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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2012年中国青春文学精选[此处图片未下载成功]目录少年博物馆爸爸,爸爸猫良志钗头凤自由鸟枥木之恋我在,孟特芳丹酒吧青梦睡在茧里的青春苹果味菠萝糖阿密婚礼歌手美景误良人十八岁的蓝色运动衫艺术班的猫咪耳老师程心心时光像一颗美丽的毒药二月的雨季你是我最美的朱丽叶做一辈子朋友好吗如茶花般时光淡蓝星光打结的青春期最美的时光说好的幸福呢遗忘在时光的夏日小浩森尚德便利店无幸福可售青鸟·飞鱼我们少年博物馆文/张晓晗滑板少年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常常在我家门前的街道上滑板,这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路,除了一些晚上散步的老人,几乎没有车辆.
我每天做完作业都会爬在窗台上很认真的听,只要有轮子极速擦地的声音,我都会和我妈说下楼买话梅,之后假装和他偶遇.
我们两人坐在路边,看着大妈伴着《两只蝴蝶》跳扇子舞,你一颗我一颗吃着话梅,之后比赛谁能把话梅核吐得远.
他身上总带着伤,那个时侯的我和他都觉得这样酷炫极了.
他信誓旦旦地说要离开这里去美国,追求他的滑板梦想.
我嘴里嚼着话梅,心里想,放屁,你这么爱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后来他真的离开了我,去了美国,滑板到现在,断了几次骨头,满身tattoo.
当然他离开我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滑板,而是我们分别爱上了别人,只是以后每年夏天,听到推着板车买西瓜的小贩经过的声音,我都以为他回来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自从修了新建路隧道,我家门口全是浦东飙过来的车,如果他再在这里滑板,一定会被撞死的.
数理哲学家最近我三番五次地梦见他.
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突然看见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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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数学考卷,之后我跪地问苍天,为何还要学数学,这时他穿得像白马王子一样从门外跑进来,奋笔疾书,他写着写着就把考卷做完了,我们手牵手奔向教室外,推开门,两次在罗马,两次在巴黎.
在我的学生时代,大学除外,最令我苦恼的事就是数学,它就是我品学兼优路上的绊脚石,如果没有数学,凭我的智慧应该可以把自己的傻逼气息掩饰得更好一些.
三年级他转学过来,虽然个性儒雅,教养良好,最重要的是,他每天都带零食给我吃,即便这样小同学们依旧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排挤他.
每次男生在操场上玩老狼和小羊的游戏,他都站在一边旁观,他几次鼓起勇气冲进羊群里,但没有一只老狼愿意抓他,他试图放慢脚步,人群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他像一颗被小羊吃下的青菜,经过消化后成为一陀尴尬的便便被留在原地.
我站在皂荚树下目睹这一切,作为一个数学不好语文极佳的文艺小女生,我的心都快碎了.
一次午休,调皮男生不停地抢他的文具,他闷声不响,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爬在桌子上,纪律委员还故意把他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全中国的黑板上都有一个龌龊的小角落,上面记满午休时说话打闹掀女生裙子的坏小孩的名字,等到老师回来提审.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他直挺挺地站在我旁边的样子,整个脸都涨红了,赌气地看向一边,衬衫背后还带着几个黑色手印.
面对班主任的一次次质问,他倔强地回答:"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打闹.
"反复几次,老师磨没了耐性喊出那句全中国老师都喊过的口号,"要是没说话,怎么全班就记你名字呢!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俩头上战机盘旋,枪林弹雨,周围埋伏着险恶的敌人,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我突然觉得落难的夜里夫假面在召唤我,于是,我做了一件人生中少有牛逼闪闪的事.
我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对着老师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小眼,"他说话我都没听见,别人怎么可能听见.
"全班一片哗然,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像极了刘胡兰.
终于上课铃响起,缓解了这份尴尬,老师让我们坐下,走向黑板擦掉他的名字,开始上课.
据说当初他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但我没注意,因为我正陶醉在自己的英雄行为中.
他第一次受到同学的认可是在数学考试的时侯,他考了全班第一,我让大家刮目相看也是那一次数学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二.
自从他成为我的同桌,哪里不会抄哪里,爸爸妈妈再也不用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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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担心我的学习.
不得不感慨"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
"后来他凭借优秀的数学成绩,很快和小同学们打成一片,还当上了受众人尊敬的数学课代表,我经常能在他收齐全班作业之后奋笔极抄.
最牛逼的是,他发明了流水线作业法,他负责解应用题列式,我右边的女生负责计算,右边女生的同桌鼻涕刘负责写答和检查,我负责抄.
而我和他也像所有小学同桌一样,在和大家相熟之后暴露出所有顽劣的本性,不但不再给我带零食,每天都会因为铅笔橡皮三八线等问题和我打架,考试和对抗老师时又变成忠心于对方的战友.
小学的最后一学期,老师重新排座位,我们终于要分开.
这让我有一种"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的感觉,虽然当初还没《非诚勿扰》这个节目.
最后一天坐同桌,我偷穿了一件我妈的毛衣,那是我认为世界上最美的衣服.
放学铃响,我表面平静地收拾书包,心里已经在哭第三大场.
他把所有书本和文具放进书包里,整理好所有数学考卷,准备送去老师那里.
漫不经心地对我说着,"其实做数学题也没什么秘诀,不要怕做错就是了,像刚转来,其实每天来上课都很怕做错事,还要在家里带零食来巴结你,现在觉得真蠢.
"说完他就拿着考卷走了,连一个拜拜都没有.
直到现在,我在生活中遇到无数比数学更令人头痛的问题,每当这时候做梦都会梦到到他.
他骑着筋斗云千里迢迢来救我,像最亲密的战友,之后我们奔跑在俗气的普罗旺斯薰衣草田里,他穿着背后沾满黑色手印的白衬衫,带着一股小学男生特有的气味,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其实生活也没什么秘诀,不要怕做错就是了.
好好先生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好.
""我们吃麦麦好不好""好.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好.
""我们去旅行好不好""好.
""我们去逛街好不好""好.
"最终我实在受不了,对他说:"你消失好不好.
""好.
"他抬头看向天空,做出一个超人的姿势.
"哔"地一声,他像外星人一样,被UFO吸走.
从此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不好先生好好先生还有一个升级版,叫作"不好先生".
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不好.
""我们吃麦麦好不好""不好.
""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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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不好.
""我们去旅行好不好""不好.
""我们去逛街好不好""不好.
"最终我实在受不了,对他说:"你消失好不好""不好.
"所以直到现在,他依旧在我的生活中,坚持不懈地说着"不好.
"果然,女生是一种很贱的动物.
你好吗先生你好吗先生最喜欢无孔不入地问:"你好吗"来了一条他的短信:你好吗弹出他MSN对话框:你好吗显示一条他的私信:你好吗我每次都会回答:我很好.
之后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但久而久之,我发现他实在是太爱问这个问题了,于是我反问他:"你为什么总要问别人你好吗""因为我也很希望别人这样来关心我,总是我在问别人好不好,可是从没人问过我.
"我想了想,问他:"你好吗""我并不好.
""那我就放心了.
"没等他说下面的话我就迫不及待用他的模板回答了他.
幼儿园里最喜欢的一或两个男孩幼儿园里有两个形影不离的男孩,一个叫宋天雨,一个叫大路路,宋天雨比较凶狠能打,大路路比较有计谋,所以他们两个风靡了幼儿园里所有穿开裆裤的小女生.
宋天雨是外强中干型,虽然打小朋友的时侯非常厉害,但是没到表演节目的时侯他就会胆缩,在所有家长和小朋友面前大哭.
不过大路路是真的很有实力,不仅有计谋,还用汉字能从一写到十,我十分佩服他.
我幼儿园里最好的朋友心颖拿给我一张那种小朋友酷爱贴到脑门儿上的爱心形的亮闪闪小贴纸,让我送给宋天雨.
心颖坚决地对我说:"你送给他!
告诉他我喜欢他.
"她这番女追男的坚决告白吓得我退后几步,"你怎么能喜欢他呢!
我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心颖说:"你不懂,我懂就行了,我们已经大班了,必须找一个喜欢的男孩,你快帮我送去!
不准私吞,我会偷偷看着你的.
"说完之后她继续跑去一边的大象滑梯后埋伏起来.
我拿着这颗闪闪发光的小心脏,战战兢兢地走向玩泥巴的那群男生,心中一直在权衡,那我喜欢谁比较好呢宋天雨虽然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但长得的确很俊俏,大路路虽然看似很有文化但应该打不过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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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宋天雨.
我走到宋天雨面前,他正气宇轩昂地指挥一群男生帮他用泥巴搭城堡.
我哆嗦着把小爱心送给宋天雨,他不屑地看了一眼,"什么玩意儿,我不要!
"之后转身继续指挥,我偷偷转头看了一眼埋伏起的心颖,只见她一直向我手舞足蹈,我只能再骨器勇气向宋天雨呈上小爱心,宋大王勃然大怒,挥着拳"说了我不要,再给我这种女孩的东西,我打你哦!
"我几乎快被他吓哭了,手忙脚乱之中,把小爱心塞给了站在他旁边的大路路,转身就跑.
没想到大路路倒是欣然收下,还没等我跑到心颖旁边,只见宋天雨和大路路打了起来,宋大王大喊着:"明明是给我的!
你为什么收下啊!
"心颖无奈地看向远方,"笨蛋,这都能送错,看来我以后只能喜欢大路路了,宋天雨送给你喜欢吧.
"我呆在原地看着两个扭打在泥巴里的男生,不知道是该帮曾经喜欢的大路路还是心颖让我喜欢的宋天雨.
这场复杂的四角恋导致将近十六年后的今年,我还是不知道最终到底喜欢的是宋天雨还是大路路.
不爱我的男孩仿佛世界上所有女孩都会爱上一次不爱自己的男孩,就好像在衣食无忧吃饱了撑的年代,大家总想体会一下贫农奔小康的艰辛过程,所以我在所有爱我的男孩里挑了一个最不爱我的男孩谈恋爱.
不爱我的男孩常常凭空消失,再突然出现,我永远找不到他,而他永远都找的到我,我就像藏在精灵球里的宠物小精灵,他想找我的时侯只要狠狠把球砸在地上.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过着怎样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朋友圈,除了他不爱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常有人问我如此这番为哪般,我说,就为他爱上我那刻的成就感.
就在我下定决心即便他爱我爱到死也不再留在他身边的时侯,他才真正爱上我,而我呢,终于感受到不再需要的成就感.
神勇快递君世界上应该再没有一个男人这么爱我了.
他每天都会给我送来一份神秘的礼物,并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当我揉着朦胧的睡眼,他会风流不羁地依在门边,微笑着调戏我衣冠不整,无伦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他对我体贴入微,经常发来短信问候.
在见不到我的日子里,他会忍不住致电给我,关心我在何方.
有一次我说,"我在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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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外面吃饭,马上回去.
"他温柔地对我说,"慢慢吃,别着急,吃太快对肠胃不好而且会胖.
"我一刻,我感动得快要哭了.
他就是神勇快递君.
他每天都会出现在上戏寝室门口,帅气地分发的货件,漂亮的姑娘们看见他都跟看见金城武一样,激动地扑上去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噘着小嘴,用标准的台词腔问:"哥哥,有我的吗"对于美色的诱惑,他十分刀枪不入,他会像小马哥一样潇洒地扫一眼地上的快递们,淡淡地回答道:"没,再等等吧.
"我们的关系也不是永远像第一段那样和谐,大家如果还记得我那家倒闭的淘宝店,那么可想而知我也会和他有讨价还价的时侯.
我经常会在门卫大妈的磅秤上做手脚,来减轻我宝贝的重量,后来他实在忍无可忍去市场上买了一个堪比人间神器的电子挂钩秤,每当称我宝贝的时侯不仅屏幕会闪烁神秘的蓝光,而且称会自己唱《最炫民族风》,每当这时他也会得意地跟着唱起来,还改编了rap"我看见超重一斤你再给我五块,忽如一夜春风袭来满面桃花开"我插着腰,像世界上所有菜市场刚给猪肉注完水的黑心老板娘,"喂,小哥你不要那么计较嘛,大不了以后我帮你介绍女朋友.
"神勇快递君,把称一收,歪着嘴巴不屑地看着我,"你这的妹子,我才看不上呢.
"学服装设计的厨子在我眼里,香港男生分两种,一种是《志明与春娇》里的张志明,带着框架眼睛,狡黠且闷骚,另一种是《无间道》里傻强那样,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呆瓜气息,粗糙且仗义.
金sir属于第二种,胖子,平头,背着双肩包,走起路来一颠儿一颠儿的,口头禅就是"咩啊咩啊"像一头披着喜羊羊皮的彭彭.
因为认识他的时侯我正沉迷于香港警匪片,所以我叫他金sir.
金sir千里迢迢从香港来上海那所知名的设计学校学设计,每次交作业都令他困扰,他连自己穿什么都十分无所谓又怎么去指挥别人穿呢.
我在他的设计工作室里走来走去,等他做好功课一起去找朋友会合.
整间工作室就剩他一个人没做完功课,别人的模特身上多少都些遮盖物,唯有他的模特假人一丝不挂,他满头大汗对着桌面上的布料图图画画,不知从哪下手.
他红着脸,自顾自地解释着自己的困窘,"要不是我老豆逼我,我才不来学裁缝.
""他为什么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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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要逼你"他的脸更红了,"我笨,读书不好,他来大陆做生意就把我带来让我在这里学设计,进来这里不用会读书,要money啊.
"他自顾自接着说起来,"其实我是想学厨师的,可我老豆说学厨师丢死他脸.
""你会做菜"我问.
他突然眼前一亮,扔掉手里的划粉,"我现在就能做给你看.
"我满脸狐疑,"在这里"他神秘一笑,把整块布料卷起来放在一边,把手边时尚杂志撕成一页一页铺在工作台上,之后把周围所有同学桌上的电熨斗都拿过来,倒放在桌上,插上电源,调高温.
我在旁边惊呆地看着他,像看一场魔术.
他从自己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张大锡纸,铺在电熨斗上,涂上油,再放上鸡翅,金针菇,蘑菇,青菜,牛肉片.
"天啊,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大笑着,"好震撼吧,我经常在这里煮宵夜给自己吃.
"他转开一个小罐子,"这是我自制的酱汁.
"他一边哼粤语歌,一边用夹子把牛肉和金针菇夹进生菜叶上,涂酱汁,三两下卷更一个卷,他把卷夹到我面前"喏,这个可以食了.
"我迫不及待的拿起烫手的菜卷,塞进嘴里,我几乎热泪盈眶,激动地对他点头,"好好吃!
"听到我的赞扬,他烤得更带劲了,还发出感慨"真的好奇怪,除了人所有动物都不穿衣服,如果大家都吃得胖一点,多穿几层脂肪就不用穿衣服啦,你说对不对.
""是啊.
"我吃着此生最奇特好吃的熨斗铁板烧,看向那些垫在熨斗下,那些苍白,瘦骨嶙峋,不苟言笑的超级名模们,发出一声嗤笑.
跷跷板男孩跷跷板男孩儿把我跷跷上天之后两脚狠狠抵住地面,不再让我下来.
"说,要不要当我老婆"跷跷板男孩儿一脸坏笑.
"不!
你快放我下来.
"我向他大喊.
"你不当我老婆我就不放你下来.
""你都不放我下来,我为什么要当你老婆!
"我在半空中着急地对他张牙舞爪.
"我不管,反正你不做我老婆,我就不放你下来.
"他死皮赖脸地回答.
于是我们两个人在太阳公公的见证下僵持了一下午,任蚊子在我们的皮肤上亲了又亲,两个满身臭汗的人都不肯妥协.
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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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几次快要坚持不住答应做他老婆了,可是想想自己已经冒着屁股坐烂的风险坚持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松口.
我们就这样耗到了五点半,只听不知哪里传来他弟声嘶力竭的喊声,"哥!
!
快回来啊!
奥特曼开始啦!
"说时迟那时快,他"嗖"得一声从翘翘板上站起来,我从半空狠狠摔在地上,大概是腿早已麻了,他没站稳跪倒地上,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对奥特曼的相望,他连滚带爬,神速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鼻青脸肿的我怏怏的走回家,我妈一看我摔得全身是伤,忍不住数落,"你就疯吧,摔成这样,以后嫁不出去.
"这句话当时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对于一个刚刚拼死拒绝了别人求婚的了七岁女孩,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那天我不仅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连《名侦探柯南》也看不进去了,坐在书桌上一直思考自己是否嫁不出去这个问题.
其实黄豆豆虽然调皮了一点,矮了一点,每天看上去都脏兮兮的,但是想到下午他对我那么坚贞不渝的爱,其实也是可以考虑嫁给她的,我也是因为他摔成了这样,导致嫁不出去的.
我暗下决心,明天再去小公园找他,答应他的求婚.
第二天,下课铃一响,我好似脱缰的野马奔向小公园,正当我越过路过蹦床,秋千,滑梯,旋转木马和小朋友吹起的满天泡泡,马上要跑到跷跷板前,我听见他的声音,"说,要不要做我的老婆.
"我刚要大声回答他,"要!
",一抬头,看到了跷跷板上坐着文艺委员林海燕,她惊慌失措地看着黄豆豆,蓬蓬裙被风吹起来,露出白色的hellokitty内裤.
那一瞬间,我藏在创可贴的伤口们不约而同的,疼了一小下.
事与愿违先生和初恋告吹之后,他的口头禅变成,"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没多久他又有了新恋情,他的口头禅变成,"我才不会结婚呢.
"又过了没多久,他突然发喜糖给大家吃,当大家恭喜他早生贵子的时侯,他一脸诚惶诚恐,"算了吧,我才不要小孩呢.
"两年后他又开始忙着发喜蛋给大家,而且还是双黄蛋,他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他的抱怨又变成了"女人这东西我是看透了,有了孩子之后变得像个八婆一样,我这辈子算是对女人没兴趣了.
"可想而知,说完这句话不久,他又有了小三.
他的事迹上了全星球最具影响力的《地球周刊》在无数次采访中,他强调自己想死的决心,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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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活到了三百岁,他活得实在是腻了,灵机一动,说了一句,"生活实在太美好了,好想再活一活.
"马上被九百九十九层掉花盆砸死了,终于他结束了自己事与愿违而美满的一生.
他的事迹传遍了祖国大地,于是乎,所有人都开始说"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概率男孩概率男孩毕业于著名学府的数学系,他认为数学里最迷人的一块便是概率,于是他把概率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说,腿长的女孩比胸部大的女孩更有野心,爱吃火锅的女孩比爱吃寿司的女孩性格开朗,学烘培的女孩只有百分之十揣着一颗贤妻良母的心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拥有豆瓣账号的文艺女青年.
我问他,"总结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处"他信誓旦旦的回答,"当然有用,像我就不会和9月30号出生的人做朋友.
""为什么""因为我有两个绝交的朋友,一个抢了我的女友,一个欠我五百块没还,他们都是9月30号出生的.
"看来,概览男孩只专注于总结经验,却无暇进行大范围的样本采集.
冠军男孩和冠军男孩在一起,我不自觉得变成冠军女孩.
当我和他成对队友,我们就必须赢得对手,而当我们成为对手,我一定要输给曾经队友.
最开始,我本着游戏精神,总是和他锱铢必较,从大富翁到五子棋,可赢了几次我发现,一旦钱夫人把沙隆巴斯逼破产,他就会人间蒸发,三天后再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第一件事一定是和我玩大富翁,其熟练成都可达到碰到衰时比沙隆巴斯更快一步说出"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他为了和我分一个胜负,足足在电脑面前耗了整整一天,在晚上七点钟的时侯我便开始谋划如何不动声色的破产,玩过大富翁的人一定知道,破产又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
我气若游丝看着窗外,天渐渐亮起来,身边的男孩儿却依旧保持着高度亢奋,当他在游戏里一次次买进麦当劳股票的时侯,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早饭坚决不能再吃麦当劳的外卖.
凌晨五点,我终于破产了,我看着两腿左右撇着跪地哭泣的钱夫人,几乎快和她一个造型喜极而泣了.
他满意地关上电脑,变会往日的温和,眯起眼睛"走,咱们出去喝豆浆.
"冠军男孩让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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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觉得,如果世界上没有竞赛就好了,没有跑步最快的飞人,没有棋下的最好的棋圣,没有最能喝啤酒的胖子.
如果没有这些,大家快乐地喝着永和大王的晨间豆浆,大口咬着金灿灿的油条,每个人都像刚打完太极拳,看着窗外的人越来越多,一天开始得从容而美好.
从此以后,我学会如何巧妙地让冠军男孩赢得比赛,我甚至以为,我可以让他一直赢下去,赢到我们都老死那天.
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我们不知道怎么关于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他说百事可乐更好喝,而我坚持这两种可乐口感上大同小异,为什么连可乐都要分个冠亚军,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在争吵中他不慎又切换成了绿巨人模式,"好啊!
那你喝可口可乐,我喝百事可乐,我们看谁喝得多.
"时至今日,想起当初接受这个让我打了一个礼拜嗝的愚蠢挑战,都很想抽自己几耳光.
我们一人搬了一箱可乐,坐在楼梯间里,一灌接一罐喝,谁都不肯认输,不知道喝了多少罐,连我的衣服上都流满了可乐,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气球,稍一个不小心就会飞上天空,爆炸在一个明媚的下午.
终于,我实在忍受不了,扔下易拉罐,对仍在艰难喝着可乐的他说,"你赢了,现在我们来进行一个新比赛,谁先联系对方就算输!
"说完我几乎是从楼梯间里滚出去的,扶着栏杆,呕吐在一个明媚的下午.
好在,最后一场比赛,我们到现在都没分出胜负.
老男孩我所认识的前辈,大都是叛逆到一定年纪的文艺男中年.
我和老男孩,在漫长的几年中,碰过几次面,基本都为了工作.
第一次见他,他穿着了一件又旧又皱的泛黄T恤,背双肩包,手里还拎着酒瓶,在夏天的十字路口,我们站在人行横道两边,旁边的朋友戳戳我说,看不出来吧,他都有小朋友了.
知道他老爸身份后,我再次抬头看向他,可能是因为醉酒的原因,他脸分明带青春期少年的躁动不安和惶恐,皱着眉头,眼神在对面的人群中不断寻找,年轻的爸爸突然大声喊了一声:"hi!
"我们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见了一只不知如何回应他的电线杆.
我小声对朋友说:"的确很high.
"再一次照面是很久之后,关于他的事迹倒是常常听别人说起,说起他乱七八糟的私生活,说他离散的婚姻,一次次分手告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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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终的感情,和火速投入的新感情.
其实一直没和他讲过,偶然一次,我见证过他在足球场上进球后的狂热欢呼.
当时我正在看朋友踢球,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兴奋地大叫,之后此起彼伏的喊的都是他的名字,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回头后发现他真的在地上打滚.
因为我站在远处,他又被人包围着,我看向他就像看一枚沸腾却滚不出锅的蛋,不过很快,他就变成是一摊被颠锅的荷包蛋,一上一下,我着实为这群中年人的身子骨捏了把汗.
往后的工作谈话中,他倒正经了不少,常常故作一张天理难容的脸问我,"你们90后怎么想的"每次我都会在心里暗暗回一句,别以为我没见过你被煎蛋的样子.
老男孩眼角渐渐游来鱼尾纹,不变的是,他走路很快,背双肩包,过马路时习惯皱起的眉头,像个讨厌世界的小男孩.
他习惯剪很短很短的头发,和文艺男青年区分开.
所有文艺男入门时,都会留长头发,等他们混久了又都喜欢把头发剪得很短,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摸爬滚打中得成长,从小队长变成辅导员.
我们工作上的合作即将结束,特意准备了礼物给他,他收到后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礼物坐立不安了半天,他突然站起来,冒着雨,跑出饭店.
回来的时侯,满脸雨水,手里拎了一袋荔枝,他终于觉得不再亏欠,把荔枝扔在桌子上,霸气的说:"回礼.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于是我们一边分享着回礼,一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起除了小说之外的事.
他说起有一次迟到了,其实是因为回家去给他爸爸剪头发,本来以为剪完头发就可以赶来,爸爸却想起他的新岳父岳母即将上门,爸爸看着屋子不知何时曾经贴过的"喜喜"字,深深叹了口气,"都撕掉吧,你说你搞到什么时侯才算个头啊.
"他听后什么都没说,把陈年双喜狠狠撕掉,门上却留下红色的印,之后又用餐洗净使劲擦,但无论怎么擦,还是会留下淡淡的痕迹.
他说这段故事的时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我都不要屏住呼吸才能听清.
说完他停顿了几秒,我也没再开口.
他为了缓解尴尬,故作轻松地看着我,"这段故事很好,可以写到小说里,让给你了.
"我舔着沾满荔枝汁液的手指,"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呢"他看着我吃荔枝的邋遢样,注意力瞬间转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原来不会剥荔枝啊""会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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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啊,不会剥我是怎么吃进去的.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90后连荔枝都不会剥,爷给你剥个荔枝,看好了啊.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只荔枝,凑在眼前,找到荔枝上的一条中缝,顺着中缝轻轻挤了一下,之后荔枝裂开来,顺着缝隙,白色的珍珠肉自己就跑了出来.
我惊讶地看完剥荔枝表演,迫不及待拿起一只荔枝来试验,他一脸得意.
我学会了牛逼荔枝剥皮法,正当我充满敬仰地看着他,终于像在看一个前辈,他反而很认真地告诉我,"这是我初恋教给我的.
"那一刻,我们仿佛深深相爱过.
圆圈舞男孩不知道现在的学校里还有没有人知道这种舞,有一段时间,学校里很风靡跳圆圈舞,甚至试图代替早操.
男生站成一个大圈,套着女生站成的小圈,大家跟着音乐,完成简单的舞步,之后更换舞伴,一直循环下去.
他是世界上唯一穿藏青色西装校服还会好看的男生,也是跳圆圈舞最好看的男生.
他和所有一脸欢笑的男生不同,面对舞伴女孩,他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托起她们的手,去宇宙赚一个小圈再把她们送回地球.
所有和他跳过舞的女孩都会心动,因为他的白衬衫,身上洗衣粉的味道,带着笑嘴巴,和因为羞涩红起的脸颊.
当时我做梦都想成为他的舞伴,可是每次我都会和他相差几个人的距离.
终于,有一次放卡带的老师走神,音乐不知不觉又多放了一遍,当时我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快进掉和他之间所有的距离.
当我和他旁边男生跳舞的时侯,都能很闻到他身上传说中洗衣粉的味道,我闭上眼睛,伸出手到他面前,一切都那么完美.
就在此时,我们面对面,音乐戛然而止.
我睁大眼睛,姿势还保持着要跳舞的样子,看着面前尴尬微笑的他.
我已经忘记自己所有得幻想,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原来上帝,真的会打响指.
小霸王在全民尚未搅基的年代里,小霸王并不只是一款学习机.
我活到现在,最骄傲的事就是十一岁的时侯也被学校里的小霸王喜欢过.
当初的我,还是一朵为祖国盛开的花朵,对于酷爱打砸抢和调戏小妞的小霸王深恶痛绝.
但他却偏偏钟爱我看向丫不屑的眼神.
不知老师是怎么看出我具备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刘胡兰精神,让小霸王和我坐过短暂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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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上课时,他在我旁边不停地哔哔,但我不为所动,对知识的欲望牵引着我这位上进的青年,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看着老师奋笔疾书,挥汗如雨.
他在桌子下用腿踢我,我不理他,他伸手咯吱我,我不理他,他抢走我最爱的F4笔记本,我也只不过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马上又把头转向黑板.
他在我长期的冷漠下,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拉过我的手臂,张开嘴狠狠咬下去.
我依旧不看他一眼,强忍着剧痛和泪水,死死盯着黑板.
真怀疑当初我是感官失调了,如果那个时侯能申请入党,现在估计我都混倒中宣部了吧.
由于我他咬我的时侯,我没出一点声音,所以等到呵斥住他,我胳膊上的肉几乎都快咬下来了.
老师快步走到我们面前,先拉过我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咬成伤残,再愤怒地看向一脸无所谓的他,做出了非常不理智的决定.
老师拽起他的胳膊,迅速撸起袖子,伸到我面前,对我说:"咬回去!
"当时我就愣了,全班几十双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好像都在呐喊:"咬!
咬!
咬!
"可是,我又不是《荒野生存》里的贝尔,如何也不可能当众吃人吧.
我摇摇头对老师说,"算了.
"小霸王的表情变得很震惊,估计就是那个时侯爱上我的.
之后小霸王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之后的课他再也没烦过我,一个低头默默写着什么.
我以为,自己终于感化了一个堕落少年,到了放学我才知道,他写了整整十页的"对不起"给我,我转身就把它们扔到了垃圾筒里.
小霸王看着我潇洒离开垃圾筒的背影,更加爱我了.
他辗转打听到所有我喜欢的东西,比如说,小卖部的唐僧肉,他就买十包给我.
还有贵达二十块印着美男的年历,游戏光盘,偶像团体的CD,都送给我.
