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乌龟74天只走200米

乌龟74天只走200米  时间:2021-04-22  阅读:()
第一章撒拉逊人的卢塞拉1第一章撒拉逊人的卢塞拉我发现很难用一个词来总结卢塞拉的特点,即它所留给人的印象.
见过太多的城镇,以至于对它们的清晰印象逐渐模糊.
卢塞拉房屋低矮但不乏庄严,街道整齐干净,街灯下散布着一些不太起眼的客店,还有无数的理发店和药店.
所有一切均无任何特别之处.
然而,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独特之处.
或许它存在于那种超然的感觉之中,在这儿,这种感觉一直与你同在.
我们站在一处小山上———说是小山,其实仅仅是大地的隆起而已;更确切地讲,是一处从南边隆起的尖坡———非常滑稽的一座小山,但足以俯瞰广袤的阿普利亚平原.
裸露的土地增强了这种高耸的感觉.
"远望楼",或者说公园坐落在小山的最高处,是北望和东眺的好去处.
其中的树木,大部分是近几年才种植的.
那绵延的褐色土地,那尚未完工的步行道和零散的低矮灌木丛,为此处平添了几分天然和未开化的感觉.
你会觉得,设计者在多样性方面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这儿没有针叶树,只有一些几年后就会死亡的柳杉和紫杉.
至于都市意大利人所钟爱的丝兰,一定会更加茂密苍绿.
不管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怎样,当圣栎长高些的时候,公园将成为一个令人愉悦的去处;即使现在,它也是市民晚上散步最爱去的地方.
总而言之,这些正在意大利南方地区兴建的公园标志着某种复兴.
它们和墓地通常是那些想远离尘嚣的人们可以找到一点绿意的惟一地方,那点绿意,分别属于轻快的乐章和安魂曲.
卢塞拉的墓地也是如此.
齐整的步行道淹没在柏树影里,间或有玫瑰和闪光的大理石墓碑———的确是迷人的宁静之处,不仅仅是对已安息了的人们.
然而,"远望楼"并非我的散步场所.
我散步的去处在更远的地方,在山谷的另一边.
在那儿,古老庄严的苏比恩城堡坐落在翠绿色的斜坡上.
它并不突兀,静卧在那里,带着一份安详和坚毅.
正如一位意大利人所言,"它找到了自己的去处".
早在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①使之成为南部领地中心之前,早在古罗马人在此建立要塞之前,这一高地肯定早已被视为阿普利亚的要冲.
在塔楼点缀的城墙外面(城墙周长约有一英里,据说里面可以容纳六万人)是一片平整的空地,那才是我散步的场所,终日流连不倦.
猎鹰在头顶展翅飞翔,偶尔几声尖叫.
天空下面,是一片一览无余的天鹅绒般的绿色,其间点缀着几株树木、一条缓缓的小溪和几间白色的农舍,而远处环绕的亚平宁山脉就像是给整个景致加了一个外框.
晴朗之日可以看见贺瑞斯平原上的武尔图雷火山口,它引发了我去这些地区探险的兴趣.
加尔盖努山向东绵延,爬上最近处的山顶,可以看到低地另一侧交相辉映的建筑物、村落或修道院.
它们仿佛在召唤.
更远处则坐落着庄严的迈克尔天使圣地以及曼弗雷德小城.
①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1155-1190),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第一章撒拉逊人的卢塞拉3城堡是一个国家性的纪念碑,由一个平凡无奇的老人负责看守.
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但却总是神秘兮兮的,那神情像是在泄露国家机密一样.
"先生,角上的那座塔楼是国王的塔楼,是由国王建造的.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那是王后的塔楼吗""是啊!
王后,就是她建造的呀.
""是哪位王后呀""哪位王后哎呀,就是德国教授三年前谈论的那位呗.
现在还是让我领你看看我们在地窖里发现的一些头骨吧.
过去,大批的穷人尸骨就被扔在这里.
在波旁王朝时代,成千上万的犯人在这附近被绞死.
愿上帝保佑他们!
这个塔楼就是王后的塔楼.
""但是刚才你叫它国王的塔楼呀.
""没错啊.
那是因为它是国王建造的呀.
""哪位国王啊""嘿,先生!
我怎么可能记住所有这些人的名字呢我可没那么多工夫答理他们!
但是,现在我一定要领你看看我们在地窖里挖掘出的投掷石器.
"五六年前在古堡出土的一两件文物现收藏于小小的市政博物馆内.
这里也收藏了数量可观的古币、少量加尔盖努出土的史前打火石、一些小巧精致的早期青铜雕塑及已遭损伤的大理石或坚硬的石灰石雕刻而成的古罗马半身名人像.
一只威严的老狮子———是守卫奥里利乌斯①墓那一对狮子中的一只(另一只被盗).
罗马时代的卢塞拉石膏像以及许多碑文亦栖身于此.
①奥里利乌斯(121-180),罗马皇帝兼斯多葛派哲学家.
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以仁慈的真主的名义!
愿真主保佑穆罕默德和他的家人,关心和鼓励他们!
这是亚基亚·阿尔博萨索之墓.
真主啊,保佑他吧.
他是1348年斋月里的一个周六(4月5日)中午去世的.
愿真主同样保佑他!
"来到卢塞拉,人们不可能不想起那两万撒拉逊侨民.
他们是弗雷德里克及其儿孙的护卫者,已经在这儿生活了近八十年,并四次救曼弗雷德于危难之中.
史学家斯皮内利记录了这么一件逸事,反映了曼弗雷德对这些外国侨民的偏爱.
1252年,在曼弗雷德统治时期,一名撒克逊军官动手打了一名那不勒斯骑士,骑士立即还击,并引发了一场冲突.
事情的结果是,意大利人被判断臂,这位那不勒斯贵族从曼弗雷德那儿得到的惟一恩赐是可以切除他的左臂而非右臂.
而引发事端的阿拉伯人呢,仅仅被免去了官职.
今天,关于撒拉逊人的所有记忆都已在这片土地上烟消云散了.
他们还把当地发行的一份报纸叫做"撒拉逊II",可能因为实在找不出更好名字的缘故吧———这是一份非常平庸的报纸,至少从我闲来无聊时买的那份判断是这样的.
博物馆里还有一个体态丰满的灰泥天使,这就是著名的"波旁皇族天才".
在过去的黄金岁月里,它通常用来装饰市政府的正门大厅.
现在呢,它屈尊成了博物馆的一个古玩,向公众展示丰满的背部比例结构.
馆长告诉我们,他认为这个姿态是非常合适的———当然了,这是从历史的角度讲.
此外,他们还从罗马下议院搬来了鲁杰罗·邦吉①曾经坐过的椅子.
敬爱的邦吉!
出于责任感,他过去经常出入罗马一些枯燥无味、华而不实的宴会,并经常躺在沙发上睡觉.
有一次,他一觉睡了两①鲁杰罗·邦吉(1828-1895),意大利著名学者、作家和政治家.
第一章撒拉逊人的卢塞拉5个小时.
当其他宾客慕名而来拜谒他时,竟发现被视为伟大人物的邦吉居然睡着了!
这儿专门立了一个雕像来纪念他.
同样,也有一条街道以另一位名人乔瓦尼·博维亚的名字命名.
如果我告诉小镇上的人,我和这两位名人相识的话,他们或许会建一座大理石碑来纪念此事的.
因为小镇洋溢着一股爱国主义的纪念碑情结.
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市政当权者换人,总会对街道进行重新命名,雕像也会被移走以便为新的偶像腾地方.
所以城市地标换来换去,就像在放电影一样.
小城有以弗雷德里克二世命名的街道,也有彼得罗·詹诺内街.
这带有反教权主义的味道;但是从牧师和每日蜂拥而至的虔诚朝圣者(来自阿布鲁奇的狂热信徒,他们是独特的,我认为应该这么评价他们)的数量看,这儿十足的传统与保守.
据他们讲,每一个自尊的家庭都有他们喜欢的牧师.
牧师靠他们生活,作为报答,又反过来为他们提供精神安慰.
前些日子的某个晚上,有一场纪念圣·埃斯佩蒂托的宗教活动.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这位圣人到底是谁,我所能知道的是,他是一位善良的朝圣卫士,朝拜他也是近几年的事.
一位富商厌倦了本地的那些老圣人们,于是在大约四年前,引进或者是制造了这么一位圣人,并且建了教堂来供奉他.
于是乎,他也就成为这座小城的一位新守护神了.
在那个场合,广场里挤满了人.
有女人,但更多的是穿着黑衣的男人,我们已经深受摩尔人和西班牙人的影响.
一个小男孩很有礼貌地问我,是否可以告诉他伦敦准确的人口数目"这要看怎么说了,"我说,"看你所指的是哪个伦敦.
有所谓的大伦敦———"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看怎么说了!
这就是通常他所能得到的答案……我到底喜欢卢塞拉什么呢一个相当乏味的小地方,不是吗当然了,它跟巴黎无丝毫相同之处.
虽然如此,如果我能晚走几天的话,可能会赶上对杀害三人的凶犯的审判.
那可能会是一件趣事.
人们告诉那个凶犯,在英格兰,很多像他这样的罪犯被绞死了,就像他们过去常常在这儿做的那样.
这看起来很野蛮,因为从自然的角度讲,没有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在英格兰呢,毫无疑问……这就是这些人对我们以及我们风俗的通常认识.
我们是野蛮人,无可救药的野蛮人;但是,毕竟,稍微有点野性还是可以忍受的.
如果你很有钱,那么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忍受的,就像这群英国佬那样.
至于我,穿行于不修边幅的乡民之中,看着他们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随随便便戴着顶帽子,夸张地用肢体语言交谈着.
那一刻,我再次想到盎格鲁—撒拉逊人常问他们自己的那句话:他们都是土匪呢还是仅仅部分人是土匪还有那音乐———到底是什么元素使文明的北方人听起来感觉这么不入耳这是一组没有灵魂的乐章,当最简单的旋律响起的时候,他们侧身倾听,就像一个小孩发现了月亮那般喜悦.
这些人还处在满口陈词滥调的年代,至少在音乐方面是这样.
那幼稚简单的咏叹调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阿拉伯人看待愚蠢的押韵谚语一样:神的恩赐,不祥之兆,快乐永远.
你可以去参观大教堂.
在奢华的主入口两侧,有一对精美的圆柱.
此时此刻,我对这些建筑物感到有些厌倦了.
过去人们常说"异教徒的卢塞拉",现在这种感觉也突然向我袭来.
见过了太多阴暗的教堂,它们千篇一律,多石的结构极尽细致之第一章撒拉逊人的卢塞拉7能事,透着一股神秘色彩和执迷不悟.
除此之外,它们也总是被热情的鉴赏家们反复描述.
他们往往忘情于离奇古怪之事的艺术美感,却忘记了供养他们的芸芸众生.
鞭子抽打着脊梁,人性被扭曲了,人们在它们的阴影和影响下生活.
我宁愿回到阳光里和星空下,回到古城墙旁我休闲的处所.
要不是没有树和篱笆,你或许以为这儿是英格兰中部的郡县———大地苍绿,天空灰暗,泛着金黄.
阳光穿过高高的琥珀色窗户洒落进来,万物熠熠发光.
那铸工模型塔,那成片的熟透了的玉米地,那远方的城市特罗伊阿,不禁让人沉湎于对拜占庭的回忆或者对战争英雄圣·塞韦罗的缅怀之中.
春天是这般美好!
那么炎热的夏天会是怎样的呢大地被烧成灰烬,圆屋顶似熔化了的铜火盆.
这儿是意大利的撒哈拉!
其间,你会庆幸,古堡没有坐落在霍亨施陶芬(德国著名的斯瓦彼亚王族)的诞生地.
可以肯定地说,古堡内部已经荒芜了.
要知道,半个卢塞拉城都是用这里的石头建成的,正如弗雷德里克将它们从早期罗马堡垒里挖掘出那样,但是这儿所呈现出的至少是一种和谐的荒凉.
废墟之上没有铁丝网环绕,没有小商小贩的喧闹,没有随处可见的警察告示,既见不到衣着华丽的贵妇们在本地明信片上涂鸦,向远方的朋友们炫耀曾到此一游;更见不到丈夫们开怀畅饮,大杯啤酒下肚汗流浃背的情形.
这儿只有祥和与安宁.
这些正是卢塞拉的悦人之处.
坐在古老的城墙下,看朵朵云彩倒映在草原上,人们仿佛忘却了远处的尘嚣.
至于那些想重塑此处辉煌的人们———祝他们好运!
不过我发现这个任务越来越难了.
其一,已经过了对英雄无比崇拜的青春年纪;其二,我们的那点热情很快会被世俗的琐事和烦恼所吞噬,人们更愿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意重新追求一种简单的快乐———回归原始主义的情结.
过去曾经有过太多的皇帝!
跟管理人老头一样,我也没闲工夫答理他们.
然而,这个弗雷德里克可不是个一般人物,历史还是挡不住他曾经的辉煌.
今天的人们可能很难真正理解他曾经对东方的渴望,也很难想像,弗雷德里克、他的儿孙"卢塞拉的苏丹们"、他的朋友以及顾问们是如此摩登.
整个花园里满是异域的文化!
这是光明世界的一抹余晖呢,还是黎明前的一缕霞光曾经在这片领地上,歌手吟唱不断,优雅女士闲来小聚,文人墨客谈笑风生,武士英姿飒爽.
如果用心去体会,你会发现,你所感受到的只是一汪碧绿的湖水,一片起伏的绿地,别无其他.
没关系,这些古人的愿望已经很好地实现了,我们每人都可以保留一个异教徒保镖.
无须取悦他们,用报纸上的话说,他们跟妻妾无异.
他很认真地对待东方风俗.
比如,他有一群妻妾,还有一群太监,一切都那么恰当,连娱乐活动都加上一层东方色彩.
昨天晚上我去城堡散步,碰巧从没见过的月蚀在那一刻出现了.
那是一个无云的黑夜,潮气欲滴,远处的灯火在空旷的原野上摇曳.
斜坡脚下有几座砖窑,旁边的池塘里几只青蛙在呱呱地叫.
炊烟袅袅,在夜露的压迫下,扭着长长的身躯,画着圈,像一条徐徐爬向洞穴的巨龙;但是在北边,可以听到夜莺在花园里歌唱.
加尔盖努山的影子在月光下升起,我开始琢磨我在这片土地上的游走行程.
行程中包括圣安赫罗,那是天使长的住所,翁布里亚森林区,湖光熠熠的莱西纳,还有远处的维斯特,那是万物的尽头……我的思绪回到了霍亨施陶芬王朝.
在这里,阴谋得到了报第一章撒拉逊人的卢塞拉9应.
浪漫人物曼弗雷德和康拉丁,残酷无情的敌人查尔斯,睫毛上带着诗般灵气(最终融化了,成了一轮固执的光环)的科斯坦扎,在地牢里艰难度过二十年的比阿特丽克斯公主(神曲中的人物).
如果不是递送人罗格·劳里亚足智多谋、英勇胆大,公主可能就等不到出狱的那一天了.
教皇和帕拉索罗格给人留下才华横溢的印象;还有英格兰和法国圣·路易斯的国王.
冥冥中,弗雷德里克仿佛站在后面的什么地方,其庞大的身影模糊难辨,看起来像是与无辜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整群人物的形象如同被电流贯穿了一样,变得鲜活起来.
可能考虑到少了一些诙谐的元素吧,上帝又制造了一场发生在波尔多的激烈皇家决斗.
决斗双方是两个有权有势的当权者,相互叫骂着不雅的绰号.
这件荒唐事成了当时整个欧洲的谈资笑料.
从此处可以俯瞰福贾和费奥伦蒂诺,就好像是一部戏剧的开幕和谢幕一样.
主人公好像在紧紧跟着宏大的恩赐前进一样,心中没有一丝沮丧、被雇佣的感觉.
灾难一个接一个,像是经过数学计算般精确.
直到最后,在愤怒和绝望中,他凄惨地死掉了.
此时,我们的满足是完整的.
不,并不十分完整.
因为从某个角度说,这个大阴谋看起来并没有完美地实现.
不幸的阿特丽克斯王子们在1266年婴儿时期即被囚禁,他们的存在似乎被历史学家们遗忘了.
递送人罗格·劳里亚一直坚持让年轻的阿特丽克斯王子们复位,直到最终胜利.
可是他为何没能从中受益呢既然连敌人康拉丁的孩子都能妥善处置,为什么科斯坦扎不肯恩赐自己的亲生骨肉、王朝的最后几个子孙呢为什么在接下来的和平时期,至少在1302年没能释放他们呢原因很简单,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们.
政治原因抹杀了他们的存在.
多么可怕的想法呀,一个阳1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光灿烂的世界居然连三个孩子都容不下!
在阿普利亚要塞,他们一直被用铁链捆绑着.
1295年的一份皇家文件赦免了他们的镣铐之苦.
他们已经被铐了三十年!
他们的命运不得而知,中世纪的黑暗再一次向他们靠近……我的沉思被城堡拐角处一个黑影的出现打断了.
它悄悄地向这边靠近,偶尔停顿一下.
难道我唤起了逝者的幻影原来是守夜的老头,牵着他的小狗穆索里诺.
他说了一大堆恭维和道歉的话,意思是要我明白,确保埋藏在这里的宝藏不被盗窃是他的责任.
已经有好几人试图利用夜色行窃了.
我可以自由地在城堡里做任何事,但是染指地下宝藏是绝对禁止的.
我很高兴碰上了这么一段小插曲.
它使我想像出了魔鬼和地下宝藏这样一种东方氛围.
立刻,这个不合时宜、不可信赖的小丑被罩上了一份高贵与尊严,进而转换成令人恐惧的黄金守护神或者恶魔的化身.
在某些时候,上帝的外形是很神奇的.
第二章曼弗雷德城11第二章曼弗雷德城火车从卢塞拉驶往福贾,然后继续前行.
我怡然自得,凝视着窗外翠绿的阿普利亚平原.
不久,万物就要枯萎,但是至少现在,虽然已过了最艳丽的季节,到处还是点缀着黄黄的茴香花,宝石红的罂粟花,淡白的水仙花.
我曾思考过这块广袤土地的历史,思考过孕育出古老放牧习俗的大量制度理论……突然,窗外的世界好像发生了变化.
才半枝雪茄烟的工夫,外面的景致全变了,感觉自己像是被甩出了车厢,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很不舒服.
我们正在穿过卡伦达罗小溪.
小溪水流和缓,汇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水流,不过不久后,它就会在不远处的沼泽中销声匿迹了.
坐在火车上,感觉好像有一些调皮的小精灵逃离了令人窒息的小溪,爬上了火车,然后迎面向我扑来一样……使用这么大剂量的奎宁足以让英国医生们大惊失色了,但迄今为止只是使得卡伦达罗小溪里的微生物更加活跃而已.
不过,据我了解,尽管恶名在外,现在这儿也只是发现了三种主要的疾病:疟疾、支气管炎和花粉热———可不是一般的花粉热,1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是那种即使猛犸之类的远古庞然大物从冰川时代再生,都有可能患上的花粉热.
女房东给瘟热起了一个更普通的名字"热风".
毫无疑问,这个来自南部的坏家伙不停地袭来:加尔盖努的层层山峦被遮住了,海平线被挡住了,阿普利亚海岸线也被湿热浑浊的空气控制住了.
为了让我快乐些,女房东告诉我,晴朗之日,可以看见四十英里外比巴列塔还远一些的、华丽气派的蒙特古堡.
这听起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昨夜往那个方向看去,透过水面,远处兀然出现了一座白色城堡的景象,像梦幻一般.
那是巴列塔吗抑或是马格丽塔魅影在那儿停留了一会儿,在游离的光束里摇曳,然后慢慢地沉到地平线下面去了.
打开窗户,可以看见远处不大的海港.
港口里星罗棋布地停泊着不少渔船.
有二三十艘船已经开始起锚,它们展开巨帆,成对出航,去巡游蔚蓝的大海,此刻大海呈现出一片黄绿色.
黄昏归来,满载着小鲨鱼去市场叫卖.
白帆大都有美妙绝伦的图案,有的绘有金灿灿的月亮、月牙或活泼的海豚,有的则标记有橙尾蝴蝶.
一艘炮艇也停泊在这里,执行一项神秘使命.
这与亚得里亚海对面阿尔巴尼亚人起义有关.
有传言说,有不少年轻人正蠢蠢欲动,准备组织志愿兵进行支援.
而政府正在紧张地做着预防工作.
一艘汽船打破了海面的宁寂,不时长鸣几声,催促前往特米蒂岛的乘客赶快登船.
哪怕仅仅是为了纪念波旁时代的遇难者,也值得去这个岛参观一下.
曾经有数百人被押到岛上,打入地牢,慢慢死去.
我曾去过这些地方,那是一些在地下挖掘的巨洞.
不幸的人们被放入洞中,活人和死人混杂在一第二章曼弗雷德城13起,在里面爬行、腐烂.
时至今日,仍可看见带着手铐脚镣的尸骨.
沙滩上有一眼清泉,水量丰盈,源源不断,流入大海.
悲哀的是,它被忽略了.
假如我是曼弗雷多尼亚的君主,一定要在这儿建一个气派的大理石喷泉,伴以一组希腊女神和海怪的雕像,让泉水从他们健壮的咽喉里喷薄而出,泼溅成溪.
很有可能,正是这眼泉的存在帮助曼弗雷德作出建城于此的决定.
因为这里属于无水区,在这儿,泉水是罕见的.
而且,本地关于圣洛伦佐和龙的传说很有可能也源自于此.
这是与屠龙巨人圣迈克尔完全不同的一个故事.
这些庄严的水精灵们真是些有趣的玩意儿,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变化,才形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曼弗雷多尼亚坐落在平原之上,稍微有点向海的方向倾斜.
实际上,这是一处死气沉沉的高地,处于意大利最热的地区之一.
然而,出于一些说不清楚的理由,海边居然没有一条大道.
可能你会奇怪,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政治上的、美学上的还是卫生方面的原因,使得设计者没有按照常理来规划城市,没有建造一条像样的沿海大道,让市民们可以在夏季闷热的傍晚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而现在,他们只能待在闷热的城墙里受罪了.
选择曼弗雷多尼亚作为港口并不能说明城市创始人的远见卓识,当时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而已.
这儿永远是一个沉寂的海湾,商业贸易与它无缘;它永远瘴气冲天,因为锡波托姆沼泽就在它的边缘.
但是,这些特别的缺点并非曼弗雷德的过错;1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因为1620年,土耳其人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而重建时,依然遵循了旧的城市规划.
也许当时是出于对海盗袭击的担忧吧,因为这样设计更易于防卫.
谈到天气时,女房东跟我谈起了三个月前的那场大风,"就是冬天那场大风暴,你不记得了吗"大风居然刮断了小城和火车站之间的所有路灯杆.
看来这儿又有了一个比蒙特古堡传说更为离奇的故事,但是好在这是可以验证的.
喘着粗气,打着喷嚏,我艰难前行,发现她说的居然是对的.
那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因为铸铁杆子都被拦腰折断了,每一根都是如此.
顺便说一下,在那个难忘的日子里,土耳其人烧毁了这座城市.
在那个时代,这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如果读一下那几个世纪外国入侵意大利的历史,你会发现,只要腾出手,这帮海盗们准会将占领的城市纵火焚烧.
今天已经没有办法将之焚烧了,因为整个社会经济状况已发生了变化.
过去,树木随随便便就被砍伐了,结果导致现在建房时无木可用,只好用石料取代.
这改变了民房结构,改变了地形地貌,使曾经郁郁葱葱的山头变得光秃裸露,它使国家变得贫穷.
由于洪水泛滥,肥沃的土壤变成了沼泽或贫瘠的乱石场.
它还改变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人们的真实性格.
干燥的气候也将人们的幽默感吹得荡然无存了.
在穆拉托雷写的《古物》一文中,有一段关于旧的建筑方法和木制屋顶的描述,如果我有机会再次回到文明地区的话,我一定抬头细看.
市政厅以前曾是天主教多明我会女修道院.
在这个宽敞的公寓里,他们会给你看一幅年轻少女的照片.
这是贝卡里亚家第二章曼弗雷德城15族的一个女孩,年幼时被土耳其人抢走,后来成了"苏丹女眷".
被掠少女通常嫁给苏丹,或者说应该是嫁给了苏丹,因为苏丹们有做父亲的强烈愿望;但是这个故事是有争议的.
我认为这也正常,因为肖像的风格是法式的.
很难想像,一位伊斯兰闺房中的女子会将自己展示给一位欧洲画家.
传说她后来被马耳他骑士解救了,一同被解救的还有她的土耳其儿子.
后来她改信基督教,并以修女的身份离开了人世.
贝卡里亚家族(来自锡耶纳,我斗胆猜测)或许还可以在他们的家族大事记中找到一些关于她的踪影.
看着她美丽的肖像,如此安详、自然,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责备"苏丹"的话语.
恼人的"热风"依然纠缠不休,但天气已有变好的迹象,诱惑我去街区远足.
但是看起来这附近无路可走,而三英里外的小山对于体力衰退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中间是一片岩石区,光滑无比,有些地方感觉就像人工凿平的一样.
大地被无花果树覆盖着.
在这些奇形怪状的植物下面,生长着美丽的花儿.
好多种花儿草儿在风中摇曳,有芸香、水仙、百里香、野芦笋、蓝色的鸢尾,以及生长在岩石缝里的红色黄色的虎耳草.
这般野趣使人不禁想到,如果城里的铁阳台也用花,用含苞欲放的康乃馨或天竺葵来装饰,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啊.
可惜,美好的事物在这儿并不多见.
缺水是这个地区的特征,这是一个无花之城,无歌之城.
惟一可饮用的水是瓶装的武尔图雷山矿泉水,在整个乡下都可以买到.
大多数乡下人还有一个共同的迷人特点:他们的脸像被斧子砍过一样,忧郁刚强.
在他们的面容里,你可以感受到在燃烧的沙漠里度日的艰难.
不管怎样,这儿还有一个公园,虽然比不上卢塞拉那个成熟,但是事实证明却更有品位.
它的位置极佳,坐落在被遗弃1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安茹(法国西部旧省名)城堡广阔的半圆形地面上.
但是当枝叶繁茂时,除了护城河对面近处的几座住所之外,其他遗迹就几乎都看不见了.
对此,我向在附近闲逛的一位独行绅士表示了遗憾.
经过一番认真思考后,他回答说:"一个人是不可以拥有一切的.
"接着,像事后建议似的,他说:"因为有时一件事排斥另外一件事.
"我停了一下,发现意大利人竟然也有英国人(本来以为是苏格兰人的专利)那种煞有介事、满口陈词滥调的习惯,但是由于掩盖在醒目的拉丁腔下,这种老生常谈常常给人一种深奥的感觉.
"就我而言,"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很满足.
谁会因为几棵树而去抱怨呢只有少数捣蛋鬼才会这样做.
他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嘛.
我们的国家,亲爱的先生,被古老的城堡和荒谬的领地包围着,如果让我来管理这一切……"话没能说完,因为那会儿刚好来了一阵强风,他的帽子被吹掉了,正沿着主路方向,在路边成片的雏菊上欢快地飞舞呢.
他在后面紧追,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灰尘里了.
这次追赶准保漫长而又艰难,他再也没有回来.
漫步在要塞的上半区域,发现它的房间现在成了水泥厂房和一些穷人的住所.
我看到了前文艺复兴时期的圣·迈克尔浮雕,以及嵌在墙里的龙,旁边还有一棵枝叶繁茂的野无花果树,根深深地扎进了墙里.
在这儿,在曼弗雷多尼亚,我们已经处在圣山和天使长的魔力之下,但是他的日常表现却天真柔弱———这是他神圣、英勇性格的另一面,这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勇第二章曼弗雷德城17士们真实的一面,庄重严肃,坚韧不拔.
古堡和城墙是北部区域保存最完好的,除此之外,曼弗雷多尼亚就没有1620年以前的建筑了.
倒是有一个不错的钟楼,但是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了的公共汽车棚.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悬挂着小红旗子.
隔不了多远,就会看见过客歇脚的招牌.
在里面,你会看到一幅奇特的景象:几把椅子杂乱无章地放置在盛满暗红色葡萄酒的木桶和大缸之间.
在这种伦勃朗风格的氛围之中,只需花费六便士,你就可以像一个封建领主一样喝得酩酊大醉.
在夏天,在热情好客的气氛里远离闷热,那一定是令人愉快的!
即使现在这个季节,这儿也是极受欢迎的度假胜地.
对于传统作家们"阿普利亚干渴"的论断来说,这无疑增加了新的见解.
在许多住宅前,我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符号:一个蓝色的红十字金属牌,上面刻着几个白字:"VIGILANZANOTTURNA".
这与反盗窃协会有关吗我向恰巧从此经过的一位神情严肃的过路人询问.
他的回答没能澄清我的疑问.
"作秀的,纯粹是作秀的!
在凯果戈诺拉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有一个协会,是它劝说各地的市政委员会,劝说他们,你知道……"说到此,他戛然而止,用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然后,难过地摇了摇头.
我在探求关于这个神秘表达方式的更多见解,但是无果而终.
事实到底是什么我坚持问.
是那些住户雇用了门卫在夜1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间守护房产吗这与市政当局又有什么关系呢曼弗雷多尼亚入室抢劫很猖獗吗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协会又做了哪些工作来制止呢还有,协会成立多久了但是,谜团反而越变越大了.
长叹了一口气后,他很不情愿地说:"都是些克莫拉①分子!
吃!
从老子到儿子,他们就知道吃!
那帮刺客杂种们,看看他们那副德性!
"我顺着街道望去,看见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在一个金发男孩的搀扶下正慢慢走来.
那该是他的孙子吧,我想.
老人鹤发白须,神情泰然,他们越走越近了.
男孩正在恭敬地聆听长者的教诲,他嘴唇微张,神情专注,那率真、灿烂的笑脸足以感染黛拉·罗比亚的心!
他们从距我几步远的地方走过去了,亲切地关注着对方.
"唷"我表示怀疑,转向向我提供信息的人,急切地想知道,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人如此去指责这么慈祥的老人呢但是那人已经不在了,在这过程中,他已经悄悄地走了,看不见人影了.
一个谜似的、捉摸不透的人!
①克莫拉,意大利一秘密组织,专门从事诈骗、抢劫等非法恐怖活动.
第三章曼弗雷多尼亚的天使19第三章曼弗雷多尼亚的天使无论是谁,只要是看过加加诺海角的人就会发现这里星罗棋布地标满了希腊人名和地名,如马修、马克、尼坎德、奥诺弗里尤斯、皮加诺(皮格斯)等等.
更为奇妙的是这些东部地区很早以前就和君士坦丁堡大有渊源,而拜占庭精神至今仍是这里的主宰.
遥想当年大天使迈克尔的首次欧洲之旅,正是在这座山上将自己的圣像展现在锡庞图姆的希腊主教劳伦特斯的面前.
从那时起,山上的某个岩洞因为这天使的出现而神圣,并最终成为数以百万计的朝圣者所向往的目的地.
在神圣岩洞的周围,逐渐形成了欧洲的崇尚天使之都———圣安杰洛要塞.
晴朗的日子,从曼弗雷多尼亚遥望,神殿依稀可见.
对于那些欲图到圣地朝圣的人,一本格雷格维尤斯游记当然必不可少.
从这本书上朝圣者不仅可以按图索骥,而且可以获得精神上的享受.
我原本打算在一个晴朗的日子进行我的圣山之旅,但是连日的坏天气使我打消了念头.
最后,我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天气,着手准备登山.
我叫来一个马车夫,告诉他第二天清晨出发.
2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马车夫仿佛漫不经心地跟我聊道:"去年一个英国人包车去圣山一天,支付的费用是六十五法郎.
"他的话可能是真的,因为在意大利,外国游客无论做出什么事也不稀奇.
但这也有可能仅仅是一种策略,只是为了怂恿我多给点钱,要是这样的话他的算盘可就打错了,我可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
于是我说:"听说有人包车一个来回只花了一个半法郎,而且服务周到热情,但是就我看来,一个半法郎根本就是漫天要价!
我这一辈子看过的神圣岩洞数不胜数,这个圣迈克尔又不是上帝,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天使罢了!
在英格兰,像这样的天使有好几十.
另外,曾经有个私人性质的旅游团邀请我加入,乘那种有十四五个坐位的小马车,谁都知道,这样一趟跑下来根本用不了几个便士.
还有,你看这天气……嗯,仔细想来,最明智的做法恐怕是将这次旅行彻底推迟,另找一天,如果上帝希望的话.
"我想,给他一根香烟可以作为麻烦他的一点补偿.
反复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车夫的要价降至八个法郎.
是香烟创造了这一奇迹.
他的逻辑是:一位绅士有时会作出一点牺牲,虽然并不能获得什么.
既然我永远也没办法知道他的价格底线,那就只能姑且同意他开的价了.
车夫将香烟收在背心口袋里,准备饭后享用,然后就离开了,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但是我仍然可以感受到他内心雀跃的期待.
第二天清晨,当我打开百叶窗,一个恶劣的早晨呈现在眼前———狂风暴雨捶打着窗棂.
不过还好,马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早餐也让人心烦意乱———每日必不可少的该死的餐前祈祷足以逼疯一个健全的人,让他去自杀或杀人.
真不知道何时这些南第三章曼弗雷多尼亚的天使21方人才能学会在恰当的时候安心地享用一顿早饭.
吃过早餐我们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时而能看到太阳的边缘在厚重的云层中隐现,但眨眼间又被滚滚的乌云吞没了.
我们走的是一条新铺好的马车车道,另外还有一条笔直而古老的石板路,新车道蜿蜒曲折,仿佛是一条丝带缠在老路这个轴心上面.
车窗外,景色静静流过,而我的心也仿佛被带到了古代,想像中诺曼底的王孙公子、各国君主、罗马教皇,以及数以千计的社会名流,在同样一个阴霾的日子,打着赤脚,虔诚而艰难地向圣山上爬着.
阿西斯的圣弗朗西斯也曾经在这条路上苦行.
据说他同其他默默无闻的朝圣者一道而来,像在其他地方一样,按照惯例,他在这里也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大约三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圣安杰洛镇.
这八百米高的山上着实寒冷刺骨,车夫建议说位于山凹处的神殿可能会比较暖和,于是我听从建议,直奔神殿.
虽然五月八号的节日盛宴已经结束,但是朝圣者仍旧川流不息地从四面八方赶来.
那些异教徒的服装褴褛而污秽,拐杖的末端挂着松枝和包裹,仿佛刚刚从油画中走出来.
神殿的大门异常厚重,是1076年由本镇富绅阿马尔菲在君士坦丁堡做的,青铜质地,嵌有金属环,那些真正的朝圣者必须猛烈地扣击这些金属环,以便神灵们能够注意到他们的来访.
当祈祷结束后,朝圣者必须再次猛击门环,向神灵们表示祈祷已经完成.
通过这异乎寻常的击门声,可以得出结论,神灵们准是听力不好,有时候简直就像聋子.
这些大门上共有二十四块嵌板,嵌板上包着珐琅,并以质朴的手法绘制了姿态各异的天使形象.
有些画上写有铭文,其中一则尤其有趣:2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乞求,希望圣迈克尔教堂的牧师们每年能将这些大门清洗一次,以便这些门能够永远光洁.
"很明显,这一建议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并没有被采纳.
走进正门,沿着一带长长的阶梯向下而行,从一群虔诚而肮脏的乞丐当中穿过,来到一个巨大的点满了蜡烛的天然岩洞,这就是大天使的住所.
一架古老的管风琴如哮喘似的发出轰鸣,在这种歌剧般的氛围下宗教仪式正在进行.
水滴不停地从岩洞的拱顶上凝聚、滴落,打在跪在地上的虔诚的祈祷者的头上.
这些祈祷者手里拿着点燃的蜡烛,随着管风琴的音乐心醉神迷地摇晃着、祈祷着.
事实上,整个画面都充满了怪诞与神秘,但是马车夫关于温度的猜测无疑是正确的.
这里温度很高,又湿又热,那种感觉仿佛在兰花的花房里一般.
可是那气味却断然难以用花香形容.
想像一下这味道,这是十三个世纪的未经濯洗的汗流浃背的朝圣者的沉淀.
如果有人不了解熏香的用处,来到这样的地方他很快就能开窍了,甚至很有可能捎带明了熏香的起源.
虽然我仍伫立在神殿当中,但我的思绪已远离这里,来到了遥远而古老的东方,也就是这些神秘仪式的发源地.
但是东方的膜拜者对我的触动远不及欧洲这些狂热的同乡.
面对这样狂热的教众,我不禁感到心痛:他们不停地乞求一个新的弥塞亚(犹太人盼望的复国救主),而我们人类世代苦心积累的知识和艺术,以及所有那些将人类与世俗存在区别开来的文明,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像风一样的虚无.
社会有能力惩戒那些犯罪者,却惩戒不了他们———狂热的宗教信徒,但是他们的的确确威胁着社会的稳定.
我不知不觉地开始拾级而上,苦涩的画面、沉重的思绪渐渐变轻,变淡.
第三章曼弗雷多尼亚的天使23跪在地上的人群彻底地从我视野里消失,而我仍然继续攀登着.
在一丝微弱的阳光的照射下,我终于爬到了圣安杰洛镇的最高处.
在这至高处是一大片废墟,当地人称之为"巨堡".
其中一块大石上铭刻着:1491年———那不勒斯某女王被杀于此,此后该城堡倒塌.
世上有太多的君主帝王被谋杀在此类古堡中,真搞不懂这些古堡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城堡的主体结构已经损毁,只剩下紧闭的大门和门后的残垣断壁,我可没有那种雅兴在这刺骨的寒风中仔细研究这连屋顶都没有的古堡的内部.
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了,这堆古代的垃圾居然有门牌号,就像圣安杰洛镇所有其他住宅一样———这里是圣安杰洛镇三号.
我想,这应该是意大利政府的最新消遣:给全国上下所有的住宅、围墙、古迹、牲口棚、教堂、门柱、小窗……重新登记牌号.
他们乐此不疲,直到找到下一个兴趣.
与此同时,还有大约五十万心明眼亮的警察出于某种难以理解但意义重大的管理上的目的,满怀着青春的激情,奋力地安装这些门牌,以灵巧的姿态将这些门牌号写入记录,并载入全国上下千百万份市政档案中.
罗马城的一位官员曾经告诉我:"我们有的是人手,所以必须给他们找些事干干.
"恶劣的天气破坏了我考察和游览的心情.
在去城堡的路上,我曾注意到有一座造型精美的塔,遗憾的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去仔细观赏.
再有就是,这里有很多圣迈克尔的画像,画像中,他异常年轻,简直就是个婴儿.
最后是一些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下巴泛青的老人.
这些年迈的、穿戴讲究的斗士———几年前他们很可能就是斗士,现在身穿羊毛制成的宽大外衣安详地站在各家门口.
他们的外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衣服的形状很像阿2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拉伯人穿的带有包头巾的呢斗篷,这也许是历史上一度统治该地区的阿拉伯人留下的痕迹;但是这种服饰也可能源自希腊,因为塔纳格拉雕像中的人物都穿这种衣服,而现代的牧羊人都是这种打扮,撒丁人的穿着也大抵如此……我想,这种衣服很可能是最原始的人类服装形态.
站在古堡上极目远眺,不禁想起了我曾经打算去的所有地方———维斯特、莱西纳湖、翁布里亚森林,这名字会使人联想到水气氤氲的林间沼泽.
可是在这压抑的铅灰色云层下,它们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晴天时从古堡俯瞰大地,景色一定瑰丽无比,可是此时,我极目远眺,看到的只是被乌云吞没的大地.
这时才感到还未到冬去春来之时.
年迈的贺瑞斯曾写歌赞美加加宁地区的风.
我在地平线上搜索着,希望找到贺瑞斯所在的瓦尔彻山,但是那里的一切都被灰色的水幕遮住了,只有坎德拉洛的斯塔格诺·萨索盐湖,它浑然忘记了自己的恶臭,像一片被抛光了的铅片,静静地散发着冷冷的清辉.
不久天空又开始下雨,我不得不找地方避雨.
当我跑进一间屋子,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的马车夫,正满脸忧愁地坐在门廊里.
他抬头看见了我便开口说(估计是想说些好听的),他跑遍整个镇到处找我,正在担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不禁被他的话感动了,不,不是他的话,而是他那孩子气的想法,以为这样一段显然站不住脚的说辞能令我相信.
这种稚气让我心动,于是我拿出一个法郎塞到他手里,嘱咐他拿去买东西吃.
整整一块法郎……啊哈!
我打赌他心里肯定会认为,他那套关于绅士的理论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时间刚刚到正午,而我已经开始对这个天使之都感到厌倦第三章曼弗雷多尼亚的天使25了,我开始思念曼弗雷多尼亚.
但就在这时,在街道的拐角处,一阵喧嚷从地下传出,直入耳鼓.
这些叫声既有英语也有意大利语,于是我开始驻足聆听.
没想到在这笃信神灵的小镇上还能听到如此下流的语言,我不禁惊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寻着声音走去.
下了一段长长的楼梯之后,我来到一个地下酒窖,这里有一群人正在喝酒、打牌,忙得不亦乐乎.
全都是外国人,大部分都说英语.
尽管他们语言粗鄙,但是一句"来,先生,一起喝一杯",立刻赢得了我的好感.
这个昏暗的地下室的存在对于天使之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一种新型的教徒正在这里形成,他们既不想去匹兹堡,对曼弗雷多尼亚也没有任何兴趣,他们的居所里弥漫着酒烟混合的异味.
他们膜拜的不再是上帝的天使,而是同样起源于古代东方的神灵:财神.
他们不时谈到金钱,我甚至还听到一些充满异教徒味道的话语,提到什么"天使业务"已经过时,"快破产了"、"只有傻瓜才愿意留在这村子里……"总而言之,这些人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类型,他们体魄健壮、充满活力;他们冷酷无情,但也富于智慧.
地下室里觥筹交错,人们一致认为无论圣安杰洛有什么缺点,这里的酒可是没说的.
这酒的确香醇宜人.
于是我想,我费尽力气爬上山来,这偶然发现的奇妙的地下室,以及香烟带给我的那种微醺的感觉,应该是对我所付出的辛苦的一种补偿.
这时,我看到了斜倚在门柱上的马车夫,他一定是凭着某种直觉猜测到我的行踪.
他神色疲乏,脸上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不久,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吃任何食物,而是在喝酒御寒.
"只喝了一杯,"他解释说,"而且,我的马清醒得很.
"2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们的马的确清醒.
当我们上车后,它就像接受了什么紧急任务似的,带着我们如滑翔般飞速地离开了这个有些令人厌倦的山区小镇.
一抹温暖的阳光正迎接我们来到平原.
第四章岩洞祭拜27第四章岩洞祭拜为什么尊贵的大天使选择这个烟雾弥漫的岩洞作为自己的居所,而摈弃那和煦阳光下的华美寺庙"他这样做的目的就像是一缕阳光去冲破黑暗的禁锢",有人这样说.
更有可能的是,圣迈克尔是作为一个无畏的勇士而来到这里,铲除那些斯特雷波(希腊地理学家)笔下描写的,所谓的居住在阴湿寒冷洞穴里的异教徒,并以救世主(特指基督耶稣)的名义占据了这个山洞.
圣安杰洛是迈克尔行使其铲除肮脏、邪恶职责所到过的诸多地方之一.
至于其他方面,岩洞祭拜由来已久,追溯其历史,甚至早于任何神仙鬼怪.
这种祭拜源自于对母性的崇拜———某种最原始的恐惧使人类躲避在一些古老的岩缝中,躲在在我们出生时给我们以食物,死后又重新归附于斯的地球母亲那神圣的子宫内部.
岩洞祭拜就是这种原始的人类本能的一种演化.
岩洞神灵,无论老的还是新的,都不过是对这种原始而模糊的渴望的一种诠释.
古往今来的祭司们都明了这些岩洞对拜祭者心灵所造成的冲击,更清楚其商业价值,于是他们将这些自发性行为2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神圣化.
因此,就在这神圣的祭坛旁边,牧师们兜售着所谓的"圣迈克尔石"残片,而且居然生意红火.
地下神殿中的大天使雕像是文艺复兴晚期的作品,虽然此时诗人马里诺①开创的刻意雕琢之风已经开始侵蚀意大利的文学和艺术,但这座雕像却仍不失为一个英武的男子形象.
但是教堂或门柱上的难以计数的其他肖像又如何呢难道它们也都刻画了勇杀恶龙、威武勇猛的大天使形象吗在那些肖像中,大天使被描绘成有着少女般姣好面容的可爱孩童———这难道就是基督教的清晨之子,是万能上帝的无畏勇士决不会,他甚至伤害不了一只苍蝇.
这位具备了所有最完美神仙特质的古老的卡尔迪亚(古巴比伦人的一个王国)天使,经过千百年的风霜,在垂垂暮年,居然返老还童,每一个神的特征都离他而去,所有的力量勇气都消失殆尽.
他变得异常年幼,年幼得和他的职责不再相称、年幼得偏离了普通常识、年幼得使他的传奇充满了离奇和荒诞.
他是这样幼小,充满着世俗的美,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漂亮的小孩戴了头盔、拿了玩具剑,准备去做游戏———人们想的只是和他一起玩.
这决不是一个勇士的形象!
有人认为神仙总是青春永驻的,如果意大利人仍旧热爱他们崇拜的偶像,使偶像有血有肉有美感就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我们并不需要一个满身疤痕的毛绒绒的退伍老兵,但是我们至少需要一个拿得起剑的人,他的身上应该有无穷的力量,而且不再稚气.
他身披铠甲,腰里挂着寒光闪闪的宝剑,手里拿着长矛,即使是撒旦见到他也会胆战心惊.
①马里诺(1569-1625),意大利诗人,"马里诺诗派"创始人.
第四章岩洞祭拜29这才是一个大天使应有的形象.
另外,这里的巨龙、蟒蛇、恶魔以及撒旦都变了形,蜕化成了一只可怜的爬虫,仅仅是一只爬虫,根本不值得让人费神去弄死它.
但是像这样一个如《启示录》中的主人公般的严肃形象如何能吸引普通民众这些令人敬畏的形象从薄暮中走来,见证着历史上最伟大的时刻.
最初,他们高高在上,但现在,他们光芒不再,骄傲和庄严的轮廓渐渐被历史的车轮打磨殆尽,最终,他们被拖到与匍匐在地上的崇拜者一样的高度,温顺得仿佛是一群最无助的羔羊.
一个自尊自重的神灵决不会忍受这种待遇———被庸碌的世人所理解.
被民众所了解的神灵便不再灵验,埃及人和婆罗门都清楚这一点.
神灵们不能以适当的方式向尘世中的芸芸众生描绘他们自身,而尘世上的人根本不知恰当和公正为何物,他们不知道人与神应保持着怎样的距离,但是他们一直有权利随心所欲地塑造.
最终骄傲的神灵不得不屈从.
"小天使"们也遭受着同样的命运.
那些胖乎乎的无助的婴儿和腰挎烈火之剑的上帝的使者根本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在意大利,圣母马利亚的形象也是如此.
不管圣母的精神修养如何,至少她的行为要端庄持重,而在这里,她的脸上却整日挂着天真而傻气的笑容.
她儿子则没有任何成年男子应当具备的严肃品格,简直比一个洋娃娃好不了多少.
太阳神阿波罗(已经被圣迈克尔取代)、爱神厄洛斯、爱与美之神阿芙罗狄蒂……无一不经历了这种蜕变.
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只要过了其鼎盛时期,就容易受到恶意的攻击和毁坏.
正是人类这种恶劣的天性使圣迈克尔退化成现在这种形象.
3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在同一方向上起了作用———随着社会日趋稳定,人类渐渐失去了男子汉所特有的阳刚霸气,待人处事越来越阴柔和女性化.
人类以及人类社会的这种变化在其创造物———神灵上必然有所反映.
在和平年代,那些伟大的或勇武的神灵就没有用处了,他们最终变得难以理解.
为了生存,我们的神灵们(跟我们这些世俗之人一样)必须有某种可塑性.
如果拒绝被改造,就会渐渐因为无用而被人遗忘.
在意大利,圣父圣灵就遭到了这样的下场:他们已经从世俗的天堂消失,而恶魔则得益于其"多才多艺"而声名远播、永葆青春.
另外,杂烩这一艺术概念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事实上,就意大利南部的天使形象这一问题而言,文艺复兴所起的作用完全是反面的.
天使对于这片土地来说根本是一个外来物,在文艺复兴之前并不为当地人所知———天使形象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那不勒斯的墓室里就是最为有力的证明.
随着意大利艺术鼎盛时期的到来,在文艺复兴时期的综合浪潮作用下,这些有羽翼的使者开始和异教徒的小爱神相融合,希腊神开始以愚蠢的巴洛克风格遨游于天际,维纳斯则承袭了最让人不齿的魔鬼跟班的某些特质(污七八糟的一群).
而青年爱神退化成幼年丘比特则是对质朴、高贵而神圣的天使们最致命的一击.
现在我们能够看到所有这些悖于常理之处,我们又重新获得了判断力,有能力评价以往享有过多赞誉的文艺复兴的真正价值.
如果你仍固执地认为,在现代社会我们还需要这些艺术品的话,当代的雕刻家们绝对有能力凭着对圣经的准确把握,刻画出最可敬的天使形象.
我们旅游者都清楚这些天使们的家世背景,但是很难说这些蜂拥来到圣地的朝圣者们是否也清楚这一点.
在了解了这些第四章岩洞祭拜31岩洞神灵的生平及其所作所为之后,他们又会有怎样的想法呢话题扯远了,我的这些奇怪的联想来自于景点旁边兜售的小册子.
我买了三本现代的,分别印刷于那不勒斯、比通托和莫尔费塔.
另外,《圣迈克尔的传奇》一文,以一段大天使和恶魔关于灵魂的打趣般的对话为开头,结尾则以优美的二十五行韵文列举了大天使的丰功伟绩,如帮助妇女接生,治疗失明者,诸如此类.
书中万能大天使的作为与地球上那些德高望重者和好心肠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最后是受到教会认可的《圣迈克尔的九日祈祷》的1910版本(第三版),其中《圣迈克尔岩洞献词》一章中写道:"如果能拥有一片从神圣岩洞里取来的岩石,并将其贴身携带,那将是非常有益的;因为从远古以来,这些石头就被世人所膜拜,而且它们还是圣坛和坟墓的遗迹.
据史料记载,1656年,当瘟疫侵袭那不勒斯王国的时候,曼弗雷多尼亚的大主教,普希尼阁下建议每个人都携带上一块圣石的残片,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才得以保全.
圣石的神力更增加了人们对神圣岩洞的信奉.
"目前得霍乱的人越来越多,这也许是圣石销量旺盛的原因吧.
手册中还不厌其烦地列举了大天使一长串的头衔,包括:上帝的臣子、砍断恶魔枷锁的人、世界的拯救者、罗马教皇的监督人、光明之神、最贤明的地方官员、恶魔最害怕的人、上帝军队的总司令、驱逐邪教的鞭子、高贵勇猛的化身、朝圣者的向导、人类的领袖;是马尔斯(战神)、是墨丘利(罗神,众神的信使)、是海格立斯(大力神)、是阿波罗(太阳神)、是密特拉(波斯神话中的光明之神)……一个天使还能有怎样的奢望呢但是,即使有如此复杂而艰巨的职责,对于我们这位大3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天使的无穷精力来说还远远不够,他还有其他二十几个头衔,其中甚至包括"神族的监护人"———看来神的家庭和世俗的皇室一样也需要一个保护人.
可以想见,当卫理公会派教徒看了这些小册子一定会怒不可遏地痛斥:"简直是亵渎神明的垃圾!
"这些朝圣者中比较开明的一群印制了这些小册子,一想到这儿有人会禁不住感到可笑.
无论从何种角度,这些创造者都是令人厌恶的一群:潜心于巫术、足不出户的无知老妇;披头散发、营养不良、一脸茫然的小丫头;张着嘴巴、脸上带着无所顾忌的神情、手无缚鸡之力的笨小子.
在这些岩洞里,想像一下像鲁蒂利厄斯·纳马蒂纳斯那样有教养的古人,那些基督教皈依者中最早开始墓穴敬神的人———他们讨厌阳光,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与他们崇尚的黑暗地下宗教仪式何其般配!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或者尊敬这样的人;以同情的眼光看待这些人和他们的宗教恐怕更为合宜.
但是想要理解他们却是相当容易的.
这种敬神仪式已经有十三个世纪多的历史了.
有一千三百年了.
不对,这里曾经被异教徒占据,是异教传说中的神灵栖息地.
那些古代人在野蛮和固执方面一点也不亚于现代人———设想古罗马和古希腊的居民比我们现在的芸芸众生更聪明或优雅,那简直是大错特错(德摩斯梯尼,古希腊雄辩家,所面对的就是一群愚鲁蒙昧的人).
可以这么说,三千年来,一个神灵吸引着崇拜者前来朝奉.
圣安杰洛镇,假设它是真空的,没有一个人,那么随着朝圣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它也会定期地被朝圣的人群所填满.
朝圣的欲望在人们的血液中沸腾:婴儿们被携带至此,成年人带来子女,须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由好心而健壮的同路人搀扶……第四章岩洞祭拜33渐渐地,罗马教皇和君主们不再前来,谦卑的精神开始从人类这一最高等级的群体中退却.
这是必然的.
但是这些照耀在树林最高处的阳光并没有穿透丛林,洒落于低矮的灌木丛.
那么这些阿布鲁齐山脉的居住者们还能够得到什么他们的生活简直就是灾难,备受贫穷的煎熬.
他们没有任何娱乐或运动,当地没有赛马、没有俱乐部、没有牛展、没有猎狐、没有政治、甚至没有老鼠可以捕捉,没有任何使农家生活绚丽多姿的所有娱乐.
他们感受不到一丝仁慈,没有好心的夫人给他们送食物或毯子,没有和善的大夫给他们的孩子看病,没有报纸和书籍可供阅读,没有教堂或小神殿带来的最微末的刺激,不会有教区牧师女儿的风流韵事,不会有乡绅和他夫人的吵闹声……没有,全都没有!
他们的生活就像野兽一样单调.
我了解这些人———我曾经和他们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一年当中,他们有四个月缩在潮湿的洞穴里,这些洞穴根本不能称其为房子,英国人甚至不屑于用它养狗———里面肮脏污秽,不是亲眼看到,人们简直难以相信;另外的八个月,他们就一直在挣扎,徒劳地以自己的汗水向吝啬的土地换取微薄的收成.
去大天使的岩洞祭拜———一路上的春日或秋日野餐———是他们那近乎绝望的生活之中的惟一乐趣.
据说上个世纪90年代初每年还有大约三万人来圣安杰洛朝圣,但此后朝圣者越来越少,有人认为是普及教育使信奉神灵的人越来越少;但是我认为教育水平提高所起的作用远不及美洲———大批当地人移民到美洲,许多村庄的人口已经减少了一半.
朝圣者们手拿蜡烛,跪在这浊气逼人的岩洞里,跪在潮湿的石板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们心目中最仁慈的偶像,衣着3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华丽的牧师们以流利的拉丁语诵读着经文,而这些匍匐在地的膜拜者,他们的心也随着牧师的诵读声而起伏.
在他们头上,管风琴如哮喘般地演奏着威尔第《命运的力量》或博伊托的《梅菲斯托费勒斯》华尔兹舞曲的片段……有人可能将岩洞祭神称为降格的基督教形式.
无论它是否符合基督教祭拜仪式创建者的口味,无论它是否是降格的形式,至少它作为一种事实存在着,而且比某些其他祭拜形式更具活力.
但是,大天使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被肆意改造了.
他那最美好的光明使者———阿波罗的形象,已不再属于他自身,而是被新主人"世界之光"所占据;他所有的丰功伟绩也一个接一个地被剥夺,只剩下一些虚名.
当人类为那些嫉贤妒能的领导者效命时,往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天使也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
那么,在圣迈克尔这个尊贵的主教身上还剩下些什么呢他是否还能承受得了阳光的照耀他是否已蜕变为鬼魅般的赫尔墨斯,在褪色的光环中垂首前行,不再引领人们的心灵升华而是堕落他是否还能长久地存在,或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而与迈诺斯、克隆纳斯、撒旦等为伍.
整个下午我都陷入了沉思.
从圣安杰洛顺延而下,虽然车篷为我遮挡住了暴风雨,然而山里酿的葡萄酒却在我的血脉中迅速涌动起来,整个人变得有些飘飘然,想像力好像也丰富了许多.
突然间,太阳出来了,刺眼的阳光将蒙蒙的水汽撕开一个口子,并将整个亚平宁山脉映于其中,山顶的瓦尔彻火山也清晰可见.
这样壮观的景象让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不由地想,如果今天还能去锡庞图姆参观,那就再好不过了.
锡庞图姆位于去第四章岩洞祭拜35往弗吉亚的路上,距离曼弗雷多尼亚仅有几英里的路程.
我又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害怕车夫可能会对此额外的行程提出异议.
然而我想可能不会.
我已经赢得了他的好感,他会带我去我喜欢的任何地方.
仅仅去锡庞图姆为什么不去弗吉亚、那不勒斯,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呢马车夫,没有什么事情比让他在马车前面跑更兴奋的了,话说回来,这是他的职责.
据说锡庞图姆很早以前就建成了,建造者是传说中的狄俄墨德斯,此外他还建造了本文图姆、阿皮等其他城镇.
然而历史学家萨内利并不同意这一说法,根据他的考察,锡庞图姆早在诺亚的长子成为国王的时候就已成为一个繁华的城镇了.
他在真主创造世界后的1770年开始执政.
洪水爆发两年后,他度过了自己的一百岁生日,并于当年生下儿子阿法萨德,此后他又活了大约五百年的时间.
锡庞图姆的第二任国王是阿普卢斯,于2213年开始执政.
圣彼得此后曾短暂地统治过这里,并且对一些人进行了洗礼和教化.
除了一座教堂以外,锡庞图姆什么也没有存留下来.
即便是这座教堂,也不过是于11世纪建成的.
这是一个具有皮萨诺风格的建筑,因建筑恢宏而远近闻名,大理石的柱子,各种各样的钻石装饰品,以及一些其他的精美石雕工艺品,都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它以前曾是大主教的寓所,那些主教的座椅现已被保存在圣安杰洛.
你仍可以向拜占庭圣母马利亚雕像致敬和祈祷,雕像上的圣母马利亚有着棕色皮肤,长长的鼻子,双目炯炯有神,左胳膊上抱着一个婴儿.
地震和撒拉逊人的入侵使这座城镇毁于一旦并被彻底遗弃,曼弗雷多尼亚就是在这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说起异教徒的遗迹,在圣安杰洛附近还有几处.
我曾经到3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过的奇特的地下室里面,有一个花岗岩圆柱,这就是其中之一.
在旷野中有一个全然被人们遗弃的柱子,距离教堂相当近的地方还有两个柱子———较大的一个由意大利产的云母大理石制成,青苔在上面点染了一片片美丽的绿色图案;在凄凄荒草中,可能还会埋藏着另外一个做工考究的大理石柱子.
在这平原上曾经一度耸立的希波斯城,现在已经被荒草湮没,大海也早已从这古老的海滩退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只剩下一片荒芜,三三两两的牛群在这片曾经是贵族码头和宫殿的土地上悠闲地咀嚼着牧草.
这里满目疮痍,令人心痛.
但这短暂的行程在我的心里却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那神圣岩洞里充满着恐怖幻象的避难所,那远在平原以外的、被人们遗忘的小神殿,那在阳光下散发着棕色光芒、雕梁画栋的美丽建筑,将永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当南风呼啸,群山笼罩在薄暮中时,曼弗雷多尼亚绝对是一个伤心之地.
(本章由仝丙军翻译)第五章贺瑞斯的故乡37第五章贺瑞斯的故乡韦诺萨地处偏隅,人烟稀少.
每天仅有三列火车从罗切塔小站开往本地,由于韦诺萨地势较高,这段路途基本上都是爬坡而行.
因此虽仅有三十多英里,但却需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他们说,除了一些爱好贺瑞斯研究的德国教授偶尔会搭乘那些破旧的火车前来此地,大部分的乘客或者是一些乡下农夫,或者是来自意大利北方的生意人.
人们不禁要问,这座小镇是依然保持着罗马帝国时的原貌,还是历经变迁而容颜尽改.
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国内的社会动荡和地震(例如1456年那次可怕的大地震)等自然原因,这座小镇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几乎所有罗马时代的建筑都已不复存在,能够容纳十万名观众的圆形大剧场已经没入地下,而残存的仅有一个砖石堆砌的小圆丘———据说是马塞勒斯被汉尼拔的士兵杀害后建造的坟墓.
还有几处建造于公元2世纪的城墙的残垣断壁,以及贺瑞斯故居遗址,就像朱丽叶在维罗纳的遗址以及洛雷托宫殿一样.
遗址建筑风格较为传统,然而,无论工匠是谁,都可以从其选址上看出其具有诗人的眼光,因为从这可3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以将整个山谷的美景尽收眼底.
市场里有一座不起眼的贺瑞斯雕像.
先前还有一座据说也是贺瑞斯的雕像,但后来被证实是别人的.
上述这些都是我从勒珀里的书中了解到的.
有一些古代碑文题字,或刻在建筑物上,或零散躺在地上.
除了莫姆森文集中提到的那些外,又陆续发现了六十块.
还有一些罗马时代的石狮子,朽态毕露,或断爪缺鼻,或缺臂少腿,凄凉地横卧在街角、庭院和喷泉等处.
韦诺萨成了名副其实的伤残古石狮救济院.
如今,狮子是高贵的装饰性动物,但天知道,为什么不是怪兽格里芬(希腊神话中狮身鹫首的怪兽)或其他动物呢罗马人的确不是一个富于想像力的民族.
在古时,城周围是另外一幅景象.
贺瑞斯曾描述说,这儿覆盖着森林.
从一份17世纪的手稿中人们可以知道,周围地区到处都是"野兔、狐狸、狍子、野猪、貂鼠、豪猪、龟和狼"———这些喜爱森林的生灵们现在大都离开了韦诺萨.
尽管如此,现在在城后面还有一片橡树林.
大地的总体轮廓是不会改变的.
远处,坐落着贺瑞斯故居,更远处,是一片林间空地.
绵延的加尔盖努山从阿普利亚平原拔地而起,那准是诗人经常放眼远望的地方.
虽然这儿的火山口是锯齿状外缘,失去了圆锥形的美好轮廓,但武尔图雷山仍不失为大地的主宰.
在山顶,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这是众多此类符号中的一个,都是在最近召开的罗马理性主义者大会期间树立起来的.
从这份文稿中,我还得知了另外一件趣事:在作者那个年代,韦诺萨并不污浊,可称之为健康;并说当地居民感染的惟一疾病是胸膜炎.
现在,这儿则成了被感染区.
我敢说,森林第五章贺瑞斯的故乡39的砍伐妨碍了河水流动,碎石堆积在河床上,产生了利于蚊虫生长的死水,意大利很多地方的瘟疫与此有关.
在贺瑞斯时代,虽然当时的罗马和一些农村地区瘟疫流行,但韦诺萨并非疫区.
离此不远的地方,就在波坦察城附近的平原上,发现了与疾病女神有关的誓约牌匾.
看来曾经有大量具有罗马血统的人在此生活.
在那不勒斯,唠叨代替了思考,而在这儿,你可以欣慰地感觉到,自己身处沉稳自尊的人们之中.
这是一些真正可以与之交谈的人,正如苏格兰人一样,无私无畏.
作为贺瑞斯迷,我被他们对待宗教事物的态度深深打动.
并非主动怀疑,而是采取宽容或某些人所说的"故意冷淡"的态度———服从崇拜行为和其他一切被视为神圣的东西.
这是一种保守的、守法的罗马精神.
夕阳西下,走在任何一条乡间小路上,都可以遇见劳作归来的农夫们,陪伴他们左右的是狗呀、猪呀、羊呀什么的.
在这中间,人们或可辨别出许多类型的罗马人———雄辩家或政治家的面容———与旧钱币中的特别相像.
在这里,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是黑头发、蓝眼睛或绿眼睛.
但是这儿的女人并不好看,虽然小城的名字源自维纳斯.
一些正宗的罗马家族一直延续至今,如辛纳家族.
上面提到的编年史的作者就是具家族中的一员.
还有一件雕刻在修道院墙上的浅浮雕,也描述了这个家族早期的一些生活情况.
人们会惊奇,这个小地方竟孕育出这么多文学作品!
事实上,关于这个意大利小镇的作品永远给人带来惊奇.
深入观察,你会发现,这些作品中间涌动着一股具有强烈灵性的潜流.
一些知识渊博、勤于思考的人,正是他们培育了最好的思想传统.
这些,在市政厅和咖啡馆是找不到的.
没有报纸称颂他们的工4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作,没有富翁或上流社会对他们进行资助.
虽然版印费非常便宜,但是他们常常不得不勒紧腰带过日子,以便让这些作品问世.
在这里,世俗生活和知识分子的生活中间有一道深深的鸿沟.
这些人放弃了世俗的习惯,你禁不住被他们的学者风度和近乎禁欲的精神所折服.
这种精神就像沙漠中的绿洲,在"政治"、流氓和腐败行为盛行的社会里顽强存活!
韦诺萨的前辈们以富有著称,其财富甚至超出了贪婪人的想像.
但他们的城镇绝不是一个干净的地方———比卢塞拉还要脏许多.
是那种平静中的脏,不粗俗也不混乱,但是可以看出由来已久的疏忽,以及传统的对清洁的不重视.
穿行在狭窄的街道,路面凹凸不平.
路边可以看到低处住户的卧房,不难想像,这里冬天潮气湿重,夏天臭气冲天.
当然了,这儿有街灯———仁慈的政府把石油的价格定得很高,因此在这些贫穷的地方,使用电力为街道照明就再平常不过了.
但是,粗陋的灯光仅仅使得街区的肮脏更加显眼而已.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一个原因是附近没有能够提供像样石料的采石场;另外一个原因是,韦诺萨没有大量的市民阶级(如果这么称呼合适的话)这儿的居民大多从事农业或在乡间劳作.
他们清晨离城,傍晚赶着牲畜回家.
之所以在城镇居住是因为农村强盗肆虐,而且直到不久前也还不太平.
而对于一个拥有大量农业人口的城市而言,保持干净是不可能的.
但是与卢塞拉以及大多数意大利城市相比,韦诺萨有一个不可比拟的优势:这儿没有货物入市税.
或许你都不相信,那不勒斯城居然建造了一条数英里长的中国式城墙,雇佣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士日夜巡逻,惟恐不法农民为了逃避那么一丁点儿税钱,将成捆的洋葱扔进神圣的城第五章贺瑞斯的故乡41里来.
稍微有点幽默感的民族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事.
所有人都讨厌这群游荡在城里的大兵们,还不如安排他们去成片的闲地里种洋葱呢.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是不合时宜的.
有一次,一位在罗马当官的朋友问我:"可如果不让他们干这个,安排他们干什么呢""这再简单不过了,"我回答说,"安排他们到那不勒斯去当差呀.
反正那儿的雇员已经比伦敦所有雇员的总和还多了,再多几个也没什么区别.
""以酒神巴克斯的名义,"他叫道,"你们老外就是鬼点子多!
按照你的建议,我们至少可以安排上万人.
我要把这件事记下来,下回开会时讨论.
"他真的这么做了.
那不勒斯市政府虽然规模很大,但纯粹是一个地方性慈善机构.
我怀疑,在这儿,是否还能找出没有亲朋好友在市政府当差的那么一个当地人.
每一项农业改革的企图,就如工业改革一样,会立刻被巧妙的新赋税扼杀.
新赋税就像埋伏在那儿一样,专门惩罚意大利人的进取思想.
当然了,这儿所有的商品都被课以赋税.
有货物入市税,这个中世纪的遗物无疑是最不科学、最没用、最令人头疼的税种.
有市政府征收的牲畜交易税、饲养税、屠宰税,有牛奶税、葡萄酒税、砖瓦税、木料税,所有能够想像得到的,只要是农民生产出来或与农民生存有关的物品都要纳税.
这帮家伙敲诈勒索、无恶不作,你真应该看看他们的嘴脸.
或许,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到底来自平民的哪个阶层.
当然了,他们的面相必然反映出他们肮脏的职业.
人们可以忍受德国的4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军国主义和奥地利的官僚作风,但是,亲眼目睹体面的意大利同胞被这帮粗俗野蛮人刁难却令人极其难受.
这是一帮真正的野人,他们惟一的智力表现或许就是试图突破先天白痴的努力吧.
听说过太多古意大利时代的大艺术家和哲学家.
现代意大利的艺术家就是那些精心设计和谋划税赋的官僚主义者们;现代意大利的哲学家则是农民向其纳税的那些人.
至少就方法而言,在政府勒索和无赖政府之间你无从选择.
我曾见过一位老妇人,因为自制一英镑海盐被罚款五十法郎.
试问,从海里取盐何错之有如此说来,大家从海里捕的鱼岂不是更值钱你能向我们这些无知的人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吗如果不是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特殊的暴政,单是这些情形下为办理这些烦琐手续所花费的时间就足以导致一场革命.
怪不得乡下妇女们宁可装成孕妇走私过关,也不愿浪费三个小时为几块干酪而与官吏们发生争执.
怪不得睿智的老人们视"仁慈的"政府为有组织的诈骗犯,使用各种方法与他们抗争.
你是否曾以合法的形式将一瓶酒从一个城市带到另一个城市;或者通过海船,进口一批炒锅到农村地区售卖学徒时的经验告诉我,这是些不错的玩意儿.
关于此类事情的规定,字面看来非常简单,也有些幼稚.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你没有考虑"个人因素",这在南部地区是决定一切的.
这些衣着华丽、生性懒惰的官老爷们是有些小脾气的.
如果打扰了他们的午休或弹奏曼陀铃的"雅兴",他们会漫不经心地翻阅一些脏兮兮的文件让你等上半天.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责任感"是很容易被激发的.
"没有问题,亲爱的先生.
但是,哎呀,原产地证书,原产第五章贺瑞斯的故乡43地证书那个章在哪儿呢在哪儿"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章!
