《南京!
南京!
》杂糅的艺术风格[J].
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年10期:160-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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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颜浩.
错位的视角与变调的启蒙——论《南京!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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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与创作,2009年04期:31-35.
ResistanceintheDeadCity:aStudyofthePersonalityinNanjing,NanjingCAOJin-ying1,WUFan2(1.
XichangCollege,Xichang,Sichuan,615022;2.
No.
1VocationalHighSchoolofXichang,Xichang,Sichuan615000)Abstract:NanjingmassacreisthedeepestandmostsorrowfulexperienceinChinesememory.
In2008,LuChuandirectedNanjing,Nanjingwhichhasadifferentnarrativewayandstandsonanewangletodescribethehumanityinthewar.
Thispapertriestoreverttotheactualhumanityfromthetraditionalmemoryontheangleofthehumanityinthewar.
AndthepaperanalyzesthecharacterssuchasJiaochuan,Tang,andXiaojiangtoexhibittheresistanceandtheredemption.
Keywords:TheMassacreinNanJing;Hope;Resistance;Humanity(责任编辑:张俊之)··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