到了后来,他实在拿捏不准我的喜好,从别人那里抢到什么都送给我,我当时傻逼兮兮的,《流星花园》看多了,以为自己是杉菜,拿什么给我都一副"你有几个臭钱就能践踏我的自尊吗!
"的死样子.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不是送给你,就是放在你那,帮我保管几天不行吗"其他的我都能拒绝,可是在那个便携CD机刚刚普及的年代,我实在不能抵挡CD的诱惑,于是我从众多礼物里挑选了CD,"太多保管不了,就保管这一个吧.
"那时他几乎喜极而泣,还怕我不听,索性连自己的CD机都要放在我这里保管.
自从有一次,他正在巷口堵着别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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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人准备打架,看到骑自行车经过的我,松开被按在墙上的男孩,架也不打了,带着一群人在街上追车,我看见他带人在后面穷追,以为他反悔要要回CD,玩命蹬车,他们就追得更迅猛.
当他挡在我面前,狠狠抓住车把的时侯,我吓得都快尿裤了.
他霸气地看着我,"我送你回家.
"我声音颤抖,"可,可,可我还有自行车.
"他一挥手,两个马仔身手麻利,以雷鸣不及掩耳之势,把我自行车轮子给拆了.
我已然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傻逼了,他坏笑看我,"走吧.
"于是,我跟着他,走在夕阳西下的回家路上,后面两个抗着自行车,还有两个人滚着车轮.
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树下买麻辣烫的小摊不停飘来香气.
我这才正儿八经地看过他,挺拔,短发,带耳钉,脸很干净,小眼睛,永远穿得乱七八糟地校服和故意露出来半截皮带.
一切都像极了青春片里的画面.
到现在我和小霸王都还是很好的朋友,却始终没有牵过手.
我目睹着他从小到大,坏得真诚,热烈地爱着所有爱过的女孩.
也是从那天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做一个坏小孩,是一件那么迷人的事.
(选自《萌芽》2012年9月)爸爸,爸爸文/张晗进入冬天之后,天黑得特别快.
路旁的树木参差不齐,黄昏的云光透过树杈落在柏油路上与断断续续的霓虹灯重叠成光影,我对着那些晕圈拍照,忽然听见马路对面有个小女孩很大声地朝这边喊"爸——",身后的中年男人提着从超市带出来的大袋东西很高兴地回应她,他的眼睛在灰冷的空气里瞬间变成温暖的湖水,手中的东西很沉男人跑过去的时候已气喘吁吁,女孩很自然地接过袋子,男人搂着她继续向前走.
我看到女孩一边走一边兴高采烈地同男人说笑,男人的脸上时不时淡淡笑笑,那种喜悦是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
一辆巴士从我面前掠过,他们却已走远了.
我静静地望着那父女俩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滚烫的热水浇灌了个遍,那不是用痛可以形容的.
望着夜幕下已被霓虹灯包裹得流光溢彩的小城,我掏出手机用干涩的手指生硬地按到那个号码的位置一遍又一遍,却始终都没有打出去.
直到凉风吹过我的睫毛清醒我的眼睛,我才看到屏幕上那几滴冰冷的泪,它们盘踞在那个号码的周围,把"爸"那个字凸透得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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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大了许多.
无法抗拒自己的懦弱与逃避,只是你早已扯远在我童年的敏感里.
我害怕周围的人看穿我的不甘与微薄的希冀,你于清晨的山冈消失在我黄昏里的石桥,我们的时间拉得越来越远,感情无言自知,只是来去匆匆,短暂停留,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逼仄可见,可是那种悲情可以被缄默的时光逐步分解,你淡在我成长的岁月,你摸过我还在婴儿时代的脸,你量过我总角之时的身高,慢慢的平静的发现墙上映刻得划痕在一点点的增加,这是你的记忆,不是我的.
你可以在高兴的时候满足我许多微小的心愿,你仅去过一次家长会,那不过是一场家庭教育报告会,你买了一本书,让你两鬓的白发凝结成一层厚实的尘土置在了哪里,你生气的表情拧干我希冀优渥的心,多年以来我一直尽可能的在你面前不去敞开我愿望的盒子.
我怕我的回答令你觉得卑贱,或是直截了当斥责我的想法,所以我不是淡漠于世,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仅是让我们尽可能平静相处,虽索然寡味不甘失望,但我避开雷区,终将还是无法离开荒芜的沙漠.
感情像是一条河,西凉的辙印在苦咸的河水边踏过,像是开过罗布泊的汽车,看见断流的塔里木河我们无法再唱一首歌.
你曾在夜晚的白炽灯下让我给你拔掉两鬓的白发,它们蜷伏在白色的床单上看不见了,我问过你疼吗,你闭着眼睛摇摇头却还是在拔掉的一刹那皱了眉头.
黑色的头发也落下一根,却在床单上分明可见,像是拔掉我心上的苇草尖,浓稠的血液缓慢有力地淌过我的眼睛,温热熟稔.
你的手在喝醉了的时候会开玩笑般的捶在我的肩胛骨上,疼得我呲牙咧嘴可是还是不想哼一声.
我鼓起我冷漠的外衣和你对立,我只是自作多情地告诉自己不屈于你,我忍受着很多无奈的结局,当走到事物深处的时候,却也发现这深处本就一无所有,所以,还在乎那么多失去的东西,命运本来就是让我失去的,我承认这个事实.
很多年之前我曾以为自己长大了,但看到好友的父母与众多家长站在校门口眼神急迫地巴望着孩子冷漠的脸,他们为好友褪去沉重的书包,好友无奈同我说再见.
此刻,我又回到一个人,我只是孤身一人而已,深夜里的雨搅破了冷寂的声息,校门口的人潮车潮堵在我的心口,黄色的灯光源源不断的打在我的脸上,我已听不到任何温暖的声音问候,冷促的夜风在我的袖口横窜直撞,渐渐密集的雨点糊在眼镜上成一层厚实的帐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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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幕,可是我还是要往前走,我只能拧到最大速度往前走,直到我再也看不见那些温暖却于我而言诚然多余的画面,猝然疼到不能自已,我抹开脸上的雨水,无声的哭泣,眼泪流到嘴角很咸,却很爽快.
那些事在我命途里反反复复了很多次,但我一样还是感觉到无法逃脱.
我害怕看到入夜之后的万家灯火,黄色的小灯泡;有一两碟简单却可口的饭菜为稚童抹去嘴角的饭粒;在雨天会站在校门口急迫地等待已成为高中生的儿女;会一家三口一起在周末去郊游、逛超市;会父母一起去开家长会;会什么都不做只是用宠溺的眼神静默的看着;会在夜深之后到儿女的房间掖一掖被子我得到过吗,我只记得那么多的伤疤,我仅是靠着怀念与妄想的惯性妄想着,妄想有一天我也可以变成妈妈,我带着我的儿女,我会用美好的眼睛看着我的儿女安静的成长,像是一场黑白色的电影放在我夜深的生命里,但是大部分人都早在清晨与我挥手辞行,一走就不曾回头.
如我童年的空白,你淡去了的时光,最后不得不相信岁月的荒唐.
美术课,同位惊呼我的素描画的漂亮,她随口问我是否学了很长时间的画,我张开口,只是想说,我想学画画想了十年.
毕竟无法对她作多余的解释,我还是把这十年里的时间吞了下去,心想怎么会这样的可悲,我明明想学画,却长至这般年纪开始执笔写字.
我闭上眼睛,你无法知道我心中那微薄的愿望,我说随便就好,便不想这一随便就空费了10年.
或许我们都已习惯了彼此,你习惯我的无所谓,我习惯你的强制和无法选择.
只是你在我的心里穿梭地自由,当泪水一次次地漫过归船便很容易腐蚀我心里的那个躯体,你蚀掉我原本的颜色,你令我功亏一篑.
你在我小学一年级逼我练字和弹琴,当我鼓足信心认真的去对待它们了,你却因为出差消失在我的面前,从我生活的圈子里退出的干干净净.
等我长大到可以被用来做为家长互相吹捧的年龄,你回过头来埋怨我没有特长,没有出色的成绩,没有漂亮的脸.
我还要说什么,我只是笑,笑到整个身体都扭曲了.
你如锁链捆绑住我的伤口,又在阒静的夜道牵拉我舔舐那些辛酸的脚印,只是偏离了我前面的方向.
你看着我哭泣,一语不发.
我用手紧紧按住抽噎的嘴,不是我停不下,只是我的心跟随你的神经去了,你只管继续吃饭什么话都没说,但我很感动.
我曾把这个场景编成故事对好友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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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她不解地问我那个女生为什么会感动,我窘迫地说我不知道.
对啊,我又为什么会因为你忍着我哭而感动,我把泪滴到碗里,蘸满苦涩的醋一口吞下那冰凉的饺子,我只是这样忍着体内的声音,咀嚼着泪水在那个微小的15分钟,占据我生命的15分钟.
我知道我没用.
小学上的早,每逢过年期末考的时候都是一片残红,春节有客人来,他们抽着烟昂着头高谈阔论着自己的孩子多么的品学兼优,多么的懂事,轮到你,才发现你红着脸一脸怒气的瞅着躲在门脚的我叹气:"上学上的早,跟不上基础打得不好像个男孩子一样难管教倒还是聪明的.
"初中的时候,才暂露头角.
因为作文写得不错还参加过几个作文大赛拿到了名次你和你的朋友之间的谈话渐渐多了我的内容,不再是贬低我了.
可是我无法承认自己的付出,越是这样为你装优秀,我的心就越麻木.
初二的暑假,与好友背上了行囊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夜车,没带手机,没带过多的衣服,只带了银行卡和钱.
大宇车开出滨州市的时候,我紧缩的心猛然开阔了许多,昏暗的夜色下成排的杨树飞快的从我耳边闪过,车中夏天特有的闷热的气息以及各种食物的气味让我想呕吐,打开矿泉水瓶盖的时候发现脸上被风干的生疼,我稍微喝了口水忍住了呕吐的欲望才知道自己脸上的泪已经流淌很久了.
我的头靠在微热的玻璃窗上,听王菲的《乘客》闭起眼睛回忆前一个夜晚我们发生的那一点小摩擦,被喧哗声惊起看见郊区萧索简陋的服务站,飞蛾争相在白灯的尾摆拥成一团,有赴汤蹈火的勇敢与果决,触到它们理想下的光源,烧为灰烬后,堆砌在我的睫毛,温暖亦如爱人的手指梳理我隐藏在身后的一捧捧旧事.
在北京,你不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即使这样我仍是愿意自己承受着这所有的孤独与无助而不愿尴尬的站在你的面前.
北京的夏夜,没有风只有酷热,拥挤的橙黄的灯光环抱着幕夜,街道边停着一排一排的车,窗户敞开的时候能清晰地听见行人的对话,对面的小餐馆食客总是络绎不绝,抬头总会看见星星一颗一颗凌乱孤独的钉在夜幕上,生硬而莽撞.
途中,陪好友到一个有名的四合院去吃烤鸭,在你曾带我来过的地方望着桌子上丰盛的食物我很饥饿但是却没有食欲,看着肉片,薄饼,鲜嫩的黄瓜条在那里静静地坐了一个晚上.
想着你生气的脸,高兴的脸,可没有一张我希望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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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你难得和我坐在一起安静地看《唐山大地震》,影片里那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场景,忽然想起了小学学得那篇课文《地震中的父与子》,清楚记得同学们演过课本剧,我演得那个父亲.
只是,你呢你会不停地挖不停地挖吗我情愿我得到答案是否定的,我们都在改变着彼此,在逼仄里苟活过久开始害怕被覆盖来自别人的温暖与付出,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我会被感动,在空无一人的荒城里迎接你旗帜鲜明的掠夺.
只是那时候,我哭了,但谁都听不见.
停下笔的时候晚自习的第二遍铃声尖锐的响起,一抬头对上了窗外的天空.
冬日的月亮在片片淡云中隐隐绰绰,寒风厚重而又潦草的乱刮着,极像小野兽横冲直撞.
尽管我明白,这一刻让我悲伤的不止片段的孤独,你带给我的不只是童年的无望.
我渐渐地长大了,我要考大学了,我快成年了,我才渐渐地明白其实我根本逃不了你的五指山,你是我在艰难岁月里的敌人,我辛酸年岁里的肇事者.
我心志渐趋成熟,我开始规划我的未来和理解你的方式.
我不了解你对我的感情是否叫爱,但我知道我永远不可以在这场比赛中当逃兵.
过去,我为博你的欢心去努力学习,去积极竞争班干部,去练习写作,我得到我争取来的成绩,我全力以赴让优秀成为我的习惯,可我知道你并不满足,但对我的态度确是坦然许多.
我需铭记当一个人跋涉过撒哈拉沙漠,他会发现原来下雨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如果时光可以埋葬我曾羞赧的世界,天空可以依旧是藏蓝色,我用你的声息感受你,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与我们有交集的人很多,但那些人都是潜水过客.
你是我的父亲,你供我衣食无忧,你无法揣测我内心的妥协,你站在远方繁华的海岸嘲笑讥讽我,你让我自己经历过.
凭我自己的力量.
一直很害怕喊你的称呼,不知道你听到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诚实说,我很心虚.
或者你早已猜透这一切只是不愿戳破我澄明的思绪,无谓对错.
爸——爸爸———只是一切都过去了.
当记忆的时钟缠上碧绿的爬山虎与白色的野蔷薇穿插在我们灵魂的空隙,我说,我要带苍颜白发的你去看海,在月光下为你拔掉那两鬓的白发,用宠溺的眼神静默地看着你,一起听那些我们曾经都失去的东西.
爸.
好吗(选自《中国校园文学》2012年3月)://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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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r猫良志文/周博文那条猫害死了人命.
朱小燕拖着躯体回到家,还没等把书包放下,又哭了起来,头发凌乱,眼圈深陷,面如土色,她的样子更像一个鬼魂,说她拖着自己的魂魄回家更贴切.
猫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朱小燕这三天却天天提前半个小时到家,那个自行车疾驰在马路上的速度,足可以酿成几次可怖的车祸,以至于将到家时,轮胎还在向前飞转,人已经从车里跳了下来,那车子撞在墙上最后砰嗵一声摔倒.
朱小燕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爸妈:猫回来没.
她在家一天只说这一句话,也就这句话有一点底气还像个正常人,但是结果却异常无奈,于是又哭天喊地.
饭也不吃,书也不看,作业不做,话也不说,她对世界的一切表述都在那两道眼泪里.
前村后院的猫都被她的鱼腥味招来了,却没有一只是自己的.
为了找猫,朱小燕试尽了所有的办法,在下午放学和晚自习之间的一个小时,她会飞驰着座驾驶向菜市场,捡鱼贩扔掉的死鱼肉或者鱼鳃,然后回来上自习,弄得班里一团腥味,为此,老师已经把她叫到办公室很多次了,但是不管打骂,都不见成效.
看着她那一双哭死了的鱼泡眼,老师也不好深究,只厉声地提醒她:已经高三了,你看着办吧.
每当夜深人静,正是朱小燕出来活动的时候,她为了让自己的猫听懂自己说的话,学会了各种猫了个咪的语言:Meeow,Mrooww,Miioo-oo-oo这些音乐在凌晨十二点才能结束.
朱小燕叫唤的嗓门很大,她不怕鬼,鬼倒怕她,经常惹得街坊邻居白天到她父母这里告状:你得管管你女儿,这样下去,我们怎么睡觉,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样下去,你们还是别住这了吧.
朱小燕和爸妈租在市郊区的一座筒子楼里,为了这只猫的事情,房东已经跟他们交涉多次了:我已经正经数过,你女儿这样没日没夜的哭爹喊娘叫了五回了,每回都是一个礼拜以上,再有第六回,你们就搬出去吧.
当初朱小燕爸妈为了找便宜的房子租着做小生意,已经找了不下六个中介才找到这个地方,刚住没半年,就被房东逮住训了五次,再有第六次又得搬家.
女儿任凭其打骂仍然不改,只要她的猫出去超过了半天以上,她都会使出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气势来召唤自己的猫回来,但即使猫玩累了回到家,也是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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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呼呼的睡觉,并不买朱小燕的帐.
除了朱小燕外谁也不明白这只猫对于她的意义,何况猫也有自由,偶尔出门发春找伴也是可以的;更何况猫走出去又不是不再回来,她何必做出一副绛珠仙草以泪报恩的样子来;更更何况这只猫即不买账也不通她主人的人情,还看不懂那两只肿眼泡对它的意义,只要有鱼鳃吃就不错.
这只猫横亘了朱小燕中学六年的光阴,这六年里,它主宰了朱小燕的一切,它见证了朱小燕的学习成绩一路从全年级第十名到第一千名的抛物运动,而这一切对于朱小燕来说都无关紧要,她的世界只有这只猫才对她有意义.
朱小燕从小就习惯于被忽视,她的相貌太一般,一般的太对得起她之前的考试满分,俗话说的好长得好的学习都不好,学习好的都是恐龙.
当朱小燕成绩一路摔下来以后,却第一次被同学们重视起来,不少痞气的男生煞有介事地评价起她的相貌来:小眼睛雀斑脸塌鼻梁,看见小燕鬼梦长;猪家小燕一回头,全校师生齐跳楼,猪家小燕一跳楼,收复台湾不用愁这几天,朱小燕在家和不在家事实上是一个样子的,她基本上不和父母说话,父母说话的时候她基本上不听,要是都不说话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继续流眼泪.
打从娘胎里出来到第三年,朱小燕除了会几句依依呀呀外硬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朱小燕3岁的时候,父母才猛然发现自己的闺女不是哑巴,一天家里来了只流浪猫,朱小燕学着猫叫对着那只猫"喵"了一声,父母高兴坏了,原来医生说她闺女没事是真没事.
从此朱小燕开始开口说话,进步很快,这只猫帮了她父母大忙.
朱小燕天天跟猫作伴,抱猫入眠,但是好梦不长,第二年这只猫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现过它的真迹,朱小燕开始难过,不停的哭,对着父母吵闹,他们的亲子关系开始僵硬起来.
朱小燕要比所有人都提早进入叛逆期,自猫走后,她就开始把父母打入冷宫,回复了以前哑巴的生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只猫来到朱家,那已经是朱小燕上小学的时候了.
父母怕自己的女儿太孤僻自闭,进了学校会和同学们交流困难,于是又买了一只猫给朱小燕作伴,效果真是明显,朱小燕小学五年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除了话少了点外,一切正常的要死.
朱小燕的父母深恐第二只猫再出事故,像家里多添了一个儿子似的照料它,那个时候,朱小燕所在的城市刚有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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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猫粮的,父母为了讨好朱小燕就去超市里买猫粮,把这个猫养的肥腻肥腻的,而他们却天天早上吃白菜煮稀饭.
苦心没有白费,朱小燕确实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顺利升上了实验初中,但就在升上初中的那一天,猫撑死了,朱小燕哭天喊地地说是父母灌猫粮灌的太多,这样一喊就是两个月,为此,附近多好的亲家都变成了冤家,没有办法,父母只得再搬家.
这只猫来的有点宿命,朱家很快迎来了这只猫,也就是这第三只猫,让所有的局面变的不可收拾,朱小燕比先前陷入了一种更疯狂的境地,而这只猫太后,也比之前所有的猫都更难伺候,三天两头的出去不说,一出门少则三天,多则半个月,彻底搅乱了这个家庭正常的生活秩序.
因为朱小燕经常哭哭啼啼半夜找猫,朱家总是受到邻里的诸多非难,父母总是要不停地找房子搬家,搬家找房子,这六年里,朱家爸妈也数不清他们到底住过多少地方了,而对于维系一家三口的小生意,也不知道被换过多少个菜市场的多少个摊位了,朱家卖菜想混个顾客脸熟着实不易,到朱小燕高三的时候,朱家基本上已经在温饱线以下了.
这只猫终于没有再回来,朱小燕却没有一天放弃过努力,家里各个角落已经堆满了腐臭的鱼鳃鱼肉,父母没有任何办法,只是白发猛的多了许多,也许朱小燕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现在父母的眼泪比朱小燕流的多.
街坊也不再向朱小燕爸妈质问或抱怨了,这一家现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恻隐.
而房东,大概后悔了他之前的允诺,不应该说再有第六次什么的话,应该换成如果这第五次哭丧超过了三个月你们就给我立刻滚蛋.
朱小燕的灵魂仿佛已经解体,什么高考不高考的事情,已经被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或者压根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失去了思想.
一连三个月她像中风的老太寂若死灰,老师怕她的高考成绩会给班级平均分拉后腿,直接把她调入了整个年级最差的一个班.
好在那只猫终于潜入了朱小燕的梦里,某天晚上,朱小燕梦见这只猫,醒来之后朱小燕死命的回忆这个梦:这只猫在梦里所处的位置,这只猫所说的话,这只猫提到的人,是那么的模模糊糊又清清楚楚.
差班上体育课的时候,三个男生轮番戏弄着朱小燕,拍她肩膀的,提她下巴的,揉她腰的:这是我们班的规矩,你知道不,哥哥们给你的见面礼.
朱小燕把脚挪开,三个男生又跟了过来,再挪开,再跟了过来,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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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六只手交错地接触朱小燕的身体,朱小燕死寂地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寸头男孩冲入了朱小燕的视野,寸头白背心冲到了几个大个男生面前,大个男生把他迅速拉入了教学楼的楼梯口,一刻钟过后,三个男生不见了,寸头白背心抱着已经被打爆的篮球再一次出现在朱小燕面前:我见过你,你家的猫是不是丢了.
待朱小燕反应过来寸头白背心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这个男孩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了.
寸头白背心一定知道什么.
这是朱小燕唯一的线索,朱小燕这几天在校园里来回搜索寸头白背心的踪影,天天课也不上堵住学校教学楼的各个出入口,就是见不着寸头白背心.
三天了,朱小燕心急如焚,想着要是再找不到寸头白背心就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正当她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寸头白背心猛得出现在她眼前,她拉住他的手不放了,寸头白背心狡黠地笑了一笑说你在找我朱小燕说我在找猫,寸头白背心笑说那你找对了.
寸头白背心的出现吊足了朱小燕的胃口,朱小燕死命地回想先前做的那个梦,看来真有灵验,答案肯定在寸头白背心身上.
可是寸头白背心只提供线索与思路,他抱着那个最终密码不肯放,朱小燕是能吃苦的人,天天按照寸头白背心说的地址与寸头白背心乞丐似的沿街找猫.
每天从出门上学那个时刻开始,到晚上晚自习结束,什么上学不上学,高三不高三,已经是在九霄云外都找不到的词,找猫是获得人生理想的唯一光明途径.
朱小燕决定给寸头白背心买一个好篮球,这是她在找猫过程中第一次分心,她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为此,朱小燕开始修炼她更加走火的魔鬼身材,之前已经瘦到快死的朱小燕决定省下一个月的早餐和晚餐费用,当新篮球出现的时候,她只有抱住篮球的力气了.
朱小燕第二次分心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事情做的很快,从寸头白背心脱下她的衣服到她重新再穿上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当寸头白背心奋力点燃这堆死火的时候,那几秒钟剧烈的疼痛,让朱小燕终于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但是很快寸头白背心又带着她到处找猫,朱小燕所有清醒的意识都专注到找猫的线路上了.
三个大男孩一一付清了赌注,总共326.
5元人民币,寸头白背心才终于肯离开这个学校.
他被开除了,但是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拿着搞定朱小燕的奖金高高兴兴地迈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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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出了校门,用这样的方式告别了寄生虫一般的校园生活.
原来朱小燕也有人敢上.
这样的流言在学校游荡的时候,朱小燕已经连坐在最差班里上课的资格也没有了,她也没有思想想这样的新闻了.
她首先被学校开除,现在每天除了找猫之外,去学校大门口等寸头白背心的再次出现也是她生生不息的事业了,但寸头白背心也和那只猫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朱小燕的白天世界了.
高考那两天,朱小燕带着盼望最后一次来到校园等待寸头白背心的身影,进进出出的一张张热脸冷脸,大家争先恐后地目睹高中最后一个头条新闻女主角的样子,这是同学们最后一次捕捉朱小燕的机会.
父母离婚了,筒子楼的夜晚已经不再飘荡猫的歌剧,最后一次潜入朱小燕梦里的猫,是人是猫,朱小燕已经分不清了.
那个人害死了猫命.
流言又开始散开了.
(选自《青年文学》2012年4月)钗头凤文/宋倩文一、昏昏欲睡的夏日正午,教室像个蒸笼一样冒着汗腥味浓郁的蒸气.
302教室的头顶一共挂着四把风扇,却只有一把在呜咽呜咽地转着.
周一茶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头顶的退休老电扇,一脸残妆马上就要跟汗汁一起滴下来.
教室被煞有介事地布置成了会议厅的摸样,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地缩在角落跟一把风扇斗法.
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话剧社12:30在此教室开会",周一茶手上的指针从"6"挪到了"10",正主陆屿才抱着电脑匆匆到场,他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坐下来便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跟大家讨论排演新剧目的事.
周一茶,说说你的想法吧.
陆屿掷地有声地把关注点迅速抛给了周一茶,转眼间所有的眼光便都指向了她.
周一茶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屿见她发愣,便继续出来圆场.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想让你担任这出戏的编剧吗,就我跟你提的陆游和唐婉的故事,你说要排就排个现代版的,改动大一点儿,对吧陆屿的提醒让周一茶想起来了这事情的原委,之前陆屿跟她说了编剧的事,通知她过来开会.
喔,是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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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原来是这样.
嗯,是这样的.
这个故事很多人都听烂了,如果你执意要拍的话,必须做大幅度的改动.
时代是要挪一挪的,因为你得考虑受众,大家都是在校学生,肯定更乐意接受与自身时代相近的故事.
再者,情节上,也不可能再用母亲阻挠婚姻破裂这样的桥段,我的意思就是,不要照搬,取个大意就是了.
周一茶强调了"执意"二字,陆屿脸上一热却不好当即发作.
他出言肯定了周一茶的意思,又布置了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就草草结束了会议.
周一茶赶忙从后门开溜,却被陆屿叫住.
编剧,你不觉得你该留一下么.
陆屿吊儿郎当地倚着墙对周一茶说.
人都走完后,空荡荡的教室变得异常地安静,除了窗外的蝉还在恬不知耻地叫着.
陆屿打开电脑,调出来一个文档,推给周一茶看.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时问.
我写的初稿,是依着你的意思写的,时代就是我们现在伟大的二十一世纪,主角也都换成了校园男女,你看看能不能给你减轻点工作量.
周一茶匆匆一瞥,皱着眉头把电脑又推回给陆屿.
这故事也太俗了吧.
两个人青梅竹马在一起,因为高考的阻力被迫分开,男主角考入名校,女主角另觅新欢,两人再相遇时看了一场电影,就此告别.
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我能写出这样的就不错了.
再说了,我要能写,还请你过来干吗呢.
陆屿比窗外聒噪的蝉还要恬不知耻.
周一茶笑着摇摇头,对他说,也对,我该知足了.
我都多久不用帮你写作文了.
喔不,现在该叫论文了,你这专业早就不用写什么思想与品格或者是我心目中的×××这种东西了.
陆屿也笑,确实如此,所以他们之间的交集早就只剩下丝线一样脆弱的短信了.
还都是些不怎么着调的,比如说群发个节日祝福或者是一年一次的生日快乐之类的.
周一茶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跳出了他的生活.
对了,陆社长,你们艺术系那么多厉害人物,你应该不至于非得找我给你当编剧吧.
临走时周一茶突然问陆屿.
如果我说"非你不可",你信吗.
陆屿的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桌面,他说话时并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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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par在咱们伟大的二十一世纪,我还真不相信什么"非你不可".
要我说,谁都能替代谁,谁都能被替代.
不跟你矫情了,我回宿舍给你写剧本去了,这天热死人了.
周一茶扇着手里的一张传单扭吧扭吧地走了出去,走廊真长,陆屿盯着她从教室出去,从阴影里走到阳光里,再一闪消失在了楼口.
这还真像她在他记忆里存在的套路,不外乎也就是这样扭吧扭吧的摸样.
扭吧扭吧无数次在他作文本上写下"在我们如今的大好年华里"这样句子的周一茶.
扭吧扭吧无数次在早读前上操前或者课间背着他往他书包里塞鸡蛋布丁的周一茶.
扭吧扭吧无数次在老余吐沫横飞的语文课上拿三菱水笔敲他头的周一茶.
扭吧扭吧了无数次最终还是没能在他生活里留下一星半点的周一茶.
二、周一茶原本有个很俗气的名字,周美美.
从小到大她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被同学取笑.
直到上高中之前,她才自己做主把户口簿上的名字改成了周一茶.
一茶一茶,叫起来多好听.
而美美,就像只用粉色蝴蝶结把头顶的一撮毛揪起来的小狗.
报道那天老师刚分好座位,给大家发书,她却犯了个习惯性的错误.
在新书上写名字的时候,周一茶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周美美"三个大字.
恰好这时同桌探过头来问她借笔,一瞥就看见了它们.
你叫周美美啊,我有个小学同学也叫什么美美来着.