怪不得连英国人都不得不慨叹,在意大利,违法是必须的,是生活的一部分.
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就不仅仅是生活的必须那么简单了……一位旅行者初到婆罗洲(一半在马来西亚,一半在印尼),当别人给他一个榴莲时,那股恶臭使他立即想去呕吐.
但是吃了几口后,他却宣称榴莲为果王,并感慨,自己居然在一个没有仙果的世界里活了这么久.
即使是真正的鉴赏家,见到南美丛林猩红色的珍奇圣物时,最初也是把它扔到一边.
后来,黎明来临,当人们凝视着这些奇怪的东西沉思时,才开始意识到,单这些东西本身,就蕴涵了米开朗基罗炽热梦想的精髓!
还有,当一个人第一次登上达连山的山顶,望着脚下沉睡的太平洋,他会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直到现在,当看到一个生机盎然的新地方时,他依旧感到晕眩,感到无助,仿佛自己殷切的愿望无从实现一样.
虽然如此,在意大利,入乡随俗的英国人还是惊奇地发现,他的一项潜能正在被开发出来,在他面前展现了一个新天地———违法的意识.
作为一名诚实的人,最初,他还为自己这么想感到震惊;接下来,跟任何明智的人一样,开始顺从这不可避免的事情;最后,或许正合男性的本质吧,他玩这违法的把戏如此娴熟,连惊骇的意大利官员们都不得不佩服.
是的,慢慢地,违法的魅力在意大利化的撒拉逊人身上滋长.
慢慢地,但毫无疑问地,出现了新的野蛮,不仅仅在艺术方面.
4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六章在韦诺萨毫无疑问,韦诺萨始终有一座城堡.
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在城堡住的时间比在西西里还多;他不但能从这里看到他所爱的东方,并且此处也特别安全,他可以把财宝存放在此.
孜孜不倦的维拉德·布雷赫勒斯已经从霍京·施陶芬的记录中发掘了一些相关的叙述.
因此,我们获知这位皇帝在韦诺萨存放了宝藏,这些宝物都是巴比伦王国的苏丹定期送给他的礼品.
总是与耀眼的东方背景有关!
现存的城堡在护城河和塔楼的映衬下,呈现出一道奇特的景观.
它于1470年由著名的皮耶罗·德尔·巴尔索建成.
过去这里是个教堂,后来军事家认识到其战略优势,就把神圣的教堂移到小镇的其他位置;如今这里已成为废墟,尚能居住的部分已经变成了可供形形色色的穷人租住的、便宜的寄宿处,当地某个富豪出资,为整座建筑仅付了三万法郎.
爬上其中任何一个破落的塔,在上面会发现隐藏在灌木丛和野草丛中弃置不用的大炮.
黄昏时刻,寒鸦聚集,迅速地悄悄地飞到这个栖息地.
真奇怪,与英国的寒鸦相比,意大利的寒鸦是如此安静;在这人人喊打的地方,第六章在韦诺萨45声音曾是它们最好的武器,它们竟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
这座城堡还有一个地牢,地下有一个洞,墙壁上布满人工巧妙设计的铁刺和玻璃碴,可以防止囚犯往上爬出来,也可抵御其他恐怖活动.
韦诺萨大教堂包括一个不寻常的小礼拜堂,这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
但小镇最美的建筑当属已衰落的特里尼塔本笃会修道院.
这座建筑无顶,它自始至终也没有竣工,同时也没逃过岁月的侵蚀和人为的破坏,地震摧毁了它的拱门和圆柱(1851年那一场大地震还摧毁了邻镇梅尔菲).
这座修道院离现代城区较远,位于一块草地上,连着一个诺曼小礼拜堂,那里安放着博伊姆德之母阿尔波雷达及其家族其他人的尸骨.
这座教堂的原始结构所剩无几,不过墙壁上还装饰有纯洁天使的壁画,与意大利文学艺术史上18世纪那些多血而乏味的女性比起来,这些精灵好像是从拜占庭解剖学书中移来的.
还有一幅威严的画像,据说代表着锡耶纳(意大利中部城市)的凯瑟琳.
尽管教堂和修道院所在的这个地方很小,却需要仔细观赏.
莱诺门特称特里尼塔为"缪斯警句碑文".
拉丁文题字非常多,修道士俨然都变成了石匠,他们连墙上都刻上了碑铭,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古代遗物都存放在此.
这处遗迹散落着圆柱和奇异装置的遗留物,当然还有石狮子和一个异教的圣坛石卧于草丛中,这块石头曾经装饰过旁边的圆形剧场.
旁边一些石块也来自于圆形剧场,把它们垒在一起却不用泥灰,想一想要抬起这些巨大的石块的确要费很大力气,在石块上面还雕刻有强劲的字母,曾经组成了一句话,记录了创建者的名字.
除了拉丁碑铭,还有重要的希伯来送葬用的石头,因为犹太人在公元400年到800年间曾在此建立了殖民地,多数为穷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或者要到哪里去.
大家可能忘了,4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南部意大利曾经好几个世纪满是犹太人.
韦诺萨墓园发现于1853年,它的入口处位于山坡下,离现在的火车站不远.
穆勒教授非常热爱韦诺萨,二十五年来他一直在写一本关于这个题目的大部头.
据说很不幸的是,这部书正要出版时,人们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发现了新的犹太人墓园,这位教授不得不修改他以前的所有理论.
这部书必须推倒先前的论点、并补充新的论点重写,而还没等完成这件事,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新的陵墓,又必须进一步修改.
这位教授再一次重新编写……在贝尔托、舒尔茨等人的作品中,你会找到关于特里尼塔的描述.
意大利人讲述的内容听起来让人很吃惊,例如,修道院是仿伦巴第而不是法国模式建造的.
虽然这也许是可能的,但正是这些支持了他们的观点———这处遗迹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难得看到罗马、希伯来和诺曼底文化被挤到如此小的空间,通过巨大而美丽的本笃会的建筑连接起来,并互相渗透.
同时,还带有一种现代的冷酷精神,一种玩世不恭:尽管这是国家级历史文物,却没有进行什么修缮.
每个月都会有宝贵的艺术石雕倒塌,掉入野草丛中.
比较我以前几次在东部游历时所拍的照片和朱德佩·洛伦佐的专著《兀鹰地区的韦诺萨》(伯加莫,1906年)中的照片,就会发现衰落的过程.
要不是有一个热心的普通市民,这座建筑里面可能早就成了一堆烂石头和疯长的灌木丛,让人无法通过.
没有巨额费用是很难重建特里尼塔的,况且也没有人去这样想.
但每年区区十英镑的开支就能大大有助于阻止其衰落.
可去哪儿找这钱呢这个热情洋溢的民族,对于高雅艺术如此热衷,会花六千万法郎建一个还没完成就已经有破裂迹象的司法部,高兴地投票通过(请看日报)投入八万法郎补充给那个玩弄笔墨的机构———承包商有多幸运啊!
却第六章在韦诺萨47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百个唯美的历史建筑一天天地衰落.
离修道院不远处,坐落着一个纪念圣·罗克的教堂.
里面有你希望看到的区别:本笃会的尊严与初期天主教的滑稽.
尖顶屋两端的山形墙有个奇怪的符号:一只大石狗,亲切地注视着这里的风景.
因为这位圣人在有生之年,总是有只狗陪伴,所以现在也喜欢让狗待在其避难所的屋顶上.
卢波里提到,比起那座建在海莫诺斯寺庙地基上的建筑,这个附属于特里尼塔的诺曼底教堂的地势要低些.
也许事实如此,但总有人不相信卢波里.
一块著名的诺曼底柱头,已经被做成一个洗礼盆,现在保存在这里,我饶有兴趣地观看了一队女教徒的朝圣过程.
由于激动她们全身颤抖,绕着圣石走并亲吻其每个角落,然后她们把双手放在盆里浸一下,再虔诚地亲吻.
仪式的主持人,一个老太婆,在每次亲吻时念着:"齐唱圣歌,齐唱圣歌!
"接着,她们趴下舔地,过了一会儿站起来,开始亲吻墙上的一个小裂缝,那个老妇人低声说着:"拜圣人!
"这无疑是再熟悉不过的表达,但效果依然.
这个墙上的裂缝虽然不够卫生,但它显示了一种对女性外阴像的崇拜.
我对此饶有兴趣,请求一位牧师给我解释其中神秘的象征意义.
但他只是带着一种中世纪的傲慢说道:"送子圣母!
"后来,他带我看教堂入口处的一个罗马圆柱子,女人为了成为母亲在柱子和墙之间窄小的地方挤过,圆柱因为女性身体的磨擦而变得光滑.
我告诉他,在我们英国,保佑女性避孕的柱子会更受欢迎.
李尔对于这种生殖器崇拜的符号进行了另一番描述.
他说两个人手牵手绕着柱子走,两个人就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这就是维多利亚时代给出的出色解释.
4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七章班度西丝泉在这些地区,旅行者总是处于半饥饿状态.
据说韦诺萨的酒不错,实际上也是非常棒的,但是食物却极单调且供应不足.
这种不当的饮食常常会伤身体,并且会慢慢加剧身体状况的恶化.
没人会相信我日日夜夜与饥饿作斗争是多么艰苦,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的空肚子,这一点没有人比贺瑞斯更清楚.
然而,他却宣称莴苣之类的东西就能让他果腹.
的确,毫无疑问,"橄榄就能养育我".
就是这样!
在米西奈斯学院长大的人,都懂得简单生活的微妙乐趣.
但是我敢打赌,如果像我一样,在本地吃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绝对会借口首府有紧急事务而离开.
即便如此,我突然记起我的下一个停留地是塔兰托,那里不仅气候宜人,有些餐馆也还不错.
我要毫不耽搁,打包上路.
去瓦尔彻山必须推迟,仅是那里的风,那东南风就足以让登山的人望而却步.
自从我到韦诺萨,那令人讨厌的风就刮个不停.
第七章班度西丝泉49为了避风,我曾在这个地区中间隐蔽的山谷中徘徊.
藤条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茂密的马尾草和爬行植物,小溪在其间蜿蜒而流;榆树和白杨树———贺瑞斯风格的树林遮住两岸;夜莺,黑顶林莺和白头翁在灌木丛中大声歌唱.
这些湿润的小溪谷真是别有洞天,而那些丘陵地,由于风的侵蚀,就没这么热闹.
昨天就是在这里,我看到了未曾看到过的景象———一群人正忙乎着在大地母亲内部挖地洞.
他们告诉我这条隧道很快就会成为整个阿普利亚水渠这个庞大体系的动脉.
这说法很对罗马人的脾气,因为罗马人就善于提出这种宏伟工程的概念并组织实施.
在干旱年月里,三个省份顶着工程和财政的巨大困难兴修水利,那里的酒甚至比水还便宜.
其中,他们要修建二百一十三英里长的地下隧道,雇用一万一千名工人,费用估计为一亿二千五百万法郎.
意大利政府正为此树立了一块比黄铜更耐久的纪念碑.
他们这种对付石头和水道的本领,是从罗马人那里继承来的.
控制恶劣的环境,并使其顺从人们的意志.
这就是罗马"平定"天赋的一部分.
恶劣的自然界,曾经是拉丁人难以克服的障碍和敌人.
贺瑞斯也是持这样的观点.
多产的土地和那些勤劳的耕耘者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满怀着对大海和阿尔卑斯山的热爱.
他对于自然的热爱发自心底,但是他的自然不是我们的自然,而是我们在庞贝的那些罗马风景中看到的自然,满足人类需要的那种和蔼亲切的自然.
维吉尔的诗含有一种神秘的超人类的向往,向行吟诗人暗示着自然就是传统的样子,引发或多或少真诚感情.
浪漫主义者沉溺于自然粗犷的一面.
贺瑞斯从来没有让自己的幻想越过智力所及,他很实际地认为人类才是衡量世界的标准.
头脑冷静是他最大的特点,自然必须被保持原样,5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那种奢华不应该受到赞美.
这种以人类为中心的精神则成就了他这样的人———理想的反感伤主义者和一个不同于世俗的人.
就像其他所有的放纵、情绪冲动是不冷静和不稳定的人们的标志.
那些日子以来,事物已经有所改变,随着世界变得越来越狭小,恐惧感和神秘感逐渐消失,我们的同情心增长了.
尤其是哥特人,已经知道探取自然魅力的诀窍了,而拉丁人直到今天,还只知道困惑和斗争.
我观察到,一个人在看到美丽的田园风光的同时容易回归到传统的观点;而只有当符合个人利益时,才会考虑到潜在的用途而带着一种精明世故的态度欣赏一处风景.
一个意大利人曾经对我说:"我所喜爱的那个花园里面种着不错的蔬菜.
"几天以来,我已经充分理解了南部的功利主义气息.
跟花椰菜比起来,我考虑蒲包草也比较少了.
去观看班度西丝泉(如有可能的话)并不费事,只要一个上午的路程.
圣赫尔瓦西奥村是韦诺萨的邻站,距离那里只有十三英里,位于一块高地上.
这里曾经有泉水,直到12世纪还被称为班度西丝泉.
乌格利曾在他的《意大利传奇》中记叙了1103年的一件事,谈及韦诺萨附近的班度西丝泉的一个教堂.
教堂和泉水已经消失了,教堂的地址尚可知,其附近曾有一眼大泉,称为"大喷泉".
这可能就是贺瑞斯记录的那眼泉,我也确信,在琴那记录的韦诺萨编年史里,记载的也是这个:"在圣赫尔瓦西奥旁边是一座城堡的废墟,还有一眼泉,水量丰富,水温比韦诺萨的其他泉水都低.
"而在这个地方,没人能给我指出那个现已消失的教堂曾经第七章班度西丝泉51的位置.
我觉得应该就是现在圣赫尔瓦西奥最古老的圣安东尼教堂的位置.
关于泉水,现在有两处,彼此离得还比较远.
这两眼泉水量都比较丰富,都位于山脚下,而山上是现在的村庄.
卡普马廷·肖佩有理由相信从前圣赫尔瓦西奥并不处在现在这个较高的位置上.
其中的一眼泉位于火车站附近的平地上,最近经过了重修.
它被称为"罗塔泉",另一眼泉则被称为"费戈泉",位于通往斯皮纳佐拉的公路上.
水从七个口涌出,边上的地里种着一片年幼的无花果树.
这处泉景在大约十年前也花了不少钱重建,很有现代商业的味道.
但是据说在重建过程中,曾挖出了一个复杂的地下管道网,通向"上帝知道的地方".
告诉我这件事的人曾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况,他说那是个宏伟的工程,但其他的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关于泉水是否就是贺瑞斯诗篇最后一节中所描述的样子,每个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理解.
实际上,也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以我作为一个学者的态度,我应该引证洞窟和"向下跳跃的"泉水来反驳班度西泉位于某个现代地址的假设.
有人可能会辩解说,所有罗马诗歌的传统修辞可能都有些夸大其词,并引用前一诗节的最后两行,其中提及动物很难在他描述的巨穴泉水旁解渴.
此外,巨穴并不总是在山顶,它们可能在山脚.
而且即使是泰晤士河的河水,也都或多或少是往山下流的.
更重要的是肖佩发现这些泉具有北方特点———"费戈泉"后面可能有一个洞,"罗塔泉"绝不是巨穴样子.
至于其他,再没有理由说明泉水没有改变其古时的位置,相反,倒有几个原因会使人认为泉水不走高地,而是流到现在5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低地.
首先,村子现在坐落的山上,是由洞穴组成的蜂窝式结构,居民当时在松散的土地上挖出来(这也与诗人的诗句不符),也可能是这些洞穴大量坍塌,阻隔了泉水水源,迫使泉水寻找一个较低的出口.
另外,采伐森林的后果极坏.
一个老人告诉我,在他年轻的时候,山上到处都是森林,的确,这整块地,现在只是起伏的草地,不久前还树木繁茂.
我观察到三个教堂中最老的圣安东尼教堂的屋顶,由筏木构成(在这一带很少见).
采伐森林也可能导致泉水从较低的水平面流出.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可能是地震的破坏.
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些破坏韦诺萨的灾难可能也严重破坏了这个地方的水道,阻塞了它们的老通道.
我虽然熟悉阿普利亚震区居民的习惯,也熟悉流体力学和圣赫尔瓦西奥的地质构成,但这些并不足以让我发表出成熟有力的观点.
能给未来的研究者一个似乎合理的理论,沧海桑田,过去陆地剧变造成了事物现在的面貌,我就知足了.
之所以说似乎合理,只是因为比较难以被驳倒而已.
但这些只是三个假设.
我还要举出三个论据说明泉水过去是从高处流出来的.
首先,有个重要的名字"罗塔泉",意思就是"断掉的泉水",这不正暗示着其水流以前很可能被切断过,或者被阻隔过吗其次,如果从"罗塔泉"步行爬上村庄,你会发现,在你上坡的右手边,圣安东尼教堂下面大约一百码,有一口老井位于一片谷地上,四周是三棵胡桃树和一棵橡树.
这口井里现在还有水,人们将其描述为"历史悠久且水量极大",因此,一股第七章班度西丝泉53潜流无疑正在以减少的流量,从高处流下来.
第三,在村子里你会注意到一条从科索·曼弗雷德延伸出来的小路(你会很庆幸发现曼弗雷德这个名字还存在于这片土地上),这是被称为"海上女妖莎琳"的小路.
这个名字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因为在这些内陆区域,海上女妖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除非她们作为装饰雕像.
意大利街道的名字经常以雕塑神像命名,比如奎达小说里提到"农牧神街",那不勒斯有"巨人街"(现在已经被重命名了).
我觉得那件事虽然不起眼,但是蕴藏着大学问,海上女妖莎琳的主要修饰作用在于泉水的神性,这发扬了"大喷泉"的传统,现在的地址已被遗忘,其真正的名字也从乡人的记忆中退出了.
那么我在圣赫尔瓦西奥逛了两个小时的结果怎样呢至少说明有一种可能性,即有一眼现已消失的泉水曾经存在于更符合贺瑞斯诗中描述的高度.
如果乌格利说的"班度西丝泉"旁的教堂曾位于这个高度的话,那么,我可以高兴地确证一次,尽管乌格利的书中有许多胡说八道的东西.
如果钱皮神父关于村庄位于山脚下的提议被证明是错的话,那么,他的灵魂可以安息了,即使这样,他倾向注释者阿克鲁恩的韦诺萨理论也不一定被推翻,仍然有摆脱困境的办法.
但是圣赫尔瓦西奥的这眼泉是否是贺瑞斯赞颂的那眼泉呢啊!
那可是另一回事!
没有几个诗人比他和维吉尔更坚守于童年的记忆.
然而,整个景观也可能是他的想像臆造的,班度西这个词可能就是他编造的.
谁知道呢还有迪琴提亚假设,我知道,我知道!
我读了一些为其辩护的文章,认为(你知我知)辩得很有理.
但我现在不想讨论他们的主张,不只是现在.
此刻在圣赫尔瓦西奥,我宁愿只想那位罗马的歌手,他安5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静而愉快,任奔涌的清澈冰凉的泉水激发着他少年时的梦想.
我故意拒绝倾听魔术师布瓦西孔耶,另外,我也有意地对那群吵闹的洗衣女工及破坏这古典美的不协调的东西视而不见.
为什么不呢仅是胆小的人,就被时间地点的稍微不协调吓住了.
贤人可以不断往这个普通的水槽倾入质朴的高贵和浪漫.
他闭上一只眼.
这是他早就学会的艺术,一种简单的艺术,让人幸福的艺术.
良心觉醒吧,他们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事物!
贺瑞斯知道适时闭上眼睛或耳朵的那种大智若愚,也深谙将烦心事丢开的那种洒脱之道.
第八章土地耕耘者55第八章土地耕耘者我记得曾观察过一位老人身体力行顽强挖地的情景.
烈日当头,他辛勤劳作,虽体力不足,但是技术不错,天生就充满着对土地无限的热爱.
地面被烤得很硬,但还有一线下雨的机会,农民们都不希望错过良机.
了解了这种劳作,我在葡萄藤架下佩服地看着他们,但是我却不羡慕他们.
我问他是否有子女来帮忙.
"都死了,祝你健康吧!
"他答道,寂寞地摇着满头花白的头.
"没有孙子""现在都成美国人了,都移民过去了.
"接着,他如同梦呓般说起了多年以前的往事.
他曾航海到过非洲、荷兰及法国,还有英国.
但是他已经淡忘了我们英国的码头和城市.
他只记得我们的人.
"这是一群坚定的人!
"他不断地重复,"后来,"他又说,"他们发现了美洲大陆.
"如今他每天干十四个小时的活,他已经八十三岁了.
5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除了那个虚构的人,那个我们都知道的寓言中的农民,我觉得这群人没什么可钦佩的,他们的谈话和梦想都是关于土地,除了常规的冬夏交替,不变的付出和回报,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拿起铁锹,即使是加利波第①也没什么高贵的.
在我看来,最堕落的居民也有热情和自我牺牲的闪光点,尽管这个性情喜怒无常、心胸狭隘的民族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他们就像地里的野兽生活着,学会了野兽的逻辑.
但他们有一种值得尊重的、在逆境中自我满足的兽性.
在这一点上,他们像俄国的农民.
但谁又可怜帝俄时代的农民呢他的脸颊太圆,他的道德观太过雄性,他明显地生来就是为了唱歌或饿死.
但以荷马、维吉尔和卜伽丘口吻讲话的意大利农民很容易带有一种牺牲精神,你很高兴与这些人产生同感.
他们把路易斯·夸特尔泽的方式和奥古斯丁或柏拉图的样子联系起来,他们还能以自己的特点回忆起奥德修斯时代的质朴生活.
直到今天他们还穿着"同样的老牛皮绑腿,以防荆棘的划伤".
那也是老拉埃特斯在伊塔卡山上的农场绑腿用的,他们称其为"加兰绑腿".
即使在干旱洪涝的时候,也没有人抱怨.
我认识这些靠地过活的男男女女们已经有三十年了,但从未听见其中有人抱怨天气.
他们并不是漠不关心,而是懂得了真正的哲理———在必然中静止.
但柠檬种植者和大批的农业家却不满足于另一番情景:人们只要简单地一挥笔就搞出什么新规则或关税,这往往破坏了他们的想法,惹得他们不断地大声诅咒.
但是那些依赖风和天气种豆子的人却只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
他们容忍自然的不足就像原谅一个任性的孩子,怪不得他们半信半疑.
他们①加利波第(1807-1882),意大利爱国者,将军.
第八章土地耕耘者57已经经历了多年的压迫和暴政,相对世俗的主人来说,反复无常的日晒雨打成了他们还不错的朋友.
某天,假设政府意识到意大利不是一个工业国家,他们可能会再次考虑农民的利益.
但是这片土地正在变化.
像这种类型的老人正逐渐变得稀少,因为意大利南部科里奥兰纳斯①式的家长制正在瓦解.
这并不是征兵的错误,尽管征兵破坏了旧的方言、信仰和习俗,但同时也拓宽了家庭的眼界,带进了新鲜的并总是合理的想法.
征兵的影响不仅如此,还教会了应征入伍的士兵读书写字,所以,现在和一个拥有这些本领的人做生意不再像从前那么危险了.
当时读书写字只是贵族和其他靠不住的人的特权;现在,一个乡下人也会读会写了,而且还保持了原来的淳朴.
移民与生俱来的投机思想会破坏家庭的生活.
不断地来来往往,三分之二的青年和成年男性此时正在阿根廷或美国,还有一部分远在新西兰.
那些曾经身无分文的人现在张口都是上万法郎.
父母对男孩的管束已经放松,而那些很快就掌握了钱的好处的女孩,就丢掉了所有的约束和稳重.
"我的儿子们都不会碰一下铁锹,"一位农民对我说,"我要是打他们,他们就去找警察.
他们整天赌博喝酒,等机会出海航行.
先生,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以前挨父亲的打,你都不会相信.
如果我不发誓,你绝不会相信!
我仍能感觉到他们还在这里带着尊严讲话!
"这些移民一般出去便是三到四年,然后回到故乡,花掉钱,再出去挣.
有一些人在外面待的时间更长,回来时收入可观,他们每天能挣二十到一百法郎.
他们的影响力就像在国家彩票①莎士比亚所著历史悲剧中一人物5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中为数不多的幸运中奖者一样,人人都在谈论他们,但却忘记了大批不那么幸运的投机者.
同时,土地在遭难.
长豆角树就是个例子.
这种美丽的而且几乎是永恒的植物,萨瓦斯特诺教授称之为"南部亚平宁山脉的希望",其豆荚是重要的商品,粗大密集的叶子形成一片阴凉,可与岩洞相比,午间炎热时能遮住骄阳下南部意大利的广阔土地.
长豆角树不顾灼热的阳光,在石坡上繁茂地生长着,以一种了不起的方式延续着.
它曾被种植在任何其他植物生长不了的地方,尽管地点偏远但一定收益颇丰.
现在长豆角树都被砍了.
尽管它们的果实每年都带来价值,但一棵也没有再种,没有人愿意在等待果实上耗费时间.
有些值得赞美的人例外,比如贝尔蒙特王子曾用这种树覆盖了大片贫瘠的土地,但他并不是农民!
国家最勤劳的人口减少,这简直可以说是一场社会革命.
仅在一年之内(1906年),就有七十八万移民离开.
在巴西利士塔省,移民的人口数量超过了出生率.
我不知道那些一去不复返的人占多少比例,但一定为数不少.
到处都是被抛弃的女子.
事物无疑会及时纠正自己.
这说明了在这个敏感的过渡期,新体制受挫的影响应该比必然的结果更明显.
这一切都可以看见:村子周围建起了一座座房屋,移民们回家时,对国家的许多制度都很不屑,因为它们既不值得严厉谴责也不是完全不合理.
有男孩子的大家庭,曾经还是个可怕的灾难,现在成了最合理的投资.
他们到达美洲后不久就开始给家里的父母寄钱,老农场又兴隆了起来,女儿们可以收到像样的嫁妆.
听说有个农民每月能从在美洲的儿子那里收到三英镑之多.
"我们干活,对,"他们接着会告诉你,"但我们也抽烟袋.
"在大批的移民之前,情况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地步:地主只要第八章土地耕耘者59每天花一法郎就可以获得一个劳工,并且雇工们衣食还得自理,这几乎就是奴隶制.
现在角色都倒过来了,地主们穷困潦倒,富有的移民买上了农场,自己订协议请人干活,工资高达三倍.
一种新型的农民正在产生,不依赖家庭、祖国或传统,当家乡的生活穷困潦倒得不可忍受,漂洋过海就成了避难的方法.
是啊,变化即将到来.
移民和事物的新秩序必定还会破坏古代神人同形同性论的看待自然的方式.
我去年看见过一个采集无花果的小男孩,他告诉我无花果树迷恋上了石头和水.
意思是说,它的根部对石匠的作品造成了破坏,并本能地向着有水的地方靠近.
让我感到新奇的是,他还告诉我,无花果有好多品种,你知道他都列出什么品种吗有阿尼丝无花果,果实最小的一种;有桑地略无花果,这两种晒干时最好吃;而沃罗姆博拉无花果,从不晒干,因为它只在春天结果;莫利加诺无花果在10月底才成熟,而且必须在新鲜时食用;歪心无花果(之所以叫"歪心",是因为其形状的缘故),它的皮最坚韧,雨后总受到幼虫的侵害;托阿诺无花果、阿扎诺无花果和维斯科沃无花果都是在其他无花果都结完果后才结的,到次年2月份才能吃(这可能就是斯塔莫在《温柔的那波利》中提到的那一种,起源于索伦托,第一棵树被发现长在主教宫殿的花园墙外,由此得名),所有这些无花果都是黑色的.
现在该说说白色的无花果了.
天堂无花果皮很嫩,容易被雨损坏,需要在阳光下晒干;沃塔托无花果也最好趁着新鲜时吃;皮佐托罗无花果总是被幼虫侵袭,但每两三年就长得很大;帕斯卡雷罗无花果直到圣诞节才成熟;还有那塔里诺无花果;还6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有的无花果叫什么都记不下来,不过它们极好地说明神人同形同性论的思想.
还有桑地略和阿尼丝无花果,它们被切成两半,彼此纵向地摞起来晒干(这不是贺瑞斯所写的"双重无花果"吗)"当然还有其他品种,"他说,"但我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当我问他能否不靠果实,仅凭树叶和树茎区分开来时,他说每一种无花果,即使在冬天也保持着特殊的面目,但有些种类比其他的更容易区分.
我问虫媒授粉法的秘密,得知有些就是通过一滴油进行人工催熟的,主要有桑地略无花果、沃罗姆博拉无花果、帕斯卡雷罗无花果和那塔里诺无花果.
然后他向我描述了不同品质和季节的售价,肯定会让食品商吃惊.
这些人真容易让人走眼,尽管他们不知道巴黎是法国的首都,但他们掌握一种适应现在需要的本领.
他们是种植谷物的土地专家.
看他们以一种训练有素的园艺家的风格精确接种葡萄树、橄榄树和柠檬树真是充满乐趣.
在他们嘴里说起来就是"统治"土地,他们对孩子常用这个字眼.
现在无花果既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但专业术语就是这样的.
石头是白的或黑的;橄榄是白的或黑的;葡萄酒是白的或黑的.
难道是他们因为过早地生活在五彩缤纷的照耀下而变得色盲了吗还是因为色彩不能带来物质利益而被忽略了除了从艺术和民族的角度看十分有意思的符号语言外,没什么比这些人的色彩感更值得调查了.
他们对于蓝色没什么概念,很可能因为自然界很少有蓝色物体.
马克斯·米勒认为蓝色是人类很现代的认知.
所以无云的天空被称为"很白".
有一次我问一位少年大海的颜色,当时本来是非常灿烂的宝石蓝.
他想了一会,然后说:第八章土地耕耘者61"一种死亡的颜色.
"对绿色的认知稍微好一点,但主要与非室外的东西有联系,比如绿色手绢.
原因可能是这种色彩在自然界中很普通,容易被注意到.
或者可能因为他们在绿色和草之间建立的联系总是被打断,我们的田地虽然总是翠绿的,但到夏天就变成棕黄色了.
他们称树为黄色,就像有些古代作家那样.
但这种颜色更普遍地被认为是"半黑色"或"树的颜色".
长满叶子的山毛榉树被描述为黑色.
"罗索"不是红色的意思,而是暗褐色或暗黑色的意思;土地是暗褐色的.
要表示红色,他们用"土耳科",这个词起源于土耳其人曾掌握的染料的秘密.
"土耳科"也有黑色的意思,因为土耳其人、撒拉逊人有黑色人种的血统.
这些地区的蛇通常都是灰棕色的,总是被描述为白色或黑色;猫头鹰被称为半黑色的,红隼是半白的.
衣服或丝绸的混合色被描述为美丽或丑陋,就到这儿吧.
把现在这里的情况与荷马时代的情景加以比较一定很新鲜,荷马对颜色的感知有自己独到之处.
当然我只是在说那些谦卑的农民的色盲问题,至于其他方面,并不是不可救药的.
人们可以进一步争论,通过人在充满各种刺激香味的空气中没感觉的事实推论出他对气味不敏感;通过他对于从摇篮到坟墓的孩子尖叫声等系列家庭声音没感觉的事实推论出他对声音不敏感.
那就是这些人没有"神经"的原因.
诸如皮叶迪格罗塔的大吵大闹之类的可怕喧嚣,对他们的刺激就像博拉姆斯四重奏对别人的刺激一样.
如果这些非常关心本国小鸟被残杀的人愿意投入精力发明一种无声而便宜的火药,他们的努力最终会有成功的希望.
正如富有远见的乌尔塔蒙田很久以前观察到的,"那波利人喜欢跳滑步舞,"他说,"他们发明轻型燧发枪6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来打鸟.
"尽管北方来的感情丰富的旅行者一直试图在南部人群中寻找"典型的希腊人形象",但是我怀疑,中间的动乱年代是否真的在意大利南部留下了许多纯粹的希腊血统.
当然因为缺乏较好的假设,有一类很稀有的人可能被称为希腊人:身材矮小、小耳朵、直鼻子、鬈发、碧眼.
这不仅与结实漂亮的北方人不同,与周围皮肤较暗的人种也不同.
但是最近发表了很多互相矛盾的理论,我宁愿停留在最初的问题上,希腊人真的在此地存在过吗希腊血统的存在可以通过民间传说和诗歌来确定,比如斯巴达谷和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回荡的歌声.
在这里,希腊词语很少,比如可以听到sciusciello、caruso、crisommele等,而德·格兰迪斯、莫尔特多和萨尔瓦托里·米尔等词学者早就收集了.
所以说,那不勒斯城在方言、知识、歌曲和姿势方面比这些区域更加希腊化,那里有许多纯拉丁语,比如surgere(出现)、scitare(唤起)、e(是)、trasete(鹌鹑飞过)、titillare(逗笑)、craje(次日)、pastena(葡萄种植园)、女人被称为"muliera"、女孩被称为"figliola"、孩子们叫父亲为"tata".
就在昨天,我又听到了一句美丽的拉丁语.
当时,在我休息的村庄里有一位老妇对我说:"Nonavetevirtuoggi!
"(你不太够今天的标准,但具有真正的、古时的美德!
),我本应该拥抱她的,而我却没有这种美德.
一股原始的贪婪之风正在侵蚀罗马美德.
在征兵、移民和国民教育标准化的影响下,所有这些古文明遗迹都在逐渐消失.
很快绰号命名体系会成为往事,尽管那曾经让我几乎疯狂,我还是很遗憾地看它离去.
绰号命名体系是什么第八章土地耕耘者63俄罗斯农民就是如此,他们用绰号代替一个人的姓名.
有人告诉你,"我叫鲁基,然而他们给我起绰号叫奥甘兹洛,反而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了.
"有些绰号是可以理解的,比如绰号奥斯博拉穆雷拉是指一种职业,这种人会修不用泥灰因而总是倒塌需要重修的墙;绰号奥斯亚克略罗的意思是挥霍者,管不住钱的人;绰号桑佩特罗的意思是有着圣洁外表的人;绰号奥丝维勒是指这个人没有教养;绰号克里斯托弗·柯伦波的意思是具有清醒头脑的人.
但是这些名字当中的百分之八十对于主人来说也很模糊,都源于童年时代的一些被遗忘的小事或小名,有的一开始也没什么意思.
几乎每个男人男孩都在村子里有绰号,而女人较少有,除非她们有显著的特点,比如绰号阿斯比拉的意思是间谍,绰号阿巴彭尼沙的意思是女胖子———要是男的话,应该叫奥特里彭.
想像一下,如果你不知道一个人的绰号,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你得花多大工夫才能找到他呢(然而怎么又能知道他的绰号)居民都不知道他的姓,又有上百个人知道他的教名.
他们在这件事上惊人地缺乏创造力,四五个教名就包含了这个地方的全部人口.
很可能你要花一天的时间找他,除非发生这样的事:面对周围聚集的一群村民,你开始办事.
很简单,你想跟一个叫鲁基什么的说话.
一个好心的人看起来很想帮忙,总结道:"这位先生找什么什么鲁基.
"这样一件事明显带有玩笑性质,他们都笑了.
然后是一片嘀咕声:"鲁基,鲁基……他说的是哪个鲁基"6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你大声重复他的姓,没人响应,大家更加欢闹.
"鲁基,鲁基……""可能是奥佐科隆""可能是奥塞提切略""或者是奥兹巴罗切略"好心的人志愿搜寻周围地区,把他所能找到的鲁基都找来了.
半小时后他们开始陆续到达.
但没有你要找的那个鲁基,只好送给他们雪茄,作为浪费他们时间的补偿.
此时,半个村子已经聚集起来了,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这个事,希望能聊到睡觉时间.
你很困惑,又有人从田地里赶来,要解释关于鲁基的奇怪笑话.
"鲁基,鲁基,"他们又开始了,"他到底指哪个鲁基呢""可能是奥马扎略罗""或者是奥古科里罗""我没想到他,"那个好心人说,"过来,孩子,跑去告诉奥古科里罗,有位外国先生想要给他一枝雪茄.
"到奥古科里罗出现时,人越来越多了.
你第五十次解释这件事:不,尽管他是鲁基,当然了,但不是我要找的鲁基.
那个好心人开始很抱歉.
大家又跟他开玩笑,他又笑了.
你已经没脾气了,村民开始喜欢你了.
"会不会是奥斯亚贝切略""或者那个奥切亚皮诺""可能是奥布斯亚德罗(爱说谎的人).
""他已经死了.
""噢,对,我忘了.
嗯,那么一定是阿西西维塔(卖弄风情的人)的丈夫.
"第八章土地耕耘者65"他在监狱.
但会不会是奥卡丝亚费诺"突然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很肯定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
这位先生是找奥坦提罗.
"村民齐声说:"那么他为什么不这么说呢"奥坦提罗住得很远,特别远.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来了,充满了期待.
不,这不是你要找的鲁基,他是另一个鲁基.
你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无处可逃.
人群涌动,消息很快传到了邻近的村子.
"鲁基,鲁基……让我想想,可能是奥拉波.
""也可能是奥马散斯罗.
""我知道了!
是奥斯潘纳提罗.
""我没想到是他,"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过来,孩子,跑去告诉……""或者是奥斯塞瑞尼罗.
""奥维吉尼罗.
""奥斯亚波隆……""别介意,真他妈的,"一个愉快的人用标准的英语说道,他刚到,"我在布鲁克林住了十五年了,真不错!
喝杯酒吧.
你的鲁基在美国,肯定是.
要是他不在,就让他见鬼去吧.
"这个建议不错.
"那么他到底姓什么呢"他继续说道.
你再解释一遍.
"那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啊.
在那儿,就在你面前,他是鲁基,他的姓也对.
打赌吧,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指的是那个好心人.
6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这些乡下人可以靠一些奇怪的肉过活.
一个男孩曾经吃掉了路边的一条死蛇;一位妇女曾经吃了三十个生鸡蛋还吃了一盘通心粉;一个男人吞下了一只刚被屠杀的猪的六公斤生肥肉(后来他病了一周);另一个人吞下了两只活的小鸟,连同鸟嘴、爪子和羽毛.
这样的事被斥责为野蛮,而这一般总是打赌的结果.
我愿意把这些事跟喝酒的行为结合起来,但是,天哪!
我只听说过一个老人,他习惯性地每天喝二十二升酒,在这些堕落的日子里,喝八升就已经被说成是"太多了"……据说巴比伦人吃老鼠.
在这里,就像在英国一样,老鼠被做成糊喂给孩子,来治疗一种病.
为了消除小男孩对大海的恐惧,他们在食物中混进些小鱼,这些小鱼都是从大鱼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寓含了一种意思:这些半消化的鱼苗对深海的风暴和危险非常熟悉,会把大海的秉性教给吃鱼的男孩子们.
这和阿尔卑斯山区的人们把岩羚羊血给放羊娃喝是一样的,帮助他们抵抗头晕眼花,纯粹的感应巫术,至少可以说是"其基本理念与现代科学一致,对于自然秩序和统一的信仰.
"我也见过有人声称年轻时靠吃炖锅里的小狗肉而治好了佝偻病的,只有一种狗肉有治病的疗效.
在那些弃儿医院,刚出生的上百个非法婴儿被带走,母亲们为了缓解这种与新生儿被迫分离的痛苦,就买只小狗,带回家喂养.
这些小狗每只一法郎,通常在履行完职责后就被毁掉,就是把它们烹熟来治疗其他孩子的淋巴结核病.
燕子的心脏也别有用途,乌龟的血可以强化孩子的脊背(因为乌龟是一种坚硬的动物),蛇的头和尾巴被挂起来,扎上针,它们越疼痛,血液就越有益,用棉毛织物浸湿可以用做肿胀腺体的擦剂.
实际上,几乎每种动物都被发现有某种疗效.
第八章土地耕耘者67但是对于这些动物的魅力,人们却一无所知.
这跟过去多么不一样啊!
这些传奇和优雅的动物,曾经启发了诗人、艺术家和雕刻家的灵感,这些美的事物现在只是陷入了单纯的使用领域,成了备用药品.
当一个人回忆起这些省份所经历的苦难时,这种价值的降低是可以理解的.
当没什么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填饱人的肚子时,几个世纪的暴政统治已使得居民丧失了对文明的记忆.
西班牙总督和波旁王朝的专制统治使兽性化得到延续.
正是西班牙人培育也可能是引入了克莫拉这个意大利南部的邪恶组织.
关于这一时期的品位的降低,我最近就碰到了一点相关的证据,有点怪但确实如此:1558年,一些国民在平常的海盗袭击中被捕,之后他们被勒索了赎金,我注意到有些女人的受洗名字———莉维亚、菲拉、卡桑德拉、奥瑞拉、鲁克扎、维吉尼亚、梅代亚、维奥兰塔、加莉扎、维多莉亚、迪亚曼塔等等.
这些响当当的名字两个世纪以后哪儿去了,它们现在又在哪儿呢它们不是证明了那种文化比现在的高级吗现在仅仅玛丽亚、露西亚等四个教名就包括了这里所有女性的受洗名字.
所有这一切又一次在改变,正在向一种更高层次的舒适发展,不过还可以发现以前的不安全状态的遗迹,比如,即便当地殷实家庭的房子里也缺少钟表,衣服和家庭器具也没有方便的储藏地.
他们习惯于贫困生活,仅用四分之一便士买日用食品,好像一个人从来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他们害怕晚上出门,他们缺乏幽默感,因为幽默基本上是放松的结果,没有人可以在不平静的时候放松.
这就是为什么很少有诗人是幽默的.
他们不安、易暴躁的本性和不安全的环境一样,对于他们的见解有同样的影响.
6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但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祛除这些迷信.
意大利南部的魔法值得好好研究,这里的东方信仰直接从魔法的家乡埃及传来,与西方信仰混合.
一个外国人总是处于不幸的劣势.
如果他问问题,他只会得到猜测的答案或者一种故意误导的谨慎的答案,而十分相信地接受这些解释的人,可能会对人类文化学作出令人惊奇的贡献.
有很多男巫和女巫,但是他们不能与我在90年代拜访的那不勒斯附近的桑塔相比,桑塔的魔法非常成功,波佐利大主教和其他上百个人常常每周驱车到她门下请教.
这些人主要是想获得幸运的彩票数字,迷惑那些想换情人的多情的女人.
我对草药的研究不多.
对于淤伤,可以用上一片仙人掌、甘菊,或者其他盛行的方法.
绵马、芸香、裸麦角也都很出名,但不像在俄罗斯用得那么广泛.
在俄罗斯,多生孩子简直是个灾难.
因此,人们接受合法的未出生的婴儿,即使有不合法出生的婴儿,也会被附近的育儿医院、圣母之家等十分方便地处理掉.
这是一种真正僧侣的权宜之策,避免了遭起诉的危险.
惟一的区别在于是圣母,而不是婴儿的生母,负责迅速、不可避免地杀死婴儿.
那不勒斯育婴医院这个圣洁的机构时不时与丑闻有关联,这些丑闻让人发指.
1895年期间,受其照顾的八百五十六个孩子,一年当中有八百五十三个死了,仅三个幸存,这简直是大屠杀.
书中还提到尽管这八百五十三个小孩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在记录册上仍然活着,该机构每年收入多达六十万法郎,而四十二个医生(按规定应有十九人)还领取工资,殊不知这些无辜的孩子早就已经被饿死或被折磨致死.
官方这样报道:"没有理由认为1895年的这些事实有什么特别.
"第八章土地耕耘者69农民们坚信月亮与活的植物相互关联.
只有当月亮扭亏转盈时,他们才修剪植物.
月亮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在这个国家,月亮被以多种形式崇拜着.
月亮表面朦胧的标记被解释为月亮是一位女面包师,她的脸庞被炉火照耀着,但是有一天她惹恼了自己的妈妈,于是妈妈拿起扫灰的刷子,弄脏了她的脸……总体观察这些人的宗教仪式,你会发现一团混乱,杂乱无章,轻松地举行,轻松地解散.
他们对此的态度简直就是小孩的态度,我的意思是说,这是那些听惯了圣经故事和童话,已经不在意一件事是对的还是错的而只要事物本身有趣的小孩.
他们已经成了庸医的理想猎物.
只要讲解得足够奇怪和复杂,他们就会相信,而不愿听从一个直率医生的解释.
他们要找那个制造神秘的"会医术的牧师",一位法国作家曾经谈论到这点,但我忘了他的名字.
我曾经建议一个流鼻血的女青年试试家用的冷栓的办法.
她差点笑死!
这个方法太简单了,就不被认为是有效的.
对于流行的迷信,牧师的态度在这儿跟其他地方一样.
他们非常明智,不会相信;也很狡猾,不会阻止别人相信.
这可以使人停留在较低的智力水平.
这些牧师大都是自己活着并也让别人活着的好人类型,他们宁愿种自己的马铃薯而不愿意为法衣或三位一体而争论.
我认识一位教区教士,父母贫穷,他白手起家、竭尽全力积攒了五十万法郎的财富.
他不能忍受任何形式的懒惰,当他突然发现工人在浪费时间或他的金钱时,你就会目睹一幕中世纪场景.
"哈,流浪者、流氓、恶棍、寄生虫和混蛋的儿子,如果上帝没给我这些外衣,不让我说所有的坏话(抓住他的法衣,露7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出半码长的长袜),我不会只告诉你,我认为你就是通奸犯.
"但是在新体制下,这些牧师仅仅是些起装饰作用的幸存者,他们就像山水画中的人物一样,看起来不错,其实有被当回事.
他们强烈的宗教现实主义是穷人的精神支柱.
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的神鬼跟希腊古老的神具有同样的地位.
孩子们不知道"地狱"的意思,他们称其为"魔鬼的房子".
如果他们淘气了,母亲就说,"圣母会怪罪的",这是圣彼得的传说,其现实主义色彩很有趣,因为被冠以古老的主题.
传道者彼得是那种不容易满足的人,他总是牢骚满腹,并不时对世界大事指手画脚.
他认为自己甚至比基督还聪明.
一天,他们一起在橄榄园散步,彼得说:"看采集这些小橄榄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让我们把它整成瓜的形状.
""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彼得!
但肯定要发生糟糕的事,你知道,你那些改进总要伴随坏事发生.
"正在这当口,一颗大橄榄从树上径直落到这位圣人的头上,弄坏了他的新帽子.
"我跟你说过了.
"基督说.
我记得一位妇女向我解释过,天堂的神跟我们一样在同样的时间食用食物.
我问:"同样的食物,圣母马利亚也吃豆子""豆子,不可能!
应该是炸鱼和小牛排.
"我努力想像这幅情景,但我世袭的清教徒倾向不允许我那样想.
我实在是无法上升到现实主义高度,因为不合时宜的精神而被认为是个异教徒.
(本章由赵岩翻译)第九章南行71第九章南行我乘坐到塔兰托港的火车.
过了韦诺萨后的第二站斯皮纳·佐拉,火车不走了,将停留一晚.
知道这一实情后,我便询问有没有住的地方,得到的答复颇让人放心,说有旅店可提供住宿.
不过我很不走运,深夜到达时,我了解到旅店早已全部关门,镇上的居民也早早上床休息.
有人建议我最好待在车站,那里饭店的老板娘保留有几间宿舍,专门为我这样处境的旅客预备着.
不久,一位温和的老太太提着一盏暗淡的灯笼,领着我穿过一片湿地(当时正在下雨),来到一座棚屋的门前,里面将成为我今夜的栖身之所.
在门口,她停了一下,告诉我里面住着一个乐队,乐手们占据了所有的床位,要是我能好心给她半个法郎,她可以为我安排一个床位.
把灯笼交到我手后,她便回身,蹒跚地消失在黑暗中.
我踏进一间低矮的房子,所有的床上都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包裹卷.
屋里的空气很暖和,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混合气味.
我继续摸索,来到另一个房间,拱顶比刚才那间还要矮,估摸7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这是一个老式牛棚改造成的一间宿舍.
粗略一看让我满足,明摆着这样的床我是睡不着的.
不过庆幸的是至少淋不着雨,我点着一个烟斗,准备熬过这乏味的时间,直到明早四点钟.
不一会儿,我发现这间小屋子里还有一张床,就在我的床对面.
根据床上波动起伏的动静判断,床上肯定有人.
立马儿一个年轻人的头出现了,他闭着眼,脸色通红.
他肆意地让床发出一连串的吱吱声,腿还一阵阵乱踢.
不一会儿便没什么动静了,过一会儿这些动作又要开始了.
这一次枕头下伸出一根长笛.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我想,"很明显是身体有恙.
乐队的其他成员都到斯皮纳·佐拉的婚礼庆典上演奏去了,由于生病,他便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他或许发烧,或许是癫痫发作,或许是神经系统不正常.
将发病的年轻人一个人留在这污秽的小屋,实在太无情无义.
"我不喜欢他那让人痛苦的面容以及浑身间歇性的狂抖,于是我开始翻我包里数量不多的家庭急救药,看看有什么药能治他的病.
包里装有球场用的胶布、皮靴擦光剂、奎宁、氯化汞和伍斯特沙司(虽让人讨厌,但在这一带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就在我已决定用伍斯特沙司给他治病时,他猛然一阵剧烈抖动,然后在床上坐起,睁开眼说:"那些跳蚤!
"原来这就是让他不适的根源.
我问他为何不跟乐队一起表演.
他说,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尤其讨厌吹长笛,更烦某些动物.
说完,他像老虎一样从床上跃下来.
一旦完全清醒过来,他其实是一位待人亲切的健谈者,尽管有一种无药可医的郁闷折磨着他,即使抽烟喝韦诺萨酒都无第九章南行73法排遣.
他以一种孩子气的严肃方式,告诉我他的生活,他的抱负.
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但那又怎么样呢所有职位都人满为患.
他喜欢音乐,要是跟着他所在的乐队能学到东西的话,将音乐作为职业,他会十分高兴.
他厌倦,彻底厌倦了目前的一切.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渴望旅行.
对美洲的幻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过钱从哪里来呢此外,他马上就面临着服兵役,到时家中只有一个孤寡妈妈(总也逃不脱的妈妈),还有两个小妹,他怎么能舍弃他的家庭呢他出生在穆尔杰的一个农场,穆尔杰是这个国家与亚得里亚海之间的分水岭.
一想到穆尔杰,那石灰岩质的小山山脉既无明确形状又很沉闷,其名字就意味着一种单调和苍凉,我开始明白他为何十分渴望旅行了.
"还是做外国人好!
"他老爱重复这句话,"还是做外国人好,他们总是能做他们喜欢干的事儿!
告诉我其他国家的一些事吧.
""想听真的""随便,随便!
"为了让他兴奋,我讲了有关印第安人的一些不可能是真的传说:比如说王侯与钻石的故事;黑豹的眼睛在黑色的丛林中闪烁得跟月光一样亮;大象跟战舰一样庞大;嬉闹的猴子彼此将尾巴打成结,然后在树中建造小木屋,它们还酿造加冰的柠檬汁,以最友善的方法提供给口渴的徒步旅客,它们还提供其他少量的提神物……"有烟吧""没有,不允许它们种烟草.
""哈,这个人类的祸根.
"7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他几乎露出了微笑,早上两点半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乐队的其他成员兴致高昂地不知从哪儿现身了.
总之,这是个难忘的夜晚.
四点钟的时候,灯笼灭了,小屋失去了其浪漫的魅力,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地狱般不干净的小洞穴.
我看见黎明的光芒穿过大门顽固地射到墙角那黑暗的凹处,让人感到浑身发抖.
火车继续前进,我很快就忘却了那一晚的幻影.
正当火车加速下山时,太阳从穆尔杰山后升起,光彩夺目.
山上有浓雾,第一道阳光射上去,就像茫茫雪野在闪耀,随着太阳喷薄而出,大雾顿时消散.
然而火车经过的一些地方在历史上很有名.
要不是回忆起残忍的红衣主教鲁福及其凶狠的部队在阿尔塔木拉城的所作所为,谁不想在这座城市停留一天该城居民曾英勇顽强地抵抗侵略者,战争的激烈程度可与萨贡特姆或佩特雷亚相比.
战斗中,城里将每块金属,甚至是钱币都熔化成子弹来抗击侵略者,最终城破人亡,入侵者在城中进行了三天的屠杀,不论老幼.
后来红衣主教为他的军队祝福,在血流成河的大街上宣布:宽恕所有杀人的军人.
甚至连他自己也找到了为其辩护的人.
没有什么比这种屠城更邪恶的了,以致后来无人愿为之辩护.
那天早上看着科勒塔写的书,我思绪万千,马上决定偷偷下车,中断旅行,在阿尔塔木拉城待上一两天.
然而火车经过那一站时我一直在睡觉,直到蓝色的爱奥尼亚海历历在目,我才醒过来.
在韦诺萨,人们会想起罗马军团曾被汉尼拔将军打得四处逃窜,想起罗马诗人贺瑞斯,想起诺曼人的雄心.
卢塞拉和曼弗雷多尼亚让人回忆起撒拉逊人以及霍京·施陶芬短暂的荣耀.
第九章南行75加尔加诺让我们见识到古罗马帝国的神秘及庙宇.
现在来到阿尔塔穆拉这个记录着波旁皇族恐怖暴行的城市,我们不禁回想起古希腊时代辉煌的岁月,作为柏拉图的朋友,贤明的圣人及立法者阿奇塔斯是如何治理这座塔兰托古城的.
多么久远的历史啊!
要是伯里克利时代不那么遥远的话,你可以瞧见山顶上还躺着奥里亚,古希腊时代以前和几乎带有传奇色彩的梅萨皮安人的要塞就在此处;若不想回顾那么久远的话,就在几英里远的地方有一个阿尔巴尼亚人殖民地,让人记起斯坎德培的荣誉和他那敢作敢为的帮派.
在这块多种文明交织着的土地上旅行,其吸引力就在于此,你可以见识不断变换的文明,它们令人惊奇地相互毗连.
有了上次在塔兰托找旅店的经历,我这次挑了间可眺望内海的安静房间(朝南的房子热得让人受不了),在饭店里吃饭.
我在这样的房间里住了十几天,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个地方是不久前才发展起来的,也的确如此,这个城市的人口已从三万增加到九万,我忘了是用了几年工夫.
兵工厂带动了小镇的发展,占据了新镇的大部分建筑.
这只是引起了表面的波澜,还是震撼了城市的精神曾有这么多的兵工厂在塔兰托出现又消失!
兵工厂区体现出意大利人的一种癖好:一切追求效果.
它一定是按照拉丁人最珍视的矩形规则建造的,到处是死气沉沉的街道,唧唧喳喳的黑色雨燕成群地往来出没.
虽然建筑风格很现代,却特别单调乏味.
这些没完没了成排的灰泥墙宿舍看上去是否有美感它们真的住得舒适在一年里有八个月阳光都十分充足的气候下,建造如此宽大的车行道和广场是否合理7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和卫生广场上满是让人炫目的石灰石粉尘,风吹灰尘入眼,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在一年的这个时候(7月初),要通过这个撒哈拉沙漠式的广场也很不舒服,除非你带着墨镜,像柏柏尔人一样带着面纱.
在炎热的季节里,兵工厂军营一定和地狱一样,这份难受一直持续到10月份.
该镇没有像巴黎、开罗或其他阳光城市一样,种些树为步行人提供阴凉.
谁能猜出原因何在至少英国人绝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如果将所有大街变成了林阴大道的话,那么房子的租金马上会下降.
大街旁种上树后,房客们就会抱怨,最终搬到别的地区住.
在那不勒斯和其他地区作过同样的尝试,结果都是一样.
种了树,租金就下降.
承租房子的人拒绝被剥夺生活的主要乐趣:注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行人能在明媚的阳光下散步找乐一定很快活.
不过,要是你好奇,你可以相当随意地和他们搭讪,从外部研究里面房客最私人的细节.
你可以根据需要了解他们日常的所作所为,仔细地观察.
他们一点都不在乎,真的不介意!
北方佬身处闹市中心都有隐私意识,而这种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却十分陌生.
他们喜欢看别人,也喜欢被别人看,他们就像生活在玻璃缸里的鱼一样.
最终每个人对他邻居的了解都胜过自己.
最终这有何要紧我们不都是基督徒吗与此同时,市政当局为实现政绩建造高大建筑已负债累累,特别是建造这个新宿舍区,所欠债务已达到顶点.
为了还债,市政府的主要官员决定将货物入市税提到最高.
该税是让人承包征收,他们告诉我每天指标为一百二十英镑,在镇的外围设有几百个征收点,税收官员的平均工资是一个月三英镑.
这些官员应当是值得尊敬的,诚实的人;然而很明显,一个家庭靠第九章南行77这点工资很难生活下去,况且租金还那么高,最普通的生活物品又征那么高的税.
我设法想得到这块土地在建有兵工厂区时的几张照片,可惜没找到.
似乎谁都没想到有必要为未来保存这么著名的经济文献.
完全出于好奇,我还想搞到老区的一张设计图,迷宫一般的地区住着相当多的人.
那里的街道大多很窄小,以至于两个人挤着通过都很费劲.
我听说这样的草图就没人画过,大家一致认为这样的设计图也许很有趣,还建议我可以自己去找找看,当局肯定会支持我的.
他们认为我们外国人方法多,空闲时间也多,而且喜欢做这种无利可图的工作.
当你离开兵工厂区这个闪烁着白光的沙漠地带,走在别处清凉的石铺街道时,你感到高兴,这会让你不禁想起马耳他.
在萨里斯·马尔施林斯时代,这个城市只生活着一万八千名居民,其脏乱程度甚至超过意大利街道普遍的水平,由于城市太脏太臭几乎无法让人通行.
现在这座城市搞得十分干净,甚至干净得有悖常理,差不多都失去了原有的风格.
倒不是其建筑物特别吸引我,而是具有多立斯风格的古特里尼塔圆柱,这一古希腊塔拉斯惟一的幸存品,在现代化的环境中显得特别突出.
在奥尔西尼塔这个地区过去图画上描绘的早期纪念碑,也已遭到毁灭.
喜欢巴洛克风格的人也许要参观一下圣卡塔尔多神殿,里面供奉着一个快活的石制神.
要想了解这个古怪的神的背景,可以读一下莫罗内在1642年所写的介绍这个神生平的一本书.
跟神殿一样,这本书虽然平淡无味,但内容丰富.
书名《卡塔尔多》就有点荒谬,谁要是看一遍那本本拉丁六步格诗集,准会读得头晕眼花.
不管怎样,去了解一位懒散的老修道士,让7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你对地球上人们所追求的价值感到困惑.
据说这个到处流浪的爱尔兰传教士7世纪死于此地,那些对其出版的传记不满意的人可以在那不勒斯屈蒙图书馆找到一份编写于1766年,共五百五十页的手稿.
这位传教士被描写成英雄,好似一位新阿喀琉斯.
作为妙语集,这本书也许读得过去,然而它太严肃了.
文学作品总是描写单个人做一些怪异之事.
不可思议的是大批作家都热衷于描写并认可这些怪诞的事件.
大家都听说过这个古老岛城位置奇怪(在新石器时代的,这算是大都市).
岛是椭圆的,爱奥尼亚海冲刷着宽广的海岸,还有一个产牡蛎的礁湖.
岛的一端有桥与兵工厂和新镇相连;另一端连接着所谓的商业区.
就好像一枚戒指,在两块小一些的宝石中嵌着一块珍宝.
或者换个比喻,其密密麻麻排列的街道是塔兰托跳动的心脏,兵工厂区就是头,另一块宿舍区是它的肚子,与头相比,肚子这个区域不算大.
梅奇尼科夫就这么认为,他指出,这个迄今为止得到表扬的器官如果不整体放弃掉的话,现在就应当缩小尺寸.
从这扇窗户,我凝视着点缀着战舰和帆船的紫色礁湖.
远处,是雅皮加古老的土地.
它位于意大利的脚跟,被淡紫色的水面所环绕,绵延至亚德里亚海的分水岭.
夜晚,花儿散放异常的香气,玉米成熟的气味隔着静静的水面飘进我的房间.
太阳升起时,白色的住宅区在橄榄树和葡萄园的衬托下十分耀眼.
我时常注视那些建筑,这就是格罗塔略,离布林迪西线上的塔兰托只有几英里远.
我一定要访问格罗塔略,因为那个会飞的修道士就在这里接受教育.
天啊,修道士会飞!
报纸整天炒作巴黎、罗马航空展,报道博蒙特、加罗斯和第九章南行79他们的同事所取得的成就,我在此时谈这个话题真不合适.
我有意带上他的传记,到现场细读.
不过让我先解释一下我是如何了解这位17世纪的航空先驱的.
这纯属巧合.
我到达那不勒斯后,急于想了解北部举行的某个航空会议的进展情况,那里有我一个朋友,他没有经验,不过坚持要出席会议.
报纸上关于这方面的报道多得让人不得安宁.
一方面我钦佩现代科学在这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另一方面我虔诚地恳求在这一时候,人类还没有发明飞行.
我要说多么碰巧.
当我带着这种想法在大学附近的小街道上东倒西歪地走时,我的目光落在一家书店橱窗中的一幅18世纪的雕版图上,上面描绘一个人没有借助任何器具从地面上升起,他在飞行.
他是个修道士,飘拂在祭坛前.
旁边还画着他一位近在咫尺的同伴,以喜悦的神情吃惊地注视着他的飞天壮举.
我走进书店,索要这本带飞天修道士的书.
售货员是一位看上去没有吃饱饭的老头,手和脸特别脏,他开始解释:"先生,飞天修道士就是科佩尔蒂诺的约瑟夫,一位非凡的圣人和魔术师!
或许你还要点其他书我这里有很多书,介绍此地的许多圣人.
比如,这本书就是介绍伟大的埃吉迪奥的.
他的一切情况我都可以向你介绍,因为他将我母亲的太叔伯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
这本书告诉你这所有的一切,这只是他所做的上千件奇迹中的一个.
这是著名的詹朱塞佩圣人的传记,他很有威力……"我没有留心他说什么,我被飞天修道士吸引住了.
这是一位不为人所知的飞行先驱,的确是新的发现.
8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他飞过吗"我质询道,我的脑子想着现代科学大加吹嘘如何借助工具成功飞行.
"当然飞过.
人们现在不像他那样飞行的惟一原因是,好吧,先生,是因为他们做不到.
他们借助机器飞行,就认为这是新创举,很了不起.
然而,这个修道士早就会飞了,会飞的还有伊斯卡里奥特,不,我是说伊卡洛斯……""那纯粹是传奇,老爷子.
""要是先生你乐意等的话,一切就能成为传奇.
这里有传记……""科佩尔蒂诺的约瑟夫传记多少钱"我自言自语道,"这本书无论值多少钱,我一定买下.
"他拿起书,开始爱惜地翻翻书页,好似经销的是一些无价宝书.
"这么好的版画.
"他细细察看着,"出版过很多飞天修道士的传记,数这本最好,飞天修道士所在的圣芳济教会的大牧师罗西写的,是官方的传记,特许专门奉献给神圣的教皇克莱门斯八世.
这本书是根据修道士宣福礼文件编写的.
总而言之是一本了不起的书……"他稍停片刻,又继续说下去.
"我还有一本他的传记书,比较便宜,有卷首插画,是蒙塔纳里写的,这本书好像是在1853年才印的,这点我拿不准.
这本是安东尼奥·巴塞尔写的传记,哦,写了他不少东西呢,最著名的是《奇迹创造者》!
至于这本,1767年的生平,凭良心说,我觉得低于五法郎不卖.
""我尊重你的感情.
但是五法郎,那么高的价格,我当然有点犹豫.
如果这个价钱你能再捎带给我六七本书,我会很爽快第九章南行81地花五英镑买下飞天修道士这本书.
""每本书十二个铜币,对我来说,外国人花这些钱买这类书是个合理的价格.
当然我这儿有伟大的埃吉迪奥,有蒙塔纳里写的飞天修道士生平,巴塞尔写的,詹朱塞佩写的……""好吧!
请你多选点好书.
"最后,我给了他一张薄薄的黏糊糊的五法郎纸币,买回三本飞天修道士的传记,一本埃吉迪奥写的,两本詹朱塞佩写的.
我买东西从来都是被无情的人所坑.
好了,既然谁都不肯轻易让步,既然我急于想了解这位早期飞行员的生平,我就顾不上这些东西的价格是否正常了.
口袋里装满了买回来的书,我转身朝旅店走去,自己期待如果不能读到很轻松的内容,至少会看见一些新鲜东西.
我离开书店还没有二十步,店主人向我追来,胳膊下夹着一大捆书,多得吓人.
这么多书,不是什么好兆头,明显说明刚才我受骗了.
多年来我在意大利南部经历过很多事,在这里买书真让我丢脸.
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充满了胜利的语气,他说道:"先生,还有一些传记书.
你空闲时随便翻翻,你想付多少钱都行.
你实在太慷慨了,从你的脸上我都能看得出.
""我总是提倡读些古书,如果你那样解释我的意图,就不对了.
不过今天天上下金币了.
"我酸酸地说.
"先生你真会开玩笑!
希望明天下金币.
""也许是小阵雨,不过不会像今天这么多云.
"(本章由赵岩翻译)8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章飞天修道士毫无疑问,他叫飞天修道士的确名副其实.
他曾飞过,又是修道士,虽然他的这些飞行壮举仅仅是修道院周边的人才知道,但并不影响事件本身的真实性.
我一直密切关注罗西教父,他说过,飞天修道士曾多次在科佩尔蒂诺小镇单独飞行,其中七十多次都有记录,在其死后,目击证人宣誓证实他确实飞过.
比如,下面就是一位证人的证词:"很惊人的是他在星期四圣夜展示出飞行的本领,而且他非常高兴……他突然沿直线朝祭坛飞去,没有碰祭坛上的任何装饰物.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上司招呼他,他才飞回到出发点.
"另一位证人的证词:"他飞到橄榄树上……在空中以跪姿待了半个小时.
看到树枝托着他,轻轻晃动,好像一只鸟落在上头,十分不可思议.
"科佩尔蒂诺是个偏远的小地方,因史书所载曾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件而十分闻名.
有人争辩道,信徒们对其显贵牧师的狂热也许导致他们在讲述他的才能时有些夸大其词.
但是事实第十章飞天修道士83上绝不是这么回事.
飞天修道士不仅在科佩尔蒂诺,而且在意大利的许多大城市如那不勒斯、罗马和阿西西都表演过飞行.
观众绝不是一些无知的人,而是社会各阶层的显贵人士.
与此同时,1645年西班牙驻梵蒂冈特使海军上将卡斯蒂耶勋爵(修道院的监护人)经过阿西西,他便命令约瑟夫从房间飞降教堂,他的太太在教堂等着,渴望见到这个飞人并与之交谈.
对此约瑟夫回答道:"我遵守您的命令,但不知能否谈上话.
"事实上,他一进入教堂,便抬眼望着位于祭坛上方的塑像,然后成飞行姿态,从全体教徒的脑袋上飞过,在距离勋爵夫人十二步的地方摆出拥抱她的脚的姿势,稍停片刻后便像往常一样叫喊着从众人头上飞回他的房间.
海军上将很惊叹,他的夫人当场晕了过去,所有虔诚的旁观者则惊恐万分.
如果这样你还不信的话,以下内容肯定会让你变疑为信的.
"约瑟夫在地位最高的教皇面前表现神奇是上帝的意愿.
在约瑟夫到达罗马后,一天,教皇下令圣芳济会的修道会长应当指挥他,去亲吻罗马教皇乌尔班八世的脚,并代表教区牧师凝视耶稣.
只见约瑟夫入神地浮在空中,直到教皇叫他,才降到地面.
教皇看得目瞪口呆,转身说道:'如果约瑟夫在我做教皇期间死的话,我愿亲自为他的飞行壮举作证.
'"他最神奇的飞行是在福松布罗内进行的,他以最敏捷的方式退出祭坛,喊叫如雷,闪电般不停地绕着小礼拜堂到处旋转,力量非常大,教堂里每个单人房间都在震动,修道士们惊慌失措地大叫:"地震了,地震了.
"他还高飞着将小羊羔举到空中,放在树梢,而他保持跪姿两个小时,心醉神迷,双臂展开.
看到此壮举的教士们无不惊叹:"这似乎创造了他在室外的飞行记录,两个小时不落地.
"8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此外,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有时会带一个人飞上去.
一次,当教士们正在祈祷时,"只见他升空后,迅速飞向教会的忏悔者,抓住他的手,用超自然的力量举在空中,拉着他到处转.
他喜气洋洋,全神贯注地将忏悔者转来转去.
约瑟夫翻转忏悔者,上帝翻转约瑟夫.
"阿西西发生的一件事仍十分令人注目:有位先生是个病人,他被约瑟夫抓住头发,按照惯例喊着"噢",将其提升,离开地面,与此同时他还抓住另一个人的头发,将其拖在身后,短暂地在空中飘拂,所有观众都钦佩不已.
那个病人名叫舍瓦利耶·巴尔达萨雷,他回到地面后发现,通过飞行原来困扰他多年的严重的神经系统疾病治愈了.
我在自传中寻找有关科佩尔蒂诺圣人约瑟夫的其他一些有意思的事迹,我发现尽管他具有飞行的特长,但他表现得很谦卑.
虽然是个发育完全的成人,他在内心还保留着令人喜欢的孩子般的天性.
他常常以玩笑的圣洁口吻称呼耶稣的母亲为"圣母妈妈".
圣母妈妈就是任性,当我带给她鲜花时,她说她不想要;当我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我想要心,因为我靠爱心生活.
"仅仅叫几声圣母玛丽亚的名字就能让他升天这太了不起了.
不管怎样,大恶魔常常在晚上溜进他的房间,打他折磨他.
修道院的修士听到殴打声和刺耳的镣铐在喧嚣回响,感到惊恐万分.
完了他会说,"我们只是在玩一场小游戏.
"这口吻具有男孩气,让人耳目一新.
他曾诱导一群羊进入小教堂,当他背诵祷文给羊听时,人们惊奇地观察到"羊群总在合适的地方对他的韵词发生反应,真神奇!
"我并没有伪装自己,像刚才提到的逸事对于严厉的北方清第十章飞天修道士85教徒来说多少有些幼稚.
幼稚!
想探索这个相对欢闹和乖僻的宗教问题,会让我们走得太远,因为我知道的任何事物在本质上也许是一个气候影响的问题,我们都可以置之不理.
在意大利明媚的阳光下,谁不愿意看到事物光明的一面科佩尔蒂诺的圣约瑟夫还创过各种各样其他奇迹.
他做面包、酿酒,平息一场暴风雨,赶走魔鬼,让跛足的人正常走路,失明的人重见光明,所有这些都有目击证人发誓证明.
尽管"识字不多",但仿佛他天生就了解教会的宗教信条,他根据气味就能知道一个人的生活是否不道德.
罪人在他的眼里都是脸带黑色(土耳其人相信该死的人在最后审判日都有标志).
他喜欢旁边伴随着两个护卫天使,不仅他能看到,其他人都能见到.
与很多的哲人一样,他后来也落入了宗教法庭的控制,成为虔诚的牺牲品.
有一个小细节如果被我忽视了就显得我没有诚意.
的确如此,有人告诉我,圣约瑟夫小时候又笨又呆.
童年时,他的伙伴常笑他凝视时张嘴的毛病,他们叫他"大嘴呆瓜".
蒙塔纳里所写传记中有一卷首插画,把他描绘成一个有胡子的男性,四五十岁,嘴大张着,难于教导.
罗西说,他功课很差,让人讨厌.
十七岁时,他还分不清白面包和黑面包,他洒了铁罐中的水,打破了花瓶,摔碎了盘子,愚笨程度严重到修道院里的修士们在经过八个月的试用期后只好不用他.
他总是通不过牧师考试.
在二十五岁时,他被任命为卡斯特罗的主教,没有什么正式仪式.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他是个低能或发育不良的人,如果这是孤立的情况,大家会倾向于认为是教堂将圣约瑟夫树成被崇拜的对象.
然而这不是个孤立的情况.
这些南方的圣人大多数与8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俗人不同,他们具有的特质,现代的医学家命名为"语义不清"和"中邪".
甚至飞天修道士神职的创立者,阿西西伟大的弗朗西斯也曾被指责脑子有问题,原因是他十分谦卑,他脱去制服,赤身面对上帝.
我们由此可得出什么结论呢飞天修道士在很多方面与圣弗朗西斯很相似,他也曾脱去衣服甚至衬衫,面对十字架呼喊,"我来了,上帝,我什么都不要.
"和他的前辈一样,他也习惯于在日常谈话中提到动物,迷人的习惯("狼兄弟,燕子姐妹").
因此约瑟夫常说自己是头小毛驴.
当他临终之时有人听到他喃喃低语说小毛驴开始爬山了,小毛驴爬到半山腰了,小毛驴到达顶峰了,小毛驴不能往上爬了,将皮留下后再离开.
有证人曾目睹这一悲惨场面.
需要注意的是科佩尔蒂诺的圣约瑟夫出生在一个马厩里.
这不仅仅是巧合,圣弗朗西斯也同样出生在一个马厩里.
为何这两个圣人都出生在马厩里我手头就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某位日本政治家曾说过这样一句机敏的话,希腊艺术的诸多特点及多样性都是源于希腊人没有老祖宗可抄袭,没有"学校"提供现成的模式及智慧,从而避免了束缚个人的创造力.
你会惊奇地认识到,要不是这些南部圣人像那些希腊人一样自由地沉湎于展现多方面的天才,没有受到先辈们无情地约束,会结出什么样的奇葩异果比如说,假如飞天修道士是个凡夫俗子,他可以出生在大千世界的任何地方,就像我们正常人一样.
不,作为圣芳济会的圣人,他不得不遵守伯利恒和阿西西教派的规定,选择一个马厩.
这就是传统的力量……科佩尔蒂诺的约瑟夫生活的时代是西班牙人做总督的时代,他的名声不仅传遍整个意大利,也传到法国、德国和波兰.
在第十章飞天修道士87他亲密朋友和仰慕者中红衣主教不少于八个,还有图斯卡尼的利奥波德王子、布永公爵、奥地利的伊莎贝拉、萨伏依的玛利亚郡主和布伦维克公爵,这位公爵于1649年拜访了欧洲的许多宫廷,特地到阿西西去看望约瑟夫,看到他的飞行奇迹后,信仰马上转变,从信路德教会的异教改信基督教.
波兰王位的继承人卡西米尔王子是约瑟夫的挚友,在父王去世,自己继位后仍与约瑟夫保持书信来往.
直至生命的最终时候,飞天修道士一直很出名,他的上司被迫将其关在奥西莫修道院,处于禁闭状态,"防止他的空中飞行被俗人们所打扰".
1663年9月18日,在他六十一岁时,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死前,他很痛苦,身体比较衰弱,但他还是设法在死的前一天表演了短暂的飞行.
立刻就有人收集出关于他飞行奇迹的证据,并递交给罗马的神圣主教礼拜会议进行权威检验.
罗马教廷的尽职尽责在这件事上有了充分的证明.
过了九十年,直到1753年,科佩尔蒂诺的约瑟夫才被庄严地接纳为升天名人.
也许日期选择得过于随意,有些人说,这是上帝的安排.
8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至格罗塔列的铁路环绕内海海岸行驶二三英里后转向.
庄严的古塔兰托城坐落在平静的熠熠发光的水边,黄褐色的耕地上,绿色的橄榄树和金色的玉米弥漫着远古的文化气息.
在格罗塔列,他们领着我参观了现仍在使用的惟一男修道院,最近才被耶稣会士占有.
他们让我在圣器收藏室等着,那里有个细高挑身材的牧师在神像前兴高采烈地祈祷,附近的时钟记录着他祈祷了二十分钟,然后他慢慢起身,转身面对我,他有一对有光泽的空幻的眼睛,好像刚从另一个世界苏醒过来.
这是个相当新的修道院,他解释道,不可能是我要寻找的那一类.
不过还有一座修道院,几乎变成废墟了,现已改成一个避难所,为一群穷老太太提供庇护,他很乐意为我引路,并问我是不是德国人.
"不",我回答道,"我来自苏格兰.
""加尔文教徒.
"他评论道,但是言语中不带有任何讥讽色彩.
"长老教会员.
"我轻轻地纠正道.
"当然是长老教会员.
"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89我们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沿街而行.
我提出我所要访问的目标.
他从未听说过飞天修道士.
他说,这很让人吃惊.
他要立即查一查,飞天修道士!
一位新教徒从世界的另一端不远万里亲自来询问当地一位天主教圣人的情况,而他自己都拿不准这位圣人是否存在,与其说让他吃惊,不如说让他震惊.
我问当地是否还有其他独特的文物,他指向教区教堂的大门,门顶上有一圆型花饰窗户,这是一件精致的、可惜遭到毁坏的珍品.
他告诉我,这个镇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在撒拉逊人袭击时,当地居民常躲进某些大洞穴避难.
我从桑切斯的材料中已了解到这个情况.
反过来我还能告诉他一个名叫贝尔托的法国人曾记载过洞里这些拜占庭式的壁画.
是的,这些古希腊人,他说.
这就是为何当地陶瓷制品这么有名的原因,这些制品纯度都很高,保留着古希腊的传统.
我没有告诉他赫克托·普雷科尼曾特意来格罗塔列研究这些陶瓷制品,但是结果却令他感到相当失望.
在腐烂的教堂大门前,我的向导面带尊重礼貌的表情,离我而去.
我进入空旷的庭院,一口井位于光秃秃场地的中央,过去修道士们一定在此处种植水果和蔬菜.
庭院的四周是拱形通道,墙壁上装饰着壁画,画着的宗教内容现已模糊褪色.
修道院本身是个昏暗的迷宫,里面到处是楼梯、小单间和走廊,所有空闲的地方,包括屋顶都堆满了各种形状和大小的闪光陶器,这些陶器是在修道院附近制作的.
我在这个阳光照射不到的蛛网似的迷宫里转来转去,领养老金的老太太们轻快地围着我转,像微光中的蝙蝠一样.
我窥探着许多比较阴暗的储藏室,也许其中一个就是约瑟夫著名的血污溅墙的房间9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他不断地折磨着自己的身体,执拗地用大头针、缝衣针和刀片扎自己的身体,渗出的血溅到他小房间和其他休息处的墙壁上.
墙上的血经过这么多年已褪色,且在表面形成硬壳.
它们中哪一间曾见证了这么凶残的折磨真是太阴郁、太令人绝望了.
接下来,我推开黑暗中的一道门,突然发现自己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中.
透过一个凉廊,可以看见大片的多节橄榄树,在正午纯洁的天空下闪着银光,四周是爱奥尼亚海蓝宝石般的水面.
灿烂的阳光和蓝色的海洋!
修道士们一定会陶醉在如此美景之中.
其中的贤明人士看到劳动者天黑收工回家,小孩子们在玩耍,世间所有的幸福生活离他们如此遥远,不免也会叹息一声.
与此同时,一群市民集合在下面,镇上突然来了个陌生人,与往日不一样的新奇事吸引着他们.
头脑简单的人们似乎把我的调查看成是个很好笑的事.
他们听说过乞讨的修道士,做小偷的修道士,还有一些我都不敢描述的奇特的修道士,然而飞天修道士,从未听说过!
其中一个人有些权威,我敢说是镇长,他说道:"那是在欧洲的中世纪,相信我,亲爱的先生.
现在这些神话般的妖魔鬼怪生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因此,目前他们似乎也不存在了.
没有一幅画或一个塑像记录下这位飞天修道士的生平,这是西班牙神职人员谋略的杰作.
在这块到处是纪念碑的土地上竟然没有立块碑来永远记录他巨大的成就,也没有一条街道以他的名字命名,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似的.
相反,具有嘲讽味道的是,那条经过修道院的大路让我模糊地记起一位异教徒诗人,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91也是当地人,这个人叫恩尼斯,科佩尔蒂诺的约瑟夫肯定没听说过.
我只记得这个人写过一首难忘的诗,恩尼斯肯定没有试过飞行,他用相当蹩脚的拉丁语歌唱地球上的一切,而且心满意足.
这就是风水来回转.
可以说,此时老的异教徒要比刚刚才死的飞天修道士更接近我们的理想和渴望.
然而几年后怎么样谁又知道呢这时发生了一段有意思的插曲.
我认真安排我的时间为的是赶上回塔兰托的火车.
当离火车站还有一半路时,我吃惊地发现火车正在迅速进站.
我急忙快跑,在火车就要开出车站时匆匆上了一节车厢.
列车长向我要车票,当然我没有,他看我没车票上车,让我缴罚款(基于意大利国内便于管理的原因,回程票是不出售的).
我看了看表,指针显示出火车比列车时刻表提前六分钟开车,他拿出时刻表一对,果然如此.
"没关系,"他说,"司机行为反常我不负责,也许他在塔兰托有一些紧急的私人事务要处理.
不过你的罚款必须要缴.
"一位乘客提出比较仁慈的理由,他说线路督察也在我们车上,司机知道了这一情况,自然要迫切展示自己开车速度快.
在离塔兰托还有一英里多的地方,火车穿越一条流向内陆海的小河.
大家宁愿相信那些圣人们把这条河当做威名远扬的加勒索斯.
它发源于附近的湿地,掩映在大片的芦苇丛和散发着香味的花丛中,从地下喷出一阵阵水晶般透明的水泡,就好像地下埋了口黑色的大锅,烧开的水不断涌出.
这些喷泉形成一条长四百码的壮观的小河,在出海口也有很多喷泉.
难道这就是那条得到名人赞美的河吗维吉尔、贺瑞斯、马夏尔、斯塔蒂斯、普罗佩提斯、斯托拉波、普林尼、瓦罗内和科拉梅拉9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都写过它.
有这么多灿烂的名人写过这条短命的小河!
的确,正如卜伽丘说起曾经非常有名的塞贝修斯,这些河的命运都非常短暂.
我曾多次访问这个地方,设法重新体会其已逝去的辉煌.
几年前,激情曾指引我来到市政大厅,我想弄清其真正的官方名称.
有人告诉我:"一般人管这叫西特雷泽,然而正确的名称是拉加德雷泽,你知道,先生,这个名称表示高兴的意思.
"这位官员肯定忽视了一个事实,即很久以前,早在1771年,知识渊博的评论员德利塞·特伦提尼已经嘲笑过这种流行的说法,他说,"有趣的是远古时这个地区曾覆盖大量森林,动物种类丰富.
在坎贝尔·克雷文时代,山谷里种植着少量棉花.
"从上往下看,它的确像一个老的河床,约五百码宽,我认为有可能由于高地森林砍伐,水土流失带来大量泥土淤塞了原来河道,迫使河流改道到比较低的地面,因此缩短了河流长度,减少了水量.
不过,听谁的呢如果我们听从波里比斯的话,内陆海远处的另一条河就有更正当的理由声称拥有加勒索斯这一名称.
维吉尔称之为"黑色的加勒索斯",这是一个奇怪的名称,仍用于意大利以及希腊的河流.
"对我而言,"基斯恩说,"加勒索斯是我发现并关注的河流,我听说它与海水汇合.
"作为一个拥有业余艺术爱好的旅行家,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这些古文物研究的争端,的确该说些什么才好.
沿着这个内陆海的岸边,从加德泽小溪走到塔兰托很惬意.
它的岸边满是贝壳和各个时代的陶器,不深的水里有好多树桩,显出这个地区曾养殖过牡蛎和淡水蚌,确实,如果你看一下地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93图,会发现整个礁湖分成两个盆地,就像一个打开的牡蛎,好像显示出其功能似的.
沿着海岸到处都是渔民的小屋,小屋是用很多草绳将树干周身捆绑而成,什么时代的草绳都有,腐烂的程度不一,有的相当新,有的已经分解成看不出形状的黏土.
这些散落在孤单岸边的房子带有石器时代的味道.
房门附近立着两三块大的拜物教石头,黑色的枝编工艺品点缀着地面,附近几个树桩伸出平静如软泥般的水面.
我认为,在神权统治时代,两个老渔民就居住在这样的小屋里.
他们栖身于此,床边是海藻角叉菜,还有他们制作的古老工具.
这些渔民保留着非常古老的习俗,他们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有些人在这些塔兰托人的面容和语言中看出"希腊人"的痕迹.
我却看不出来.
与其他民族一样,塔兰托已失去古希腊的特点,根据他们的历史,他们也许曾有意这么做.
早在奥古斯塔斯统治时代,这个民族已经完全拉丁化,尽管拜占庭人来到这里,但这里的居民却被认为是"希腊人",很久以前他们的体内就已混入意大利人的元素.
只有理发师似乎还保留一些传统的东西:他们都是一些夸张的健谈者,喋喋不休让人感到可怕,就像阿西纳苏斯的厨师.
我最近在其中一家理发店目睹了一幕阿里斯托芬式的场景.
一个头脑简单的陌生人,一个意大利北方佬,一位兵工厂官员,他带一个小孩来理发店理发,要求头发不要理得太短.
不一会儿,等他从隔壁的烟店回来后,发现小孩的头发理得太短了,他很不满意.
"真该死!
"他说(或者类似的话),"我告诉过你不要理太9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短嘛.
"理发师先鞠躬,表现出无辜和沉静的神情.
他沉思一下,非常镇定.
"我说过不要理太短的,现在看起来糟透了.
""糟吗先生,请原谅我的直言.
那仅仅是看法不同而已.
我完全承认你想让孩子的头发留长点.
事实上,那只是你说的话.
事实上我斗胆认为,经过考虑你将同意我的观点,就像我很多尊贵的客人们一样.
首先,这个问题各民族有不同的看法.
你熟知历史,一定知道在过去,留胡子被认为是不合礼仪的,不被认为是犯罪就不错了,而现在就不同了.
这证明时尚在发生变化.
是的,先生,在发生变化.
明智的人会随着时尚走,在某种程度上,当然是在某种合理的程度上.
""现在流行我说的时尚,头发应当理短.
我只需提到国王陛下,众所周知,他那威严的脑袋修剪得跟赛马头一样.
不管是否像你说的那么可怕,这种发型立即得到了皇室的认可.
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国王的臣民模仿.
再说了,还有卫生和天气的因素.
夏天就要来临,先生,除了我不需要提到的某些令人不快的风险外,你肯定会同意我所说的夏至的炎热对于一个留长发的孩子无疑是严重的考验.
我自己的孩子的头发都理得很短,我有理由认为他们会感谢我.
你的孩子为何要留长发男孩子在力量和肤色上表现各不相同,品格和智力水平不一,然而在什么让他们舒服方面他们具有惊人的一致性.
在个人舒适方面,很明显父母要征求子女的意见,当然要有一定的合理限度.
""但是……""最后,我们来谈论争议最大的地方:我说的是审美观.
毫无疑问,比如说像著名的曼泰尼亚所画的那样一些古画,我们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95知道,肯定有个时期,人们认为孩子们留长发漂亮.
我没有否认这些画有一定的魅力,我认为这种魅力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时代合适的装束.
与此同时……"陌生人不自信了,不再听下去,他扔下一块硬币,带着儿子走出理发店,嘀咕一些话,肯定是在咒骂理发师的母亲.
但是理发师却无动于衷.
他对着半开的门(好让顾客一逃了之)还在喋喋不休,"真正的问题是:什么是'太短',你说不要理太短,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感到有歧义的词!
""理完头发后,这个人也许认为太短,另一个人也许认为太长.
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不是吗先生.
"(他转身面向我和他的助手)"地球上的一切都是相对的.
"除此之外,我没有在塔兰托人身上发现古希腊人的特点.
加德泽在内陆海的另一端,从兵工厂那里能看见一棵高大孤独的棕榈树,当地人曾用此类高大的树种装饰花园,花园现在已被改成"新区",而这棵树是所剩的最后、几乎是最后一棵棕榈树.
我把它想像成是意大利现存的最高的棕榈树,很高兴能在它被砍伐前(如同它伙伴的命运一样)替它画像.
塔兰托曾经以满城都种这些高大的乔木树而闻名,是撒拉逊人将它们从炎热的非洲带回来的.
博蒙特别墅的树也有着相同的命运,这个别墅过去也是绿树成荫的休养所,然而被镇政府买下后立即遭到清理.
这很符合南方的习性:即他们爱折磨树,喜欢修剪松树,直到它们看起来像油漆刷子一样平整,这在晚上看上去更加突出.
这些人十分愚蠢,按照他们不健康的设想将生命力不朽的洋槐随意梳理成各种图案.
他们一看到长势良好的树,就有点不愉快,真的好像对拉丁思想的一种冒犯,似乎人类独自拥有了正常扩张9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权利.
然而我不能冤枉市政府官员们,他们种了两排日本柳杉.
难道人们不知道日本柳杉在意大利南部不会长得茂盛吗既然园艺方面这么业余,为何不请教一些够格的专业人士,种九重葛、芙蓉和其他五十个类似品种的树,很快就能将这个有先天优势的城镇变成小天堂.
博蒙特别墅和沿着阿德默勒尔蒂运河的马路现在是市民主要的娱乐场所.
在1869年以前,老城南边环绕大海的科索·维多利亚·埃玛努埃拉则是他们惟一的散步之处.
甚至这条街只是不久前才建造好的.
你会枉然猜测,中古的塔兰托人在哪里进行户外散步,它一定和今天曼弗雷多尼亚很相似.
科索有一条很难看的人行道,如果从正南方看特别让人讨厌,不过日落之后却变得有趣.
这里你可以看到塔兰托的年轻人成排地靠着栏杆,背对着大海,他们正在看道路对面,在那边的阳台上和窗户中女性正展示她们的魅力.
他们不说一句话,就像害相思病的小狗崽儿相互注视.
几个晚上我都观察到这种现象,我倒倾向于支持更有活力的方法,我认为像科索这种条件下的求爱只适合特别年轻的人或绝望的蠢人去做.
在南方,这种凝视只是爱情巨大游戏的很小部分,这些出色的年轻男子没有真正恋爱,他们很清楚,这一点也不是什么爱情.
他们只不过是装模作样,因为这么做看起来更像男人.
关于南方人热烈爱情的态度,我们一定要修正一下我们固有的观念.
在内心感受上,没有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南方人没有我们身上所具有的这种让人不知所措的多愁善感,他们很少有天真的迷恋,除非在很小的时候.
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人看到八至十岁的女孩在她们暗恋情人的房子的白色墙壁上私下记录自己的感受.
这些过时的潦草书写可直接表达爱的主题,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97在未来惜时如金的社会里,这种方式也可能会是情书最终的演变形式.
但是当人们进入青春期,开始用粉红色的散发芬芳的香水纸写信的时候,写信便回到了粗俗的充满模棱两可词句的状态,他们写信使用象征手法,语言就像波斯地毯一般随意且华而不实,结尾处画上一颗被箭刺穿的心,还留下几滴巨大的血珠,情书的关键就是这幅孤零零的流血心脏图.
迄今为止,他们是认真的,而且是姑娘采取主动;她青春的冲动将这些信捆成一包,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尽责地返回各自的寄件人.
很少有男孩主动示爱,女孩常向他表达爱意,而他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仍然是迟缓的,而且受到这么多追求他都有点心烦意乱了.
但是,目前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看起来有男人气概",这种固执的想法将变成他未来的人为且浮夸的人生方案的一部分.
自此以后他开始哗众取宠.
读一下该市报纸,你会认为意大利南部的年轻人是世界上最伤心的人,他们总是尝试为爱而伤害自己.
当然有时他们的爱情会成功,但是有时却不行.
上帝啊,不!
自杀者看起来挺有男人气,如此而已.
他们是游戏的一部分.
比较明智的年轻人必须知道他们采取何种程度的冲动行为而不会引起生命危险,要考虑到达最近医院的时间.
那里,好心的医生和洗胃器会做好他们的工作,自杀者会终生为此骄傲.
这些自杀行为多数与法国式决斗相当,这是一个无害处的机制,参与者都以此为荣,决斗后他们便拥有男性化的专利权.
乡下人和城里人一样热血豪迈,但是他们很少沉迷于自杀,这是因为附近没有医院,而9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且医生可能在外巡诊,风险太大了.
而且大多数自杀者只是装模作样.
那些老谋深算的自杀者购买一些无毒的药水,可让他们表现出痉挛,跟中毒的可怕症状很相似.
经过治疗,他们便成了令人钦羡的英雄,拥有那神秘的男性气质.
你问一下城里的所有药剂师.
我的一位医生朋友近来救助了一位年轻人,有人看见他喝下瓶中一些可怕的液体,立即表演出极大的痛苦,身体不停地扭动,马上被送到他的诊所.
他分析了年轻人喝过的液体,发现里面不但没有毒药,而且连点滴的刺激物都没有.
塔兰托的这些年轻人的真正求爱将会是另一码事,现金交易,不允许用信用卡.
在双亲及叔父伯母的忠告下,他们将选择一个终生伴侣,而且这个人还要服完兵役.
一切都必须时间地点合适.
与此同时,他们脉脉含情地看着对方,甚至演奏小夜曲来调情.
这样,他们看起来才像处在热恋之中,才符合游戏规则.
此外,年轻人还一定要发扬写"炽热的"爱情诗的传统.
还有一种花钱不多的消遣方式,花四十生丁看场电影.
你真的不应该整晚都待在理发店里.
但是无意中发现,他们实际上与不适合的女孩结了婚!
我搜集了很多年轻人写的情书,下面公布两份.
1.
一个失望的年轻未婚女子写的,十三岁.
很有趣,因为写这封信的时代处于古时和粉红色信纸时代之间:我心中的偶像,当你仰望天空时,星星是否向你召唤第十一章滨海小城塔兰托99当柳枝上的夜莺向太阳告别时,月亮可曾告知你自然的鸟儿,沉闷的乡村被花儿悲伤地覆盖,它是否依然存在你的面容曾经充满热情,像一缕阳光穿透我的心,现在好似白天的太阳.
什么都没法表达出我不朽的爱!
我爱你,爱你(字迹模糊),就像热爱自由.
就好像地里的玉米爱太阳,水手热爱安静抑或暴风雨的海洋.
我愿意给你幸福,给你未来,只要你一句话,我愿献出我的每一滴血.
在我所爱的人中,你是惟一的理想配偶,我愿为你奉献我的爱.
我的灵魂和青春的狂热在延伸,我心所知道的最激情的狂热.
噢,残酷的人儿今天已屈尊将他的甜蜜毒药放进我心中,明天你会视而不见地经过我的身旁.
你依然冷酷,骄傲,严肃,你知道吗不论你怎么样,我要送给你我反叛的心中不悔的叫喊:我爱你!
夜已深,人未眠,此时此刻,心孤独,灵魂更悲伤.
我凝视着我昔日的爱人,你可爱的肖像.
我太爱你和……(字迹难以辨认).
没有你的爱.
当我回想起在一个感伤夜晚,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粉色,你的甜言蜜语在我耳旁萦绕,如今的我却多么悲痛.
那时我的生活充满着幸福,你的爱让一切明亮,我多么快乐.
而如今人已去,爱成空,空谈都觉十分悲伤.
我的心已碎,我追求的幸福已离我远去.
(还有三页内容)2.
一个恋爱中主动的十四岁男孩写的信,现在这样的信比10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较罕见.
请注意这封情书像商业信函一样简短.
亲爱的安妮小姐:我写这么点儿内容是为了说明我已经了解你的个性.
因此,如果我能有幸成为你的爱人,请让我知道你的答复,悉听尊便.
此致敬礼!
塞尔瓦托请立即回复!
(本章由高波翻译)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101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仔细观察这些塔伦蒂恩人的面孔,倾听他们随意闲聊,也许能发现他们的生活方式究竟属于哪一类.
但人们往往会根据自己所了解的那部分历史,把一些想当然的臆测加入到塔伦蒂恩人的性格中.
我与上流社会中的一些人比较熟悉,他们这个阶层既温柔庄重又富于教养,让人简直忍不住要怀疑,希腊的前辈圣贤之灵是不是仍在眷顾着他们.
他们的魅力在于:虽然他们接受了文明,但并没有被商业气息所污染.
他们的礼貌出自本性,他们的温和与生俱来,他们使我想起了一些属于新英格兰类型的人,这些人用顺从而高尚的性格取代了我行我素.
在塔兰托和其他一些地方,他们一直是在温文尔雅的氛围中被教养成人的,因此养成了沉稳而和顺的性格.
他们就像小卵石,一个接一个地被扔进了溪水中,性格当中原有的棱角被磨平了,变得安详而圆滑,与其他人毫无二致(从外貌上看).
但我所关注的并不是普通市民,他们的神气里有一种做作的傲慢,这正是他们经年累月受到系统化的文化熏陶的明证.
10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但事实上,他们究竟又懂得些什么呢他们只会在自己隔绝的小天地里做着虚妄的白日梦,就像礁湖中的牡蛎,对外面的事物充满怀疑,甚至完全忘记了在自己的壳之外还有一个充满着人类活动的世界.
你听不到任何与"美国"有关的事情,虽然那是一个充满了新奇思想的国度.
也从来没有人谈到移民,人们都毫无生气,他们宁愿待在家里.
他们对自己国家的政治也持一种淡漠的态度,这里的报纸比大多数意大利城镇都少.
"我们的中产阶级,"我的朋友,也就是我曾经提到的那位意大利代理人说,"就像我们这里的骡子一样能吃苦耐劳,他们简直能在十二个小时里做十三个小时的工作.
但并没有什么行业值得他们一直这样努力,没有体育运动,没有雄心,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漫长的岁月.
""在塔兰托只有下午.
塔伦蒂恩人一年里放假的日子比工作的日子还要多.
"斯德拉波说.
而城里人从来没有像这样与乡下人完全隔绝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
在新区之外漫步是一件赏心乐事.
这里地势平坦,橄榄树、无花果树、杏树和石榴树挺立在齐膝深的麦田里.
麦子已经成熟了,散发着好闻的气息.
城里人也许对这些美好的事物都熟悉,但他们仍愿意住在蒂姆布卡图.
这里很少下雨,上次我来这里时,一连十四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后来乡村的道路全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土.
如今在文雅的城里人看来,靴子上有尘土已经成了一件很丢脸的事,简直可以算是一种罪过,因此他们再也不会冒险出城到乡下去.
他们已经忘记了乡村生活中的一些日常器具的用法,比如厚靴子和手杖之类的东西他们早已不会使用了,而且在这附近一带也已经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过去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此经常带着一根手杖穿街越巷到处漫步,但后来我发现自己被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103当做了一个四处巡行的怪物,所以就把手杖留在家里了.
在韦诺萨经常能见到有人骑着马喀哒喀哒地在街上走,但在这里,谁要是这么做简直就成了一个怪人,只会让自己处处不受欢迎,家家的大门都不会对他敞开,而且他还要准备好接受人们苛刻的评判.
总的来看,他们的本质是善良的,贪图安乐,不喜欢大惊小怪,也不欣赏新奇的事物,对自己和自己的生活都怀着一种懒洋洋的满足感.
轻松愉快而有益于健康的旅行、艺术和科学、在河上航行的愉悦、满目葱郁的航道,所有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只不过是本没有翻开过的书.
他们的兴趣只在于纯粹的人,这是一种由于偏好引起的兴趣萎缩症.
不过由于纯粹的人也会犯错,这并不令人感到十分羞辱,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傲慢自大,目空一切.
现在我们必须对今天的这个世界进行一番思考了,因为这有助于我们调整自己看事物的角度.
毫无疑问,他们也有自己的历史,而且有着悠久而丰富的历史记录,但除了残存的伯里克利的光辉业绩还能带来一丝荣耀之外,其余的都不过是些不名誉不体面的勾当,令人不屑为之.
变革即将到来.
格雷格罗维尼斯曾经为这古老市镇的污秽不堪而扼腕,但如今它已经变得一尘不染,清洁宜人了.
他还哀叹于塔兰托竟然没有一家博物馆.
现在这个缺憾已经不存在了,如今的省立博物馆得到了人们应有的赞誉.
当然了,有些游客可能因为自己最喜爱的展室被暂时关闭而感到小小的不快.
(意大利有哪家博物馆不是在"内部整修,部分展厅暂时关闭"呢)新的收藏品正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他们新近在一座坟墓里发掘出了一具希腊风格的爱神厄洛斯和司爱与美10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女神阿芙罗狄蒂的小雕像,像高三十公分,是公元3世纪制造的赤土陶器.
女神站立着,表情有些羞怯,而厄洛斯从空中飞下来,停在女神的肩上,并且用翅膀为她扇风,真是一个细心的小家伙.
同时,他对这里没有公共性的藏书而感到伤心.
但是现在新建的市立图书馆已经足以满足人们的愿望了.
图书馆真诚地欢迎所有人的到来,像是老加图和焦万·乔维尼,同他们一样的陌生人都可以在闲暇时来这里细细欣赏自己喜爱的书籍.
徜徉在一排排书架间,我偶然发现了一本新近出版于1910年的书,这本书给我思想上的收获比任何一本古书都要多.
书的名字是《皮格列闲谈录》,其中编有数十篇文章,作者都是先前的卡拉布里亚地区的人.
文章所涉及的都是有关当地的内容,比如它的历史、气象、方言、描写这里乡村的文学作品、古老文献中的摘要、对阿普利亚地区印刷技术的发展记录、现代的当地讽刺画的几个例子、对中世纪纪念碑的描述等等.
简而言之,是一部当地学问的汇总选编.
这部皇皇巨著从排版印刷样式到纸张,包括插图在内,都令人叹为观止.
与伦敦或巴黎的任何一家出版公司的出版物相比都毫不逊色,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那么这究竟是本什么样的书其实出版它的人本意并不在于出售,而是作为结婚礼物要送给一对新婚夫妇,它仿佛一束鲜花,一束从阿普利亚这片土地上精心挑选的智慧之花.
有个人愉快地强调说,这幸福的一对既不是高官显贵也不是皇亲国戚,这份礼物完全没有沾染俗世的势利之气,它只是一些朋友们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祝福和赞美.
这份礼物当然足以体现最优雅最高贵的情感,它是一餐永恒的精神盛宴.
这与我们通常见到的婚礼宴会、镀金的闹钟和茶具有天壤之别!
这样的人只对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105心灵之美怀有最崇高的敬意,这样的礼物才体现了文明的至高点.
而这只不过是意大利南部地区被掩盖了的灵性的一个方面,但那些游客们由于被自己的偏见弄得处处感到厌烦,对这一切却毫无所知.
这本书是在巴里出版的.
巴里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道路曲折复杂、具有隐秘性的市镇,与塔兰托的城堡毫无二致.
现在塔兰托也有了一个崭新而俗丽的新区,跟这里的新区一样令人不快.
为什么塔兰托不能在文化方面也仿效一下呢赫拉克利亚、锡巴里斯和所有的希腊殖民地,包括这片海滨地区,都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只有塔兰托和科特罗内伊得以幸免,继续生存了下来.
如果可能的话,古老的传统和习俗也会沿袭下去.
而这两个城市之所以能免遭侵略,完全仰仗于自然地理条件的保护.
但也正是这些自然优势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后果,如果巴克尔活着的话,他将会欣然列举出这些不足之处,以证实它们对塔伦蒂恩人的习俗和性格的影响.
这种濒海的地理位置,三千年来无论春夏秋冬吹个不停的非洲热风,只这一点就足以解释塔伦蒂恩情绪,足以使一只纽芬兰狗的幼崽儿也失去活力!
再有一点,就是乡村道路上那无处不在的尘土,真是令人深恶痛绝.
如果这里的土地是由花岗岩,甚至即便是最普通的亚平宁石灰石构成的,人们也许就不会把自己和大自然隔离得那么远,也就能不断地从野外的环境中获得快乐和灵感.
但这里的土地是这样一种特别的岩石,使得人们懒散怠惰,对自然毫无兴趣.
城堡中与世隔绝的生活状态也有着同样的效果,使人们的兴趣只落在纯粹的人身上.
还有,如果不是因为内海是这样一个理想的贝类和鱼类的繁殖地,塔伦蒂恩人可能早就学会了如何使10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自己的饮食更加丰富多样.
三十个世纪以来,这里的人一直在吃贻贝,这种饮食习惯除了会损害人的体质外不可能产生其他作用.
如果这片内海不存在,政府也就不会有兴趣在这里建兵工厂,新市镇自然也就不可能兴起,更不会有后来市政当局的苛捐杂税.
一个牢骚满腹的老船夫告诉我,"一切苦难都是兵工厂带来的.
"如果人们把牛奶当做食物,就一定会给他们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带来极大益处.
但自从新区开始兴建,喝牛奶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奶牛和山羊很快就会变得像大地獭(早已灭绝的古生物)一样稀有.
每头奶牛每天要缴一法郎税,本来一个穷人养十只山羊只能勉强糊口,但这十只山羊每年却要缴三百八十法郎入市税.
这些税,再加上其他合法化了的抢掠,如果是强加在一些更有血性的人身上,这些人一定会出于愤怒而毫不犹豫地把市长和市政参议会的议员们一起吊在离得最近的灯柱上,但在这里,人们只是极有耐心地忍受着.
塔伦蒂恩人是一个不具备勇气的民族.
我还想建议市民们吃一些蔬菜,这对改变他们惯于久坐的习性大有好处,但我也知道,我的劝告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
当地土壤的特点似乎就在于连一片生菜叶或是一棵卷心菜也不长,马铃薯很显然被当做了一种有着异国情调的食物,这里的马铃薯就跟英国的豌豆一般大小,而且让我想起了罗斯金作品中的老夫人们是如何形容托斯卡纳芦笋的,以及作者对侍者们不加掩饰的诧异的描写:"这些先生们明明有钱点肉类菜肴,干嘛非要吃这种麻烦的东西"……但是,这种情况即将会发生改变,南部地区正在从几个世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107纪的沉睡中醒来.
事实上,从这个长久以来一直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海滨地区,已经产生了几位意大利思想最为敏锐的思想家和最有头脑的政治家.
我们必须从思维中除去那种"民族气质不可改变"的陈腐观念,只要想想我们的盎格鲁-撒拉逊民族就明白了!
今天的英国人与那些颇为招人爱的花花公子,还有那些酒鬼和无赖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这些人会为了奸情或者只是一条哈巴狗和人决斗,并且能刚刚在决斗中一枪把最好的朋友杀死,立即又沉迷于拜伦笔下的巴黎人,甚至于读后感动得昏厥过去.
这种民族间的区别只存在于某些特定时期.
那么,有时候我会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特征使我们有别于这些南部地区的人呢我想,可以简要地归纳如下:在处理世俗事物时,个人因素占有支配地位,因此他们经常固执地作出荒谬或令人迷惑的判断;但如果上升到纯粹涉及智力和智慧的问题,他们就总能不慌不忙地作出准确无误的决定.
而我们呢,截然相反,对于法律和政治等世俗的事物,以及知识的所有细枝末节之处,我们的头脑全都能保持异乎寻常地清醒;但对于心灵和智慧的问题,我们却无法冷静地用理性来对待.
雷米·德·古尔蒙说:"贵族精神.
"唉,这种在英格兰最上层阶级已经衰落的贵族精神才正是这一地区令人尊敬的标志.
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这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区别……肤浅地谈论哲学的时代已经结束.
房东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出人意料地回来了,搬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这使我不得不离开这个舒适的住处.
后来我又在一家旅馆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但我平静的心境已经不复存在,而且我在塔兰托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
10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不想离去,因此在比新市镇更远的爱奥尼亚海滩闲逛徘徊.
海滩上三三两两地点缀着贝壳和海参,到处都是奇特的蓝玻璃和大理石碎片,偶尔还有白色的有着镶嵌图案的小径和各个时代的陶器.
属于早期的是光滑的格列柯-罗马人时代的陶器艺术品.
这些陶器外壳上装饰着优美的贝壳浮雕,这是这个濒海而筑的城市的标志.
晚期的也有昨天或是什么时候才生产出来的只为了赚钱的商品.
关于大理石,我发现有云母大理石、孔雀色大理石,但并没有斑岩和蛇纹岩等质地比较坚硬的.
这一点,再加上镶嵌图案都是纯白色的事实,表明这里的建筑物修建的年代一定不会晚于奥古斯都的时代.
科西无法提供任何有关它的修建时间的线索,而且我也没有看过西伦扎诺关于这一问题的论述.
但根据我的观察,我推测在台比留统治的时期,人们不太可能知道拉皮斯大理石.
但这些更硬一些的岩石就不一样了,台比留的上一任君主奥古斯都曾经大规模地进口过这些更硬一些的岩石,因为他非常希望给人们留下一个鄙视奢侈生活(君主们都爱摆出这种姿态)的印象.
但同时他却为了公众和私人的目的,在装饰用的石头上花费了无数金钱.
工程中的浪费程度足以令人瞠目结舌,或者是因为工程开销被故意地忽视了,要不就是因为还没能采用更先进的石头加工方法.
在他死后一定出现了一种革命性的切割石头的技术,因为我们发现,他的时代结束后,最难对付的岩石也能被切割成纸片一样的薄片.
这样的石片拿来铺人行道就过于单薄了,估计是用来装饰墙壁和廊柱.
奥古斯都时代的人无法达到这样的程度,因此他们使用仿冒的材料来代替,效果也很好.
我有一片他们用石膏制造的仿石制品,仿的是埃及的纹理细密的花岗石.
这种岩石的特殊构造,以及其中晶莹光泽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109的石英和闪闪发光的云母都被仿造得如此逼真,以至于能够骗过两千年后一位知识渊博的矿物学者的眼睛.
我坐在微温的鹅卵石上,耳边传来海水拍打海岸发出的泼溅声.
太阳正向西边的群山沉下去,这些山脉整个白天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此时夕阳西下,轮廓却反而隐约可见,就像是神话传说中黄金之国的金山.
更远的地方分布着卡拉布里亚的西拉森林,那里是强盗的乐园.
我打算取道罗萨诺,然后一路漫游,经过隆戈布科,这样就穿过了整个地区.
毕竟,在已经受够了正儿八经的人际关系和中规中矩的市民生活以后,能再享受溪流和林地带来的自然之趣怎么能不算是一大乐事!
在我左手边有一个海岸炮台,过去被称为"切阿卡炮台".
大约二十年前,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雕刻精美的大理石维纳斯头像,现在被保存在当地的博物馆里.
我还了解到,这个炮台后来又被重新命名为"阿切塔炮台".
这是出于对统治塔兰托的那位希腊勇士的强烈的忠诚之心呢,还是只是一种迷惑外国间谍的巧计这里也有一些窑,人们在窑里把青色的泥土烧制成砖瓦和花瓶.
我给一个正在制瓦的男孩计了时,他的平均生产效率是四分钟五片瓦,这其中包括来回搬运湿土的时间.
他获得的酬劳是大约每天一先令.
如果想参观一下制作工序更加复杂的陶器,就得走到比车站更远的一个地方.
那儿不是很干净,但是一旦到了那儿,你很快就会被陶轮和它塑造出的制品给迷住了.
陶轮像是具有魔力一般,经它接触后陶胚就会像花朵绽放一样呈现出各种各样优美的形状.
塔兰托的陶器通过海上贸易被出售到意大利南部的很多地区,也许你不时就能在街角发现一组栩栩如生的塔兰托陶像.
11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东方的灯塔总是不等太阳完全西下就开始闪烁.
灯塔矗立于其上的海岬名叫圣维托海岬,是以一位年代久远的圣徒的名字命名的.
和圣维托一样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还有一批圣徒,他们的名字如今只有住在海边的人们还记得.
这个古老的值得尊敬的圣徒坚决地抵抗着容光焕发的圣母玛丽亚的影响,试图保留人们从远古时候就存在的对他的崇拜.
有些教堂以他的名字命名因而得以保存了下来.
他来自于西西里的马扎拉,在那个地区人们仍然把癫痫病人和疯子送到他的圣殿去.
如果我不是这么懒散,我就会尽力去考察他在这一地区的威望和塔兰台拉舞之间的联系,以及圣维图斯舞和另一种据说能治疗塔伦蒂恩蜘蛛咬伤的舞蹈之间的联系.
但我现在对这样的事不感兴趣.
虽然暮色渐浓,卡拉布里亚的高地仍然隐约可见,这使我的思想超脱了现实,离开了塔兰托.
我想,在那里,在片片冷杉和山毛榉之间,一定非常清凉.
卡拉布里亚,这是一片充满种种回忆和种种乐趣的土地,这是一片产生伟人的土地.
早在1737年,博学的阿西提就已经自豪地举出了两千多个有名的卡拉布里亚人,其中有运动员、将军、音乐家、百岁寿星、发明家、英烈、十位主教、十位国王,还有大约六十位名声显赫的女性.
这也是一片产生思想家的土地.
生于1705年的老扎瓦罗尼给我们列出了一份包括七百位卡拉布里亚诗人在内的名单,而我很乐意再向其中增添一些当代的名人.
仅在最近的那不勒斯百科全书中不知就包括了多少卡拉布里亚名人条目,而且几乎全部是现代人!
请谁来向我们描述一下它天生的魅力呢有一位老诗人写道:"这里有不同品种的玉米,各式各样的葡萄洒,产量丰饶.
第十二章塔伦蒂恩人111这里有种类繁多的水果、蜂蜡、藏红花和芫荽.
这里出产橡胶、沥青、松脂和液体安息香.
从前这里就不缺乏金属矿藏,现在的产量更大了.
很多地方都有储量丰富的矿山,比如金、银、铁、大理石、雪花石膏、铝、硫黄和硬石.
这里的黑色硬石的硬度是五,与铁接近.
这里还生长大麻和两种亚麻,一种被称为雄性亚麻,一种被称为雌性亚麻:这是上天赐予的好东西,在别处非常罕见.
虽然这里的丝绸产量并不大,但我敢说在意大利的其他地方产量也绝不会比这里更多.
这里还有矿泉,热水、温水和冷水都有,能够治疗许多病症.
在海边,就像地中海边的其他地方一样,有着景色秀丽的花园,种植着各种橘子树、香橼树和柠檬树,灌溉园子的水来自很多条河流.
亚平宁山脉的小山上浓密地覆盖着高大的冷杉、圣栎和橡树,树林里生长着散发香味的蘑菇,在夜色中泛着光.
这里蕴藏着软石,每个月都会生长出一棵完整而优雅的橡胶树.
还有一种瘤状矿石,被我们称之为阿奎里那石.
这一地区是猎手的乐园,繁育着丰富的物种,有野猪、牡鹿、山羊、野兔、狐狸、箭猪和狨猴等等.
此外还生活着一些凶猛的动物,比如狼、熊.
鲁扎德这种熊视觉敏锐,而且身体后部有着各种颜色的斑点.
这种熊是在庞培时代被人从法兰西带到罗马来的.
猎手们使我确信,这种熊的记忆力非常之差,以至于即使它正饥肠辘辘地吃着猎物,假如偶尔一回头,看到了别的猎物,它就会马上不记得自己正在吃的东西,而转去追赶别的猎物.
"为了看看这种憨头憨脑的鲁扎德熊,有谁会放弃来卡拉布里亚的机会呢(本章由高波翻译)11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三章深入丛林在塔兰托经历了与人的过多接触后,这次短暂的丛林之旅对我而言不失为一种调剂.
波利科罗森林位于爱奥尼亚海的边缘地区,有铁路从中穿过,把它劈成了面积不等的两半,靠近海的一半面积较小.
它的西边以西里斯河为界,我推测自从凯珀尔·克雷文进入到它的内部进行探险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大的变化.
这个由高大的落叶树木形成的迷宫总是幽暗阴沉,大树下生长着浓密的矮树丛.
我测量了一棵乳香树,这是一种生长在意大利的灌木,它的周长为三米.
但这片树林最奇异的特征在于到处是贴地而生的藤蔓植物,它们攀爬到树干上,还要继续向上长,直到从一棵树的树顶攀扯到另一棵树顶,只允许最微弱的几缕光线从它们缠结而成的天幕中透过.
波利科罗具有一种热带沼泽的迷乱之美,腐烂的树叶和潮湿的土地散发出幽幽的气味,一旦进入到这个满目青葱的迷宫之中,你可能会觉得自己正身处地球上一处人类足迹从未到达过的原始地带.
但是在很久以前,这里就曾经回荡着战争的喧嚣和大象洪第十三章深入丛林113亮的吼声,那场战争是在皮拉斯和罗马人之间进行的,战况极其激烈.
据说,古老的西里斯城就埋藏在脚下的这片土地里.
他们已经挖掘了一些沟渠以尽可能地把水分和湿气排出去,但有很多地方都像沼泽一样又湿又软,难以通行,尤其在冬天更是这样.
但是冬天仍有一些人来打猎,主要是打野猪和狍子.
动物被赶向海边,但最远也只是到铁路线为止.
而逃到地势较低的地方的动物又可以安全地度过下一年了,因为这里属于禁猎区,不许狩猎.
有人告诉我,以前也曾试着引进红鹿,但没有成功.
可能是因为这个地区过于炎热和潮湿的缘故.
在对卡拉布里亚的描述中,迪雷·德·塔韦尔有时提到一种欧洲产的淡黄色带白斑点的小鹿,这是伊特鲁里亚土生土长的动物,但现在野生的鹿在大陆上已经濒临灭绝了.
他并没有把这种小鹿和狍子搞混,因为他在1809年2月的记录中就曾同时提到过这两种动物:"狩猎的游戏是如此盛行,以致土地遭到了严重破坏,我们正在使一个真正的乐园趋于毁灭.
我不禁要问,在欧洲有哪一个国家能够拥有如此众多的物种……我们胜利而归,后面跟着的马车和骡子背上满载着野猪、狍、小鹿、野兔、雉鸡、野鸭、野鹅,更不用说狐狸和狼了,这两种动物我们捕杀得更多.
"雉鸡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除了皇家的禁猎区里可能还有一些.
它们是由那位高明的猎手弗雷德里克二世引进到卡拉布里亚的.
由于许多大片的土地被分割,随之而来的就是森林的毁灭和狩猎游戏的彻底消失.
这被视为新的繁荣时代的开始,因而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
从商业的角度看,事实也许的确如此.
但游客和热爱自然的人们可能更希望那些富有的土地所有者多11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保留一些野地.
这些所有者并不想仔细地耕种每一寸土地、测量岩石间距、排走土地上的水、砍掉每一棵不结果的树.
这些森林被分为私有财产后,将很快变成按照科学方法灌溉的平整土地,种上西红柿,或者变得像彭甸沼地附近的农田.
毫无疑问,国家财政部将会有所收益,但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凡事都要从商业的角度出发,人类这么做究竟算不算明智之举.
繁荣并不是物质利益的同义词.
一些离群索居的艺术家和诗人需要从自然景色中汲取灵感,而他们给人们的心灵带来的愉悦要比一大堆小心眼的、粗俗小气而又爱打官司的西红柿种植者多得多.
很显然,现在意大利正对"开发自然资源"有一种可敬的狂热,当然了,富有的土地所有者会受到一定损失,他们被形容为霸占别人财产的人.
"开发自然资源"计划本身听上去很合理,但大家一定不要忘了,每天的报纸上关于这个话题的报道大部分不过是一批不负责任的新闻界人士和政客们耍的把戏罢了.
这批人利用弱小者的无知大发不义之财.
在意大利和英国,当人们了解了一些关于这类计划的内幕和一点(只需一点点)那些自封为国家救星的人令人厌恶的私生活真相后,他们会产生多么深的憎恶之情啊!
在美洲大陆被"发现"前,南方农奴的命运就已经够悲惨的了,而在更早的一些时候,他们的生活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距那不勒斯不过几小时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在1789年时,只有封建领主家的佣人才能住在普通的房屋里,而其他两千名农奴居民只能以洞穴和茅草屋为栖身之所.
这里尚且如此,偏远的卡拉布里亚的情形可想而知!
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这个国家的人民一直处于这样可怕的贫穷境况中,因此他们不得不习惯了订立正式的契约来卖儿鬻女,而且必须先经过当地的镇长检第十三章深入丛林115验证明没有疾病.
但今天我再听到他们的抱怨时,语气和神情里却已经带着相当的漠然之色.
"你觉得生活不好吗,我的朋友我相信情况确实如此,其实我能看得出来.
算了,去阿根廷卖土豆吧,要不就去宾夕法尼亚矿山找点儿活干.
在那儿你能发财,就跟其他同乡们一样.
等发了财你就回来,送你儿子去上大学,让他们当议员,议员们能让这些坏地主即使在坟墓里也不得安生.
"而事实上,他们中的很多人就是这么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就其余方面而言,波利科罗这个地方,像马基尼和利兹·扎农尼的拼法一样,在较古老的地图上波利科罗被拼做佩利科罗,老地图被管理得还不错,值得好好研究.
但我的研究遇到了一些阻力,管理人员显然怀疑在我所提的那些简单问题之下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动机.
他对我提出的友好建议没有任何反应,也许他怀疑我是一个经过伪装的收税员.
有一个集宫殿、堡垒和女修道院三种特色于一体的大型建筑显得非常出众,有些人认为它所在的地点就是原先的赫拉克里亚.
它是由耶稣会士修建的,而工人们的住处就是聚集在它四周的简陋破旧的小屋.
现在正在收玉米的工人每天的酬劳是两个卡里尼(相当于八便士),波旁皇朝的币制在名义上仍然存在.
从火车站出来,有一条栽着桉树的林阴道,这些桉树还是四十多年前种下的.
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就能走到工人们的小屋前.
一个像我这样讨厌所有桉树属树木的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表达看到这令人憎恶的树种时的所思所想,这些丑东西,这些灰头发的稻草人,这些可笑的爬虫.
一帮糊里糊涂的人还要热心地到处种植它们,全不知自己已经损减了地中海盆地的秀丽景色.
这群糊涂人现在已经意识到,桉树完全不11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能防治疟疾.
而且很快他们还会发现,它不但起不到防治作用,反而会滋生这种疾病,因为它那凹凸不平的所谓的树叶下经常聚集着成团的蚊子.
他们那土生土长的石楠树就没有这种可恶之处,我真心地希望没有.
据我读《澳大利亚的死亡之心》后所得的经验,这本书对我而言不啻为一个噩梦,使我再也不能摆脱它的影响,我认为上过漆的跳高杆子种在这里倒是一种挺有艺术美的天赐之物,也更合适些.
但应该毫不手软地把外来者清除出去.
一棵桉树就足以毁掉最美丽的风景.
当风吹过桉树那干瘪枯瘦的枝干时,没有一种植物能发出像它那样可怕的带有金属质地的沙沙声.
这种声音听起来像是幽灵在絮语,能让人的寒战一直打到骨头缝里.
只不过是因为气味恰好很难闻,它分泌出的油就被说成是"药用的",其实它就跟烂木头一样没用,无论是外形还是色彩都让人生厌,它不合常理的、反人类的习性比所有东西都让人讨厌.
如果有另一种树也像它一样,厚颜无耻地把叶子锋利的边缘(就好像嫌叶子还不够窄一样)向着太阳生长,好使得在所有时间都能使树阴最小,而给人们带来的不便最大,如果有这么一种树,人们又会怎么看待它但我必须承认,这条波利科罗的林阴道几乎使我认可了这种贫血的对人类没有任何益处的树种的存在.
的确是几乎认可了,因为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一些原因(也许是基于对这一地区的土质低劣得令人难以忍受的考虑.
)它们的叶子一簇簇浓密地生长着,像是上了层金色和绿色的釉彩,在阳光下如擦亮的青铜一般熠熠生光.
意大利的桉树与别处是不同的,看着它们,我的心软了下来,几乎原谅了它们的种种缺点,忘记了它们恶魔般的本性,忘记了它们过早地老迈和种种让人沮丧的缺点,忘记了它们剥落的第十三章深入丛林117树皮让人不禁要联想到一些难以启齿的皮肤病,而它们的根在地下纠缠错结,对我们的地球来说简直是一种污辱……这片田产的管理人由于感到快要摆脱我的纠缠了,因此一时高兴之下借给我一辆单匹马拉的双轮马车,送我到森林的边上.
一同借给我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瞌睡得要命的男孩作为向导,但他又警告我不要过于深入丛林中,因为疟疾已经开始侵袭到这一地区了.
在附近一带总是能见到不少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视线越过一大片平地可以看到那一边的小山顶上有一座庞大的建筑,它被人称做阿西那普拉.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正想着要去看一看,因为我想像站在那里俯瞰整个波利科罗地区的景色一定很美.
成群的水牛在泥地里打滚.
一只老公牛带着庄严的神气独自静卧一边,这使我能够很近地观察它,甚至能看到两三只青蛙在它背上蹦跳,忙着捕捉围着公牛飞来飞去的蚊子.
如果人类也能发明一些同样高效而又经济的工具,那作用该有多大啊!
我们进入了阴暗的森林之中.
那个男孩本来一直在梦中喃喃呓语,此时也在这里神秘的气氛感召下突然醒转了来,整个人变得很警觉,对我却十分友好,同我攀谈起来.
他讲了一些有关匪徒的骇人听闻的传闻,说这些人过去常在灌木丛中神出鬼没,还惋惜那些快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过去保罗地区曾有一帮最凶悍的土匪.
我激起了他的勇敢之心,以致最终他建议我应该和田产的管理人建立一种长久的友好关系,这样在周末我们就可以一起偷偷地跑来扮强盗玩儿,然后再一起回到阳光普照的广阔河床上.
河里的水一成不变地漾着波纹,留下一堆堆光闪闪的卵石.
冬天河水泛滥的时候情形是非常可怕的,水量大增,河床升高,堤岸陡峭,咆哮的山洪从山的一侧倾泻11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而下,在河床上形成一个个狂怒的浪峰,夺走了很多生命.
在那一时刻,水流是另一副模样.
它们在原本静谧的水道里变成了活的怪兽,就像是海神埃及尔或是龙一样,一路翻卷着,从自己黑暗的洞穴中冲出,奔向大海.
第十四章龙119第十四章龙很显然,山洪爆发时那狂怒的气势是产生河中之龙传说的来源之一,在异教徒们创造神话的能力被西班牙人的影响破坏之前,这类传说在意大利南部地区非常盛行.
比如说,现在流向离科隆内海岬不远的爱奥尼亚海的河流中,仍有一些保存着河中之龙的名称.
而河流那安宁静谧的一面被认为是传说的另一种起源.
它们在平原上蜿蜒曲折缓缓地流动,让人不由联想到弯弯曲曲的大蛇,而对古代人来说,大蛇和龙有时代表同一种意思.
我认为,所有这些解释和说明都是后来在龙形象的演化过程中逐渐产生的.
但仍不禁要玄想,在这种驭水乘风的传说中的动物之前,是否还存在更原始的形象和概念.
要解释这一点必须回溯到更久远的过去.
什么是龙有人可能会回答,是一种动物,能够用可怕的眼睛来看或感知.
荷马曾经在一些章节里对此进行了解释.
显然,希腊人对动物眼睛传递出的信息非常敏感,比如"牛眼"赫拉,或是"狗眼"这种很粗俗的绰号等都是证据.
我12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们对经由他们流传到后世的动物学了解得越多,就越能发现他们对自然历史的观察是多么仔细.
例如,亚里士多德就曾经指出,雌雄龙虾在脚上有什么样的区别,而这一点就在不久前还为我们所忽视.
赫西俄德也对龙的眼睛进行了大量描写.
有一个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奥飞斯这种蛇,也像龙一样源自感知或看的基本意义,而这两个词中都并不含有凶猛残忍之意.
格斯纳在很久前就提出,龙之所以得名只不过是因为它具有敏锐的感知能力.
有些人总喜欢给龙这一类虚构中的生灵找寻一些确实存在的动物原型,因为他们认为人类无法凭空创造出这样的东西,至少是人类的历史使他们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位荷马时代的作者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在小亚细亚有乌罗玛斯提蜥蜴.
而任何一个像我一样见到过这种动物的人,都不可能不对它的冥想式的姿态留下深刻印象,它那种样子就像是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什么看一样.
这种动物还是一种"岩石上的居民",而且是素食主义者,一个"毒性药草的食用者",荷马有时在作品中也是这样称呼龙的.
因此亚里士多德说:"当龙吃了过多的水果后,它就会找一些苦莴苣汁来喝,有人曾看见过它这样做.
"我们已经找到了通往龙所居住的洞穴了吗我们是否发现了它的原型我必须承认,完全没有.
相反,这不过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沿着这个方面追寻下去我们甚至有可能被引入歧途.
当人们渐渐忘却了拱形龙的形象后,就慢慢地创造出了爬虫类形象的龙,这是较晚时期的事了.
这一时期的特征在于物化,人们试图以自然主义的方式对过去不那么明晰的传统加以解释说明.
我们还必须研究得更深一些……我的关于龙的看法更加间接而抽象,可能也必须如此,因第十四章龙121为龙本身就是一种年代久远的动物.
我认为,龙是地球上一种生命力的化身,这种生命力人们既不可知也无法加以控制,人类认为它怀有敌意.
且让我来解释一下我的看法是如何得来的.
一种会看或感知的动物……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动物为什么龙不能解释用眼看那么,什么东西才用来看是眼睛.
这一点是理解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是打开龙的地下世界的大门的钥匙.
很多民族都有一种说法,认为泉水或水之源泉指的是能够看的东西,也就是指眼睛,或是与眼睛相似的东西.
比如在意大利,塔兰托附近的内海有两眼泉都被称做"奥奇",意思是眼睛;阿拉伯人把喷涌的泉水称为眼睛;这种说法在英国同样存在,在坎伯兰郡有"布伦塔恩",也就是失明的小湖(小湖是指一滴滴流出的眼泪)的意思.
之所以是失明的小湖,是因为湖已经干了,没有水了,因此缺乏健康的眼睛所具有的神采.
因此,泉水中有一只眼睛,一只具有观察或感知能力的眼睛.
眼睛就代表着头脑,而人们无法想像只有脑袋没有身子的东西,因此后来就物化出了一个从泉水底部向上看的形象.
我想,这就是最初的拱形的龙.
它有灵性,雄霸于地球之上.
正是由于这种龙的传说多种多样,我才放弃了所有地方性的起源论,转而去探寻一种更具普遍性的答案.
泉水到处都有,龙也一样.
在日本,在凯尔特人的迷信说法中,在地中海盆地,泉水中都有龙的存在.
万特利的龙居住在井里;兰博顿龙生于新鲜的水中,只是在后来才来到干燥的土地上.
我在其他地方已经讲过有关圣洛伦佐和龙的传奇故事,我怀疑这个起源于当地12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传说与那个镇所在的海港附近的泉水有关,而与后来传入的圣迈克尔的传奇没什么联系.
在希腊和意大利,很多泉都被称为龙泉,马耳他岛上有一个山洞中的泉叫龙泉,在米斯纳姆角附近也有一个起了同样名字的泉,而这些都是当地口头传说的来源.
水、龙……就这样,龙变成了一种出没于地下的怪物,从它黑暗的住处,也就是泉水或泉水发源的深不可测的洞窟向外探视.
据此我们可以推测它是不睡觉的,所有的龙都是"无眠的",因为晶莹剔透的泉水从不会变得暗淡无光,所以它们的眼睛永远是张开的.
有些冒失的探险家掉进这些盈满了水的洞穴后就被龙吞吃了,再也不能重返人间.
此外,因为金子和其他为人类所爱慕的财宝都藏在地球石质的内部而不易取得,因此生性警惕的龙又被赋予了保卫财宝的职责,由此也给它的本性中增添了一种火的特质.
"永不瞑目"的龙是土地之子,保护着仙女们的金苹果园.
土地之龙或是洞穴之龙……卡拉布里亚就有一些龙的洞穴,在G.
桑切斯所著的《坎帕尼亚》中能读到有关这些洞穴的故事.
在火山地区,岩石上的裂口中散发出瘟疫,这些裂口就是通气孔,也就是深藏在岩石裂缝中的龙的出气孔.
那不勒斯龙和蒙德拉龙的传说可能就起源于此,而流传在罗马城四周平原上关于龙的故事中,屠龙英雄也是死于这种有毒的呼气.
有时这被禁锢的怪物会喷出一股熔岩急流,比如柏勒洛丰和吐火女怪喀迈拉.
从山间奔腾而下的急流,还有喷涌而出的泉水,就是饥饿的龙从它栖身的洞穴中冲出来寻找食物.
河中之龙,迅疾猛烈地在群山间穿行.
这些主要是诗人的创造,而神学家也进行了一两处修饰.
第十四章龙123但无论它是什么样的形象,不管它的眼睛是否借取了异教神话中蛇怪凶狠的火焰,或者它可怕的形体中是否又被融合进了启示录里野兽的邪恶特质,它仍是人类和他们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的最大敌人.
后来,就像整个蜥蜴类一样,它有些变质了.
因此在现代希腊,基督教与外国神话嫁接后形成了神人同形同性论,这种愚弄人的理论使龙具有了人的特征,像人一样说话和行事(H.
F.
托泽).
在卡拉布里亚这个地方,它仍存在于孩子们的童话中,只不过变成了一种对从前的它自己具有嘲弄味道的"龙".
对一些悠闲的业余艺术爱好者来说,追寻龙在中世纪精神的影响下所发生的令人诧异的变化可能是件有趣的消遣.
在中世纪,有多少可敬的形象被加上了荒诞的色彩!
瑞士有许多杳无人迹的神秘洞穴和裂缝,过去认为这里面住满了龙,尤其是到处是石灰的(巨穴似的)雷蒂亚省更是这样.
这些都不是原始的龙,一些善良的修道士确保本地没有什么怪兽存在.
现代学者们已经在研究当地的龙上倾注了大量精力;但是编年史家对我们所熟悉的那种龙也了解颇多,根据从他们那里获得的知识,老赛散特才写出了他著作的第二十五章,在这一章中,你将会读到一些有关卡拉布里亚龙的故事,然后是J.
J.
瓦格纳(1680),再接下来是斯切泽,他是寻找龙的人当中名气最大的一位.
但卡拉布里亚和正在气喘吁吁地登山的斯切泽之间的距离可真是太遥远了.
他正在阿尔卑斯山间攀爬,不时擦去眉毛上的汗滴.
他要记录下关于龙的真实的奇谈和气压计虚假的测量值.
卡拉布里亚与中国这个龙的国度之间也相距万里之遥.
在12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地上的万物都暗淡无光.
龙是地上的神,掌管着雨、雷和云.
甚至离我们自己的宗谱纹章院也相当遥远,在那里,龙和其他野兽从爱追根究底的教授那儿寻找到了知音.
这些教授把自己打扮得奇奇怪怪的,甚至连他们自己的母亲也认不出来.
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25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早上在波利科罗散步,非常累,然后乘火车又乘汽车几乎颠簸了一路,经过长途跋涉终于顶着正午的炎热到达了罗萨诺.
违背我平时的习惯,我在一家大的旅馆安顿下来,打算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找其他的住处.
在旅游指南中,这座旅馆被描述为天堂休息处,可建筑物实在是无足称道,唉,简直可以说,我对此处一点都不满意,在那儿寻求不到一丝安宁,本来我想休息的床已经被同屋的其他人占了.
出于好奇,我数了一下,他们有五十二个人,除此之外我对他们便兴趣索然了,因为他们除了块头(有几个很高大)之外,看起来几乎都一个样子.
要是换了一个人肯定会因为他们缺乏个性而伤心.
我告诉自己,这就是那个著名的城市了,糨曾经孕育了诗人和雄辩家们,以及像尼勒斯这样的圣人,两位教皇,当然最后还有一位教皇的反对者,他也是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没说到的那些人物就不一一列举了,我不想说这些人多如牛毛,也不打算再过多谈论这个话题,就让读者任意去想像吧.
读者还会注意到除非作了最详尽的准备,否则在这一地区大部分的12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小旅店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不适合居住.
那我常去哪儿住呢通常,我都给药店打电话寻求帮助,药店一般都会有一些常客聚集在那儿聊天,他们是一群有智慧的长者.
此外,咖啡馆、理发店以及酒店也常是男人们聚集的场所,但他们不是我要找的人,这些地方聚集的往往是些年轻人,头脑空空或者仅仅是口渴而已.
而药店却是那些真正的有闲阶级的乐土,哲学家们的俱乐部.
而尊贵的药剂师本人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富有责任感并熟悉当地的各种情况,在大学中受过专业训练.
你进到药店,只需购买价值一便士的凡士林就足以有权享有这个俱乐部所有的优厚待遇.
然后你就可以坐下来,亲切地笑着看聚集的人,一句话都别说,如果你严格遵照这一程序,不久就会有人礼貌地询问你的打算,你现在的住处以及其他一些情况.
继而,其他的几个人就会争先恐后地为你提供一个整洁舒适的房间,但花费只有旅店费用的一半.
甚至此事结束之后,我和药店俱乐部的圈内人士都没有断绝联系,我时不时去药店,表面上是去聊天,其实是去倾听,在这儿,你可以感受到这个地方的脉搏.
人们在这儿用一种可以和雄辩家西塞罗相媲美的语言以及优雅公正的态度讨论着当地的问题.
这儿简直就是精英俱乐部.
很久以前,我习惯带着面向商人、贵族和土地所有者的指南性书籍游历意大利南部,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将此类书弃之不用了.
因为此地的这些人,愿上帝保佑他们,是充满热情、从早到晚都感染着你的旅游者,让你几乎无暇浪费时间来记起自身的存在.
如果你为了寻求帮助而写信给政府,比如市政当局的官员或者警官的话,那对你根本没有一点帮助,甚至比这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27更糟些.
这些人就像中国的官僚,太自我膨胀了,给他们打电话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如果想找的话,总是能找得到他们的,如果不想找的话,就干脆不用理他们,因为他们通常能给你提供的帮助最少且是最不友善的,更有甚者,他们一看到陌生人就会怀疑人家是否有什么政治或经济企图,上帝知道他们那混乱的大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且一旦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几乎不会让你离开他们的监控范围之内.
除了在科森扎,科特罗内伊和卡坦扎罗的旅馆里,白人一般不用特别注意什么,但在其他任何一家卡拉布里亚地区的旅馆里,都应该把以下的原则当成一种普通的日常需要,这种情况其实也很好解释.
这儿的人还没有学会如何去"对付"那些高雅的旅行者.
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开旅馆如同裁缝业和政治一样,是需要学习的一种行业,他们还处于家族阶段,大部分人是富有的房东,根本就不懂得你的习惯.
他们还没有学会瑞士人那种充满媚态的哄骗.
所以你必须作好准备忍受看似非常糟糕的待遇.
你进门的时候,没有人殷勤地问你要什么,你得自己开口说需要什么,如果有人听见你说什么,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看起来就好像是你的出现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事.
但是一旦陌生人学会掩藏自己的高傲,以同样随便的方式对待主人,他就会在这些人中间发现一种最好的异乎寻常的谦恭.
这一制度在房东的家里也已经成了一种原则,如果你为了得到特殊照顾而给些小费,你将遭到沉默但却高贵的拒绝,甚至即使他们接受了你的小费,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好转.
相反,自此,你会被当做那种不老练而且脑子有问题的人.
对他们村镇恰到好处的赞赏将会赢得年轻一代人的心.
对他们的12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父辈而言,多多少少了解的一点美国情况就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证明你是那个世界的杰出人士,值得尊重的上等人.
如果是个男厨师,你都不用认识这个家族的人,就会受到定期慷慨的贿赂,通常这儿需要的就是这类职业的人.
看看,当个厨师有多好!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儿的每顿饭,以及哪怕连一片面包这样极小的东西价格都不统一,他们随心所欲地要价,这种付款方式明显对你不利.
经过精心的实践之后,我得出一套稳妥的办法,这就是每天早上都要来账单看看.
你到达一个地方的第一天或者前两天,要以一种友好的态度讨论一下每一项的收费(就其中的一些收费不动声色地砍砍价.
倒不是因为他们多收费,他们的不诚实是出了名的,不管对陌生人也好还是对当地人也好,都是一个样子);而是因为这是原则问题.
通过这种方式(当然不要做得过火),你在这所房子中的地位会逐渐改变,从一位客人变成一位朋友或一位兄弟.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有必要向他们证明你不是无知者,也非笨蛋(这是南方无法原谅的弱点).
你可能会成为一个熔炉,或者成为一个砍价的"杀手",为什么不呢这其实也是一种职业,一种男人的职业.
不管是谁,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就是管不好自己的钱,那这个人就根本不值得信任,在哪个方面都是如此.
他根本就不会让人信任,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为了省几法郎而砍价的这一简单举动,使我和一些房东成为了好朋友.