那个,周美美借只笔给我呗.
周一茶正恨自己写错名字,一下子便没忍住泄愤的念头,一支笔声音洪亮地敲在了同桌的头上.
男孩转过头颇有些错愕地盯着她,最后倒也没说什么,还是把笔接了过去.
点名的时候,周一茶知道了男孩叫陆屿.
陆地的陆,岛屿的屿.
周一茶嫉妒这名字可真好听.
知不知道有个手机游戏叫德克萨斯特技就是一个从炮弹里射出去的小飞人在空中撞击飞机、闪电、鸟、龙卷风、热气球这些东西以保证不掉下来并且得分的把戏.
这个游戏在周一茶手机里闲置已久,直到在陆屿的开发下重见天日.
他热衷于各种类型的游戏,并且擅长把排行榜上的分数刷得很漂亮.
自从他发现这个未经前人踏足的游戏,就迷上了它,上课下课都霸着周一茶的手机不放.
周一茶那时候正跟初恋男友处于水深火热的焦灼状态.
在喜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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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欢和不怎么喜欢的界限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倾向哪一方.
那天周一茶的手机依然在陆屿手上,是在上什么课她忘记了,陆屿突然把手机给她塞回来,告诉她说,有信息.
周一茶把手机拿过来,上面是她男朋友的名字,信息很简单,就三个字,分手吧.
周一茶装作无所谓地按掉信息又把手机递给陆屿.
那节课她认真地做了笔记,一笔一划地把老师留的思考题都抄了下来,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周一茶背着书包健步如飞地冲出教室,下课铃还没响完,她就一步迈出了校门.
校门口的小卖部有黄桃果冻和鸡蛋布丁,她急切地需要一点熟悉的甜腻来解救自己不够甘甜的心情.
可是她在里面转悠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她要的布丁.
老板娘告诉她刚好布丁缺货了,可周一茶正好在这个忿忿不平的当口,便以此为理由跟老板娘理论起来.
老板娘实在无法理解,这奇怪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执拗.
就在周一茶快要跟老板娘掀桌子的时候,她面前像天下掉馅饼一样掉下来一个鸡蛋布丁,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陆屿站在旁边跟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是我同学,她把这东西当药吃的.
老板娘意会地"喔"了一声,周一茶则狠狠瞪了陆屿一眼,转身就走.
陆屿拿着布丁追了上来,一路在她旁边跟她说好话.
要是旁边有多事的人,一定会猜想他们是一对刚吵完架的情侣.
像么,其实周一茶也觉得像.
陆屿硬把布丁塞到了周一茶手里,跟她说,你每天一个可不就是当药吃,今天因为没吃药所以才不正常,你觉得是不.
陆屿的眼睛圆溜溜的,里面装着一对机灵的黑眼仁,黑得不能再黑.
那里面像是有一把万能的熨斗,把周一茶心里不舒服的皱褶都给熨平展了.
她边撕开布丁上面的包装纸,边小声嘟囔,其实我没有多喜欢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陆屿依然在拿着周一茶的手机玩德克萨斯特技,他就快要通关了.
下课时他看也不看地把手伸进书包找烟,却摸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鸡蛋布丁.
周一茶在旁边正吃得开心,她朝他努努嘴,还你的,说不定以后你也会当药吃的.
从这以后,陆屿的书包里每天都会有一个鸡蛋布丁,尽管他从来都不知道周一茶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这甜美滋味让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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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他由衷觉得周美美是个好姑娘,尽管此时她还没有帮他写过一篇作文.
而他一直偷偷叫她周美美,这名字亲近而简单,就像他们如花的当年时光一般.
三、今天是新剧目排练的第一天.
这里已经不是简陋的302教室了,学校这次给话剧社特批了小剧场,连排练也照开不误,强劲的冷气吹得周一茶的毛细孔都张开了吼着冷.
而其他人好像真的对温度无感,他们忙着布置场地,搬道具,衬得她闲散地不像样.
陆屿工作时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每个细节都要逐一斟酌.
周一茶心里敲着退堂鼓,自从她把剧本发给他,就一直毫无音信.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带着多少的忐忑把这个故事撂给他的.
亲爱的,我给你买可乐了.
美女鸳鸯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提着一罐可乐径直坐在了陆屿腿上.
陆屿把可乐接过去,好声好气哄了她几句,她才肯好端端地站起来.
周一茶注意到那罐可乐是百事的.
她心里暗笑,原来不过如此.
这时候不用猜也知道鸳鸯肯定就是女主角了,且不论她和导演陆屿之间的裙带关系,作为艺术系数一数二的名人,对演出的上座率肯定有益无害.
鸳鸯摆出女主人的姿态一边扎马尾一边指点台上的道具摆设,周一茶继续偷笑,在心里问她,你可知道你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周一茶一扭头,陆屿正拎着那罐可乐哭丧着脸看着她,她忍不住冲他抿嘴一笑.
两人了然于心的是同一个细节,陆屿一点都不喜欢百事可乐,他曾说过那味道像药.
看看看,又是药.
其实他们俩都是需要吃药的病人,至于患的是什么病,医院诊断说是二十一世纪恋爱病,各人症状不同,需要对症下药.
鸳鸯在舞台上演现代版的唐婉,她总要展现柔情万种,完全不理会剧本里的人物设定.
陆屿忍不住叫停,他说话时明显压着火候,鸳鸯你是没好好读剧本吗,唐婉已经是新时代女性,她对陆游的爱不是一味的温柔和服从,你理解一下她的自我可以吗.
鸳鸯毕竟是个合格的演员,她并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跟陆屿大吵大闹,她冷着脸想了一会儿,跟陆屿说,那再来一遍吧.
这一遍周一茶也认真地看着她演,她确实收敛了些许温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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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柔,只是演出来的唐婉还是差强人意,并不是她这个编剧心中所想.
可能因为对那个人物太熟悉,所以她才觉得鸳鸯怎么演都不对味,不知道在陆屿心里,是否也是如此.
周一茶正猜测着,就见陆屿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不想喝可乐来找我的茬了周一茶率先调侃道.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没发现你的剧本没结局么那你告诉我,应该是大团圆还是分飞燕按照历史他们当然是不应该在一起的,要不然钗头凤的段落就太多余了,可是你要创新,我就不知道你想要新到什么程度了.
周一茶说话时陆屿一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里玩味气太重,周一茶只好把目光移向舞台.
然而陆屿好像刻意不肯放过她,他凑到她近旁,轻轻说,那麻烦你在排练完之后留一下,跟我探讨一下结局的问题.
周一茶不敢搭话,陆屿走后她放佛还能闻到他带着的那股气息,从前近在眼前,如今却好似远在天边.
果真排练完之后,陆屿叫上周一茶一起跳上了舞台,他丢给她一份剧本,让她演一段找找感觉.
底下的工作人员还没走完,他们都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这出戏.
周一茶紧张中又找回了少年时不服输的心气,她默背了几遍方才鸳鸯怎么都演不好的那段词,然后把剧本放在了地上.
舞台上靠右的位置立着一张双人课桌,周一茶拉出椅子坐下,桌子上放着以前她最熟悉不过的作文本,拿起笔她便当是演起来了.
陆屿走过来,先是往桌上放了一盒烟,然后凑到近旁看着周一茶写字.
周一茶琢磨着他该开口叫她了,可等了半天,陆屿都不说话.
她正准备喊停,却听到陆屿叫了一声,美美周一茶被陆屿这一声叫地慌了神,她猛地抬起头来看他,但他神情如常,放佛刚才说的就是台词而已.
可周一茶知道,她没有在剧本上写过这样两个字,从未.
她还来不及问声为什么,就看见鸳鸯从门口走了进来,四目相对时怀着一股女人间特有的敌意.
回过头去,陆屿落在桌上的手已经生出了茧,以前是没有的.
周一茶不知道这茧在他手心磨砺的过程,就像不知道他们之间此时距离的多少.
四、你输了所以得被我敲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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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陆屿传过来的纸条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周一茶心里着实愤怒了,一个男生至于这么小气么,多久的过节了到现在都记得,而且还有仇必报.
陆屿得意洋洋地瞧着她不高兴的样,方才上课前他们俩打赌语文老师老余会不会一进来就把他俩轰出去,因为上次周一茶不小心把她跟陆屿的作文写串了,一个大段落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她说枪手干多了难免不发生错误,也难免老余发现了不生气.
但陆屿坚持老余不会看那么细,她一般都是看名字批作文的.
谁知果真被陆屿说中.
周一茶的作文还被老余当做范文朗读,而陆屿的本子上照例是个勉为其难的"65".
按照赌约,周一茶必须甘心受罚.
下课后陆屿让她闭上眼睛,她面对漆黑想象着陆屿肯定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可是过了一会儿,却是有人往她头上戴了个发卡,还为她把碎头发别到耳后,动作细腻不带一点少年粗鲁的痕迹.
她睁开眼睛,看见桌上放着一小块蛋糕,上面插着一根简陋的摇着微弱火光的蜡烛,陆屿依旧是得意洋洋地,他对周一茶说,周美美,生日快乐.
周一茶吹灭了蜡烛,眼睛却被那细长的火光烧得发痒.
她在心里默念,同桌,谢谢你让周美美十八岁生日快乐.
上课时她拿小镜子看她头上那个发卡,是个傻乎乎的粉色波点蝴蝶结.
原来她确实是周美美,是那只用粉色蝴蝶结把头顶的一撮毛揪起来的小狗.
周一茶和陆屿神奇地坐了三年同桌.
高二时文理分科,陆屿想都没想就随着周一茶选了文科,本着死都不分离的态度依旧黏在一起坐同桌.
闺蜜问周一茶,你是喜欢他吧.
周一茶摇摇头,不,我们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革命友谊.
闺蜜不甘心,追加道,那他一定喜欢你.
周一茶依然摇头,不,男生要是喜欢一个女生他一定会追她的.
本着这样清晰的态度,周一茶依然坚持每天往陆屿书包里塞一个布丁,而陆屿还是天天帮她的手机耗电,德克萨斯特技玩通关之后,他又下载了一个叫做TowerBloxx的游戏.
这个游戏永不通关,只是这些box堆砌到不同的高度之后会看见不同颜色的天空,每一层都被一个星球守护.
周一茶希望在玩到最高的那层天空时,会有个人在那里的星球上对她张开双臂,然后他们在遥远的星球上拥抱.
陆屿的女朋友是在他们高三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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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最后一次集体出游中现身的.
在此之前,周一茶一直不确定她的存在.
那是个任性又懂事的小女生,跟陆屿在一起两年多,因为在不同的学校所以不能时常看见他,却从不为陆屿的被动生气,据说她总是翘了自己的课在学校门口等陆屿.
因为一直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周一茶一直把那当做据说.
直到那天她才真正扪心自问,周一茶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自欺欺人的.
那天他们是去爬山的,一路上陆屿都跟他的小女朋友在一起,周一茶失落了一路,好像本来属于她的位置突然被人取代,没有人在她爬得慢的时候等她,甚至只是回头看一眼的可能都没有.
于是她加快脚步,第一个到达山顶,成了孤零零的无冕之王.
Bloxx在高考前就被周一茶玩得纯熟,只是上面的星球越来越让她失望,最终她放弃了那款游戏,把它从手机上删掉了.
周一茶醒来的时候天刚翻出鱼肚白,她摸摸眼角,湿乎乎的,这是不是代表她在梦里不开心.
她又梦到她的剧本了,剧本里陆游和唐婉本该成为一对合格的情侣,他们的同桌情谊胜过所有,可惜时机总是不对,陆游总是能遇到更适合做女朋友的姑娘,几年下来两人重逢,陆游身边依旧不乏璧人.
该交代一个结局,她却是真的写不下去.
陆游,陆屿.
谁叫这两个名字本来就这么像.
看着别人在上面演那些熟悉的情节,不知道在底下观看的当事人是怎样一种心情.
更不知道,从前每天给他下一剂布丁作药,停药的这些日子,他有没有病入膏肓.
周一茶也想郑重地问问自己,你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
五、这出戏是在距离开演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才排完的.
陆屿通知所有参与人员都要来看一看成品,当然也包括编剧周一茶.
前几天周一茶才把写完的结局交给陆屿,左思右想,她还是没有做过多的突破.
其实大团圆又如何,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反而不如分开来得让人铭记.
所以历史也是如此,陆游和唐婉终究是遗憾了半生.
周一茶进场时台上已经开演了,不知为何,女主角鸳鸯看起来比之前顺眼许多,她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模样,周一茶倒想问问她,是去哪里脱胎换骨了.
鸳鸯演到那天周一茶试演的部分时微微有些不自然,周一茶想起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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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那时她眼睛里意犹未尽的一剜,再看看陆屿,不知他们是否如旧.
陆屿倒是很像个导演的样子,演完之后带着大家为演员们拍手,连连说着辛苦了.
周一茶有些恍惚,几年前他还不是这样,他就是个小男孩而已,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甚至从不会为了一件事去尽心力.
但现在不同,现在他变得成熟,变得像另一个人了.
那么自己呢,自己还是从前的周美美吗.
蝴蝶结发卡还在不在,她记得她放在房间的抽屉里了.
一直在那.
周一茶趁着大家都围着陆屿说话的间隙,从侧门走了.
侧门出去的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她不过转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不该入眼的画面.
方才在舞台上仅限于拥抱的男女主角,现在却背着众人在此热吻.
鸳鸯此时确实成为了新世纪的唐婉,放手尽享爱的欢愉.
男主角显然也是动心已久,他抱着鸳鸯的手,指节突起,是用力喜欢的证据.
鸳鸯睁开眼不巧看见了周一茶,走廊尽头的女孩就是那个"美美",就是那个陆屿写在装着几百个鸡蛋布丁的巨大纸箱上的名字.
鸳鸯亲眼看着他抚摸那两个整齐的字,这太过亲昵的称呼曾让她不安了很久.
周一茶看着鸳鸯放开男主角,拍拍自己的裙子,履平皱褶,从容地朝她走来.
面对面时,鸳鸯对她说,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跟他分手了.
现在唐婉喜欢陆游了,不是陆屿.
周一茶明白过来为何鸳鸯能演得那么入戏,原来她也把那戏当成了生活,只不过她是对人不对事.
新世纪的唐婉和陆游能不能拥有一个好结局呢,周一茶希望可以,她突然觉得自己写错了结局.
她又折回到了剧场,陆屿正靠在舞台边给工作人员开会,并没有注意到周一茶进去.
她依旧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写了一条信息,你喜欢过我吗,然后发给了陆屿.
她静静地坐着,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陆屿.
陆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周一茶瞧着他怔了怔,然后抬起头在剧场里搜索她.
四目交接的瞬间,喔,她并不陌生这样的瞬间,只是这一次的距离这样远,她看不清他黑眼仁里含着的那把神奇熨斗,于是她心里的皱褶也得不到安抚.
陆屿接着开会,说话时一点结巴都没有,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周一茶明明记得自己没有问过他这种跨尺度的问题.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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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晚上陆屿一回家,就从阳台上翻出了那个巨大的箱子,他把它拖到房间里,"美美"两个字落了土,显得陈旧,如同是来自于上一世的爱称.
他打开箱子,查看那些鸡蛋布丁的保质期,原来很多都已经过了期.
他们相识多久,几年了.
他好像不该轻视时间的力量,把本该吞到肚子里的东西留下来,看着他们变质,何必呢.
他靠着箱子坐下来,翻出周一茶白天发给他的信息.
还好她问的是"你喜欢过我吗",有个"过"字便大不同,他可以大胆说是.
因为是过去的事,无论怎样的回答都不会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
只不过他在长大的路上无心遗失了当年为周美美带上一个蝴蝶结发卡的勇敢,懦弱让他缄口不言.
六、首演前夜,陆屿几乎彻夜未眠.
他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是为了演出担心,便又多了些负罪感,更扯着他睡不着.
跟鸳鸯分手之后,他便夜夜一个人占据这张双人床.
从前那个叫美美的女孩一语成鉴,她曾判定他是个怕寂寞的人,所以总要找人陪着,总要拥着另一副身体才能安然入睡.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失去鸳鸯的了,好像突然某一天,她便平静地跟他说分手,甚至他也对这段感情麻木到没有什么知觉了.
好罢,那就分开好了.
陆屿的粗心大意让他失去了很多,比如鸳鸯,再比如周一茶.
那年五月是他们高三最紧张的时候,所有人都闷着头恨不得一本书啃完就跨进清华北大.
学校破天荒地放了一天假,只要求大家穿得鲜亮回学校照相.
陆屿无法忘记周一茶那天穿的红裙子,红得盖过了所有女生的姿色.
她头上还带着陆屿送她的蝴蝶结发卡,那是他记忆里周一茶第一次把自己弄得像个满分的少女.
于是那张集体照里,陆屿的眼神是斜着的,大家后来都拿那张照片取笑他.
周一茶也无法忘记那一天,一些糟糕的记忆和甜蜜混杂,让她无法分辨其中主导的气味.
照完集体照后大家就四散到各处跟平时要好的朋友照相,周一茶最要好的人其实应该是陆屿.
可惜爬完山回来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一个无法打破的僵局,周一茶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在他玩手机的时候凑过去观战,近得能闻到他洗发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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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这一圈走下来,她也颇有些感慨,那么多的布丁,竟换不来最后一个让人知足的句号.
那天陆屿带了相机,周一茶经过他时,他正在给班上的一对璧人照相,很多同学都站在一旁起哄,其中也不乏羡慕的眼光.
有人眼尖看见了周一茶,忙叫住她,待陆屿帮别人照完相,他们就抢走了陆屿手上的相机,硬把他们俩凑在了一起,叫着一定要给他俩拍张合影.
周一茶和陆屿被推到了一起,手挨着手,陆屿放佛一台制冷发动机,体温远与当下不符.
周一茶并不想嘘寒问暖,只是觉得他心虚.
此时照相的人正准备按快门,又突然被叫停.
大家说要牵手才行,同桌三年的情分又怎么是普通的关系能比的.
陆屿和周一茶扭捏了一阵,还是拗不过对方人多力量大,只好勉强牵着手照了那张相.
可惜的是,一直到真正毕业,他们谁都没拿到那张合影.
如同某件约定俗成的事,与你无关,那就丝毫不能沾染.
周一茶记得这些全凭记忆,他握着她的手时,她有那么一刻的满足.
其实她辱没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满足.
后来,还说后来么.
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陆屿的小女朋友变成了各色不同的漂亮妞,周一茶反倒心里不再发慌,两个人偶尔见面时还能开些像样的玩笑,说声拜拜,便又回到各自的轨迹里去.
这次的编剧身份完全来自于陆屿的一条信息,说不清是谁先布的局,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挖的坑我跳就是了.
看到亲身故事真的被搬上舞台,底下黑压压的人头聚精会神地瞩目着,陆屿也不是毫无感觉的.
他又被喂了什么药,竟然把他的感情麻木给治好了.
陆屿闪出去抽烟,却不想周一茶也坐在大厅里.
她又是一袭红裙,陆屿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shit".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折成四折,握在手里朝周一茶走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陆屿说罢就坐在她旁边点了根烟.
你这不是来了么.
怎么,你也觉得剧情无聊不想看是吧.
咱俩这样其实特没意思,谁不知道里面演的什么.
他们就不知道,所以你是导演我是编剧.
咱俩谁上去演肯定都得煽情掉个眼泪什么的,悼念青春嘛,这方式够特别的.
周一茶也点了根烟,于是他们便透过烟雾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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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看对方,猜来猜去猜不中三年的情分归于何处.
你还记得咱俩那天试演的时候你在那写的什么吗.
不就是首《钗头凤》么.
你是故意的吧.
放屁.
我才不是那种人.
但你得知道人都有习惯,我下手就是最熟的东西,这没什么不对吧.
其实你也是,你非得排这出戏,就是因为你熟悉,这个故事还是当年我给你讲的,你被老余狠狠骂了一顿,我就给你把这个故事讲了,从此你可算是知道一个典故了是不是,你也会背这首词了,你后来背给我听的样子好笑死了,真的,你都看不见周一茶装作说得很开心,拿着烟的手却静不下来,她想抬手擦擦眼泪,但她说过,不煽情不掉眼泪,所以怎么别扭都得藏着掖着,就是不能让他看见.
陆屿把自己捏了半天的那张纸放到周一茶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还是拖着步子走回去了.
他本来想多说些什么的,想说些譬如"其实也不是没喜欢过你,甚至不是'过',甚至现在可能还来得及"这样的话,但他说不出口.
他说出口的话,是一个月前的"非你不可".
也许在写剧本这件事上是这样的,他习惯了她为他执笔,但是对于爱情,确实就像周一茶脱口而出的,没有什么非你不可,谁都能替代谁,谁都能被替代.
这出戏的结局最终也没有被改变,无论编剧还是导演,都无能为力.
七、这事发生夏天快结束的时候.
有一天周一茶在上课时睡着了,老余冷不丁提问陆屿.
陆屿抛下玩了一半的手机,混着蝉声听见老余让他背什么钗头凤.
什么东西啊,哎,我说你醒醒啊.
陆屿低着头叫周一茶.
周一茶朦朦胧胧地醒来,刚好老余正声色俱厉地跟陆屿说,你在作文里用这首词了,用的倒是不错,你给大家背一遍.
作文是周一茶写的,陆屿当然不知道钗头凤是怎么回事.
周一茶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她站起来,慢声慢气地说,我来背吧,这首词我教他的.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蝉在声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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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嘶力竭地叫着,然而夏天快结束了,它们的生命也将要走向尽头.
陆屿听着周一茶的一字一句,她睡眼惺忪甚至眼角还粘着眼屎.
但他脑子里闪过一句话,这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尽管她并不是我女朋友.
那天他扯掉了衬衫上的第二颗扣子,放进了女孩的书包里.
但是女孩好像没有发现,反正她从没有发表过任何关于一枚扣子的言论.
或者那颗扣子早就不见了,它从没到过周一茶手里.
就像,就像把大悲大喜的诗词当做童谣念的两个小孩,不小心我喜欢上你了,不小心却没在一起.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小心,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遇上哪一个.
故事讲完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选自《萌芽》2012年4月)自由鸟于瑶拿着手里那张语文成绩单,越小溪很郁闷.
作文题头,那个大大的"38"红得刺眼.
60满分的高中作文,她成了勉强及格.
拉开学校那貌似很高级的课桌桌柜,越小溪把卷子往里一丢,像怕被烫到一般,迅速地又将桌柜合上.
桌上有一叠复印的作文,上面印着大大的"48",光是这个分数就足以让那个女孩全班成名.
而这叠东西,身为语文科代表的越小溪待会儿得一张张发下去,必须的.
她最先拿到这叠作文试卷,自然必须最先看.
用词,很好,精致华丽,一棵枯藤都能描绘得如此生动完美;篇幅,很短,比自己的都要短那么几行字,这令时常长篇大论的越小溪很是艳羡.
基本上就是四个字,短小精悍.
自己不屑作大片的景物描写,像讨喜似的写那么多所谓的华美文字,此刻全被眼前这篇作文的主人用得淋漓尽致,换作了一个完满的分数.
不知道是不是在空调房里待久了的缘故,越小溪觉得眼睛有点干,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涩意,直往眼睛里涌.
莫名地,她想到一句歌词:"Thesaltyseasbehindtheeyesandit'sthetearsthatcomeandmemokecry.
"(隐匿在双眸深处的海洋,就是我涌出的泪水.
)可她没有哭,并且转过头去,仍与她的新同学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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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们笑语相向,心中居然没有悲伤.
但是隐隐的郁闷仍然难以消除.
好象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新学校建在富人区,靠海,照越小溪初中某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小溪你有福了!
那里好漂亮啊!
"于是越小溪嫣然一笑,"好啊,我们是好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所以你跟我一起去享福吧!
"好友登时变得有些畏缩,"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是没报那儿吗"越小溪无言地笑笑,心中对自己的嘲讽却是铺天盖地.
好友已考上全市有名的重点,自然不可与她这样相提并论.
越小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命运放逐的孩子,或许前方也有所谓的锦绣前程,可她却像失了方向的鸟儿,被重重迷雾禁锢在这美丽的囚笼中.
然而,命运也是自己选择的.
清醒如越小溪,怎能不知.
凭着脑袋中一点不曾生锈的小聪明,班上很多同学都上了某重点.
失利的越小溪却什么也不是,与梦想的学校失之交臂后,迎接她的自然就是放逐.
没有人同她一起来到这偏僻的学校,只有她一个人.
越小溪最喜欢海子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听说高一语文课本有收录.
课改后没了,就算是海边也没什么花可开了,海子写完这首诗就自杀了.
越小溪心中被悔恨填得满满的,原本对高中生活的向往,被失落与排斥搞得一点不剩.
她在网上认识了小叶子.
同样失利于考场,被放逐到这个地方;同样不喜欢这里,心怀愤懑与不甘.
小叶子被分到了越小溪隔壁的6班,两人常打照面,像同一战线的战友,见了总有亲切感.
越小溪在休息时,也常见有人独自扶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远眺那边的海面.
那人身形矮小,整个人都踩在了栏杆上,头发盘起来,像一片新绿的叶——人如其名的小叶子.
越小溪刚从食堂出来,沉沉暮色里,所有事物都慵懒非常.
那副奇异的画面,像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写照,一瞬间使她觉得孤寂.
"小叶子,你在看什么""我在看海.
""海上有什么吗怎么我没有看见"越小溪正想搭一只脚上栏杆,小叶子说:"有一只海鸥,可惜被楼房挡住了.
"://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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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ar越小溪果然什么也没看见,只看到那些富人区里高大得令人生畏的楼房.
她们都不喜欢这里,没有理由.
或许是心中的自尊与不甘,终究造就了这心灵的窘境.
"扑扑扑",一只鸟儿从教学楼旁的树上飞了出去,扑入沉沉暮色,扑向海面,像要与画面融为一体,自由而无畏.
她们两人都惊讶得面面相觑,好久没有话说.
鸟儿越小溪苦笑,可她怎么,就失去了做鸟儿的那颗无畏的心了呢.
这班里不是没有有趣的人,相反还不少.
开学几天,越小溪与身旁的几个女生混得熟了,一日间无意中问起她们的生日,却从此获得一个无奈的称谓.
四个女孩中,她最小!
这样的结果越小溪早有预料,不料最大的女生胸脯一拍,把辈份排上了:"我是大姐!
"然后指着剩下的女生从大到小排了遍:"二妹!
三妹!
"最后指到越小溪:"小妹!
"越小溪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险些郁闷到炸毛.
旁边的"三姐"笑道:"你真自找苦吃了.
"郁闷心理过一阵,倒也心安理得地受了.
实际上越小溪因为早熟比很多大孩子看得通透,还没有人敢随便叫她"小妹".
记得某次去做心理年龄测试,结果越小溪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心理年龄居然三十有余.
虽不及她某好友的五十多来得天雷阵阵,倒也是一大奇闻.
真是老了啊,老了啊!
越小溪在心中哀嚎,然后摊在椅子上作老人养生状.
"扑扑扑",窗外又有鸟儿飞过去了.
越小溪连忙扑到窗口去看,结果立马发现,自己还是腿脚灵便,祖国未来的大树一棵,现在的小花一朵,心中终于稍稍有了平衡感.
所以被叫成"小妹",她心中还是欢喜的.
大姐人最大,可却是四人中最幼稚的一个,为人不错,活泼开朗,也讨人喜欢.
二姐看起来理性成熟许多,也是越小溪最喜欢的一个,人有些懒散,不过有想法.
三姐则有些爱美,平常不爱说话,熟稔了人会稍微亲切一些,和大姐最玩得来.
越小溪就不用说了,平易近人是一面,心中到底有一块不甘与特别堆积起来的孤岛,一般人难以上岸.
于是校园里常会出现一群四个女生混在一起吃饭笑闹的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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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景,放在5班也不失为一大特色.
可越小溪终究染了些不同.
她要午休,作息时间规律,另外三人却可以在椅子上唠嗑一中午.
所以她与她们分开了些,因为那份认真.
说话某日,英语科代表正为大家统计英文名,三姐没有英文名,于是大家就绞尽脑汁帮她想.
突然大姐兴致勃勃地叫道:"有了!
Maria!
"接着她不怀好意笑道:"港片里的那些菲佣不都叫Maria么好名字啊!
""你才Maria!
"三姐不甘心地回了一句,"要用你自己用,我可不喜欢""哎呀Maria你就别害羞啦""闭嘴,Maria!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闹成一团,甚至还动了手.
越小溪和二姐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两个疯疯癫癫的女生,对视,摇头,然后低头笑.
或许这时,越小溪才觉得自己没白来这里.
从食堂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四个人慢慢踱回教室,依然是一前一后,一列两人.
前面那两人还在玩着"Maria"的游戏,乐此不疲.
越小溪在黑暗的楼道里无声地笑,二姐看到,也跟着笑起来.
"Maria,你给我闭嘴!
不然我扣你工资哦!
""Maria,中文是一门博大的精深的语言,身为菲律宾人的你是不会懂的!
警告你别乱用哦!