我是否想过要娶他们的一个女儿还是几个女儿呢能让房东一家的态度对我转好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和蔼但严肃地和他们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当然,这些旅店通常很脏,不光是睡觉的地方脏.
这是因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29为这些店主和土耳其人以及犹太人一样,对脏东西熟视无睹(在希伯来人的语言里,根本就没有"脏"这个字),如果你想让他们注意这些脏的地方,他们会觉得你很古怪.
我记得有一次,我忍不住抱怨不知道谁用过的餐巾纸放在了我的凳子上,这张纸简直脏得不能再脏了,我要求换张凳子,结果凳子倒是换了,但是我听到房东嘟囔着类似于"像孕妇一样,那么多毛病……"之类的话.
罗萨诺的美景足以弥补我在其他小事情上所作出的让步,从波状起伏生机勃勃的红色山谷俯瞰,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橄榄树和岩蔷薇,远处爱奥尼亚海闪烁着绿宝石的颜色,白色的沙滩为其嵌上了一圈美丽的花边.
在我左边,水域跨越丰饶的内陆,锡巴里斯平原位于此地,平原中间横亘古克拉希斯,它将长长的范德岬角延伸至海浪中间.
在另一边是高耸入云的波利诺山和多尔切多梅山脉,锯齿状的山峰即使现在(仲夏时节)也有几处依然有白雪覆盖.
晨光中,山峰轮廓鲜明,随着旭日的升起,威严的山峰在紫色的薄雾中隐现.
一派宁静的自然风景.
但是最让我惊奇的是,在我到达的那天晚上,从窗子向外看,发现北极星居然直直地照在了爱奥尼亚海的上空,我敢肯定那个方向是南方.
自那以后,过了一星期,除了熟悉了地图之外,我不仅没搞明白这一奇观,还发现了另一个难以理解的现象:太阳显然是落在了东方,波利诺山的另一边去了.
罗萨诺的名胜是圣母马利亚雅西罗皮塔的塑像.
巴托洛梅乌斯告诉我们,当耶稣还是圣人尼勒斯的时候,她经常一身紫衣,手持神圣的火把,将入侵的撒拉逊人驱逐出城.
在不久之前,她又经常保护市民不受蝗虫、霍乱以及其他13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天灾的侵袭.
和其他与她相同的圣者不同,圣路加并没有为她画像.
她没有手绘的或其他方式的画像,总之,迄今为止没有发现类似于圣母马利亚那样古老的肖像,她的原型也成了神圣化身的比照.
人们一般认为这幅肖像是在木头上画的,但德尔说,这幅肖像应该是画在石头上的壁画的一部分,而并非画在木头上.
在附近的钟塔上有一个大理石碑,是为纪念费利西亚卡瓦洛蒂代表而建立的.
我们都记得卡瓦洛蒂和英布里安尼,他们都堪称共和国最后的伟人,卡瓦洛蒂是一个雷厉风行而又雄辩的记者,君主和教皇的掘墓者,一个咄咄逼人的勇士,他注定有不平凡且让人很难说喜欢的命运.
他和一位同僚展开一场决斗,在激烈的搏斗中,对手的剑尖插入他张开的口中,从此他的雄辩和谩骂的源泉枯竭了.
卡瓦洛蒂和维尔京·阿奇洛皮塔,代表着一新一旧两种极端的理想,有时真的让罗萨诺的市民对正义无可适从.
他们把自己称为卡拉布里亚人,自豪地说,"我们是卡拉布里亚人!
"他们在公平交易方面不应该受到怀疑.
事实上,他们是一群骑墙者,如果有成功的可能,他们还是会致力于欺骗"事业".
如果你想看典型的卡拉布里亚人,你一定不要错过农民干完农活收工回家的情景,钢丝般坚硬的短胡子,黝黑的皮肤,在这些农夫身上有着这一种族难以描述的特征,他们在外貌和个性方面与意大利人有明显的不同,他们更类似于西班牙那种苦行者的风格.
卡拉布里亚人对奢侈甚至对舒适都有一种不屑,这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他们少言寡语,但说出的话却都那么精练.
坦然而淡漠地正视苦难,择地而居,从宗教方面考虑,那应该是恪守苛刻信仰的表现.
从他们的一条精神信条中,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31他们的人生观便可窥一斑.
和他们相处,你会发现他们的行为似乎不是源自感情的冲动,而是遵循某种说不出的预定的规则.
希腊以及其他种族所表现出来的民族特点呈现多样性,或者表面上更友善一些,但是他们,都保留着一种古老的、绅士精神中的自我克制的品质.
普罗科皮乌斯说,罗马人建造了罗萨诺城,在拜占庭时期将其变成了特别重要的要塞.
古时,曾经在海边有一个居民区,到埃德里瑟斯时期,那儿的海港还被评价为"优秀",但如同其他卡拉布里亚港口一样,它如今也被泥沙所吞噬,只有几艘船仍然停泊在那儿.
为了了解这个城市辉煌的过去,我向市政当局询问哪里有公共图书馆,但那位秘书有礼有节地告诉我:这个伟大的城市根本就没有此等机构.
他又补充说,某个牧师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所有信息.
卡诺尼卡·里佐是位让人愉快的老人,他头发花白,眼睛碧蓝.
似乎没有什么比我当时出现在他面前更让他愉快的了,他睿智地谈了会儿英国和英国文学,然后我们开始谈别的,从弥尔顿到加尔文,谈到苏格兰的清教徒运动;继而,我们又谈到利文斯敦和非洲的殖民公司;最后从埃及、阿比西尼亚和祭司王约翰谈到了东方教堂的早期历史.
拜占庭风格、圣·尼勒斯给予了我向往已久的机会,我提及了我这次拜访的目的.
"罗萨诺的历史哦,肯定是市政当局的秘书太高看我了,你一定读过《创世纪》,赫西俄德、贝鲁索斯以及其他人的著作吧.
但稍等一下,我这儿有更新的纪事,你会发现它将这些古代的作家非常方便地进行了分类.
"从德·罗西斯写的这本书里,我获得了两个事实:首先,罗萨诺城已经有三千六百六十三年的历史了,就城镇而言,这13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是一个相当可观的年龄.
其次,1500年,罗萨诺成立了自己的文学学会,毫无疑问,这是在伟大的阿方索倡导下的那不勒斯文艺复兴的产物.
教皇乌尔班八世和本尼迪克特十三世都是这一"无思想者"协会的成员.
这一作品的末尾附了一张名单,上面的名字都是当时以生性温和文雅而在当地相当著名的人物.
你一定会想:如果这是他们睡觉的地方……那怎么会养育出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呢估计你要在这儿小住一段才会发现:这个看似位于宜人的树木茂密的群山之前,有些向山下倾斜的地方似乎岌岌可危,实际上已被牢牢加固了.
和其他卡拉布里亚的内陆城市一样,罗萨诺也位于溪床环绕之地,其中的一个河床形成了一个深深的溪谷,罗萨诺屹立于一个垂直而光滑的悬崖之上,峭壁的上半部分是灰色的沙岩,底部以红色花岗岩之类的石头为地基,这个城市的名字可能就来源于这些长满庄稼的有色石头,意大利语罗萨诺这个词中,罗萨是指红色.
所以,它并不是一个很古老的名字,当然,某些爱国的哲学家们坚持它的名字是由"强大的国家"演变而来的.
早先,这座城市曾被称为罗斯卡和罗斯纳姆,这并无特别记载.
无数的寒鸦和红隼在悬崖上筑巢,还有云集于此的燕子,其中包括阿尔卑斯燕子和普通燕子.
这些燕子也成了罗萨诺的一大鸟类景观,我想这儿的居民完全有理由感谢它们的存在.
我觉得那儿很少有苍蝇蚊子和其他传播疫病的昆虫,全得益于燕子的功劳.
如果允许这些鸟儿进入房间的话,估计这些害虫就该绝迹了.
城市后面的幽谷没有什么丛生植被,深红色的怪石被凌乱的水流分裂成峡谷溪壑,自成一幅景观,不可否认,有人认为这儿是地狱.
有小路沿着欣诺姆谷地而下,如果你沿路而下到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33达溪流的交汇处,你就会发现一条你又可以拾级而上的直通市镇的道路,这条路经过圣马克教堂,是这儿比较吸引人的一座建筑,这座教堂有五个小炮塔.
但内部由八根刷成白色的柱子支撑,这就是那个被称为"国家历史文物"的建筑物.
据贝尔托说,这座建筑和斯蒂洛著名的"卡托利卡"用的是同样的图纸,采用同样的尺寸.
尽管长于艺术创作的李尔在这个独特的地方居住过一段时间,却并没对此过多描述,他们说这个圣马克的小礼拜堂是由尤帕拉斯·卡拉布里亚的普罗托斯-帕达瑞斯修建的,在尼勒斯时代,这是专门为圣阿纳斯塔修斯建造的.
在罗萨诺这儿,我们又一次见识了拜占庭风格.
罗萨诺不仅仅是一个政治堡垒,拜占庭帝国在这个省最坚固的大本营,它还是一个文化中心,文学、神学和艺术的集中地.
我们正在研究的有关的逸史,其中之一就是意大利南部的拜占庭风格曾是一个衰退且麻木的梦幻.
然而相反,要想把罗马文化和语言(拉丁语只在15世纪曾在罗萨诺盛极一时)的任何痕迹都抹去,却需要大动一番干戈,如同将殖民主义者从东方赶走所作的努力一样.
这儿的社会和政治抱负以及军事成就方面绝不是毫无生气的,这使得这一地区能不受撒拉逊人、伦巴第族人以及其他侵略者的控制,而那些侵略者曾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而据我们现在所知,圣巴兹尔的老僧人们的生活才真正代表着文艺和文学的复兴.
罗萨诺周围的十个巴兹尔的女修道院中,最著名的应该是S.
M.
德尔·帕蒂修道院.
它和其他修道院共同创造了一个孤独隐士的隐士主义,这些隐士们居住在面对爱奥尼亚海的斜坡上蜂窝结构的居所里.
格列克描绘卡拉布里亚隐士的生活的作品是颇有价值的文13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献.
在O.
卡亚塔诺斯的《桑克托罗姆·斯库罗姆生平》中,学生会发现一篇拉丁译文:小圣伊利亚的传记,小圣伊利亚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于903年去世.
这篇传记是由他同时代的一位僧人所写,他告诉我们这位圣人创造了许多个奇迹,其中一个是说他在河上走过却鞋袜未湿.
《斯库罗姆》(9月11日)再版了圣伊利亚穴居者的传记,由一位信徒在希腊排版.
这本书的记载更有意思.
他居住在一个"大岩洞"中,他是通过从里面飞出的一只蝙蝠发现这儿的.
他当时受到了一个女人的烦扰,恰如约瑟夫和波提法的妻子那样的女人.
他去世时享年九十四岁.
撒拉逊人徒劳地想烧毁他的尸体,而后来,冲洗过他尸体的水治愈了另一位圣人的牙疼.
然而,在这样的圣人身上闪现的都是常人的微光.
这个传记中评价道:"美德更胜奇迹.
"我们该如何计数这些岩居隐士不雅的习惯呢该如何解释男性自尊源泉的毒害呢我想,如此一来,在他们信条的影响下,自然就回归到土著人的原始简朴中,他们似乎在发展方面落后了好多,孤独、野性而害羞,我们所想像的遍身毛发的祖先身上所具备的性格.
除此之外,他们的污浊不堪,他们对学习的恐惧,蓬乱的头发,极强的独立性,不对阳光依赖且极有组织性的生活,粗茶淡饭,他们对邪恶灵魂的惶惑,以及他们穴居的倾向,无一不是兽类的特点.
这些返祖行为,这种向原始退化的行为,肯定有一定的魅力.
因为,它吸引了很多的信众.
只不过外表上看起来是需要磨炼体魄吧.
结果后来终于到了洞穴不够用的时候.
此时,没有住处的信众被迫聚集在这些不利于健康的地方,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35后来它们发展成了修道院.
修道院里众多的人集中在一个屋檐之下,强加给自己以基本教义和服从的性格,然而却尽可能地保持自己原始的特点,居住在类似于洞穴的蜂巢房子里,痛恨整洁,惧怕魔鬼,并蓄着纠缠在一起的肮脏胡须.
俗人社会的一些习惯慢慢侵蚀着他们,让他们渐渐沾染了懒散的恶习.
居民们开始盥洗修面,他们要求得到财产,开始耕种土地,他们学会了读写,并成为书画的创作者,他们开始喝酒,开始讨女人,他们乐得忘记禁欲和化缘才是真正的基督教徒,或者佛教教徒.
换言之,人类的正常生活相对他们的信仰太具诱惑力了,除了信条之外,他们变成了通情达理的人.
这就是修道院制度如何走出隐居生活的过程,这一过程不仅仅发生在卡拉布里亚,世界上任何一个饱受这种古怪方式折磨的地方都是如此.
如果你想看不同阶段的范本,那就去圣山,不同阶段的范本被合理地安排在一个很小的地区……最早从10世纪开始,帕厄女修道院就对当地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到了11世纪末,这个修道院完全重修,并且对内部进行了重组.
1672年,修道院又进行了彻底地重建.
但1836年修道院在地震中被夷为平地.
那次地震中,虽然圣母马利亚的雕像保存了下来,但当时罗萨诺的一万五千间房屋仅存一半.
作为一般规律,这些僧院后来被本笃会的僧人占领,那些僧侣把巴西莱驱逐了出去,再后来他们又被世俗的命令所排挤.
那些当时位置便利的建筑如今变成了邮局和市政当局以及其他的公共设施,这是通行的程序.
但类似于帕厄修道院这样的建筑已经是破败不堪而且远离居住区.
1691年,菲奥雷在他的著作中将古老的巴西莱地区的修道院重新统计,把数字从以前的大约二百个确定到九十四个.
按照他的说法,帕厄修道院和其13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他十三个修道院都保留了原来的旧址,现在依然存在.
巴蒂福尔最近本着一贯翔实的特点对此进行了探究.
再没有什么能比现代废墟更丑的东西了,要不是因为正在修建的教堂和从那儿能看到的美景,我实在怀疑我们开车三个小时到这儿的意义了.
旅途本身是愉快的.
我们先沿路从罗萨诺下山,绕过群山脚下,穿越橄榄树和满是鹅卵石的溪床,最后穿过芳香四溢的岩蔷薇、迷迭香和香桃木丛向上走,到达了女修道院所在的平台.
回去的路也不错.
我们选择了较远的一条路线,我们沿着僧人修建过的老水道到达了一片庞大的由栗子树、橡树、冬青树和卡里布里亚松树组成的森林,森林中覆盖着一片绿色海浪般闪光的欧洲蕨.
我进入帕蒂教堂的时候,后面跟了一群乡村妇女,她们频繁进出此地,为了割晒牧草.
在这个避难所里有一个非凡的耶稣受难像,应该就藏在幕布后面.
在我的说教下,这群女人进行了一系列的仪式之后,把这层幕布拉开了.
塑像还在那儿,但我想,这些不洁的人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从古到今,习俗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改变.
以前,光是女人出现在修道院里,就是一种亵渎.
甚至圣母马利亚在地基建造之初去拜访圣尼勒斯的建筑师,而不是圣人本人的时候,她经常和他谈话,但是却不敢踏进建筑区一步,后来贝尔特兰等人也曾经记录,如果一个女人进入教堂,就会有一种很明显的征兆,天空会立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这种种的自然现象表明上天为之震怒,直到这些令人生厌的家伙离开教堂为止,此类现象才会停息.
我想,阿切罗皮塔的形象应该是源自这些古老的修道院,蒙托罗会告诉你所有这些的,他从当地的大主教那里了解了它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37在1712年的情况,而这位主教则是在主教文件里得到的信息.
说到另一个奇迹创造巨匠S.
M.
德尔·帕蒂瑞昂时,你可以读一下乌盖利冗长的大部头.
罗萨诺著名的主教法典是否曾经成为帕特里恩图书馆的一部分尚待考证,现在仍保留在罗萨诺的令人称奇的羊皮卷是由切萨雷·马尔皮卡首先提到的,他写过一些有关卡拉布里亚、阿尔巴尼亚以及希腊殖民地的趣事.
时至1879年3月,格布哈特和哈纳克才真正揭开了羊皮卷之谜.
他们详述了羊皮卷,并且指出它在肖像学上的价值在于它是惟一的一本希腊实证性手稿,里面囊括了我主耶稣8到9世纪生平的画像.
这些画像太绝妙了,用绝妙比用美丽更确切些,其他拜占庭风格的作品也都可以如此形容.
它的价值还在于,如今羊皮卷已经被誉为"国家历史文物"了.
它被严密地保护起来,如果要带出罗萨诺,比如不久前送到格罗塔弗拉塔去展览,则要由全副武装的卡宾枪手护送.
我依然被一群女人所尾随,我开始检查这个修道院的地板,它包括大理石棋盘格的甬道,上面绘制着人头马怪、独角兽、狮子、鹿以及其他兽类.
当我正在仔细观察这座废墟时,我被这些俗女人不相关的话给打断了,她们发现鹿头上有些特殊的东西,这一点激起了她们的幽默感.
"看!
"其中的一个对她旁边的人说,"它有角哦,像你们家的帕斯夸里一样.
""真的像帕斯夸里哎!
那像不像安东尼呢"我问她们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动物.
"这是古时候的动物,但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头上有角,就像某些基督徒一样……"13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在废墟前面的绿草坪上,你可以看到小镇科里利亚诺,它迷人的白房子掩映在群山环抱之中.
科里利亚诺(橄榄王国)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小镇所在地四周被橄榄树环绕,这是个欢乐之地,波旁王朝时期,这儿是由本地的公爵统管.
当地的人说,锡巴里斯人的残部在自己的城市毁灭之后,到此地来寻求庇护,他们的城市曾经位于山下的草原上,依托于伟大的多尔切多梅山脉,斯温伯恩如同其他有远见的人一样收留了这些锡巴里斯人,他为他们人工荫蔽的街道和其他奢侈的迹象辩护,从某些现代的研究角度出发,当时那些所谓的奢华其主要目的是人为地抵御疟疾的肆虐.
做俗世的快乐、物质繁荣和安逸的信众,这就是他们的理想.
与此种追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过去的僧侣们的目标,他们轻视身体,完全把它视为一种累赘,追求的是精神的启迪,以及不属于这个俗世的东西.
而如今,锡巴里斯人和巴西莱一样,都已经堕落了.
如果问一个当代人,这两种文化中他更希望恢复哪种文化的话,他肯定不会考虑太久就会回答希望回到希腊的文明中去.
勒诺曼特号召读者们,让他们想想那些有可能被埋在锡巴里斯遗址下面的辉煌业绩.
他的考古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想到赫库兰尼姆的情况,他的计划却又是那么遥远了.
我们确知,在赫库兰尼姆这儿,一些古代的艺术和文学奇迹就距我们几尺之遥,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些埋藏的历史遗迹是全人类的遗产,但却因为一个国家狗占马槽的态度而不为人所见.
如果这个国家把供那些都该处死十次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吃穿及监管的费用的一半用在发掘这些遗迹上,在根本不用外援的情况下就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项工作.
这期间,这个国家还拒绝了第十五章拜占庭风格139外来的帮助,德国好心的建议被嗤之以鼻地拒绝了,后来又拒绝了查里·沃德斯托爵士的帮助.
"什么!
"意大利的焦尔纳利说,"国际考古委员会要给我们施压吗难道要像对待土耳其人那样对待我们"文明的绅士啊,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一委员会的目的就是为了人类的利益做那些一个国家无力完成或者不想去做的一些事情.
您老人家在赫库兰尼姆上的行为恰如土耳其人在尼尼微的所作所为.
所采用的方式肯定也会像对土耳其的那样.
我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一成就了.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美国《纽约时报》上的一篇文章,我想这篇文章以新鲜的观点来飨我的大脑.
在帕特里恩这儿,看着希腊的殖民地,耳边依然萦绕着妇女们轻轻的喋喋不休声.
并不是所有读者都同意这篇文章作者的观点,他说最重要的是埋藏在意大利的所有古物如同遗失了的萨福的诗一样.
遗失的萨福的诗,多么奇特的选择!
为了确切起见,作者还引用了J.
A.
西蒙兹对那位浪漫却让人知之甚少的年轻人的盛赞.
他后来好像又引用了阿杰诺·斯温伯恩的评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人.
"萨福和这两位维多利亚时代的著名人物,我问自己为什么是这两个人呢这一选择跨越了多大的时空啊!
柏拉图说灵魂可以洞悉它冥冥中所探寻的那难以描述的追求的脚步.
那难以描述的追求的脚步……14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记得曾经问过在罗马当官的那位朋友,就是我认为在意大利问题上是智慧源泉的那位,问过他为什么他们这儿的火车站都离所在城市非常的遥远,比如说罗卡·贝纳尔达离它的火车站三十三英里远;甚至连这个王国中较大的那些城市都离火车站很远,非常不方便,而且根本没必要那样做.
"的确这样,"他回答,"你说得很对,是不方便……不过却并不一定是没必要……"和平常一样,他陷入了对脑海中某个问题的沉思中,然后就不停地点头.
"喂,先生.
""因为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因,可能是地理方面的,社会方面的,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因……"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终于开口说:"我想分别考虑英国人的观点和意大利人的观点,我们应该从一般原则说起.
我们应该承认现代生活的成功在于你正确地理解了生活经历中隐含的原理,在于我们称之为对事情的一般科学的态度.
在当代,是英国人启发了这种科学态度吗并不一定.
中世纪的学者们不去调查,而通过收集二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41手资料便很安然地分析出每一个现象的起因,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整体中个体必然的相互依赖性原理,在他们调查的过程中便存在这种科学的态度.
换句话说,他们不拘泥于事实,而是会整理事实.
你们的政客们和你们所有的公务人员都被感觉所引领,他们更愿意称之为切身利益,他们是经验主义者.
他们从没打算过把自己的行为法律化,并把法律化轻视成为理论化,结果如何呢他们这种过时的手授口传的体制经常不是这儿出问题,就是那儿有毛病.
然后他们便期待某种上帝的介入,介入某些事件,再将一切纳入正轨.
英国的成功大致上是建立在这类事件,即其他人的错误之上的.
上帝真的是如此眷顾他们,但如果有一天上帝突然抛弃他们,如同那些反科学的俄国人在与日本人的战役中所遭受的那样的话,早晚有一天人们不愿意再犯这种美丽的错误.
"他停了一下,我忍着不去打断他的话语.
"我们再说一下这件事情的实际情况.
告诉我,你们英国体制会验证建筑规划的合理性吗我确信在伦敦,建筑商们会不惜重金在市中心建造火车站.
但你们那种手授口传的政策又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这一结果将是五十年之后,这一设施将因为处在新区后面的贫民窟而被废弃,这些都是始料不及的.
那时候又得建造新的火车站.
而五十年后的意大利,原本远离城市的铁路线将会离市镇很近,再五十年之后,说不定已经位于城市中心了.
由于我们的先见之明,那时的铁路将会在市中心,我们的后代将会受益,而你也会承认,这的确是我们政治家们的远见卓识.
除此之外,如果每个人都那么方便到达目的地的话,我们的马车夫不就失业了这些可怜的人会被饿死的,我们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知道吗,冷静的头脑、热情14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心以及人道主义的考虑是不应该被我们这样一个因自己文明而自豪的国家摒弃的.
我相信我所说的话您已经理解了.
""你经常能很好地阐明自己的观点.
我凭什么要阻碍你们的后代,以至于我们自己的后代受益呢但我又不喜欢把我们的热心肠光用到马车夫身上,你根本无法说服我的,亲爱的先生.
""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无法说服自己.
比如说我们老家的火车站,离城里实在是不近,寒冷的冬夜里,当你要乘车越过六英里泥泞的路,而你心里想的却是早点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真是令人恼火.
甚至此时让我想到要是我们的政府也采用英国人那种华而不实的体制该多好.
但是现在,你在罗马却不能以这样的观点来反对我们最终的目标.
""不用这样的理由,我还可以找出其他两个理由来质疑你们的规划.
这儿的站台设计得也非常不合理,旅客在站台经常找不到地方洗手或者洗脸.
至于热水,那就太奢侈了……""得承认我们铁路这些可叹的设计,上帝,城里有不计其数的旅馆和住宿处,在车站站台搞哪门子清洁呢唉!
又是你们英国人的理念在作祟.
"我申辩道:"假如说他要急着赶下一班去南方的火车呢比如说去那不勒斯或者巴勒莫.
""这我可有的说了,我聪明的朋友,根本没人去罗马南部旅游.
"没人去罗马南部旅游……此后我常常会想到他说的这些话.
从卡斯特罗维拉里火车站乘马车到城市入口,两个半小时吱吱嘎嘎的旅程不得不使我又一次想到了与他的对话(其中的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43一匹马是前天才买的,花了六英镑),在城镇入口入市税征收处的那些人狂热地翻寻邮车上的每一个袋子和包裹时,我们又耽误了二十分钟.
许多人咒骂过这个地方,但我不愉快的记忆因受到这儿新建的一个像样的小旅馆的热情接待而抹掉了.
从罗萨诺的肮脏不堪到这儿是多大的转变啊!
在卡斯特罗维拉里肯定也不必去找那些头发花白的老者来补救肮脏不堪的状况了.
这是前两天由诺曼底人刚刚建成的,或者是被称之为阿曾罗斯图姆的罗马人建造的,也可能是希腊人建的.
他们在这个特别的地点发现了阿比斯特恩,因为这一原因,他们在先前的时候议论这儿是否和石器时代或青铜器时代等某个远古时期有关,你肯定在大英博物馆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些古人类的武器.
虽然古代人已经发现了塔兰托、库梅、帕埃斯图姆、梅塔蓬图姆、蒙特莱昂内以及其他南方的城市是建筑在史前遗址之上的.
但是这儿的石器时代又怎么去和永恒不朽的罗萨诺相提并论呢一位神职作家曾证实过卡拉布里亚人在诺亚时代的洪水来临之前是住在这个地方的.
我们可以断定罗萨诺肯定也是大洪水之前古人流连的地方之一.
不管怎么说,睡在一张干净的床上,用整洁的餐盘用餐实在是个不错的变化.
我们现在在南方,这一点可以从不同的细节发现,比如从猫的动作来看……有人说是塔兰托人把猫引入欧洲的,如果意大利南方的猫和他们古老的努比亚祖先一样的话,我实在看不出把它们运往欧洲的意义何在.
一进入这一地区,给我印象最深的事之一就是附近这一带的猫和狗与英国以及欧洲北部国家的猫和狗的区别.
我们那儿的狗行动上非常灵活,而且很警醒;而这儿的狗14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一双无神的眼睛似乎总也睡不醒,它们就像是退化了的杂种狗.
我们的猫雍容华贵;而这儿的猫憔悴地四处游走,诡诈而疲倦,它们的毛凌乱不堪,耳朵因为焦虑而不停地抖动着.
类似这样应该养在家里的家畜却不能博得大众的喜爱,它们得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食物.
狗以垃圾为食,其他的动物则去猎取田野里的蜥蜴,吃蜥蜴估计能让它们减肥(反正要是让我吃,我肯定能减肥),但我想南方的猫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而憔悴,更由饥饿所致.
这儿的许多小猫从出生到死亡连一滴牛奶都没有尝到过,猫妈妈的奶水也少得可怜.
提到我们英国的动物爱好者和喜欢哈巴狗的人带有一些颓废的味道时,这并不表明我同意虐待这一带骚扰游客的那些动物,也并不表明我同意把这归结为撒拉逊人的影响.
那显然是不正确的.
这样对待动物还受到古希腊人的影响.
①他们修建庙宇时用希腊牛运输石头,我们都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待那些牛的,他们是这样对待那些动物的,干完活之后,牛被带到绿色原野中,它们将在那儿无忧无虑地度过余生.
而且我们还知道希腊人很欣赏犬类动物的本性和优雅,希腊亚尔古舟传说的依然是文学作品中那种最好的狗类.
然而,即使诗歌中歌颂的最温柔的狗,对他们而言依然是只狗———一种驯服了的动物.
希腊人吃饭的时候憎恨动物的那种盯着主人嘴巴的无礼态度,从动物的表情中很容易看出它们的欲望和它们假想的权利.
而希腊人认为他们的东西只是给人吃的.
所以在希腊单词中,狗的眼睛,表达是"不知羞耻"的意思.
和这种论断相比,我们来看看一个英国人可以在狗的眼睛中读到些什么:①注:他们对待动物的态度,既不能称之为冷漠,也不能称之为热爱.
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45在那眼波流动的忧郁眼神中从那悲伤而哺育灵魂的源泉中涌动着维吉尔的哭泣为生命将去而流泪的预感①可怜的撒拉逊人!
在整个国家里他们都被当成代罪羔羊.
其实罪魁祸首应该是梵蒂冈,他们的教义里规定对待动物要残忍.
当奥多·拉塞尔就意大利应该建立一个禁止虐待动物的社会组织一事询问教皇时,教皇回答:"对于皇家而言,这样的组织是建立在错误的神学观点上的;对于智者而言,我们基督徒不欠动物什么,但是这样的组织却不能被禁止.
"他的这些话简直是太明显而且有着太不可估量的作用了,然而威德写给《时代》那封旗帜鲜明的信却宣告了一个更加博爱的时代的到来……吃饭的时间比别的地方晚是南方的又一大特点.
我刚到的那天,到了晚上十一点才吃晚饭,来吃晚饭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其中包括司机等饭店的常客.
天变热了,所以人们也到很晚才会有食欲.
四处充斥着炎热.
夏日的狂热笼罩着这片土地,草被割了,蝉在头顶鸣叫.
尽管卡斯特罗维拉里海拔有千尺高,但在8月份仍然会被骄阳灼烧,因为它四周被炎热的旷野所包围,如同一个圆形剧场,四周群山上赤裸的石灰石在阳光照耀下热浪蒸腾.
你可以在周围的旷野散步,那儿正在修建铁路,这铁路将通过①注:这就是马修·阿诺德如何理解菲多望着它主人吃嫩牛排时的感情.
14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卡萨诺,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因其美酒和矿泉水而著称.
在旷野,你还可以观察到巨大的蝗虫成群地悬在干燥的大蓟树上的习惯,被一群鹌鹑惊吓后,它们会突然跳走.
在这个季节,你还可以看到牛是如何被装上铁蹄打谷的.
先前的作家都说这个城市被橡树林环抱,直到1844年,那些树都还在,然而之后便开始了原始、野蛮的伐木行为.
如果能知道这座城市古时候和现在的气温差异应该是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以前这一地区还种植吗哪岑树.
我不知道它们有净化作用的树脂是否依然受到人们所说的欢迎.
这种树和《圣经》中卡拉布里亚区吗哪的传说的"从吗哪滴落下上帝赐予的甘露"是不是同一种,我总搞不清楚.
桑迪说,《圣经》故事里估计说的是桑椹树.
他如同他的父辈一样地勤勉,并在他自己的初版稿子中找到了一些错误.
顺便说一下,R.
波科克是对卡斯特罗维拉里不满的人士之一.
他觉得任何便利的设施都无法弥补空空如也的房子.
"一个贫乏的城市……"驾车穿过如今的卡斯特罗维拉里的话,你肯定会觉得这个地方太平坦了,根本就不配它的名字———古罗马兵营,但是古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古城地势显赫,位于岬之顶,俯瞰两河汇流之处,后来的居民选择岬后面更加平坦的地方居住.
原来人头攒动的卫城,如今也已经废弃了,呈现出衰败后的阴森境况.
斑斑霉迹侵蚀了这儿曲折不平的路面;墙上的泥灰脱落了,却无人问津;野无花果树疯长,枝叶通过窗子伸进宫殿中;宫殿的阳台已经生锈,雕花凉亭也几乎被剥蚀成土……一个充满凄凉和瘴气的荒废之地.
当然,这儿也有一座城堡,是由阿拉贡人建造或是重建的,有四个角塔,其中一个因其可与加尔各答的黑洞相匹敌而恶名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47昭著,无数被囚禁的强盗,因无人照管,在这座角塔里饥饿而痛苦地死去,历史学家博塔说:"可怕的感染让警卫不敢靠近,所以死尸一直没有被运走.
瘟疫蔓延,因为痛苦和饥饿,新的死尸堆叠在原来的死尸上,活着的人踩在死尸堆上,所有的人都像狗一样,用牙齿和指甲互相撕咬着.
卡斯特罗维拉里的城堡变成了肮脏腐败之地,很长一段时间,从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从这儿散发的强烈的恶臭.
"这个城堡现在被当做监狱了,警卫警告我不要再靠近那些城墙,那里是禁区.
我没打算违反这些规定,但是从这里耗子的数量来看,这儿可不是什么模范监狱.
这一荒废要塞的其中一条街道到今天还能看到"犹太区"的碑刻.
意大利南部有很多犹太人,H.
M.
阿德勒先生在他精彩的演讲中曾经提到过这些希伯来人.
这些人单独居住,似乎名声不错.
卡斯特罗维拉里的希伯来人在1511年被天主教的费迪南驱逐时,很慷慨地将他们的学校捐献给了这座城镇.
但他们不久之后就又回来了,并收回了这所学校.
尽管他们也受到了迫害,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遭遇卡拉布里亚区韦尔多教派侨居区那种殉难的厄运.
犹太区的房屋可俯瞰科希莱河和古老的锡巴里斯城,这一地区的某个地方有条陡峭的山路通往河岸.
在河岸这边你会觉得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气候区,凉爽而湿润.
黛青的水欢快地向平原奔流而去,穿过种植着豆子和西红柿的贫瘠土地,穿行于一片人类尚未整饬的疯长的植被之间.
再次拾级而上,你就可以看到坐落在山顶久负盛名的卡斯特洛小礼拜堂的圣马利亚教堂.
这儿还有一小片平地,你可以休息,也可以欣赏周围的美景.
过去的几个夜晚我经常这样,放眼望着远方多尔切多梅14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山及其周围的群山,然后再往西望,看看波浪起伏的小希拉山,它的最高点是博泰多纳托山.
这肯定是不会错的,因为即使远在四十英里之外,它特殊的形状依然清晰可辨.
保留在那个避难所的圣母马利亚的像在过去的时代曾经演绎出无数个奇迹,但令人失望的是我却不能对此进行详述.
这里依然急需上帝再次展现灵光,被地震损害之后,避难所破败不堪,岌岌可危.
不知道此地从美国回来的移民是否会捐钱修缮呢从某些方面看,这也是个奇迹.
但费思时代已经暂时过去了,那时候性情急躁的新教徒J.
H.
巴特尔在此地逗留,当历数卡斯特罗维拉里的七个修道院时叹着气(过去大约是这个数量的两倍),把那儿的一百三十个牧师看成是"没事在街上和门口闲逛的大腹便便的无赖".
透过住宿旅馆的窗子可以看到山上的积雪,我知道那里就是所谓的"普林西比岛的蒙塔加诺",从那儿望过去就是波利诺地区.
我正要启程去那边,但是生活往往是充满麻烦,穿过森林的短短三天旅程就要准备相当多的食物和衣服,当然还需要一头骡子.
但在卡斯特罗维拉里似乎无法找到这种牲畜.
他们告诉我:"去莫拉诺,那儿靠近山区,骡子多得像黑莓,遍地都是,去莫拉诺那儿找吧.
"莫拉诺坐落在比山谷高出几千米,在通往拉戈内格罗的军事要道上,缪拉修建的这条要道穿过巴西利卡塔,从德尼斯草原直上塔顶.
如今在绵延五十二英里风景秀丽的路段上,你只需支付每英里一个铜子儿的车费,便可以享受这儿的机动车服务.
上路!
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49南方的另外一个特点:一旦你到达那不勒斯所在的纬度后,"谢谢"一词便从他们的语言中消失了,除非是非常有教养的人才会讲.
但仅就此推断,认为你置身于一个不懂得感激的民族之中是不正确的.
他们对感激一事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们北方人所说的"谢谢"是我们在接受什么或者将要接受什么时无意地寻求平衡的过程中的一种复杂产物.
从寻求平衡这一点而言,他们的态度其实和希腊完美的礼仪或者阿基里斯的态度,没什么两样.
阿基里斯的母亲曾经从赫菲斯托斯那儿为他求得一套超凡的盔甲,阿基里斯接受这套盔甲时,既没有对他的母亲,也没有对赫菲斯托斯说一句感谢的话,当然这点小事对赫菲斯托斯而言,属于举手之劳.
别人给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如同他们发现的东西一样,就像在生活中抽中了大奖一样,给予者就是命运随便选的一个工具.
这种冷漠的态度实在让我厌恶.
我们充满感激的表达方式也的确让这里的人和东方人称奇.
另一个差别在于,实际的礼物,不管在以物易物或在卖出中换得多少钱,还是在别人眼里,拥有者收到礼物后地位会有何改变,这个东西对他们而言仍然只是附属的、非感性的东西.
这的确是荷马时代的风格,当然,荷马时代也好,原始时代也好,看你如何理解了.
善良的阿尔基努斯在收留过奥德修斯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奥德修斯告诉他,如果阿尔基努斯临别时能送他一些礼物他将非常高兴.
是用来保留一个友好的回忆吗当然不是,而是在他回家的时候,这些礼物会让他看起来更体面些.
将一些小东西作为纪念品,或者为这些小东西赋予某种感情色彩是北方人的习惯.
在这儿,生活就是给予和索取,如果一个人得到的比给予的多,那他就是个幸运儿.
这就是马15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哈菲教授所谓的"彻底的希腊人的自私本性".
谈到上层社会以下的所有阶层,我的评价是他们理解不了无私的善行,一个好心的人往往被当成头脑有问题的人.
难道这个人没有家吗为什么会对陌生人那么好呢要不然就是这个人很不幸,天生脑子有问题.
他们会这么说.
但他们对自己家人的那种善意却是那么自然,除去这个极小的范围,他们对外的行为表现出的主要就是奥德修斯那种利己主义了.
他们对待陌生人会用一种圆滑而谄媚的态度,至于所说的永恒的友谊,完全是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让失去戒心的人对他们一直有好感,这样,迟早他们都会利用你.
如果你真的对他们表现出满意的态度,他们就会惊讶于你令人称奇的慷慨,以及你缺乏辨别、不懂拒绝的性格.
渊博而不谨慎的北方人很快就熟悉了他们的伎俩,开始捍卫自己的利益.
他们开始降低自己的道德标准.
在简朴和公平交易的盛誉感召之下,那些人浪费着有生的光阴,小心谨慎地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满怀希望地期待着有一天能占北方人的便宜.
和坚定不移的撒拉逊人以及日耳曼人斗心眼,这些南方人简直是在做白日梦.
这一点从外国人在南方开办的蒸蒸日上的商行可见一斑.
生意就是生意,落后者吃亏.
但是,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如果这个人并非根深蒂固地深信利益第一的话,或者不愿意接受下流的为人不齿的行为标准的话,他会觉得在类似于那不勒斯中心的地方住久了,每天消磨在一些狂热而粗野的环境里,会玷污了他们那种朴素的公正和自尊.
因为南方大部分城市确实存在着这种狂暴残忍的氛围.
克莫拉,一个暴戾独行的组织,统治着这个城市,这就是斯汤达提及韦克菲尔德教区"率直而无害他人"的要人时所说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51的:"在暗无天日的意大利,一个率直而无害他人的人不久就会遭受灭顶之灾"的真正含义.
要知道在一个充斥着暴力、人们以恫吓其他人而赢得对自己尊重的国度里,要想做到无害他人谈何容易.
你若是问一个胖子:"你的敌手在法律上犯了什么罪"他回答你:"哪个对头""嗯,是M先生,那个木材商.
""我把他吞了.
"要小心那些那不勒斯胖子们,他是因为把他瘦弱的兄弟们吞食后才变得富有,继而变胖的.
说到这儿,不禁让我想到了最至高无上的话题———吃.
这儿食物的味道比我们那种充斥着油脂味的食物要全(在英国,就连白水煮蛋都带着一股羊油味儿),这儿炖汤的汤锅、板油,连你想都想不到的食物他们这儿都有,我们能活下来多亏我们用以下物品中和或提前进行预防了:(1)药品,(2)运动,(3)酒精.
从他们饮食的物质角度来看是非常丰富的,但就其方法而言,简直就是不合理.
普通的雇工每天的早饭就只有少量的咖啡,其他什么都不吃,在这样不洁的环境里,你能期待他做出什么样的工作来当然,在这儿要用十个人才能完成一个人的工作.
的确这十个人都绷着脸,脾气暴躁,他们满脑子里想的只有他们的午餐.
这些惹不起的家伙们,至少人家有的是时间.
午饭时我曾经在餐馆看到一个年轻人,可能是个职员之类的,他开始跟服务员说他那天上午没什么胃口,但最后他居然能"说服"自己将凤尾鱼和橄榄作为餐前开胃品,之后又吃下了通心粉,因为它们"今天上午看上去格外新鲜".
他吃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连吃带喝了一大盘子,接着又吃了几片肉和一盘子足以让一头15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饥饿的小公牛吃饱的绿色蔬菜.
服务员问,再来条小鱼吗好像是因为形状不错的原因,他又同意了.
两条炸鲻鱼和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继而他又吞食了一些生鸡蛋,"看在他那可怜虚弱的胃的分上",他又吃了一份沙拉和一块鲜奶酪.
带着某种隐隐的嫉妒感,我离开了,走的时候他正在吃甜点,已经吃了六块了.
除了这些之外(这只是一顿非常普通的饭),他还喝了半瓶烈酒、一杯浓咖啡和三杯水,那样如蟒蛇般狂吃一顿之后,又能做得了什么工作呢他依然那样的暴躁易怒,如同上午的性情状况一样,当然这次和上午的起因却是不同……这样的饮食同时还造成了这一地区很多人都有慢性消化系统疾病的状况.
那不勒斯医院的院长告诉我们,整个欧洲,这一地区是胃病发病率最高的.
不管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如何否认这一点,胃部的确是情绪的发源地,也就是说,合理的饮食系统将会在他们的身高方面创造奇迹.
几乎所有地中海的民族都被灌输了祖先传下来的错误思想,即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矮小.
如果给我几百年让我掌控他们的饮食营养,我保证把意大利人的平均身高提高几英寸,而且我保证将改变他们所有人的人生观,把他们由功利主义者变成浪漫主义者,前提是如果他们想要这种变化的话.
因为如果利己主义是饥饿的阴影,那浪漫主义则是殷实的升华.
但人们在讨论民族特点的时候依然把它当成一种固定不变的永恒的东西.
其实犹太人只要还在巴勒斯坦忍饥挨饿,他们就一直是世界上最顽固的宗教狂.
而现在衣食无忧了,他们也就学会了从全景来看待问题,变成了理性主义者.
而他们的同宗民族———闪族人、阿拉伯人继续着忍饥挨饿的日子,继续对着《古兰经》发誓,腹中空空,脑中空空,你又怎么可能让那第十六章卡斯特罗维拉里153些生活都无着落的人大谈镇静与平和呢他们中最明智的人也无非选择斯多葛学派,无助地对抗着周围的环境.
在衣食无忧的人里没有什么禁欲者.
罗马人在放弃了剥下干酪皮的习惯时,全国都保持着这个风俗,他们已经向他们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总之,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不因生理学条件而引出的美德,也没有不因生理学条件而诱发的恶习.
如果道德失去了它所依存的身体条件,它也将不复存在.
如果道德是如此的话,那么那些最明显的土著人的恶习又从何而来呢再明显不过了,是出于嫉妒.
出于嫉妒,他们日渐憔悴而最终死去;出于嫉妒,他们相互残杀,为了使得这个民族更有涵养.
淡化嫉妒的想法和对此的补救,说到底还是饮食的问题.
你也许想知道早上喝极少量的咖啡会导致多少忧虑和多少敌意的行为.
你在街上看到的这些面容也会改变,街上大部分中产阶级的人脸上都带着嫉妒,而最穷困的市民经常因为饥饿而憔悴、发狂,饥饿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被转变成为道德的毒药.
在重要岗位上的那些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拿的薪水之少,连伦敦的电梯服务生都会嗤之以鼻.
但这种"贫穷"(工资之少)在他们当地居然还是令许多人向往的.
而在英国的情况是这样的,自从势利眼的教皇统治之后,微薄的收入已经成为舆论批评的导向了.
这也算是南方人的又一大特色吧.
足够了,时钟指向六点二十分,该是晚上散步的时间了,我最后一次去S.
M.
德尔·卡斯特洛梯田,开始我的傍晚信步.
(本章由陈晓翻译)15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七章古老的莫拉诺莫拉诺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图法莱利在其1598年写的书中证明了到那时它已经有三千三百四十九年的历史了,所以令人奇怪的是,它的历史几乎和罗萨诺的吻合……莫拉诺可能会有骡子,实际上,那儿真的有.
但那儿的骡子简直是虚构的,是连影子都看不到的动物.
尽管有卡宾枪手们的队长、当地的酒店老板、公共警察、市政当局的秘书、和蔼可亲的教士,以及其他几个没有职务的居民的帮助,我本人也竭尽全力找了三天,转了几个来回,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其间我找过了从这儿到卡斯特罗维拉里的所有地方.
对于莫拉诺而言,尽管它的面积很大(他们说它比其他的城镇都大),却无法提供有点北方味道的食宿.
如同你从卡斯特罗维拉里来时看到的那样,它的位置非常显著.
那些白色的房子婆娑于从椭圆形山的峭壁那里泻下的大瀑布的水帘中,椭圆形山凸立于周围的地形,山顶上的那座城堡不可避免地那么醒目,透过其千疮百孔的窗户可以看到蓝色的天空.
但城堡的里面就实在没有什么美景可言了.
就我所能第十七章古老的莫拉诺155看到的,莫拉诺是一个晦涩的迷宫,散发着臭气的转弯抹角的巷子,又黑又脏的猪在各种污秽不堪的垃圾里打着滚.
总之,这个城市赋予市民一种世代相传的特别的自由权利,他们可以把各种各样的垃圾扔到大街上而不管不问.
意大利犯罪学家隆布罗索说什么来着"在许多城市里,打扫街道就有赖于上天眷顾的雨,如果不下雨,那就靠猪的胃口了.
"在找骡子期间(当然最后也没找到),我就在这些巷子里溜达,当然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散心解闷,但后来就是出于一种说不出的好奇了,这儿任何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甚至垃圾里有些什么都会激发起我的好奇心.
然而第二天,发现了一例霍乱,这使我进一步调查的热情迅速降温.
我也没能看到后来别人描述给我的某个教堂里木刻的祭坛,那是此地的一大奇迹.
我向一位面容和蔼的居民询问,他告诉我:"祭坛很大,而且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先生,要知道,我去过美国六次.
这个艺术家,我强调一下,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普通的雕刻匠,花了毕生的心血来雕刻它.
您看,那是给教堂雕刻的,他想以此作为他的代表作.
后来,当他的雕刻完成并被安置在教堂的时候,牧师拒绝为此支付任何费用.
他们说,那不是给他们雕刻的,而是献给伟大无上的上帝的,只凭这一点,雕刻者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回报.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在后半生所有的过失中免受惩罚.
但他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后半生的过失,他想要的就是钱!
钱!
可他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自此,他变得抑郁而憔悴,他嘴里所说的只有一句话,钱!
后来他更加苍白,继而死去了.
他的儿子又开始为此而斗争,当然他也并没比他的父亲从牧师那儿多得到些什么.
你看,祭坛是固定在教堂的,所以他拿不走,于是有一天晚上,他从窗户里爬进去,15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想把祭坛烧毁,至今仍有焚烧的痕迹,但牧师们对他的举动监控得太严密了,他对此事也耗尽了精力,非常年轻就去世了,死的时候也和他父亲一样的憔悴.
"在以上的这段历史中,最具特色的一点就是苍白而憔悴,在南部地区,人们出于嫉妒或失望,都会在脸上呈现这种颜色.
他们这儿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要么排泄出去,要么爆发出来".
我们吹嘘的自我克制和控制情绪的方法理想不仅很奇怪,而且还是对健康有害的.
所以如果不让发泄,那他们要么自己郁郁寡欢,要么屈从于突如其来的自杀.
如同我认识的一位年轻女士,她认为自己在与电车司机关于一便士的争论中被击败了,便立刻毫不犹豫地自杀,几个小时之后便死去了.
当不能在莫拉诺的街上游走时,我从莫拉诺后面的绿色山坡那爬到荒废的堡垒上,欣赏富饶的山谷的美景.
小溪灌溉的山谷里人类种植的桑椹、石榴和白杨将它点缀成各种颜色.
有些小男孩也在这儿,他们醉心于套鸟,目标是损坏的大门上鸟窝里的幼茶隼.
工具是一个杆,杆头上拴个弯着的铁丝,在我看来,那本来是没有希望的.
突然,随着狂热的叫嚷,他们套到了一只,然后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把它拿走去当晚餐了.
其间,母茶隼在空中一刻不停地盘旋着,看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看着我戴着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切.
很多时候,它飞得相当靠近,然后突然转向再盘旋,在正上方的天空振动着双翼.
它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孩子,但它对此又无能为力.
劫掠者刚一走,它就落在了墙上,看着劫掠后所剩的狼藉一片.
那肯定是相当的混乱.
我为它感到难过,但这种残忍的人的恣意妄行却受不到任何惩罚.
它也是,这座废城堡那么多的裂缝,它怎么就非选择一个男孩拿根棍都够得着的地方呢下一季它应该选择更第十七章古老的莫拉诺157好的地方才对.
后来,一位牧羊人攀登上来,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上,他近视,有哮喘,而且不能工作了,医生建议他每天晚上爬上城堡一次.
我们聊了一会儿,他从背心口袋里拿出一枝康乃馨送给我,不寻常的"花瓶里的花儿".
我谈起了更具吸引力的话题———骡子.
"骡子在莫拉诺是非常忙碌的动物,"他解释说,"就动物的职业而言.
"然而他答应会帮我看看的,他认识一个有骡子的人,有两头骡子,如果可能的话,他的朋友会打发它过来.
莫拉诺比较有特色的就是妇女的装束,比如自家染色的红色裙子,以及将相同颜色的带子编织到头发里,那是一种美丽而内敛的红色,介于庞培壁画和砖色之间,这种颜色和突尼斯的已婚女人所穿的衣服的颜色非常接近.
可能这是由撒拉逊人传入的吧,我估计也是他们使得这儿的人狂热地喜欢红辣椒.
红辣椒在这儿可是特殊的东西,人们以各种方式贪得无厌地吃着,尤其是在这儿的一种腊肠,里面放了好多辣椒做调味品.
整个国家都充斥着对撒拉逊人的回忆.
人们说莫拉诺这个名字就是从moro一词得来的,①即一个摩尔人.
在市镇的露天小市场,一个形状不规则的独特地方,在潺潺的流水中间,有几棵古老的榆树遮蔽,有一个摩尔人的头部雕像嵌在墙里,有人告诉我,这是为了纪念古代反抗撒拉逊人的剥削.
这是这个①注:当然这肯定是错误的,要是说由这儿多如牛毛的桑椹树而来,也是无稽之谈,如果有人说是从神秘的奥诺特里安族———一个精悍的部落的传说而来,显然就更不可能了.
传说中,这个部落四处游走,寻找自己的家园,发现了这个迷人的地方,似乎说过这样的话:"我们住在这儿吧!
"莫拉诺(说来奇怪)含义很简单,就是指罗马的莫拉诺姆.
15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城镇的徽章,这个摩尔人戴着一顶红色的土耳其毡帽,他的面部被涂成黑色(对撒拉逊人来说这是青色),在他背后镌刻着一个生动的传说.
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繁荣的小镇———散拉塞纳,以麝香葡萄酒而闻名.
酿酒的葡萄也是撒拉逊人从玛斯卡特引进来的,并广泛种植在西西里.
莫拉诺的人移居美国,如今他们中间三分之二的成年人和青少年都住在大西洋的彼岸.
但这儿被尖帽遮掩着其粗糙却精明的面孔的老人们,还是值得研究的.
在夏天这样的季节,他们下午三点半离开城镇,去耕种他们那通常离市镇很远的土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回来.
若要打算观察到这些令人惊奇的人群,你得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站在卡斯特罗维拉里路上,看他们骑着毛驴,或者走着收工回家.
穿着粗陋的这些农民绝对称不上富有,莫拉诺的邮局据说有两百万法郎的储蓄,而大部分是这些不起眼的耕种者的.
一旦遇到什么事,比如给女儿置办嫁妆时,突然发现这些人居然有让人吃惊的一大笔钱.
单说新娘的礼服、蓝丝绸、缎带、金色刺绣,彰显雍容,这样一套衣服大约要六百到一千法郎.
除了有些脏,总体而言,莫拉诺是个富有的地方,这儿还以诞生过各种有学问的人而著称.
加莱斯塞恩·斯科达托,17世纪著名的那不勒斯诗集的作者的确就在这儿居住过,还被称赞为"莫拉诺之子".
当然,他明确地自称为那不勒斯人.
在其早期的文学辉煌史上,莱奥纳多·图法莱利对自己的诞生地自豪地说:"不同时期您曾哺育过多少文人和名家不用列举所有的人,因为在他们中间,当今的莱澳帕多尔·德·洛索给我们的美好回忆就足以证明一切.
他不仅是位医生,还是最卓越的哲第十七章古老的莫拉诺159学家,在每个学科方面都有非凡的造诣,我敢断言,他达到了毕达哥拉斯的高度.
今天,各个领域更是人才辈出,无论是在神学方面,还是法律方面,以及医学方面.
您还孕育了多少的历史学家,多少诗人、文学家、艺术家,以及演员啊!
"现代作家尼古拉·莱奥尼同样也是"莫拉诺之子"他的作品集发表于1844年到1846年间,同样,他也热情地赞美了他出生的城市,他还致力于《耶利米哀歌》———关于那个不为人知的年代里卡拉布里亚文学史上最悲惨的状况的研究.
阿曼泰亚研究院永远关闭了!
罗萨诺的研究院也永远关闭了!
蒙特莱昂内研究院的课程几乎没有了!
卡坦扎罗研究院的课程实际上也接近于零!
蒙特莱昂内的公共图书馆也永远关闭了!
辉煌的古昔啊!
祖辈的智慧啊!
我们到哪里才能把你们找寻……要在莫拉诺非常肮脏的环境下保持理智的生活,需要有令人仰慕的哲学的镇定,接近于漠然的超然态度.
但是或许在这样没落的年代,我们太容易受外界的影响了.
也或许古时候的事物比现在要好,谁又知道呢人们常常这样想,虽然迹象显示的是相反的情况.
当我已经失去信心的时候,一位骡子的主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长得像是一位北方出身的魁伟的暴徒,有着明澈的双眼,金色的胡须,带有一种阴险的快乐.
他说,他是拥有一头骡子,但是,要走三四天的山路———哈哈,你知道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问我有没有注意到要经过森林、越过雪地,问我曾经到过山顶吗并且还要我明白,沿途没有食物……我指了指从卡斯特罗维拉里带来的储备,他的眼睛对储备16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物资开心地巡视着,最终把目光停留在各式各样奇怪的瓶子和一个容量为十二升的坛子上.
"家酿的酒,"我说,"没有一样是你们这儿饮食店的东西.
"最终,他接受了这项工作.
的确,这个旅途需要担负责任,可能会有些牺牲.
而且他还有一头骡子,一头母骡子,不用载货,而我时不时地可以骑一下.
实在是一头温驯的动物,并且还是另一头骡子的伙伴.
两头骡子、两个基督徒,看起来很不错……而且每天只需多付四法郎.
成交!
真是很便宜.
便宜得我开始怀疑真的有一头母骡子吗.
我们喝了一杯当地的浊酒作为交易最终成交的象征,于是我索要押金以保证他信守承诺,也就是明天一早带着两头骡子到我的住处门前,天变热之前到达山地.
他的脸变得阴沉了,一个很好的征兆,说明他开始尊重我了.
然后他拿出他的钱包,很不情愿地把两法郎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当天晚上又作了最后的准备,我很早就躺在床上,想早些睡,一点钟,两点钟,三点钟到了,那个人始终没有牵着骡子来,四点钟的时候,我找到了那个人的家,把他从酣睡中叫醒.
"你这么早就来找我"他一边从床上揉着眼睛坐起来,一边问道,"您真是太好了.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其中一头骡子的掌儿昨天下午掉了,他马上就能把它弄好,马上.
"你昨天晚上就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为了等你一夜都没睡.
"他回答说:"的确应该如此,我当时是想了一下,但是我接第十七章古老的莫拉诺161着就睡觉了,您看,睡觉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骡子上了掌,凌晨五点钟,我们出发了.
(本章由陈晓翻译)16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八章非洲入侵者这儿的确有着一种无可否认的闪族人的面貌特征,卷曲的头发,黝黑的皮肤,勾状的鼻子.
因为这种特征腓尼基人的后裔根本不可能有,而中世纪犹太人从来没有和基督教徒通过婚,所以我们可以说这种面貌特征应该是撒拉逊人的血统.
这种面貌和巴勒莫这一非洲人早时居住的大都市那儿最常见的面孔非常相似.
类似的面孔还可以在科森扎当地居民中看到,那儿也曾经是非洲人的领土.
这儿的平民面貌中似乎还有东方人种的特点.
具有商贩特点的闪族人的诙谐也在这些人身上体现了出来,他们宁愿被别人送予最无理的绰号,也不愿意放弃挣得一个苏(昔日法国的一种铜币)的机会.
这些永远代表着贫穷的人却无法忍受别人嘲笑他们的贫穷,他们会不停地谈论埋藏的珍宝,他们的诡异以及其他曾居住在东方的那些东方民族的微弱特征都在爱德华·里尔的希腊仆人的评价里反映出来:"这些人就是些阿拉伯人,只不过衣服穿得多了些而已.
"许多那一时期的撒拉逊语言流传了下来(大部分是有关航海和进口贸易的),我可以例举出一百多个,有一部分是书面语第十八章非洲入侵者163言(巴里奥balio,多嘎纳dogana等),一部分是方言(卡拉ca-la,塔乌托tavuto等),还有类似于"闪族进攻时的小鼓",卡拉塔菲米Calatafimi,"马沙拉白葡萄酒".
有关撒拉逊人的戏剧性表演在较低阶层依然非常风行,在任何沿海城市里你都可以看到此类剧目的上演.
事实上对这些入侵者的回忆直到如今依然鲜活,它们已经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这就是现实的情况,你很难找到一部作品里会提及撒拉逊时代的当地作家,这倒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即使像勒奥卡索这样的现代作家,当他以一种审慎的态度来描写卡斯特罗维拉里地区时,也从格列柯·罗马时候的事件直接跳跃至罗马人时代的史实.
而且这还是遵照实践顺序而写的一本书.
在这样的书里要客观描述你所写作的对象(当然除了在描述斯帕诺·博拉尼的有关雷焦卡的历史时的支持态度).
疟疾、地震以及撒拉逊人的入侵,这些被放置在描述自己家乡的美景和辉煌的历史的时候实在是个非常尴尬的话题.
所以格拉诺曾经对这个省闻名于世的描述以及其他人的著作几乎都是对此轻描淡写了一下而已.
他们曾居住于卡拉布里亚地区.
然后,有关他们的信息就非常有限,很难收集了.
而只有女修道院才会设有图书馆,很难期望那些图书馆能全部收录拜占庭的、拉丁的、伦巴第族、罗马、霍亨施陶芬统治神圣罗马帝国时期的作品,更别说像诺维瑞、阿布·菲达、伊本·查尔顿和伊本·阿拉泰尔这样的阿拉伯作者了.
他们曾经对这些不为人知的年代进行过描述,那些描述对现代的学者来说是很容易理解的.
沉浸于这些有关谋杀和祈祷的东半球的文学里,我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前撒拉逊时代,南方的市镇要塞驻军很少,堡16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垒失修.
在意大利的这一地区,塔兰托以及古代卡拉布里亚的其他地方,入侵相当容易.
公元873年,他们从萨勒诺回撤时,如潮水般涌进卡拉布里亚地区,公元884年他们就已经占据了几个城市,像特罗佩阿和阿曼泰亚,但暂时又被驱逐出境,赫普·丹那斯说,在随后的899年他们又掠夺了伦巴第.
900年,他们毁坏了雷焦卡,再次入侵,随后在919年、923年、924年、925年、927年又五次入侵,直到希腊皇帝每年向他们进贡为止.
953年,进贡前,他们击败了在卡拉布里亚的希腊人,并在974年、975年、976年、977年屡次侵袭,掠走了大批的战俘和财富.
981年奥托二世在科特罗内伊击败他们,但次年又在斯奎拉切败北,勉强虎口脱险,这是这场战争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事件之一.
随后的986年、988年、991年、994年、998年、1002年和1003年期间,他们依然逗留在这个国家.
事实上,11世纪几乎每年都会有一场新的袭击发生.
1009年,他们第三次或第四次占领科森扎,1020年,他们在克拉蒂河流域的比西尼亚诺,在他们经常返回的这一地区击败了俄瑞斯忒斯部下的一支希腊部队,1031年,又一次击败了拜占庭的联军.
我没有看到过莫斯卡托的作品,为了方便起见那些典据应该进行列表,那一定是一本珍贵的书,马尔托拉诺只写了西西里那儿的撒拉逊部分.
但是假定的这些入侵者的目的或野心一定可以被看成是合情合理的.
他们想建立一个像西西里那样的省级政府,据说在这样的政府统治下,西西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繁荣.
文学、贸易等等,诸如此类的所有和平的产物在那儿都欣欣向荣起来.
在农业方面,他们尤其重视橄榄业,我相信,是他们传授的梯田耕种和灌溉山坡的方法.
他们引进了海枣、柠第十八章非洲入侵者165檬和甘蔗(并且使得甘蔗的种植不仅仅提供本土的消费,而且还足以用于出口).
他们的丝绸制造业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像马扎拉等当时的作家提及过卡拉布里亚种植过大量的甘蔗(专注于学术研究的卡皮奥比曾经就此写过一篇论文).
显然,这一切听起来是值得称颂的.
但是我却搞不懂,他们有什么理由把西西里治理得比北非更好呢他们在北非所到之处,几致尘埃,那些地方需要经历漫长的几个世纪才能恢复到撒拉逊统治前的繁荣.
阿拉伯世界对建设性的东西有着强烈的憎恶,视其为洪水猛兽,因为他们习惯于游牧生活而且轻视异乡谋生.
为了支持他们的统治,他们从图德拉的本杰明从巴勒莫的账户中获取了许多资金.
但是有一样不能忘记,他最主要的一次拜访是在罗马人占领的一百年之后.
他说,巴勒莫有一千五百名犹太人,无数的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西西里"有世界上让所有人喜爱的东西".
那就是说,这一辉煌是在撒拉逊统治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如今仍然存在.
无疑,在他们到达西班牙时,他们所造成的依然是类似于北非的境况.
他们被指责因信仰或其他目的捣毁了古老的大希腊神庙,我并不相信这点,这和他们通常的所作所为不符.
他们洗劫修道院,是因为修道院通常是保护政敌们的堡垒,那儿有大量他们垂涎的黄金储备.
但是在非洲人占领的所有地方,整个这一时期,古代文化的遗迹都没有被破坏过,拜占庭的礼拜仪式与伊斯兰教同时存在着,为什么偏偏在这儿就会因为宗教原因而进行破坏呢他们的狂热已经被极大地夸张了.
在意见相左的作家之间折中一下,会发现在他们所有的统治时期,在西西里允许有基督教仪式,只是可能有的地方长官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偏执一些而已.
阿拉伯人统治二百五十五年之后,罗马人发现16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在那儿依然有自己的基督信众,便是历史佐证.
而真正有宗教狂热的反而是基督徒们,他们在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已经作出了明证.
同我们对德兰士瓦省和其他地方的侵袭相比,撒拉逊人的侵略并没有更多的宗教色彩.
撒拉逊人是为了劫掠财物和抢占更多的土地而征战的,这与英国人如出一辙.
罗马人的行为与阿拉伯人的行为相比却完全不同,他们所到之处,立时将阿拉伯人的寺庙和避难所夷为平地.
巴勒莫的数百庙宇无一幸存.
他们同样不打算摧毁那些装饰性的纪念碑,因为他们并没有占领大陆上的任何宫殿,比如帕勒米坦古巴或兹散,除了柏埃斯图姆那些大理石,那是因为它们离撒拉逊人的据点阿格罗波利和塞特拉太近了,其他他们有意摧毁的明确记载绝无仅有.
没有被地震所破坏的古迹被基督教徒精心地放置了起来,他们在意大利的每一个角落搜索这些珍品来装饰他们自己在比萨、罗马和威尼斯等地修建的基督教堂,这一点并没有体现人们对古代遗物的珍视,而恰恰相反体现得只是他们的广泛爱好.
比如说,在卡拉布利亚地区,杰拉切基督教堂的二十根花岗岩的柱子是来自古老的洛克里遗迹;而梅利托教堂的柱子则是从古代希波尼姆(蒙特莱昂内)那儿运来的.
所以,撒拉逊统治完结后,在阿马尔菲建造教堂时,柏埃斯图姆成为伦巴第族人同阿马尔菲富庶的市民争论的焦点,争论的起因在于极尽虔诚的罗伯特·基斯卡.
总之,这些梦想着能像在拉韦诺这样的乐园里度过盛夏的罗马人对大理石之类的东西产生了一种偏爱,不管这些大理石之类的东西是从哪里弄到的,只要是能弄到就成.
这些古老的遗物较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至少要比科隆那和弗拉基帕尼将它们烧成灰烬强一些.
不管你如何去看阿拉伯人统治下的西西里,就意大利大陆第十八章非洲入侵者167而言,这些入侵者的行为实在是可叹.
他们所到之处掠夺、焚烧,伊特鲁里亚海、爱奥尼亚海和亚得里亚海的海岸线人口急剧减少,居民纷纷逃往内地,城镇和村庄消失了,富饶的土地弃置成荒地.
仅一次袭击中,他们就从雷焦卡掠夺了一万七千名战俘,从泰尔莫拉掠夺一万三千名战俘,他们给莫托拉也带来了同样的灾难.
据说,有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杀死吃掉了.
他们涌入大陆之后,也是如此作为.
他们涌入的人数之多,在路德维格二世871年写给拜占庭君主的信中可见一斑.
在信中,他悲叹道:"那不勒斯已经成为了第二个巴勒莫,第二个非洲了.
"三百年后,即1196年,总理大臣康拉德冯·希尔德斯海姆写过一份令人关注的观察报告,报告开始写道:"我在那不勒斯看到了撒拉逊人,他们依然用唾液对付有毒的野兽,下面我将简要介绍他们是如何拥有这一行为的……"接着,他举了保罗用大火烧死毒蛇的一段情节,为此,撒拉逊人很自然地把他当做圣人崇拜.
为了回报他们对待他的态度,保罗赋予了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人以上述同样的方式杀死毒物的能力,也就是说,用他们的唾液.
至今,意大利南部地区仍然存在着这种迷信.
这些被赋予这一能力的人被称为"神医",或者用希腊语说切劳利,是指那些生在圣保罗之夜(1月24日-25日),或者生于6月29日的男人.
圣保罗,"基督徒们的医生",是附近这一带伟大的术士,向他祷告的祈祷词有:圣保罗,以您神奇的力量,把这一敌视上帝的毒物杀死,救赎我吧,因为我是圣母马利亚的子民.
因此,不夸张地说,意大利南部的沿海地区几乎被阿拉伯人统治了几个世纪,那儿的人几乎处于他们的半支配状态下,直到现在,他们的语言,他们的知识体系,他们的建筑艺术以16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至他们的长相无一不受到这些人的影响,不仅仅是不熟悉伊斯兰教国家和伊斯兰习惯的旅行者相信这一点.
用撒拉逊特点更容易解释他们在生活和社会行为中的一些古怪现象.
"撒拉逊人"仍然是一个经常被滥用的术语.
卢切拉的败落可以被看成是撒拉逊时期结束的标志.
从这一事件到格拉纳达衰败之间,出现了一度的平静,当然偶尔还会有些战事,继而便是海盗的猖獗.
海盗与撒拉逊人不同,他们到这儿只是闪电式的行为,如果运气转变,有意大利船只的出现,预想不到的当地居民的抵抗,便足以打乱他们暂时拟定的计划.
海岸沿线的领土从来没有被海盗占领过.
他们只是掠夺当地的居民.
虽然撒拉逊人最终没有实现以行省制或军政府的统治,但是他们在大陆的体系是与海盗截然不同的.
他们在哪儿进餐就在哪儿睡觉,是有某种意图的.
在破坏性方面,我认为他们这两种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应该会想到海盗们毁坏的数以百计的村庄、修道院和珍贵的文献.
其实在这一方面,基督教徒们比非基督教徒们又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所谓的"领袖时代"里,波旁王朝将要覆灭之时,他们破坏过比撒拉逊人和海盗破坏总数更多的文献.
当时把这些当做废纸卖给小店是常见的事情.
那些留存下来的文献能逃此劫难实在是十足的奇迹,其中包括帕杜拉·圣洛伦佐德著名的《切尔托扎》.
历史学家马林克拉在萨勒诺市场上走过的时候,注意到一块奶酪是用羊皮卷包裹着的,他判断出,这个羊皮卷是卡星塔的一部分,于是便将其在萨勒诺的市场上拯救回来.
第二天他给了车夫一点礼物,将两车羊皮卷运往拉卡瓦的图书馆.
在他们所抓走的那些成千上万的俘虏中,有些贩卖价值不高的,在船快要沉的时候,就会被抛到海里,以使船的载重达第十八章非洲入侵者169到可承受的限度.
这一情况持续了几个世纪.
非洲的奴隶被用铁链拖到贩卖船上之前,是在他们自己土地上耕种的奴隶.
所以旅行者摩尔有以下纪录:"卡星塔的宫殿是由一群群的奴隶们修建而成的,其中一半奴隶是意大利人,一半是土耳其人.
"我们无法证明,在欧洲国家里的阿拉伯奴隶是否已经习惯了当地的习俗,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基督教徒们已经逐渐喜欢阿尔及尔了.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拒绝了埃克斯茅斯领主关于用赎金换得自由的协议.
我本人认识一个人,他的先辈被俘,而他以这种赎救的方式被送回了他的亲戚那儿,但不久他就又返回了非洲,他说欧洲的气候和信仰让他无法容忍.
在撒拉逊时代,威尼斯人曾经将基督徒当做奴隶卖给土耳其人,帕里诺引用16世纪颁布的旨在反对基督水手的这一严厉法律:只要基督水手的船上有孩子,那么就把他们卖给伊斯兰人做奴隶.
不过我怀疑土耳其人是否也有这方面的罪行.
顺便提一下,帕里诺是非常有用的,因为它展示西班牙总督们不断地进攻这些东方的败类时给他们制造的麻烦.
当地的民兵被武装起来,征收了大量的战时物资,沿岸地区塔哨林立,其中包括较大的房子和他们自己的塔楼(具体日期见G·德尔·朱迪奇,那波利大事记,1871年108页).
而海盗们大胆妄为,他们的一个舰队居然敢登陆并掠走了很多俘虏.
除了内地的一些地区,整个王国都被他们闪电般的侵袭所震惊.
曾经有作品专门以这一时期为背景,在"拉蒙提"所处的年代里,很多地方处于他们的铁蹄践踏之中.
圣徒们一刻也不曾闲,每一个上帝的使者都为了他自己的城市或村庄而战,而且有时候会出现令人振奋的场面,两个不同地区的守护圣徒联合在一起共同抵御海盗的入侵.
他们利用17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猛烈冰雹、暴风雨、幻象以及其他神圣的策略进行抵御,一个好战的圣母马利亚出现了,比如民兵德拉·利贝拉和迪·康斯坦丁诺波利,她们以战场上骁勇善战而著称.
毫无疑问,这些袭击就像是对基督信仰的催化剂,它们使得无数的守护圣徒在意大利南部的主导地位加强了.
撒拉逊人简直就是圣人的制造者……但是除了偶尔能够胜利之外,渔民们遭受的痛苦日益加剧.
苏蒙特这样的历史学家给我们留下的记载中描述了卡拉布里亚区以及其他地方大量的难民迁移至相对安全的首都的史实,同时还记载了那些有教养的市民是如何厌恶这些外来者的.
海上的一个悬崖,被用来观察土耳其船只,它的名字是"瞭望塔"至今依然在意大利南部保留.
巴巴罗萨同样也留下了他的印记,许多山、泉或城堡的名称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两位巴巴罗萨君主统治时期,海盗们的特点得到了最全面的总结,提及到这些基督徒们痛苦根源的人的名字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对乌鲁和海尔·埃丁的历史记载,应该是被限于类似贺瑞斯和阿里阿德涅的那种正统派的描写方式了.
贝拉斯克斯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乌鲁,而海尔·埃丁则只是和阿雷蒂诺礼貌地通过些信,后来死去了.
他很遗憾,自己"像个懦夫"一样死在了床上.
我每次去君士坦丁堡都会去贝斯科塔那个平静的墓前祭奠一下.
大海之王,经过了不曾间断的狂热,终于在这里安息了.
这一情况如今依然如此.
K·Ph·莫瑞兹写道:"那不勒斯国王费迪南公开参观他的这一领地时,通常要带两艘巡洋舰,以防他被那些土耳其人掳掠,但他忠实的臣民们却没有供自己驱使的巡洋舰.
"谁能计算得出如此长时期蔓延的恐怖在这个民第十八章非洲入侵者171族的心中留下了些什么呢在830年到1830年一千年的时间里,从阿马尔费坦赢得了"真理拥护者"的光荣称号到诗人魏布林根(1826年)创作那些多愁善感的诗作,海岸沿线一直被东方的恶棍们侵扰,他们的行为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罪恶.
海军上将德拉乔维瑞可以大谈"高卢女胜利者".
同样,美国人也可以说些什么.
但事实上,欧洲和美洲军队都没有征服这些掠夺者.
要不是因为蒸汽机的发明,这些北非伊斯兰教区的海盗会依然存在于世间.
17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十九章波利诺高地"多尔切多梅"这个词包含让人非常愉快的含义,表示"甜美的睡眠".
但是却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座山是为何得此名称的.
他们给我解释了很多,但这些都不合理,不能让人信服.
他们告诉我们,波利诺是由"太阳神阿波罗"得来的,古代的作家有时候会把它写成"阿波罗山脉".
但巴留索提及了另外一种说法,这种说法也同样荒谬,即名字来源于在这儿发现的一种草药———波利诺,当然还在这儿发现了上等的干酪.
他又补充道,黄金和佛里吉亚的石头也是从这儿发现的.
不幸的巴留索,我们都应该讥讽这些"卡拉布里亚地区的斯特雷波和普林尼"!
他是如此嫉妒巴留索的作品,以至从教皇那里得到了禁令,禁止重印他的书,而且进一步恶毒地诅咒那些斗胆将此书翻译成意大利语的人.
但是罩在他头上的阴影最终被1737年的传世版印书所冲淡,同时因为他的绝对可靠性,我们必须不能忘记,他已经因为对卡拉布里亚地区的过度地热爱,而受到了比他同时代的人更多的责难.
当有些人不能无视对自己家乡盛名的不公正的嫉妒时,这是纠正这些人的一种正第十九章波利诺高地173确方式.
如果你对他们嗤之以鼻的话,那你就是对他们的时代判断错误了.
将带修辞色彩的学术贯穿于爱国主义中去,正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精神.
他们只是作了一些让人愉快的猜想,而不是犯了一些错误,如果他们故意撒谎的话,那就是出于他们所坚持的正当的理由,做一个学者的同时,还要做一位绅士.
菲奥拉的卡拉布里亚同样也遭到了严厉的批评.
但是我不想重复他们所说的话,我为我偷偷地喜欢老费奥瑞而忏悔.
马拉菲澳提,一位卡拉布里亚的僧侣,同样也详细描述了波利诺这种草药,他用大篇幅详述了当时从两位美国植物学家那里学到的这种草药的医学秘方.
可怜的马拉菲澳提!
尽管他给出了翔实的索引,沿用了诱人相信的朴素文体和纸张,但是公平的索利亚不得不说:"为了使他的家乡在那些外来的商人眼里显得更富有,他不惜通过用那些假冒的、虚构的,以及不为世人所知的书和作者来添油加醋.
"总之,他也属于布拉提里派,这些人根据他们先前伪造的碑铭写了一部非常审慎而赋予教育性的卡普历史.
还有利戈里奥·皮罗,他们部落的王子,此人曾基于纯粹丰富的创造性的艺术才能,伪造了成千上万的硬币、文本和雕刻品.
这类作者醉心的幸福日子已经逝去了,而这种建设性的想像力却并没有毁灭衰退……悠闲地走的话,从莫拉诺到特拉诺瓦—迪波利诺的村庄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中途爬过了波利诺山峰,当地人因为一堆石头———位于山顶的古时候的信号站而称此为"电报峰".
但是因为较好的旅店只能在卡斯特罗维拉里找到,我们没有在那儿停留,又出发了,这使得我们又多走了一个小时的路.
而且波利诺的山峰正好低于多尔切多梅的山峰,靠海一边的风景被遮17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住了很多,所以我们也要登上多尔切多梅山顶,而这又要花上一个小时,这样算下来总共要走十四个小时的路程.
而本地人都愿意说些他们认为你爱听的话,把这称为六个小时的远足.
尽管我同莫拉诺的许多人都聊过天,但其中只遇到两个曾经到过特拉诺瓦的人,而且其中一个是我们的赶驴人,其他人甚至连特拉诺瓦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他们不喜欢山脉、洪流和森林,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看,更因为这些东西防碍了他们的耕种,是男人们和他们整齐道路的大敌.
花了一个小时才穿过山谷到达对面的斜坡.
在平原这儿,巨大的海芋花如今已近凋谢,这种花是这一地区植被中的一大美景.
如果是六月初,单单是这种花,也值得你来卡拉布里亚地区旅游一趟.
在这些群山环抱的山脚下,在这独特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城堡型的建筑———一个修道院.
这个修道院叫做克洛尔诺,现在已经被毁坏了.
他们说,法国人因为里面藏匿波旁王朝的土匪同伙而炮轰了这个修道院.
几乎所有南方,甚至那不勒斯的女修道院,在不同的时期都做过强盗的避难所.
这些僧侣和强盗联合起来,过去经常给那些尽责的政客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修道院背依大山,是这儿仅有的一个建筑物.
那样沉寂而富传奇色彩的建筑肯定会让安妮·拉德克利夫着迷的.
人们会渴望探寻它隐藏的秘密,但是我害怕中午的炎热.
里昂·达·莫拉诺(卒于1645年)属于这一教区,他是一位有名望且博学的牧师.
图法莱利曾经在他的一卷书中描写了这儿伟大的渊博人士中的一位———法拉·贝那多·罗格里亚诺,但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本书.
这书一定非常少,但的确应该印过了.
海姆没有提及过此书,但是在老托普的《图书馆》里大量引用过(317第十九章波利诺高地175页),在萨沃纳罗拉的《特特拉鲁姆风情》(1713年出版,第1卷216页)等书中也曾引用,两本书都说它是在科森扎付印的,第一次印刷是在1650年,第二次是在1680年.
小路开始沿着一条很长的让人乏味的石灰岩裂缝向下延伸,这一裂缝被称为高多里诺山谷,沿着这条路走只有最后的半个小时行程有树阴遮蔽.
就是在这一山谷里,一支法国军队与著名的强盗斯卡罗拉巧遇了,他们曾经用数月的时间在全国追踪这些强盗.
当法国士兵进攻他们的时候,强盗们正在睡觉,他们杀死了强盗,拿走了战利品,那些战利品太丰厚了,随便什么东西,都比西班牙的战利品多三倍.
斯卡罗拉受伤逃跑了,但后来因为一千达克特的悬赏,被收容他的牧羊人上交至法庭,终致绞刑.
他手下有四千流氓,其中有一部分来自意大利南部,这使人想到了邪恶的波及范围.
真是不走运,几星期好天气之后,偏偏这天早上阴天,能看到阳光照到下面的山谷,但是环绕的云雾却积聚在波利诺山峰.
我确信,景色将要被破坏,事实也的确如此.
透过如水流云,我只能隐约看见平原和蓝色的爱奥尼亚海、我面前的小希拉山脉、左边的多尔切多梅山峰、右边的"普林西比山峰",和我后面巨大的林区,这种若隐若现的景观实在让人着急.
从下面看波利诺的形状就像一个金字塔,如果沿赤裸的石灰石向上攀登似乎很陡峭,但真正攀登起来却很轻松.
这座金字塔形的山上根本没有树,石头上长满了勿忘我和明艳的三色紫罗兰,一些欧亚瑞香以及少量低矮的杜松,擦着地皮,几乎蔓延至山顶.
我从前在6月6日来这儿的时候,这座山的山顶被雪覆盖,直到现在山上还有几片积雪,其中一片覆盖至山坡的另一侧.
他们说这些积雪"常年不消",不过我怀疑它们是否能17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熬得过秋天的骄阳.
远处一对红腿鹌鹑,除此,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鸟.
从七千英尺的波利诺山陡然降至锡巴里平原,亚平宁山脉从热那亚和博洛尼亚延绵不断地延伸至此.
这儿的西侧也有群山连绵,但已经不属于亚平宁山脉了,也没有石灰石悬崖.
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和巴西利卡塔的分界线就在这儿……我很高兴终于下山了,我们要到达阿尔提皮亚诺·迪波林诺有一个小湖泊(其实就是个泥塘)的高山牧场,那儿生长着稀有、美丽的花朵.
牧场海拔一千七百八十米,每一个到这儿的人都不会错过群山山顶环绕的这个优美通道,虽然它的位置有些偏离通常路线.
我在罗萨诺吃过的草莓,在这儿尚未开花,而北方的这种花早已经被泰拉奇阿诺和其他的意大利植物学家研究过了.
到了绿色嵌花的草地我才因为爬山的疲劳开始想骑骡子了.
但是这些家伙们实在是可恶,根本不让你在它背上待,拴在它鼻子上的缰绳根本就不能控制它,而且它身上根本就没有能让我保持平衡的鬃毛,我只好抓着它的耳朵,在它把头低向地面,或者前蹄高高抬起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可能坐在鞍子上.
经过几番它可恶而让人痛苦的猛然低头之后,我向它的主人抱怨:"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够有心情去看周围的景色呢他说:"母骡子驮运东西挺不错的.
到现在为止,它从来没有驮过基督徒,我也不知道让您骑上后它到底会做些什么.
""上帝啊!
你难道希望我每天多付四法郎,然后以这种方式摔断我的骨头吗""那您又能怎样,先生它还太小,只有四岁,只有等,等它长到十岁或者十二岁再骑.
"为了公平起见,他在其他方面尽量弥补.
他当然知道这一第十九章波利诺高地177原则,他是个归国的移民,一旦一个意大利人跨越过了海洋,他就不再是我要找的那类人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本色,他们的特点在他的身上已经不复存在了,真正的意大利人很快就会如同渡渡鸟一样罕见了.
这些"美国人"丢弃了他们祖先万物有灵论的特点和毒蛇般悠闲的家长制的管理.
而他们现在是一种新出现的人群,久经世故,有时欺诈,通常很现实的人群.
他们嘲讽每一个传统,恶魔似的警惕,而极其匮乏德国人称之为"朴素友好的感情"(我们的语言中也应该涵盖的词汇之一,让人伤心的是暂时还没有).
我从他那儿能得到的惟一的一个当地的信息是有关一种"夜晚发光"的神秘植物,我敢断言,他说的其实是一种偶尔会发光的植物.
我们在中午横穿过最让人惬意的森林.
它被叫做贾纳斯,长满了冷杉和山毛榉.
植物学家特诺里说,在这儿一百五十英尺高的冷杉"处处可见",一位森林巡检员告诉我,有些山毛榉能长到三十五米高.
它们有挺直、银色的树干,根部经常会和冷杉纠结在一起.
无论如何,道路都不能算平坦,经常要穿过激流或者多石的飞流四溅的溪谷阳光照耀在满地赤褐色的叶子和灰白的大石头上,令人艳羡的山毛榉是不容许脚下有其他植被生存的,通常只是有些草,点缀着毛茛和兰花.
这个森林里没有任何的松树,但在科希莱河山谷一侧的悬崖上可以看到一些矮小的松树牢固地生长在上面,可能是从小希拉山脉顺流而下带来的.
在古代,所有这些地方都是野兽出没之处,曾记载的有:熊、牧鹿和欧洲小鹿.
而现在只剩下狼和狍子了.
森林阴暗但并不阴森,你会喜欢在这一意大利很少见到的林区流连的,研17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究一下它们的生长和特点,可是该从哪儿着手呢这儿离居住区太远了,没有房子,甚至连牧羊人的小屋或者是洞穴都没有.
这里的夜晚非常寒冷,就算是在仲夏时期,你也要防止大雨或薄雾来袭.
等有机会我会自带帐篷,比如军用帐篷.
那些东西轻便,或许还应该从阿布鲁齐省请一位厨师一起来,这样我们还可以顺便游览一下意大利南部和中部人迹罕至的地方.
因为,即使在最小的地方都可以找到非常好的食物,但是美中不足,没人会做.
在漫长的旅途中,白天吃不干净的食物,晚上睡不洁净的床会让最有进取心的人都感到沮丧的.
这些路只有在夏天才会畅通无阻,我上次经过这一地区时是往相反方向走过去的,从拉戈内格罗经过拉特罗尼科和圣塞韦里诺到达卡斯特罗维拉里,地面上依然有积雪覆盖,许多河流因为水位暴涨而很难通过,当时是在6月,看到山毛榉在大雪中发芽并枝繁叶茂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情.
下午漫游时,我在想,塔兰托居民会怎样看待森林的偏僻之处呢无疑他们认同莫拉诺上流社会的观点.
那位莫拉诺人让我看过一些照片,上面是穿着当地婚礼装束的新娘,同样,那些照片在婚礼之后,会寄给美国的亲戚.
他有一部很好的相机,我问他是否拍过这儿美丽的森林景致,他回答说没有,他只是为了玛里亚迪波利诺的庆典来过一次,而且他当时是一个人来的,他的伙伴,一个爱吹牛的家伙,因为胆怯,最后一刻放弃了.
"所以我是一个人去的,"他说,"必须承认,这儿的森林实在是太原始了,根本不值得拍照.
现在假如我的朋友在的话,他肯定会支持我的观点的.
他肯定会很滑稽地坐到树下,两腿盘起,抽着一根烟,就像这样……或者,他可能会假装是个伐第十九章波利诺高地179木工人,向前弯着腰,要将大树砍倒……咔咔咔……当然他会把衬衫脱掉,这样的话还值得拍张照片,如果要是仅仅只有这些树和山,相机都会罢工的.
摄影艺术和其他所有美好的艺术一样,人这一要素是最重要的.
"想到几年之后,这些森林将不复存在,真是令人伤心,他们下辈人都将不会知道这些森林曾经在哪里.
莫尔贝尼奥(瓦尔泰利纳地区)的一个社团已经取得了这儿的伐木权,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砍伐着这儿的树木.
他们从意大利北部雇用自己的伐木工,用两百万法郎(据报道)建造一个专门的缆车轨道,二十三英里长,把砍伐下的树干运往山下的弗兰卡维拉.
在那儿,那些树干将会被锯开并运往锡巴里附近的切尔基亚拉火车站.
他告诉我,其实他们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得到了伐木许可,只是最近两年才开始砍伐.
但是可怕的效果已经相当显著了,可以看到以前被这些原始树木所覆盖的山坡,如今几乎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倒是有些巡检员比较负责地认为有些树木是应该保留下来的,可是我们都知道意大利的官员肯定是只考虑自己的收入.
我已经证实过这一事实了,人们根本不怎么指责那些监守自盗,靠倒卖木材拿薪金的官员,而实际上他们应该负责看管这些木材.
生长在莫拉诺和伊特鲁里亚分水岭中间山上的广袤森林也面临着类似的命运,据卡斯特罗维拉里当地一家报纸报道,这些森林也已经卖给了德国的一个开发公司.
一个仍然处于农业时代的国家,面对不可避免的"工业制度"这一现代困惑,哀叹是没有用的,而此时,政府在莫拉诺的山路上正在认真地植树,以期使此处重新被森林覆盖,但这18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管是谁,如果想在这一大片美丽的森林消失之前再看上一眼的话,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离开了林区,我们又沿山路向下,走了几乎三个小时,到达了特拉诺瓦·迪波利诺,这儿海拔只有九百一十米,后面是广阔而金色阶梯状的群山,在群山的入口处,萨尔马托河从山的中间奔涌而出.
一个肮脏的小地方,这儿几乎所有的男人们都去了美国,几乎所有的老妇都患有甲状腺肿大.
在这儿我很高兴能够看到卡拉布里亚传统的门庭结构,生活在文明的地方,我几乎都会记不起这些了.
这些门庭被分为两部分,不像我们欧洲大陆上常见的那样垂直分布,而是水平分布,上面的部分通常是露天的,是为了让坐在上面屋里的家庭主妇获得足够的光线和空气,同时还方便她们和街对面的邻居闲聊.
下部分的门都是关着的,好让猪白天不会跑到屋里去(它们晚上是睡在屋里的).
这一建筑结构表明了房屋在满足他们的社会本能的同时,还可以让人感觉到一种精致的理念.
特拉诺瓦的景致很快就欣赏完了,他们告诉我在森林附近有一座房子,离这儿大约有四小时的路程,现在牧羊人在那里居住,于是我们在第二天下午大约三点钟出发了.
路沿着光秃秃的乡村蜿蜒向上,延伸至一个黑黢黢的石制尖塔处.
一个明显的里程碑,初看上去有些像火山岩,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一类的石头,它被称做彼特拉桑塔,我猜想是对这些奇怪杂乱的东西的解释.
这些通常长满了草或者灌木的石头看上去光秃秃的,相互独立.
接下来的行程就比较有意思了,穿过田园诗般奔淌的小溪和长满青草的乡村时,我们右下方的景色宜人,梯田般的小山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辛尼河山谷,我们左边是林区.
但是这儿第十九章波利诺高地181的冷杉大部分都被损毁了,较低部分的树枝都被砍伐下去了,由于伤势过重,这些树一般都活不了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立在山毛榉中间.
他们砍下这些枝杈不是做燃料,而是当做牛的饲料.
你可能会想,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饲料,但是卡拉布里亚牛什么都吃,它们的奶因此也味道怪怪的,难怪当地人宁愿喝油脂含量高的羊奶,也不喝牛奶.
他们会问你:"你们英国人为什么会把钱花在牛奶上呢"这儿羊的数量过多,沿路的冬青树、橡树和荆棘被它们啃得奇形怪状,就像老式花园的修剪作品一样.
如果发现地上没有什么它们认为好吃的东西的话,它们竟然也会爬树,我曾经见过它们在离地六英尺的树上吃东西.
这种可怜的动物,如同在地中海盆地一样,在意大利南部堕落了.
疟疾和北非伊斯兰教区的海盗对沿海地区都做了些什么啊,就连这儿的羊似乎都比内地的多才多艺一些.
而这儿应该实施更加严格的法律来限制放牧的范围了,同时也应该在政府的作用下,减少羊群的数量,如同在阿布鲁齐等一些地区所做的那样.
但这种建议已经说了多少年了,却没有人去执行.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独立的房屋叫做"维泰罗",估计是由它的主人或者建造者而得名的———诺埃波利村的一个人.
它所处地势相当不错,后面是奔流的小溪和林地,周围覆盖着绿草、欧洲蕨和野梨树,犬蔷薇的香气袭人.
我在夕阳里走了走,周围的山羊或绵羊群发出丁丁当当的声音,它们刚被挤完奶,正被赶往带刺围栏里去过夜,有四五只平原品种的白色牧羊犬守护.
尽管有牧羊犬,昨天狼还是偷走了两只羊,当时天还不亮.
6月中旬羊群被赶到这里,10月又会被赶下山.
牧羊人将他们仅有的食物与我们分享,享有盛誉的波利诺18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奶酪,波吕斐摩斯本人在很久前也做过同样的奶酪.
正如德国人的谚语说的那样:"魔鬼饿极了,连苍蝇都吃.
"所以你也可以艰难地吞咽下这种东西.
很幸运的是我们的包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食品,但是我雇的人此时已经又饿又渴,像他们的祖先狂暴战士一样了,对吃的喝的风卷残云了.
我们很早就休息了.
但是当其他人都鼾声如雷很久以后,我依然醒着,盖着毯子冻得打着哆嗦,绿色树干燃出的烟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把窗子打开了一点缝,想把烟放出去,但惟一的结果就是刺骨的寒风吹进了屋子.
夜冷得出奇,我所睡的木地板似乎比其他的地板都硬好多,我遗憾地回忆起塔兰托和卡斯特罗维拉里温暖的夜晚,骂自己怎么竟然愚蠢到攀登到了"北极地区"呢如我平时那样,琢磨着到底是哪个不肯安宁或反常的魔鬼驱使人进行这么疯狂的远足.
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183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早晨,我们离开了那些好客的牧羊人.
中午时分,沿着弯曲的林间小路到达了圣母马利亚·迪波利诺.
这座孤零零的神庙像座鹰巢一样独坐在悬崖边上,俯瞰着弗雷达河的湍流.
正因为如此,再加上其海拔高的原因,内陆风景才这么令人叹为观止.
尤其是在傍晚,当粗野的日光逐渐淡去时,崇山峻岭就开始慢慢显露其身影,山顶的轮廓也温柔地交织在紫色和灰色相间的暮色里.
最后,这美丽的景色将因高大的锡里诺山和阿尔布诺山的遮蔽而消失.
而其他地方则多是森林,其间零星点缀着些岩石.
在悬崖的脚下,近在咫尺的则是一块巨大的绿色草地.
为了迎接明天的节庆,这里已经布满了宿营装备,而酒神节也已经达到了高潮.
他们说,虽然这个每年都在7月的第一个周末举办的节日非常值得远方的客人来参加,但外国人却很少光临.
在这里,那些未受现代思想和移民潮感染的古老风俗交相辉映.
整个乡下全都沸腾了起来,在这块人口分布稀疏的土地上,来自三四十个村庄的农民们已经携家带口地赶了过来,有的人甚至经过了18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两天的奔波才来到这里.
而距离越远,就越意味着对圣母马利亚的虔诚.
正如一千五百年前的圣歌所唱的,只要你心怀虔诚,就能克服道路艰险.
这是一个以贞洁为主题的巨大的野餐.
两千人在小教堂附近扎营,而这座小教堂则被庞大的驴群和骡群围在中间,驴子和骡子的嘶叫声与芦笛和风笛里传出的牧歌声此起彼伏.
风笛共有两种,一种是常见的卡拉布里亚风笛,一种是巴西里卡塔风笛,后者比前者要大得多,并且有一个即将不再被使用的共鸣键.
忽隐忽现,大量的食物被吃掉,这些和传统记载的完全相符.
四处都是盛装打扮的舞者,他们伴着风笛的节奏,沉浸在这种由古代农民自创的舞蹈中,这是一种快速旋转的舞蹈,而舞曲却不乏端庄的韵味.
男士围着农牧神的雕像跳跃着,就像打着响指邀请客人来家一样,他的舞伴则羞涩地低头躲避.
同时,教堂里也热闹非凡,各种演说和宗教仪式一个接着一个,牧师们忙个不停.
小教堂和草地之间的岩石路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路两边则排满了用绿色树枝搭起来的临时货摊,货主们在大声兜售着各自的货物.
有衣物、毛织品、雨伞、热咖啡、白酒、新鲜肉、水果、蔬菜(霍乱依然流行,但大家都无暇顾及),另外还有金表、戒指、胸针,并且这些货物的一大部分在明早之前将会被售空,以纪念今晚惬意的聚会.
而那些最有趣的商店则展示出人类躯体上一些有病肢体的蜡像,这些因圣女的祈祷而被奇迹般医好的肢体是:胳膊、腿、手指、乳房、眼睛等.
此外还有一些蜡制的婴儿整体.
而在所有蜡像中,最奇特的则是一个色彩绚丽、令人迷惑的蜡制象征,它以一种大胆的艺术浓缩的形式将人腹腔中的所有器官集中在了一起,希望将胃疼以一种有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185色彩的物质化的方式展示出来.
可惜它们太容易破碎,否则我真想买一个回来呢.
①这些具有奉献精神的展示品吸引了那些前往南方教堂的游客们的目光,它们不仅为野蛮人所爱,而且也深得新石器时代贵族们的喜欢.
一大批的埋葬物已经在塔兰托出土,大英博物馆有一部分来自雅典的大理石制品,其他的是银器,但大多是赤陶.
这个习俗肯定在早些年就被融入到了基督教,因为于427年去世的特奥多雷特就曾说过:"有人带来了眼睛的模型,还有人带来了脚和手的模型,并且它们是由金子制造的,有时候也用银子.
这些具有奉献精神的礼物证明了疾病的治愈.
"现在,当这类东西越来越多时,就被熔化成了蜡烛,所以伯里克利在一些演说中也谈及了为了联邦利益而将它们卖掉的事情.
人们通常会被节日服装和盛宴所震撼,而到目前为止,最为靓丽的衣服为山区周围七八个阿尔巴尼亚村庄的姑娘们所穿.
女士们身着巧克力色和白色搭配、翡翠绿和金黄色或亮紫色搭配起来的衣服,在草地周围像活生生的热带花朵一样走来走去.
而奇维塔的阿尔及利亚姑娘们为了保持其贵族的高雅气质,只是站在一旁.
她们穿的是黑色丝绸带褶礼服,打着金色和白色的花边,胸口开得很低.
莫拉诺的女士们也穿得比较开放.
夜晚的来临丝毫没有减少节日的气氛,反而让它更加热烈;在草地上,在树下,火焰闪动不停,舞者们不知疲倦,风笛手们也在鼓足了劲地演奏着.
不久,专为节日雇来的卡斯特罗维拉里的地方乐团也登上了临时搭建的演奏台,轻快的音乐很快①注:我看得出来,其中一个蜡像是用来象征一个患了瘴气的脾.
W·H·D·医生说,在古希腊,死后奉献出人们通常看不到的器官是很普遍的现象,展示瘴气也是一样.
18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就响彻夜空.
接着,圣大的焰火表演开始了,当然这会耗费很多的钱.
焰火散发出强大的刺激性的气味,各种颜色的焰火冲天而起,照亮了茂密的树叶,连数英里之外的猫头鹰和狼也被吓得战战兢兢.
有人告诉过我,如果你是一个注重观察的人,你会看到相爱的情侣们手牵着手走进阴暗的角落.
来自不同村庄的激情澎湃的年轻恋人们,一整年里都在期待着这个约会的大好时机,最后,他们在好客的山毛榉树下热情地拥抱.
而有些太过传统的人,则宣称这样节日的夜晚是对文明的亵渎.
很久以前的希腊喜剧作品则认为,这是对女性道德的灾难性考验,女士们遭到了埃尔韦拉理事会和马赛的维吉伦提厄斯的批评,连伟大的圣人杰姆南也写道:在这样的场合,女孩们应该寸步不离她们的母亲.
他们希望你能相信,在这样暖暖的夏天的晚上,当你轻触自然的脉动,你的感觉随音乐、白酒和舞蹈而骚动,年轻的男男女女的基督徒们就很可能会在罪恶的小树林里用野蛮人的方式来庆祝节日(在这里圣马玛利亚根本得不到尊重,虽然她也许一直是这样的).
实际上,他们在含沙射影地说,情况就是这样的.
那些所谓的道德家们在那儿做什么呢这样的节日对异教徙来说是一种崩溃,而我是热切支持的.
我们英国人应该已经认识到,对快乐的压抑是一种危险和错误.
这种范围所表现出来的局限就像乡下人没有我们城里人的生活设施.
那么谁又剥夺了他们这些原始的快乐呢这些快乐在圣母马利亚那纵容的母亲般的眼睛下被引导出来,又因时代久远和星光闪耀的天堂而神圣.
没有叫骂,没有争斗,没有摇晃的醉酒者,大家都沉浸在愉悦里.
不知不觉地,人们会想起高地游戏结束时遍布醉鬼的战场,会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187想起周六晚上敬畏上帝的格拉斯哥,想起格拉斯哥生活的其他方面.
我接受了牧师们善意的邀请,和他们共进晚餐.
他们还可能会为我提供住所.
在炉火前(天气越来越冷),那是一种家庭式的款待,我与其他几个客人共享晚餐.
他们是一些森林巡视员和略有名气的人,其中还有一位女士.
他们对封建传统非常虔诚,甚至整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正如我曾经有过的感觉一样,我为这些乡下牧师的成就感到震惊.
他们熟知我们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众多小说家.
难道这些伟大的作家们在意大利译文里比在原著里更容易被读懂吗其中有一个人,用一种沉重的秋天式的幽默,讲述了他在玻利维亚野外的生活经历,在那里他和印第安人生活了好多年.
其间,我的邻座也表现出了他对罗马诗人贺瑞斯深有研究.
通过大量丰富的引证,他的充分论据表明,贺瑞斯是一个"典型的意大利乡下人".
当他发现我和他有共识,并且能在他举例说明时用贺瑞斯的腔调说话,他就显得异常高兴.
这些不知名的哲学家们属于一个古老的学派,属于牧师能够决定别人生死的年代,当时,牧师的一句话就足够将一个男人送上军舰.
在那个年代,有钱有势的家庭里的孩子们被选去从事世俗的职业,当然你也可以大方地说,他们是被训练去完成自己的职责.
如今这种形式已经消失,职责亦已远去,那些职业也失去了吸引力.
现在,只有贫困家庭里的聪明男孩和富裕家庭里游手好闲的孩子才经不住诱惑而放弃了从事世俗的职业.
关于这个节日的起源,我获悉它是一个习俗.
在这种习俗里,处女躲在附近的山洞里装扮成牧羊人,处女和山洞都和平18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常没有两样.
而用现在的事例,则没有人能为我指出一个这样的山洞.
主人们用一种善意而含糊的态度就这个话题回答了一些问题,并且没有费力去为出现在瑞卡迪所著的《桑图克里》里那些诡秘字句中的神灵作辩护.
我想,事实是,他们很敏感地避免了编造原始故事.
在特定的日子聚集在这里的习俗是最近才有的,我倾向于认为是本地人的热情创造了这个节日.
另一方面,一座神殿已经矗立在这里多年,因为它象征着从圣塞韦里诺到卡斯特罗维拉里的两天艰苦的旅程的一个中途休息地,而通过这个夏季跋涉可以追溯到远古.
我们的卧室有两张粗糙的床,却有我和另外四个牧师睡在上面.
虽然我很荣耀地睡在了两个最老最睿智的牧师中间,但还是难以入睡.
外面的喧嚣已经变得更加混乱,我躺在那儿,睡不着.
到了两点半,有一个人起来,轻轻地摇醒别人,然后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向另外一个房间,静静地关上门,开始为早礼拜作准备.
我能听到他们用冰冷的水洗漱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猜想会有多少牧师在这么清冷的早晨做仪式,而这种仪式因遵从教堂的规则而显得非常庄重.
随后,我轻松地伸展了一下,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
此刻的节庆活动时不时地停顿,但巨大的声响依然划破了静寂,我的头脑中开始浮现出不安的人群相互追逐的景象.
梦里,阿尔巴尼亚女孩穿着黄绿相间的奇装异服,衣服的颜色令人想起了北非的狂欢节,例如弗罗芒坦喜欢描述的黑人节日.
在我的想像中掠过的鬼怪舞中,成群的忧郁的女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梦里我看到阿拉伯人,披着呢斗篷在风中飘来飘去;乞丐们在炙热的沙地上来回爬着乞求施舍;彩带和旗帜在飞舞,太阳在空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189中闪烁,地上则是沸腾的光影交织的狂欢;我感觉听到了水果商贩的叫卖声、步枪射击的声音、驴叫声、骆驼的呻吟声.
那真的是骆驼吗不.
那是比骆驼叫声更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离我的耳朵只不过几英尺.
我从床上跳起来.
看到在草地上,一个年轻人正用巴西里卡塔风笛奏出怪异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的,我记起曾对一个牧师表示过我对这种稀有乐器有兴趣,于是这位细心人就让一个男孩来演奏古老的小夜曲,以便让我感受风笛的韵味.
这些人是多么的体贴呀.
可令人遗憾的是那时还不到凌晨四点呀,我只能告别睡眠,蹒跚地走出门,却看到昨晚的朋友们都已经忙开了.
在清冷的早上,到处都是食物、舞蹈和风笛.
中午,壮观的游行开始了.
这支队伍像一条多彩的大蛇,弯弯曲曲地走出了小教堂,喧闹地穿过了错综复杂的小路,接着队伍伸展开,在阳光照耀的草地周围绕圈.
迫击炮的轰鸣和乐队的军乐演奏都在表示着敬意,唱经的牧师和女人们以及风笛演奏手们聚集在一起,各自表演着自己喜爱的调子.
一个现代的并不妩媚的圣母像被举得高高的,周围是衣着华丽的神职人员,后面则跟着头顶着或大或小蜡烛的特别的女人们.
这些虔诚的女朝圣者们头顶上的蜡的重量一定有几英担.
这些多彩的蜡烛用迷人的图案排列着,被笔直地固定在木架子上,有点像篮子或鸟笼,还装饰着明亮的丝带和纸花.
谁来支付这场欢庆的费用呢首先,牧师们已经花费了好多钱以便使节日更具吸引力.
他们修补了小教堂,构筑了许多永久性小木屋(如果逢雨,游行则无法进行了),还准备了一个很大的蓄水池来储备饮用水,这些水都必须用水桶从很远的地方运送过来.
而音乐和焰火的开支将从圣母马利亚像的拍卖费19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中得到.
也就是说,把雕像从教堂运出并由游行队伍送回的特权将被卖给出价最高的竞标者.
雕像在这短短的巡视过程中会被拍卖几次,充满激情的竞标者们带着支票蜂拥而至,所有的村庄都在彼此竞争,大量的钱就用这个方法筹集而来.
另外还有自发的捐款.
山羊和绵羊也披着彩色的布条被农民们领来"奉献"给了圣母马利亚,屠夫们当场就买下这些牲畜屠杀,农民们所得的钱被用于节日开支.
今年的花费也许已经达到了一千法郎左右,而收益差不多是这个数目的三分之二.
无所谓,如果牧师们无法补足亏欠的费用,会有人非常乐意为其效劳的.
但愿明年运气会更好!
虽然我的一个朋友不吉利地预言道:"这场节庆明年不会再有了.
"但他们却希望节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更受欢迎.
顺便说一下,钱并没有由牧师们经手,而是由两个叫做"雷戈拉托尔"和"普赖尔"的人掌管,他们二人彼此监督.
他们都是出身高贵的人,为了荣誉而担负起这个麻烦的任务,并且自己掏腰包来弥补帐上的不足.
因此,贪污的情况很少发生.
游行标志着宗教集会的结束.
而节日刚一结束,人们就开始忙乱地离开.
很快,林地里就充满了朝圣者们的道别声和笑声,他们沿着不同的道路返家.
沿着卡斯特罗维拉里至莫拉诺的道路,整个林间小路都挤满了返乡的大篷车.
这与上次我横穿这条路的情况是多么的不同呀!
当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我们只能听到花鸡在枝头鸣叫,还有远处啄木鸟敲击树木的声音.
节日这就样结束了.
一年一次,这个山间小教堂的安宁被节日的狂欢所扰乱.
随后,当秋天染黄了树叶,它又静了下来,被人们遗忘.
很快冬天就来了,冰冷的暴风雨摇动着树木,树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191叶落了满地.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一些维贾内洛的伐木者冒险闯入孤独的森林,留意到这里曾经有过夏季的茂盛,发现他们熟悉的避难所被雪掩埋到了门的横梁那里,覆盖在上面的雪闪闪发亮.
在临近晚上的下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我们来到高多里诺山谷脚下准备穿越平原时,遇到了一位头发蓬乱的女人,悲痛地哭泣着,显得很忧伤.
有人也许会认为她被抢劫了,或被严重地伤害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原来她像我们一样也参加了那场节庆,并于第一批回到了家,可就在镇子的入口处,镇上的人坚持要烧掉她的衣服以预防霍乱.
这种侮辱让她近乎窒息,所以她跑回来告诫我们,害怕我们也会遭到同样的待遇.
她说,通往莫拉诺的每一条道路都有医生把守,以免朝圣者们从令人想不到的小路溜进去.
在她描述的时候,我的赶骡人开始紧张了.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我.
"我不介意被烧掉衣服.
"我回答道.
"但是我介意啊,我太介意了.
这些医生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我们应该怎么蒙混过关呢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以下的计谋:"我牵着两头骡子在前面自己走,你跟着,离我远点,别让人看到你.
接着呢,当我碰到医生时,他会狡猾地问我:'今年节日你过得怎么样'我会说:'别提了,医生,我今年没赶上呀!
我一直和一个英国人一起在树林里收集甲虫,看到了吧,这是他骑的骡子.
他在后面走呢,唉,医生,他真是个绅士,实际上,他更喜欢走路,他真的喜欢走着,嗨,嗨,嗨!
……"我打断他:"干嘛说我喜欢走呢"那只母骡子仍然是个令19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人头疼的话题.
"我说你不骑骡子,"他优雅地解释道,"因为让医生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像……"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地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点像其他一些外国人,你知道吗.
并且,这也有助于证明你在收集甲虫.
还有,这也可以表示你没有参加节庆.
你应该理解我说的了吧,觉得怎么样""我明白,那接着呢""接着你一只手拿着一只虫子走过来,假装不懂意大利语,一句也不懂!
你必须对医生笑,显得很友好,他喜欢这样.
并且,这也会证实我刚才对他说过的话……"(又摸了他的额头一下)"实际上,事实非常明显,我们不会遇到麻烦的.
"看上去,为了避免这么一个小小的不便就用这么转弯抹角的方法实在是没有必要,我宁愿更相信自己诚实的叙述,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让我的叙述充满迷人的友善.
但通常情况下,聪明的头脑自有其聪明的方式.
"我会微笑,"我同意道,"但你手里也要拿着几只甲虫,这会看上去更自然一些.
走吧,去找些虫子.
"越过了一大块石头墙后,他牵着骡子向前走去,找到了几只本地的甲虫类昆虫,然后用一张纸仔细地包了起来.
我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可他也够倒霉的,因为那个医生碰巧是刚从美国回来的人,不过倒也是一个很爽快的家伙.
当我到了他们俩正在争论的地点时,那医生说道:"很高兴认识您,先生.
我听说你前几天刚从这里经过.
所以,你真的不会意大利语吗那么好吧,你看,你的这位随从,已经向我展示了几只虫子,并且说了关于它们的几百句谎言.
你最好走第二十章大山的节日193右边的路,碰上我算你幸运!
至于你的随从所说的什么虫子,我才不会相信呢!
"我当场付给了那个垂头丧气的赶骡人费用,卸下我的行李,浑身轻松地和他们一起走了.
当我又瞥了一眼那座小桥,发现那两个人还在那争吵呢,看上去那赶骡人还在拼命坚持他是在收集甲虫.
他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他一样.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又不懂意大利语而且,我记起了那只"母骡子".
十五分钟后,一辆轻型马车带我到了卡斯特罗维拉里.
在那里,我洗了个澡,又吃了晚饭,觉得不再疲劳辛苦了.
然后我快速奔到了火车站,居然奇迹般地赶上了去往科森扎的夜班车.
19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一章"希腊"的西拉这次真的要去西拉.
从科西莱山谷一直到另一端的卡坦扎罗,我将横穿整个国家.
从科林扎科森扎来的火车再次将我搁在卡斯特罗维拉里这个不起眼的小站上.
我环视着满是尘土的站前广场,阳光刺得我有点眼花———这是7月的一个正午,前往我的第一个休息地阿尔巴尼亚的斯佩扎诺-阿尔巴内塞的邮车还没来.
这时,一位坐在一匹瘦马拉的车后面的干瘪老头儿自告奋勇地愿意马上立即送我去目的地.
我们俩都同意不在讨价还价上浪费口舌,很快便达成协议.
天气十分炎热.
他用鞭子指着山顶的斯佩扎诺教堂,尽管近距离看上去这个教堂非常地小巧,但是从此地这里远望过去,它却仍是一座华丽而庄严的建筑.
斯阿尔巴尼亚的斯佩扎诺(大斯佩扎诺·格兰德是另一个地方)位于卡斯特罗维拉里通往科林扎科森扎的主干公路上,在一段长长的石灰石岬角的顶端上.
岬角将克拉蒂河和埃萨罗河隔开,埃萨罗河流入科西莱河之后,与克拉蒂河交汇,因此形成了岬角.
从西拉或者波利诺的高处俯瞰,这是一片具有奇第二十一章"希腊"的西拉195特地理特征的低洼地带,好像是一个人想要拿起扫帚将它们扫向大海,这样河水便能更快地汇流到一起.
公路像白色尘土带一样蜿蜒曲折上千英尺,我们伴着蝉鸣,吆喝着瘦马,在炎热的蓝天下懒洋洋地行进着.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路上看不见一个人,万物肃静,伟大的潘神正俯视着大地.
终于,我们到了一个小村子,村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因为这正是正餐后的小睡时间.
我们敲开路边的旅店,老板走出来,看上去他的情绪并不好,这让饥肠辘辘的我对提供食物这件事没抱任何希望.
他说一些医生和政府官员正聚在他的店中,是他们用电报把他们召集过来为当地的一例霍乱病例会诊的.
至于食物,这群绅士们已经全当做午饭吃了,什么也没剩下,绝对是一点也没有,他们将他的东西消灭得一干二净.
此刻,我对在热闹的街上溜达到晚上毫无兴趣.
由于这是斯佩扎诺惟一的一家旅店,因此我不得不先来软的,然后再来硬的.
可老板软硬不吃,最后还扔下一句"我这儿可没地儿让你坐了,没有那么多椅子坐的话随即便消失在午后静寂的长街之中.
带着绝望我走进了一家小商店,这里是迄今为止我所见到的惟一有生命迹象的地方———一个阿尔巴尼亚女人正用一种奇怪的方法纺纱.
这间房子的天花板很低,里面堆满了贫苦家庭想要购买的蜡烛、种子和其他日用品.
还放着一种科里利亚诺水具,在它那匀称的线条中让人觉得古老的锡里巴斯的艺术之梦犹存.
女主人身着一身艳俗而又独特的衣裳,微笑地向我们打招呼.
我发现这对于这些女人来说是信手拈来十分自然的事.
她说,她有一间房,我可以在那里休息,还有一些食物,比如奶酪和葡萄酒,以及……19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有水果吗"我问道.
"啊,你喜欢水果好啦,我们再也别谈霍乱、医生、警察和监狱啦!
我要谈谈意大利腊肠.
"意大利腊肠我谢过了她.
尽管很难用文明社会的语言来描述,但是我还是很了解当地人饲养卡拉布里亚猪及猪吃的饲料,以及当地人的饲养方法的.
房内闷热的空气和成群的蚊蝇,让用餐后想休息片刻的我了无睡意.
幸亏这位夫人和蔼可亲且言谈风趣,我们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我尽可能地了解并学说她的语言来逗她开心.
这些人很熟练地说着阿尔巴尼亚语和意大利语,我那未经训练的耳朵就像来自遥远地方的芬兰人一样,根本听不懂她的话.
她非常耐心地给我上了一堂长课,我尽力想在课上听懂一些单词和短语,但结果却是:"你永远也学不会,即使用上一百年也不行.
"她语气坚定地说.
我试着同她讲现代希腊语,但是,这种我讲了二十多年的语言,她竟然连一个单词也听不懂.
"非常对!
"她鼓励道,"为什么你总是说不好现在,该你说一点你自己的母语了.
"我念了几句莎士比亚的句子,她十分兴奋.
"你想告诉我的是,"她问道,"你们真是那样说话的""当然是了.
""然后,假装听懂了""为什么是假装呢,当真能听懂.
""也许能够吧,"她同意我的观点道,"但是,只有在想逗朋友笑的时候.
"我哭笑不得.
第二十一章"希腊"的西拉197下午很快就要到来了,无情的太阳开始变得温热些.
我在浓浓的暮色中漫步在斯佩扎诺,此时并没有多少人.
这是一个不太干净的地方,霍乱的流行也许抹杀了这个小镇的一切生机.
晚上九点半,令人尊敬的马车夫如约出现了,他驾着车(出于对马儿的尊敬)缓慢穿梭在凉爽的黑夜之中,一直到位于希腊西拉的叫瓦卡利扎的山坡,他预计大清早就到那里.
正如他所料,清晨五点半便到了.
虽然我把阿尔巴尼亚语的"再见"完全说错了,但是与好心女店员的分别是令人兴奋的,分手时她往我手中塞了一个纸包.
"看在上帝的分上,"她低声说,"别声张,安静!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明天我们就会进监狱的.
"我背过身,默默地打开纸包,里面有十几个梨子.
一路上我尽量和车夫交谈,从他脸上判断他是个本地通.
但是我很遗憾的是我此次出行的天色太晚了,可怜的老人如此的年老体虚,对谈话毫无兴趣.
正如我所想像的,他的思想完全集中在他的妻子和儿女身上,多年以前他们都死了(他这么说的).
他提到了洪水,我从老一辈人那里曾听说过.
这是一个关于坚定信念的故事.
这次洪水殃及了整个克拉蒂山谷,淹没了乡镇和村庄.
他们说要作为证据的话,如果在塔尔西亚周围挖到现在河床以下,将会碰到淤泥床,发现旧墙和耕地的痕迹.
塔尔西亚过去就在河边,根据莱安德罗·阿尔贝蒂和其他老作家的记录,那曾是一个繁荣的地方.
是洪水和疟疾迫使它向山上搬迁的.
克拉蒂的水流比可通航时要更有破坏力,它的泛滥正是由于暴雨的缘故.
洪水改变了克拉蒂河和科西莱河的流向,两条河以前单独流入爱奥尼亚伊奥尼亚海,现在它们汇聚在一起了.
19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你也许依稀记得位于两河之间的锡巴里斯城被毁时河床的确被人工改造了.
两条河流在诸如马基尼、菲奥雷、科罗内利和克卢弗作品中的老地图上被绘成分别流入海中.
克卢弗如是写道:"在克拉蒂河的入海口附近,有一条称做科西莱的河也流入同一海中.
"①这个说法非常重要,但是,这个说法究竟是克卢弗个人调查的结果,还是他仅仅重复地理学的词句就不得而知了.
在他的文章中多处表明他对南部意大利很熟悉,海因西厄斯说他曾饶有兴趣地考查了诸如锡巴里斯城等地方.
如果是这样,很可能在他那个时代"洪水"就曾出现过,并且改变了河水的流向.
由于不再交谈,我便打起了瞌睡,但是很快就被惊醒了.
马车停了,已近午夜,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房屋上,我们终于到了锡巴里斯城.
这是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故去之地,要是在白天参观此地该多好啊.
在这个遥远的历史遗址上,挖出了许多文物,大量的文物现在由卡斯特罗维拉里的马尔凯塞·加利所拥有.
我想去参观他的博物馆,但是由于某种"家族原因"而不能如愿.
关于我要参观罗萨诺有价值的私人图书馆的问题,我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真讨厌,但是大家也不能太过责备这些当地人没有将收藏品与人交流,他们又能从好奇游客的参观中得到什么呢在我沉思之际,老人正忙着蹒跚地来回拎水桶,他从附近的泉水中提水冲洗马车轮子.
他毫无道理地长时间地进行这项①注:在拉斯格伯特《惊世之作》(1866年)的前一面部分,可以找到这个国家老地图的详细清单.
第二十一章"希腊"的西拉199消遣.
他解释说水对车轮有好处,能使它们凉快.
凉快够了的马车终于载着我们上路了,我开始再次小睡起来.
马车似乎在下一个很陡的坡,它在不停地下坡,如婴儿摇篮般摇晃着,很舒适……这时,一个冷战又将我从梦中惊醒.
正是充满着危险和寒意的克拉蒂河湍急的波浪,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波澜.
我们终于穿过了疟疾侵袭的山谷,再次到了山上.
那些光秃秃不长树木的山坡还散发着白天所聚集的火辣辣的热气.
低矮的灌木覆盖着斜坡,弥漫着特殊的卡拉布里亚气味,仿佛一首优美的旋律飘荡在空中———这是蔷薇和其他芳香植物的香气,白天里像香精油一样,在此时几乎使人无法抵抗.
为了使香水交响曲更加多元化,我点燃一枝雪茄,然后使自己沉浸在天体中.
一位孤独行人经过我们身边,他略低着头健步疾走,打破了这香水交响曲的舒缓节奏.
他在干什么车夫说,一位狼人……我以前总是希望能碰到狼人在夜间漫游,这次终于实现了我的愿望.
但是,当我看到他穿着人类的服装时,我非常失望———即使是狼人也似乎和着人的节奏在行进.
这种谜一般的人在卡拉布里亚出现得十分频繁,但是人们却并不愿意谈论他们.
老练的狼人坚持固守原本的习性,当看上去像其他"基督徒"时,那么只有卡拉布里亚的蠢猪具有在白天识别他们的能力.
在菲奥雷的书中有这样的记录,变狼狂的流行病侵袭过卡萨诺的男孩子们(为什么只有男孩子们)它于1210年7月31日开始,那个时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熟睡之后,一直没有醒来,直到太阳照在东边的山上.
我们登上长长的山坡,瓦卡利扎和圣乔尔焦阿尔巴尼亚人的居民区出现在我们眼前.
回头望去,仍能见到山脊上的斯佩扎诺,20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它如此之近,似乎伸手就够得着.
这些非意大利人聚集的村庄可以追溯到斯坎德培死前的几个世纪.
那时这位尊敬的先生正在巩固他的政权.
成群的难民从海上涌来,他们获得了大片的荒地后定居下来———有一些便在西拉的斜坡上,因此被称做"希腊"的西拉.
当地人将这些外国人与拜占庭人混淆,他们在卡拉布里亚的住处现在几乎被限制在遥远的阿斯普罗蒙特地区.
阿尔巴尼亚人的聚居区分散在整个意大利南部,主要在阿普利亚区、卡拉布里亚区、巴西利卡塔区和西西里岛上.
有一部分在意大利北部和中部,例如有一处在波河,现在只有二百多个居民.
多数人都融入到意大利的环境之中.
安杰洛·马夏说共有五十九个这样的村庄,共有八万三千名居民,这其中不包括西西里.
莫雷利提到当时意大利和西西里的总人口为十万三千四百六十六人.
如果这些数字准确的话,那么可以推断后来这个人种的数量便成倍地增长了.
因为据说目前在英国有二十万阿尔巴尼亚人,分别居住在八十个村庄中.
这意味着每个聚居点约有二千五百人———如果它包括了现在移民到美国的人,这便是一个可靠的数字.
有大量关于这群陌生人的文学作品,几乎所有的作者都是阿尔巴尼亚人.
罗多的学术作品(1758年)的第三卷中完整地记载了以前的情况,弗朗切斯科·塔亚尼(1886年)将这些情况又几乎进行了更新.
要是他为自己的其他著作提供了索引该多好啊!
这些海上来的难民定居之初只是带来了"他们的衬衣和狂喜"(他们中的一个人这样说给我听),为了生存,他们抢夺一切,甚至纵容抢劫和破坏.
在那个闲适的自由时代这自然打破了平衡,给当地人带来了不自由.
结果,当局颁布了严酷的法令制约他们,所有偏好盗抢的部落都被清除了.
他们毕竟是为第二十一章"希腊"的西拉201了生存,这是一个目无王法的(对抗王权)好例子,理智地砍伐的森林越来越多,以及播种庄稼的面积越来越大时,他们也就同主人一样受到尊敬.
据说他们一生下来便能说两种语言,你也许会说他们其中的大多数还能准确地用在美国所学的英语来表达思想.
这些浸润着外国文化的岛屿成为历史上自由主义的温床.
因此,独断的波旁皇族残酷地迫害他们,大量的人被流放或者被绞死.
此刻,出现了民众骚动来支持阿尔巴尼亚人在亚得里亚海以外的反抗.
有人提议在罗马组织示威游行,并鼓动一些罗马妇女穿上阿尔巴尼亚服装.
阿尔巴尼亚妇女与如同其他别的地方的女人一样,完完全全是肩负重担的牲口.
和意大利女人不同的是,她要背所有的东西,包括小孩、木材和水.
在晴朗的蓝天下,她们粗糙染了色的装束与其说是美丽,还不如说是怪异.
男人们身穿的精美的、原产于阿尔巴尼亚的民族服装很早以前就消失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曾戴过卡拉布里亚人的尖顶帽,而现在只有老一辈的人才戴.
纯正的卡里布里亚土著人为了从他们的反封建制度上获益,在这些外国人的村庄住了下来.
直到现在,意大利耕种土地的人在某些季节还向地主进贡礼物.
但是在收成不好的年景这些礼物又是愤怒的起因,因为这的确是一项沉重的负担.
阿尔巴尼亚人从一开始便对这些类似中世纪的做法进行反抗.
"他们没有建房子,"一位老作家说,"以免受到男爵、公爵、王公或其他贵族的约束.
如果他们所耕种的土地的主人虐待他们,他们便放火烧掉棚屋,逃往他乡.
"甚至到现在这也不失为一种绝妙的方法.
美国人很快就要终止这些风俗,因此人们喜欢在复活节到20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此观看古希腊出征舞———年轻小伙子们排成军事列阵,歌唱、喊叫着穿行于大街上.
古老的阿尔巴尼亚九弦吉他已经失传,胫骨双古笛却很快又将效仿别族的弹奏方法人.
这种乐器在古代雕塑和传说中十分常见,至今还在西西里和撒丁区使用.
这曾经是西西里牧羊人的最爱.
多年以前我曾徒劳地在西拉和意大利中部寻找它.
但是,几乎处处得到的答案都一致:他们非常了解它,某某曾玩过,在某村子某人还会制作———他们描述得十分准确,然而没人能做出样本.
它是单管的,有多个风笛.
但是,无论我问到哪里问到谁,都说古笛"过时"了.
在"希腊"的西拉,我更加幸运些.
在马奇亚村有个小男孩有一对古笛,他吹奏了一曲忧伤的告别曲之后,礼貌地将古笛送给了我.
由于有两个吹口,需要有一对极佳的肺才能驯服它.
双六孔竖笛一般在圣诞节期间吹奏.
两片簧片约二十五厘米长,由空心茎杆制成.
我的那个古笛,左手需要控制四个孔,右手六个.
古笛的阿尔巴尼亚名字叫"菲斯卡罗尔".
我从瓦卡利扎的一位绅士那儿得到一份贵重的礼品———两把新石器时代的石凿,它们是由细晶粒石英岩制成,在村子的不远处发现的.
这些工具一定在卡拉布里亚高地十分罕见,因为,尽管已经发现了它,但在西拉中部的萨韦利我从来没见到过.
有人告诉我绑在其中一把石凿上的绳子就是用火也烧不着,很值得作一下试验以验证真伪.
此时,在瓦卡利扎的日子过得十分愉快.
我成为一个富足家庭的客人,受到了真正的阿尔巴尼亚人的美味佳肴的盛情款待.
我惟有祝愿他的同胞一生都能享受到这样的美餐.
因为他们太穷了,他们的房子破烂不堪.
如同意大利南部的大量村庄一样.
村子里的男人数量严重不足,村子肮脏且没有人精心照第二十一章"希腊"的西拉203看.
第一眼见到这些地方的印象好像是遥远的、衰败的东方.
英国与此大不一样,那里的最简陋的农舍、乡间小路,甚至连石块都见证了古代就有的对秩序的钟爱以及经时间认可的亲切的感情和优美的语言!
他们缺乏固定的、温馨的、充满爱的家的感觉.
就像阿拉伯人和俄罗斯人一样,他们没有一个单词表达我们"家".
我们会想念出生地的房子和村子,因为在那里我们度过了难忘的童年.
而那些不是把家当成地理的中心,而是当成社会的中心的人,更容易漂泊.
只要他们的家人在他自己周围,他们便四海为家.
贪念只会出现在最破旧的房屋里,慢慢侵蚀我们的心灵.
如果贪念真的存在,它只会被财富重重地击碎.
他们认为将双手的劳动转化为金子更为安全,因为金子可以转移到别处藏起来,不被暴君发现.
他们不像我们对无生命的东西有情感.
伊莱扎·库克对她的旧扶手椅的感情可能会让他们感到是有点幼稚和可笑.
因此,他们房子里外表面都未加装饰.
为什么要将头脑和金钱花费在这种既幼稚又可笑且即将被淘汰的东西上呢瓦卡利扎的两座黑色肮脏的教堂并排矗立.
我在东正教和天主教牧师的带领下分别参观了这两座教堂,牧师们以友好的方式手牵手地走着,只是在他人对商店———这是有时候对教堂不敬的称呼———表现出热情时微笑着.
阿尔巴尼亚人所信仰的东正天主教是东正教与罗马天主教的衍生物.
他们的牧师可以蓄胡须,娶妻子.
做圣事时,他们用面包而不用圣饼,在下葬时也有一两处不同的地方.
在西拉的北坡上共有六个阿尔巴尼亚人的聚居区:圣乔尔焦、瓦卡利扎、圣科西莫、马奇亚、圣德梅特里奥和圣索非亚·德·埃普西罗.
圣德梅特里奥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在那里,20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在和蔼可亲的主人家休整了一夜,这恐怕是接下来几天中不会再有的休整.
次日清晨,我精神抖擞地驾车行驶在第二天和煦的阳光下.
一路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阿尔巴尼亚人是如何劳作的.
所有开垦出的土地上都有人在耕种,而那些头顶上的暗色树林带,提醒人们意识到这里的森林曾经如此茂密.
也许是他们过度地砍伐了森林,因为我观察到现在在圣德梅特里奥最好的饮用水要到村外很远的泉中取来,而原来的情况并非如此.
砍伐森林可能减少了水源.
横穿这些高地的确令人兴奋,俯瞰爱奥尼亚伊奥尼亚海,沿橄榄树覆盖的山坡向下直到宽阔的克拉蒂山谷和巍峨的波利诺山脉,我游荡在仲夏的薄雾中.
山路在溪谷中蜿蜒,小溪从脚边流淌.
山上覆盖着橡树、冬青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树木,黄鹂、松鸦、戴胜鸟和金丝雀在林间掠过.
冬天,这些小山忍受着从亚平宁山脉吹来的北风的侵袭.
但是此时的风儿是温柔的,这是一个温润的季节.
第二十二章阿尔巴尼亚人和他们的大学205第二十二章阿尔巴尼亚人和他们的大学圣德梅特里奥以阿尔巴尼亚大学而闻名,它位于海拔一千五百英尺的肥沃的山坡上,坡上散种着橄榄树、桑树和栗子树.
他们告诉我记忆中从未有过英国人来此小镇.
这是非常十分可能的,在我屡次漫游意大利南部期间,至今为止,我从没有碰到过一位英国游客.
凯珀尔·克雷文和斯温伯恩,以及尤斯塔斯、布赖登和何阿莱的时期已经过去.
你将遇见零星的德国人在埋头研究霍恩施陶芬的记录,或者寻找罗马的文物、蝴蝶、矿物以及适合画画的风景———你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他们,但是这些人永远也不会是英国人.
富于冒险的盎格鲁撒拉逊人可能会认为这个国家太过平淡,学者们太过陈腐,普通游客太过庸俗、卑鄙.
但是圣德梅特里奥的美食和旅馆的确值得人们向往.
虽然它的街道充斥着尘土和垃圾,是只铺着少量的片麻岩鹅卵石的曲曲弯弯的不规则的小巷.
但是这些小巷却仍然有着高尚的名字———这些名字适合激发阿尔巴尼亚年轻学生的想像力,唤起他们勇敢爱国举动!
比如说有些街道叫"奥德修斯"、"萨拉米斯"、"马拉松"或"塞莫皮莱",无一不讲述20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着过去希腊人的荣耀.
"韦阿·斯坎德培"和"海普西朗提"街道则勾起对近代更近的名人的回忆.
"科尔索·但丁·阿利吉耶里"使他们回想起意大利主人在那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
由于"皮亚扎·弗朗西斯科·弗雷尔"的傲慢和不平,使他们极端自由主义的情绪由于傲慢和不平而高涨起来.
然而,"维亚德尔·因杜斯特里阿"却时刻提醒大家有这样一个真理,即不努力的天才只是图有虚名.
毫无疑问,这些街道的名称是极富激励性和具有魅力的.
但是,拥有高贵名字的这些街道似乎在近半个世纪内都没有亲历清洁工的扫帚,因为管理健康的女神"海盖雅"没有出现在这些名字之中,被人们遗忘了.
带有拜占庭君主色彩的那些法律名称,自然也没有在圣德梅特里奥小镇抛头露面.
对于心地纯洁的人,世间万物皆纯洁.
这个小镇是阿尔巴尼亚人专有的,罗马天主教堂已经年久失修,现在被当做了储存木料的小屋.
但是,在阿尔巴尼亚教堂的门口,我却幸运地目睹了当地人的婚礼,那时婚庆队伍正准备进入大门.
尽管新娘是当地最丑陋的姑娘,她还是被她那冒失的或者是缺乏眼力的爱人"抢走".
婚礼上她的脸部幸运地用面罩遮住了,在华丽的婚纱掩盖之下难以看出她的短粗身材.
她的脖子、肩上和手腕上戴满了各种装饰品和金丝刺绣品,宽大的花边领垂落在紫色丝绸的紧身胸衣上,鲜绿色的褶子裙也是丝制的.
牧师似乎对他的工作有难以言喻的厌烦,手持着蜡烛,在规定时间内含糊地念着一两页圣经.
手持蜡烛,交换戒指,领圣餐面包和葡萄酒等其他宗教仪式均会出现.
当然,最为有趣的是戴花冠的新人相互交换花冠.
婚礼以大家在牧师的引领下唱着颂歌在教堂内巡行而结束.
我尽量将自己的心境调整得与婚礼的庄严气氛相符,与每第二十二章阿尔巴尼亚人和他们的大学207个细节浓厚的、历史的、民族的、诗意的意义相符.
我暗想,如果那天早上我事先听了某个讲解员关于这个方面的解说的话,我肯定能懂得怎么去欣赏这些仪式.
然而,此刻我的注意力却从主题上转移了———新郎的脸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
一个羞涩的难为情的小青年在这种怪诞滑稽的节目中总是处于不利地位.
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可怜的傻瓜,真的,从来也没见过.
尤其是在教堂内巡行时,他那滑稽的花冠一直由走在后面的伴郎从后面用手扶着.
仪式期间,似乎对这种表演和我有同感的几个男孩子,也进入了教堂圣地,他们口袋中装满了活的知了.
这些阿尔巴尼亚少年,非常了解这种著名昆虫的特性,他们挤压它身上的某个地方便会发出被希腊吟游诗人所称做的"纯洁柔和的声音",一种特有的刺耳叫声.
于是,被激怒的知了缩成一团,然后再展开身体,在人群中到处乱撞,就像爆竹和烟花一样,冲到我们脸上,粘到衣服上,整个教堂发出的声响如同正午的橄榄树森林.
一只发热的小手将一只发抖的小知了放进我的手中,我听到他说的并且服从了一句声音低沉的命令:"先生,放它飞!
"看到小家伙在新郎的头上嗡嗡地盘旋,我可是兴奋异常———这无疑是个极好的兆头.
在英国人眼中,这些孩子们的行为被认为是非常顽皮,甚至是不敬的.
但是,在这里它源于一种含义不十分明显但是虔诚的信任,它鼓励老百姓复活节时在教堂里放飞小鸟.
逃走的知了是结婚的象征———男人和女人最终逃离地牢般的单身生活.
这个类比很牵强,我们可以推测它们的解放象征着人类灵魂的升华,将其自身与上天融合……圣德梅特里奥的骄傲是它的大学.
你可以在马奇奥蒂教授的专论中读到它.
可是,无论哪个希望到探究其泉水源头的人,20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都必须仔细研读那扎瓦罗尼老版的十分严谨的作品.
科尔西尼·乌兰内恩西斯大学于1733年(或1735年)在教皇克莱门特十二世的资助下在圣贝内代托乌兰诺建成的,1794年搬到这里.
从那时到现在,曾经历了无数的变迁.
它的校长布里阿里教皇于1806年被歹徒谋杀,它的许多土地和收入由于管理不善而被挥霍掉了.
由于其自由主义而受到了波旁皇族的迫害,被称为"魔鬼的车间".
而后在1799年、1848年和1860年的反王朝起义中却出了名,加里波第将军给它赠送了一万二千达克特(当时的货币单位),是鉴于勇敢慷慨的阿尔巴尼亚人为国家事业作出的卓越贡献.
①甚至现如今在大学里还活跃着共济会主义———这是现代意大利社会中任何事业上通向进步最为可靠的途径.
自从"不可侵犯的章程"制定以来,时代真的变化很大,但是,只是在一千九百年以后它才真正进入繁荣时期.
在一位优秀专家的指导下,后来一间农学院被合并进来了.
那些有判断力的人提到大学是学习的灯塔———它那值得尊重的目的和结果是一致的.
当然,它也为培养出大批杰出人才而自豪.
这个文化小岛,包括二十名教师和相同数量的杂工,以及多个非宗教专业的三百名学生.
其中有五十名是意大利阿尔巴尼亚人的后裔,大约十名是来自河边纯正的阿尔巴尼亚人.
其余都是意大利人,其中二十四名是来自雷焦和墨西拿的不幸孤儿.
地震之后,孤儿涌向全国各地,同时也进入意大利各处的大学和私人机构.
当然还有些学生来自遥远地区的富裕家庭,他们的父母推测圣德梅特里奥不会为年轻人的荒唐事和奢侈生①注:在那不勒斯过去有许多个阿尔巴尼亚人团.
在菲拉蒂·德塔苏罗的明智的研究中(1777年),对他们评价极高.
第二十二章阿尔巴尼亚人和他们的大学209活提供诱惑.
据我判断,在此方面他们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夏天的炎热以及让学生们饱受痛苦煎熬的考试,使大多数人都变得面色苍白、身体消瘦.
他们当然抱怨伙食太糟,因为食堂的厨师是我在大学中我所发现的惟一富态的人———有人怀疑他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因为,每个学生每年在食宿上的平均开销只有区区二十磅(以前是二十达克特).
用这么少的钱如何能吃上奢侈的东西呢教室是现代化的教室,宿舍不能算是干净,但是也不太脏.
大学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体育馆、一个物理实验室以及一个自然历史博物馆.
馆中最近得到了一只秃鹰标本,今年春天起才开始在那里展示.
他们告诉我,以前在这个地区从未见过这种鸟.
它可能来自意大利东部,或者来自它的繁殖栖息地———撒丁岛.
我斗胆提议他们尽快保护当地的箭猪,这是我对动物特有的关心,在漫游意大利期间我始终在过问此事.
箭猪曾在克拉蒂山谷出现,多年以前在科里利亚诺附近有两头被打死,其中有一头离在内托河的科特罗内依不远处.
它们还在佩蒂利亚·波利卡斯特罗上面的帕利亚河附近的森林中出现.
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动物不但在这个地区,甚至在整个意大利都将很快灭绝.
另外一种稀有的动物是水獭,后来在瓦卡利扎遭到捕杀,很不幸的水獭们没有受到保护,如今已经灭绝了.
大学教授击剑和音乐,但是那些能够赢得马拉松和萨拉米斯的运动训练在此却并不流行———显然违背了同学们的理想.
学生们之间的相互打闹被指责为"野蛮".
在学校里体罚是被禁止的.
这里既没有操场也没有工场,学生们惟一的锻炼方式是在一个或几个教师的监督下沿着小路单调地散步.
其间也有孩子们试图在路边游戏,但是这些孩子也真的很可怜,因为旧的21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不可侵犯章程"规定:"学生不得在学校以外玩耍,如果碰到他人玩耍,应尽量使他们放低声音.
"最近又有一条新规矩:天气暖和时学生必须在午餐以后睡两个小时.
这条规矩对管理人员来说很合适,方便他们管理学生,但是学生们却认为这是虐待,他们宁可午餐后去玩上两个小时.