""Maria""Maria"好不容易消停了,看戏的越小溪和二姐却说不过瘾,于是恶作剧似的又叫起来:"Maria""听到没有,Maria叫你呢!
""哪有,Maria!
是在叫你!
"好不容易消停的战火,再度燃起.
鸟儿扑翅的声音忽地又远了.
越小溪想,或许这么过三年也是不错的.
可是她心中的那个孤岛,仍然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她在刹那间明白了,如果不学会去接受,那么她可能永远无法融入人群.
特别是像她这样有些特立独行的人.
于是心中的渴望,蓦地又燃起来.
该来的总要来,就算一群孩子再讨厌军训,也终究得无奈地接受它的到来.
越小溪也是个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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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孩子,当然不能免俗.
她的脑海中闪过初中那个教官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整个人就更郁卒了.
第一天晚上越小溪就失眠了.
同房间的别班女生一直讲个不停,仿佛她们不是来军训而是来度假.
越小溪一直睁眼熬到半夜.
"别吵了!
有点公德心好不好"终于有人不耐烦,大吼了一声.
几个女生嘟囔了一阵,估计也觉得太晚,这才渐渐消停.
越小溪仍在胡思乱想.
——这次教官不错,待人挺好.
——今天好累,太久没这样高度运动了.
——我的妈呀!
她们终于消停了.
思维停止后,随之而来的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身边只有静谧的呼吸声——大家都睡着了.
越小溪努力去看清天花板上的电灯,头顶上的空调发出"呼呼"的风声,太安静.
她也睡着了.
窗外的灯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里照进来,悄悄地勾出她疲惫的眉眼.
梦中她变成了一只海鸥,在无边的大海上飞翔.
但不知为什么,那海变成了沙漠,小叶子在沙漠上孤独地看她.
教官真的是个好人,少发脾气,对动作要求不高,管理宽松.
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不听话的孩子还是将教官气了个半死.
"我最怕带的就是你们学校的孩子,个个都娇气,和别校的孩子根本没法比.
"教官在第一天就明确同他们说了,"你们就争气些,行不行"越小溪在心中默默答的那个"行",没有得到周围人的认同.
终于可以动了,一时间又有几个人因身体不适需别人扶持才能走动.
越小溪伸了伸腿,又拍了几下,这才勉强可以挪动步子.
憋了一眼那个哭泣的女生,她心中有些不屑.
她没有优越的生活.
父母都是这个城市最普通的建设者,到这里只有短短三四年,没有房也没有车.
她不会像她们一样,一到夏天就窝在空调房里玩电脑,出了门就打扮得漂漂亮亮拿着IPHONE街拍,她家只有风扇没日没夜地转,带的永远是不满一千的手机,穿的永远是棉布T恤和帆布鞋.
她从不自卑,甚至有的时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她只相信自己的一双手,她只相信自己挣来的东西.
只是到了这个以富家子弟居多而著称的学校后,她越发显得与同学们不一样.
熄灯之后,不仅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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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班的女生在讲话,本班的女生也开始骂起教官来.
"你说你讲这么多做什么讲了又没用,有必要吗"我从前还觉得他人很不错,谁知道也这么凶!
"陈梦,你的腿还疼吗没有关,再熬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那死教官还说你恶心,他才恶心好不好!
"陈梦就是那支撑不住的胖女生.
回宿舍后她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阵子才停歇,让越小溪都有些不耐烦她怎么有这么多委屈的泪水要流.
"没事了,"女生弱弱的声音传来,同样带着一丝愤恨.
女生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我说,6班的教官虽然凶,好歹长得帅啊!
""就是,我们那教官凶就算了,又老又胖"越小溪躲在被窝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教官就凶过这么一次,就被她们诋毁得如此不堪,真是她身旁的二姐已经睡着了.
同样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二姐对于这样的事似乎连想都不愿想.
越小溪不禁有些羡慕起她的睡眠质量来——自从军训以来,越小溪可是天天失眠.
闭上眼睛,她开始数羊.
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军训前夕,所有的学生都收到了一张自我量化考核表.
"这将作为你们评标兵的依据之一.
"教官懒懒地说.
自从上次发了那能脾气后,他似乎连说话都不愿意多跟他们这群孩子讲一句了.
越小溪面对着那张空白表格,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下了一句话:"对自己军训期间表现满意,问心无愧.
"表格交上去时,一向大大咧咧的大姐笑着对教官说:"教官你可别忘了我呀!
我的名字在表上,喏——"说着动边指表边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杨敏!
标兵记得算我一个哈!
"此举立即招来了众人的白眼,大家纷纷开始报自己的名字.
只有越小溪和二姐站在人群后面,脸色淡淡.
这天的休息时间出奇地长,据说是教务主任怕娇生惯养的他们撑不住,专门去跟总教官讲的.
阴凉处的太阳不再刺眼,越小溪身上发丝上的汗水都干了.
头发黏在脸上,有种不适感,她将其撩开,继续望着天上飞翔的小鸟出神.
"谁是越小溪"冷不防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我!
"她边答边转过头去,只见教官拿着那叠自我量化考核表,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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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par"嗯,我知道了.
"教官摆了摆手,又低下头去看那堆表.
那一瞬间越小溪的心中竟涌出激动之情,就好似幼儿园时被老师奖励了小红花——教官注意到我了,那么标兵是不是有希望了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拿什么标兵.
在她看来做什么事尽力就好,何必总是为了荣誉奔忙.
然而荣誉毕竟是个好东西,谁与它沾上边都会感到一种由衷的惊喜.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更加努力起来.
初中那次军训她没有拿到标兵,或许到了高中,她可以完成这样的突破.
她还是喜欢进行这样的挑战的.
最后一天晚上,外班那群女生疯了似的讲话,本班的女生也跟着讲起来.
大家都好似八百年没讲过话.
这晚的女生宿舍特别"热闹",6班一个讲话最多的女生笑道:"你们就再忍我们一晚上呗,明天大家就各回各家各睡各床啦.
"弄得想要睡觉的越小溪很是无奈.
于是第二天起床时,所有女生都顶了一对大黑眼圈.
吃过早饭后,他们便坐上了一对返校的大巴,回校进行汇报表演.
学校还煞有介事地请学生请来部分家长观看表演,越小溪本也想象征性地问问,想到妈妈要上班,爸爸离校太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况就算是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来.
想着想着,越小溪有些无奈.
多可惜,本来这次获标兵的机会也比较大回校的车上,大家笑着闹着,险些把车顶都掀了.
越小溪心中自己也高兴.
回校就代表能回家,谁不高兴看着自己被晒黑的手臂,她不禁感叹军训生活实在艰辛.
她总是这样.
即使不喜欢某地,但只要在那儿一日,她就会本分地遵守其规则,从不逾矩——在军训基地是这样,在学校也是这样.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部说她适应力超强的原因.
汇报表演终于开始了——首先公布的就是标兵的名单.
操场上静悄悄的,只有总教官嘹亮的声音在回荡.
他们站成整齐的队列,不时有风挟着海的腥气飘来,有鸟儿在他们头顶盘旋.
越小溪屏住呼吸,终于,轮到了5班——第一个名字带来的都是一份失望.
越小溪的心随着总教官的声音起起伏伏,最终还是落在地上不动了.
——没有她.
她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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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大姐.
整个军训期间大姐不仅不算表现出色,还被教官说过两回.
难道只是因为大姐在最后那两天里毛遂自荐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越小溪很失望.
而就在她失望的这一阵,汇报表演已在教官的一声令下开始,广播操汇演水平在汇报表演后的那个周一剧降,教导主任十分无奈,可也拿他们没办法.
天空有一只大鸟,缓慢地扇动着翅膀,朝大海飞翔.
天很蓝.
越小溪想,在这海边,难道还会有鹰吗越小溪想起庄子的《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越小溪仍然在这个学校里奋斗.
或许也就是那次,她从那声鸟儿的扑翅声中明白了——不管在哪里,做自己就好.
她想着想着,倒也笑得开心起来.
(选自《中国校园文学》2012年4月)枥木之恋文/沈嘉柯[分手]小枥跟智化吵完架提出分手的下午,经过海鲜店门口,一个食客正在劝他的同伴说,人不能饿着肚子追求理想,吃饱吃好趁早回去加班.
只要能表演,让我天天吃炒饭也愿意,小枥当时跟智化如此说.
智化眼中满是痛苦,你就不考虑我们的未来吗表演能当饭吃吗你听听别人说的话.
吵到最后,智化转身就走,小枥跟他背道而驰,消失在街道尽头.
如果换成从前,智化会在她扭头抛开三百米时就会赶上来.
这一次小枥彻夜未眠,等到天亮都没有讯息.
之后的日子,天一亮再亮,小枥不得不饿着肚子,痛苦地去话剧团安排表演的小礼堂.
[表演]琥珀话剧团成立了四年,大栎在大二那年被招进去.
因为优秀的剧目,拿到了市级省级许多的大学生文艺奖.
毕业一年后,话剧团为了生存下去开始到处接洽商演.
三十几名团员缩减到十二个固定的小团体,接一单八百块,平均分下来小枥拿到七十元.
他们排练的常用剧目叫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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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世界尽头》,当末日那天来临,万物面临灭绝,一群人类身穿白衣白裤,各自赤着脚回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光阴.
小枥将头发留到齐腰,只在尾端绑两条橡皮筋,脸色苍白站在最前面,一言不发,伸展四肢,作出被抱紧的姿势,接着那些孤零零的个体,开始相互拥抱,消减恐惧哀伤.
台下总在漫长的静默后掌声如雷,他们被感动了.
看表演的都是些大学生,买得起十块钱一张的小众话剧的门票.
但是表演的人已经毕业了,买不起一万多一平方米的房子.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租房恋爱呢,为什么爱情和面包总要变成天敌呢为什么智化再也没有来找我呢小枥很困惑.
她只想过着自己要的生活,站在表演台上永远沉浸其中.
然而人的肚子却会饿,每天吃了没多久,又饿了.
小枥和智化在城市边缘租了一套最小最便宜的屋子.
智化早上去公司上班,小枥就去附近的拉面馆打工,每天黄昏时去洗刷碗筷,右手接过的钱刚好付了左手交出去的房租.
智化则负责日常开销和存钱,社会怎么前进,买房子总是男孩的职责.
吵架后智化再也没有回租屋,小枥只能自己撑下去.
不料拉面馆开了没多久倒闭了,小枥就失业了.
靠琥珀话剧团的那点收入,她只能天天吃泡面,房东要她搬走的那一天,她吃掉了最后一包面,悲哀地想,也许自己吃多了防腐剂,最后也变成化石.
琥珀,本就是牺牲一个微小生命凝固美好的化石.
那时候就名副其实是琥珀话剧的女主角了.
感动过很多观众的小枥,就这样失去了智化.
在她肚子最饿的时候,没人带她去吃饭了.
在学校时,她是会表演,形体内外又美又纯的女孩.
毕业后,她是可耻的,脱离现实的寄生物.
人生到此,还能如何世界还没有到末日,小枥的表演生涯已经到头了.
在出租屋里,小枥收拾物品准备滚蛋时,绝望地哭了.
这个时候她多么想要智化在身边,给她一个拥抱.
没有拥抱,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炒饭]卖拉面生意不好,准备结业的老板,改开炒饭店.
炒饭店也有很多盘子叉子汤匙要洗,老板给小枥打电话,小枥柳暗花明了.
独自生活的小枥,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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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尝试主动给智化打电话,对方已经变成了空号.
小枥也尝试在这条小吃一条街兜兜转转,扇贝花甲章鱼丸子炸鸡煎包水饺都在,智化不在了.
尤其是,他们常常光顾的炒饭店,变成鸡排店.
这些做小生意的店铺,总是在交换行当.
正是因为那家不炒饭了,所以小枥服务的拉面馆才改炒饭店的.
但在物价飞涨的年代,人力成本也在涨.
炒饭师傅提出涨工资,老板不答应,师傅就罢工了.
老板一咬牙亲自上阵,遗憾的是,他就是炒不出师傅那个味道.
热门到冷清,只是转瞬间.
那天晚上,小枥戴着胶手套洗完所有的盘子汤匙叉子,炒饭店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绝望的老板负气撇下店子,回家睡觉了.
厨房那些材料们,在锅子旁边出师未捷,空悲切.
灯火通明空余一人的店子很安静,小枥很饿,想吃东西.
她决定给自己炒一个饭.
开火,倒油,加热,将那些洋葱蒜片姜末豆豉红椒青椒爆香,挖一大勺隔夜饭,挑入五香粉,拍开压散,翻炒搅拌,搅拌翻炒.
锅子里五色斑斓,沸腾热闹.
双手忙碌,沉默不语的大栎,在那一刻想起了周星驰.
食神周星驰只一味黯然销魂饭,打败了佛跳墙.
饥肠辘辘的大栎没有火云掌手心煎蛋,她只会将炒饭扒开,在最中央再倒下一点芝麻香油,浇下蛋液,撒下蘑菇香肠丁.
炒饭初熟,香气沁人心脾.
深夜,嗅到香味而停步的男孩说,他要一份打包打走.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顾客,她没能拒绝.
小枥一声不吭把炒饭一分为二,装好给男孩,剩下的自己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世界如此沉痛寂寥,饭会黯然销魂,那炒饭的铁锅想必也明白寂寞.
孤独的人呢[错过]顽强活了五年的琥珀话剧团,在新年后解散.
团长去银行上班了,清瘦的男主角结婚了,只用了一季时间,就在搞大老婆的肚子时,也搞大了自己的肚子,失去看相再难登台.
其他团员各有各人生,因缘际会只在一时.
小枥没去吃散伙饭,她受不了为了告别的聚会.
离开炒饭店之后,小枥去了南方.
南方一直在下雨,小枥打把伞带客户看楼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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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看一趟全身就湿一次.
小枥穿套装,剪短头发,化精致的妆,起初不自在,久了就习惯.
慢慢地,做售楼小姐的小枥存到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十万块,她想给自己买一套小房子,或者找个安稳的男朋友,尽快生一个孩子.
她真的就在当地认识了一个男孩,先是约会吃饭,继而看电影和在黑暗中接吻.
当他们开始谈婚论嫁的时候,小枥想起了自己搞丢了的户口迁徙底本.
她回母校重新办理.
回到学校花了三天跑完手续,然后,她去了曾经和智化一起租住的地方.
令她瞠目结舌的是,那里不再是破落廉价的城中村,而是新建的小区.
她在熟悉的车站站牌下,拎着背包发呆了很久.
二十四岁的小枥,黯然地上了公交车.
在她乘坐的公交车开出后,一名男子冲出站牌背后的蛋糕店,狂奔追赶,结果在躲闪一辆自行车时,摔倒在旁边的行道树上.
骑车的大婶慌了,问男人有没有事,他摆手说没事,让大婶先走了.
可他久久无法爬起身.
二十六岁的智化靠在行道树上浑身无力,两眼酸热.
分手那天,他来不及悔恨,就赶往了医院.
就在那天,他的父亲感冒输液的时候猝死.
坐在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地上,他也是这样久久爬不起来.
智化的父亲下葬时,一个老人在旁边看望去世多年的老伴,智化送走了母亲,又折返回来默默流泪.
那老人还在,这样子劝慰他,"孩子,痛苦总会过去的.
"在这个城市一日之内失恋、丧父,难以承受痛苦的智化辞职了,跑去了北方.
当心中的痛苦终于平息,智化再想联系小枥时,她已经联系不上了.
一条人命,医院赔偿了十九万,智化用这笔钱,加上继续工作的积蓄,付了首付,买了房子.
那是一套足够一对年轻男女建立家庭生活的两居室.
他确定那个背影是小枥,他甚至看见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智化很想告诉小枥,他在等她,就连房子也买在原来的地方.
此刻他终于承认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已错过她.
智化哭出来,不管不顾路人的冷眼旁观,泪流满面,保无保留.
[茫然]人生中你忘不了的人和事物,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们只是被压缩,收藏,封锁在内心最://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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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par深处.
然而,一旦打开,便如火山复活.
小枥还去了那条街.
这里同样在进行城市改造,老街区拆迁,大半个旧街摧枯拉朽化为废墟,还有小部分店铺仍在坚守,不到最后一刻不撤退.
小枥发现她工作过的炒饭店老板还在.
老板认出了小枥.
你知道吗你第二天就不来了,电话也关机了.
可是第二天好几个女生来买炒饭,她们说吃到一份有生以来最好吃的炒饭.
于是老板又恢复了信心,给师傅加薪请回来,勉强维持下去.
但是无论炒饭师傅如何操铲,都做不出那味道,有个女生读研留校,至今念念不忘,隔一段时间来问.
这事太神奇了,老板一直想当面问问小枥怎么做到的.
同样的地方,还是那些材料,甚至连锅子都没换,只是更旧了.
小枥再炒了一份饭.
老板叫来了那女生,连同小枥,一起分吃了她人生中的又一次炒饭.
吃了那份炒饭的人,意见一致,很难吃.
小枥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心里无限茫然.
[枥木]再难吃,也是自己炒的.
小枥打包了那份炒饭,一个人去了长江大桥.
在到达之前的一路上,靠着公交车上的车窗,小枥摇摇晃晃睡着了.
不过,小枥,你真的睡着了吗你没有.
你只是闭着眼睛,默念着你记诵过的诗,"我心灵的深处有什么正在发育.
是仙人掌熟透的荒野吗,是还未满月的小小的独角兽吗是未被制成小提琴的枥木吗"智化曾问她,你名字里的枥是什么木枥木是富于韧性的木,被切开、被割裂、被打磨,苦痛加身,尔后制成小提琴,奏出美妙音乐.
人生、爱和枥木的命运并无二致,妥协、分离、告别,都能对应上.
爱好小提琴却当了小学语文老师的母亲,背叛了自己的心,所以为女儿这样命名,寄以厚望.
这不能承受之重,在时代浪潮里,变成格格不入的愚蠢信念,毁了她最初的爱情.
然后做着不喜欢的工作,嫁给可爱可不爱的人,过着可过可不过的生活.
在桥上俯瞰着江水逝去,她打开饭盒,一口一口吃起来.
直到一个男孩朝她走来,停下脚步.
[悲伤]这男孩主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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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动搭讪,说,"看见你,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了.
""是吗为什么"男孩说,"我的朋友,有一个深爱的女友.
他的女友曾经深夜肚子饿了,要他给她买吃的.
于是,我那位朋友就翻校门,去一条小吃街找了很久,但店子都关门了.
最后有个女孩在炒饭,我的朋友买了一份打包,送去女友那里.
那个女孩宿舍的人,分着吃了,她们说,那炒饭的味道极为难忘,至今怀念.
""后来呢""后来他们分开了.
我的朋友留在本地工作,他的女友嫁给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
我的朋友很痛苦,觉得再也活不下去.
所以,他在一天早上,选择了来这里,跳下去.
"小枥笑了,她为自己吃惊,居然能够如此残忍地笑出来,"所以你下班总会走路过桥,怀念你的朋友吗""嗯,你猜对了.
是怀念也是警醒.
我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吃东西时流这么多的眼泪,否则世界上那些饿肚子的人该怎么办你更加不该脑袋里想着从这里跳下去.
你看你,吃得那么香,这下面的江水很冷,如果来不及把你打捞上来,你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炒饭了.
""你又怎么知道它好吃呢"小枥问这个男孩.
"我那个朋友,在送炒饭给女友的路上,偷吃了一勺.
他说,那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炒饭.
他就不恨那女孩了.
他决定记住那女孩,祝福那女孩,然后,重新去爱别的女孩.
""他不是死掉了吗""他死了以后,我就活过来了.
"看着这男孩的眼睛,良久,小枥跟他说,"谢谢你,我也祝福你.
再见.
"她走在夕阳下的大桥上,这大桥横跨国境之中,亚洲以内最长的江,忽然不再觉得悲伤了.
与此同时,智化看着日落,直至不再流泪,胸中代之以至深的哀伤洗礼后,所涌出广袤平静.
痛苦总会过去,然后暮色四合中,他自己站起来,转身回家.
(选自《南方文学》2012年5月)我在,孟特芳丹酒吧文/陆俊文大冬天的早上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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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有些薄雾,又像是朦胧的光晃在我眼前,我看不清楚.
我穿着一件花格子短裤套了件风衣,再加上一双人字拖就出了门去.
我要去的地方是公寓对面的酒吧.
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家白天营业晚上关门的酒吧.
我住的这条街很冷清,至少我出门的时间段它总是这样.
风喜欢灌进我的袖口,有时又往我领口里钻,总之它喜欢跟和我玩起捉迷藏,让我摸不透它.
走过街道的时候一辆卡车刚好经过,它扫了一道长光,让我再一次看清了这间酒吧的名字,孟特芳丹.
我无数次地问过酒吧老板这名字是什么意思,他每回都指着挂在酒吧里一幅画告诉我,《孟特芳丹的回忆》是柯罗在1864年画的一幅画.
然后呢没有然后.
今天我没什么欲望再去重复同一个问题,走进酒吧的时候,我看到里边空无一人,酒杯和桌子死气沉沉的蔫在那,椅子倒是有些不耐烦的招呼我过去.
我往吧台那一坐,敲了两下这木桌子,叮叮两声,像啄木鸟啄树的声音.
服务生从里间走出来,有气无力伸了个懒腰.
我认得那身衣服还有挂在胸口的编号牌.
我想叫他给我来杯加冰的威士忌,但突然犹豫该怎么称呼他.
酒吧的服务生,调酒师,音响师以及老板都是同一个人.
好吧,我像往常一样说六号,给我来杯威士忌加冰.
六号说我今天的行头像是在海边度假,又问我那么冷的天加冰不怕胃不舒服我说怕什么,以前这时候我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都没打颤过.
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八号放了首Californiadream,是《重庆森林》里的一首曲子,活跃起气氛.
但酒吧里的东西还是提不起精神.
十二号给我递酒的时候眯着眼睛问我,最近又写了什么新东西.
我说没灵感,总是结不了尾然后丢一旁已经丢了一大摞.
酒吧里来了新客人.
一般情况下我是眼皮也懒得动一下,不过这女人有些奇怪,她带了自己女儿过来,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盯着她们看.
她往吧台这走过来,高跟鞋敲地板的声音跟鼓点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在隔我两个椅子的位置坐下.
这一动作到终止她也没有看我一眼.
她点了一杯顺风.
我佯装侧着身子喝酒仔细看看她.
女人带着夸张的墨镜,头发染成金灿灿的黄色.
这似乎没什么与众不同的,来这里的女人几乎都是这种装扮,搞不懂这样怎么会吸引那些男人如蚁附膻.
反正我是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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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喜欢这样浓烈的女子,就像我从不喝浓烈的伏特加.
不过她手臂上的那道疤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
她是在我七岁的时候搬到我们家那院子来的,她特喜欢猫,每天没事就带着她那只大肥猫出来晒太阳.
黄色和白条纹的猫从来不会激起我的任何兴趣.
不对,应该说只要是猫我都没多大兴趣.
偏偏这只猫喜欢趴在我们家阳台上,一副慵懒的样子看得我也昏昏欲睡.
傍晚该吃饭的时候她便会站在她家阳台喊着咪咪,咪咪你快回来.
猫挪了一下它爪子,然后慢悠悠、蹑手蹑脚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我说,你的猫叫咪咪啊.
她说是啊,怎么了.
这名字可真土啊.
你才土呢,哼.
她生气地关上窗子,然后我捧腹大笑,这女的可真小心眼啊.
我看她还站在窗口,就故意问她,你的猫叫咪咪,那你不会也叫咪咪吧她又把窗子打开,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你这个坏蛋,你是大笨蛋.
你还是小气包呢,小气包,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这猫越长越肥,见着生人连一点恐惧的迹象都没有,我常常在午后写作业的时候跟它干瞪眼,它眼睛是黄色的绿豆大小,其实我更觉得它眼睛像我平时玩的波珠.
它老喜欢打呵欠,张着嘴巴把眼睛眯成一条线.
还真够咪的,怪不得叫咪咪.
在我家阳台呆久了它也自来熟,逐渐放开胆子钻到我房间里.
虽说我不喜欢这些个小猫小狗小动物的,但没闲工夫把它扔出去,以至于它有时躲在我床底我都没发觉.
开门,你快开门!
是小气包的声音,我把门打开,问她什么事情.
她说,快把我的猫交出来.
谁要你那破猫啊.
除了你还有谁,它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了.
我说那你进来看啊,铁定不在这.
小气包把我家翻了个遍还是没见她的那只大肥猫,她一屁股坐下来,哇哇的就哭了起来.
我说你别哭啊,你别哭啊.
她不理我,哭得更凶了.
好啦你别哭了,我陪你去找你的猫还不行嘛.
真的我刚说完她就不哭了,以至于让我怀疑她演戏的天分打小就有.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非逼着我跟她拉钩不可,说是一定陪她去找她的咪咪.
我很无奈伸出小拇指.
我跟她把院子找了个遍还是没看到她的咪咪,我说,要不去外边找找她说她刚搬来不认得路害怕.
我说没事不有我嘛.
小气包就拉着我的手跟我一块出去.
最后我们在垃圾场那块地发现好多野猫,她一眼就看到咪咪了,咪咪正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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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跟几只野猫躺一块晒太阳呢.
估计它是给闷坏了,小气包自言自语起来.
小气包抱着咪咪笑得特别开心,两颗虎牙露出来还有小酒窝,我看着她觉得她挺可爱.
野猫喵啊喵的叫着,咪咪突然挣脱出小气包的手,爪子不小心刮她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开始流出了血.
小气包看着伤口又哭了出来,我赶紧把她送回家里做包扎.
晚上我看到小气包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阳台边,我知道她是想咪咪了.
我跟爸妈说在院子里玩会,然后就溜了出去,跑了好远跑到垃圾场找咪咪.
找了好久才把它抱回来.
我把她送到小气包家里的时候小气包开心得抱住我,又笑得露出她的那两颗虎牙和酒窝,我觉得她真美.
她说她再也不叫我大笨蛋了,我也答应她,不叫她小气包了.
但在心里头,我还是偷偷叫她小气包.
小气包每天都跟我上学放学.
我们俩就一块长大了.
小气包说她的伤口好了,但是留的疤该是消不掉了.
看着女人那疤的形状,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小气包.
于是我凑过去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她叫茱莉亚.
我笑笑说我叫爱德华.
这真是个无聊透顶的游戏,十七岁的时候我和我的女友演出的舞台剧,两个主角就叫做茱莉亚和爱德华.
不过我的女朋友当时没有染成黄头发,而是黑色的直发,我喜欢她的头发.
我常常搂着她的腰,用脸去贴她头发,有一种清香的味道.
夏天的午后,我开着摩托载着她往稻田里开.
我没有驾照,所以总是避开人群,这样安静的时光就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在空中飘着,我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出来.
我们到一整片的茉莉花地边躺着,我喜欢搂着她,让她给我唱歌,她却总是害羞说不会唱.
我知道她会唱,就故意挠她痒痒问她唱不唱.
有时我也带上吉他,在麦地里给她唱歌.
她总是安静地听着.
在舞台上她说,爱德华对不起,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我活不长了.
剧本让她死于一场绝症,我在她死后抱着她痛哭,天空很应景地下起一场小雨,让在场的观众面颊都湿答答的,不知道是真的感动得落泪还是这雨打在脸上.
但至少我抱着她的时候我确确实实哭了,排练了那么多次我都没哭出来,这么狗血的剧情一直让我觉得无聊,可真正演出的时候,我看她苍白的面色竟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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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真的哭了出来,我紧紧抱住她,害怕她真的就这样离开我.
演出结束,她说刚刚是真哭假哭我说是雨水吧.
她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死在你前边的,我要先死了,你肯定跟别的女的在一起,到时候我又会气得活了过来.
我说,傻瓜,什么死不死的,我们白头偕老哈哈.
女人问我怎么突然傻笑起来,我说你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了.
她说是么,你的名字也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没多大兴趣要听下去,但这个女人似乎被挑起了说话的欲望,她把一只腿翘起来,用手指捋了下头发,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也叫爱德华.
他是个外国人我打了个呵欠表示没兴趣.
他是香港人,不过刚被我捅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凑过我的耳边声音只有我听得到,我感觉她露出什么阴险的表情,但没敢转过头去看她.
我说哦.
声音有些晃.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吧当然是假的.
谁会在这种地方说真话我啊.
我笑笑,她也噗嗤笑出来.
我倒是真想杀了他,你们男人都一个样,说话没一句真的.
你们女人说话才没一句真的,刚刚是你骗我又不是我骗你.
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啊.
我突然觉得这是这个女人惯用的伎俩,三下两下就把我引到了她的话中.
你们男人在床上总会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娶你,明天我就跟我老婆办离婚.
可一下了床,就什么都给忘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白色细长的摩尔,点燃的时候打火机发出微蓝的光.
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呵,你觉得很可笑吧.
像我们这种人,还期盼什么结婚不都是为了钱我说也不一定啊,或许也会有真爱.
真爱我没听错吧一个大男人跟我说真爱你们男人眼里会有爱吗怎么没有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她一把扯住她女儿的头发,扭过脸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生她么我以为,他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跟我结婚.