总而言之,且不论这在学习上会产生什么好的效果,但是这种教育的方式的确在损害着年轻一代人的精神,必定会导致他们性格过早地变得轻率并且蛮横.
与此同时,意大利的教师正如立法委员一样是空谈家.
他们对所有教育学中的重要原则都置若罔闻———他们视想像力如废物和毒素一般,想像力被摩托车运动完全扼杀.
人类成长的青春期阶段被人为地缩短了,实际上我们应该尽一切努力来延长它.
如果大学内部的安排不是如此的话,那么年轻人便能健康地成长.
这所大学的环境与牛津大学的环境十分相似,甚至对年轻人来说是太好了,太过好了.
这幢建筑简直是个世外桃源,周围拥有田园诗般的环境,鼓舞人心的景色.
这种环境是不适合孩子们求学的,而仅仅适合哲学家进行思索.
这个地方充满了安逸,圣人们都会忘却了世俗的野心.
在森林、村庄、河边和一望无际的肥沃农田漫步时,可以看到远处白雪覆盖的多尔塞多尔梅高地和爱奥尼亚海,其实这些并不多变的美景,也没有丝毫古老锡巴里斯历史的痕迹更能引发人们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而在英国,我们只能看到十英里以外的景色.
让我们想像一下,在这里,此处巨大的山谷竟然比我们英国多佛港到加来的距离还要宽,但是这里的空气是如此清新,以至于微风拂过便能看到三十英里以外的山上的每块石头和每片灌木丛.
日落的云霞将会激发特纳或者克功德·洛林拿起手中的画笔……为了与大学严肃的学术特性相符,大学建于肥沃的田地间,第二十二章阿尔巴尼亚人和他们的大学211背后有一片栗子林,与热闹的街区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面前是一幢宏伟的大厦,这是经过扩建的现代化建筑位于艾德里安大街的巴西莱安女修道院.
创建者最初选择这个特别的地点是由于此处自古便有流淌的泉水.
人们不禁想起了中世纪的修道士居住区,修道士们散居在野外,在林间小道旁互相交谈,他们的生活和理想是如此的孤高!
在菲奥雷(1691年)的年代,女修道院内的修女们仍在进行着古老的宗教仪式.
大厦的中心是一座古老的小教堂,它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圣水池盘.
教堂有两根古式柱子,其中一根是非洲大理石做的,另一根是灰色花岗岩的,看得出曾经被锯断过,显然是为了方便从海边的某个异教徒教堂运过来.
还有,街上人行道的形状为一条棋盘格状人行道,上面镶有动物图案:豹子和与帕蒂尔巨蟒同类的巨蛇.
贝尔托做了巨蛇的复制品,对它进行了深入地了解,尤其在工艺和年代方面.
它位于蒙特·卡西诺圣坛前方,由德西特里乌斯修道院的希腊工匠制作.
教堂本身比帕蒂尔巨蟒还要早两个世纪.
曾经远近闻名的图书馆里,除了发霉的对开本名著和它们的讲解员以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和帕蒂尔巨蟒一样,它的有价值的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
这要得益于巴蒂福尔大人的耐性和敏锐.
巴蒂福尔、贝尔托、查尔斯·迪尔、朱莱斯·盖伊(曾写过关于圣德梅特里奥的作品)、于耶-希里恩勒斯、吕内、勒诺芒……这些法国学者近来研究过这些地区及其历史.
在此领域,我们英国人又做了什么呢什么也没做.
绝对是什么也没做.
关于这方面的思考不可避免、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
21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们英国人曾含沙射影地说,这种研究只不过是拾遗而已.
实际上英国天才们却睡在诸如利克或莱亚德的先驱们的成果上不动,自我满足.
但是,有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即英国学者是否能写出贝尔托或盖伊那样大气而又深刻的作品呢,英国出版商又会不会出版他们的作品呢答案是不会的.
他们只关注了解生意上的事,惟利是图,知道此类书必会亏损.
因此,让我们坦率地承认一个事实吧:精神上的东西在英国的市场上要比法国少得多.
只有法国人才能判断少多少,他们已经熟知法国人在想什么、要什么.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住在这里.
漫步田间,我试图从阿尔巴尼亚人的习惯和他们手头的文学作品中提炼出构成他们生活的画面.
从在他们的"希腊"村庄休息开始到现在,我对他们的印象始终没有改变.
他们使我想起了爱尔兰人.
这两个种族的人遍布全世界,他们似乎在本土以外更为成功.
他们拥有同样的歌曲和吟游诗人、同样的英雄般的首领、同样的好战和热情好客、都十分固执且易激动.
还有许多方面都很相似:对土地的热爱、对混乱秩序的麻木、对无知炫耀的亢奋、热情和冒险的精神、灵活的头脑、以及对自治的无能.
他们都声称热中于陈旧的语言,不愿放弃它们,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与其他人之间便会产生障碍.
爱尔兰人轻视他们的世俗、颓废的亲戚———英国人.
因此,阿尔巴尼亚人也看不起希腊人,甚至对伯里克利的人也极度藐视.
阿尔巴尼亚的一位作家说:"阿尔巴尼亚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
"他们的语言是"优美的贝拉斯基族人的母语".
我曾对斯坦尼斯拉奥·马尔奇安诺看似有道理的研究着了迷,也曾对德·拉达关于这门语言的小册子暂时产生了兴趣.
但是,自第二十二章阿尔巴尼亚人和他们的大学213从跟着当地一位语法学家学习以后,我的激情冷却下来了,我认为这些作家的看法几乎全错了.
阿尔巴尼亚语已经有了三十种不同的字母表(每一种几乎都有五十个字母).
然而,在最近的四千年(或五千年)中,仍未下定决心采用哪一种,或者还是精心制定另外一种———第三十一种字母表.
无论采用哪种字母表,我认为这门语言都是非常难的,以至于我在此住了五天后,仍然对诸如儿童读音游戏这样简单的段落一头雾水,这种游戏在我看来也太晦涩了.
21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三章阿尔巴尼亚预言家有时候我会到马基亚村去,它离圣德梅特里奥约有三英里远.
村子里的房屋虽然破旧,但很别致.
它们分布在突出的岬角上,岬角的末端是一个叫圣·伊莱亚斯(古老的赫利俄斯太阳神)的小教堂———看样子它是喜爱山峰和岬角的爱好者的宠儿.
阿尔巴尼亚移民以基督教的形式从祖国将其带到这里.
几个世纪以前,它还在同样的旅行中陪伴过拜占庭人,十五个世纪以前是希腊人,现在它又伴着这些阿尔巴尼亚移民.
1814年,基罗拉莫·德·拉达生于马基亚村的一户古老而富裕的家庭①,他是一位拥有火焰般的爱国激情的人,现代阿尔巴尼亚人强烈的热情与渴望在他心中已经形成.
他这一生所追求的理想是自己祖国的复兴.
如果国际会议、语言学家和民俗①注:因此,他的朋友及同胞米凯莱·马尔奇安诺将这个名字写进了传记中,我想将这本传记推荐给认为意大利南部没有文化运动的人.
但是,1902年在其弥留之际,他却签下自己的名字———切尔·德·拉达.
所以,马基亚村被阿尔巴尼亚人冷漠地拼成马基.
他们对正确拼写怀有一种伊丽莎白王朝时代的轻蔑———由于他们有三十种字母表才有这样的轻蔑.
第二十三章阿尔巴尼亚预言家215学者的注意力均吸引到地球的这个角落,如果1902年有二十一份报纸曾专门报道阿尔巴尼亚人的复兴事业的话(其中十八份在意大利,一份在伦敦),那么,这完全是他的功劳.
他是希腊天主教牧师的儿子.
在接受了马基亚父亲在马基亚办的家庭私塾和圣德梅特里奥大学严厉的宗教教育之后,他被送到那不勒斯继续完成学业.
在青少年时期,他对现代文学和哲学并不感兴趣,而这一切却恰恰是门学问.
由于对语法规则的格外偏爱,他从著名的普奥蒂的拉丁文老师那里逃课.
然而,尽管他反对在那不勒斯盛行的唯物主义论和破坏论,但在临近四十岁时还是参与了反波旁皇族的运动,在他的战友们被镇压以后,他勉强逃过了死刑.
还有几次,他天生的虔诚使自己受到了反君主倾向的谴责.
他将逃过这些劫难和其他危险归功于上帝的帮助.
他这一辈子是《圣经》热忱的读者,是一个坚定的甚至苦行的、具有天真单纯心灵的信徒,永远都是全身心地投入.
他的精神在极为陈腐的世界中庄严地游荡,整个宇宙在他脑海中安祥地变大.
仁慈的上帝在人们头顶上,为阿尔巴尼亚人的繁荣制定计划.
无处不在的恶毒的魔鬼随时阻止上帝完成善意的计划.
世间的人类很久前就被规定了要挥汗播种和收割.
像许多诗人一样,他从来没有将神人同性论的轻松形式从他心里除去.
他也是一个对梦想的坚定信仰者,但是,他的目标、白天的太阳和夜晚的星星皆是佩拉斯吉人的"任务"信念,佩拉斯吉人散居在内海海岸沿线上———意大利、西西里、希腊、达尔马提亚、罗马尼亚、小亚细亚、埃及.
这种信念激烈而不可靠,一直激励着消失的部落,即英国的盲目崇拜者.
他认为这个世界根本不能了解他的同胞作出了多大的贡献.
根据他的观点,阿基里斯、21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马其顿王国的菲利普、亚历山大大帝、亚里士多德、皮拉斯、戴克里先罗马皇帝和朱利安等人,他们均是阿尔巴尼亚人.
然而,直到他生命的终结,才不得不承认:"邪恶的魔鬼在过去的四千年之中一直在阻止佩拉斯吉人建立国家,魔鬼们仍在通过阴险的手段尽力阻挠这项任务的完成.
"厌恶了那不勒斯嘈杂忙乱的生活,他在三十四岁便早早退休了,放弃了一两个有利可图且薪金不菲的职位,回到了他的出生地马基亚村.
他说自己对自由主义的"愚昧"完全不再着迷.
事实是他缺乏法国心理学者所称的———现实功能.
他的性情不能与现实相适应.
这次退休是他生命中的新纪元———这是一次重大的放弃.
从此以后,他个人失去了对人性的思考.
他留在马基亚,思索着阿尔巴尼亚人的过失,寻求着补救的措施,与外国人通信,并且在写作———一直在写作.
在阿尔巴尼亚人的事业中倾注自己的钱财,直至一贫如洗.
我曾读过他的几篇意大利文作品,玄妙而又费解,正如他家乡传说中的多多尼安橡树的飒飒之声.
它们带着模糊阳刚的神秘发出声响.
他具有布莱克一样的粗野、猛烈、毫无章法的说话方式,也具有布莱克似的仁爱之心、灵感的闪现,以及道德背景.
他在另一个方面和这位空想家也很相似:他是一个始终如一的强烈的崇拜者,甚至经过翻译之后,他诗中的一些女性人物仍保持着露水般的清新,以及独特的创见性,这些东西并不会随迥异的文字而消失.
他在十九岁时写下了有关奥德修斯的诗篇,然后用笔名发表了.
三年以后,有了名为《米罗萨奥》的史诗集.
这是他从阿尔巴尼亚村姑口中收集而来的,是他最负盛名的一本著作,已多次被翻译成意大利文.
他回到马基亚村以后,先是经历了第二十三章阿尔巴尼亚预言家217几年明显的创作枯竭期,在后期,尤其在他生命的最后二十年中,他的文学活动又恢复了活跃.
新闻报道、民间传说、诗歌、历史、语法、语言学、人类文化学、美学、政治、道德等领域———他的天才之笔无不涉猎,他的崇拜者说,尽管他也有出错的时候,但他不失为一位多产的作家.
正如那些为单一思想所兴奋的人,他斗胆进入了连专家们都不敢涉足的众多思想领域.
他的传记作者列举了他四十三部不同的作品,它们都是关于爱国主义的作品,它们是"心脏的各部分".
他利用严肃的语法学作为武器去反抗阿尔巴尼亚的敌人,也许他做得最成功的还是记者.
他的《阿尔巴尼亚的旗帜》成为了世界各地呼唤阿尔巴尼亚同胞们重新振作的旗帜.
这些多类型的写作,这些充满新思维的智慧结晶自然吸引了德国语言学家以及所有民间传说和诗歌爱好者们的注意.
意大利最主要的作家,如康图,对他给予了高度评价.
1844年,拉马丁曾写信给他.
赫尔曼·布赫霍尔茨在他的悲剧《索方尼斯巴》中发现了莎士比亚的巨大转变以及埃斯库罗斯的宏伟篇章.
卡诺将他与但丁比较.
1880博学的格莱斯顿先生在在一张明信片上代表自己的国家高度赞扬过他的无私行为.
他毫无争议地成了诸多文章和刊物的主题.
正是他预言了阿尔巴尼亚人和皮发斯基族人语言之间的关系,他创造了本国的文学语言,并且阐明了其政治雄心.
尽管曾经贫困而又辛劳,但是他仍然选择留在了家中.
他终日沉醉于乏味的兴奋中,忘却了当前人类思想的活动.
他没有参与外界活动,就这样封闭地生活着.
圣德梅特里奥大学建于1849年,三年后被查封,1892年由担当大臣的历史学家和大臣帕斯夸莱·维阿里授予他的阿尔巴尼亚文学教授一职.
在相21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担任科里利亚诺社会学院院长,他以特有的精力在该院成立了一个印刷厂.
在激烈的新闻大战中,他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1896年,他在该城组织了首届阿尔巴尼亚语言大会,会上聚集了来自意大利各地的代表,弗朗切斯科·克里司皮部长作为阿尔巴尼亚人的代表发来了热情洋溢的贺电.
1899年,他在罗马举行的第十二届东方学者国际大会上宣读了自己的论文.
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与世隔绝的马基亚村.
在这位脱俗的梦想家的最后岁月中,不幸一直深深地笼罩着他,各种打击接踵而来.
他的朋友都相继故去,他的兄弟、心爱的妻子和四个儿子都比他走得早.
与世隔绝的他孤独地活到最后,历经风霜,尝尽冷暖.
八十多岁了,他仍然每周三次蹒跚着去圣德梅特里奥大学讲课.
八十八岁高龄的他还在用虚弱的手臂在小片田地中耕作,甚至为了排遣寂寞仍在创作诗歌和史诗!
马基亚村的善良人儿会带你参观他曾常常休息的小树、他所喜爱的风景、他曾坐过的石头块.
他们会为你讲述他贫穷的轶事,这是我们难以相信的那种穷困.
在最后的几个月中,他常常为得到一片面包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是他用背来的一袋自己采摘的橡子与别人交换来的.
这种贫穷是对理想始终不渝的忠诚所致,在这种忠诚面前,贫穷将不再存在———它鼓舞着受难者对抗贫穷.
他的毕生事业便是如此.
如今再也没有"阿尔巴尼亚人的提问"困惑欧洲法庭的大法官了.
他为火种送去了薪柴,他变戏法一样变出拒绝驯服的幽灵.
他于1903年在圣德梅特里奥去世,埋葬在山坡上橡树丛的墓地中.
但是,你还是很难找到他的坟墓.
第二十三章阿尔巴尼亚预言家219他的传记作者用诗一般的想像力刻画出庄严的纪念碑.
为了纪念他,他的祖国不久将在白雪覆盖的阿克罗塞拉乌尼安高地上树立这座纪念碑.
如果他在出生地马基亚去世,那么在他埋葬的地方必定会有几块简单以资纪念的石块.
但是,他是在圣德梅特里奥突然辞世的,他的周围全是最贫苦的人们.
纪念碑对他并不重要,因为他是他们国家的马齐尼,也是一位加里波第,危急降临时,会从喧闹的部落中突然出现.
卡武尔又在哪里22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四章登上隆戈布科听说,连接圣德梅特里奥与我当前目的地阿克里的公路建于二十年以前.
它从阿尔巴尼亚大学开始,向外延伸很长的距离,在此戛然而止了.
通过老路前往阿克里,可以随处停下来看一看.
但是,精心修建的不算长的老路上已经长满了杂草,这条路也是在荒郊野外突然终止的.
对于带轮子的交通工具来说,这些风景如画但却断断续续的公路毫无用处.
正如当地人所说,当所提到的某种东西大大超出人们的期望时,也许整个工程将会在某一天完成!
但是,也许完成不了.
如果那样的话,人们便不会抱任何希望.
一般而论,这种非政府工程是不会如此迅速地完工的.
如果人们能了解到这些失败事例的来龙去脉的话,一定会感到非常有趣.
我经常尝试着去了解,但总是白费力气.
外人是不可能洞悉肮脏的内幕和周遭的阴谋的.
我掌握了以下情况,即原始合同是基于当时的工资而签订的,但是随后,由于美洲大陆的"发现"导致了劳工价格的翻倍,没有人愿意按照以往合同条款来工作,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为什么初期工第二十四章登上隆戈布科221程进展得如此缓慢,为什么新的合同到现在仍旧拟定不出来,谁又能说出个中缘由呢人们都宁愿责备承包商,那么谁来责备工程师,谁来责备科森扎的拖拉、腐败的管理呢我个人的观点是这三方应该共担骂名.
同时,人人都有理由控告他人.
已经提起了六七个必然的诉讼,已经承诺要斗争到底,一定要那些重要文件究竟是弄丢了还是被窃了,以及是否在此期间有半数的合同当事人过世了.
没有人知道最终还会发生什么.
这完全取决于是否有某位爱国人士站出来,使工程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即使这个主持正义的人来自阿克里,圣德梅特里奥的人也可能会反对这项工程,反之亦然.
由于相邻社区间的爱心已经失去,取而代之的是相互之间的深仇大恨、彼此仇视!
对于这些人而言,意大利的团结并不意味着什么.
他们对待民族和百姓生命的观念如同地头蛇的观念一样.
但是,即使在最小的地方,你也会发现有明智大度的人,如商人、专业人员或者土地所有者,他们通常不是政府的公职人员.
像我这样的步行游客,走过短短的、历史悠久的、连接两地的骡子通行公路,并没有感到不便.
刚开始时,路比较陡,然后在阴暗的栗子树和橡树林谷中蜿蜒.
可以看到远处塔尔西亚令人意想不到的美景.
穿过右侧的一片林间空地,则可以见到位于大岩石上的比西亚诺古城堡.
步行两个半小时后,我终于到达阿克里.
它附近有一座戏院和一间旅馆.
但是,我把旅馆老板比做"西西里最大的强盗".
我宁可在另外一间小酒店内休息,酒店老板娘为我准备了一顿极丰盛的午餐,还有我所品尝过的最好的酒.
总而言之,这里的高品位女人比那不勒斯女人要更为精明和礼貌一些.
这22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可能是严格的家族教育和她们拥有更为明智的丈夫的结果.
因此,体力恢复以后我在街上溜达.
人们很愿意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上一两个星期,但是很少有意大利人愿意如此.
由于天气炎热,再加上伙食很糟糕,我决定不在此耽搁,继续前行,进入凉爽的地区.
我决不会再因阿克里的中暑而卧床不起,也不会再由于大量出血而生命垂危,成为西班牙阿拉伯人对每种疾病的习惯做法和喜爱的治疗方法的牺牲品.
阿克里是一个大地方,它的繁荣景象与圣德梅特里奥的衰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有制丝业,本地大量的移民进入美国,几乎与我交谈的每个人都用英语.
到处都有新房子建成,此地因市民富有而远近闻名.
但是,这些富人们正处于两难的境地.
我忘了是谁,好像是一些当地的官员从此地有不少铁匠铺而推断出敏感的锡巴里斯的居民想要驱逐金属和其他产生噪音的行业的工人们.
他们无需警告自己.
正如弗尔比格所指出的,阿克里是古老的阿切龙提亚.
冥河、莫科内或穆科内在它脚下流过,穿过城中某一美景,最终成为一条汹涌的急流.
经过两个小时枯燥的攀登后,我们来到了希腊大交叉处,海拔为一千一百八十五米.
在炽热的太阳下人都快烤焦了!
在如此热的天气再次来到这里,我感到十分后悔.
一个石头建筑多年前曾屹立于此,现在只不过是在马路边上竖了一个小型木头十字架.
它依旧是一个重要的地理标志点,是我出发地的"希腊"西拉与中部最大的西拉·格兰德区之间的分界线.
在这个著名区域以外,便是小西拉.
如果从罗利亚诺(科森扎附近)到科特罗内画出一条线,可能会碰到西拉区与最西边的三个西拉分区的分水岭.
接着会碰到卡坦扎罗和科拉切山谷,这是意第二十四章登上隆戈布科223大利大陆最狭窄之处.
然后,将是塞拉和阿斯普罗蒙特高地,这是真正的古意大利,最终将一直延伸到雷焦地区.
尽管我在上山时穿过了一片栗子树小树林,但这里仍然是不毛的荒地.
不久前应该进行了绿化,因为还可以看见一些植物肥土未被冲下山坡.
一条公路经过克罗切格莱卡山谷,它将阿克里与西拉首府圣乔瓦尼和科森扎连接在一起.
又经过了一个小时的登山长征,最终到达了一片宽阔的绿草地,或者说是没什么建筑物的高地.
这个地方叫做维拉切,位于上克拉蒂谷与伊奥尼亚的分水岭之上.
其后便是沿特里翁托河———旧特接埃斯河,至隆戈布科的下山之路.
由于地处高地并且正处于日落时分,这里十分凉爽.
农夫伴着牛铃声在收割干草,恋人们在夕阳下喁喁私语.
与淳朴的当地人交谈之后,我到达了新特拉埃斯河像洞穴一样的冒泡的水池.
我喝了一口清凉的河水,并没有忘记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这条河大发洪水,欧洲人遭到了灭顶之灾.
有三十万锡里巴斯人(我不大相信这个数字)和由米卢领导的克罗托人之间的战争发生在特拉埃斯河的入海口,这场战争最终导致了锡巴里斯被毁,并且附带毁灭了意大利大陆的希腊文化.
公元510年,这一不祥之年见证了搭尔昆斯被驱逐出罗马,以及皮西斯特拉蒂达埃被驱逐出雅典的事件.
西拉典型的树木———松树开始映入眼帘.
经过维拉切时,我发现左边的高山上到处种着松树.
地图上标名为帕莱帕尔托的山脊,特里翁托河冲刷着山麓.
但是,当地人将它叫做"帕莱皮特",我不禁想起它还有个真正的古老的希腊名称,指的是覆盖的松树林,但是这个名字被武断无知的制图师无意中隐藏不用了(在一些老地图中还是称做帕莱帕尔托).
意大利地图上22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到处充满了误称的地名和城市名,是由于误用了语源学或讹传了题词,亦或基于当地爱国主义原则而故意为之.
全国到处都是这种创造,大多数创造都源于热情无序地拼凑.
我正在穿越的是位于科森扎、隆戈布科和圣德梅特里奥之间的小三角,它是意大利最没名气的地区之一,充满了朦胧的希腊回忆.
卡拉莫小溪流过我从阿克里开始登山的山谷,离城不远处,在它旁边流淌着旁姆佩奥山泉.
以前土匪躲避在此处,有妇女和孩子来取水时便被绑架,遭到勒索.
上山的路上,我看见了一千英尺以外的莫科内或冥河在狭窄的山谷中咆哮.
山谷在叫做法里斯特罗和里塔尔塔利的山中蜿蜒,毫无疑问,这是希腊语名字.
根据勒诺芒的学术研究,旁多西亚古城坐落在这条河边上,以及阿克里上方的某处.
我不知道他那个年代以来这个位置是否已经确定.
公元前4世纪,这里"非常强大"并且富有,当时正处于它的鼎盛时期.
锡巴里斯陷落以后,克罗托控制了它.
掌管着树林的潘神成了当地一些硬币上的图案.
另外一些硬币上刻着打扮成年轻牧羊女样子的宁芙女神旁多西亚的头像,旁边注有女神的名字和克拉蒂斯河的名字.
那些想要了解硬币错误说明的人在《霍蒂圭努斯》第二十五卷第三十二章找到了它.
某些怀有恶意的作家写道:"这是斯特雷波和贺瑞斯对所有卡拉布里亚人的谴责.
"关于旁多西亚的位置,大量的学者,如老普罗斯珀·巴里修斯和鲁伊奇·马利亚·格莱科指出,它位于梅伦扎塔河(中世纪称做冥河)的蒙底奇诺村.
因此,特里翁托河毫无疑问不是特拉埃斯河,在马林科拉·批斯托伊亚的书中(1845年)有名的只是四条河之一的利普达河、科罗纳提河、特里翁托河或菲乌明尼卡河.
第二十四章登上隆戈布科225当激昂的殖民者向西航行,想在意大利国土上扬名时,此处并非中世纪拜占庭时代的希腊,也不是阿尔巴尼亚人的希腊,而是阳光灿烂的希腊.
莫科内河以其凶狠无情的湍流而著称,至今仍有地狱般的恶名.
据说,每年有二十人被这条愤怒之河吞没,它与雷焦附近的阿蒙多莱阿河的情况一样糟糕.
但是,没有一个牺牲者有伊庇鲁斯国国王莫洛修斯的亚历山大那样的名气.
公元前326年,他在前往卢卡尼安斯的旅行中死于旁多西亚城之下.
多多纳城的神曾警告过他不要进入冥河和旁多西亚城.
但是,在意大利时,他并没太在意这些警告,他想可能他们指的是特斯普罗提阿城的同一名字的河和城市.
然而,神却下达了另外的旨意,在利维的历史书籍中可以读到他死于这条河中.
我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即我现在应该拥有当时英勇无敌的君主所佩戴的胸甲.
它是在1820年发现的,此后它的一部分卖给了大英博物馆,编入"西里斯的铜器"主题展品之中,仍然备受大家喜爱,因为它的确是个绝妙的作品,具有卢西普斯的风格,讲述着埃阿斯与亚马孙的战争……特里翁托河一直伴随着我前往隆戈布科,它在缀满花朵的、平静乡村的的草地上静静地流淌.
但是,很快这种诗一般的气氛消失了.
因为,进入了一条蜿蜒的峡谷,谷高幽深不见阳光,河水则变得波澜壮阔.
狂乱的河水直泻而下,周围全是山,山坡上覆盖着松树,树根紧紧抓着浮土.
这条山谷的风景和西拉的任何一处风景一样的浪漫.
河的支流在两侧流下,湍急的河水在狭窄的河床上翻腾,搅动着河中的巨石.
公路沿着河水前行,颇有柳暗花明之妙,眼看着无路可行了,它却向上延伸,在山谷的某一高度上蜿蜒前行,在峡谷中穿行.
22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十分喜欢这种散步.
婆娑的松树的松香味与树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令人神怡,俯瞰河水如银线一般闪亮.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条本应穿越山坡的公路最后滑入了湍流的深渊.
后来我才知道,是两三天以前的倾盆大雨捣的乱.
到达此处时,小路中断了,事实上,公路完全没有了,没有留下任何土壤和树木.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断崖,一块岩羚这样灵巧的动物也无法越过的突兀岩石.
真是进退两难,我要么折回,沿路到维拉切,向收割干草的人找个地方过夜;要么向下爬到峡谷中,沿着河流前行,冒冒险.
经过深思熟虑后,我选择了后者.
特里翁托河现在变成了一条带有汹涌波涛和旋涡的可怕的湍流,我不得不常常涉水而过.
这些永生难忘的水路十分凶险.
由于下雨,河水仍在上涨,污浊的河水使我看不到河床,深深的河水令我生畏,水中零星的巨石下暗藏旋涡.
手持拐棍在急流中前行,我不禁想像格莱波拉蒂的村姑那惊讶的神情,第二天她们在河水旁蹲下身子洗衣服时,会发现一个面目全非的英国人的尸体,就像一条奇特的大鱼在她们熟悉的河滩搁浅.
这个英国人肯定是被谋杀了.
于是此刻一个个土匪的故事涌入我的脑海中!
片刻后,我不禁暗笑自己天马行空般的想像.
夜晚即将来临,我多次要淌过河水,在咆哮的河水中和古怪颜色的岩石中磕磕绊绊地前行,我开始怀疑隆戈布科是否真的存在.
但是突然在河流的拐弯处,一座依稀可见、仍然遥远的城市出现了.
它位于高处,恰恰处在山谷那酷似打着哈欠的口中.
经过一下午的孤独行进,我的眼睛早已习惯了自然界的野生景致,此刻突然在眼前出现了一片文明建筑物,就仿佛是海市蜃楼一般.
此刻的隆戈布科城如同阿拉伯神话中的梦幻城市,是通过魔法用沙漠中的一堆沙子变出来的.
第二十四章登上隆戈布科227尽管这个景象将立刻再次消失,它却在爬山涉水中一直激励着我.
靴子磨破了,脚也瘸了,饥肠辘辘,全身湿透了.
我终于到达了罗萨诺公路桥,在暮色中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远近闻名的维多利亚宾馆.
我迫不及待地想订一份晚餐,但是,老板娘对于这个请求一脸的惊讶.
"难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奶酪,没有肉,没有玛切罗尼,没有鸡蛋,也没有葡萄酒""什么也没有!
"她回答道,"为什么您要在这个时候吃东西如果您真的想吃,您就自己去找吧.
我也许可以为您提供一些面包.
""Avisauxvoyageurs.
"法国人应该这么说.
我大胆地听命于那位仁慈的认真听我述说自己的故事的人.
尽管出于礼貌,他并没有反驳我,但是可以看得出我很难使他相信那天我是从圣德梅特里奥步行而来的,他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非常老练世故,为了不伤害我的感情,他对这个话题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直到后来我了解到他与其他居民一样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经过阿克里的这条通道来到此地,因为他们并不相信这条路的存在.
我才明白了他不愿与我谈论英雄壮举的原因.
他们这里的人一般是经过罗萨诺、科里利亚诺和瓦卡利扎开车花上两天甚至三天去圣德梅特里奥的.
然而,他也的确相信由于某种原因我饿了,因此他好心地带我去能提供酒和生活必需品的地方.
老板娘看到我狼吞虎咽,比刚才更为惊讶了,从我进入她的房子,惊讶似乎成了她的慢性病.
承诺的面包一直未送到,原因就是这里其实一片也没有.
她说过她能够为我提供面包的,22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但是并不意味着她自己手头就有面包.
由于我没有为她下达某种命令,她也就没有费神去找.
没有人在罗马南部步行着旅行……被这顿意想不到的盛宴填饱肚子后,我再次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首先看了一场非常棒的电影,接着被一位当地居民邀请去喝咖啡.
我们在广场上溜达了一会儿,享受着夜晚的凉爽空气(这座城市海拔七百九十四米).
街道是整洁干净的.
看不到阿尔巴尼亚人,因而也就看不到他们的民族服饰.
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钟楼,与教堂形成一定角度,刻满文字的钟楼上长着草和植物,将石头的缝隙填满.
尽管有点疲倦,但我并没满足于所看到的风景,于是我离开了这位居民,继续在街上闲逛,所有的房子都灯火通明.
这个寂静的地区到处可以听到水流声.
我很快了解到由于卡拉布里亚山城的影响,隆戈布科是在原址上扩建的,地形呈Y字形,是两条河的交汇处,它想尽量位于高高的平台之上,因为平台还受到流经城墙下面的至少三条河流———特里翁托河及其两条支流的保护.
在通向伊奥尼亚海的斜坡上有一个巨大的裂口.
特里翁托河的这一侧也同样难以到达,当然后部是不可以进入的,难怪土匪们首选此地作为他们的大本营.
我总是在寻找现代的珍奇事物,并认为这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当然要有邮票),我努力地收集着.
据说,有三分之一的材料可能在布鲁塞尔或日内瓦印刷.
在今晚路过的地方有一幅壁画:"打倒野蛮肮脏的国家!
"这些涂鸦是思想的食物.
因为,如果坏脾气的高度文明的外来人是作者,那么不良情绪便会消失.
但是,如果是本地人干的,将会对他们有多大的不满!
鉴于这些地区近来的进步促第二十四章登上隆戈布科229成了不可想像的安全和繁荣,人们不得不推测这些文字只是出自粗野人之手.
他们在纽约过着舒适的生活,由于"犯罪"不得不回到祖国,因此只好住在维多利亚宾馆.
面对着那间旅馆,我感到有点懊悔,认为不该调查此事,卧室的外表却使我充满了信心.
但是,初步的调查刚刚开始,街上吵嚷声便将我再次吸引到窗前.
一半城里人都在楼下的队伍里游行,手中举着火炬和旗子,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奏军乐的市政乐队.
在这个午夜时分,他们要走到哪里去这是为了祝贺本地的一位年轻学生,他在那不勒斯的某次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他已从那里回到了罗萨诺.
我加入到了人群之中,不久我们便碰到了一辆小马车,车上坐着一位肤色白嫩、眼睛明亮的青少年,这个高高坐着的成功者接受着周围热情人群的欢呼.
我们英国人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受欢迎的得奖者的.
只是不可思议的是这里可都是土匪聚集和杀人的地点!
这是个内敛的年轻知识分子……此刻还有一个更加刺激的东西便是床.
关于床我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了.
再也没有这样肮脏的床,它是各种昆虫的乐园,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23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五章在布鲁蒂人中间布鲁诺医生是隆戈布科以前的学者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他的知名度在13世纪末处于"鼎盛时期".
他称自己为隆戈布科的卡拉贝,他那篇有关解剖学的论文中包含了许多希腊和阿拉伯世界的知识,但是这篇论文直到他死去多年以后才发表.
另一位是弗朗切斯科·玛丽亚·拉波尼亚,他于1664年写了一本书来证明他的出生地是荷马时代特梅塞的矿产地.
有多个现代作家支持这个观点.
当地的银矿从古代开始开采,首先是锡巴里斯人,然后是克罗托内人.
现在它们都已被废弃,但是仍有很多书上提到它们.
1200年,安茹人雇用了一千名矿工,安茹人从此开采出了大量的贵重金属.
中世纪的隆戈布科金匠在意大利闻名遐迩.
舒尔兹发现了1274年颁布的皇家命令,责令隆戈布科的一个叫约翰尼斯的金匠调查整个那不勒斯王国的金属和盐资源.
1808年打击土匪时,杜雷·德·塔韦尔在隆戈布科写道:"满是树木的高山环绕着这个可怕的地方,高山阴暗的色彩使想像悲伤起来.
这个镇共有三千人,包括修指甲工、铁匠和烧炭第二十五章在布鲁蒂人中间231工.
老政府雇用他们在周围的银矿工作,这些矿现在已经被废弃.
"他讲了许多关于当时此地十分猖獗的土匪的事情,这样必须打击他们的暴行也就成为必然.
在他来后不久,四百名战士被送到土匪头目藏匿的村庄.
他说,战士们如洪水般涌入街头,土匪从房子里面向外开枪射击.
这个不幸的村庄遭到洗劫和焚烧,经受着突袭带来的恐怖.
二百人死于街头.
但是,此次突击真正要打击的人土匪头目们却成功逃脱.
也许他们早就逃到离此地五十英里以外的范围内.
法国人在隆戈布科等候一个月之后,俘获了土匪头目.
森林中仍然流传着关于土匪的各种传说故事,他们会向你展示树上的刻痕,告诉你是某某土匪为了同他的朋友联络而刻下的.
时常有埋藏的宝物被发现,甚至直到今天,有时牧羊人还能在密林深处找到由树皮和树干搭盖的简陋的草屋.
还有关于洞穴的传说,据说洞穴中藏着他们的掠夺物,洞口被精心隐蔽起来了.
我认为多数洞穴完完全全是模仿了萨勒诺和阿布鲁齐真正土匪的石灰岩材料做成的,这倒真算得上是一项发明,石灰岩是它们的材料.
波旁皇族的拥护者们扶植着这伙人,在动荡的60年代他们再次施威.
他们成群结队,烧杀抢掠.
那些曾拒绝给他们食物或钱财的人一定会追悔莫及.
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土匪被彻底铲除了.
让曾任由他们摆布的农民们大为欣喜的是,他们可以炫耀地对外人说这个地区现在与那不勒斯的街上一样安全.
这是一个合格的称赞……从隆戈布科到西拉的首府菲奥雷的圣乔瓦尼,这是一段非常愉快的八小时旅行,沿路风景宜人.
这条路从隆戈布科城的后部郊外开始,向上延伸,进入山谷,沿着山谷直到尽头.
农23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夫在河边开垦的土地,坡脚下覆盖的是栗子树,坡上是灰白的冷杉———这在这一带是十分罕见的植物,冷杉的树枝上吊满了金黄色的槲寄生.
此时,河水中断了,一座黑色的山脊挡住了去路,上面长满了山毛榉树.
在树阴下向上攀登,到山顶植被又有了变化,到处是松树,面积有卡洛帕诺管辖的领地那么大.
它是一个林中小站,离隆戈布科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这种松树是一个特殊品种,称做"西拉的皮诺德拉".
全国各地都能见到它,能长到四十米高,银灰色的树干,散发着芬芳的香气.
它还是小树苗时,尤其当土壤较深时,它会像纽伦堡玩具一样整齐地冒出来.
它高高地矗立在孤零零的花岗岩上,它的根像章鱼爪子盘在光秃秃的石头上,它纹丝不动地坐着,嘲笑着暴风骤雨,树枝直冲半空,这是荒芜中不屈不挠的象征.
这些曾覆盖在西拉地区的松树生产出了斯特拉波和其他古代作家提到过的布鲁蒂松脂,还为雅典人、锡拉库萨人、塔兰托人以及罗马人制造过船舰.
它们的木料曾用于建造卡塞尔塔宫殿.
政府官员们长年居住在矗立于此的这座建筑中,人们会感到疑惑的是他们是怎样度过漫长的冬季的,因为从10月到第二年5月一直覆盖着大雪.
因此,当我早早迈进这座建筑时,这里的人们仍在熟睡中.
在等待中,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住宅楼管理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吸引着我继续前行的是期望维多利亚宾馆之后,在圣乔瓦尼能有一顿过得去的午餐.
一个长相粗野,看上去长得不那么可信的人自告奋勇地提供了三条信息:这座房子建于三十年以前、大约十英里以外有一个大型苗圃以及这个特殊的地区占地"两千或四千公顷".
紧邻这个地区的一个新林场的落叶松和白桦树似乎长势很好.
沿公路的不远处有圣·芭芭拉的两三处小屋,玉米仍未成第二十五章在布鲁蒂人中间233熟,就像爱奥尼亚伊奥尼亚和上格拉蒂分水岭的韦拉切(位于阿克里的上方).
然后,再爬上帕蒂那斯库拉山的陡坡,它的顶峰海拔有一千七百零八米,这是西拉地区的典型地貌.
这里荒无人烟,四周只有浓密的森林,山谷弯曲着与海相连,对着遥远神话般的亚平宁山脉有一排石灰岩悬崖像紫水晶一般在蓝天和林地间发着光.
我在此小憩了一会,看到极其驯服的交喙鸟在头顶的树枝上劳作,翠绿色的蜥蜴从我这边的欧洲蕨中向外窥视.
这种他们称为"卢塞尔托内"的当地动物,在一些地区十分多(比如韦诺萨和帕蒂里翁),但是在别的地方由于它十分少见而变得更加引人注目.
当地人非常惧怕它,尽管如此,仍比不上对他们认为有剧毒但实际上并无毒的壁虎的恐惧.
接着向上攀爬,时而穿过长长的幽谷,越过山地,时而跨过清澈的小溪,时而横穿阳光普照的草地,但是,更多的时间是沿着长长的山路在枫树和松树叶的遮盖中蹒跚,在内托河和莱塞山谷之中穿行.
终于在正午时分,我到达了连接圣乔瓦尼和萨韦利的公路,路上有座横跨内托河的桥,向上通往嘈杂肮脏的街道,这里一年中有七个月将是"卡拉布里亚的西伯利亚".
由于在1050米的海拔高度上,又是在这个季节,温度自然是大家所希望的.
这里的旅馆真比得上隆戈布科的洞穴.
在向我打招呼、热情欢迎我的善良的人群之中,我很快感到家一样的温暖.
"喂,"他们问道,"你到底又发现了什么"他们还记得多年以前我吹两支长笛的形象.
你很快便会发现在圣乔瓦尼人们的主要兴趣是女子.
许多23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卡拉布里亚村庄的人仍然保留着他们独特的服饰,在这方面马尔切利纳拉和奇米·格利安诺服饰是最为出名的,因为很难在这么小的区域中找到这么多漂亮的女子.
在过去你很难接近这群迷人而欢乐的人.
因为她们被兄弟和丈夫们出于嫉妒而被保护起来了.
感谢上帝,这些兄弟和丈夫们现正在美国.
如果你对两个或三个女子尤其感兴趣的话,你便可以尽情地与她们友好地在一起.
这样的情况对于阿拉伯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你将会听到太多的闲言碎语.
但是在这里,这些女子却能坦率地承认大家之间的友谊,周围的人也能静静地接受,牧师们绝不会出面干涉.
只有在星期天或者宗教的节日中才能看到这些女子最美丽的时刻.
而且,你必须到位于山坡之上、用来灌溉着一些玉米地和菜地的最受欢迎的圣·露西娅泉那里.
女子们的天生丽质,再配上精美雅致的黄金饰物,以及可爱的头饰,一两缕卷毛诱人地吊在耳前,使她们看上去更加动人.
她们的五官端正,眼睛黑亮或呈深龙胆蓝,皮肤白皙,动作姿态优雅.
甚至连太奶奶年纪的妇女也有一种严肃的高贵,她们身着茶色皮装,有着发光的双眼,精神矍铄,真像个慈祥的老精灵.
圣乔瓦尼是如此的脏乱,到处堆积着东部小镇的垃圾,小镇暗淡无光,充斥着不和谐的景象.
当我们想要将肮脏与艺术印象联系起来时,别人常常会提到这个小镇,以及解决了脏乱问题的卡拉布里亚城市.
这种脏乱的景象是由于各家飘出的炊烟熏黑了屋子里外的墙壁所至,卡拉布里亚人从远古持续至今仍保持着在地上烹饪食物的方式.
由于没有涂灰泥,窗户也没有窗玻璃,房屋看上去粗糙而破旧.
黑猪在台阶上打着滚,显得更加邋遢.
镇长们对文明置之不理,我敢说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二十五章在布鲁蒂人中间235巨大的工作量打消了他们的积极性.
在公共卫生方面也并没有做什么工作,人们看见妇女们在水中洗亚麻,仿佛这是一条户外排水沟.
这里街道没有路灯,由意大利北部一家公司提出的将电力从内托河输送过来的建议也被轻蔑地拒绝.
那盏被称为"市政府粗心例子"的多年以前购买的华丽路灯,这些年来只点燃过三次.
其中一次还是在必要的那一天,也就是在仲夏的前夜,恰恰是守护神圣·约翰的节日.
"它正被高高挂起,"我多年前写道,"倾斜得非常厉害,我怀疑它是否能挺到明年6月再用的时候.
"这是多么准确的预言啊!
那年冬季路灯掉下了,至今仍未更换.
这个拥有两万人口的意大利小镇的路灯对于老百姓的夜生活来说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难怪意大利北部的人通过这些外部现象的判断,认为卡拉布里亚人是野蛮之人.
上次逗留于此时,广场上便种了一些树.
《合作报》———代表圣乔瓦尼在菲奥雷利益的第一份报纸在这里发行了.
创刊号上有一篇关于公众健康的吸引人的文章,它披露了两名省卫生机构派遣的医生调查的当地卫生状况的报告.
"著名的科学工作者对于堵塞在街道上发出恶臭的垃圾、泥土和污物十分震惊……对来自镇长的强烈抗议,他们同样感到吃惊,镇长说:'没有猪在街上打滚,我们的居民便不能活下去.
由于有圣·约翰的保护,省议员是高尚的人,菲奥雷的圣乔瓦尼因而没有地震,也没有流行病.
'"这种直截了当的但不合情理的新闻叙述是不能在文明的世界中生存的,如果我还有预言的天赋的话,那么我还要预言《合作报》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这个地方不太卫生,供水系统也不干净.
诸如鸡蛋和牛奶之类的商品比较昂贵,因为病人们消费这类商品较多.
那些都23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是哪些病人呢首先是伤寒病人,然后是在山上感染了疟疾又来到平原当农民的疟疾病人.
他们中有一部分治愈了,但是明年可能还会得上.
这种情况在隆戈布科和西拉的其他小镇同样存在.
总而言之,圣乔瓦尼存在严重的不足之处.
街道太陡太高,面向爱奥尼亚伊奥尼亚海的风景被山脊阻挡.
从地势上而言,根本无法与萨韦利或邻近的小别墅相比.
它们不但向内有着优美的景色,而且向南有着四千英尺的斜坡通向大海,海中的波浪拍打着科特罗内角.
这个地方的环境并不是西拉的代表.
这块土地采伐过度,变成了一片花岗岩石的荒漠.
直到现在,仲夏时分,居民们便开始从遥远的地区采集燃料,准备过冬.
当人们来到这些地区时,不禁感到遗憾,为圣·约翰或者省议员的高尚也不能阻止地震的发生而遗憾.
如果我是圣乔瓦尼的苏丹,我当然会使用大炮开始进行全面方位的打击.
除了妇女、山顶上法国人在与强盗的战争中住过的女修道院,以及卡拉布里亚教会编年史提到的建于12世纪末的与该城一起成长的著名的弗罗利阿森塞修道院之外,城里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保护.
修道院笨重的大门被毁坏,据说在1860年被土匪们焚烧.
但是,公证人员为我查阅档案,得出的结论是法国人应对此负责任.
被毁坏的还它包括大量的实物:牙齿、股骨和其他文物,还有我最喜爱的菲奥雷神父的作品目录.
除了这座文艺复兴时期的黑色石头教堂的门廊外,这幢建筑在这种环境中也不十分协调.
一位我曾询问过其历史的牧师用卡拉布里亚惯有的坦诚告诉我他从未为这些事情而烦恼.
多年以来,圣乔瓦尼几乎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我所疑惑的是勒诺芒或其他人是否来过这里.
尽管帕西凯利没有留下什么关于此地的描述,但是他的确在17世纪到过这里.
他从爱奥尼第二十五章在布鲁蒂人中间237亚伊奥尼亚海到了另一个海,横跨了整个西拉.
我喜爱这些和蔼可亲、饶舌的人们,漫无目的地在欧洲游荡,悠然自得,沉浸在生活琐事之中,没有信仰.
事实上,读者也许能发现,我喜欢所有这些老旅行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讲述的真实的故事,而是由于他们对生活的独特见解.
帕西凯利是皇家协会的会员,他对英国的描写值得一读.
在卡拉布里亚,不是意大利南方人的他写出的《密友书信》和《旅行杂记》是有益的补偿.
哪一位本地的历史学者敢斗胆诽谤科林扎科森扎西拉地区的居民是布鲁蒂人,是由女人们的观点推断出来的,她们对低地来的人采用另一种招待方式.
在意大利南部海岸线上,还可以看到粗野未开化的放牛女.
男人们是惟一的文化传播者.
但是,这种现象在西拉的布鲁蒂人身上却见不到,在严肃的拉丁人或萨姆尼人身上要常见一些.
总的来说,这些非希腊的种族诚实、高贵而又淡漠.
他们虽然谈不上不理智,但也不是固执的.
这里的女人身上的担子并不重,穿着漂亮,打扮入时,同男人一样聪明.
但是,无论爱奥尼亚伊奥尼亚人的精神渗透到哪里,爱奥尼亚伊奥尼亚女人的地位总是比多里安女人和伊奥利亚女人的地位要低,它总是引起男性的赞颂.
轻视女性是希腊人的特征之一,他们还有一些特点,如:缺乏商业道德、缺乏真诚以及缺乏宗教严肃性、轻松持久的好奇心、心理多变.
他们是拜物教徒,喜欢护身符,十分虔诚.
我们当然猜想只要是妇女地位低的地方,只要是太阳神说了"母亲就是保姆"的地方,希腊人或者撒拉逊人的关系便会紧张.
但是,在卡拉布里亚高地,母亲并不仅仅是保姆.
至于在其他方面,显而易见,由于农田劳作取代了放牧,23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男孩子在体力和效率方面的作用比女孩子更为突出,这正是为什么意大利南部将大而精细的东西统一笑称为"男性",而且存在一些歧视女性的古怪迷信的东西.
比如:送礼给女人必须是单数,惟恐双数会让"她们得到不应得到的好运";触摸女人的驼背会带来厄运;如果是女人第一个喝了新陶水罐中的第一口水的话,水罐必须立即扔掉,因为它已被永远玷污了.
小泉八云说,在日本,干净水井中的第一桶水必须由男人来打.
因为如果由女人来打,水井从此以后将不再纯净.
这些偏见似乎源于对生理学的原始的误解.
同时,人们对黑头发强烈反感.
母亲们都不愿意将孩子交给年轻没经验的保姆带.
甚至白花乳牛的奶被认为"无营养",喝了并不能长身体.
吃白鸡生的蛋同样不能强壮身体.
整个西拉地区女人比男人要占优势,因为除了老弱病残,几乎所有的男性都在美国.
这种移民为国家带来了大量金钱和新鲜观念.
但是,国民们必须学会怎样运用他们的财富,学会怎样过上现代标准的舒适生活.
和撒丁尼亚人一样,卡拉布里亚人也是最勤劳的种族.
这使得他们宁愿在北美矿山过艰辛但十分赚钱的生活,也不愿过那不勒斯人所喜爱的阿根廷式的轻松生活.
他们在那里学习英语,他们思念着家人和生长的村庄,但是对卡萨·萨沃亚的爱国情感十分淡漠.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同他们中许多人交谈过,这就是他们告诉我的:"祖国并没为我们做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为它作战呢不久以前,我们几乎饥饿到人吃人的地步.
国家又给了我们什么帮助如果我们从困苦中走了出来,那是我们自己的努力和双手劳动的结果.
如果我们现在有了得体的衣服和体面的房子,那是因为他们用恶毒的政策将我们从老宅中赶到国外谋生.
"第二十五章在布鲁蒂人中间239这是绝对正确的!
尽管新的政权还不能承受考验,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将自己拯救出来了.
不管怎样,在这些地区犯罪率大大降低了.
难怪目前四分之三的最活跃的犯罪组织都在美国,他们招募黑手党成员.
人们希望布鲁蒂人不适应城市生活,而更习惯田园生活.
而且,人们怀疑是阿拉伯人统治着他们的领土使得他们异常紧张,得了一个"圣圭纳里奥"的绰号.
24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六章卡拉布里亚土匪西拉最后一个真正的土匪名叫加埃塔诺·里卡.
由于与当局不和,此人于80年代早期被迫躲进森林生活了三年.
当局虽然悬赏了他的人头,但是他敢玩命,并且对森林地形异常熟悉,因此大家感到胆战心惊,很遗憾,有一次,他被包围了,躲在树后的追捕队指挥官命令他投降,里卡耐心地等着,直到看到躲在树后的指挥官露出的脚,他用最后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踝骨,趁乱飞一般地逃走了.
后来,他投降了,被关押了二十年左右.
出狱后,他回到了西拉,不久前还在帕伦蒂的家中享受晚年生活,帕伦蒂由于弗朗卡斯利帕(贾科莫·皮萨尼)的英勇事迹早已名声大振.
弗朗卡斯利帕假装盛情,诱使法国人的一个连落入他的控制圈中,他杀掉了三名军官和其他大部分士兵,只剩下七个活口.
此人的传记与撒丁人乔万尼·托卢的一样有趣.
若干多年以后我在罗利亚诺到圣乔瓦尼的途中路过帕伦蒂时,假如知道里卡在这里生活,我一定会去拜访他的,因为不久他便过世了.
但是,里卡毕竟是一个偶发事件,就像可以在任何时间任第二十六章卡拉布里亚土匪241何地点发生一样.
它与穆索里奥的事相类似,因为他也是个孤独的逃犯,他利用农村复杂的地形,进行攻守.
总的来说,卡拉布里亚的土匪并非那些只为了填饱肚子而杀人越货的乌合之众,他们总是有点政治的特性.
给法国制造麻烦的那位也是政治土匪,他是波旁皇族的同盟.
他们受食人魔王马蒙的指挥.
这个魔王自我吹嘘,说他一个人残忍地杀过四百五十五人,有一个人的头骨至今还挂在自己的皮带上.
他以前喝人血,甚至还喝自己的血.
的确,他"从不参加桌上没有滴血的人心的宴会".
费迪南国王和王后赐给他许多礼品,并赐与其"最亲近的朋友和将军———国王最真诚的拥护者"的头衔.
由于英国人将一船船的职业杀手从西西里运来帮助波旁皇族,使得这些土匪的人数骤增.
他们有一些人居然身着英国军服,最为凶残的那一位肯定也是英国人.
人们必须查找根源和档案,才能得到当时无政府状态摧残祸及意大利南部的原因.
由于封建制度的恐怖,再加上1784年的地震和鲁福主教的十字军东征的影响,使国家一片混乱.
在1809年整个一年中,那不勒斯王国就有三万三千件土匪的犯罪案件.
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据说光在卡拉布里亚就有一千二百宗谋杀案.
他们团伙作案,英国的警官称之为"侠义的土匪联盟".
由于恐怖地区的痕迹很难擦去,判断这个省的目前状况时,最好心中先牢记这些事实.
同时,也要谨牢记那是南部意大利的多事之秋.
四百万的居民得到了近十二万神职人员的慰问,也就是说,共有二十二名大主教、一百一十六名主教、六万五千五百名任命牧师、三万一千八百名修道士,以及二万三千六百名修女.
有一些神职人员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土匪头目,比24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如卡帕西奥主教.
必须承认的是法国人在报复行动中也是十分残忍的.
科莱塔在拉戈内格罗亲眼看到一位法国上校下令将人钉在木桩上.
一些暴行的记录是从里瓦多尔的杜莱特·德·塔韦尔的作品中,以及P·L·库里耶(在战争中一无所有的部队文书)的书信体诗文中获取的.
尽管如此,瘟疫并没有消除.
这种形势需要一位像锡克图斯五世一样的天生的无情歼灭者,他到处剿灭土匪,并割下他们的头颅,最终这些头颅可以像"市场的西瓜一样"摆在罗马的城墙底下.
卡斯特尔·圣安吉洛的尸体被分成四份摆成圣诞树的形状,当局抱怨尸体的恶臭、难以忍受时,他却向他们报告说当局的丑恶行径的味道才是真正难以忍受的.
他因而曾被通缉.
1810年穆拉特授命给现代最大的土匪捕捉能手、刚刚在阿布鲁齐山剿匪行动中名声大噪的曼海斯将军,要他彻底铲除这群暴徒.
他到达卡拉布里亚不久就向公众宣布了这些人的野蛮程度,但是居民们都当成了玩笑,并没有当真.
但事实让他们很快便醒悟过来了.
将军似乎认为只要目的正当便可以不择手段,全省人民的和平和幸福不应被几千名无赖的恶毒行为所破坏.
于是他按他所想的那样以暴制暴、以血还血.
各种极端手段无所不用.
在几个月的行动之后,所有的土匪及其亲属和狐朋狗友,均被一网打尽,当然此中也还包括为数不少的清白之人.
公路上到处都是斩了首的土匪尸体,小镇的城墙上挂满了头颅.
由于忍受不了尸体发出的恶臭,人们被迫离开了自己的村庄.
尸体扔满了克拉蒂河,河水因之而上涨,河岸上成了晒尸白骨场.
只有上帝才知道发生的残酷行为.
科莱塔承认他都"缺乏勇气来讲述这一切".
以下是他对消灭土匪首领奔宁卡第二十六章卡拉布里亚土匪243萨经过的描述:奔宁卡萨在卡萨诺森林中熟睡之际,他的部下背叛了他,将他绑起来送到了科林扎科森扎.
曼海斯将军命令砍掉他的双臂使他变成残废,再送他回圣乔瓦尼的家中吊死他.
这是残酷的刑罚,这个作恶多端的人露出了痛苦的微笑.
先是他的右手被砍掉了,并且被包扎起来,这并不是出于怜悯或者关心他的生命,而是不让他因失血过多而很快死运河,因为他实在是罪该万死,应该千刀万剐.
痛不堪言的他看到第一次的"手术"结束,并没有害怕,马上自愿地将左手放在木板上,冷漠地等待第二次断肢.
他的双手砍下后被放在地上,然后将两个大拇指绑在一起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在科林扎科森扎.
同一天,他被从菲奥雷的圣乔瓦尼游行示众,押送的人隔一段距离便休息一下.
有一个人专门给他喂食,他吃着喝着送到嘴边的只能维系他生命的食物.
他终于到家了,睡了一晚.
第二天,当处决的时刻临近时,他拒绝接受宗教仪式的安慰,不紧不慢地走上了绞刑架.
这一特殊的事件被曼海斯在1835年的信件中断然否认了.
那不勒斯1846年出版的一本书籍中摘录了这封信———一本那个时期的亲波旁皇族书籍.
书中说曼海斯是一位无情但清廉的恶人,有人描述他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兵,浑身是伤疤,一脸的阴沉.
然而,大家知道他那时只有三十二岁,十分优雅,极富个人魅力.
卡拉布里亚的坏人第一次得到了清除.
自从掠夺者布鲁蒂人在科林扎科森扎定居后,已令老邻居希腊人深感不安,这个国家的偏远地区便成为不满当局人士的最佳隐蔽之所.
斯巴达克思党在此招募反叛成员.
"马尔塞内国王"在此公然反抗暴虐24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西班牙总督,在此我既不指责他,也不指责他的效仿者,因为在当时的政权下,强盗是为数不多的受到正派人士所喜爱的职业.
在穆拉特与加里波第之间的波旁皇族拥护者空位期间,政治上的灾难重新上演了.
土匪们从国王和教皇那里得到养老金,这是在当时的体制下衍生出的极为滑稽的情况.
领取养老金的作恶的罪人在蒙蒂塞洛生活在一起的故事听起来像荒诞剧一样,让人哑然失笑.
奥芬巴赫的幽灵在欧洲游荡.
最为有意思的插曲是1856年,孤独的莫恩斯夫人拜访从前的土匪塔拉里科,他依靠政府的养老金过着奢华的生活.
这位夫人的丈夫被曼基一伙(另一伙土匪)抓捕,每天都希望能被处死.
但是,夫人却成功地从极具骑士风度的爱人那里———一个"极其高大英俊、有着一双纤细小手的男人"那里得到了他写给其同伴的一封信,劝告同伴要对英国人宽大,要仿效他自己在这方面的行为.
显然,莫恩斯最终逃离了土匪窝,并写下了自传.
而土匪曼基被抓,1868年的审讯持续了近一个月,陪审团共向其提出了三百一十一个问题,最后将其处死.
曼基的罪行多种多样.
然而,与其同行卡鲁索比较起来却相形见绌.
比方说,据说他在1863年9月的一个月之内亲手残杀了二百人.
然后,跟以前一样,教会支持了罪犯,我本人认识的一位牧师便同土匪站在一边.
弗朗西斯二世想要依靠鲁福主教这样的土匪部队来夺回他的王国,但是对方将他击败了,被政府雇佣的土匪部队终于土崩瓦解了.
在这场非正义的运动中最为勇敢的人无疑是何塞·波尔杰斯,他是在不该勇敢的事业中的一个勇敢的人,你能在莫尼耶或马菲伊的记录中读到他的悲剧故事.
有人计算过在波旁皇族拥护者的最后几年中在那第二十六章卡拉布里亚土匪245不勒斯王国共有七千人被杀害.
学校和移民给人们的思想带来了解放.
女修道士的还俗加上神职的庇护权利被废除(锡克图斯五世已明智地废除了),彻底断绝了修道士与罪犯之间长久而牢固的关系.
同法国人在阿尔及利亚建了一万英里的公路相比,我们政府在曾经法律所不及和无公路的乡村筑路的成绩更大.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当蒸汽机船打败来自外部的海盗船时,内部长久的无序被根除既不是由于人性也不是由于严重性.
还有一项科学发明———电报能够保证人们的和平,不受无赖的侵扰的和平.
这些土匪头目身上常常戴满了金饰物.
法国人杀他们之前,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下金饰物.
比如,弗朗卡斯利帕佩戴一支白色鸵鸟羽毛饰物,均由金带子和圣母马利亚钻石像固定(这是卡罗琳女王的礼物).
切里诺和曼齐的胸前吊着"如手臂粗细的金项链,还有精巧的胸针".
有一部分财宝现在仍在某些人家中,他们在冬季或危难时刻对财宝的保护格外细心.
偶尔他们会憧憬着自己的沉默和保护将得到更好地回报.
有人威胁要告发到警察那里而大肆进行敲诈,然后,土匪们使其迫不得已将不义之财分给这些吸血鬼,他们极其富有.
意大利的首富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两亿法郎多数投资在英国,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财产的来源却无人过问.
因为钱使得他们一家获得了尊敬和声望.
24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一项大型水利工程正在建设之中.
据我所知,人们正在阿姆波利那河谷上筑坝拦水来修建水库,所形成的人工湖将会因阿尔沃河的河水而变大,河水经过蒙特内罗底下的三英里长的隧道流入湖中.
据说水库将有十英里长,整个工程耗费四千万法郎,要几年之后才能完工.
它将向爱奥尼亚低地提供纯净的水资源,并向该地区提供生活用电的电力并满足其他行业电力的需求.
除此之外,这个湖将使西拉得到根本的改变,将使这片荒野变成时尚的水上乐园.
湖滨已经建起了几个小镇,小镇上的人们,憧憬着未来,这里将有豪华的酒店、成群结队的穿着雅致的消暑的人、高级别墅、通向山顶的缆车道、赛舟大会以及将带给他们富有的———出租机动船这一营生.
未来"卡拉布里亚的卢塞恩"将取代现有的这片荒漠.
卡拉布里亚的卢塞恩.
哼!
哼……但是,在湖建成之后,也许河水就已经干涸了.
因为蓄水盆地上不会有树木生长,没有蓄积水分和固土的树木存在,两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247条河的流量必将减少.
玛林科拉·圣菲奥罗说,早在1896年之前,西拉的林地就已被毁坏,从而导致水土大量流失.
从那时起,打着各种旗号的蓄意破坏行为就没有停止过.
人们不知道五十年以后这些地区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将是一片没树没水的高原,一片不毛之地———尽管它与亚平宁山脉的石灰岩荒漠的外形不同,但是它的情况却可能最为糟糕.
因此,这个国家广阔土地的休闲健身、秀丽风景和经济价值正在一天天地减少.
德阿泽利奥说,意大利若是不情愿如此,那么意大利人又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不出面去制止这种情况的进一步恶化呢我们为政府也出了诸多好主意而致谢.
它在不毛之地上植树,它还设立了一个类似美国"绿阴凉亭日"的节日,尽管过的人很少,但是政府的初衷却是想借此机会意大利全国最终绿树成荫.
在绿化方面政府确实做了不少工作,它支持林业学校、免费提供树种、派遣调查团并且印发公告.
公告的形式非常奇特,但是内容十分的中肯.
但是,政府没有制定相应的法律来对付毁坏林木的行为.
相比派遣一千个不受人重视的检查员以及印发一万份无人阅读的公告来说,惩戒性的罚款和监禁更为有效.
市政当局大笔一挥便能终止山上的毁林行为———禁止人进入这些地区,再完成造林计划.
在英国潮湿的天气中,那些虽然裸露,但是还有厚厚土层的山坡是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的.
在英国这是人人皆知的.
在意大利则由于未落实颁布的法令而使森林损毁.
就像这种造林计划曾经实施过一样,尽管从没有农民实施过!
农民们必然更愿意将木材烧火或卖掉它.
如果出现滑坡,房屋和葡萄园受损,那么让政府来补偿这些受害者吧!
24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有这样一件事实:1903年一年之中,在圣乔瓦尼湖所处的科林扎科森扎一个省内共发生一百五十六次滑坡,毁坏了一千九百四十公顷土地,损失共计四十三万二千七百三十八法郎.
卡拉布里亚的其他两个省———雷焦和卡坦扎罗在灾难中也无一幸免,一切根源都在于万恶的毁林行为.
因此,当裸露的岩石暴露出来,我期盼着马上造林.
诺曼底的安茹人和阿拉贡人关注着林地的严格管理.
甚至连与此毫不相干的西班牙总督也在这方面颁布了严厉的法令.
平心而论,波旁皇族也的确成为了森林的保护者.
至于拿破仑,尽管人们认为他在阿尔卑斯山一侧太过忙碌,然而,他仍能找出时间制定了关于护林的英明制度,倒是现当今爱国的议会在经过半个世纪的讨论之后仍未认真考虑过它.
当我按照计划离开圣乔瓦尼,朝着卡坦扎罗的方向横穿的西拉余下的地区时,我经过了未来湖泊的凹地.
出发时间定在凌晨早上三点半,这打乱了我的日常作息时间.
当大家吃早饭的时候,我已在要求吃晚饭了.
阿姆波利那河谷在高处.
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我"享受着"也许是最后的一个战栗.
然后,我又在沿公路的小河岸边走了几英里.
不久,小河便汇入湖水之中,形成了树木繁茂的巴尔巴拉诺峡谷,在它的尽头是奇尔奇拉高地.
在整个西拉地区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岩石风景,也没有瀑布或其他阿尔卑斯山特征的地貌.
这是一个古老的花岗岩高原,当阿尔卑斯山脉还在松软的海底沉睡时它便高耸于此.
尼森说:"意大利没有其他地形的原貌像卡拉布里亚一样,在历史进程中变化得如此之小.
"这种现象也同样出现在山脉上,但是低地却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249经历了巨大的变化.
这个地区略有起伏,山顶上覆盖着植被,山谷一半是耕地,一半是牧场.
要是没有带特殊紫红色的石楠花,旅行者们一定以为自己身处苏格兰.
这里同样有林地,间或有草地,有同样的带有特殊地貌味道的片麻岩和花岗岩巨石,还有同样丰富的水源.
水的确是西拉最引以自豪的东西———寒冷的石间小溪泛着水花,欢快地流下山坡,汇入大溪流中,流到荒凉的遭受病魔的大希腊海岸陆地.
每当我用冰凉的泉水清醒自己时,便会感谢上帝将西拉铺满了粗糙的岩石,而不是亚平宁山脉的石灰石.
"西拉有很多水,"一位老牧羊人曾对我说,"很多水!
就是烟很少.
"最大的那条河是内托河,是里奥克利特斯所唱的经典的《内埃索斯》,它流入科特罗恩内角北面的海中.
圣乔瓦尼见证了狂怒的洪水,凭借敏捷的身手,从和佩蒂那斯库拉一样的高地上可以看到整个河道.
这些小河的名字是内托、阿尔沃、莱塞和阿姆波利那,使人想起田园生活.
河中到处可见鲑鱼.
这些河为了从放牧牛羊,如果不是放牧瑞士牛的实验被证明是失败的,它们就会从放牧瑞士牛的山谷中蜿蜒而至.
我不知道为什么河岸上到处是盛开的花朵.
到了秋季,多数是蓟花———最好看的是带暗金色的那种蓟花,与阿尔卑斯山的银色的蓟花应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山地区上冷空气十分刺骨,我记得几年前的8月的最后一周,一个放羊娃为我们的午餐准备了一堆雪,它在蒙特—内罗山顶的强烈日照下居然没融化.
无论从哪一边爬出周围的低地进入到西拉高原,都会发现有同样的树种延续.
先是橄榄树、柠檬和生长豆角的地区,接下来是栗子树区.
农民特意种植了一些外形虽然高大却结着中25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型果实的树木,其他灌木林定期被砍掉,作葡萄架和脚手架.
大片的老栗子林被毁掉了.
据说,一个在科林扎科森扎的法国人协会要购买它们,并计划从树皮中提取化学制品或药品.
在这个高度上,尽管蔓生植物的尺寸会变小,蔓生植物却仍然很茂盛.
接下来便是以橡树为主,最后将进入最高的意大利第三大松树和山毛榉树地区.
那些习惯了南部欧洲山区的多石荒漠的人因这些林地耳目一新.
这些地区很难到达,要经过特别的帮助才能够进入.
同土地一样,西拉地区几乎所有的西拉牛都归属于大的农场主,这些绅士们在大多数时候是见不着人影的,他们住在城市里.
西拉的名字使他们感到战栗.
他们通过诚实的代理人向牧羊人收钱.
我曾在小棚子中看到过刚刚死去的小孩的一小块皮肤.
这是狼把小孩吃了,而牧羊人保存着尸体,向代理人证明他不是凶手.
他的诚实的确有点幼稚———似乎要证明牧羊人不会像狼一样吃小孩,因此保存着那块皮肤.
代理人无疑会将它作为证据交给主人.
还有一次,我看见了挂在树上的羊的残骸,这又是狼干的.
放羊娃将残骸放在树上,想让所有经过的人作为他的证人.
即使有必要的话,他也不会偷偷卖掉它.
你会在此发现一些民间传说中塑造的牧羊人———头发卷卷的小伙子,以最佳的特奥克里特安风格坐着,向羊群吹奏着优美的曲子,在爱奥尼亚低地的夏季通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或者你会碰上原始野生动物和牧羊小孩,牧童们通常身穿皮衣服,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双流露着挑衅而充满野性的眼睛,他们会淘气地故意给你指错路.
有一些老的卢卡尼亚人,"他们从小在林子中被牧羊人养大,"朱斯蒂努斯说,"没有仆人,甚至没有衣服穿,没地方住.
从小他们便习惯了锻炼和节俭,同城市没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251有任何交流.
他们自娱自乐,除了水和牛奶,什么也不喝.
"但是,多数现代西拉牧羊人却是一些精明的中年人(许多人已前往美国),他们为讨好主人,对自己生产出的每一盎司奶酪和黄油都要作详细的记录.
在意大利南部要得到卡西奥德所赞赏的奶酪十分普通.
这里的黄油被不同的旅行者描述得大相径庭,甚至是错谬百出.
尽管老狼被春天的枪和炸药杀死,幼狼在被钢制陷阱活捉,它们的数量仍可使农夫们感到不安.
人们惊讶家养的、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狗是如此不中用.
它们一看到能够将它们一口咬成两半的狼时,便四处逃命了.
据说,政府对捕杀狼有奖赏,但是很少兑现.
无论谁有运气杀死一只狼,他只要拿着狼皮挨地挨户家展示他的英勇,他便会得到一些小礼物———半法郎、一块奶酪,或是一杯葡萄酒.
山羊骁勇善战,因此狼喜好绵羊.
牧羊人告诉我他看见过狼咬住羊的脖子向前拉,然后用尾巴爱抚羊的尾部侧面.
温顺的绵羊居然接受狼的爱抚,还乖乖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期将至.
事实上是狼太懒,如果可以不去拖它,狼会懒得去动.
狼会迅速杀死猎物.
当羊群在狼常出没的地盘上时,它会将尸体拖下山去.
如果是上山的话,狼必须用自己的脚前行.
人们讲述着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可怕的故事.
幸运的是,人类很少受到攻击.
当狼找不到猎物时,狗或猪常常成为牺牲品.
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悲惨的事情,一只母狼在父母眼前攻击了一个小男孩,父母追赶着狼,但却无力帮助男孩———在邻居一枪打死狼之前,小孩的头和胳膊已被撕裂了.
正如故事讲述人所说的,这的确是"一场家庭悲剧.
"科罗托恩著名的运动员麦洛是西拉狼群袭击的人中的最有名的一个.
当25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时麦洛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将夹住他的巨大木头劈开,但是毫无用处,他最终还是活活被狼群吃掉了.
一直在奇尔奇拉的左边行进,我可以沿着加里利奥内森林的边缘行走.
这一地区离圣乔瓦尼约有四个半小时的路程,几年前我发现这个地区实际上是原始森林.
据我所知,在阿尔卑斯山的这一侧,或在阿尔卑斯山上,没有与这一地区相同的森林.
这种原始森林与俄罗斯大森林更为相似.
但是,除了树种单调外,与俄罗斯森林相比,它没那样的美景.
俄罗斯森林连最黑暗的幽深处也有一种神秘的气氛.
那时的加里利奥内是未经采伐过的原始森林,远处可以看见朦胧的山脊.
一片浓密的树林难以穿越,主要有松树、冷杉以及其他当地植被,它们从潮湿的土壤中钻出来,土壤中埋藏了它们的祖先.
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找到真正的"史学家"山猫、怀疑是来自俄罗斯的松鼠以及夜晚可以发光的蘑菇石.
事实上,蘑菇石是一种有名的日用品,比如在阿斯普勒蒙特的圣斯特凡诺,人们仍在收集或食用.
有经验的旅行者告诉我们它曾被出口到那不勒斯,并被储存在富人家的地窖中,人们愉快地享受它的果实.
有时候,直径为两英尺的蘑菇石浸泡在水中,可以产出可食用的真菌.
从石头中可以长出食物,这可真是奇迹!
它是一种多孔的石灰花,可以保护并使植物孢子受孕.
在A·特罗特教授所写的小册子中对当地的植物进行了介绍,小册子中还有一份非常有价值的参考书目.
有一个奇怪的特点是在意大利北部和巴尔干地区的蘑菇石的种类相对多些,另一特点是它能迅速扩散.
噢,我很高兴今天不去加里利奥内了,否则会破坏我对这个地方的原有的记忆.
有人说这个地方已经以三十五万法郎卖给了一家德国公司.
二百六十名工人打破了它那原始的寂静,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253他们在疯狂地砍着树木.
又一处美丽的地方将从地球上消失了!
一旦这些森林没了,西拉还会剩下什么呢它将毫无可爱之处了,就像苏格兰的凯思内斯郡一样……奇尔奇拉之后,便是将东边的大西拉和西边的小西拉地区隔开的分水岭,从那往后是下坡,先是穿过林地,然后再越过没有树木、在阳光下暴晒的地带.
这个地区独有的特征马上显现出来———一条条深深的沟壑,与大西拉地区完全不同.
作为一名真正的旅行者,我可真算得上是目光短浅,在九个小时左右的长途跋涉后,还没到达塔韦尔那我便将所有食物都消耗殆尽了.
因为我认为在这样有人烟、不偏僻的地方肯定能有人提供饭菜.
但是,实际上塔韦尔那却非如此.
找到的惟一的小酒馆是一间混合式小屋,一半是卖酒的,一半是养鸡的.
刚从午睡中被吵醒的酒店老板,很坚决地拒绝提供任何食物.
我饥肠辘辘无人相助地站在烈日下,很快就全身无力,此刻满脑子都是想要吃顿饱餐的念头,想要走到卡坦扎罗的愿望早已被抛到脑后.
在我绝望的时候,似乎冥冥中有上天的安排,一辆小马车突然驶入我的视线.
"到卡坦扎罗多少钱"车夫用挑剔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用英语回答:"你付二十美元吧.
"二十美元———要合一百法郎啊!
但是,同他讨价还价是徒劳的,对他们来说时间是太最宝贵了,他们才懒得与你磨嘴皮子呢.
"一英里要一美元"我不满地问道.
"没错.
""真能趁火打劫呀!
真可恶.
"25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先生,愿打愿挨嘛.
"然后他丢下我神气活现地走了.
这种对不公正待遇的挑战总是会得到好报的.
我从不友好的塔韦尔那上路不久,一辆运木料的两轮小马车便赶过来了.
在马车的木板堆中临时搭起的床上,我艰难地度过这炎热的几个小时.
一路上边欣赏着风景和荒野上修筑公路的壮举,边想着如果在卡坦扎罗碰到那位要价二十美元的朋友,怎样向他讲几句客气的话儿……人们横穿西拉就是想要欣赏山城的多重魅力,我一到此地便深深地爱上了它.
但是,它有一个难以更改的致命弱点:离海边太遥远了,坐火车要花上四十五分钟才能到海边,而且乘客要在酷热中在挤得像沙丁鱼一样的车厢内左右突围才能下车,只有真正的狂热分子才会再次坐火车.
至少,在这个季节中,海边的码头不会引起人们的兴趣.
到处是破旧的房屋、肮脏的水果摊、齐脚踝深的尘土,还有成群的蚊虫.
此刻我宁愿白天睡上几个小时,然后再在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人口的增加使公园变得越来越拥挤.
公园的入口是市立博物馆,现在由一位愚蠢而又邋遢的女人看管大门.
它有两间展厅,展品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总之,这些不速之客就像看门人那无人照管的小孩一样,肆意在地上爬着.
我问她是否有那些没贴标签展品的目录,因为可以查一查它们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她说,目录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她对展品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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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所有东西都来自斯特龙博利.
蒂里奥罗头盔、希腊花瓶,以及这个馆里的所有真品和赝品,它们都是在斯特龙博利发现的.
"那些硬币来自哪里"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255"斯特龙博利!
"我看到了同我在瓦卡利扎得到的新石器时代的石凿相似的石凿,十分想知道它的原产地.
很快那妇人告诉我答案:"斯特龙博利!
""瞎说!
胡说八道.
我去过三次斯特龙博利.
它是一座黑石头的小岛,有座房子,里面住着一个家伙,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在那里发现的.
"(当然,她说的是斯特龙戈利,古代的佩特里阿.
)这些有力的断言使得她更为小心翼翼地对待我的提问.
此后问到的每样东西她都说来自某个省里.
这样更加可靠一些.
"那幅糟糕的画来自哪里""达拉省!
""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目录""我什么都知道.
""这个损坏了的雕像来自哪里""达拉省!
""但是,这个省太大了.
"我反驳道.
"是很大,又大又古老.
"妇人回答.
我再次游览了蒂里奥罗,蒂里奥罗是以挖掘出的"巨人坟墓"以及无数有价值的文物而出名的.
不久以前还很难到这个小地方去,但是现在有了公共汽车,它可以带着你在峡谷间高速行进,几个小时便能将你送到遥远的科森扎.
现代的卡拉布里亚的情况也是如此.
过去从圣乔瓦尼到科森扎要坐十四小时的四轮马车,现在坐汽车只要四五个小时.
人们为节省时间而高兴,但是这种机械式的快捷很快就产生了一类相应的旅行者———他们是机器制造的人,缺乏老一辈人那种博爱胸怀.
这25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里没有了从前两轮邮递马车带给每个人的欢乐.
在邮车上漫长的时间中,旅行者与马车夫能够建立起良好的友谊,有时为了一曲好听的歌、一个动人的故事拼命地鼓掌!
你必须选个星期天到蒂里奥罗,因为这里姑娘姣好的面容、漂亮的服饰值得大家不远万里来欣赏.
此地大多数的姑娘有一头金发,而在其他地区的姑娘因为疟疾的横行,却不得不削发.
从卡坦扎罗看过来,蒂里奥罗的一座小山看上去像一个残缺的火山口.
它是一个石灰石山脊,山上开满了特有的花儿,比如在西拉很难一见的风铃草.
在山顶一座大型古建筑的废墟上,当地人建起了另一座孤零零的受风雨侵蚀的建筑,可以打动梅特林克的心.
他们称它为"地震站".
我为那些依靠这种地方的设备发出地震预报的人们感到遗憾.
在这里没有生命的迹象,窗户碎了,百叶窗损坏了,从屋顶吊下的灯杆孤独地摇晃着,这里就像一座传说中被遗弃的古城堡.
如果山顶不像平时一样被云雾遮住,便能从这里看到大海和阿斯普罗蒙特山裂口的壮丽景观.
因为蒂里奥罗位于分水岭之上,《高格调品位的人》一书指出:"如果亚平宁山脉缩成一个小点,那么,从分水岭上落下的雨水,左边的雨水掉进第勒尼安海,右边的则掉进亚得里亚海……"几天来我多次参观了省博物馆.
我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了.
因为我并不是去研究展品的,而是去同看门的女人交谈,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迷住了我.
我们谈论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我对她打算将要与一位贫穷的鳏夫结合的安排表示怀疑,因为鳏夫想利用她,暗中将一些文物精品据为己有.
不管情形有多么紧急危险,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为了我们的交情,我坚决抵住了卡坦扎罗的诱惑.
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既第二十七章更大的西拉257不恶毒,也不粗俗,只是能力上有些欠缺.
她的衣着、面容和举止,还有她的精神,无不体现出她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什么大起大落.
但是,这个平凡的女人却并不像另外那些无能的女人看上去的那样普通.
为什么她能在这座不断发展的小镇上找到这份许多人都能干好的工作哦,太简单了!
她需要工作.
在雷焦火车站的月台上(距地震已经很长时间了),我曾见到了五个站长以及四十八位铁路职工,没有什么能力还到四处吹牛.
他们又在干什么呢没干什么.
他们同这个女人一样也需要一份工作.
我们处在一个家长式管理的国家里,工作被大家平分了.
但是,它并没有给那些可以干得最好的人,而是给了那些最需要工作的人.
有时候他们给出的是一些站不住脚的理由.
因此,有个村子将街道清扫的工作交给了一位独臂人,一个完全不能胜任此工作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的舅舅在监狱服刑,他必须要资助这个可怜的家庭.
强壮的小伙子将从船上被调走,他的位置将由某位走路都摇晃的老人取代,老人从未划过桨,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老人的侄子又结婚了,这个家庭需要帮助,有人特意为我的一位熟人安排了秘书的职位,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原因是他表姐得了风湿,他必须照顾她的家庭.
一位我认识的邮差三天才送一次信,就像在他的回答中有无可辩驳的理由一样,他提出自己的弟弟有十五个孩子,他必须帮助这个家庭.
无论如何,人们都会这样想.
25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八章混乱我从未亲身领略过墨西拿海峡的魔宫.
在某些天气里,这个奇形怪状、迷幻般的法塔莫拉纳宫殿,投影在水面上.
它不是水中的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宫殿,看得见摸得着,真是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块薄纱.
那不勒斯学院的记者米纳西是多明我会的会员,他是威廉·W·汉密尔顿爵士的朋友,写了一篇关于这座朦胧魔宫的论文.
许多人都参观过这座宫殿,也曾进行了不同的描述,菲拉蒂·德·塔苏罗便是其中之一.
尼古拉·莱奥尼重新改写了见证人在1643年的叙述.
另外一个版本的叙述出现在A.
福尔蒂斯的书中(1788年).
这个鬼怪很怕羞,但是,还是有关于它的一些图片,在维托里奥·博卡拉博士的文章中出现了,博士就此问题亲自查阅了相关的科技学术论文.
多年前在盖拉切出现的卢皮·克里萨菲小书中也出现了.
我提到这些作者是想让所有的人都比我幸运,因为他们一下子都知道这些著作的作者,而不用像我一样,在浩瀚的书海中翻查这些资料.
墨西拿的编年史记载了罕见的人间奇迹———潜水大王科拉·第二十八章混乱259佩谢被誉为尼古拉斯大鱼.
尽管墨西拿海峡海底的景象模糊,到处是洞穴和水生植物,科拉·佩谢却能的一览无遗.
他的眼睛像鱼儿一样熟悉海底的秘密.
有人认为这位传奇人物生于腓特烈二世时代,他生长在海湾,那里的金酒杯已经永远留在席勒的叙事诗中.
但是,什涅刚斯说有不少关于诺曼底的文件曾提到过他.
另一种说法是人们认为格老修斯是他的原型,他潜水是因为想要追求心爱的潜水姑娘们.
有许多与他相关的虚构的故事,其中一个最为奇特:有一天,他在水中游时,发现了墨西拿城的地基.
地基十分不牢靠,只有三根柱子,而整个城市就靠这三根柱子,其中一根是完好无损的,另一根腐烂了,第三根烂得特别严重,很快就要倒塌了.
他从深海中出来后,做了一首预言性的诗,向市民们发出了即将毁灭的警告.
这个预言完全归功于神话般的科拉·佩谢,预言重复了大家的担忧,最后证明这个预言的的确确是真的.
F.
明特尔是一位旅行者,1783年地震之后他在这些地区进行了探险.
他也对墨西拿城没有完全采取关于预防灾难的相应措施表示担心……我记得1908年9月的一个星期六的夜晚,枯萎的迷迭香、岩蔷薇和茴香浓烈的芳香从烧焦的高地飘来,这是一个星光灿烂的晚上,万籁俱寂.
墨西拿城从未如此地吸引人.
我们通常是在白天从更大的文明中心来到此地,很容易看到它的不足之处.
但是,它的夜晚,尤其是南方的夜晚,有些许神奇的色彩.
它将所有看不见的东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或者将它们完全隐藏起来.
能工巧匠们精心制作的锻铁阳台在夜空中变得像空中飘逸的魔幻宫殿.
我从被卡拉布里亚太阳烤焦的河滩看过来,眼见宽阔整齐的街道、灯火通明的小咖啡馆以及四处游荡26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休闲的人群,仿佛来到了一个真正的大都市,一个世界性的城市.
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走进了一家熟悉的餐馆.
想想在此之前,我为了一顿美餐而所受到的种种冷遇,权衡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要了一份几星期前就想要的包括面包、洋葱和羊奶酪的丰盛美餐.
这顿美餐如此丰盛,以至于时间一长,我连具体是什么菜都忘了.
我只记得有当地特产旗鱼和带混合香味的卡萨塔五彩冰淇淋,描述它们比吃掉它们要花更多的时间.
为了锡巴里斯的美餐,我们喝了一瓶卡拉布里亚陈年的葡萄酒,西西里的酒对我来说太浓烈,太有劲了.
我宁可像绅士一样慢慢地啜饮喝醉,在这种慢性刺激作用下我身的体力肯定能恢复.
我变得温和而友善.
我最后下结论说旅行者们不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
墨西拿无疑是一个好地方.
但是为什么这里的商店晚上都关得这么早呢"这些西西里人,"一位那不勒斯侍者老朋友回答我的提问说,"总是要打比赛,他们现在正假扮英国队.
他们患有周末关门强迫症.
这种病通常要发作两个星期,就像麻风病人.
这些可怜的家伙.
"他们假扮英国队进行比赛!
他们发明了一种新的游戏.
不久前,一位工程师在废墟中对我说:"这座木头小屋的内部面积不超过三十平方米.
三十三个男人、女人和小孩住在这里,睡在这里,长达五个月.
""是不是有点太过拥挤了"我问到.
"是的,有的人是说起过拥挤这回事,冬天还好,但是炎热的8月马上就到了……我们可以看看.
"第二十八章混乱261今天的墨西拿没有远见之明,这座小屋位于废墟之中,被好像穿着丧服的可怕影子包围着.
我的脑中立刻出现另一幅景象:晚上我坐在大理石的桌子旁,喝着煮了两分钟的意大利式咖啡,惬意地抽着雪茄,任由忙碌的人们在眼前晃来晃去,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在这个迷惘的年代神可以去统治有坚定信仰的人类!
现在我们总是抱怨消除宗教情感.
派遣一位先知来预告灾难到来的时刻是多么容易的事,这样可以挽救这些愿意听从警告的受难的人们.
振作信仰者消退的热情,解释他们的疑惑,将绵羊与山羊隔开!
的确,因为没有得到神的旨意,他秘密搬走了.
公正的人被不公正的人埋葬在电报和悲伤之中.
灾难发生几天以后,天主教报纸这样解释这件事,墨西拿的人民没有彻底地热爱他们的圣母马利亚.
圣母却热爱着他们,因此制造了这次地震作为警告.
这是一种赢得他们的热爱的强硬的作法.
但是,如果真正的预言家只能在古巴比伦疟疾肆虐的柳树湿地或其他恶劣的地区上活跃,我们至少可以从我们现代唯心论者那里得到更好的东西.
为什么他们的幽灵愿意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宣布他们亲戚的死亡唉!
我开始发现正确的和有益的情绪.
现在的鬼怪就像地震仪,它们在地震后将它记录下来.
现在,我们所想要的是……"先生抽烟,抽烟,再抽烟.
为什么不坐电车,在花园里听音乐呢""听音乐在花园里真纳里诺,真是个极好的建议.
"如果在意大利的小镇上没有街心广场、小商小贩云集的广26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场是不能算一个完整的小镇的,因此大一点的市镇都要设计公园,供市民们晚间休闲.
夜间的生活才是意大利南部人民的真正生活.
公园十分的吸引人,要比墨西拿老城的公园宜人得多.
它们有宽敞的游乐园,种满了整齐的棕榈树,有花坛、迷宫似的小径,从海上吹来的微风使人感到清新凉爽.
公园里像过节一般照得灯火通明,我坐在露天音乐台上,看着人们来来往往,至少有三万人来到此地,在树下纳凉,享受夜晚的清新空气.
这是一群有秩序、衣着讲究的人们,当他们告诉我们这些人是因为节约才穿这种衣服,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在一个外来的旅行者看来,它的实际效果却是他们的确讲究.
其他淘气的孩童在四处嬉戏,一派无忧无虑的景象.
与北方完全不同,因为那里人口过多,到处看到的是痛苦而苍白的脸庞,人民饥寒交迫.
意大利人的美好的性情与这种场景是多么地相合!
如果你记得非常清楚的话,他们是在表演曾经风靡一时的音乐剧《阿伊达》.
后来,又有一个更加雄壮的曲目,它是柏兹辽所写的《匈牙利狂想曲》,是从瓦格纳的作品中挑选出来的.
我的邻居说:"这个音乐暗指的是一位德国作曲家.
他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年近六十岁的老人.
他有着一副军人般晒黑了的脸庞,上面满是皱纹.
"他接着又说:"这位作曲家在我们国家并不出名,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欣赏这位伟大的思想家.
我们也拜读并敬佩叔本华和斯潘塞,并且非常敬佩他们,他们在那不勒斯取代了瓦格纳.
但是……""这是这里的风气""确实如此.
先生,我曾四处旅游览.
我了解你们的柏林、伦敦和波士顿,因此能看出我们意大利建筑在你们灰色的天空第二十八章混乱263下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协调,我们的音乐在你们听起来是多么的荒唐.
这种风气使你变得认真,使你更容易认真对待你的爱好.
对我们来说,这些音乐还保持着古希腊艺术黄金时代的样子.
这是夏夜中心灵的释负.
他们演奏得非常好,巴勒莫也有一支有名的乐队,哦,这一曲弹奏得有点太快了!
""先生是一位音乐家""也不完全是.
但是我喜爱音乐,年轻时我拉小提琴来消磨时光.
现在,请看这里!
"他伸出自己的手.
它残废了.
"风湿病.
这里、这里都不行了.
"他指着自己身体不同的位置.
"还有这里!
瞧这些医生,好像给我洗了个澡!
身上到处都要涂药.
我现在几乎不能爬,要是没有两个小伙子帮我的话,我可能连这种的小娱乐消遣都进行不了.
他们俩是我的侄子,都是孤儿.
"他补充道,凝视着我眼光的方向.
他们坐在他的另一边,都是英俊帅气的年轻小伙子,举止得体,说话不多也不少.
不时地两人同时站起来,在人群中散步,伸伸腿脚,五分钟后再回到叔叔旁边.
叔叔的眼睛总是跟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的弟弟如果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把他们培养成才.
"他曾经这么说着.
两个小伙子严肃的举止被自己的嘴唇和北方血统的卷发所掩盖.
有一位身体前倾着,认真地听着音乐,用手摸着自己的胡须,手上戴着镶了宝石的金戒指,是圣甲虫形的宝石或者是凹雕的玉石,是大希腊古城挖掘出的那种宝石.
休息时,老先生他告诉我们,他开发了一项独创的项目来振兴自己国家的柠檬产业,尽管项目引起了一些税费的修改,但还是给人留下了高效率和富有创造力的印象.
26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到底是什么项目呢我已经忘记了!
当不知疲倦的乐队宣布演出结束,并弹出最后一曲狂热的加洛普舞曲时,早已是午夜时分.
我走在这个残疾的"企业业主"旁边不远处,他由侄子们搀扶着,向出租车走去.
他解释说,他的风湿病使得他不得不坐汽车.
他多么希望能像小伙子一样走路啊!
走到旅馆里,然后坐在房间里,更长时间的交谈将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又告诉我们不得不缩减我们的快乐,因为许多正常人觉得很普通的事他却难以做到.
他很少离开房间,也很少下楼梯,下那些对于他来说似恶魔一般的楼梯.
我忘了这位老人的名字,但是,他所住过的大厦却具有一定历史性的意义.
这种意义对我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我还记得曾为墨西拿是怎样具有如此意义而感到疑惑.
当然,是在很久以前,在那些辉煌的年代.
他们还会回来吗我猛然想到,如果幸存者所住的小棚子都涂成白色或灰色来尽量阻挡烈日的话,那么他们的痛楚便能得到些许缓解.
我将这个主意讲给一位管理员听了.
"我们正在尽可能快地涂颜料,"他回答,"但是,这是一件很费钱的事.
光是埃琳娜一个村就花了两万法郎,这还是的尽量精打细算.
"这便给我们提出了到底这件事的规模应该是多大的问题.
一个存在这类问题的居民点共有二百间小棚子,一万多间中有这么二百间.
我想提到的不是由公众捐助或者由学校、实验室、孤儿院、第二十八章混乱265医院以及其他机构帮助所建起来的那种符合卫生条件的简易房,而是那些难民们自己建起的那种粗制滥造的小屋.
它们只是用绳索、装土豆的袋子、油桶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拼建起来的.
我想至少要在小屋的内外涂上一层白色的涂料……我考虑过让他们住在别人家里,也想到过住到废弃的、平时是无家可归的人居住的火车车厢里.
沿着铁路线,有许多车站可以看到在这些连成一串串的小棚屋里住满了穷人,他们显然想在此长期居住下去.
他们在车厢的木头平台上种上了花草.
孩子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在车下阴凉处玩耍.
在凉爽的并且有高高穹顶的乡下房子住过后,来到这种南方恶毒的太阳下的狭小棚屋里生活,人们一定会痛苦万分.
还有疾病,比如因污染的排水系统和供水不足引起的伤寒症,因成群的蚊子和厚厚的灰尘引起的眼病.
这片地区那些肮脏的猫狗泛滥成灾,它们四处乱窜,传播病菌,应该马上消灭它们.
如果那些临时凑合而盖起的小棚屋被人无限期地住下去,这似乎也是很有可能的.
小棚屋里现代生活所必备的生活用具极其缺乏,比如亚麻布、洗脸盆和炊具,而这样将会促使他们回归到原始生活的状况.
他们会漠不关心或只是好奇地看待这些物品,他们会忘记他们曾用过这些东西.
棚屋的生活就像动物的圈养一样,有人甚至说这种生活还可以,不会对教育孩子有不良影响.
据说,卡拉布里亚人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野蛮而著称.
在出现混乱时,大批的魔鬼也会从高地下到雷焦来.
"他们从死人身上扒下戒指和胸针,"一位年轻官员告诉我,"他们掐住伤员和快死的人,为的是更轻松地从他们身上抢东西.
在墨西拿被毁坏的尸体的数量还是以前的统计,如果重新统计的话,卡拉布26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里亚一定是最多的.
吸血鬼是黑夜与混乱的后代.
因此,多洛米厄提到1783年的地震伴随着时道德的堕落,他讲述了一位波利斯特纳户主的故事:这位户主被压在砖瓦下,他的脚从废墟中露了出来,他的仆人过来后将他鞋子上的银扣环拽了下来便走开了,根本就不想救他.
这种情况我们在旧金山见得更多.
"从尸体上掠夺完之后,他们开始洗劫住所.
先生,共有五千张床从雷焦搬到了山中.
"年轻官员说.
"五千张床!
这个数字可真大.
"幸存者中有一位小伙子,他引导我穿过雷焦的废墟.
他脸上充满了对地震的恐惧,有一种茫然迷惑、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说话的感觉总让人心有余悸.
由于知道路况,我很快便朝墓地的方向走去,主要是为了欣赏那些受风侵蚀的高地的美景,也为了尽快摆脱低地的尘土和荒芜之害后自由地呼吸.
这一片墓地的状况与墨西拿的一样,曾经是市民们的骄傲.
大自然的疯狂丝毫没有尊重故人的沉睡或者他们的纪念圣地.
它取笑这个地方,将庄严的纪念碑扭曲,使之变得令人厌恶和不受人尊敬.
但是,在那些死里逃生的时刻,谁又会注意石头和铁器被扭曲这样的怪事我同伴的故事已经十分不可思议.
第一次震动惊醒他,借着卧室的微弱的灯光,他看见床边的墙壁奇怪地裂开了.
他冲到了裂口处,但是它却又合上了,并将他的胳膊紧紧地夹住.
仿佛过了几个小时,疼痛一直在持续.
然后裂口再一次张开,他便从裂口跌到了底下的花园里,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里面的房间倒塌的撞击声.
然后他拼命往山上爬,在寒第二十八章混乱267冷潮湿的山上走了四天,还有几千个人的命运都与他相同.
我问他找到什么吃的东西没有.
"先生,我们都找到吃的了,但是你可不能动别人的财产,哪怕是一个橙子,不然的话,他们会杀了你.
"暂时我们只能吃草根吧!
他过去曾经非常有名望,但是现在他的家已经成了一个土堆,他的钱、报纸、家具、父母双亲和兄弟们还埋在废墟底下.
如今他从港口向号称是市场的小木棚屋运来蔬菜和水果维持生计.
后来有一天,我们碰巧路过码头边的房子,"这曾是我的房子和我的家",他说道,并且用听天由命的语气和木然的神情指着一个废土堆.
在离他很近的废墟中,一位蓬头垢面的年轻女子狂喜地唱着歌.
"她的丈夫被压死了,"他说,"于是,她精神失常了.
先生,这是不是很奇怪他们过去像魔鬼一样地打架,但是现在她却日夜唱着歌,呼唤他回来.
"正如希腊寓言中所说的,爱情是混乱的结果.
在小镇的这一地区有一个市立博物馆,吉辛的《伊奥尼亚海》的所有读者把博物馆当做这本书的结束章节牢记在心.
像他在雷焦参观的其他场所一样,它也倒塌了.
他所住的旅馆倒了,留给他深刻印象的大教堂倒了———先进文明也倒了:它告诉我偏离到虚幻故事作者的世界里是奇怪的感觉,他们能够预测未来———柠檬树和棕榈树丛之间的雅致建筑的大规模倒塌,并且提出了改革家的空幻理想,改革家们的味觉由于长期的素食也萎缩了.
我们在这些地方走了一圈,并没有忘记那些树有纪念碑的房子,这些碑铭是为了纪念反对波旁皇朝的年轻战士而立.
从阳台上垂下来绳子,居民们尽量让它们继续吊着,也26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许哪一天逃命还用得上它.
我的一个名叫巴龙的来自斯蒂洛的朋友,也是爱国家庭的成员.
他向我讲述了以下奇怪的内容:灾难到来的时候,他不在雷焦,但是他们家有三口人正在那里.
第一次震动时,他们都冲进了一间房子,惊恐万分,地板塌了,他们正巧落入放在底下的汽车上,得以死里逃生,幸运的是身上只有一些擦伤.
隔壁废墟表明这座房子在地震中严重受损,房子的主人进行了重建,用来抵抗将来的倒塌.
巴龙是否也要重建自己的房屋然而,雷焦的复苏还是有机会的,它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但是墨西拿却毫无希望.
海滨附近有很长的一排华美的大厦,想想这个剧院内那些硬纸板装饰的道具,嬉闹的人儿在舞台上狂欢,这是你曾经看到的.
现在戏院里的一切都毁了,它的瓦砾堆得与窗台平齐,你要很费力才能爬上去.
这是一个多么吸引人的文物堆啊,留给后人,也留给文物工作者.
他们从厨房里的废物或者变形的被人遗忘的垃圾堆中破解着人类的历史.
市民的整个社会生活、文学、经济和娱乐都包含在这些垃圾里.
"这是一个擅长音乐的种族",歌德通过观察腐烂的钢琴、吉他和曼陀铃的数量作出以上结论.
他进一步判断出墨西拿的气候是湿润的,因为在瓦砾之中,在废墟上或者是在砖瓦之下到处都能找到雨伞.
那个可怕的年代经常下雨,雨伞成为抢手货,大受欢迎.
但是五十把伞也买不来一片面包.
歌德特别提到了庞贝古城,他说折磨人类的灾难只有很少一部分给后人带来欢乐.
但是墨西拿却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它的大多数废墟都是肮脏不堪的.
德国的一位诗人在1783年灾第二十八章混乱269难发生不久后到访此地,描述它时,他满口都是毁灭、混乱的德国词语.
不过这座城市再次复苏了.
1783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只是一场业余演出的排练吗在幽灵的世界中游荡,我经过了曾在此吃过旗鱼的那家老饭馆,现在变成一堆石头和灰泥了,然后我走到了大教堂.
教堂倒塌了,只剩下巨大的马赛克镶嵌人像,它们从祭坛后面向下凝视,为混乱作无用的祈福.
不久以后,我的脚步经过了一处荒地,走向有废墟的一条狭窄的街道.
废墟门口树了一块碑,碑铭吸引了我.
这是一个我熟悉的历史上的头衔.
立刻开启了尘封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
是的,我对"企业主老人"和他的侄子,还有市立公园都深信不疑……我想知道在这个寒冷冬天的早上,他们是怎样丧命的.
的确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人能逃命.
砖瓦到现在还没有清理,他们的尸体仍然埋在底下.
我还记得老人和当晚他在树下那充满仁爱的谈话,灾难的真正含义开始显示这并不是意外.
我承认大量被残杀的基纳梅恩人使得我变得冷酷和镇静.
这些残酷的人和我们之间,只有一种脆弱的联系:我们都是猿的后代.
总之,他们没有我们这种有限的世界同情心.
我将为这些死去的精英们哭泣.
但是,其他的人也是我们精神上的兄弟姐妹,在意大利这片热土上有我们深深的根,给我们的生活、艺术和热望带来了最美好的东西.
我想到了老人那两位侄子,他们的四肢都已扭曲,埋在肮脏的垃圾堆底下,等待着无情的挖掘以及无名的埋葬.
这不是27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真正的死亡,这是一种谋杀.
这种死亡以及随后发生的一切是多么可恨!
想像一位充满活力和生活热情的年轻人的尸体埋在难看的垃圾堆之下.
曾经受人敬爱,现在却让所有的人憎恶,最终还会被人厌恶地推入某个坑中……这就是意大利北方,很强的联系.
这就是和我们南部种族有着血缘关系的北方.
在这片橘子和桃金娘的土地上,统治者们所剥削的东西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
想一想很奇怪,如果没有那晚短暂的友谊,今日的墨西拿在我的心中只不过是一处景点,居民们的惨死只会引起一声普通的叹息.
的确是这样的.
人们的心中筑起了一堵狭隘的墙.
如果世上还有的话,这是道德学者们总结归纳的.
而我们的诗人不久前已经为这次不幸大为悲伤.
他们说,天使们从一位罪人那里会得到更多的乐趣.
这只是同样狭隘原则的一次运用.
床单结成的绳索从上面一扇窗户中吊了下来,绳的末端在二楼的半空中摇摆.
在墨西拿,许多人便是采取了这种逃生手段作为权宜之计.
其他窗户上摆着装饰的天竺葵和仙人掌花盆,窗玻璃没有碎.
阳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来,房子的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
但是,我希望能进去的那个长长的入口,现在却已被里面的瓦砾堵死,我只能费力地爬到房子的后面去.
假如是一块巨大的刀片竖着切向大楼的话,恐怕也不会切得如此整齐.
除了紧邻街道的一小部分房间,整个内部都塌了.
好像为了显示建筑的理想的断面,一切都很精确地切成两半.
房子、居民和里面的一切都埋在我脚下的砖瓦堆底下.
涂有灰泥和铁制房梁的墙壁倒了,铁制房梁突出在墙面外,或者深埋地下.
从瓦砾堆的裂缝中可以看到打碎的花瓶、大烛台、帽子、瓶罐子、鸟笼子、本子、铜管乐器、沙发、像框、桌布,及其他第二十八章混乱271日常生活用品.
并没有想将它们分层、垂直、水平或倾斜整理.
它们现在的样子便是顽皮的火山当时所发威的样子,是什么样就保持什么样吧.
两块巨大凿好了的石头,一块躺在小沟底下,另一块高高立着,就像督伊德教纪念碑,提醒我这里曾是楼梯.
向上望去,我想尽量推断居民们的习惯,但看来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那部分埋得太深.
天蓝色似乎是他们最喜爱的颜色.
厨房到是可以很轻松地辨认出来,一个炉子和下面的木炭,上面整齐地挂着一排排的铜制容器器皿,一个打开的碗橱里面全是餐具.
隔壁的房间的门没有了,里面有挂着带花边的窗帘、桌子、灯、书和散了架子的床架.
另一间房间里铺着地毯,挂着画,还有一面褪色的镜子,在一堆药瓶底下有一排书架在痛苦地的呻吟.
这是老人涂擦药剂的药瓶……27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二十九章蒙塔尔托山山麓在目睹了人类的苦难后,我终于回到了原野和山地.
阿斯普罗蒙特山位于雷焦郊外后面荒野的地区,不久之前它才因加里波第将军的一场战役而闻名遐迩.
但是,这位将军勇士的功绩最近已被土匪穆索里诺的"战果和功绩"所超越,他在几年前便出没在乡村中,抵抗全意大利的军人和警察.
假他还留在偏远地区的话,他仍然会很安全.
但是,他走出来了,想要离开意大利,于是在他家的不远处被一群警察逮捕.
其实他们当时在抓另外一个人,但是当穆索里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警察们兴奋得几乎要晕倒了.
经过审讯后,他被判三十多年的监禁.
他现在在厄尔巴岛上的隆戈内港的堡垒中受着牢狱之苦.
无论是谁在到过这座西班牙式的城堡后,就再也不会羡慕他了.
尽管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什么也不了解,包括可爱的小海湾、磁铁矿山、通往里奥的蒙塞拉多修道院,或迷人海滩上的浪漫的小径以及隆戈内港所有的魅力.
他们说长期孤独的监禁生活让他已经变得相当虚弱和愚蠢,在狭小的牢房度过漫漫长夜,对他来说是无比痛苦的事.
难怪,第二十九章蒙塔尔托山山麓273我曾在圣斯特凡诺岛看见过服刑犯从石头笼子中被放出来的情景:令人发晕的阴影、蹒跚行走以及像白纸一样的脸色.
这些都是幸存者.
许多人在这些地牢中死去,或者将头朝墙上撞死,但是谁会理睬这些.
没有人会知道死人的数目,除了医生和管理人员外,但是他们都守口如瓶……我决定从阿斯普罗蒙特山的后面开始我的行程.
我将坐火车到第勒尼安海的巴尼亚拉,这是距离那座久负盛名的锡拉巨岩不远的一个车站.
然后,再步行经过圣欧费米亚(不要与梅达海湾附近的同一名字的火车站混淆),到达西诺波里,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最后再到山脚的德里安努奥瓦.
第二天清早将爬向山顶,然后向伊奥尼亚海的博瓦方向下山.
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安排.
所有第勒尼安的海岸线直到南部海滨都被严重损坏了.
但是,景色却要更好些.
那一面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尼卡斯特罗、蒙特·莱奥内或者帕尔米附近的圣欧费米亚的景色.
更明媚的阳光、更肥沃的土地使疟疾相对来说少一些.
耕种土地就意味着没有疟疾.
伊奥尼亚海滨没有疟疾是因为那里是荒漠,那里是荒漠是因为有过疟疾.
希腊最富有地带据说都是一些很危险的地区,意大利的情况亦如此.
疟疾总是和集约农业很常见地联系在一起的.
在雷焦地区,可怕的疟源蚊虫喜爱水井,这些水井是用于灌溉大片的橘子和柠檬园的.
它们也喜欢人工灌溉水果和蔬菜园所留下的小水坑.
事实上,这种人工灌溉要对疾病的传播负一部分责任.
还不知道是否由于过去的气候更为潮湿、更适合这种做法,所以远古以来就有这种习惯.
由于日益干燥和缺乏雨水,有些在卡拉布里亚曾种过的农产品,在那里却长势不好.
27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但是沿第勒尼安海岸也有一些致命的地区.
比如梅达平原,不久前这里有圣欧费米亚森林,它是帕拉凡特和其他土匪英雄认为安全的栖身之地.
罗萨诺和焦亚也同样拥有臭名昭著的名声.
1807年的夏天,一支法国军队驻扎于此,除了蒙特莱奥内医院的二百个伤员以外,十四天之内有六十多人丧命.
焦亚的疟疾特别严重,在夏季每一位能够买得起车票的居民都坐夜班火车去帕尔马托过夜.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还可以顺便参观一下帕尔米的榨油业,在好的年景,在商业中心地区能够生产二百万公担的橄榄油.
不久以前,在现代精炼技术采用之前,大多数橄榄油都出口到俄罗斯,用来作为圣灯的照明用油.
现在大部分都运往卢卡,次品销往国外市场(而头脑简单的英国人却认为著名的卢卡橄榄油是最纯正的).
只有最上等品质的油才销往尼斯.
从焦亚开往德里安奴奥瓦的邮车每天一次,如果不愿意步行走这段路的话,我就可以坐邮车.
在这个夏天的早上,沿地中海从雷焦到巴尼亚拉的路程是非常短的,但是足以让我听到以下的对话:甲:"多么美的大海啊!
一年最好洗三四次澡才好.
你说呢"乙:"我的意见吗啊,不,十三年我都没洗过澡了,他们说不洗对小孩儿好.
"过去巴尼亚拉经历的不幸太多,太强烈,准确地说这个城市是没有权力再存在下去的,它经历了那么多的地震,一次又一次地被摧毁,在威廉·汉密尔顿爵士的报告中指出有三千零一十七人在1783年的地震中丧生.
战争的恐惧也同样笼罩着它.
英国军队的英勇事迹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如果它不长而且内容又很好的话,我将摘录格兰特《阿伊德·坎普历险记》.
第二十九章蒙塔尔托山山麓275关于巴尼亚拉的曼海斯将军的办事风格的故事到处流传.
从雷焦到那不勒斯的整条公路上都是土匪头颅的说法太过夸张.
巴尼亚拉是一个重要的地点,它能展示这些战利品.
头颅装在篮子里,当局下令不许碰这些头颅,它们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达到威慑的目的,示众.
因此,设想一下当听说这些头颅被偷时将军的感受吧.
这些头颅很可能是被死去土匪的家人偷走了,他们想用基督教的仪式埋葬头颅.
"这太令人尴尬了,"他一边沉思一边说,"但是当然展品必须更换,让我想一想……设想一下我们把巴尼亚拉市长的头颅放进一个空篮子,我们能够这样干吗是的,我们将拥有新的市长.
这会使得他在将来更加小心行事.
"半小时以后,篮子再次被装进一个头颅,可怜的巴尼亚拉市长的头颅.
从巴尼亚拉出发时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看着从地图上绘制的蜿蜒的公路,我猜想在市郊一定有许多通往高地的近路.
虽然我很难找到这些近路,但是这些近路的确能大大缩短路程,除此之外,我还要携带自己的小旅行包,这时候我需要一位熟悉路的挑夫.
于是我很快就找到了一群健壮的年轻人,他们靠着一堵墙,无所事事,他们说他们将陪我一起走这段路,所有的人都陪着,只是为了好玩罢了.
"那我的包怎么办"我问道.
"手提包吗那我们需要一个女人来背它.
"他们找到了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女人,她同意把包背到西诺波里,但是狮子大开口.
至此,一切顺利.
当我们上路后,除了一个小伙子,其他人都掉队了,只剩下一个人.
突然,这个女人消失在旁边的街道中,声称自己要换衣服,我们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等了四十五分钟.
她始终再也没有出现,这个惟一27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没有掉队的小伙子坚决拒绝提她所提的东西.
"不,"他说,"她必须提这个包,我是给你带路.
"宝贵的早上时光过去了,我们无所事事地站在路边.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段时间足以参观卡拉布里亚也许最神圣的圣物.
N·西尼奥·马森涅先生讲到这个圣物安放在巴尼亚拉的精美的圣物箱内,它是圣母真正戴过的帽子.
一个女旅行者绝对不会错过研究那个年代时尚的机会.
最后,在绝望中我抓起自己的行李,把我的不幸讲述给一位马车夫听.
他非常感动,不容分说地命令他的儿子将我送到西诺波里,并且还要帮着拎我的旅行包,而且只要一个法郎.
这个小孩儿赶着牛车,十分地不情愿.
"把他带走.
"严厉的父亲大声训斥着他.
我们俩开始了长途跋涉,在烈日下向山上爬去.
后来蜿蜒穿过了阴凉的栗子树林和一大片宽阔的耕地,当我们到达可以看到圣欧费米亚的新村庄时,看到村子里的房子都是由木头建成的.
石头城在上一次的地震中已被摧毁.
小家伙不愿意停步,因此慢慢地走近了这个地方,他把包放在地上,小伙子站在我正对面望着我.
"我再也不走了.
"他说道,像是凝聚了他体内每一盎司男性荷尔蒙,他看上去有一副强硬的挑衅的架势,很显然,这份工作对他来说难以胜任.
"那么我哪怕是一个法郎也不会付给你了,我的小兄弟.
并且我还会把这一切告诉你的父亲,你知道他命令你送我到西诺波里,这里还只是圣奥费米亚.
除非……""你要告诉我父亲除非什么"小家伙有点着急.
"除非你能找到一个不仅把我的旅行包背到西诺波里,而且要能背到德里安努瓦的人.
"我根本没有心情重复早上的经历.
第二十九章蒙塔尔托山山麓277"这可有些困难,但是我们可以试试.
"他去找人了,很快他带回一个容貌英俊,但是很瘦弱的年轻人,一个在地震中失去双亲的孤儿.
"喏,就是这个包,"他解释道,"你叫他走到哪里他就到哪里,你叫他扛什么他就扛什么.
除非他真正值得付钱,否则你可以不付一个子儿.
这是我们协商好了的.
先生,您满意吗""你可真像一个大人.
"我对小家伙说道.
这个孤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发了,我们很快便到了西诺波里,西诺波里的新城.
老城离这还有一段距离.
小镇的主要街道以前是鲁福家族的封地,晌午过去了,烈日下街道冷冷清清.
屋子里却仍然有很多人,他们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
"今天是星期天.
"孤儿解释说,"但是,因为葡萄酒的价格贵,所以街道没有平时热闹.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也没有谋杀案,很长时间以来就没有了.
"但是今年葡萄的产量,"他补充道,"看来很好.
"这里的生活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
从这里到德里安努瓦只有骡子才能行走的公路会经过一些荒野风景和田园风景.
但是,我同伴的个人魅力使我并没在意这些风景.
他满腔热情,容光焕发,他说起话来天真、很有意义、富有哲理.
我马上知道他属于卡拉布里亚少有的那种优秀的人,我尽一切努力地对他表示友好.
我肯定成功了,因为他很快用天使般善良的心地谈到一些关于少女的奇闻逸事,尽管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这个热情、清朗的小孩是生活快乐的化身,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他的本性并非玩世不恭,也没有冷酷、不道德.
就像希腊的蔚蓝天空中除了阳光和飘荡着的几片云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当我听到这些优美的传说故事时,我对这些27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经历可以浓缩在他短短的十七年人生中感到惊讶.
这是多么好的一本记录魔鬼世界的顽皮坏蛋的档案啊!
这些故事能使人了解另一种人生态度.
这些事毫无疑问是真实的,真实得就好像刚才还发生在眼前.
他提到因为"在小的血腥事件中"保护他的"某些朋友",他已经进过三次监狱.
"监狱里不无聊吗"我问他.
"到哪里我都能过得潇洒,"他回答说,"当你年轻时,你总是会交上一些朋友,甚至在局子里也不例外.
"对此我深信不疑.
他和利贝·斯特拉托尼斯这一伙人拉帮结伙,混得不错.
他有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长着和安蒂诺乌斯神一样的嘴巴,他的一举一动透着愣头青般的谦逊.
日落后到达德里安努奥瓦,他便考虑着明天早上送我去蒙塔尔托的计划.
我犹豫了.
首先,我不但要上那座山,而且还要到伊奥尼亚海滨的波瓦去.
"至于我本人吗,"他打断我,"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你拿着我这把刀.
"这是一把很钝,但是却很尖的刀,比警察携带的标准长度刀具要长两英寸.
他的这种像听话的儿女在父母面前顺从的行为打动了我.
并不是因为他的刀像他的"某些朋友"一样令我害怕.
而是在我们之间也会出现双方某些观点上的微小差异,还有一些钱上的问题,或者其他方面的争论.
你瞧瞧!
朋友始终总会在身边(他们总是这样),而一个陌生的人却会在蒙塔尔托山的沟壑中消失.
阿斯普罗蒙特角是意大利最陡峭的一个角,如果发生误解或争执的话,一把小刀立刻就能决定谁对谁错.
两个星期之前,有人曾警告我,假如我身边没有卡宾枪手,就不要穿越这个地区.
但是,在我们相互融洽的时候,我却想了这么多,这也许第二十九章蒙塔尔托山山麓279地不道德的.
我对自已说那句:"事情有时在早上会不一样.
"这句陈腐但富有意义的话非常自得.
这句话引起了他一阵异教徒般抽风一样的大笑.
与他话别时,我说了一句"愿圣母马利亚与你同在".
我注视着他退到树底下,柔软并且轻快,就像夜空中即将熄灭的火焰.
然而,此后不久真正的买卖开始了.
不知道有多少卖酒的小商店和当地小旅馆的和蔼亲切的老板带着我去寻找向导.
我们穿过这个落后却繁荣的地方的所有街巷,甚至包括帕拉科里奥的郊区,这里显然是拜占庭人的原住地.
大家给我的回答都如出一辙:到蒙塔尔托还可以,到波瓦却不行!
夜晚转瞬即至,作为最后一招,老板领着我到一所老学校的男绅士的家.
他是一个金盆洗手的土匪,据我后来了解,他曾杀过十个或者十二个人.
杰里安诺瓦以及整个阿斯普罗蒙特都以犯罪行为而臭名昭著.
但不管怎样这可是我仅存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们看到他坐在一个陈设简单,但十分干净利落的房间内,一边抽他的烟斗,一边逗着一个小宝宝玩.
当我们进去时,他的儿媳妇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进隔壁房间.
这位快活的杀手将小孩子放到地上爬,当他听到关于波瓦的事时,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啊,波瓦还真的值得一提!
"他说道,"在山上散步有多棒呀!
"他为自己太老了而不能胜任此次旅行感到非常遗憾.
但是,他推荐了一个人,某某可能对那里有所了解.
他还为不能给我提供一杯葡萄酒而感到不安,房子里一无所有.
他补充说,这样时尚地酗酒是不对的,这种酗酒会造成诸多的危害.
它可以让清醒的头脑变得混乱糊涂,让驾车的人干出会后悔的事情.
28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他只喝牛奶,长年的山中生活使他习惯了喝牛奶.
牛奶可以使血液变冷,他说,并且使一个人冷静,这样才能控制自己的双手.
进一步的搜寻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他推荐的那个人.
那个人晒得黝黑发亮,面目修整得清爽有致,年近五十岁.
开始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项工作,当他听到从前的土匪不但夸赞了他一番,还推荐他的事情后,态度很快便变得温和了.
第三十章云山雾罩的阿斯普罗蒙特281第三十章云山雾罩的阿斯普罗蒙特当我们离开杰利安努奥瓦,开始长途而又乏味地攀登蒙塔尔托山时,天刚刚破晓.
栗子林慢慢被山毛榉所取代,山峰离我们渐远.
还没有到达所谓的皮阿诺·迪·卡尔梅利亚高地,我们便遇见了坏天气.
看一眼地图便能知道蒙塔尔托山的云特别多,它将伊奥尼亚海和第勒尼安海升起的水汽都吸到了山的侧面.
那天早上吹的是西风,浓浓的雾笼罩在山顶的四周.
我们最终登上了一千九百五十六米的顶峰,身上都被冰冷的雨雪打得湿透了,手指麻木得不能握住拐杖.
这么美丽的景色,却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我们被冰冷的薄雾包裹住了.
在最高处矗立着耶稣的像.
它是七年前从杰利安努奥瓦分解后运来的,但是很快便被霜冻损坏了.
最近刚刚翻新过.
原来的塑像是同武尔图雷山及其他山峰的十字架一样具有刺激性,是对1904年罗马的理性主义会议的强烈对抗.
当时焦尔达诺·布鲁诺已经成为了英雄.
这座塑像十分威严,耶稣的目光注视着首府雷焦的方向,一只手高举着,平静而庄严地祝福.
经过一片冷杉树林,我们立即沐浴到灿烂的阳光.
树丛中,我看到了意大利十分少28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见的斑尾林鸽.
这些鸟被赶进了山林最隐蔽的地方.
它与里奥克利特斯所处的时代有所不同.
那时,他歌颂着这种可爱的动物,当时天气也要冷一些,林地一直延伸到今天的贫瘠海滨.
冷杉林之后便是一大片带香味的松树,其中散布着一些地中海石楠,有十二英尺高,有人将它那多结的根砍断做成石楠笛子,雷焦的英国副领事克里奇先生于1899年开始了这项副业.
他收集来树根,锯成块,运到法国和美国制成笛子.
卡拉布里亚石楠比法国的石楠还要好,于是克里奇先生在大西洋两岸有很大的生意.
他最主要的困难是由于移民引起的劳工短缺.
在路边,我们经过了几处简陋的十字架,标志着这些地方出过事故或发生过谋杀.
还有一处石头堆,下面埋着一位想要在冬天穿越这些山林而被冻死的人的尸骨.
"他们找到他了,"向导告诉我,"在春天,当雪融化时他露了出来.
他躺在那里,新鲜而清秀!
仿佛他不久将要醒来,继续前行.
但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他们才知道他死了.
他们将石头堆在他身上,防止野狼吃掉,你知道……"阿斯普罗蒙特的确名不虚传,它有许多荒芜的小山和山谷,当我很久以前从朋友科尔特塞教授那里了解到当地的地况后,便知道这里有各个时代的岩石,但是由于以前的地震和洪水变成了峡谷.
在希多附近,有一条古老的熔岩流.
到了高处,旅行者便会迷失在山谷的迷宫中,四处乱窜,看不到明显的分水岭.
河流是向北流还是向南流,谁能分辨得出来在山谷中进进出出,向上到了长满欧洲蕨和岩蔷薇的高地,再向下就到了沼泽低地,周围全是悬崖,处处吊着这种蕨菜.
趟过清凉的小溪,然后在松树下回转,直到进入深渊,直到有新的障碍……在这里,人们便能理解像穆索里诺这样的歹徒为什么藐视司法却能得到多数居民的支持,负责追捕他的军官每天第三十章云山雾罩的阿斯普罗蒙特283得到一笔固定的钱,是希望他不要让人发现穆索里诺的下落.
在这个漫长的旅途中,我们在松树树阴下小憩了一会儿.
"你看到那片地了吗"向导说,"那是一片玉米地.
在那里,由于怀疑有一个人报信给警察,穆索里诺用枪打死了他.
干得很漂亮.
""他总共开枪打过多少人""只有十八个人.
其中三人没有死,只是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啊,先生要是你能见到他就好了!
他年轻,满头卷发,有着玫瑰一样红色的脸庞.
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帮助过多少不幸的穷人.
他只要在山中遇到小姑娘,他便会帮她扛东西,送她回到她父母那里,这是我们想干但又怕风险而没干的事情.
但是,人人都知道他像天使一样地纯洁.
""这里有一个年轻人,"他继续说道,"他假扮穆索里诺去抢劫,有一天他用枪威胁一位业主,并抢走了他所有的钱.
这件事传到穆索里诺的耳中,他十分生气!
他埋伏起来,等待他,将他捉住了,并且问:'你怎么敢动孩子的父亲你从唐·安东尼奥那里抢来的钱放在哪里'然后,这个男孩哭了起来,担心自己的生命就此交代了.
'拿出来,'穆索里诺说道,'下星期的某个中午在某某地方或其他地方将每个便士都交出来……'当然小男孩交了出来.
接着他带着男孩直接到了业主的家里.
'这便是那个以我的名义抢你钱的可恶的小男孩.
这是钱,请点一下.
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置他'唐·安东尼奥数了钱.
'都在这儿,'他说,'这一次就饶了他吧.
'然后穆索里诺转向男孩:'你真是一个不懂规矩的傻小子,'他说道,'不知羞耻,也不懂世事.
为了将来,记住了,我是绝不会在这些山中抢劫的.
去抢劫市政官员和法官们吧.
'"我们没有经过穆索里诺出生的村庄圣斯特凡诺.
实际上,我们没有经过任何一个村子.
从迷宫中出来后,我看到了一些村庄,右边有罗卡福尔特村和罗28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古迪村,左边是阿弗利科村和卡萨尔努奥沃村.
萨利斯·马尔斯林斯说这些村民们非常野性和无知,甚至于不知道钱是什么,一切货物都是以物易物,这是不会分辨货物价值的简单的交易.
他因而利用1783年地震后派到这里的政府官员莱奥尼的报告,找到了金钱的用处,但是由于这次灾难,又忘记了金钱的用处.
阿斯普罗蒙特的这些山谷是幸存的拜占庭风格的最后的庇护所.
比如罗卡福尔特村和罗古迪村至今还在说希腊语.
早期的旅行者将当地人与阿尔巴尼亚人混淆了.
尼耶布赫对希腊精神很着迷,他推测他们是古老多里安人和亚加亚移民的后代.
显然学者们在一些小事上尚未下结论.
因此勒诺芒认为他们像阿尔巴尼亚人一样是土耳其人占领后来到这里的.
巴蒂福尔认为他们是在17世纪下半叶被阿拉伯人从西西里赶到卡拉布里亚来的.
莫罗西一直处理阿普利亚居留地的问题,他说他们是于16~17世纪间从东边来的.
像莫雷利和康佩尔蒂已经收集了他们的歌曲、语言、风俗和知识,无论谁想要这些早期研究的摘要,他们都能在佩蒂格里尼1873年写的书中(1880年出版)找到.
他给出了这些地方希腊居住者的数目,比如在罗古迪当时有五百三十五人.
他同时也记录下了这些村庄,比如阿弗利科村和卡萨尔努奥沃村.
在这里拜占庭语言消失了.
博瓦和康多福里现在是中世纪希腊的中心.
我们已经远远看到了绿色的小山,将海景遮住了.
这时我们才开始漫长地攀登.
它被称做皮埃·迪艾姆皮萨山,因为"你的脚一直在陡峭的斜坡上.
"电报线沿着公路前行,这是意大利政府和莫索里诺之间战争的幸存的东西.
山顶上有一座叫卡姆泊·迪·波瓦的孤独的高峰,那里一位金发年轻人在放一群牛,他躺在草地上,凝视着天空中像列队一样漂移的云彩.
这些山路是如此的荒凉,除了蜷缩在洞穴中的第三十章云山雾罩的阿斯普罗蒙特285木炭炉子以外,这个小男孩是我们在路上见到的惟一的活人.
在卡姆泊迪·波瓦有一条岔路通往斯塔伊蒂.
大海看不见了,但是在左边朝斯塔伊蒂(或者是费鲁扎诺)方向有不错的景色,往右向下便是具有破坏力的阿蒙多莱阿河急流.
过了急流便是奔特达蒂罗峰,它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倒过来的臼齿,牙根朝上在半空中.
公路经过一个山口,山顶上便能见到波瓦的全景,位于石块之中的房屋使人们想起过去的大城堡.
我的向导坚定地否认这是波瓦,他说,这座城市位于另一个方向.
我猜想他从来也没去过皮埃·迪艾姆皮萨山脚的那一边.
最近的一次地震对这里再次造成了伤害,在城的入口处有一排整齐的木头房屋,有三分之一的房子未曾住过人,也许永远不可能有人住.
房子是因为一时热情建造起来的,它们永远空着,直到被废弃,也许将来某一位精力充沛的市长会把它们推倒,木头用来烧火.
夜晚即将来临,不知是否由于走完了艰辛的旅程,还是因为畅饮一种意大利最有名的葡萄酒———博瓦巴克斯酒,我很快发现自己与这个肮脏的小地方的市民打成了一片.
虽然已有大量描述波瓦市民的作品,但是我还是要将我亲眼所见写一写.
他们尽管能说两种语言,但还是顽固地保留自己古老的语言,他们现在都信奉天主教.
这个城市直到16世纪后半叶还保留着希腊的宗教仪式.
罗多塔记述着他们对天主教引入的"有力的抵抗",以及最后伴随这个事件的仪式.
我的女主人亲切地用她的母语为我唱了两三首歌.
牧师向我叙述了民间传说,并且提供了严谨的犯罪方面的数据.
在能俯瞰海岸和遥远的伊奥尼亚海的小巧的广场上,与我交谈过一会儿的公证人是位最和善的绅士.
看到百姓的基督教教名都是纯正的意大利人名,我对他们的姓发生了兴趣,发现人们仍在大量地使用希腊的姓.
公证人28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说,他自己的名字毫无疑问是希腊名:康杰米.
如果我愿意,他会查阅当地的档案,为我提供一张他认为是非意大利人的所有这些姓的清单.
我们便能知道有多少比例的希腊家庭居住于此.
衷心地感谢这位好先生!
喝完一些饮料后,一位当地年轻人自告奋勇地带我抄近路去远处的火车站.
我们高兴地走进了暮色中,路上我用流利的拜占庭人使用的希腊语同他谈论村子里的事情.
我的经验告诉我在这些百姓中,与农业劳作有关的单词是最不可能随着时间推移改变或者被其他词取代的.
基于这个原则,我不停地提问,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意大利词汇严重不足,刚刚到百分之二十五.
不用说,我没有办法将它们记下来.
我的贡献是将保留了中世纪希腊文化的零星的小岛记录下来,因为这种突出的特点正在被征兵、政府的教育和移民所消磨掉.
考罗尼亚是我的下一个停留地,位于很远的地方.
因此,我有机会在中间站杰拉切(古洛克里)或者罗切拉过夜.
据我所知,这两个地方食宿一般,我挑选了前者,因为它最近,相比之下不会有问题.
从杰利努奥瓦经过蒙塔尔托峰至波瓦火车站的路程决不能推荐给体弱的人.
现在只能休息四十五分钟,到波瓦城要步行十四小时,火车站离这里也有近三个小时的路程.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平路,尽管我的向导两次带错了路,因此把我弄丢了一小会儿,我还是想知道最有经验的步行者如果加上最精准的地图,能不能在十五小时以内走完这段路.
第三十一章穆索里诺和法律287第三十一章穆索里诺和法律穆索里诺在未来的几年内还将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他尽了自己的义务",这是老百姓对他的定论.
他不是土匪,而是一个不幸的人,一位受难者,一位不公平法律的牺牲者.
因此,不但有他的家乡人为他著书,还有意大利每个省的作家写了的几百本关于他的小册子.
在任何一个书摊上,你都可以买到便宜的歌颂他功绩的画报或诗集.
在科森扎,我看到过一场以他为主角的戏剧,讲述的是一位受苦的"得不到理解"且面色苍白的绅士,他是丧父者的朋友,是寡妇和孤儿的扶助者,是一切错误的纠正者.
事实上,作为这些优点的化身,我们很容易将他与普罗米修斯或者基督教的创始人联系起来.
只有那些对当地情况了解甚少的人才会奇怪地说意大利的法律是全国家庭瓦解以及产生像穆索里诺一样的人物的原因之一.
几乎所有的村庄都有臭名昭彰的刺客恶霸,他们在法庭上花言巧语、动情地辩解而逃过了惩罚,但是现在又开始恐吓左邻右舍.
这是一种扰乱家族制的罪行,是他们打破了人们平静28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的生活,而他们却将罪恶当做炫耀的资本.
无辜的人常常遭罪,由于一些站不住脚的借口,甚至只要一些不怀好意的当地警察的一句话,乡下长大的孩子们便会同顽固不化的惯犯关在监狱中几个月,甚至几年.
如果他们能从监狱中活着回来,尽管通常并非如此幸运,他们回家后便会完全意志消沉,也会将这种情绪传染给其他小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穷人和富人一样愿意让臭名昭著的逃犯逃避法律制裁的话,决不会令人感到惊讶,这真是一种令人沮丧的状况.
原因不但是所有罗马的法律已经基本堕落了,而且还在于当地的低效、带有"贤明"民族的残忍的印记的司法制度.
人们不禁会想起拜占庭人,那些司法人员都是收入颇丰的人,他们知晓自己对社会的责任.
卡宾枪手们和其他警察官员们应该对公众受到的暴行负责.
所谓的"人身保护法"在这里和在北方野蛮之地同样有用处.
巴格达的拖延体制导致了收入过低的官员和证人们的腐败(这里还不包括法官们).
总之一句话,这里所追寻的不是怎样压制犯罪,而是要创造效益.
这些基本的事实自然钻入了那些妄自尊大、控制着国家命运、花言巧语的人的脑海中.
对于罪行轻一些的罪犯,有一套奇异的制度,我曾在利帕里岛和蓬扎岛学习过.
干过坏事的人很少逃跑.
这些地方生活非常舒适,当地的葡萄酒又好又便宜.
通常,在他们服刑结束后,他们为了回到此地,便会要求重新判决.
整日辛苦劳作的工人们会对他们的运气羡慕不已,因为罪犯可以从政府那里得到免费住房、每日津贴、每年两套新衣服.
而政府也不要求他们用劳动来偿还,愿意的话他们可以成天躺在床上.
与此同时,第三十一章穆索里诺和法律289守法的公民却要养活这群犯罪分子和为他们的过失而工作的大批军人.
那么期盼的又是什么呢当法官们像孩子一样哭泣时,陪审员们便感情用事地神魂颠倒,大量的夸大之辞涌上法庭.
听!
它们取代了仔细讯问和宣誓书,伪证是一个像人一样可以饶恕的、值得称颂的过失.
带有缺陷的法律怎样来完成司法实践呢花言巧语,只有花言巧语能够动摇法庭的判决.
学者们直到现在才开始了解古代的诚实被这种堕落玷污到了什么程度.
美好的历史充斥着同党的谎言.
在早期,这些省有简陋的牛仔式的司法,只要回答简单的提问即可满足需求.
但是,在波旁皇族时代,事情变得更为简单明确,这里仍有一个屡试不爽的权宜之计:每位法官有一份确定了的公众承认的价目表,村中的老人为了放出该处罚案件中的囚犯,他们要捐出必不可少的一笔钱.
现在意大利受到这种以钱代法的恶报了.
一只脚站在过去的暴行上,另一只脚站在梦想支撑的理想主义的流沙上,设法将两者的不利结合起来.
值得注意的是,有一类人强烈反对过去的各种形式的暴政,他们仍然忍受着托尔奎艾马达一样的刑事诉讼.
曾经高声呼吁,或者低声地反对它!
这些委屈要向哪里发泄呢在议会里吗这是一个玩笑!
媒体面前也不错!
意大利的报纸决不反映文明意大利的观点,它们只不过是奶酪的包装纸.
我深深地了解守法的精神是随着年龄慢慢形成的,这种精神的严重损坏不能很快修补.
我甚至知道意大利的现代刑事诉讼法———这真是一出悲剧和闹剧,因为始终还处于在修改之中.
而且,我还知道意大利南部有领薪水的地方官员,但是,将案件从他们手上递到更高一级的法庭,你只能相信上帝,或者相29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信自己的钱包.
这里的司法同达弗林大人时代的埃及同样是笑柄而已.
据说,外国人对提出这种批评并不感兴趣.
一个愚昧的观察!
一切事情都令人关心.
在意大利的外国人,如果他聪明的话,将不但熟悉所参观的大教堂,而且也熟悉这里的司法贿赂和诡计的手段.
他们采用当地人的手段逃脱法网的追踪,否则他将会感到不愉快.
如果默瑟先生学一点这种有用的知识的话,他绝不会经历官员对其残酷的对待,如今他们的酷行已经在国际编年史中臭名昭著.
如果这些谴责被认为太过严厉的话,那么让我们看一看意大利人自己要说些什么.
1900年出版了一本名为《南部怎么啦》的书,充分揭露了当地的情况.
它包括了关于怎样去面对和解决意大利南部问题的二十七位最有名的名流的观点.
几乎所有的人都为缺乏公正感到悲痛.
科拉亚尼教授说:"为了拯救南部,我们需要一个现在我们所不曾拥有的诚实、明智和有远见的政府.
"伦姆布罗索说:"在南部,除了有利于某些阶层,还是有必要引入一些现在还不存在的公正.
"我关注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理由.
这些人和他们对生活的态度对旅行者来说一直是个谜,直到他自己了解到当地的法律,亲眼看到行政部门参与的一些不幸事件.
像杀害穆索里诺的刽子手带上神圣的光环,这在英国是少有的.
我们感到荒谬的是曾听到一位可敬的老农夫介绍他的孩子枪杀警察的经过,他们的确随时都能这么做.
当然对事情人们有不同方面的理解.
穆索里诺是不应受到责备的,受责备的应是受父母误导的孩子.
如果这些爱家的人都是潜在的穆索里诺的话,他们便有更理直气壮的理由了.
目前南部意大利人不是他们自己随便想成为什么社会阶层第三十一章穆索里诺和法律291就能遂愿的,比如想成为温和而有教养的阶层,要看警察如何定夺.
对官员们的责骂太过厉害,还能保证你是温和而有教养吗最近得到证实,那不勒斯的整个警察部队,直至最高头子被卡莫拉秘密组织收买了.
最高层的政府官员被国王委婉地称做"罗马城看不见的手",一只支持勒索的手,难道他们与秘密组织没有联系吗在这种情况下,平民百姓变得对权力阶层极为不信任,基于这种不信任又产生了一些不良市民.
情况一直如此,直到一项彻底的政策运用到了整个刑事诉讼法,以及运用到了目前大多数的行政官员身上时才能遏制这种情况的继续.
毫无疑问,最好的法律体制只不过是一种妥协.
科学是一回事,而公众要的又是另一回事.
最开明的立法者会十分焦虑地将现代心理研究的成果嫁接到法律之树上,以免嫩芽太有力量,对老的果实构成威胁.
所以说,有些妥协不要太激进会好些,意大利法律读起来像神话,运用起来像复仇女神,它坏得太像人类聪明才智所设计的东西了.
如果一个囚犯逃脱惩罚,并不是因为他的清白,而是由于法官清楚的头脑和仁爱,法官可以任意扭曲法律.
幸运的是,这种仁慈的法律倡导者到处皆是.
否则,宽大的监狱还要大大扩建,理想的法官将会为自己适合这项庄严的职业而得到回报,也将会把北方的诚实和良好的判断力与南方的分析才能结合在一起,但是他仍要发展.
引起历史学学生兴趣的是这里的情况从德摩斯梯尼和荒谬的希腊古老法庭时代以来,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方面,我们有了大量的关于法理学、个人责任等的深奥的专题论文.
另一方面,有一种有害的瞎搞称做法律,它是胡言乱语、腐败、任何东西都可以构成证据的旧石器时代的想法.
不久前报纸上有一篇关于审判一对老夫妇的报道,他们被29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指控谋杀一位年轻姑娘.
法官们讨论了这个案件,没有提出丝毫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他们这一生是彻彻底底的模范市民,他们在监狱里待了五年,始终在等待着审判.
五年了,但是无罪!
这种虐待扰乱了他们正常的家庭生活,尤其是在意大利,"家庭"的意义比英国更为重大.
田地荒芜了,积蓄都花在支付律师和贿赂贪婪的法庭官员身上.
一旦这对可敬的夫妇从地牢中被放出来,他们是否会想起阿万蒂·萨沃伊阿在昨天的议会备忘录中,我读到了一位可敬的议员阿普利莱站起来问司法部部长加利尼,是否"卡梅拉诺先生及其他被告"的案子还没到审理的时间,他们在监狱里待了六年,被指控为故意谋杀.
部长阁下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地方法官们有自己的理由.
六年监禁,也许仍然无罪!
在这种情况下,在柏拉图无政府主义者的学校和其他地方的人们能不对此提出疑问吗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被告会使部长由于他们而受到质询.
其他人常常被人遗忘在监牢中,只有默默地忍受着,直到死去.
我们多么认真地对待国家!
几乎就像认真对待自己一样.
原因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到意大利后丧失了鉴别力,太过虔诚.
在危急和想入非非的前期,我们来到这里,充满了文艺复兴的理想,带着色彩斑斓的眼镜看现在.
我们年轻气盛地来到这里.
由于年轻,我们喜欢依靠着传统,从过去中寻找启示.
年轻人发现,再也没有比遵照歌德关于抓住漂荡生活的建议那么容易的东西.