他老婆生不了孩子,那个满脸皱纹的女人.
可他呢给了我一间房子,每个月往我账户里打钱,每个月来一两趟,然后每次上床的时候都会答应我结婚结婚.
什么结婚,都是屁话,鬼才信.
五年了,用这话把我捆了五年.
我现在真后悔生了这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我仔细看着这小女孩,她被揪着头发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手臂上都是红紫色的痕迹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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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可真恶毒.
我有点不想和她说话了,我对这种抢别人老公的女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可她说着说着竟忽然哭了起来,细细碎碎的哭声让我又有些心软.
我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拿高脚酒杯的姿势和我妻子一模一样,我看着玫瑰色的酒抚过她的唇再从她的喉咙滑下去.
她的嘴角真美,真像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是个素净的女子,她是美院的学生,读大学的时候常常到河边写生.
她作画的的色泽冷僻,喜欢画冬天结了冰的河水,阴天的小镇,笼在雾里的远山.
毕业后她去了布鲁塞尔,又去了巴黎以北桑利斯镇附近的孟特芳丹,那里有柯罗的记忆,她喜欢那幅画,更喜欢那画背后的故事.
但她从不愿告诉我画的秘密.
我为她写了一首曲子,在她生日的时候用吉他奏她听,我说,你愿意嫁给我吗,我这个穷酸的无业游民.
她在我的脸颊留下深情的一吻,轻轻地说,不论生老病死,我都愿意陪着你.
我给她戴上一枚纯银的戒指,没有钻石,我说对不起.
我爱的是你.
她笑得甜美,嘴角轻轻扬起.
想到这些的时候又恍惚感觉这天气暖和起来了.
难道是春天来了吗那个叫茱莉亚的女人没有继续哭下去,她出奇冷静的看着我.
我似乎听到她再说,爱德华,你看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多像你啊,上天真是眷顾我们,让我们过着那么幸福的日子.
我的心忽然慌乱起来,情不自禁地凑过去要吻她.
啪.
她给了我一巴掌,嘴里说着你们男人怎么都一副德行啊,真恶心.
我脑袋突然晕乎乎的.
我似乎看见了我妻子死去的那一刻,又或许此刻的我才是清醒的,因为我感觉到我哭了.
我的妻子,她在我七岁的时候搬来我们家院子,那时候我第一次拉她的手,一夜都没有睡着.
每天我们一起去上学,把那条路走了十年.
十七岁的时候她答应做了我女朋友,我为她燃起来七色烟花火,亲吻她的时候心跳得极快.
二十二岁我们结了婚,搬出来住在一个荒僻的小镇.
五个月后她怀上我的孩子,然后她在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周末出了车祸.
上天,你这算是眷顾我吗我擦了一下眼睛溢出的泪水,看看表,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看表,指针在五点一刻停了一秒,又继续转动.
我突然发现原来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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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过的是夜间写作白天睡觉的日子.
我在黎明出门,白色的街灯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经过了一夜的狂欢,我总是的酒吧快关店的时候来感受它的冷清.
服务生,调酒师,音响师和老板当然不会是同一个人,他们只是穿着同样的白衬衫胸口挂不同编号的人,只是我从未仔细看过他们的面孔.
妻子死后至今已经过去五年了.
我是个糟糕透的作家,这五年我没有完成一篇完整的小说.
我总是在故事快结尾的时候断了所有的灵感.
我可以写下很多的剧情让故事曲折有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写不出结局.
又或许是,我不敢写出结局.
天亮了,今天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在寻常的周末,我该回家睡觉了.
(选自《萌芽》2012年4月)青梦文/潘云贵春天刚刚抵达东南小镇时,蔷薇花已经爬满各家院落,墙角有点点红梅挂于疏朗黝黑枝头.
风过处,尽是淡淡的香.
青石小道上常有穿蓝印花小褂的女子素面走来,戴青竹编的斗笠,三三两两并肩而行.
她们言语清细,落得像丝丝细雨.
这般景致自然是美的.
我每次在回家途中遇上这些女子,都会停下来驻足片刻,犹如是在观赏一具具精致花纹的青花瓷器.
而这当然不是出于一个被繁冗学业困扰的女大学生对简单女子这般闲云野鹤生活的痴迷,亦不是出于女孩子们对于女人这种成熟群体的偏执向往,而是一种塌陷在回忆里的停留.
我是个恋旧的女生.
美,是人类共同的风景.
回忆,则是人类共有的习性.
二者都会散发出让人上瘾的清香,梦入莲藕深处一般,误了时辰,也应是值得.
人事是这一生忘不去的风景,亦如青花般曼妙.
"叶青,你有一件东西要记得还我了.
而我也要送你另外一件东西.
"司徒发短信过来的时候,搁在床尾的手机"咯咯"响了两声,仿若短促的鸟鸣,打搅了我本该持续到中午十二点的好梦.
我睡眼惺忪,按下读取键,并特意注意了一下日期:2010年5月2日.
闲来无事的周末里,我总是迷恋于睡眠,一天直立不到九个小时.
我陶醉于梦中那些泡在潮湿中的旧时光.
一个人在虚境里形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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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同幼兽,伸出腥红的舌尖舔舐回忆的痂.
那些伤口精致得像小瓷器的瓶口,盛放一生悲喜,又若浸染在夕照中的海水,不断的波涛汹涌中发出咸涩的味道,猛烈地撞入胸口.
我是如此爱着海.
"叶青,五月二日,记得和我一道去南澳.
"三天前,他站在我家的阳台上向我预约.
而我正在清洗自己又留了一季的长发,水是从深巷古井取来的,清幽凛冽,慢慢地搓揉,柠檬发液的香气飘满了风里.
而这香毕竟是短暂的,经不起深究,顷刻间又被浓郁的芳香所挫败.
我知道,这是水仙的香.
当时是黄昏,夕阳卸去他高大细长的影子而延伸向未知的角落.
他微笑着,拿过放于窗台的喷水器往水仙花浓密的枝叶上摆弄.
叶尖伸展在余晖下,金色的光斑愈发明亮,晶莹的水露在花叶上细致打磨了一阵,又轻挑地溅入水里.
风中有小粒尘土扬起,碰到他高挺的鼻尖又缓缓落了下来,打在叶上,又被水滴粘住,混在一起,像低像素的镜头窥见得不太分明.
我一边拿着吹风机,一边看着司徒,像在欣赏一幅色彩均匀舒缓的油画.
司徒亦转头看着我,眼睛很干净.
他轻轻放下有些许时日没有动用的喷水器,问我.
"叶青,我真怀疑这些水仙到底是不是你栽的"话语中带着小小的责备,抑或疼惜,像指间漏下的光粒,细碎得让人想挽留.
有多久没有人这样责备我了呢自己不禁浅笑起来,双眼也渐变得温润.
这般亲切的、轻柔的责备,如同一只白色的巨鸟透过云层时掉落下的羽毛,一片接着一片,沾染着纯澈又清新的气息,紧紧贴在身体里某个溃烂成军的伤口上,细心抚慰.
我心想应是眼里掉进些沙粒了,便用手轻轻揉了揉.
司徒正站在窗边看我,我也便向他走去,并拿起他刚刚放下的喷水器,继续浇灌瓷盆中的花草,不时轻微地弯下腰身去拔掉那些长得不算好看或是被青虫蛀坏的叶片.
我对水仙花的钟情与疼惜并不亚于司徒,有时甚至超越了他只是简单喷水的动作.
这个男人现在正痴迷地观察着用来放水仙的青花瓷盆,神情专注而天真,像孩子瞧见久未见到的神兽一般.
男人瘦削的脸庞亦藏着可爱.
"叶青,这种瓷器怎么会出现在你家"他一向都是如此好奇惊然地对待一些人事.
而我对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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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他,自然是习以为常.
拥有这个青花瓷盆的人,其实不是我,是祖母.
我一直都很怀念在漳州平和的小日子.
年少的影像里总会浮现出祖母的身影.
她亦如世上所有老人一般慈祥,拥有深邃凹陷的瞳孔,脸上漂亮游弋的鱼尾,渐渐脱落的牙齿,一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嗫嚅的婴儿.
我喜欢祖母,并热切地许愿,年老后的某天,当自己站在擦得发亮的镜子前时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也同她一样散发出老女人的气质.
祖母时常会一个人头戴镶着印花头巾的斗笠慢慢走到月港那头的海边去,望着远处的海洋用尽一辈子也无法丈量的深情与等待.
记得走之前,我都会从漏风的门缝里瞥见她站在镜子前往自己惨白塌陷的脸上补妆,用一些红润的劣质胭脂掩盖那一张失去血色的面孔.
她的身子在颤抖,宛若昨夜被雨水打落的红色花瓣,衰败成一地寂然.
我知道,她的年华不再了.
每逢祖母出门,我总跟在她身后,学她缓慢挪步的样子,但每次还是不小心就走到祖母的前头.
她慈笑抚摸我留着蘑菇样式的头发,却总也不告诉我深藏在她嘴间仿佛轻轻一抖便会落下的故事.
"阿青,你长成大姑娘后,阿嬷就告诉你.
"她每次总是这么说,然后一个人又安静地向前走去.
打耳的海风里,她像去赴一场在夕阳下盛大举行的约会,或是走向总也无法预知的生命尽头.
苍老,一声不吭地走来.
祖母年轻时便长得娇美.
鹅蛋脸,眼神澄澈,柳叶细眉,梳着两条用粉色发带系上的马尾辫,嘴角之余是抹不去的浅笑.
她应算是平和小城少有的美人儿.
那时人们若是遇见她,都会喊她一声"凌波",而祖母尚且年少的脸总是会不自觉羞红,像两瓣饱满的小花在她纤白的手中遮遮掩掩.
"凌波"便是水仙.
而祖母,热爱水仙亦如热爱自己的生命.
水仙是秋植球根花卉,早春开花并贮藏养分,碧叶如带,芳花似杯,夏季休眠,性喜温暖湿润气候.
对于此生能够生在漳州,祖母很是庆幸.
这里水仙四溢,幽香萦绕人的每一寸骨节,在清水中生根、长叶到结果,直至脱落后的颓败,按部就班.
形同人的一生,从水中抵达,再从水中终结,看似冗长的过程,却终究脆弱不过水仙.
祖母爱水仙甚于其他花草.
她常告诉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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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水仙鳞茎浆汁有毒,含拉可丁,用作外科镇痛剂,鳞茎捣烂可敷治痛肿.
花作香泽,涂身理发,去风气,又疗妇人五脏心热.
幼时我皮肤不好,身上常害疹子,大片大片裸露在太阳下时便会爆裂,如闷于火灰里的竹子,一阵噼噼啪啪,热烈地疼痛.
那时我就会跑到祖母那里寻求帮助.
我看到她在临窗的角落里小心修剪着一些水仙,然后把白色的花骨朵摘下来放在木碗里捣碎,用纱布包裹着做成药捻子拿到我身边.
这种花骨朵做成的药捻子有神奇的香味和异常的止血功效,所以我总在体验着肿痛的快感时,将手指蘸满药捻子残渣,涂抹在那樱红色的空洞里,这会令我的伤口愈合得快些,我非常乐意地等待着下一次快感的到来.
我莫名地依赖,像一个上了瘾的猥琐分子,乐此不疲.
依赖,也就成为自己最容易被人看穿的弱点.
我早已习惯终年见不到父母而积生出孤独、失落的光阴.
忙于生计的两个人,在外苦苦奔波,形同远去的船只从月港开出,漂泊在年少废弃的等待里.
记忆中,父亲时常会在开船前狠命地抽一包红色七匹狼,然后再把抽完的烟头扔在鞋底下反复地踩来踩去.
母亲则会坐在父亲的船中挥起她蓝白相间的印花纱巾,向我和祖母作别,动作缓慢而优雅,眼角的一丝泪光却总是挥之不去.
父亲是船员,母亲则要搭着父亲的客船前往远方的某个纺纱工厂当收入微薄的会计.
他们跟祖母放心地说了些许话,声音像搅碎在搅拌机里,变成一摊混杂的稀泥,无法分辨.
然后父亲摸着我的小脸,母亲往我脸上留了一个深红的唇印.
四个人,相觑而笑.
好像所有的欢颜笑语或者热闹的喜宴只是一场辗转反侧的梦.
父亲拉响了船笛,母亲紧然走入舱中,行色仓促.
高跟鞋咯咯踩地,每一声都精准地钉在我的胸口.
背影终究淹没在港口尖利的汽笛声中,戳穿每个人的不舍与别离,成为一阵灰白的风.
年少关于父母的风景大抵如此.
祖母说,"若是某天自己走了,阿青你会怎么办"我抱着祖母使劲地撒娇,"会不习惯的,阿嬷对我最好啦!
"她先是笑着,然后一言不发,抖动的皱纹一瞬间平静下来,像退潮的海.
祖母对我的好,总觉得是一种奢侈的资产.
女童时期,我不爱出门,常常一个人一整天躲在屋子里看《海尔兄弟》、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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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哆唻A梦》之类的动画片,喝花生浆,或是咬些糯米糖,将用完的杯具扔得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也懒于收拾.
祖母则在一旁帮我收拾残局,言语颇少.
她不骂我,也没对我动用一丝怨气.
深秋入夜时祖母会用一只手将我揽在怀里,握住我冰凉的手给我取暖,替我剥瓜子花生的壳,将剥好的果仁一点点放到我手里.
白昼明媚的时辰里,总会见到祖母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摆弄着水仙花,常常会从窗台搬到漆红雕花的梳妆台上,再从梳妆台搬到床头,最后又搁到窗台.
像变化的人事,循环劳顿中总也找不到一处合适的位置.
她心中的理想位置,恐怕在反复沉沦的现实中已经难以寻觅.
祖母一直都喜欢在摆弄花草的间隙,教我唱些老掉的歌谣.
她的双唇专注地翕动,那些裹在黄叶里的闽南语声腔透过游弋的尘土,纷纷扬扬,在时空的脚步里,渐行渐远.
又像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浑厚、低沉又模糊不清的词句落在水仙的花叶上,沾染湿气,凝结成或深或浅的福祉,抑或苦痛:我佛从来不下山,少欠油香到人间善男信女劝喜舍,福如东海寿如山一舍楼台七宝塔,二舍花果供佛身三舍良药救人命,四舍米粿作如粮五舍路边栽凉树,八舍铺桥供造路九舍钱粮起庵院,十舍黄金装佛身祖母看着我困苦的表情,只把歌谣教到了一半.
斑驳的声线,像青草一般在岁月的巨轮中嚼碎,再经由时间构造的食道和胃部,一点点消化.
而我,一字一句,一直都学不会.
当然,祖母再好,偶尔也会有不欢颜的时候.
冷漠自若,脸色阴沉,譬如五月放不开的晴.
她在内心藏匿的玄机若有若无,深不可测.
祖母一直都不让我接近她精心照料的水仙.
素洁苍绿的花叶下盛放着一个青花纹绘的瓷盆,蓝色的纤细线条在乳白的盆身上精致缠绕,恰若藤蔓蜿蜒纠结,敞口宽沿外折,直径约三十厘米.
内壁绘一只单凤,一轮矮圈环绕于它,圈中又绘有花瓣状的青花.
外壁绘有回首麒麟、富贵牡丹以及花草等图案.
有次我见青花上沾染了不少尘土,便拿过搁于窗边的暗色纱布,试图擦掉那些附着其上的浊物,却被祖母竭力阻止.
她拖着年老走形的疲乏身骨冲了过来,夺走纱布重重地掷到水泥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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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r"阿青,不要乱碰阿嬷的东西等你长大后,阿嬷会把一些事告诉你的.
"她躬下身子对我说话,干瘪塌陷的胸部若隐若现,形同一片曾经辉煌过的废墟,神情慌张,苍老更深层地把她的容颜出卖.
我愣在那里,嘴角剧烈地抽动,眼里的灼热液体正在燃烧着瞳孔.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还有浸染在模糊中的无知,与伤感.
认识司徒是在几所院校合办的一次小型摄影展上.
司徒的中文讲得相当好,人很绅士,习惯穿各种清淡花色的格子衫,金发碧眼,戴一副黑色框的眼镜.
准确点说,他应算是那种典型的英国男士,浑身散发着收也收不住的浪漫气息.
司徒是一名留学生,现居于鹭岛的某个知名大学,爱好古玩,特别钟情中国的瓷器.
我问他是否听过Jay的《青花瓷》,他轻轻摇了摇头,反应的幅度很小.
而我也不建议他去听海峡对面那位小眼睛男歌手的歌,十有八九也是听不懂,何必枉然,我想.
司徒文质彬彬地向每一个参观者介绍他的摄影作品,包括我.
而我光临他这一小块展区的原因也很单纯,只为了细致打量这样少有的外国男人,而非他精心拍摄的照片.
我承认,我是好色的女生.
"这些照片是我从英国带来的,正如你们所看见的,上面拍的都是瓷器"司徒嘴角上扬,礼貌解说着.
一字一句,不知为何都让我想发笑,或许是他认真的样子很傻.
他的目光在暗沉微光的空间里被一些细小的灰尘拢成两道犀利的剑指向我,坚定不移.
我知道,这个英国男子在示意我要尊重他,以及他收集的成果.
我的眼睛很快地便跟随他白皙红润的手指游动,最终在一张明朝瓷器的照片上定格下来.
瓷盘上绘着一只孤单的凤凰,它翘起细长的翎羽、花带,环绕它的是一轮矮圈,圈内是环状的青花恣情盛开,一瓣一瓣交织,如同太阳的光冕.
虽然瓷边生出一些黄色的锈迹,但丝毫不会影响落在上面的精致图纹.
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花,我在祖母那里见到过.
我屏住气息,听这位陌生的英国男子解释道:"这是我到非洲的肯尼亚时,在海滨小镇曼布鲁伊的一个古墓拍的,墓塔上镶嵌着这几个中国的瓷盘作为装饰.
""嗯"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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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欲开口问他,言语却又重新咽入喉管深处.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小举动,特意看我.
我也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人群密不透风,这寂然的氛围委实把人逼入尴尬的泥潭.
"我叫司徒,你呢""叶青.
""这所学校的""嗯.
"是他用温柔的声线率先打破了沉寂.
而我,几乎要把整个人埋到低处淡蓝色的裙角里.
司徒并没有一直和我搭话.
他带着一拨愣头愣脑的人又往稍远一些的展区走去.
我趁机扒下了那张只用双面胶粘着的青瓷照片,丝毫不犹豫地扒下.
展板上留出了一块空白的区域,像一张哑然无语的嘴巴,抑或伤口.
我庆幸,没有人注意到.
蝉声戛然而止在突如其来的一天,夏天也蜷缩在树枝上的蝉壳里死去.
"阿青,阿嬷她"电话那头,是母亲哽咽的声音.
我预感到一个巨大的悲伤正向我袭来.
不愿面对的一些人事,总也逃不掉.
我请了半个月的事假,从离学校不远的车站乘车赶往平和县城.
心中一直惦念着祖母,急切地想着,发疯的眼泪与回忆安顿了一路的颠簸,与劳苦.
走在平和小城逼仄的石板街道上时已经是入夜时分,行人渐少,一路都是湿浊的水洼,被生锈的车轮辗踏而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冷风,雨水倾斜,在微薄的灯光下是看得见的一枚枚细针.
远远地,我就看到长明灯高高地悬挂在祖母的门檐下,凄冷的光点里,一个人行将入木.
父亲把我从祖厅领到祖母的房间,一路上他神情淡然,却也掩饰不住一个男人内心的怅落.
"阿青,阿嬷就在里面休息.
你看看她,但千万不要吵到她.
"父亲语气轻缓地交代我,然后把门轻轻带上,小心翼翼.
"阿青,阿嬷终于等到你了.
"我看见了此时的祖母.
些许年岁不见,她又在老去的路上走远一大截,直至走向那条路的尽头.
她的脸不再擦一点的胭脂,惨白如同刚酿出的糯米浆液,天庭凹陷下去,身子骨枯槁得像隔夜的黄叶,被风抽干了仅有的一丝生气.
我能在她失色的瞳孔里看到死亡下发的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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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par"阿嬷,你好好休息,病好啦,我还要听您答应给我讲的故事哩!
"我强装欢颜,哀伤的恶兽却已在啃啮自己的五脏,和六腑.
祖母虚弱地笑着,骨节小幅度地抽动起来,发出咯噔咯噔的微小声响.
她用双手竭力地将干涸的身躯从床板上撑起来,一点一点起身,望着我,看着看着便看出了眼泪.
我连忙跑上床边,用手掌按着祖母孱弱的肩膀.
"阿青,你真的长成大姑娘了呀.
"祖母吃力地伸出她干瘪的手掌捋着我的长发,每一根凸起的青筋在接近透明的皮囊里剧烈地颤抖,总也按捺不住临行的哀伤.
莫道稀糠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观音奉劝小新娘,少买花粉多买香花粉洗落面盆内,好香烧起透天庭.
泛黄的闽南歌谣,没唱完的后半段终究被唱完最后一个音节.
祖母满含辛酸地看着我,而我,一直到最后也没学会这首歌,即便是一小段走音的曲调.
这种年老显露出的辛酸,是我始料未及的将来,它定将在某天毫无征兆地植入体内,每个人无一幸免,如一颗细小的痣生长在被人忽略的脖颈深处.
娥眉月藏在树影里,半遮半掩,星光很稀疏,我在昏暗的房间里愈渐看不清祖母的脸.
祖母叫我把放在梳妆台上的寿衣拿来,然后她自己动手解开衣扣.
我试图帮她,却被她拒绝.
"叶家的女人死前都是自己换寿衣的,几百年来如此.
"我背过脸去,不敢旁视她的身体.
此时此刻,"叶家的女人"在她口中仿若拥有魔一般的力量令人感到莫名的骇怕,尽管我也是叶家的女人.
祖母把寿衣换好,大小适宜,寿衣将她枯槁的身体包裹起来,露出异常诡异而惨白的脸.
我转过身来,穿了寿衣的祖母还是祖母,我并没心生丝毫畏惧.
"阿嬷,你穿了这衣裳也很漂亮哩!
"我狠命咬住内心喷薄的低沉情绪笑道.
可祖母没有搭理我,只是低头用自己焦灼的手骨将缎面的薄衫认认真真地叠好,又推平双手将床单撸平.
我想她肯定生气了,生气我的疏远,这是老人惯有的坏脾气.
床单床沿都撸平后,祖母指了指窗边的那盆水仙,示意我拿过来.
我立马起身,端来用瓷盆盛放的水仙,把它轻轻放在床边的案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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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r微弱的光线下,依稀能看见瓷盆底部从眼中滑过的红色字章,"万历".
久远的时代,连同一段绵长的故事,隐秘地藏在水仙的底端,暗无天日.
"阿青,你大了,作为叶家的女人,阿嬷要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祖母一直坚守着她所不易提及的故事,就为了等我长大后告诉我.
那些崇高的信念支撑着孱弱的肉体长年累月地同各种疾病相处.
我总觉得对祖母亏欠太多,自己长大的过程未免太漫长了.
故事的末端,祖母气息微弱地靠在水仙花绽放的花叶下,竭力地呼吸,如同火盆里即刻烧尽的纸灰.
我突然想起,挎包里还放着一张从英国男人那里取得的承载自己诸多疑惑的瓷器照片,便匆忙跑出屋去取.
回来时,长明灯灭了,祖母已经静静地睡下.
她的尸体平展在一口实木的棺材里,盖子也是块厚重的木料,用蜜蜡封得严严实实.
祖母睡过的床还在那里,蚊帐整齐地挂着,被子也是她生前仔细叠好了的.
匆忙间案台上的水仙花并没有人记得移开,墨绿的叶尖褪去了些许浓艳,颓唐地蜷缩着身子,像伤心的小孩.
我知道,她要开始一段时长未知的沉默,长达几生,或者几世.
司徒找来的时候,我颇感惊讶,内心一阵发凉.
日光从枝叶逐渐稀疏的树木间漏下来,一缕一缕,光线里面是清晰分明的游尘,飘忽不定,好像伸出手就能抓住.
他站在我们学院旁一棵久经风雨打磨而发光的樟树下,问道.
"叶青,你也喜欢克拉克瓷,是吧"他继续看着我,碧蓝碧蓝的眼睛很温情,似乎快流出澄澈的溪水,将我温柔地淹没.
"感觉你是个有意思的漳州女孩,我想结识你,可以吗""嗯.
"我的双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原来他并未知晓是我顺手扒走了他的宝贝,呵呵.
心里侥幸地笑起来.
至此,这个中文名叫"司徒"的英国男子就突兀地走进了我的生活.
他时常会趁着周末从鹭岛那边的校园搭半个小时的船程到我这,然后我们便凑在一起,闲散地走在街上、柏油路上,偶尔也会到临近的上岛咖啡馆里坐坐,聊些异域风情、学业问题或是杂七杂八细碎的冗长的无关风月的东西,遇到友好的生人他亦会热情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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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r而我们说最多的无疑是天文地理,还有他挚爱的China(瓷器).
"叶青,漳州在明朝时也是一个盛产瓷器的地方.
""嗯瓷器不是一直都盛产在江西那边吗""不是.
它在后期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历史变化.
"司徒端起用白瓷盛放的咖啡,在嘴边抿了几口,接着娓娓道来.
他的眼里有我迷恋的纯澈蔚蓝,是来自泰晤士河的波光.
青花瓷还有一个别致的名字,叫"克拉克".
我眼睛眨着眨着,听他往下说.
准确点说,克拉克瓷只是青花瓷的一种,之前是专门作为外销瓷销往欧洲和其他国家.
司徒又提醒了我一下.
大概是在公元1602年吧,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在海上捕获了一艘葡萄牙商船"克拉克号",船上装有大量来自中国的青花瓷器,因不明瓷器产地,那些欧洲人便把这种瓷器命名为"克拉克瓷".
在20世纪下半叶的阿姆斯特丹,举行了一场中国瓷拍卖会.
会上面所拍卖的均是从16世纪至17世纪沉船中打捞出来的中国瓷器,其中就有被称为"克拉克瓷"的青花瓷器.
叶青,其实还有很多古沉船上有这样的瓷器,像沉没于1600年的菲律宾"圣迭戈号",1613年葬身于非洲西部圣赫勒拿岛海域的"白狮号",埃及的福斯塔遗址、日本的关西地区等均相继发现大量的"克拉克瓷".
但是,你知道吗,这种盛产于中国的瓷器在国内却罕见收藏.
考古界根据其工艺、风格、纹饰特点,曾经推测它就是明清所产的青花瓷.
而在20世纪90年代,在对你们漳州明清古窑址的调查与发掘过程中,也找到了烧造所谓"克拉克瓷"的窑址和销往英国日本等国的实物标本.
司徒说完,用他仿佛奶油做成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我的头,略微得意地笑着.
我从迷津中恍过神来,顿时觉得眼前的异国男子有着一身厚重的历史味,不输花白老者.
他讲这些史实的时候,口若悬河,信手拈来,头头是道.
而我生于斯,长于斯,竟然一无所知,不免羞愧难当,小脸一个劲地飙红.
"叶青,你先前看到的那些照片也都是克拉克瓷,那是我在自己国家时专门到博物馆里拍的.
"看得出,他很得意.
但是很快他又有些许沮丧从高耸的喉管里流出来.
"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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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过,在前一次的摄影展上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一张.
那人实在太可恶了,要是被我抓住"我的眼神一下子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就把头低低地埋在一杯香浓的咖啡里,在时间的拖延下,很自然地假装没听到.
祖母临终时说的故事,其实在叶家已经流传了很久,但就像祖母说的,只有叶家的女人才有资格珍藏这个故事.
据《平和县志》记载,1513年,平和芦溪等处爆发农民起义,提督军门王阳明发二省兵众,平定叛乱后,为安抚地方,选留随军兵众,在各新建置的县治衙门充当杂役等,与当地百姓共建平和,士兵中有来自江西的制瓷能工巧匠.
入明后,"东方大港"的泉州港已经衰败,取而代之的是漳州月港.
码头星罗棋布,沙鸥翔集.
平和县的外销瓷就是在此时悄然崛起.
月港的海上贸易空前繁荣,瓷器又是对外出口的大宗商品,当地百姓因此得了厚利.
明朝万历年间,景德镇制瓷业出现原料危机.
窑工反对陶监的斗争,最终酿成火烧御瓷窑厂的暴力斗争,造成景德镇外销瓷生产的停滞.
东印度公司的老板手持景德镇瓷器样品和西方人喜爱的图样四处寻找供货方,沿海漳州窑成为替代景德镇瓷器的生产基地.
1621年至1632年间,荷兰东印度公司曾三次在漳州收购瓷器,数量动辄上万.
在当时海禁情况下,他们多动用当地私船运载瓷器前往海外,不少私船主为了牟利雇佣了许多船匠、船工铤而走险,这其中就包括来自漳州平和的一位船匠,名叫叶芝章.
叶芝章第一次见到恢宏的运输场景时自然是惊诧的,他曾将这些情景反复讲给家人听:那舱内整摞排列着上万件的瓷器,主要是青花瓷.