很少有作家和我们一起嘲笑这些人.
我提到了意大利法律的滑稽,我应该称它为"滑稽表演".
比如对前部长纳西的审判———这是最高法庭所持的理由.
如果不是滑稽表演的话,那是什么我们必须为这件事造一个新词.
第三十二章疟疾293第三十二章疟疾一条黑色的巨蛇,是仍在滋扰卡拉布里亚低地的妖怪之一.
我在等将我从火车站送到考洛尼亚的邮车时,它横过公路,真是好兆头!
它将我的思绪从医药康复之神埃斯科拉庇俄斯转移到他的现代继承者们的身上,这群明智而无私的治疗者为这些地区摆脱灾祸,我很快便对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们最终在早上炎热时分上路了,开始公路一直沿着阿拉罗河岸前行,这条河古时名为萨格拉河,传说克罗托人和洛克里人之间的战争便在此河岸上展开.
接着公路便向上走.
和我同行的是一位可怜的农妇,眼睛几乎要瞎了(可能是得了疟疾).
由于我满脑子还是昨天的场景,我很快便将话题引向了穆索里诺.
她说,她从未同他说过话,甚至都没见过他.
但是,她还是从他那儿得到过十法郎.
几年前由于极度贫穷,她要山中的一个朋友代替她去见土匪.
一直盼望着有钱,她补充说,最后终于有了.
他总是帮助、接济穷人,甚至包括那些不是本地区的人.
最初考洛尼亚的位置十分地不确定,莫纳斯特拉切正在进行挖掘,再挖十英里便可以确定那座城埋在地底下.
有的人认为不幸的福29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卡村就在附近,或者在别的地方.
福卡这个名字似乎指的是改革家尼塞福鲁斯·弗卡斯的居住地.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的考洛尼亚城过去名叫卡斯特乐韦特列,它是根据这里广泛采用的一种风俗而取的希腊名字.
①它有一万居民,他们和善、聪明,并且具有危难时保护毕达哥拉斯的传统.
在罗萨诺、卡坦扎罗和卡拉布里亚等其他城市,有一个犹太人聚居区.
这个聚居区叫"拉朱代卡".
他们的犹太会堂当然变成了圣母的教堂.
我从蒙托里奥那学到许多东西,他使我进一步知道这是个无处不在的圣彼德先生,在到罗马的路上曾在这些地方传教,从而使人们转而信仰基督教.
并且小镇以三幅真正的圣卢卡所画的圣母马利亚的肖像画引以为荣(画像上著有卢卡字样).
在意大利,这些杰作的数量令人感到迷惑不解,直到一位老的教会作家指出,人们才认识到,"为了表现对伟大的圣母马利亚无比热爱的、展现早期基督徒的虔诚,擅长艺术的圣徒甚至在短短几天内便可以创作出好几部这样的作品.
由此我们认为,为了能够满足他们强烈的愿望,他一直专心于赞美圣母马利亚及其圣子的工作中.
"但是,当我询问关于当地财宝的问题时,考罗尼亚教堂的看守人却对此一无所知,并且他的解释使我产生了一个印象,似乎他已经变得像异教徒一样地看待这些东西.
你可以从东南部欣赏到考罗尼亚十分美丽的风景,或者从附近圣维托小丘上也能看见此美景.
这个小镇位于海平面以上三百米,在一个能俯瞰阿穆萨和阿拉罗的山谷的平地上.
这个位置明显有其战略意义,遗憾的是它不能得到扩张,因此居民们不能享①在佩乌提恩盖尔的塔波莱斯由两座塔来代表.
一位编辑说,这些应该给相邻的西拉蒂奥,因为考洛恩在普利尼时代便成了废墟,甚至连托勒密都未曾提及过.
塞尔维修斯犯了另一个错误.
他将卡拉布里亚的考洛恩和卡普阿附近同一名字的地方混淆了.
第三十二章疟疾295有那座应有的公园.
在最高处,有一座著名的古老城堡,根据传说,坎帕内拉曾在此关押过一阵子.
在帕奇切利时代,它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它的老墙壁上混杂着石头,他们最近在此发现了遗骨,可能是受害泥瓦工的骨头,混身是血的他们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迷信的牺牲品,伦敦塔见证了这一切.
这里还挖掘出了陶灯和其他文物.
我们从这些东西中能推测出什么呢这里曾是罗马人的建筑或者,是否更老时期的疟疾迫使考罗尼亚效仿锡巴里斯的泰拉诺瓦搬往更有益健康的内陆高地,以及是否罗马人继续占领了这个地方或者,假如卡斯特尔韦特莱只能追溯到中世纪时期,这些文物是意外地出现在这里的吗低洼的福卡地区此时当然是疟疾的疫区,然而此区的死亡率只有千分之十二.
考罗尼亚的热那亚人弗朗切斯科医生,我对他的仁慈十分感激,他是一位抗击疟疾的人道主义行动的杰出工作人员.
他出版了一本关于福卡这个村庄的小册子,这是一个小村庄,约有二百名居民,它位于阿拉罗山谷口,周围被肥沃的柑橘园和葡萄园包围着.
对它1902年以前半个世纪的重要统计数字的研究揭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简而言之,根据统计数字,在此期间共有三百九十一人出生,五百一十六人死亡.
也就是说,这个村庄在1902年应该达到六百至八百人,但是实际上这个数字不但没有增长,反而在原有数字上减少了二百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百二十五名新移民从有益健康的高地来到了这个地区,他们受到了在葡萄收获季节赚钱的希望的诱惑.
这是真正的莫洛克神!
如果拥有约两万居民的考罗尼亚老城始终处于这种卫生条件之下,那么它将在五十年内从地球上消失.
然而,对于疟疾,有大量收集起来的证据表明,疟疾大希腊地方性疾病已有二百年历史,而且锡巴里斯人的风俗似乎证明了29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对湿地热有所了解,并尽力预防它.
因此有这样的谚语:"任何想活得长的人不得看日出,也不得看日落.
"这是个奇怪的忠告,只有疟疾肆虐大地时才能理解它.
在这种前提下,他们许多奢侈的习惯才有了另一种意义.
比如患有疟疾的埃特卢斯冈地区的居民,他们精通排水,盖伦所写的一本小书中形容他们的河水"使人不育",这是疟疾产生的典型后果.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新城特乌里,建于高地之上,很快便感染了疟疾,尽管曾两度有人居住,但最终还是衰落了.
从斯特雷波那里我们可以推断他们为了健康选择了高地,斯特雷波说柏埃斯图姆是锡巴里斯人的居住区,由于怕低地有易引起传染病的气候,它从海滨往更远的内陆搬迁了.
但是,伊奥尼亚海滨以前并不像现在这样有害.
例如,我们计算出科罗托恩的城墙长度为十八英里,这个数字只会使到科特罗内的现代参观者相信它可以证明其他希腊居住区,如锡拉库扎诸如此类大城市的百姓需要一个相近的地区为它提供农产品.
马尔切萨托与科特罗内交界的广大地区,现在几乎无人居住.
人口密度(包括城市的)已经降至每平方英里四十五人.
这是由疟疾造成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有邪恶的一面.
这些海边地区吸引了农夫,他们在割晒牧草和水果收获的季节,从山上下到此地,然后感染了疟疾,再回到他们的家中.
一个疟疾患者会把疟疾传染给整个村子,疟蚊通过每年的迁徙,将瘟疫到处传播.
1908年,从考罗尼亚前往科特罗内的四十名劳工,除了两名之外,全部感染了疟疾.
他们使用了大量的奎宁作为预防疟疾的药品.
幸运的是,在考罗尼亚没有疟蚊.
的确,这个地区从古至今改变颇大.
杰诺韦塞博士从古代作家那里收集到了这方面有趣的事实.
几个地区海岸线上延绵不断的沙滩被维吉尔、斯特拉波和佩尔修斯弗拉第三十二章疟疾297丘斯称做多岩石的沙滩.
两个港口、洛克里、梅塔蓬托图姆、考罗尼亚,以及其他一些城市什么也没有留下.
被称为意大利最长岬角的科松图姆(斯蒂洛岬角)同其他岬角一样被海浪冲走,淹没在山上带来的泥沙下面.
卡利普索岛在温琴佐·帕斯卡勒的书中(1796年著)进行过描述;1842年,G·卡斯台蒂也曾提到过它,不过当时它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林地退缩到了更深的内陆中.
修西得底斯说考罗尼亚的木材是为雅典舰队准备的.
自从普利尼提到五条河可以通航后,这些河流湍急澎湃,河水下隐藏着很深的暗流.
白雪覆盖着山顶.
雨量明显地更加充沛,洛克里的一道风景是它每天都有的彩虹.
雷焦一带的知了据说是由于潮湿的气候而"变哑了",它们直到今天仍是发不出声音的"哑巴".
同时,地球的运动使海岸线上下曲折蜿蜒,有证据表明第勒尼安海滨由于地球运动而上升,伊奥尼亚海却在下沉.
不久以前,在科特罗内地方的海里,离海滩二百码处发现了四根柱子,年老的水手仍然记得考罗尼亚附近在退潮时可以见到另外一些柱子.
很有可能,伊奥尼亚海曾经同其他海滨一样多岩石,海岸渐渐地下沉减缓了急速的水流,就像它在帕埃斯图姆平原和庞廷山上的沼泽地一样,适宜疟疾的生长和暴发.
地震也起了作用,1908年的地震使梅西纳对面的卡拉布里亚海岸下降了一米.
的确,尽管地震使地面升起,起到改善作用,但是卡拉布里亚人却得到了相反的效果.
1783~1787年地壳的巨大隆起使该地区形成了二百五十个湖泊.
湖水按照波旁皇族的方式排走,但是所到之处共使一万八千八百人患上疟疾.
卡拉布里亚的状况只是意大利全境内气候改变的一部分缩影.
关于科卢梅拉所提到的气候的变化,萨塞尔那说,科卢梅拉说在某一些地区"由于严寒的冬天",以前的橄榄树和葡萄29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树不能茁壮成长,然而"由于更温和的气候"它们便可以盛产果实.
我们现在从未听到过冰冻的蒂贝尔,而且古代作家关于潮湿、寒冷的气候论述对我们似乎来说尤为奇特.
普利尼称赞塔兰托的栗子树,我对此树是否能在今天的炎热气候中存活感到怀疑.
没有人能够使茂盛的山毛榉在拉蒂乌姆的低地生长,但是植物学家特奥菲拉斯图斯说,山毛榉树从这个地方砍只是为了造船.
这种逐渐的干燥经历了好多年.
卡瓦拉先生在亚平宁山脉地区发现了白色冷杉的老树干,但是在今天这种树不可能生长.
如果疟蚊的传播需要足够的水源的话,那么气候变得干燥而又温暖就自然更适合疟疾的传播.
一茶杯优质的黄麻便足以使蚊子繁衍.
回到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我们发现了普罗科卢斯所赞美的洛克里树林,自从维吉尔歌颂它的树脂起,那些树林便是松树林.
现在阿勒颇松树也产松脂,并且也十分茂盛,就像它在塔兰托和梅塔蓬托一样.
典型的西拉盛产树脂的树木,在这一高度是不能够生长的.
从里奥克利特斯那里可以得到确凿的证据,他提到,在科特罗内附近的灌木丛中,石楠和野草莓树也同样茂盛.
这是山中的灌木丛,与林中飞翔的斑尾林鸽一起在凉爽的高地隐藏着.
他含蓄地指出科特罗内附近的沼泽地以及意大利南部大片地区被古代作家描绘成潮湿而温暖的.
这些地区自古以来便适于疟蚊生长,但是不能断定那里就有疟疾.
健康的身体状况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或者是更晚一些.
比如说,当读埃德利休斯的作品说到树脂和焦油从布拉达诺河出口到各地而感到奇怪,或者读到湍急的锡诺河"船只进入该河,这里有极佳的停泊地点.
"时也感到奇怪,同时,听到在罗塞拉伊奥尼卡17世纪的珊瑚水产养殖业同样也感到奇怪.
杰诺韦塞第三十二章疟疾299博士认为尽管人类在过去的两个世纪当中积极地抵抗疟疾的传播,1691年前整个海岸还是感染了疟疾,像现在一样,海滩被遗弃了.
当平原的林地被砍伐或者放牧羊群时,起初危害并不大.
但是逐渐导致该地区变成不毛之地.
如果是谁想了解羊群———这些动物对山区造成的危害,都应该研究一下圣海伦娜的历史.
由于羊群的存在,马耳他热病最近传播到了卡拉布里亚.
人们采用烧木炭的方法结束了这场灾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脆弱的岩石承受不了植被,每一次的雷暴都能将它击碎,堵塞了山谷,破坏了大片肥沃土地.
它构成了低地中的沼泽地,阻止河水流入大海.
这成为了卡拉布里亚的一个特征.
在它的下面是伯拉克西特列斯的出生地.
在温暖而干燥或者半干燥的几个月中,宽广的河岸,在其周围是停滞不流的水,从河口往上二百五十米都是疟蚊繁殖的理想之所.
因此,河流已经成为疟疾传播的主要干线.
卡拉布里亚又偏偏是河流交错纵横的地方.
巴留斯出于爱国之心,并没有列举上述地区.
菲奥雷主教尽管在此方面并不是博学的,但是他非常谨慎,也没有列举出多少地区.
这里的森林砍伐和疟疾流行是密切相关的,就像希腊、小亚细亚、北非和其他国家一样.
因此,这样一年又一年,由于种种原因,各种条件使疟疾的传播更为有利,从而使其变得更具毁灭性.
近来所造成的危害能够证实这一点.
例如,在考罗尼亚,那块林地据说在一百多年以前就已经延伸到了海滨地带.
1807年夏天,一支法国军队驻扎科森扎时,其中八百人死于疟疾.
当拉思1871年造访这个城市时,对他来说这个地方就像炎热夏季里的"巨大的医院".
然而他说,只是在上两个世纪期间,疾病才具有破坏性,因为在此之前,这个城市的周边全是森林,调节着克拉蒂河岸,阻止沼泽地的形成.
关于科森扎30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在文学上的记录是异常壮丽的.
因为在敏锐、原创的思想上,世界上任何同等大小的城市都不能超越它.
如果能得到统计数字的话,我会毫无疑问地说疟疾的流行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精神生活的退化导致的.
同样的命运,即从繁荣到衰败的这种循环,并且也是由于同样的原因,河边的众多村庄突然受到了侵袭,其中包括塔尔西亚村和卡普拉西亚村.
拉思说道,"它是卡拉布里亚最肮脏、最惨兮兮的村庄.
但是我们还是发现它比想像中的更糟.
"直至今日,它的感染率非常高.
或许,关于这个题目我已经说得足够多了.
罗纳德·罗丝先生曾经称它"也许是人类最重大的疾病了".
对于一个对疟疾并不是十分熟悉的英国人来说,可能会这么想.
但是假如让他进入到一个到处感染疟疾的地区,亲眼看看由于疾病的原因该地区退化成什么样,这是对年轻人的打击,这是荒漠的制造者.
一位著名的意大利议员宣称,意大利南部的历史现在是、过去是并且将来也是一部疟疾史.
卡拉布里亚的部分地区对于忽视这种瘟疫意义的旅行者来说的确是个不可思议的谜.
疟疾是正确理解情况的关键.
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当地的居民,他们的生活方式、生活习惯和历史.
第三十三章从考罗尼亚到塞拉301第三十三章从考罗尼亚到塞拉"你是怎样给疟疾病人治病的"我在印度曾问过一位医生.
他说,得了这个病之后要花不少钱才能治愈.
如果没有钱,它们可能还会复发.
他愚蠢地认为,奎宁可以当做预防药品.
但愿在那里这种方法不再使用了.
而在这里早就已经不再使用了.
过运河我们以为,只有无知的人才会在不吃奎宁的情况下在夏天前往疟疾的疫区.
如果传染了疟疾,要进行长期的治疗.
然而,直到最近我们才知道正确地使用药物的方法.
这是由于专业医师们在承认奎宁的特殊疗效并进行施治后,大量的病人死亡了,这证明效果不佳,疗效不好,况且它以高得使人买不起的价格出售.
疫区的人们根本就不相信它.
某某人服用了三四天,证明是有效的,但是却再次发烧,为什么要在这种试验上浪费金钱呢我记得与一位贫血的小伙子交谈过,他由于隔日热而发抖,出现过早衰老的迹像,这是疟疾的典型病征.
我建议他使用奎宁.
"我不吃药,"他说,"如果我自己想吃的话,我的父亲也不30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会让我吃.
如果他愿意让我吃,我也没有钱买药.
如果有钱,药也不会有效的.
他自己已经试过了.
""那么你感觉如何""哦,不错.
我没事了,只是空气不大好.
"这些药现在实际上也不用了.
人们着接受的教育是去了解它们的危害性以及如何去避免使用它.
他们开始在将奎宁当做"每天的面包"这件事情上采用了切利教授的建议,因为自从发现了传播疟疾的疟蚊源以来,便采用了许多方法来与这种疾病作斗争.
但是发行的小册子、学校开讲座等等并不能对宣传疾病的起因和导致的后果起多大作用.
现在你要么消灭疟蚊这个媒介物,要么就消灭疾病的本身.
第一次疾病的传染使这个地区陷入了这种状况,使蚊子不再愿意生活在那里,这是需要花巨大精力才能完成的任务.
同时也对乱砍滥伐和放牧行为进行了惩罚性的罚款.
使人们免遭疟疾的感染是一项十分紧迫的工作.
罗马的坎帕尼亚1899年的试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是,最主要、最紧迫的是治疗患病人员.
在这一方面,惊人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是政府引入了奎宁的销售.
1895年,意大利境内有一万六千四百六十四人死于疟疾.
1908年以前,这个数字下降为三千四百六十三人.
这是个有利的数字,无需评论!
尽管药品以低价出售,或者免费发给所需要的人,不!
是由热心的绅士硬塞到农民的口中.
他们在由疟疾导致人员死亡的季节,开着救护车到处跑,尽管从销售中获得的年利润已高达七十五万法郎.
因此这些凄凉的地区开始复苏.
在福卡,1902年时它的状况非常可怕,这一年是政府引入第三十三章从考罗尼亚到塞拉303奎宁的一年.
我们发现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革命.
1902~1908年之间,这里的出生率是死亡率的两倍.
1908年有二百名可怜的人经常被救护车接来接去,有近六公斤的奎宁被无偿地发放,没有一个当地人感染了疾病.
只有一个八十岁的老妇是自然老死的.
杰诺韦塞医生的统计调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事实.
在广泛使用奎宁之前,女性的出生率要高,现在由于身体愈来愈康健了,出生的男性增多了.
这是新奎宁政策在最短时间内为意大利作出贡献的一个例子.
国家将会为那些构思这项亲民而又有益政的策并争取国会批准的人们感到骄傲,对促成了此事的成功的当地医生而感到骄傲……顺便提一句,罗纳德·罗丝先生的发现不仅仅在实际的人道主义结果上取得了成绩.
比如说,它给北方的"罗马热"降了温.
我仔细研读W·M·琼斯先生的调查结果,我既不想给出他的谨慎研究的最短大纲,也不想描绘他们对古老派思想的影响,调查结果有充足的理由告诉我,在这种荒弃的海滩上,曾经有一个伟大的文明社会辉煌过,但是希腊、罗马的衰亡是与疟疾有关系的.
我们很难解释为什么大希腊的辉煌生活像蜡烛一样突然熄灭了,没有一点理由.
我们总是听到传教士喋喋不休地谈论锡巴里斯人的奢华的必然后果,以及听取明智的政治家关于城市爱国主义危险的警告,这种所谓的城市爱国主义与联邦的富裕体系是格格不入的!
我们的耳朵里什么都要装进去.
在我内心里感到欢欣鼓舞的是认为我们并没有像大希腊那样堕落,也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异教徒.
琼斯先生的事实和论点对其他古代和现代消亡种族也同样30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适用的这件事是极有可能的.
同时意识到它们也适用于希腊和它在这些海滨聚居区消亡的历史,这多少令人惊讶.
"阿乌托斯,真是奇怪!
我的兴趣大增.
上帝或者魔鬼,请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不幸将幸福生活、野兽、鸟类、生灵、人类的生命夺走到底他们曾发生了什么样不幸呢"埃斯恰塔,一个蚊子而已.
""阿乌托斯,难道就是一只蚊子的事吗""埃斯恰塔,的确如此.
"当我不知道地球上还有疟蚊这种害虫存在时,我写道……与此同时,在我遵循作者的推论时,必须小心谨慎.
比如说,是疟疾导致了残酷的事实.
在提到卡拉布里亚时,我想证明根据法院档案,多数的疟疾疫区都成了惨不忍睹的地区.
像科特罗内,那座城市的警察非常年轻,只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我对他担任只有饱经风霜和经验丰富的警官才能胜任的职务感到惊讶.
如今科森扎有了另一种名声,而且,完全容易解释疟疾对此所起的作用.
它降低了人们的身体素质和社会水准,它产生了痛苦、贫穷和无知,使这里充满无情的贪欲.
"悲观主义"学说是怎样影响几代疟疾圣人对未来的展望我没有发现这里有悲观主义存在,反而是有一点温情的佛教形式存在.
有文化的卡拉布里亚人精神最突出的特征是对幻想的冷漠和蔑视.
因此他们以抽象的思想者和理论家闻名已久.
这是由于对生活和需求哲学的观点造成的.
与西班牙重要性的外表相似,并不是由于在总督时期西班牙血统和风俗的嫁接,而是由于与西班牙人种的姻亲关系.
这种重要性与悲观主义没有相似之处,尽管不负责任的乐观主义源于北方天空下的丰富食品或者是啤酒.
第三十三章从考罗尼亚到塞拉305为了到达发波利奇亚和塞拉,无论我现在想去哪里,我一定要经过一条公路,它是以位于考罗尼亚的雷焦一侧的乔伊奥索为起点的.
但是那是常人走的路线,我可以经过另一侧的斯蒂洛.
斯蒂洛可以唤起对卡姆帕内拉的回忆,这是一种典型的西班牙风格!
还能唤起对奥托二世的回忆,他的公路一直蜿蜒到山毛榉所覆盖的菲尔迪纳恩杰阿高地,我已经对此非常熟悉了.
我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直接进入内陆.
一位能干的骡夫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们经过了孤零零的一座叫做拉哥纳的小村子,圣尼科拉村和纳尔多·迪·帕塞村在它的右边.
拉哥纳村以每年烧橄榄树的奇观而闻名,村民们全副武装(基于某种古老的原因),老百姓修补着某座长着一棵橄榄树的修道院的围墙,在树下点燃一堆篝火,使火焰烧焦所有的树叶,看啊!
次日,树叶看上去比以前更为翠绿.
我想也许是橄榄树树根离水塘比较近的缘故.
这些隐藏在橡树和葡萄树之中的山庄,有溪流穿过这些山庄的小街小巷.
适宜的气候和土壤能够提供生命所需的一切条件,这是淳朴的村民最理想的居所.
有的村庄的死亡率甚至低至千分之七.
他们不知道疟疾是何物,这里似乎符合人间天堂的所有条件.
在这样的风景中有一种充满着活力的味道.
这条骡子行走的公路在高地中蜿蜒前进,穿过放牧牛群的长满鲜花的到处是昆虫和蝴蝶的草甸,沿着灌溉巧妙的山坡前行,到达石楠丛生的山顶,往下再穿过栗子树和树干长满了青苔的冬青的林地,树林的阴影给人一种透着寒意和阴沉的感觉,然后公路又出现了,我们到达了在阳光下摆来摆去的玉米地和罂粟花地.
我们在河床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一阵子,当我想到最终某个30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时刻要告别此地,我的心情就变得非常沮丧,因为我能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条河非常狭窄,但却拥有着较长的水道,的确非常长.
在我此刻心情沮丧的时候,没有微风来轻抚,只有浑浊的河水在愁闷地流淌.
当我们顶着毒辣辣的太阳穿越火热的地狱一样的公路时,太阳在头顶照耀,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
热气从石头缝中升起,你继续向前走,此时呼吸变得困难,腿脚酸疼,眼睛发花,感觉迟钝.
人们会说那些可怕的铺着鹅卵石的炎热荒路直到现在还是从低地通往山区的惟一道路,但是在记忆中它们却是非常美好的,它让人回想起在凝滞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野性的味道.
在山坡上有一片片黄褐色、紫色和绿色的小块地.
幽灵一样的柽柳和珊瑚红色的夹竹桃在苍白的巨大砾石上孤独地矗立着.
六个小时以后终于到达法波里奇亚,这是一个较大的村子.
法波里奇亚的教堂让人觉得盛气凌人,它的街道却又肮脏不堪.
村子位于九百米的高地上,滑坡的顶点,滑坡毁坏了这个地区原有的地貌.
当我沿着滑坡的一侧向上攀登时,我能够看到政府部门是如何降低灾害损失以及如何防止进一步的滑坡、崩塌的.
这便是他们所应做的工作.
河水通过狭小的河道从旁边由山上向下流入裂口处,侵蚀了土壤,因此河道被人为地改变了原有的流向.
裂口的周围种了一些树木和灌木丛,目的是要使它们的根支撑住这些土壤.
周围还围起带刺的铁丝网,防止人们在此地放牛.
此外,柳条编织的堤坝竖立在人可以通行的裂口处,用来收集冲下来的物品,同时也使漂落的植物的种子落在岩石上发芽生长.
抑制山体滑坡是一项重要工作,因为滑坡就像腐蚀性溃疡一样,使它的边缘不断扩大.
每一次炎热、每一场大雨、第三十三章从考罗尼亚到塞拉307每一次风吹都使得土壤变得破碎不堪.
常年涓涓细流的冲刷使得巨大的砾石裸露出来,然后坍塌了,它的坍塌使周围的土壤又变得松动.
遇上一场罕见的大暴风雨会使人们多年来形成的耐心和灵巧的手艺随着滑坡变得荡然无存.
大约三个小时就可以沿着意大利南部的重要山脉到达塞拉圣·布鲁诺,期间要穿过耕地、牧场和欧洲蕨养殖田,它们以前可都是林地.
小镇在远近闻名的天主教加尔都西会的修道院周围出现,除了它拥有卡拉布里亚"偏见最多的地方"的名声以外,我对它的历史一无所知.
事实上是当曼海斯将军为了抓住土匪,想出了一个新颖而又有效的方法,他对犯错的居民进行严酷的惩罚,他还把当地所的牧师抓起来,并将教堂封门.
这座小镇于是变成了一个受禁的死镇.
当地人开始对此保持沉默,但是很快恐惧便笼罩了他们.
没有经过宗教仪式的婚姻、没有受洗仪式、没有葬礼,天堂安慰者拒绝活人和死人……这种紧张情绪令人无法忍受,在自责的恐慌中,老百姓拼命搜寻着自己当土匪的亲友,并将他们交给曼海斯将军,将军则将所有土匪及时处死.
然后禁令被取消了,牧师们重新获得自由,教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有一位作家告诉我们,居民将军的"仁慈和讲求实效的手段"所迷惑,称他为"圣曼海斯",将军宣称从那时起这个名字将永远属于他.
修道院位于一英里之外,在其附近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湖,以及一个著名的圣母马利亚小教堂.
有一次我想扩建这座小教堂时,才了解到天主教加尔都西会的修道院是当地居民所必需的.
我在布朗卡奇安那图书馆花了宝贵的两周时间来破译图蒂尼那费解的手稿.
唉,并且还考察了脾气古怪的佩雷的关于如30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何稳固土壤的作品,甚至到罗马去朝拜,去请教关于天主教加尔都西会教(很有可能是前辈)的管理细节,它是极其重要的,以至我的头脑里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那些勤奋探索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热望已经降温,或者被搁置到一旁,现在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他们将在帕奇切里的多部作品中找到对这座修道院质朴的描述.
凯佩尔·克雷文的作品描述过1783年的大灾难,那不勒斯学院委员会也用图片报道过它.
如果你是浪漫的人的话,你将会在米萨西所著的《卡拉布里亚传奇故事》里找到关于此地的一个动人故事.
它用现代风格被重新修建了,原有的建筑并没有留下多少.
在两名身着白色长袍的法国修道士的陪伴下,我在附近逛了一圈.
他们想将修道院建成与从前不同的样式.
尤其是那位老一点的修道士,他已经对外面的世界非常了解……由于肉类被禁止,教友们与人签下合同,每天用邮车将鱼从遥远的索韦拉托运来.
我问,如果一条鱼都没有逮到,那又该如何呢我永远都不会适应这种食物,让我退休后去做修道士吧,但是要允许我吃肉.
据我看来,我会非常欣慰地祈祷我将得到一顿正常的饭食.
在修道院的后面,只有一片白色的冷杉林,没有其他树种,它是意大利南部和中部一个独特的地区.
在日落时刻或遍布露水的黎明时分,我都曾经来到此地.
对我来说,这座不是手工建造的教堂与附近教堂的走廊相比有这样一种超自然的更为神圣的魔力存在.
由于少有的土壤和气候条件,这些树木存活下来了.
这块地位于高处,土地常年湿润,遍布小溪流,而且形成了一条叫安奇纳莱的小河.
雨水时常从山上冲刷而下.
塞拉第三十三章从考罗尼亚到塞拉309圣·布鲁诺降水极其充沛,它位于一个湖上,森林的生长局限在盆地的一侧,在过去湖的周围全是森林,现在它的边缘建起了一个工厂,将木材加工成纸张.
这是功利主义者的眼睛喜欢看到的景象.
对塞拉兴趣不大,而且急于吃上科特罗内香喷喷的焖肉,我经过一天的路程,通过邮车下山到了索韦拉托.
老索韦拉托城成了一片废墟,新城尽管在疟疾疫区的包围下,但是看上去显得十分繁荣.
在等待晚餐和前往科特罗内火车的时候,我沿着海滩散步,很快我发现自己坐在一具海中巨兽的骨骼旁边,我凝视着在落日余晖下熠熠发光的斯奎拉切山.
海滨上除了我和一位体态臃肿的官员一家人外,空无一人,官员和他的小儿子在沙滩上嬉戏,完全忘却了他的制服和男子汉的高贵.
尽管他拥有圆皮球一样的身材,但是他仍然非常活跃,动作机敏,他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切.
小男孩做出很礼貌的样子,加入到做游戏的队伍当中.
31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三十四章吉辛的回忆最近在科特罗内突然出现了两家新的宾馆.
基于值得称赞的爱国主义,这两家宾馆分别以当地伟大的体育运动冠军和古代精神上的冠军领袖的名字命名———麦洛宾馆和毕达哥拉斯宾馆.
这样,他们希望引起人们对冠军的肌肉和领袖的头脑的强烈兴趣.
我认为这两家宾馆的顾客主要是商务旅行者,他们对这两个名字了解并不多,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两位普通希腊人的名字而已.
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仍然信任"协和女神"宾馆,因为以前我曾在此住过两次了.
乔治·吉辛的幽灵仍在这所宾馆的房间和过道上游荡.
1897年,他曾与其他三位知名人士———吉本、勒诺芒和卡西奥托卢斯在此住宿.
在他所写的关于科特罗内的章节中,主要描述的是"伊奥尼亚海"最活跃、最独有的特征.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对他所到达的这座城市以及入住的"协和女神"宾馆的描述与布尔热在《感觉》一书中的描述十分相似.
这座宾馆从那时起便得到了巨大的改善.
食物可口而又品第三十四章吉辛的回忆311种繁多,价格适中.
这里到处一尘不染.
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即在英国乡下镇上的宾馆在这方面能够达到"协和女神"宾馆的标准.
不干净是不会地有人住的,正如努力洗刷的女工对我所说的.
它也在不断在扩建.
它的顾客曾如此幽默地描述过,从前的饭厅现在变成了我最喜爱的卧室了,墙壁上的油灯已经被电灯所取代了.
但是,一味地称赞这些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它们很可能早已转手了.
只要与其他两家宾馆的继续竞争的话,"协和女神"宾馆将会一直保持目前的水平.
我亲眼看到了吉辛曾写进作品的一位怪人,是一个出现在饭厅里的怪人.
他是一位导演,我对他狼吞虎咽的方式感到十分敬佩,这表明他需要尽力将真正艺术与假艺术分开.
他把嘴里的食物马马虎虎地嚼一嚼便咽下了.
他甚至不像平常的食物爱好者那样细嚼慢咽.
他通过加快盘子上升空的速度,将满盘食物不断从桌上拿起无声地倒入口中,像河水倾入洞穴一样轻松地将它倒进食管中.
总而言之,在英国,一系列展现他吃饭情形的电影将会使英国的电影公司大发其财.
然而,这里并非如此.
这种怪人在这里太平常了,原因是孩子们很少被送到寄宿学校去,他们是在家中由敬慕的母亲带大的,母亲不太在意进餐礼节上的这种外在的东西,如果母亲在意的话,也没有权力来强迫孩子接受她们的观点.
当她们的孩子长大后进入社会时,将会坚持这种作为男人独立标志的古怪行为.
死亡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拉远了彼此的距离,仁慈的卡坦扎罗的副执政官不在人世了.
允许吉辛去访问河边的果园科特罗内的市长也去世了.
"协和女神"宾馆的女工,有一双乌黑发亮眼睛的女奴也死了!
一位矮胖、邋遢而又懒散的女人,她对我提出要食物的请求感到惊讶,但是最终照办了.
"31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但是小侍者仍然活着,现在已经结婚.
斯卡尔科医生依旧住在他那座位于老城区的一条路的尽头的贵族官邸内,在入口处有一块蝎子图案的盾牌,这是医生特专有的标记.
毫无疑问,他更为老练了,就像那个时代同样亲切警觉的名流一样.
我拜访了这个绅士,希望从他那里得到关于吉辛的一些回忆,他在吉辛重病期间曾为他看过病.
"是的,"他回答了我的提问,"我记得很清楚,这个年轻的英国诗人在这儿患了重病,我给他开了处方.
是的,是的!
他的头发非常长.
"这便是从他那里我所能得到的一切信息.
我不止一次发现意大利的医生非常了解希波克拉底誓言:无论是生还是死,病人永远放在第一位.
此外,在那几年内,这座城市经历了多方的改进.
公路旁种满了树.
到处都有电灯,最重要的是水源从凉爽的西拉高地引下来,它接着带来了清洁、健康和幸福.
一座雄伟的水泥大桥正在埃萨诺河上建造,这只不过是一条"引起传染病的死水河".
《编年史》作家诺亚·莫利西说埃萨诺河在畅快地流动着.
也许河水只是在他那个年代才真正流动.
春天,如果在科特罗内过上安静的一两个月的话,会感到这个地方逐渐变得安详和整洁.
但是绝不能在冬天来这里.
吉辛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选择冬季访问意大利南部.
如果能适应这种气候的话,这里的人和事将不会那么真实.
你绝对不能在冬季到这些地方来.
然而在春天你也不能到这里来,因为周围地区的疟疾非常严重.
修西得底斯已经提到过这些沿海地区人口曾经减少(我猜想这只是相对而言),在罗马人的统治下人口数量有所回升,第三十四章吉辛的回忆313但是非常微弱和缓慢.
直到最近才开始真正回升.
①然而,在12世纪,这座城市已经看上去非常不错,因为埃德里修斯将它形容为"一个非常古老、原始而又漂亮、繁华而又人口众多、位置极佳的城市,它有护城墙和供停泊的大容量的港口.
"我觉得科特罗内的历史可以证实这是符合切利关于疟疾的周期性复发并且消亡的理论.
然而那个地方过去曾处于极悲惨的境地.
里德泽尔(1771年)曾提到过它.
二十年以后,它再次被提及,1808年又有人描述过它,1828年韦斯波里说,它只有三千九百三十二个人.
引用这些数字我是非常高兴的.
它们表明,自从波旁皇族被赶走以后,科特罗内和卡拉布里亚的其他地方得到了巨大的发展.
这座城市遭到它的"英雄"红衣主教鲁福的洗劫,佩佩和其他作家都对此进行过详细的描述,且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最可怕的是那伙凶残的人所进行的残杀,不分年龄,不论性别,不分身份,无一幸免……两天的掠夺和暴行后,第三天他们在广场的中央树起一个祭坛.
"红衣主教身着紫袍,他对过去两天的善举大加赞扬.
然后他举起自己的胳膊,展示十字架,宣布免除他的同伙犯下的掠夺罪行,并且为他们祈福.
我马上要离开这些地区去北部,对此我感到非常遗憾,因为我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离开它们.
如果有一种可能的话,就是只有游泳才能让我下定决心延长在此地的逗留时间.
尽管塔兰托没有方便的海滩,但是在城市的任意一面都有长长的明媚的沙滩,承受着海浪温存的抚摸.
这是一个阳光照耀下的荒①注:1815~1843年之间在卡坦扎罗一个省便有三十六个城镇和村庄真的出现了人口数量下降,这是由疟疾造成的!
31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僻之处,你眼睛所及之处,整个土地是你的,整个大海也是你的.
在科特罗内人们很容易变成水陆两栖动物.
这座城市的居民举止文明,他们没有塔伦提内人"难以言喻"的样子味道.
但是,他们的相貌并不俊美,是大方的人种.
吉辛说,当地摄影家大量的作品是"一种可怕的展示,因为许多人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丑陋的外貌.
"这也是事实.
古老的作家称赞过科特罗内、巴尼亚拉以及南部其他城市女人的美貌.
对于我来说也一样,在卡拉布里亚的海边,我很少发现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已婚妇女.
人们发现那些女孩和男孩独有的特征:眉毛用铅笔描成直直的线条,这样的面容看上去像是一种神职人员的面容.
我不能推测这种特点来自于哪个人种.
随着年纪的增长,眉毛逐渐地变粗,轮廓变得毫无规则,这种特征也渐渐消失.
根据古老的原则,我们应该称他们为希腊人.
所有吸引人的东西都来自于希腊人,相反则归咎于不幸的"阿拉伯人",但是事实上阿拉伯人却是拥有姣好面容的人种.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拥有希腊血统的人.
自从汉尼拔迦太基将军在此落户以后,这座城市经历了同样的兴衰,在此居住的主要是布鲁蒂安人.
在西班牙总督统治时期,此地有大量西班牙人种输入.
因此当地现在仍有大量西班牙人的姓存在.
吉辛的另外那个和蔼可亲的守墓人朋友怎样了呢,他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看守墓园的人吗他那淳朴的天性和智慧深深地赢得了我们的喜爱,我喜欢想起他,在墓地花园围墙里默默地享受着幸福,照看着种在科特罗内墓园的花草.
他照看着墓地上的那些墓碑的主人,其中也包括吉辛,他于1901年2月去世,这一年出版了他的《伊奥尼亚海》这本书.
他们领着我参观了位于墓园入口右侧的吉辛的墓地,这是第三十四章吉辛的回忆315一个很小的墓,木制十字架上写着号码,据说墓地很快就要被迁走,为其他亡者腾出空位.
这个海边公墓是一片绿地,四周垒起了高墙,种着开花的植物,以及庄严的柏树,在以寸草不生的山为背景下显得异常突出.
漫步于此,我突然想起卢切拉的墓地以及曼弗雷多尼亚的墓地,它们也建在城市郊区的寂静的山谷中,以前的修道士曾将此作为他们的菜园子(这是在吸水性的石灰岩平原上少数几个能在深处找到土壤的地方之一).
我记得韦诺萨的墓地在古罗马竞技场的附近,在一些普通墓地之中,我没有找到贺瑞斯这个姓与其他两个城市的曼弗雷德名字一样的姓氏.
位于铁路之外的塔兰托公墓布满了装饰物.
我想起了许多亡人的"城市",最近发现是罗萨诺的城市管理不善,但是它的位置非常不错,位于一处突出的悬崖上,俯瞰着伊奥尼亚海.
而考罗尼亚的墓地则位于城郊的深谷之中……它们非常具有特点,风景独特,柏树高耸在苍白低矮的橄榄树之中.
人们会认为百姓们在选择这些地点和装饰物时倾注了他们富有诗意的情感,但是这并不是事实,他们这样选择只是为了方便,因为它离自己的住所不远,还因为这里相对便宜.
他们像我们一样,不是真正值得尊敬.
这可以追溯到政府取消在教堂土葬的旧制度,尽管这种制度在其他地方仍然采用.
有超过六百个墓地仍在使用,大多数是在教堂里面.
一种悲伤的情绪笼罩着这片安宁青翠的避风港.
意大利法律要求所有的尸体必须在死后二十四小时内掩埋(法国人则认为四十八小时太短,认为应该修改这方面的规定),必须出具医生开出的死亡证明,但是常常不可能做得到,因为有五百个意大利人的社区是没有医务工作者的.
除此之外,还有无知的乡31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下人对死人的迷信做法,这已经由特殊的信仰和风俗证实了,你在彼得雷和其他本地民俗收集者的作品中都能够找到.
他们害怕并憎恨尸体,使得他们将尸体尽早埋到地下.
我不会通过叙述挖墓人亲眼看到的旧棺材而对极端恐惧的主题进行进一步地评述.
到达墓地后,公路戛然而止,之后只有一条小路沿着海边最终通往卡珀·纳乌,在那里竖立着一根孤零零的柱子,这是赫拉女神神庙的最后遗迹.
我有时顺着它一直走到一口陷入到沙地之中的井旁,这是阿拉伯风格的井,是献给圣安妮的.
牛群和羊群吃完枯萎的草料后,懒散地在此休息,牧人们轻柔地说着话,举止温文尔雅.
眼前的景象好像是又唤回了古希腊的黄金时代.
这些牧人是科特罗内地区的土著,从父亲到儿子,在里奥克利特斯吟诗以前那数不尽的年月中,他们就保持了特有的习惯和传统.
在他们和农民之间有一个鸿沟,就像他们与市民之间的隔阂一样深.
与他们交谈时,人们会发现尽管职业相同,但是他们与那不勒斯的放羊娃却不同.
牛是赫拉女神神牛的后代,它们在覆盖了整个岬角的松树下吃着草.
你每天都能碰到它们,悠闲地向小镇走去,它们为小镇提供牛奶.
为了避开尘土飞扬的公路,它们安详地穿过河边湿软的沙滩,在蓝天和大海的映衬下,它们那银白色的身体的轮廓格外突出.
我在海浪敲击的岸边慢慢踱步,一位沉思的牧师为我提供了关于吉辛所提到过的那座毁坏了的教堂的细节.
它位于公墓那边,在小镇的郊外.
"它的偏僻的位置,"他说道,"使得它非常有意思,圆屋顶上彩色的琉璃瓦片(就像阿玛尔菲大教堂的瓦片)仍然完好无缺,背后是一座阴暗的小山.
"这个圆屋顶已第三十四章吉辛的回忆317经被拆下来了,部分老墙用做新教堂的地基,这是一座屋顶铺着红瓦片,外表看上去肮脏的建筑.
在它改建以前,我非常高兴地来到此地,它的女保护神是麦当娜·德·卡尔米内,在那不勒斯同样的教堂经常被小偷和杀手光顾,他们创造了一种对圣母的特殊信仰,并且将她的祝福用在了他们邪恶的事业上.
他告诉我,旧的教堂建于17世纪中叶.
他说,这座新教堂按照新的方法建造,"但是现在……"他中断了自己的话.
他继续说道,通往公墓的公路也是一样,为什么它不像从前一样继续延伸到科伦姆角呢在这里难道每一个脚步都是一种回忆"富有的意大利人,"他说道,"有的时候捐钱资助民众,但是真正的富人却是一毛不拔!
而且在科特罗内,你必须记住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富人.
"我们提到了他偶尔到访过的西拉.
"什么"他满脸疑惑地问道,"你曾经横跨过整个地区,那里没有吃的,没有洁净的东西,到处都脏乱不堪,我亲爱的先生,在你经过阿尔卑斯山的通道之后,你一定感觉自己像是汉尼拔将军.
"那些吉辛曾提到的右侧的山,使他非常地烦恼(它们就像亚平宁山产的毛毡).
它们是这座城市的咒语,他说,它们为他提供了教堂消亡的理论基础,关于理论还有许多需要说的.
古希腊的城市,他推测是由山上黏土做成的砖块建造的,现在也正在使用这种方法.
教堂的完全消失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大多数不错的建筑毫无疑问是由石头建成,现在已经改为新科特罗内的堡垒和港口.
这不会是因为近十二英里的小镇的消失.
砖块,他说,砖块可以解释这个谜.
在罗马人用希腊石头重建31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海角上的城市之前,它们早就已经变成了尘土,这个城市现在已经被新的聚居区所取代.
这里的现代宫殿值得一游.
它们由六位"百万富翁"居住,他们为科特罗内带来了意大利同等城市最富有之城的声誉.
据我了解,这些富有的家庭的一部分的历史是非同寻常的.
"先生,"牧羊人说,"如果你有做生意的规划,你可能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你如果是一位受尊重的人,对谎言和欺骗进行限制,你一定会在通往生意的正道上行进.
在这个城市里面如果没有学问的话,雄辩也是没有市场的.
克制以及温和的举止也不会得到奖赏.
假设你只能是这两种人中的一种的话,即受骗上当者和骗子.
"如果那不勒斯和其他地方的闲聊可以相信的话,那么老彼得罗纽斯可以对现代科特罗内进行预言.
第三十五章科特罗内319第三十五章科特罗内太阳照耀了里昂城,但是科特罗内的温度并不算太高,它比塔兰托、比米兰或者是伦敦还要低五度.
毕竟人们会对日复一日天空射下的强烈阳光感到厌烦.
大清早过后,炎热的街道上就不见什么人了.
只有几个忙碌的人在人行道上一直忙到中午,我也是如此地忙,只不过是在水中.
但是一般而言,午餐后漫长的几个小时被视为神圣的沉思和午睡的时间.
意大利报纸将我带到此地,在等待睡觉的号令前我在浏览着报纸.
这里有几份省报,如卡斯特罗·维拉里的《运动》报、《新罗萨诺》报、科里利亚诺的《布鲁提安人》报,都带有极强的文学色彩.
我对意大利权力仍然如此分散以及当地爱国主义如此泛滥感到惊讶.
身处国家首都罗马,这些罗马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想法呢这些文章通常表达了思想的混乱.
谁会为这种新闻的冒险行动出钱呢铅印成本是不便宜的,投稿者对能够发表文章而得到丰厚的稿酬自然感到满意.
甚至有不少报纸发行到了美国.
然而我对《新罗萨诺》报的发行量能否超过五百份感到怀疑,尽管这份报纸隔周出版,已经发行了六年.
32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枯燥无味的《那不勒斯日报》是我最为憎恨的报纸.
我憎恨它是因为它令人生厌的风格以及常发表勒索性质文章的手段.
许多"著名的外国人士",其中也包括我本人,能够讲出那个主题的勒索故事来.
为了不堕落下去,让我来从最主要的报纸———《玛蒂诺报》上抄下一篇关于卡拉布里亚人发展的文章.
但是这是意大利文的,如果是将其翻译成英文的,就更好了.
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中,竖立起了一个邮箱,但是百分之八十的读者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有文化的塔兰蒂内斯人不读这些报纸.
这些报纸最成功的部分是极富个人色彩的个人专栏,在此恋人们可以彼此联络,或者是通过它达到个人的目的.
我从头至尾认真地读过,对该专栏能够促使公众信心激增感到敬佩.
从文学角度来说,它简洁优雅的风格具有浓缩的风范,是不可能直接翻译成英语的,而且这里有一个事实,那就是每发表两个字要付两个苏.
在这种痛苦的压力之下,消息被压缩得十分简洁,女人一定对此种简洁感到困难重重:究竟小气的弗劳尔用四便士表示什么意思,难道因此只有写几个标点符号了……"你没有接收到,怎么了,安全吧"人们不禁对想打动心上人的心而采取的迂回浪漫的方法而大笑.
与此同时,它又被证明是足智多谋的方法,它试图打破这个地区西班牙、阿拉伯习俗的壁垒.
这些害相思病的求爱者,他们如果不具有诗意,便什么也不是.
持箭的爱神丘比特低声说道:"我的灵魂在你的枕边,轻轻地爱抚着你.
"草莓女郎哀叹:"就像离开了鸟巢的小鸟,我孤独而又失落,多么地悲伤啊.
"星星发现"到星期四的日子十分地漫长".
他们经常选用一些非常好听的笔名.
在笔名为"哮喘"的人"期盼一个深深第三十五章科特罗内321的长吻时","忍受着你的沉默""老英国"人发现他在"白白等了一个小时以后",他并没有感到愤怒,而是感到悲伤.
敏锐的"煮熟的龙虾"在他进一步阐述个人意见之前,期望"一次个人会面".
他以前可能已经被煮熟过.
毕竟,字母和数字是最好的东西.
FN13先生也这么想,他对自己情人彻底地感到厌恶……"你别再沉默了,除非说一点什么东西.
"而且7776-B是一位心怀叵测、挥金如土的流氓,他花了九便士才暴露出他"想要娶年轻富有的女士为妻"同时又想宽恕自己由于年轻所犯的错误.
如果我是女孩的话,我宁可选择那只"煮熟的龙虾"为伴.
"这个戴黑帽子的年轻姑娘将会需要10211的来信吗,邮局"看了这些以后,我真想知道有多少枝爱神的箭射中了目标.
最后这里也有关于世界政治和新闻的文章.
有一篇文章是关于连接两个城市的铁路经过了彭甸沼泽地……天啊!
它读起来非常地熟悉,为什么办公室的小伙子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不作任何改动便从报纸上剪下这同样的论文.
或者当铁路最初被设计的时候———铁路史无前例地被认真设计出来,而一些政府官员宣布……哼!
让我试试别的东西吧.
我们伦敦记者(住在托莱多的小巷中)写的"英国的女权运动".
这个题目听上去非常具有鼓动性……激进的英国女权主义者带头鼓励她们在欧洲大陆上麻木的姐妹们……一天过去了,女权运动的一些新示威行动……事实上,可以公开承认英国的女权运动……当我醒来时,天气更凉爽了.
我朝窗外望去,在温柔的灯光下我感觉到太阳渐渐西沉了.
32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接近日落时分,苍穹出现了短暂的变化,可以看到西拉高地上空从四周聚集来大片的云彩,乌云的周围出现了闪电,你可以听到雷声轰鸣,远处下起了瓢泼大雨.
但是在平原上,太阳仍然照耀着大地,并没有感到暴风雨的来临.
除了不安的风将公路上的尘土扬起,以及将海水激起了小海浪.
这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深蓝色的漂浮物从暮色中的山上飘走.
风渐渐平息下来,暴风雨结束了,科特罗内缺少雨水.
然而这里有圣母马利亚的画像,这是由圣路加画的黑底色圣母像,当人们求雨的时候,她总是能带来雨水.
大雨的尾巴曾经扫过市民的头顶,因为掉下过几滴可怜的雨.
我和其他居民一起往外跑,来观察这种现象.
对这场真正的雨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它是真正的雨,它隔了很长时间才落到收费公路的白色尘土上.
一位坐在马车上碰巧路过此地的小男孩说,如果能将雨水收集到茶碟或者其他小容器中,这就足够小狗崽喝个够了.
每天晚上这个时刻,我经常到海里泡一下.
之后最好喝上一两杯冰水,科特罗内的冰水是最棒的,再加上一杯斯特莱加烈性甜酒,解除一天工作后的全身疲劳.
接下来便是在干净、灯火通明、热闹的街上散步,或者沿着玛格丽塔林阴路去欣赏上流人士在海边的漫步,他们也是在查尔斯第五城堡下面散步.
最后我再去吃晚餐.
晚餐标志着我一天工作的结束.
一旦晚餐结束,我不会对其他的事情感兴趣,我会要一张椅子,坐在街上的一张大理石的小桌子跟前,看着周围的人群在我身边飘过,抽着那不勒斯雪茄,喝着不加牛奶的咖啡和冰水,直到午夜的来临.
还有最后一瓶迪·西罗葡萄酒,已经拔去了塞子,这种酒非常适合工第三十五章科特罗内323作忙碌了一天的我此时的心情.
人们会对卡拉布里亚葡萄酒大加赞赏.
这片土地充满了惊奇,我希望将我在此地的其中一天的经历收录在省葡萄酒图表中,再配上描述性的文字.
即使购买者寥寥,也没有关系,他们当然也是高明的买家.
与此同时,我也要对巴斯医生进行表扬!
他已经为这件事在意大利的某些地区做了工作,但是他并没有提到卡拉布里亚.
并且在这里几乎每一个村子都有自己的葡萄酒和掌握了独特酿制方法的自尊的家庭,因为货物入市税法抑制了国内贸易,并且消除了人们生产出口产品的积极性,所以他们在产地以外名气不大.
在内托河谷附近仍然种植着葡萄,老普利尼很久以前就对此大加赞赏.
比如说锡罗葡萄酒是最醇的酒,还有至少二十四个类似种类的葡萄酒.
格莱哥罗韦乌斯说最小的意大利社区也有它的有学识的文物研究者,如果你相信他的话,我会说这里的每一个小地方至少会有一个人能够制作品质极佳的葡萄酒,但是有一个前提,假如你有可能找到他的话.
尽管卡拉布里亚的酒神巴克斯年轻时有一双吸引人的眼睛,他在七岁时走起路来就摇摇晃晃,他过早地衰老了.
但是如果想在关键时刻———他回忆黄金时代的布满蜘蛛网的冰冷酒窖中找到他,若没有当地人的帮助,这是每一个外国人难以实现的.
为此我通常求助于牧师.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最好的醉汉(他们远不是醉汉,他们只不过是享乐主义者,或者甚至是饮食有节制的人),而是因为他们具有卓越的个性.
他们知道到底谁真正将酒储存到某一个年份,谁又提早出售或者在酒中搀假.
他们通过家庭妇女的忏悔中再加上自己洞察复杂家庭事务的天赋,能够了解所有家庭中的秘密.
然而他们是这些成就的"奇32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阿罗西",他们必须有谦卑的精神.
但是如果你能够通过讲述国外旅行的各种各样的困难、不方便的旅馆生活、渴望许久的食物(首先是质量较次的葡萄酒,你最担心它会伤害你的脾脏,要知道,在卡拉布里亚这可是很重要的器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欣赏美景会诱发忧郁症(它能将你的白天变成黑夜)巧妙地转移到葡萄酒的话题上,这位奇怪的牧师,他便忍不住向你透露最好的家庭酿制葡萄酒的信息.
毕竟不花他一个子儿便能为双方提供帮助,一方是你自己,另一方是酿酒的人.
酿酒的人肯定是他的老朋友,他能够以比当地人高出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将酒卖给外国人.
如果在牧师处没有打探到好酒的信息,我便到长着红鼻子头、唯利是图的马车夫中找了一位年纪稍长一些的,他们稍加考虑,便不仅能够透露秘密,而且能够说出来的远比秘密更多的东西.
关于旅店的主人,他反对你将外面的烈性甜酒带入他的店内.
他告诉你,他自己的葡萄酒是去年酿造的,有一点涩口(他接着说,是加了一点水),为什么会这样呢这里大多数普通的旅客是商业人士,他们对自己所吃喝的东西并不十分在意,只要能够吃饱就行了.
关于开瓶费并没有提供什么建议.
相反,他尝了一下葡萄酒,咂了咂嘴,对你提供这种有价值的发现表示谢意.
他认为他将买一、两瓶留给自己喝或者和他几个特殊的朋友共同享用……午夜来临了,又很快过去了.
街道空荡荡的,回荡着沉闷的脚步声.
我起来了,像往常一样,朝着公墓的方向去散步.
我使自己摆脱那些萦绕在我睡梦之中的仁慈的画面.
小镇很快消失在身后,在炎热而繁星闪烁的天空底下,这第三十五章科特罗内325里显得非常寂静.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只有在遥远的科伦姆角上闪烁着的灯塔,不,这是固定的灯光.
除了海浪有节奏的呼吸声,以及在远处的山缝中仍在弹奏乐器的孤独的蟋蟀,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打破这种寂静了.
从橄榄树、结满果实的无花果树以及成熟的葡萄树林中传来一股温和的气味,它将海边的小路紧紧裹住.
结满了绿色无花果的果树和长满嫩葡萄的葡萄树散发出一种怡人的气味.
于是我在黑暗中艰难地穿过沙滩,大地和海洋温暖的呼吸将我团团围绕.
此时我出现了另一种心境,这是一种神圣的平静.
此时我的身旁出现了一座欢乐的城市,由于在我身边没有别的人,这座城市又变得如此荒芜!
的确很难意识到一座满是居民的城市位于此地.
然而它的确如此.
每一个脚步都是一种回忆.
科罗托恩奢华的女人遵照毕达哥拉斯的指示,沿着这条路前去给赫拉女神捐赠实际上并不值那么多钱的宝石.
在这里也许还有公共礼堂,专为他讲座而建.
毫无疑问,市民们陷入了奢华之中,救世主降临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你瞧,救世主到了.
326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三十六章佩特里亚的正午连续好几天,我都越过六英里的海面向拉奇尼安角和它的柱子眺望.
怎样才能到达那里呢船夫并不着急要出海,他们向我解释说,能不能出海完全取决于风.
但是一天又复一天过去了,海上却风平浪静.
"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
"他们一边指着天空,一边说.
一股微风吹来,让人感觉是在清早,大家会安排出航的.
"那么,在正午时回来""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
"期望着在烈日下的小船中摇晃半天,这不是我理想中的乐趣所在,这种经历的新奇多年以前便已消失了.
我决定等一等,同时决定向老佩特里亚进军,它是卡坦扎罗博物馆我的女朋友的"斯特龙博利"从科特罗内到斯特龙博利的航行较为轻松,此刻我应该躺在那座古城的遗址上.
它位于一座小山顶上,乘坐等候在小火车站揽客的马车,花上约两个小时便能到达目的地,马车经过许多环绕弯便能爬上长满橄榄树的山坡.
第三十六章佩特里亚的正午327我对斯特龙博利的记忆,即使是最近一次的记忆也是混乱模糊的.
在晨光中向山上行驶,前几天的炎热,以及在科特罗内两三个夜晚的失眠,降低了我对新鲜事物的欲望.
我只依稀记得在教堂里看到了一些罗马大理石雕刻作品,还记得被带进了一座城堡.
后来,我在山上的橄榄树下小憩了一会儿,并且俯瞰内托河河谷,小河流入伊奥尼亚海中.
我想起了诗人里奥克利特斯,试图想像诗人和牧羊人眼前的奈阿伊托斯河谷.
林地没有了,从土坡流下的冬雨已经完全改变了这里的外观.
然而,这是它的自然状态,人们常常会转向为永恒真理唱着优美曲调的歌者,他们歌唱永恒不变的人类的工作和需求.
他的朗读是如此的现代新鲜!
我们通过琼森·科里和莱弗罗伊已经接触到了真实的精神.
并且巴尔托罗奇希腊主义距离我们是多么地遥远!
在他的《达佛涅斯》里歌唱同一内托河谷的假冒里奥克利特斯的萨拉蒙格斯内尔又如何呢唉,萨拉蒙已经重蹈了令人讨厌的人们的覆辙.
他比普萨梅蒂库斯国王还要麻木,他正在某个乐园中为成群的德累斯顿的中国信徒和少男少女们说教.
谁又能没有痛苦而读懂他的经过说明的名著呢我印像深刻的是在《达佛涅斯》中有无数个吻.
1810年的瑞士、多愁善感的年纪、希腊田园理想,所有这一切都在过分伤感中结束了.
的确,牧羊娃有许多机会与牧羊女阿玛瑞丽丝在阴凉处嬉戏.
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机会.
诗人里奥克利特斯最了解此事.
但是,通常他对宝贵的吻十分吝啬.
他似乎认为这应该在文学作品中,在现实生活中不应有这种美好的东西.
同时,作为一个南方人,他不相信年轻人会学冷淡的英国恋人的样子一直停留在接吻阶段.
他认为这是不可328古老的卡拉布里亚能的,他甚至认为这是放荡的……人们可以沿着一条向上蜿蜒的公路经过帕拉戈利奥到达西拉.
公路的旁边是隆起的土堆和精炼厂冒出的烟.
这里有不少硫磺矿,我看到运硫磺的车子穿过科特罗内街道.
据说有八到十个三十年前发现的硫磺矿,并且有了几百名女工.
但是我认为这完全不正确,因为它们早在1571年就有记录了.
以前我曾想参观一下这些矿,但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我犹豫了.
距离最近的一个矿也非常遥远.
当我决定为了能到那儿寻找车夫时,一位可爱的居民拦住了我,要请我吃中午饭.
我稍作推辞,他便将我带到了一个有着拱顶的房子内,在农家小菜和与他夫人的交谈之中,我早将自己打算去矿上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我没有了解到硫磺矿的具体数字,但是我了解了一点当地的历史.
"你刚才在谈论我们斯特龙博利街道的空旷,"我的主人说,"是的,直到不久以前,这里没有外流的移民.
但是最近这里出现了一些变化,我告诉你是什么样的变化.
这里有一位负责收市税的税务官员,为了门当户对,他娶了一位富翁的女性财产继承人,但是他结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他开始逐步地、系统地、谨慎地在附近购买土地,直到他靠着各种各样阴险狡诈的手段拥有了周围的所有土地.
慢慢地他将他妻子的钱挥霍一空.
这是他使自己的回忆变成永恒的想法.
所有的小房主都被赶出来,逃到美国去躲避饥饿.
大片上好的耕地变成了荒地.
你看看现在这个地区吧!
但是他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他会遭到别人的暗杀.
"通过这种有目的的疯狂搜刮土地的封建地主行为,此人成为了当地最受人憎恨的人.
第三十六章佩特里亚的正午329很快到了告别友好的主人的时候了,我打算顶着烈日参观佩特里亚残存的古迹.
我对这些挖掘和保护古迹的文物工作者的成绩表示感谢.
我在凉快的旅店里度过了美好的几个小时,最终我还是冒着酷暑上路了,但是我发现几乎没剩下什么古迹了,只是在现在荒弃的修道院剩下几处残垣断壁,它们主要是由古罗马的石块和砖头砌成的.
直到几年前市政当局在此进行了挖掘,出土了一批文物,但是很快便散落到了民间.
也许这其中的一部分便是卡坦扎罗博物馆的展品.
温情的政府听取了各企业的意见,主张自己对此地拥有所有权,并且坐下来商讨此事.
暴露出的古迹的遗迹再次被土掩埋.
当我在这里闲逛时,一位忧伤的小放羊娃突然出现了,他主动要求不但带我们参观斯特龙博利,还参观整个卡拉布里亚地区.
他心目中的小算盘很快就显露出来:他想离开自己的家,在我的护照和保护下去美国.
这是一个机会,因为一个外国人(美国人)很快将回到自己的国家.
他用他那天真的说服力在促成此事.
我告诉他这个世界上除了美国以外,还有别的国家存在,我并不是回美国.
他摇了摇头,显得很有头脑地说:"我已经搞明白了.
你可能怕我的路费没有着落,不愿为我花钱吧,但是你必须要知道一旦我在那里找到活干,我会把每一个子儿全还给你的.
"作为安慰,我给了他几根烟,他却只要了一根,并不甘心地想着心事.
哦,在里奥克利特斯时代的牧羊人可没有这种愿望.
330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三十七章石柱"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船夫仍在盼望出海,跟从前一样这完全取决于有没有风.
日复一日的,伊奥尼亚海位于我们的眼前,它非常完美且永恒.
我决定通过陆路到达那根柱子前面.
我找了一头骡子,上午晚些时候从"协和女神"宾馆出发,恰好用了两小时到达神庙的遗迹.
引诱我闲逛的原因是有充足的阳光,尤其赶骡子的人是一个呆滞的人,一位忧郁、沉默寡言、木呆呆的西班牙年轻人,在那种环境之中,他那与希腊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外型使我感到厌烦.
公路在墓地处终止了,接下去的是小山脚下一条绕着海边的小路,它经过了几口下陷的井,沿着陡峭的山坡上下起伏,在路的尽头处是一片高地,高地上有灯塔、柱子和一些白色的平房,这些房子是科特罗内居民夏季用来避暑的.
这是一个炎热的日子……大地被烤得焦干.
总而言之,在科特罗内和里祖托角之间的这片地区十分贫瘠、人口稀少.
难怪连狼群都感到极其饥饿.
第三十七章石柱331九天以前,居然有一只狼在白天斗胆来到公墓附近的公路上.
然而还是有一些在荒凉的沙丘后面顽强冒出来的树木,我还欣喜地看到丛生的著名的海百合.
我想得到一些花朵,因此我叫这个小伙子从骡子上下来,但是他拒绝了.
他说,这些花儿是不能碰的.
像阿拉伯人一样,没教养的意大利人对令我们反感的某些气味感觉迟钝.
另一方面,他不能忍受某些花儿的香味.
我曾经见过一位自称被捣碎的天竺葵树叶气味薰倒的人.
他说,它们有时候是种在墓地里的.
据我所知,在此地最后一件不寻常的文物是一个石头花瓶,它是几年前在远海中发现的,掠夺者可能是想要将它用做某个教堂的装圣水的瓶子,海运时不慎落入海中.
我是在它被打捞上岸后不久在科特罗内港附近的一个小棚子中看见它的.
塔兰托博物馆现在已经要求将它归为馆有.
它是由带紫色纹路的大理石制成的.
以前它是一块整石,现在被分成了两块,还有最小的一块仍然没有找到.
它约八十五厘米高,周长是二百一十五厘米,它没有彻底完工,因为在边缘处仍可见到粗糙的部分.
类似的花瓶在蒂锡贝茵曾出现过.
这个岬角上的别墅由于缺水而被废弃了,这里的每一滴水都是通过海路从科特罗内运来的.
人们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考虑建造蓄水池来收集冬季的雨水呢,因为在半岛的这一端有一块有名的石头凸现.
人们看到它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根石柱已经进行过加工,它有一个水泥的基座.
几个世纪以来的风雨已经开始威胁它的基础,它随时都会倒下.
附近不远处有一座关着黑山羊的石头建筑,它古老的墙已经开始倾332古老的卡拉布里亚斜.
在地上我找到了一些花瓶碎片以及大理石人像的残肢.
面对大海的这个柱子已经被人遗忘.
毕竟富有思想力的鲁西菲罗主教将四十八根柱子中的两根留在了此处作为当地多利克风格的典范.
其中有一根从那时便早已经倒塌.
如果主教把所有的柱子都偷走,而不是偷走四十六根的话,那么便没有人抱怨.
我在幸存的那根柱子跟前照了张相片,然后朝着海滩的方向散步,很快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火热的石头地之中,这里像一个微型撒哈拉沙漠.
神庙和周围的小树林一起消失了.
英国诗人斯温伯恩曾在海之女神卡吕普索的小岛那儿游玩,它已经成为格劳休斯的领地.
珊瑚和在裂缝中翻腾的海兽已经被海底的沙丘吞没.
这个岬角曾经有人来过.
商船队到过此地,留下了极其贵重的礼物.
泉水流淌着,玉米地在阳光下随风起伏.
肯定还会有人来到这儿.
大地和海洋只不过是在等待巫师的魔杖.
现在这里一切都空空如也,万物似乎在夏季中沉睡.
卡拉布里亚并不是一个只让人横跨游览的地区.
它饱受磨难,引人深思.
它没有给人提供便利的外部环境.
它的魅力并不会吸引传奇小说家们的眼睛,游历过大希腊和阿尔卑斯山的人会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如果那些像诺亚·莫利西的圣人被它的古老光辉迷住了,人们需要令摄影师莫拉诺感到快乐的"人的要素".
卡拉布里亚的乐趣是用黄金买不到的,就像瑞士一样.
乔瓦尼·巴蒂斯塔·迪·诺亚·莫利西爵士是他们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他没有儿子,到老也没有想要后代的想法,他想将自己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也就是说想永远留在这座古老、伟大、忠诚的科特罗内城市的编年史中.
这种使自己第三十七章石柱333永恒的努力比在斯特朗哥利要更加值得……他指出1593年这个城市的一位西班牙城堡管家抓到一条鲟鱼.
这个人对应将此稀有的美味孝敬给谁而感到迷惑,但是他叫人骑马运给了诺切拉公爵.
公爵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感到十分高兴.
他想的更多的是鲟鱼以及礼物的问题.
他叫另一位马车夫将鱼以及一些礼节性的问候送给诺亚·莫利西爵士的亲舅舅.
此时我必须与他们告别.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科特罗内了.
我还要与卡皮阿尔比这个有灵感的书呆子告别,还有莱诺蒙特.
在这样的日子里,一位学者乘坐比沃诺号船航行在大海上.
海上风平浪静,三桅帆船悬浮在半空中,他告诉我们,他在透明的深海中能看见阳光照射神秘的海藻、岩石和银色的海滩.
他向下凝视着"大草原"以及奇妙的动物,有螃蟹、悬浮鱼类以及半透明的海胆.
"海底世界动植物种类繁多",给古代人们留下深刻印像.
他涉足当地一些古老的装饰品艺术,这些装饰品是由手工大师仿造水中生物和植物制成的,是以活标本为原型的.
他解释整个的学派是如何形成的,是怎样从动物中得到灵感,比如猿和这些动物的动作.
他就是莱诺蒙特,他是一个知识全面、求知若渴、有非凡眼力的人.
人们想知道在饱受一百二十天的磨难、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之后,他那充满好奇的脑袋中还酝酿了什么新想法.
这一点证明意大利对他来说是不幸的,就像希腊对他父亲来说也同样是不幸的一样.
但是他最快乐的一刻是乘坐比沃诺号船在海上航行的时光.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每个人都会为334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生命中的欢娱高兴得满脸发红.
此时最好在此休息,在正午时分静静地待着不动.
炙热的阳光照射着荒凉之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模模糊糊升起了水汽.
没有船只,也没有拍打的浪.
这种寂静可以让人感觉得到,仿佛使人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沉睡了:山顶沉睡了,山谷沉睡了,还有海角和裂谷,以及所有在黑色土地上活动的动物……这种热带的壮观充满了这片纯朴的土地,使人的心境变得原始般的满足和愉悦.
在我们的脑海中出现了对生活新的展望.
在这种幸福之中,无用的复杂性世间的繁杂以及我们时代的不协调的东西将不会存在.
大地和太阳的爱好者尘世间的一切,扔掉包装物束缚,与太阳、与大地、与要求与自然的原型紧密相连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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