器形有盘、盆、碗、碟、钵、器盖、杯、瓶、粉盒等,其中以绘有人物、花卉、动物图案的青花大盘为主,直径多在三十厘米左右,最大的直径为三十四厘米,大盘底部均无款,但其余器形底部大多有"福"、"禄"、"富贵佳器"、"万福攸同"、"佳寿"、"余造佳器"、"玉"等款.
部分器物底部有"大明年造"款铭.
叶芝章也跟着商船先后到过占城、爪哇、苏门答腊、锡兰回航时常常会带回一些奇珍异宝,比如五光十色的珠玉、象牙等物品.
这样的男人自然是风光的,当地人对叶家自然也是内心油然而生的钦羡.
平和叶家的族谱上记载,叶芝章于万历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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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年间(距今四百多年)的第三次远航后下落不明.
他的妻子叶曾氏掌管着夫君"下落不明"的预言:叶芝章只是未归,迟早有一天他会回来.
容貌姣好的叶曾氏日日守在家中,紧紧抱着丈夫走之前偷偷留下的一个外销瓷盆,期待自己的男人会再次把一大袋的宝石、象牙,以及气味异常的香料植物放到自己面前.
而等待常常是一个让人身心疲惫的动作.
白发苍苍的叶曾氏终究败在了时间的利刃之下.
她躺在床上,将一个平日里最为信任的叶家女人叫到了跟前,递给她那个丈夫临走时留下的青花瓷盆和那个自己坚守到死的预言,并要求叶家的女人们今后都得嫁给当地的男子,且要钟情于自己的男人,不能再爱上别人,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男人背井离乡,这三点若有一点没做到便会有厄运降临,而且会祸延后代.
而破解的惟一方法是,等到叶芝章或者他在异国繁衍的子嗣回来.
叶芝章和叶曾氏的第二十代是个女孩,按规矩她没有资格拥有叶氏祠堂给的辈字,更上不了族谱.
她的祖母叶朱氏就给了女孩一个单字:青.
青,青瓷,青花瓷,纹绘青花的精致瓷器.
我和司徒正在探讨那些在摄影展上展出的照片时,天突然开始沉下来.
风压得很低,在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树叶婆娑着吹向一边,像鸟群抖落的薄翼相互紧贴.
感觉漳州、厦门的五六月是泡在雨里的.
流水在这里,是看得见的时光.
"照你上次的说法,不就意味着中国商船在明代晚期就已经能经常性地到达非洲东岸甚至是绕过好望角.
这样不也就间接印证了郑和船队要比你们西方早近百年发现非洲好望角了"我坐在司徒宿舍的阳台上,随性地摇了摇悬在衣架边的风铃.
而司徒正在屋子里泡着咖啡.
"我是这么想的.
""那你说,那座叫曼布鲁伊的海滨小镇上会不会有中国人的后裔他们有一天会不会回来""或许.
"司徒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像吐出晕人的烟雾一般舒缓,然后看着我,又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
"或许""嗯.
"这回他肯定地点了一下头,便招呼我进屋喝口他亲自泡制的卡布奇诺.
音箱里放出的是皇后乐队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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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BoheminaRhapsody》,诡异、黑色而精致的曲风亦如这个时节多雨的景致.
司徒很迷恋这样具有英国金属味道的歌曲.
我看着他,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他无限深邃的眼睛里.
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开始爱上同这个叫"司徒"的英国男子相处的时光.
他是这么的好,以至于自己在梦中也常常毫无戒备地遇到他.
水槽里有堆积如山的碗筷,滋生出细长的青霉,未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掉下土黄的锈水,锅里面盛满漂浮着油污的残羹冷炙,煤气罐里已经空空荡荡,时空阒静.
我站在祖母以前精心照料的水仙花面前,盯着白色的小花朵看了半会儿,突然注意到刚刚擦拭干净的瓷盆上又沾染了不少浑浊的尘埃.
我拿过暗色的纱布正准备擦掉它们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不是祖母,是司徒.
金发碧眼,身型削瘦,帅气如初.
他拉住我的手,并把纱布从我手中拿开,轻轻放到了蕾丝花边的窗帘下.
"叶青,跟我走吧.
"他叫着我,声音轻柔得像夏日里迎面吹来的一阵凉风,风里还带着水仙的幽香.
风愈渐大了起来,我们走出祖屋,坐到一只白色巨鸟的翅膀上.
那只鸟有一双鲜翠色的眼睛,像绿宝石镶上去一般迷人.
在辽远蔚蓝的天宇下,一望无际的尘世、浮云,渐隐渐现,秘密一般开落.
我看见那些漫长无期的时月犹如一枝繁盛的红花,越过时间耸立的栅栏试探到我眼前,颜色鲜艳至极.
"叶青.
"金发碧眼的司徒又一遍轻柔叫我.
"叶青.
"司徒的双手从我身后环绕而来,他抱住了我.
"叶青.
"司徒理得干净而润滑的腮帮渐渐靠近我的脸颊,渐渐地靠近,靠近.
"青!
"突然我听到瓷器破裂时发出的一声嘶喊,恍若隔世地传来.
那些妖娆的青花挣脱了素洁的瓷身,它们迅速地生长,蔓延,缠绕,把世界切割成若干个或大或小的空间.
这些空间又愈渐缩小,小到一条缝隙,缝隙里又漏出许多风,冷冷地带着咸涩的味道,仿若从磅礴的海中吹来.
青色的光不断地积蓄,最后以盛大的喷薄瞄准四面八方.
司徒和大鸟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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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par而我也从天空摔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梦是让人惊心的.
祖母最先爱上的男人其实不是祖父,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叫朱安海,有着月夜下海水一般的眼神和好看的笑容,短发,手指修长,生在海边却没有海边男人所特有的坏脾性,皮肤在风吹日晒后还是一样的白净.
年轻时的祖母长得美,自然认为自己的如意郎君也应和自己一般,这样方能成全自己那做了经久的美梦.
朱安海便成了她心中的不二人选.
祖母经常坐在渔船上,听朱安海用磁性的声线勾勒大海、鸥鸟以及小白塔的模样.
他的歌声里波涛是安静的花朵,在阿嬷的心上成团成团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地把她包围,铺展成芳香柔软的梦境.
祖母时常会听着听着,便一个人靠在甲板上睡着了,朱安海每次都会脱下自己的衬衣轻轻盖在阿嬷的身上.
祖母喜欢在沙滩上把自己的裤脚撂倒膝盖上,然后光着脚丫在退潮的海浪声中奔跑,两束马尾辫一甩一甩,在风里恣情飘散.
她要为朱安海捡最美的贝壳,用它们打上孔,系上线,做成一串串的项链送给朱安海.
就在祖母准备送给朱安海第五串自制的贝壳项链时,朱安海走了.
祖母站在朱安海的两层小平房前喊了一个早上的"朱安海,你出来呀!
"只有风回答了她,人去楼空,悲伤在海水咸涩的味道里无止尽地徘徊.
祖母抹了抹眼泪,一路跑到月港,心想朱安海的船只或许还停泊在那个地点,或许正在等她.
她越想跑得就愈加急促,任发丝在风里凌乱地舞蹈,也无暇顾及.
她到达的时候,船已经开走了.
祖母远远看见了船上的那个人,是朱安海,他的背影已经在大海中漂得愈加发白.
祖母竭力地挥手,大声叫喊着直至声线沙哑,却也于事无补.
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
时光的巨轮缓缓挽起的霎那,一些人事即使沿着旧址也无法再次回到最初的地点,只能可怜地沦为记忆中某个发凉的部位.
祖母嫁给祖父后,她就要在叶家的老女人死后继承两件物品:一个青花瓷盆,一个无期的预言.
一个女人再也没有权利再爱另外一个男人了.
可是她每日想最多的还是那个叫"朱安海"的男人,作为一个女人的心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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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已经完全被那段远走的记忆占据.
后来,就在祖母嫁给祖父的第九年夏天,海上刮起了大风,出海作业的阿公和他瘦小的船只一道被卷入了海浪里,无预感地死去.
祖母站在海滩上沉默地看着夕阳,傻傻地笑起来,内心的孤苦仅仅只是一个发端.
父亲那时才八岁,什么也不懂,只一个人在一旁的沙礁里抓蜘蛛大小的螃蟹.
悲伤的岁月被横穿而过.
祖母远远地似乎又看见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回来了,越来越近,向她驶来的船只牵动着她的心.
确实是朱安海,那个模样依旧清秀没有被时间过多磨损的男人,回来了.
祖母脸上的青筋剧烈地抽搐,她奋力向海浪冲去.
九年,太长的距离,她想一瞬间把它缩短成十米、五米、三米,甚至一厘米.
浪花猛烈冲击着她,祖母一头栽到了浅岸的海水里.
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牢牢箍住,止步不前.
"叶家的女人",祖母想到了那两样东西,顷刻间失魂落魄.
她慌然转过身去,上了岸,直拉走玩螃蟹正酣的父亲往家赶.
父亲没有玩尽兴,一路哭着吵闹着,而祖母,眼里的湿红却忍了一路.
女人终究没有再见到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错过,不仅在一次转身之后,无期的守望亦会得到如此失落的结尾.
朱安海接走了他年逾半百的父母,到深圳娶妻生子去了.
这是祖母后来听渔村里的人讲的.
她还知道,那天朱安海在她以前住过的房子前呆了一个上午,抽了两包七匹狼.
临走时,他把祖母曾经送给他的四串项链挂在了已经锈蚀不堪的窗子边.
白昼下,贝壳项链发出微弱的白光,像两个人的叹息.
记忆中那首良久没有人再唱起的闽南歌谣,原来叫《十喜舍》,是一个平和同样姓叶的道士教给祖母的.
那天道士突然来到门前,祖母正在淘洗刚从海边礁石上扒来的一篮牡蛎.
她见道士口渴难耐,便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进屋倒了碗温水出来.
道士捋捋花白的长胡子,笑了笑,就把祖母拉到一旁教了一首《十喜舍》给她.
祖母比我聪慧,她很快就把歌谣学会了.
祖母说,学会唱《十喜舍》的人在死后,先前心中默许良久的愿望便会实现.
可是,即便祖母努力唱着道士所教的歌谣,对于叶曾氏设下的诅咒,破解的时日,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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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也似乎遥遥无期.
祖母时常也会一个人走到月港去,带上那顶镶着印花头巾的斗笠.
或许是去等朱安海的船只再次靠岸,或许是为了那个可笑的预言:叶芝章在异国繁衍的子嗣有一天迟早会回来.
在废弃的港口边,她慢慢地徘徊.
破解诅咒的路途,漫长又可笑.
但祖母说,即便走上一辈子,她也愿意.
事实上,她已经做到.
再次见到司徒,是在从漳州开往汕头的客轮上.
我们所要抵达的目的地是:汕头南澳岛.
这座岛屿地处闽、粤、台三省海面交叉点,辽阔的海域是东亚古航线的重要通道.
南澳在明朝有"海上互市之地"之美誉,史载:"郑和七下西洋,五经南澳.
"说起前往南澳岛的原因,是因为这些时日电视和报纸都在花大篇幅地报道关于打捞明朝古沉船的新闻.
这无疑又引起了司徒泛滥成灾的惊奇与兴趣,在他难却的盛情下,我也便陪他前来.
当然这只是从客观上讲的,其实更多驱使我前来的是自己主观上的意愿.
无形之绳隐隐把我牵动,总想使自己把一些契合的事件探寻得水落石出.
我坐在客舱里最后一排的船位上,头靠在打开一条缝隙的玻璃窗户上,风携带着海水的气息迅速地钻进来.
我满脑都在想着一个叫"叶芝章"的男人,他在四百多年前也从这条水路上经过.
船上人员不多,我和一位乘客的中间就空着一个座位.
而在几百年的时空里,叶芝章与叶曾氏之间也空着一个座位.
这个座位,隐喻着多少人几生几世的隔阂.
司徒坐在甲板上,专注地摆弄着他那咖啡色的单反照相机.
阳光落在他金色的短发上,风微微扬起,他像一个不真实的男子,仿佛只有清新的油画中才有.
不久之后,船上的汽笛便开始一番欢快地鸣叫.
司徒兴奋地走到船舱内.
"叶青,南澳岛到了!
"他用白皙的臂膀扶我慢慢下了船.
我很自然地挽着他,并把头悄悄倾向他的肩膀.
司徒看着我,眼里是一贯的温情.
大海在缓慢地起伏着.
内心里踌躇等待了许久答案的目的地,我正一步一步小心走近.
叶曾氏在四百多年前留下的预言,无形中也不知捆绑或是摧毁了几代叶家女人追求自由的梦念.
而今,该是解开的时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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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候了.
司徒突然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朝向我.
"叶青,我的那张克拉克带来了吧""嗯"我讶然地看了一下司徒,随即又笑出声来.
"噢,原来你都知道啦.
嘻嘻,在这.
"我用手拍了一下身上的粉色挎包.
"那你在短信上说要送我的东西呢""就在前面了.
""前面""嗯.
""司徒!
"我第一次亲昵地叫着这个英国男子.
这座小巧美丽的岛屿上,不断有鸥鸟穿梭云缝而抖落下白色细碎的羽毛,飞扬在斑驳的灯塔之上.
海风带着鱼群和海藻的庞大气息,轻轻抚摸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明朝万历年间,一艘满载着粤东、闽南以及江西一带民窑瓷器和大量铜钱的商船,沿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航行至南澳岛附近的海域时,遇风暴而沉没于南澳岛东南岛屿与半潮礁之间27米的深海底.
直至今日,人们才渐渐揭开这艘古沉船的神秘面纱,这就是"南澳Ⅰ号".
其实,那位来自漳州平和的船匠叶芝章,从未离开过南中国的海域.
他和自己所在商船就睡在这片深海里,只是这一觉一睡就是四百多年,漫长得令人无以等待,只得扼腕吁嗟.
而关于叶曾氏的预言和诅咒,原本便只是一场盛放在青花里虚妄的梦.
浓郁的水雾中,那些受控的舵盘总是难以寻觅到清晰的航向.
最终,在生命模糊的描线上,多少人因无果的执念而迷失了原本的自己.
这是一种苍凉.
(选自《西部》2012年10月)睡在茧里的青春文/天涯蝴蝶浪子滑板、小说、唱片、新衣,在街上走了一圈,要买的东西好多,可是口袋里没有钱,只能摸一摸再放下,尽管是那么的喜欢.
南宫步一个人蹲在街头,书包的背带断掉了一条,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和人打了一架,眼角还有淤青,头发也稍显凌乱.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蹲在街头不想起身,除了口袋里没有钱,不能买那些喜欢的东西之外,最重要的是,连他最最喜欢的宋芷柔,也不得不放手了.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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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只是想平平静静的活在这个世上,去追求一些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就这么难.
南宫步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遇到麻烦的时候他是不喜欢流泪的,只会抱着头冥思苦想.
可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小时候遇到打不开饮料瓶拿不到柜子上的食物之类的事情时,爸爸总是会说,等你长大了就好了,可是自己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可以算是长大了,为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反而更多了呢.
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够大,可是多大才算是长大呢,哥哥已经二十五岁了,他的烦恼好像更多,如果越长大麻烦越多的话,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极端,感到脑袋快要炸掉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长着长长的兔耳朵的鞋子,往上看,五颜六色的卡通袜子上面是雪白的大腿,冲这爱好和作风,没有站起身,南宫步也知道是谁来了.
"听说今天放学的时候,燕和约了一帮人和你打架了""确切的说是他约了一帮人把我揍了一顿,我没还手,不能算是打架.
""为什么不还手""我答应过芷柔,再也不打架的.
"童颜最不喜欢从南宫步的口中听到宋芷柔的名字,偏偏他还叫得那么亲切,芷柔芷柔,如果不是这个宋芷柔,燕和又怎么会去揍他呢.
可是此刻看上去南宫步已经非常惨了,童颜也不想再打击他,一句"你早晚会被宋芷柔害死"被强吞了下去,换成了"我还是带你去上点药吧,你额头上好像流血了.
""不用你管,你在这里干什么故意来看我笑话""我哪里知道你在这里的,我只是跑步路过这里而已.
"其实哪里是跑步路过,明明就是一路跟来,但是怕被发现后无言以辩,特意就近买了新鞋子新衣服伪装了一番.
"既然是路过,为什么要停下来,而且还挨得这么近.
你现在已经发育成熟了,是大姑娘了,要注意和我保持距离.
""我们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我身上什么地方你没看过,我就是要离你近一些,让你看个够.
"南宫步虽然一脸嫌弃的样子,可是他并没有躲闪,他无法否认,尽管在他心里只是把童颜当妹妹,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可每次和童颜说几句话,他就会感到心情愉悦,那感觉虽然和宋芷柔在一起的时候不同,但似乎要更轻松自在.
一点小伤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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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没必要去擦药,童颜自小看着南宫步摸爬滚打,虽然心疼他,可是也知道说不动他.
当南宫布提出一起走走的时候,童颜也就没有再坚持去药店了.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走了,自从南宫家经济上出了问题之后,南宫布就觉得再和童颜一起玩,不是那么理所当然了,童颜家人看他的眼光也变了许多.
而且以前都是他带童颜去各种好玩的地方,买各种好吃的给她,现在他没有钱了,什么也做不了,很多时候还要靠童颜接济,他很不习惯他们之间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搬家之后,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他都刻意躲着童颜.
她希望童颜能懂事的离开,给他留一些面子.
可是童颜偏偏有事没事就来找他,甚至搅乱他和宋芷柔的关系.
但即使是这样,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在失落绝望的时候,一肚子的心里话,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给她听.
03"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和芷柔的事情吧.
"走到一处草地上,南宫布停下脚步,坐了下来,就在这里玩吧,他也没钱带她去需要花钱的任何地方了.
"还用说吗你们的事情全校都知道,哼!
你小时候还说过娶我的,这才过去几年,就喜欢上别人了.
""是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好不好,而且小时候过家家时说过的话,不能算数的.
再者我和宋芷柔的关系,也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你们是怎样的关系不要告诉我,你们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芷柔今年读完,就要去日本了,出国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啊,这样啊,那你们岂不是要分开了或者你跟她一起去日本"童颜虽然早已经打听到宋芷柔出国的事情了,可还是装出刚刚知道的惊讶模样,她不想让南宫布觉得她太过八卦.
"我怎么会去呢,我不喜欢日本,而且你也知道的,我家的情况现在也不可能让我出国.
我现在也和以前想的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了.
""没钱可以,没雄心壮志我可不答应.
""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答不答应又什么关系.
""宋芷柔走了,你们就分开了,分开了我不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了,作为你的另一半,我当然有权利要求你要上进.
""出国不代表我们就会分手,而且你知道为什么燕和今天会带人找我打架吗""还不是因为你把宋芷柔惹哭了.
""那芷柔为什么哭呢""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芷柔哭,就是因为她把我惹火了.
她也说了跟你刚才说的一样的话,也说什么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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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必须要有雄心壮志之类的.
我现在最烦听到这些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有志向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是靠关系,靠无耻和不择手段.
""你不能因为你爸爸一个人被骗了,就觉得整个社会都是黑暗的.
""呵,这句话,也是芷柔今天说过的.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把她骂了一顿.
我讨厌别人提到我的家事.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要骂我了""你和她不一样,你不懂的,我希望我在她心里,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榜样.
可现实是,我常常需要她的安慰才能撑下去,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带给人的感受也是不同的.
宋芷柔一句话可以让南宫步发火,是因为南宫布足够在乎她.
而这些话从童颜口中说出,南宫布却有些无动于衷.
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就和宋芷柔差那么多么想到这些,童颜很难过.
夜色渐渐浓了,有个卖气球的小孩走过来,童颜买了一支,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日子总是要过去的,别难过了,回家吧.
在路口道别的时候,南宫步对童颜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要么我以后做一个让你们大家都骄傲的人,要么就离开所有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一起生活.
如果有一天我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你忘掉我就好,不要找我.
类似的话南宫布不是第一次对童颜讲了,童颜也知道双鱼座都是这样矛盾敏感的性格,所以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如果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南宫布在一起说心里话,她恐怕就不会那么干脆的跳上出租车跟南宫挥手拜拜了.
04燕和要和宋芷柔一起去日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步并不惊讶.
虽然他和燕和是情敌的关系,可客观来说,南宫也知道,燕和条件比自己更好.
尤其是在家里遭遇了变故之后,南宫更觉得燕和比自己更适合宋芷柔.
他常常发火,惹宋芷柔哭,也是想能够让芷柔自己选择离开他.
南宫想只有这样,芷柔才能安心的和燕和在一起.
但虽然明白这些道理,亲手把自己喜欢的人推到别人怀里,那滋味是不好受的.
所以被打之后,南宫也没有把那句"到了日本之后希望你好好照顾芷柔"说出口.
宋芷柔在学校待的时间越来越少,南宫布也不想再去打搅她,彼此之间甚至连起码的朋友的问候也没有了,偶尔在校园里遇到了,就站住聊一会儿,问一下彼此的近况,然后分开.
这样的情景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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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让南宫觉得可能到不了出国那天,两人就会分开吧.
南宫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操场上,只有拼命的打球,疯狂的流汗的时候,才可以忽略掉现实中的一切不如意.
可惜也常有输球的时候,南宫平日并不看重输赢的,可是自宋芷柔确定要出国之后,南宫的心就乱了,总是容易为很小的事情发火.
但是又答应过芷柔不再打架,于是发火导致跟人起冲突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及时来拉开,南宫就免不了被打一顿.
童颜在一旁看多了,甚至觉得南宫是故意的,故意希望别人打他一顿.
连童颜自己也像上去打他一顿,把他打醒.
世上不是只有一个宋芷柔,关心他南宫的人还是很多的.
对南宫抱有希望和信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为什么南宫非要让这些人失望呢.
童颜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时候她就去买各种五颜六色的衣服.
那天他一路跟着南宫,看到南宫在一些他喜欢的东西跟前停留,后来童颜就把那些滑板唱片小说和衣服全买了,用匿名快递的方式寄给了南宫.
虽然妈妈不止一次的警告她,不要再和南宫走那么近,要注意女孩子的矜持.
可是童颜才不管的,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小时候她和南宫睡在一起,睡了那么多年,妈妈怎么不说让她矜持.
现在南宫家的公司破产了,妈妈才想起矜持二字,不是太迟了么.
童颜最担心的,是爸爸最近的一些举动,总是和国外的一些叔叔联系,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的问她对哪个国家有兴趣.
童颜确实喜欢很多国家,澳大利亚,意大利,冰岛她都喜欢.
可是如果那里没有南宫步的话,她都不要去的.
她也常常想,她要的并不多,只是想和南宫布在一起,不谈恋爱也好,不结婚也好,只要在一起就好.
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着把他们分开呢.
连南宫也在故意疏远她,虽然童颜也知道南宫的疏远不是因为宋芷柔.
05宋芷柔并不喜欢燕和,只是燕和对日本了解得比较多,而宋芷柔很喜欢日本,所以才会常常请教燕和一些关于日本的问题.
每次在听燕和侃侃而谈的时候,宋芷柔都会在心里暗想,如果面前的人是南宫步就好了.
偏偏南宫布是个榆木疙瘩,对日本的一切完全不感兴趣.
本来宋芷柔还想通过爸爸的关系把燕和也弄到日本去的,那样两人之间彼此也有个照顾.
可是南宫非要自暴自弃,一点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这人是宋芷柔.
或者也正是因为这人是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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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宋芷柔.
宋芷柔也知道南宫和童颜的关系,童颜的家境也非常优越,而且和南宫家是世交,她曾经想过借童颜的手让南宫出国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刚一接触到童颜,她就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眼神里的敌意.
于是帮忙的话来不及说,就只好道别了.
每天晚上拿着手机,宋芷柔都很想给南宫打过去.
每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也是去拿手机,希望会像以前那样,有南宫发来的甜蜜短信.
可惜每次都失望,而且常常是燕和发来的约会请求.
这不如意的一切,让芷柔只想沉浸在学业里了.
也只有做习题的时候,心思才不会因为南宫而乱掉.
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理想,留在国内和南宫在一起.
如果南宫真的这样要求的话,芷柔不是没有留下的可能的.
可是南宫偏偏不这样做,他还非要摆出一副非常支持芷柔出国的样子.
芷柔知道他是爱面子,知道他是怕自己影响的芷柔,可是她还是很失落.
她不甘心放弃梦想,也不愿意放弃南宫,可是她必须做出选择,她甚至可以说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选择常常让她心痛,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她现在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不明白,只是想追求自己的理想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为什么爱情和梦想就不能两全呢.
为什么燕和童颜之类的人不帮忙反而添乱呢.
燕和喜欢芷柔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之前自己一直有女朋友,而且和芷柔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直到得知芷柔要去日本之后,他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还是非常大的,虽然隔着一个南宫,可今日的南宫已经不是当初的南宫了,燕和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今日的南宫已经自己打败了自己.
只要南宫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那么燕和即使不出手,芷柔也不会跟南宫走到一起.
虽然有十足的信心,可平日里看到南宫的时候,燕和还是觉得很不顺眼,所以当他得知南宫把芷柔弄哭了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带人走了南宫一顿,他没有想到,过去在校园里称霸一时的南宫,竟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连手都不敢还.
这样燕和想不得寸进尺都难,比起拳脚上的打击,燕和清楚心理上的羞辱更能击垮一个人,尤其是像南宫这样骄傲的人.
他不断的南宫面前炫耀自己的种种,贬低南宫的所有,以为会激怒南宫,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句"如果你能追到芷柔,我祝福你.
"这算什么嘲笑么燕和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还是败了,只是占了些拳脚上的便宜.
他不知道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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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是,在他带着一帮人走后,南宫很久很久都没有办法从他的话里解脱出来.
"你觉得你还配得上芷柔吗,你家里负债累累,你还和芷柔纠缠不清,你不是故意拖累她吗你以为芷柔为什么要去日本只是因为她喜欢那里你错了,她只是想摆脱你,摆脱你这个倒霉鬼.
所有人都想摆脱掉你们倒霉的南宫家,除了那些债主.
你最好让芷柔能顺顺利利的去日本,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这些恶意的话,南宫是清楚里面掺了多少假的,可他却无法不在意.
他觉得不可能,别人不一定会那么想,尽管他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可是燕和的话,也终于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06芷柔出国前一个月,南宫突然消失掉了.
那一天放学后,童颜像往常一样,想悄悄的跟在南宫后面,可是到南宫的教室一看,南宫的老师还在一如既往的拖课,南宫却不在座位上.
此后一连数日,不见南宫的身影,去了南宫家,才知道南宫离家出走了.
童颜想起南宫之前跟她说过的话,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从你的生活中消失掉了,你忘掉我就好,不要找我.
(选自《荏苒》2012年11月)苹果味菠萝糖文/杜珍妮"珍妮,又啃苹果"同学冷不丁的回头,盯着我手里活像爱疯商标的缺一口红富士,问道.
我被吓了一跳,半口苹果卡在嗓子眼里几乎背过气去.
同学笑得前仰后合,拖着朋友一起去餐厅吃晚饭了.
我盯着手里的苹果一会儿,然后拿着它起身,出教室门,下地下通道.
偌大的后操场也许会有一个角落可供我躲避.
恍然间好像又看见你跑在我前面,喊着:"珍妮你快点,再不快点我们的角落就要被人占了!
"我则气喘吁吁小跑在后面,提着你的苹果,满嘴小声的抱怨.
初一是懒散的时光,我们是时光的富人,拿着它大把大把地挥霍也丝毫不感到心疼.
上课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打发时间的你,此刻却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我被你落在后面,只看见你的背影.
像是时光交错,回到了那些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有你的陪伴.
我忽然喊了一句:"大小姐你慢点!
等等我!
"陌生的面孔纷纷回头,又纷纷将头转回.
然后打球声继续,叫好声继续,我的回声也在继续,正常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再也没有你的身影.
漫步于操场,每个角落里都有三五成群的女生在聊天,我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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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现你乌鸦嘴真是说中了.
我若慢了,别人就会将我的位置占去,那样,我该往何处寻一个栖身之所不知你是否有时也会和我一样,怀念那些纯真的年华,怀念我们耳畔的悄悄话.
秋天的梧桐叶总是大片大片地落下,像是被冷凝的约定,枯在秋风中,碎了一地的黄花.
你是全班公认的"做作女",你说你想和偶像剧里的人一样去坐摩天轮,这样就可以对着天空许愿,可你又觉得看见它就很伤感.
你常捧着脸蓝天白云地幻想,讲着一些我想我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的话.
比如:"棉是干的云,云是湿的棉,而棉花糖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梦.
"我就在旁边应和着"嗯.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之类.
只是不想你觉得我水平太低,每次都只能勉强跟在你后面,而你每次又都不肯等我.
你说生物老师口中"香蕉皮剥下来能当辣椒"的那种创意实在太老套了,转基因后,苹果能吃出十种口味也说不定呢.
于是你问我最喜欢吃什么,我愣了半天,吞吞吐吐说是苹果.
你一下子就生气了,说:"我欺负你可以但别人不能欺负你,我压制你可以但你不能压制自己的爱好!
"你表情那么严肃,吓得我手一松,啃着的苹果砸在层层黄叶铺满的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我在想你两句话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我想不出,于是我小声说:"好像是,是菠萝.
"初中的英语课程里没有菠萝这个单词,我不知道它的发音和苹果实在很像,菠萝,胖苹果,pineapple.
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说班主任有事喊我去办公室,我把一包苹果塞到你怀里,匆匆走了.
你每天都要吃苹果,而且总要拉着我一起吃,你从未问过我喜不喜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但是作为你的朋友,苹果早就成了我的习惯,像你在我身边一样的习惯.
后来我偷看了你的日记,娟秀的字体写到:"我不敢问珍妮喜不喜欢吃苹果,如果得到的答案是'不'.
那么我不忍心用任何霸道的方式去命令她吃她不喜欢的东西,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那样的话,就永远不能一起去角落里找那个属于我们的世界了.
"回想当天你看到我手里的苹果滚落到地上时,眼中的悲伤其实并没有掩饰得十分完全.
它从你的眼睛里流出,频频出现在我将醒的梦里.
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有拉我去吃苹果,而是一起去食堂吃饭,同学们见了我们如同见了外星人,上上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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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问:"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哈哈大笑,没皮没脸地将那人一顿骂,我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忽然觉得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蓝天白云下操场上的一个角落,你属于那一袋圆滚滚的苹果.
后来你买了一个菠萝,说要试试它的味道.
可学校里不让带水果刀,我们盯了它半天,最后还是扫兴地把它放回保鲜袋里.
你还补充一句:"我说你怎么喜欢这样不能啃不能咬,外表硬成这样还满身扎手的东西"对啊,我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你这样外表坚硬满身扎手的人做朋友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就像我命中注定对菠萝过敏,吃完后舌头就会痛不欲生,可是却怎么也抵挡不住它香气四溢的诱惑.
第二个星期我从家里带来切好的菠萝,你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满脸痛苦地咽了下去.
我则表情淡然地一块接一块吃.
你缓了好一会儿才嚷嚷:"太酸了,酸得我都想哭.
"然后的几天里,你忽然疯狂地爱上了生物,上课想打了鸡血一样异常亢奋.
你当着包括生物老师在内所有人的面宣称你一定会研发一种菠萝味的苹果,这样吃起来就不用那么费事了.
我抬头看着你,你的眼神那么坚定.
我恍然大悟,不爱学习的你,被看作不良少女的你,不入群的你,令老师头疼的你,从天上咣当给我扔下来一个极大地感动,是的,我很感动,感动到鼻子发酸,像那天吃了菠萝的你一样.
忽然很想说那天阳光从窗子探进来,你的四周笼着一层光晕,金灿灿的晃了我的眼睛,以为看到了一位圣洁美好的天使.
你不知道班主任那天对我说了什么,我也不太想让你知道.
寒假里我顶着最冷的那场风搜罗全城买到了一种苹果味菠萝糖.
包装纸很是可爱.
我踌躇了很久,却还是没把它送给你.
又一个新学期开始,我们以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
我破天荒没有道歉.
我猜你是等道歉信等不来所以没什么理由诸如"看你态度好就原谅你了"的说辞,又碍于面子不敢主动跟我示好,因此你上着自习课忽然就大发雷霆.
我被你骂了一顿,一向看不惯你的同学终于找到了借口.
"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吗""人家珍妮凭什么受你的气像你这样的差生,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可怜你没朋友罢了.
""别没有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我,我被这种目光炙烤得难受,低下头来小声说:"大家不要乱猜,她是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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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朋友,别乱说了""够了!
不用你假慈悲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好学生有什么了不起,X的一类人,都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你向我吼道.
你不顾班长的阻拦夺门而出,教室门被你关的"嘭"一声巨响.
我没有追出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追出去.
我们的人生再没有了交集,行同陌路你很快就有了一个新朋友,和你一样的性格,同样不爱学习,同样爱吃苹果,同样喜欢给老师起各种外号,同样也闹小别扭,只不过主动道歉的那个人变成了你.
而我却一直独来独往.
我想这样真好,也许她比我更适合做你的朋友.
你不再去那个角落,也许是因为有太多有关于我的记忆,我路过那里的时候发现它空空如也,总觉得有点寂寞.
生物课上,你又继续看小说玩手机照镜子.
生物老师似乎很后悔他曾经表扬过你.
,他问你为什么不坚持自己菠萝味苹果的梦想.
你斜了我一眼,说:"菠萝长在亚热带,苹果长在温带.
生物老师地理一定考的零分吧"我看见老师的脸由红变白再变绿再变黄,也终究没把你怎样.
也许我和你就像是亚热带和温带,中间隔了秦岭和淮河这条永远跨不过去的界限,便什么都阻隔在这里,像是被硬生生切开的一样.
很疼.
苹果味菠萝糖的包装纸实在鲜艳,生物课下课后我揣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感觉的心打开包装纸,却发现里面是一块劣质硬糖,没有苹果味也没有菠萝味,怎么的,有一点伤心.
我把它连同粘连的包装纸扔到铁质垃圾桶里,它砸在桶底上的回声像是对我的嘲笑.
我想这种情境下我该哭的,可惜我没有哭出来.
再后来,该考高中了,你去了一所三流学校,并不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某某深藏不露装疯卖傻直到最后一举夺冠",一点悬念都没有.
你说才不去那种鱼龙混杂"官二代""富二代"挤得满当当的学校.
其实我当时也不想.
可现在的我就漫步在这所学校的操场上,无目的地走啊走,一圈又一圈.
想起班主任那天对我说的话:"珍妮你这几天总是和她在一块,都快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师希望你找到能真正帮助你上进的伙伴.
如果你觉得抹不开面子,那我就找她谈谈,要不就找她家长谈谈,这孩子快无药可救了"我慌了:"老师您千万别找她,也别找她父母.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苹果吃完了,剩一个果核在手里.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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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那么甜,甜得我都想哭.
(选自《中国校园文学》2012年9月)阿密文/笛安那年春天,我还差几个月满二十岁.
所以阿密问我多大的时候,我还是可以很骄傲的说:十九.
在我遥远的家乡,人们被一场名叫"非典"的瘟疫逼成了战士,在更遥远的伊拉克,战火正酣.
但是我却拥有着此生中最美的一个春天,至少是最美的之一.
我恋爱了.
不对,准确的说,我觉得我应该恋爱了,于是就拥有了一个男人,在我下课的时候,常常来接我.
我终于不用在结束了学校里的一天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大学城冷清狭窄的小房间,虽然是我填写在所有表格里面的联络地址,虽然是我睡觉的地方,可是,算不得一个去处.
其实,直到今天,"失恋"对我而言,最可怕的地方,仍旧在于,一瞬之间,觉得自己没有了去处.
阿密是我的朋友.
有时候我会在文学院的小广场边上遇见他,他戏谑地笑着对我说:"又在等你的男朋友"——我冲他一瞪眼睛:"要你管.
在学校里我不会和别的同学这么说话,"也不是因为情感不仅,而是因为,那时候,还不敢那么自如的使用法语.
对我而言,"法语"但是还是一个类似GPS导航的东西,我把它看成一个生活里不能缺失的工具,但是,开玩笑什么的却还不敢,因为我跟这个语言之间还没建立起那样的交情.
但是阿密不同.
我只敢跟阿密开玩笑.
并且在一个又一个的玩笑中,惊讶的暗自陶醉:我的法语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呢像是自己跟自己保守了一个什么秘密.
因为阿密总是让人轻松愉快的.
我知道班上有的人不那么喜欢他,嫌他轻浮,嫌他开玩笑没轻没重,嫌他总是跟两个年轻的女老师打成一片——一个人若只是轻浮倒也还好,要是家境明显优越还总是很轻浮,那就难怪人缘不好了.
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大家的家境都有差别,很多人需要去打工,辛苦和窘迫都挂在脸上,甚至还有人是从家乡的动荡局势里逃出来的,比如隔壁班那个来自车臣的家伙——所以,来自伊朗,总是开着一辆跑车来上课的阿米,自然被人另眼相看.
但我觉得他们也有点不公平.
他开跑车,又不是他的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自我介绍:"我是伊朗人.
随即做出一脸狐疑的滑稽神态,""中国女孩,你听说过伊朗这个国家吧""当然听说过啦.
"自然而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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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然的,我的语气里已经带出"你别当我是白痴"的嗔怪,第一次,我再说法语的时候学会了放进去潜台词,我想这绝对是我珍惜阿密的友谊的重要原因.
"伊朗离我们中国又不远.
"我很认真的说.
"不远"他笑道,"走着去肯定不行.
"——其实不是多高明的玩笑,可是他的神情让我一瞬间想起了小学时代的男学生.
那时候我很贪婪,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让我联想当哪怕是一点点的往昔,我都会没有原则的把它们归类为美好的事物.
有一次我迟到了.
是F小姐的文学课.
我坐在文学院门口碰到了一样迟到的阿密.
他从一辆银灰色的车的副驾驶座上下来,车窗下降,露出一个金发女人的脸庞,阿密很熟络地低下头去,跟她轻轻地吻了一下.
那女人看上去比阿密大了十岁还不止.
银灰色的车走远的时候,他的脸一回来,看到了我.
我知道他有点尴尬,他说:"一起逃课吧.
F小姐跟我关系最好了,没事的.
"于是我们就在下午三点最美好的阳光下面,跑到一间意大利人开的小店吃冰淇淋.
我要的是草莓口味,然后我很快乐的嘲笑他居然要了最没意思的巧克力味道.
"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阿密突然问我.
"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阿密主动问起这件事,让我挺开心的.
"我看到过那个人来接你.
"阿密笑笑,"有一次我想跟你打招呼,可是你已经坐上了他的车.
那人比你大不少岁吧""要你管.
"我脱口而出"你还不是一样的.
"他突然安静下来,那种开玩笑的神情突然一扫而光:"你会不会觉得,跟比自己成熟太多的人在一起,其实不好的,对我们不公平.
""哪有那么多的公平.
我把我冰淇淋上表面斜插的一小块饼干摘下来,"想在摘一朵花.
"你那么单纯,你跟我妹妹一样大,我怕你被人骗.
"他讲的很真挚,似乎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没比我安全多少.
不过那句"你跟我妹妹一样大"提醒了我,虽然他的法语讲得特别地道,可他依旧是个东方人.
"怕什么.
我本来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不过是感情.
我有的是.
都给他.
""女人真是可怕,你倒是看得开.
"他嘲笑我.
"因为我寂寞.
"我说的是真话,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自己半夜醒来的时候不用突然意识到:我回家的日子既不是明天,也不可能是下个星期.
阿密跟我不同,他的父母都在法国安了家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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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他不会懂的.
""我上一个女朋友在伊朗,我要她嫁给我,然后我们一起到法国来,可是她不愿意,她说她爱伊朗,然后我们分开了,我回来,而她已经嫁人了.
"阿米的与事实很平淡的,我首先想到的画面是,现在,那个女孩子每天都戴着很长的头巾,也许是黑色的吧.
"你不是——从小在巴黎长大的""我出生在这儿,当时,1978年,我妈妈挺着大肚子,跟我爸爸一起从伊朗逃出来,你知道因为什么,对吧"说真的我不知道,那一年在伊朗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我不想打断他,我可以回头上网去查,总之,只要记住,对啊迷的家人来说,"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就够了.
""后来我就在这儿待到九岁,上了几年小学,然后我们又回去了.
我高中毕业以后,全家人才彻底迁过来.
我认识她,就是在十七岁的时候.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我不肯跟我走.
法国人总是喜欢说,人生就是这样的.
"阿密突然笑了笑.
"你的冰淇淋要化了.
"我友情提示他.
水边拿走的他杯子里的那片小饼干——因为那个真的很好吃.
"你有没有看过尼古拉斯凯奇演的一个电影,讲的是算了.
他有些不耐烦的摇摇"头,似乎懒得解释那么多.
他叹了口气,好像是在谈论他喜欢的球队输了球,有些懊丧地说:"我可忘不了她.
""对呀,她是要跟你一起来了就好啦.
你们那里的男人不是可以娶好几个女人吗,她可以嫁给你,刚才那个也可以"他的眼神让我知道了,我又说了句蠢话.
"拜托,"他咬牙切齿,"我现在拿的是法国护照,我只能娶一个.
就算我拿的是伊朗护照,我也只想娶她一个.
""阿密,你会不会害怕,你再也不会爱别人"他只是笑,他说:"我的冰淇淋真的快化了.
还有,你刚才,说冰淇淋化了的时候,你的动词变位不对.
"那间冰淇淋点正好在河岸上.
透过树叶的缝隙,准确的说,透过那种葱茏的裂口处,和谁在阳光下面宁静的眼神.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选自《最小说》2012年3月)婚礼歌手文/苏笑嫣一她把自己独自留在大而空旷的黑暗房间里,闪电在寒冷的空气中跳跃,令人心惊地一次次照亮房间.
她茫然地盯着黑暗,眼中却空无一物,世界仿佛都是死的一般.
她心想,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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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该要下雨了,但雨并没有下.
她心想,宴会该要结束了,但欢快的声音依然在响起.
长满了针刺一样的时间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等待着,却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她借着闪电的光芒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乌黑的长长中分直发,苍白的脸,眼窝深陷,黑色的眼圈像是扩散的泥沼.
她仿佛认不出镜中的人,直直盯视着那张陌生的脸庞有三次闪电的时间.
突然她抓起一只大红色的口红抹在了嘴上,看了镜子中的自己最后一眼,干脆利落地起身大步迈出房间,高跟鞋一下下敲击如同坠落的闪电.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鞋跟下被敲击得粉碎,而她只能不得不地,绝尘而去.
二她在圈子内名声很好,吉他弹得不错,歌也唱得好听,尤其是脸上化开的笑容让人感到真诚的祝福与愉悦,大家都叫她"温暖索索".
她不像别的歌手只把几首歌曲翻来覆去地在不同的婚礼上唱来唱去,她喜欢写新歌,喜欢在接到工作时把男女主角的名字想办法唱到歌里,最好知道他们的故事,为他们写一首属于他们自己的歌曲.
她会带着祝福的笑容、幸福的笑容站在舞台上说话唱歌,她看新娘笑得温婉如花,她看新郎乐得一脸甜蜜,她自己内心安定温暖,安定温暖又隐忍悲凉.
自20岁以后,她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20岁那年,她还在大学.
和大多数人一样,读大学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只身来到另一座城市生活的人生经历.
她的家乡在北方的一座小城市,打车起步价5元钱可以从出发地到市区里的任一个目的地.
小城闭塞而淳朴,她从小被教育的是恪守各种传统美德,是女孩子该有的文静、内敛、知书达理.
那时候的她很羞怯,只敢与熟悉的人说话,若是非要与陌生人说话不可,便要在腹里打许长时间的草稿才敢鼓起勇气吐出字来.
小时候的时间总是很漫长,作为独生女她习惯了一个人打发时间,稍大了些便每日与书本相对,独处与保持孤独却也使她能更明晰地认识自己,她习惯而并不介意.
寂寞总是有的,但寂寞也是她的勋章,她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18岁那年她考上了大学,学校所在的J城繁华陆离让她心生恐慌.
好在学校坐落在郊区的大学城,倒也令她踏实.
傍晚的时候夜幕初降,她喜欢一个人坐在马路旁,空旷的城市边缘,那些烂尾楼残垣断壁,那些破旧城铁列车的高架桥,几百吨的钢铁从头顶以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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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种重失真吉他的声音飞驰而过.
经常会有闪着红灯的军用飞机在无声降落.
她总可以听到,风和她一样呐喊得很安静.
请再大声一点,请大声一点.
她心里默念.
是的,她是两个极端.
她是静默和爆发.
她的耳机里是摇滚乐而不是民谣,是脑浊、刺猬、痛仰、重塑、许巍和谢天笑,而不是叶蓓.
她在风中来回奔走.
三不愿留在喧闹的宿舍,她成为校园里的一家咖啡厅的常客.
那家咖啡厅有两道门,她总是喜欢从窄小的侧门进出.
最里端的一处座位是挂有纱帘的,如果有选择,她一定会坐在那里.
下午的咖啡厅会很安静,来去的人很少,她可以看看书、发发呆,写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在随身的本子上.
晚饭时间她会离开并不再回来,因为每到晚上咖啡厅会换了一个脾气变得异常喧嚣,课后想和朋友们一起闲坐的同学们一窝蜂挤过来聊着各种话题,而且声音通常不会放低.
另外由于咖啡厅通宵营业,更是为夜不归宿的同学们提供了基地,打牌、三国杀、喝酒、零食、叫嚷,这些是夜间的咖啡厅,属于她的那家咖啡厅在由明亮转为黑暗之间面目全非.
其实,她想,人也是这样的吧.
完全可以把自己分割成各个不相关联的特质部分来适应各种场合.
只有她是固执的,永远学不会取悦与迎合.
然而她也是分割的,比如她的安静内敛和躁动爆发.
但那都是她自己的角色.
有时咖啡厅里会举办讲座,那天碰巧文学社的同学们开书友会,她便留了下来没有走开,想要听听他们的讨论.
那天的主题是村上春树,村上春树与孤独.
恰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她依然并未参与,只是在一旁默默倾听.
读书会将近尾声的时候咖啡厅里已开始喧嚣,她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便匆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门外天色是普兰的,餐厅和宿舍亮着黄白灯光,有饮品店放出的音乐和零散着走路的同学们的谈笑,各色音响交汇而成的柔弱声波宛若云层一般轻笼着校园的上空.
她静静朝宿舍楼走着.
"索索!
"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她感到并不熟悉.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男生跑了两步到她面前.
"你把本子忘在咖啡厅了.
"男生说着把本子递了过来.
她见果然是自己的本子,不错,名字还写在里面.
"谢谢.
"她接过本子.
"你经常到咖啡厅的是吧我总是看见你,不过每次我过去不久你也就离开了.
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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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叫阿博,交个朋友吧,以后见面了还可以打个招呼什么的",男生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还有朋友在里面等我,先走啦,再见.
我叫阿博哦!
"说完男生转身向回走了也不等她回答.
一阵风吹了过去,男生已经钻进了店里,她觉得他的兀自消失如同被风劫走了一般,连回声都没有留下.
她听见自己在一片空茫中失去了声音.
四"索索!
有你合适的活儿!
人家点名要带摇滚味儿的!
"阿佩一边挥动着文件一边向她走来.
"我一想,摇滚什么的那就非你莫属了呀.
喏,看看资料.
出价可不低啊.
"阿佩说着一把将文件摊在了她面前.
她低头看了一下眼前的文件表情便瞬时僵住了,心中一震,眼睛针扎似的疼,周围的空气压力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她被刚才还置身的运转灵活的世界抛弃出来到一个静止的、无声的空间,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呼吸无法正常进行.
周身的人和物全部化作和此时此地的自己毫无关联的东西,无形而又坚固密厚的高墙将她全身吞噬.
照片上的他虽然变化很大,成熟了许多,表情不似当年的开朗,然而她一眼认出来是他,旁边的名字也确定了,是他没错.
她曾无数次地想象过他现在的样子,他目前的生活,他当年想要的未来是不是已经成为了现实,还有,他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他的照片就摆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似乎这依旧是她的一个想象.
她下意识地向他未婚妻的照片看去,是一个相貌标致的女人,瓜子脸,皮肤白皙,妆容得体,带着恰到好处的复制的一样的微笑.
她抽动着嘴角,也是微微笑了一下.
能找到她的公司做婚礼策划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他混得不错.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遍两人的照片,没错,般配的成功人士.
"阿佩姐,这活儿我接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儿.
"摇滚味儿的"她想着,扭头看向窗外,眼中却空无一物,只有当时的一幕幕重现五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地去咖啡馆,傍晚的时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嗨,索索!
"她看见那个叫阿博的男生站在她面前.
"怎么,准备走了"男生问道.
"嗯,是呀.
""要去吃晚饭吗我今天也没吃呢,要不一起吧.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
"好吧.
"他吃煲仔饭,她吃砂锅.
两个人相对而坐.
"总是看见你一个人在咖啡厅,怎么不和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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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朋友一起呢"他给自己送进一口饭,看着她问.
"感觉一个人也很好.
"她依旧盯着自己面前的砂锅,并不抬眼看他.
"有时不会需要人陪吗""偶尔吧.
""那还是需要朋友的呀.
""朋友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呀.
""那我就当你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朋友!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那一脸阳光的笑容.
他坚定地迎着她的目光,也看着她:"手机号告诉我.
"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来,示意他把手机拿给她.
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她把屏幕上还停留在"联系人索索"界面的手机还给他,随后她的铃声响起.
"给你拨过去了,存上我的号码吧,绝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说到这他愣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你没忘了我名字吧"她不禁笑了:"记得呢,阿博.
"吃过饭走出食堂时,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女生宿舍离食堂要近一些,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女寝的门口.
"好了你回去吧,记得需要时call我.
"她愣了一下,说:"我不回去呢.
"他也愣了一下,问:"那你去哪里""高架桥下面.
""高架桥""嗯.
""去做什么""什么都不做.
""这大晚上的,还是回去吧.
""我经常去的.
""哦知道了,不违反你的原则.
那,需不需要我陪"她犹豫了一下,"也好.
"她记得那晚的空气有些微凉,她穿着吊带背心和及踝的黑色半身纱裙,他穿着蓝白色的竖条纹衬衫和黑色紧身裤,凑巧的是,他们都穿了匡威的帆布鞋子.
郊区的路灯疏离而黯淡,高架桥旁只有少数几个餐馆亮着灯光,他们并肩坐在马路牙儿上,坐在风中,沉默不语.
那晚空气中的水汽似乎是在奋力地想把自己酿成酒,只轻轻地呼吸,便微醺得醉了.
"你听的是什么"听到阿博的问题,索索回过头去.
阿博指了指她的耳机.
她微笑,递过一只耳机给他.
"咦,你喜欢听摇滚"她点点头.
他笑,问:"你知不知道咱们学院的乐队"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知道,听过一次,但印象不是很深.
""那看来是不喜欢喽,不过恰好我是队里的贝司.
"她还是微微一笑,似乎并无惊诧:"那下次我要好好关注乐队了.
""如果能让你喜欢的话.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对了,后天晚上有场刺猬的演出你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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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知道吗""咦,你也要去吗"她问.
六演出的LiveHouse是在市里,那天她有课,他恰在市里有事便先走一步.
演出前有场小电影的首映,他开始看时她才坐上去市里的大巴车,她到时电影虽还没演完天已经黑了,场子里黑压压的全都是人,紧密而闷热,让人无法呼吸.
他们打电话用喊的奈何也总是听不清楚,她只好把电话挂掉,短信问他,你在哪里.
他回复,前面坐着呢,屏幕左侧.
只有前面少部分人是坐着的,不会遮挡大屏幕,后面的人为了节约空间都摩肩接踵地站在一起.
她踌躇了一阵,鼓起勇气对前面的人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闪身向前挤了一步,就趁着这股子劲儿,一路"不好意思"地挤近了一段距离.
奈何前面人的密度太大,再向前挤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她左右晃了晃身子探头向前看了看观察情况,发现根本就没有落脚之地只好站住作罢,掏出手机来发给他"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就先这样吧.
"这时电影正播放到一处笑点,满屋的人"轰"的一声笑了,她一个人在密密麻麻的陌生人中感觉有些不自在,也跟着咧开嘴笑,混迹于人群之中,自己觉得有些尴尬.
不多一会儿手机振起,他说"你敢不敢再往前走一点儿,我这可是还有两个人的地方哦,一会儿演出了找不到了,那才麻烦呢".
她握着手机知道他说得对,给自己打了打气,她抬头:"不好意思,麻烦让我过一下好吗"不只是时间像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人群也像是海绵,落脚处挤一挤也是会有的.
她一路脸红着终于挤到了站着的人群的最前排,放眼望去却也根本分辨不出坐着的人群里哪一个是他.
"回头找我,我在站着的最前排.
左侧.
"发送过去后她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坐着的人群,不一会儿,她看见有人转过头来的寻找表情.
于是一刹那她心安定下来,不自禁地对他笑了,她知道她那个笑容有多么的自然明亮.
她将手放在他的手里,由他把她拉过去,他在自己的身前留了一点位置,但不像短信里说的有两个人的地方,她坐下,已然是很局促,一个不稳她倒向他怀里.
她又赶紧坐直,回头略带些不好意思地向他笑笑,甚至还不敢看他的表情就赶紧回过身来表示对面前大屏幕的无限兴趣.
屋子里很热,她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热,她无法专心,也不敢回头.
刺猬的场子每一场的pogo都是不要命,这次也一样.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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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他们那个靠前的位置在演出开始后就成为最嗨的地带,而在这个地带里生存绝对是个体力活.
他怕她被人撞,保护着她把她放在自己身前.
她在人群中蹦得汗如雨下呼吸困难,但笑得放肆真实,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个平时安静内敛的她才能找到一个不需任何伪装的自我.
知道他就在她身后保护着她,没有了以往一个人看演出时的落寞和更多的不知所措,突然的,她就想到了"幸福"这个词.
她心里一惊,像是打破了属于自己的一种固守不变的东西.
从场子里出来的时候两人大汗淋漓,头发湿漉漉得都贴在了脑袋上,人手一瓶冰纯嘉士伯一饮而尽,走在大马路上吹着夜晚的徐徐微风,释放所带来的欢快情绪依然围绕在他们周身.
夜半了,该打车回学校了.
来到路口发现已经站了三四拨的人在打车,两人等了一会儿,奈何接连会有也想要打车的人来到路口.
"走,我们往前去一个路口的.
"阿博说着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开,她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紧步跟了上去,那颗愉悦的心保持了状态,好像她其实觉得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不用去想,只有此刻才是最真实.
空旷的大马路,路口稀少的出租车.
他们站在马路边,看到四个方向上任意一个方向上有亮灯过来的出租车便飞快地跑过去想要截下,但这些车要么是不跑的,要么是已经拉了人的,几辆出租过后马路上剩下的依然是在等待、在奔跑、在牵着手在夜间大马路上来回奔跑的他们.
但他们不焦急也不愤怒,他们会在没有车时四处瞭望聊天大笑,在有车时欢快地喊"那有车!
"然后拉着对方的手便飞奔过去.
他们只有欢乐.
无拘无束的欢乐.
那天他们回到学校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说"好好睡,晚安,今天很开心.
"她说,"我也是".
后来,她不记得他们究竟在一起看了多少场演出.
但是她记得,那是一个5月20日,他们也是要去看演出,但他约她中午就出来见面.
他们去吃饭,13:14的时候,他告诉她:记住这个时间.
因为我要告诉你,我爱你,一生一世.
他给她带上了那只刻着"1314"的银戒指.
七她不知道自己靠在那只椅子上坐了有多长时间,与世界毫无瓜葛地把自己扔在一旁.
走动的人,谈话的声音,电话铃大作,这些都没有任何影响,只有在一段段的时间里身体跟着钟表的"嗒嗒"在暗自重复声响,但那也没有意义,似乎它已经不是作为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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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声音存在.
就算周身的一切都发生沧桑巨变,她也依然会是静止的,她的时间像被打了石膏一般,外界的所有可以在她眼前缓缓移过,但它们都已经没有语言,传不到她的耳中.
她只是默默守着自己的空间,留在一片空白而稀薄的沉默中.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笔生意.
照常,她会约客户找时间见面,大致了解一下他们的故事,这有利于她把工作做得更好.
可是现在如果见了他,会是什么样子那种若无其事,她自己是否承受得住但是,他如今是她的客户,她要尽力把事情做得更为完美,她要给他一个美好的婚礼.
虽然她不知道在她的这样一个大型公司的策划下,这场婚礼还会不会像他当年想象的那样,那样的美好.
那是一场他们自己的乐队演出后,一行人一起去吃麻辣小龙虾,他还背着他那把白色的贝斯,那样的相得益彰.
那是条热闹的街,满街的红色灯笼密密挂起,各个店家将桌椅摆出来在人行道上,车辆川流、人群熙攘,很多人来赶这场热闹的夜市,烧烤、麻辣小龙虾、牛蛙、毛豆花生,还有浓郁的啤酒香气,夏日的喧吵嘈杂和这市井的生息有种现实感,觉得活的丰实.
大家沿街找了家店,在外面的白色硬塑料桌旁就坐下了,点了许多的麻辣小龙虾大快朵颐好不痛快.
鼓手翻包找着餐巾纸,索索却一眼看到他包里的一本婚纱摄影杂志,她捏着杂志的一角把它抻了出来拎到桌面上:"你怎么还看这个呀"鼓手阿东尴尬地回答:"哦,我女朋友的,顺手就扔在我这了.
"大家"嗷嗷"地叫唤了两声,阿博伸出手来:"来来,索索,给我看看也.
"大家便"嗷嗷"地叫得更厉害了.
她脸红着把杂志递给他,见他略略地翻着,最后"啪"地一声把书合上,抬起头来.
"宝贝你刚才看了觉得怎么样"他看着她问.
"看着都假假的怪怪的吧,很商业模板,我喜欢更真实自在些的东西.
"她稍稍想了想回答.
"嗯宝贝,我也是这意思.
我琢磨着吧,以后我的婚礼就要在LiveHouse里办了,还便宜还自在,还能自己演出,请些朋友们一些燥,就行了!
"说完他喝下一杯酒,自己点了点头.
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没有答话,她知道自己对那个场景的憧憬.
"亲爱的,如果那时站在你身边的还能是我,该有多好.
"她想.
"亲爱的,如果那时站在你身边的还能是我,该有多好.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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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她想.
她又看了看他和他未婚妻的照片,和自己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拿起了面前的电话.
"喂,您好,阿博先生吗我是负责您婚礼歌曲的歌手,请问能不能安排一下时间和您二位聊一下"她用那个虚假的、职业的声音,询问着电话那端的人.
八他们约在了她单位附近的小广场上,由大而小的地砖一圈圈向内围成圆形,周围大多是米白色和拿破仑黄色的欧式建筑,梯级台阶上走动的大多是衣着时尚、挎着玲珑小巧的包的年轻女子,她们步子碎小节奏却很快,她们每一刻都在跟随着这个城市的运转步伐以免被遗落老去.
她打量着橱窗中映出的自己,一样的光鲜亮丽.
出来混迹这许多年,她已经成为她们的一份子,成为这座城市中一个表情一种流行的复制品,换来的是生存和安全感,也是妥协.
然而她为自己辩解,她在固守着最根本的东西,她依然有自我有梦想,它们只不过是被日常的形而下所遮盖了隐匿了,它们只不过是躲藏在了她时尚的衣裙里面,覆盖在了她大大的太阳镜下,然而它们依然还在.
所以她才依然在走着音乐这条路,用她赤忱的心.
所以她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在自己黑暗的屋子中弹起吉他.
弹起那些青春的岁月,那些梦.
然而想到这些,她不会哭也不会笑了,她只能面无表情,就像在抚摸一块早已结痂而又存在的伤疤.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他们来了.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照片中的他,成熟了的那个他,身形比以前壮实了些,脸上多了从前没有的沉稳,她认得他胸前的那条领带,是阿玛尼的新款,在杂志上多次出现.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可是还是感到一阵抖动,捏着包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她一抿嘴唇迈了步子出去.
"您好,是阿博先生和禾帆小姐吗"她职业性而礼貌地问道.
"对,您就是联系我的阿佩小姐吧.
"阿博向她伸出手来.
之前她给他打电话时冒用了阿佩的名字.
她微笑着伸出手来和他以及她的未婚妻握手,虽然心里是暗自下了很大一番力气才让手不抽搐起来一般的感觉,但她尽量表现得平静.
"天这么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阿博建议道.
她应道,好啊.
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去吃麻辣小龙虾怎么样"她知道,这作为一个婚礼策划公司的员工的行为来说有些失常.
阿博身边的禾帆皱了皱眉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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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不习惯吃那个,还是就在附近吃吧.
"她又重返自然的表情与状态,笑道:"当然,一切随您.
随后,她摘下了眼前的太阳镜,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转过头看向阿博,"紧紧盯着他那双吃惊的眼睛.
九像往常一样,她的面前还是会摆起那些鱼子酱、意式蔬菜汤、烟熏三文鱼、奶油烙名虾、红酒牛排、蔬菜沙拉和甜品.
她小口地饮着开胃酒,问道:"你们有大概给婚礼设定的主题吗""主题什么的没有,婚礼这东西够隆重够气派的不就对了当然我们也希望与众不同一些,装饰什么的不要千篇一律就好,不过这就是你们公司的事情了.
至于你负责的歌曲这部分,是他说想要有点摇滚味道的,我也无所谓,不管是什么味道的只要放在婚礼里够喜庆够搭调就可以.
"禾帆双手交叉着放在下颚对她说道.
她微微一笑:"婚礼这种大事,当然要够隆重才可以,我约您二位出来是想我的歌曲能够是为你们创作的最适合你们的,我们公司当然会在各个方面为二位做到尽善尽美.
那么——",她微微转过头来:"阿博先生,您为什么想要摇滚的呢"阿博听到她的问话,或许只是听到她叫他而根本没有听到问题,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禾帆笑道:"他说他以前曾经很喜欢摇滚乐来着.
不过毕竟这是婚礼,我们不要太重的,只要有摇滚味道就可以.
"阿博转过了头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开胃酒,还是没说话.
"那我明白了,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她又带着一脸的笑容对禾帆说:"那二位是怎么相识的呢""哦,生意上的合作"窗外一支路灯的光芒恰好汇成一支光束透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此时就像那束光一样的明晃透亮,她专注地倾听着、轻松地交谈着,不时绽放出一个更大更明媚的笑容.
而他,坐在他未婚妻身旁没有被路灯打到的那一侧保持着缄默,只偶尔附和上一两个词语,像是一只寒冷坚硬的冰块,直到最后一杯热茶喝下,也没有丝毫的融化.
十"各位可以看到,现在我们的大厅中央已经摆起了一座美丽闪耀的香槟塔,下面,请新郎和新娘一起倒香槟!
我们一起来祝福阿博先生与禾帆小姐的婚后甜蜜生活节节高!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欢快的音乐声便响了起来,她看着禾帆挎着阿博的胳膊,两人一起缓步走向香槟塔.
渐渐的,两人的身影便愈发地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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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模糊了.
她感觉眼眶酸疼发胀,可是她要控制住自己,她知道一旦有眼泪夺眶而出便会惊醒她的忍耐,一切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终于她还是把手中的酒放了下来,捂着嘴跑了出去.
索幸,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婚礼歌手,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刚才在舞台上送出了她能表现出的,最美好,最美好的笑容.
她说"很高兴今天能站在这里",他说"祝福阿博先生与禾帆小姐",纵使那一刻她心如刀绞.
她想,小美人鱼在给王子跳舞时,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受.
然后她在掌声中退下舞台,在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快乐笑容中笑着离场,她重回角落,他们是舞台的焦点,纵使,他并不亲自演出.
可是,在这许许多多的商界人士中,是的没错,他已经是焦点.
她离开了大厅,在她跑出去的同时,她听到自己的全身血液像是雪崩一般地轰然泻落.
她眼前的这个世界此刻那么的璀璨闪耀,风像是用它轻柔的指甲把灯光都剥离开来一样,再轻轻吹散,她的眼前就像撒了无数水晶碎片一样的璀璨夺目.
她捂住嘴巴呜咽地跑着,她眉头因为强制着忍耐而蹙起,有头发因为泪水而紧贴在脸庞上,而她只是跑着,不停地跑着.
那是她做准备的房间,她回到黑暗的这里,没有开灯.
"索索,我们再见个面好吗"那次见面后的第二天,她接到他的电话.
她沉默了一下,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声音:"怎么,关于歌曲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不是,我想我们两个单独见一下好吗"他们在时隔数年后,又一次一起坐在了马路边等着他们的麻辣小龙虾.
但是,她不再穿简单的文化衫和帆布鞋,他不再穿随意的衬衫更不再背着他的琴.
他们中间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压得两人说不出话来更不知从何说起.
马路上的喧嚣变得空旷和安静,一些的嘈乱正在向他们这一桌的空间告别,汽车、行人、吃饭的人们、闪烁的霓虹灯、碰翻的酒瓶——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不堪,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对方,谁都没有错开双眼.
"你你现在唱歌了.
"阿博抖了一下嘴唇,先张口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交叉的手指先抬起一下,再重新落回到一起.
索索看着他的手指,知道那是他的习惯,这么多年,还是如此.
这显然不是个问句,而且这确实是个事实.
索索点点头:"那年你不甘心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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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在那家公司做循规蹈矩的工作、过一成不变的日子,你说要去追寻自己的理想找更多彩的生活,你说人生要去拼搏闯荡最重要的是内心的方向.
于是你背上你的琴走了,你说有一天你会背着你的琴回来找我,就在你成功之后.
可是,我等了三年.
三年,你都没有回来.
"索索欣慰地听到自己的语气很平静.
"于是,当年五音不全的我开始弹起了吉他,背上了我的琴,想到你的成功那里去找你.
这样,又过了许多年,但我一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是啊,你不会在那里看到我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这个社会有多么的成功在我自己的梦想里就有多么的失败.
我最终还是走上了我最初不愿走的那条路,过上了我原本最不喜欢的生活.
我想,在现实面前我多多少少是挣扎过了,可是你知道的,理想它太矫情,在很多时候它什么都给不了我们.
""什么都给不了""是的.
"索索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现在的生活很好,我没有任何的质疑.
但如果你这样子说,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我认识的阿博.
""索索""别说了,我在等着那个背着琴、背着我的心走了的男孩,等他有一天突然站在我面前欣喜地唤我索索.
而不是你.
不是你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样的语调来叫我.
不是!
"她抓起身旁的包快步离去未曾回头,像是一只黑色锐利的鸟.
然而她并不是那么的洒脱,她内心有多么的痛她自己知道,她感到一种无数微尘爆裂的味道在她周身蒸发,在她的心里,有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旁人看不见的黑暗中,溅起一片尘埃.
闪电在窗外凌厉着,婚礼在室内举行没有丝毫的影响.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可以听到大厅热闹的声音,大家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游戏.
她抛弃了他们,抛弃了这个世界,抛弃了什么阿博什么等待什么坚持什么理想,她只知道,雨要下了,她想冲进雨里.
她涂抹上鲜艳的大红色口红,伴着又一次的闪电走进酒店的长廊,雷声果然开始响起,她路过长廊一旁的池塘时想起了什么,停下匆忙的脚步,她打开包的最小的夹层,将里面的东西抛进了池塘.
借着闪电的光芒,它是那么的闪耀,一瞬间她仿佛能看见上面刻着的数字,那被她无数遍摩挲过的1314.
她继续向前走着,以和之前一样迅速的节奏,没有丝毫犹豫.
走到长廊尽头时,她听见,雨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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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r(选自《黄河文学》2012年8月)美景误良人文/马盼盼01大雨清洗着城市,坐在出租车后排的位置上,颜落手边放着一个不重却足够大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颜落这些年行走各地拍下的照片,这是颜落最珍惜的东西,从来都是带在身边,没考虑过要放出租车的后备箱,甚至因为太大不能随身带上飞机,而导致她一直选择火车作为远行的工具.
终于回来了.
顺着贴在车窗上的脸,凉意袭来,城市在大雨中变得模糊,颜落喜欢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看不到肮脏,也看不到清净,一切就像混沌初开,雨过便是新生.
出租车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家招牌已经破旧不堪的小旅馆门口停下.
颜落付了车钱,打开车门,撑伞的同时,对身边的大箱子皱了下眉.
坐在前排的年轻司机从颜落上车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她那一皱眉,正落在他眼里,于是不等颜落下车,他就主动跳下车,淋着雨跑到后车门,撑着伞让颜落下了车,然后又把颜落的箱子拎进了旅馆.
美貌容易遭到嫉妒,但同时也会带来诸如被各种男人献殷勤的好处.
因为箱子上落上了一滴雨水,颜落自始至终,也没有对出租车司机说一声谢谢.
颜落喜欢现在的自己,终于摆脱了过去的柔弱谨慎.
女孩子太柔弱有礼,很容易招惹是非,漂亮的女孩就更不应该太随和,冷漠是一种很有效的保护膜.
旅馆老板显然已经认不出眼前的女孩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
十年前梳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和现在这个一身名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娇媚的女人,不管是气质外表,还是眼神微笑,都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颜落还认得这个旅馆老板,不光是因为她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更多的是,这老板足够善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
但是她并没有叙旧,付了房钱,就径直进了房间.
02坐在十年前住过的房间里,颜落心里是温暖的,房间里的陈设虽然旧了些,但好在之前的东西都还在.
在回来之前,颜落一直担心这个旅馆已经不存在了,就像童年时代生活过的那些被拆迁的楼房.
结果不但旅馆还在,老板也没变,房间也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时光好像在这里凝结了,颜落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自己的十五岁.
那一年,颜落在这座城市读高一,因为离家太远,只能寄宿.
每天的生活都是三点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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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线,教师、食堂、寝室.
颜落那时候没有想过爱情,偶尔在学门口的报刊亭买一本青春爱情杂志,看着里面的故事,也都觉得离自己很远.
那时候的颜落虽然清秀,却还不知道打扮自己,美貌之类的词语对她来说还很陌生.
学校里那些土里土气的男生,也让她无法联想到爱情.
顾尘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所以本来就不合群的颜落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隔壁班的实习老师.
顾尘也没有注意到颜落,虽然每天都有擦肩而过的机会.
顾尘是被父母逼着来实习的,他并不想当一个教师,却偏偏出生在了教师之家.
母亲是教师,父亲在教育局工作,从出生的那天起,父亲就安排好了顾尘的一生.
实习期间顾尘一直是带着玩乐的态度的,毕竟他大三还没有读完,他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就算毕业了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去做教师,那么在毕业前的一年多,他也要玩个够,所有以后不能做的事情他都要做.
在遇到颜落之前,顾尘已经交过七个女朋友了.
来实习的时候刚和女朋友分手,心情算不上失落,但是看女孩子的眼光却已经变了.
有女朋友时,看漂亮的姑娘,都是带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
没女朋友的时候,看到漂亮女孩,顾尘就忍不住想,这姑娘如果做自己的女朋友会怎样.
注意到顾尘那天,是一个傍晚.
吃过晚饭,几个女生在操场上散步,颜落也是其中之一.
还有一些男士聚集在操场旁边的厕所里抽烟,抽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是想等到夜幕降临之后,从厕所边翻墙到校外的网吧打游戏.
顾尘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子骚乱,毕竟他是老师,当着他的面,学生们是不敢翻墙的.
那些男生很郁闷,因为来之前,他们已经花钱买通了查寝的老师,剩下的钱不是要付上网费,就是买了烟.
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收买顾尘,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老师,是否能够用钱收买.
于是场面僵持着,顾尘上完厕所也不走,本来他不去教师厕所就已经让人费解了,现在他上完了厕所还不走,就更让人怀疑他可能是校长派来的眼线.
夜色一点一点的浓了,顾尘已经抽了三根烟.
颜落散步完准备回寝室的时候,看到顾尘在墙头一闪而过的身影.
然后是一个接一个的男生.
这样的情景颜落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并没有放在心里.
要走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女生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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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老师带头翻墙,真是长见识了.
在这破学校读书,真是没前途.
颜落闻言再去看的时候,那些男生都已经翻墙而去了,顾尘的样子颜落也没记清,只是留了个不好的印象,想着这些实习老师还真是不靠谱.
03隔了几日,那些夜不归宿的学生在校外打架,事情败露,连累了他们收买的查寝的老师.
其中一个学生为了自保,揭发了顾尘.
顾尘离开学校的时候,很多人围观,颜落也在其中.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他,是在他很悲催的时候,不过好在不是最悲催的时候.
或许颜落就是顾尘的一劫,从他们相遇开始,顾尘就开始走霉运.
本来顾尘的父亲是想通过关系给顾尘另外安排一所学校实习的,可是顾尘说如果再去学校,他就搞师生恋.
谢父无奈,就让顾尘自己去选择实习单位.
顾尘选择了一家工作清闲的杂志社.
杂志社在火车站附近,每天下班他都很晚回家,在废弃的铁轨边拍一些照片.
这些照片大部分会用在杂志上做封面或者插图,有时候顾尘也会带一些女孩来拍,他认识很多漂亮姑娘.
颜落有个表姐在做模特,被顾尘带去拍过几次照片.
有一期周末她去找颜落吃饭,看到颜落清纯可人的样子,就跟颜落讲了拍照的事儿.
你打扮一下会很漂亮的,而且也有钱赚,不去白不去.
表姐讲这些话的时候,颜落一直埋头吃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最近确实有些缺钱,她喜欢画画,想换一个好点的画板.
可是在镜头前,她很容易紧张的,怕自己到时候做不好,反倒被取笑.
吃完饭之后,表姐跟颜落约了下个周末一起去拍,颜落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想反正有表姐带着的,也不用太担心.
那天去之前,表姐给颜落剪了头发,画了妆,让颜落身上的女人味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可是当颜落顶着新剪的发型出现在顾尘面前的时候,顾尘却皱了皱眉.
顾尘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就是他之前实习过的学校的学生,颜落却没有忘掉顾尘.
那天他吊儿郎当的离开学校的神情和现在认真拍照的他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顾尘想,同样一个人,在做喜欢的事情和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不同,这世界上很多人的平凡无为,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而且因为他们站错了位置.
那天颜落并没有拍照,因为她的妆容顾尘不喜欢,顾尘拍了颜落的表姐之后,对颜落说,你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化妆.
说完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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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递给了颜落一张名片.
回去的时候表姐对颜落说,拍照那小子好奇怪,不拍你就是不喜欢你啦,干吗还要给你留名片约下次难道仅仅是因为不喜欢我给你画的妆真是奇怪.
颜落也觉得奇怪,握着那张薄薄的名片,颜落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
顾尘这种类型的男生正是颜落喜欢的,平时落拓不羁,突然认真起来,看着好可爱.
不过只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相互之间说过的话不到十句.
颜落不知道自己在顾尘的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回到学校后,她给顾尘发了条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我是颜落.
04第二次拍照颜落是一个人去的,依了顾尘的话,没有化妆,素颜拍了一些照片.
拍完照之后两个人坐在夕阳下面的铁轨上吃顾尘带的甜点.
顾尘吃得潦草,地上撒了很多,引来一群飞鸟,在一旁觊觎,想等他们吃完走开了以后吃他们剩下的残渣.
他们呢,看到那群鸟,就故意不走,吃完了还聊个没完.
聊到学校的时候,颜落说,那天晚上,你去做了什么哪天顾尘已经想不起来了.
就是那天你跟一群男生翻墙出去,后来被其中一个男生揭发的那次.
哦,那天,我还真不记得去做什么了,好像是去打网游了.
顾尘撒了谎,因为他的办公室就有电脑,不需要翻墙出去上网.
那天晚上,他是去见一个人.
顾尘不想让颜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那个时候顾尘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喜欢上了眼前的女孩,但他已经开始遮掩自己不好的一面.
那天他去见了一个网上认识的模特,还跟人发生了一夜情.
为了转移话题,顾尘问起了颜落的理想.
颜落毫不犹豫的说,我想做一个画家,画出很多很多漂亮的人物和风景.
顾尘说,那我们还算是半个同行,我以后想做一个自由摄影师,去不同的地方,把我看到的所有的美景美人都拍下来.
那天他们一起聊到很晚,好在是周六,第二天没有课.
顾尘送颜落回去的时候,送了颜落一盒没吃完的糖果.
他们约好了每个周末拍一次,一开始颜落还惦记着等钱攒够了去买画板,到后来,顾尘给她的钱已经足够买几个画板了,她却还是没有去买.
她越来越迷恋和顾尘在一起的感觉,以前的爱好现在成了她的负担,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构思,几个月后,她用顾尘给她的钱买了一个入门的单反相机.
在带着相机去见顾尘之前,她画了一幅顾尘的肖像画.
把画交到顾尘手上的时候,颜落认真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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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说,这是我最后一幅画了,你要好好保存.
以后,我就跟着你学拍照吧.
那天,他们去了旅馆,定了13号房,十五岁的颜落是第一次住旅馆,而且是和一个男生.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尾随顾尘走进房间的时候,身后的旅馆老板,叹了口气.
05十五岁的颜落和二十一岁的顾尘在那个旅馆的13号房缠绵了一个夏天.
十年以后,颜落摸着那褪色的床单,泪如雨下.
确定了恋爱关系,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颜落化了妆,第一次给自己化妆,技术还差很多.
可即便如此,颜落那本来就动人的脸上因添了色彩而更加娇艳夺目.
颜落笑颜如花的在约好的地点等着顾尘,等来的却是一顿怒骂.
那时候颜落年少无知,不知道顾尘为什么要骂自己,挨了骂之后,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也不化妆了.
许多年后,颜落才知道,顾尘骂她,是害怕失去她.
那是一本顾尘出版的画册,在一幅娇艳动人的美人图下面,写了这么一段话:你太美丽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自惭.
我感觉我配不上你了,我感觉你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拥有你,可是我舍不得你,我怕你的美丽给我招来对手,我怕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顾尘在杂志社做了半年,前三个月是为了兴趣在实习,后三个月就全是因为颜落了.
半年以后,顾尘要回到大学,处理一些学校的琐事.
大学在另外一个城市,两个人开始异地恋.
在一起的半年里,顾尘教会了颜落摄影,颜落教会了顾尘画画.
两个人分开之后,就每周寄各自的作品给对方.
所谓小别胜新婚,刚刚分开的时候,他们俩比刚开始恋爱的时候还要甜蜜,基本上每天都煲电话粥煲到电话发烫,煲到同寝室的女生砸床抗议.
十五岁的女生,谈起恋爱来很疯狂,没有任何压力,脑袋里想的全是对方.
而二十一岁即将毕业的已经谈过七次恋爱的谢尘,对这份恋情是非常冷静的.
他希望自己这份感情能够长久一些,最好是一辈子,他第一次害怕失去.
可惜有些东西偏偏是抓得越紧,流逝得越快,比如流水,比如爱情.
异地恋持续了两个月,顾尘便忍不住思念,回到了颜落身边.
依旧是在那旅馆的13号房间,这一次顾尘决定不再走了,学校的事情他不想再管了,反正杂志社并不在意他的文凭,他完全可以靠在杂志社的工作维持生活.
父母也因为他的胡闹不得不向他妥协,因为顾尘说如果不约束他,他会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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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一直留在父母所在的城市,常常能和父母见面.
如果非要强制他去做什么,他会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他.
这样的情景维持到颜落读高二的时候,颜落这时候的摄影技术已经非常好了,顾尘也能够独自画出一幅漂亮的风景画来.
他们在寒暑假、清明、中秋这些假日去远行,看一路的美景.
虽然顾尘赚得钱不多,但也足够维持他们的生活.
如果故事这样发展下去,就像童话一样了,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可惜生活不是故事,颜落读到高二的下半学期,怀孕了.
按顾尘的意思,把孩子打掉就可以了.
可是颜落想把孩子生下来,不仅如此,她还想退学,跟顾尘一起去工作,或者一起去旅行.
于是两人产生了分歧,开始了第一次争执.
两个人都是不擅长争辩的人,于是开始长久的沉默,冷战比激烈的争吵更可怕.
一天没说话之后,顾尘妥协了.
06顾尘虽然谈了很多次恋爱,可真正的恋爱经验,他并不是很足.
当颜落告诉他要退学,要生孩子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恐惧.
他知道自己是爱颜落的,可那时候他想的不是爱,而是生活中的各种琐碎.
在此之前,颜落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顾尘住在旅馆,虽然顾尘每天都去学校看颜落,可毕竟还是有很多时间两个人是不在一起的.
如果一旦颜落退学了,两个人同居在一起,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顾尘不知道当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时候,是否还能如此喜欢对方.
不知道自己做了父亲之后,能否尽到责任.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但他还是妥协了,心里尽管很不情愿,可他不想看到颜落伤心的样子.
安抚好颜落之后,他就去找房子了,他不能再住旅馆了,虽然他在那里长租,旅馆老板给他很大的优惠,可毕竟那里无法成为一个家,而颜落想要的,就是一个家.
租房子用掉了顾尘一个月的工资,看着干瘪的钱包,想着颜落肚子里的孩子,顾尘打算回家求助爸妈.
可是该怎么说出口呢,如果父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这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要和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同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只能撒谎.
从父母手里骗来钱之后,顾尘把颜落接进了新租的房子.
好在颜落是单亲家庭,老家只有一个奶奶,父亲在很远的地方打工.
退学的消息并没有传到颜落亲人的耳朵里.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同居生活.
那是一段甜蜜却也无聊的生活,怀孕带来了很多的不便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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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顾尘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的孩子,他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太早了,早到他还一点准备也没有.
为了有个长远的生活保障,顾尘开始拼命的赚钱.
白天在杂志社上班,晚上到一些夜场做兼职.
顾尘每次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凌晨两三点了.
这样的生活并不是顾尘想要的,可他就是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白天上班的时候,对着电脑,顾尘有时候会突然走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总忍不住叹气,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一样.
很多很多的梦想,好像都只能破灭掉了.
颜落怀孕两个月后的一天早上,顾尘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醒来,这时候起床去上班的话,肯定是迟到了.
顾尘很困很困,于是就继续睡,一直睡到下午.
颜落很早就醒了,看着终日疲惫话越来越少的顾尘熟睡的样子,颜落很心疼.
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不想看到喜欢的人这么的累,尽管她知道他是在为他们美好的未来而努力.
顾尘再次睡下之后,颜落就去了医院,拿掉了孩子,等她回来的时候,顾尘已经醒了.
顾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挣扎着起床穿好衣服,想去杂志社请个晚假,不然无故旷工,不好跟上司交代.
在顾尘翻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的时候,颜落告诉了他孩子已经被拿掉的消息.
顾尘手抖了一下,然后狠狠的把手机摔在了地上,继而摔门而去.
顾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是气颜落不跟自己商量就拿掉孩子,还是气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颜落才会让颜落出此下策,顾尘不清楚.
顾尘想自己应该感到高兴的,毕竟肩上的一个重担被拿下了,可为什么他却感到气愤呢.
他在外面溜达到深夜才回家,回去的时候颜落却不在家.
顾尘这才想起颜落刚刚做了手术,身体非常虚弱,这样的时候,他竟丢下她一个人在家,真是太过分了.
07顾尘找了很多条街,最后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铁轨上坐了下来,而颜落在十分钟之前,就在这里.
顾尘觉得好累,但歇了一会儿,他还是抬起了寻找的脚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候颜落已经回家.
看着空荡荡的家,颜落大哭了一场,她想给顾尘打电话,拿起手机才想起顾尘已经把他的手机摔了.
静坐了不知道多久,颜落开始收拾行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家,带着顾尘后来送他的相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而顾尘在寻找到天亮之后,终于走不动了,打车回到家,就看到了桌子上留着的颜落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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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信.
看到满满的几页信纸,顾尘心痛极了,不是因为信的内容,而是因为他想到在他奔跑在深夜的街道上寻找颜落的时候,颜落正坐在这里写信.
如果当时他回来看看,颜落肯定就不会走了,起码他不会让她走.
颜落觉得,如果顾尘真的爱她的话,那么即便两个人分开一阵子,顾尘也会一直在原地等待她的.
于是她一走,就是一个月.
去了很多地方,直到身上的钱用尽.
回到过去的家,颜落才发现房客已经换了,房东说顾尘在半个月前,背着一个画板离开了.
房子已经不在属于顾尘和颜落的了.
不过顾尘留下了很多东西,房东说顾尘让他帮忙变卖了,如果有女孩来这里找他,就请把那些变卖来的钱给那个女孩.
钱并不多,颜落不知道是被房东克扣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她已经不想去计较太多,拿着那些钱,颜落回到了之前他们租住的小旅馆,还是13号房间.
颜落的钱只够她住几天,可是她哪儿都不想去,善良的旅馆老板也没有催她的房钱,由着她安静的休息.
休息了半个月之后,她去了顾尘之前工作的杂志社.
她曾经陪着顾尘和顾尘的同事吃过两次饭,他们还记得她,告诉了她顾尘的一些事.
原来顾尘在退了房子之前,就辞了工作.
了断了这里的一切之后,他就背着画板去北方了,他说要去实现一个女孩过去的梦想,画很多很多漂亮的风景和人物.
08颜落带着相机走了很多很多城市,拍了无数照片,靠卖照片为生.
当深夜来临,她总会想到顾尘,然后就是一阵心疼.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痛感会渐渐消失,却没想到一晃十年过去了,坐下来想起他,痛感还是翻江倒海而来.
有些人失去了,就真的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旅馆住了几天,颜落去了之前顾尘工作过的那个杂志.
时隔多年,当初那些一起吃过饭的顾尘的同事们早已不在,好在杂志还在.
颜落留了下来,做了视觉总监.
作为视觉总监,颜楚总是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周围的一切的,很多别人觉得不错的甚至是蛮漂亮的东西,在颜楚眼里,都是渣.
别人反驳她的时候,她总是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说这句话的时候,颜落心里是信心满满的,她想顾尘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她愿意一直等下去.
(选自《荏苒》2012年7月)十八岁的蓝色运动衫文/一路开花一追夏小朵的男生有一大堆,但她却没一个看得上.
马淘淘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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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在阳台上一面呼呼刷牙,一面忿忿不平:"老天爷啊,你这是怎么安排的不想要男朋友的,你给她安排那么多高富帅,想要男朋友的,你连一个穷矮矬都舍不得赏赐,你还让不让人活啊"确实,追夏小朵的男生不乏高富帅,但夏小朵家里本身也不缺钱,所以,她不但不受此诱惑,还从心眼里鄙视这类拿着父母血汗摆阔括的公子哥.
也正因为这样,夏小朵在大学里混了整整两年,仍是单身.
21岁生日的时候,马淘淘语重心长地跟夏小朵说:"姑娘,人家书里说18岁之前没有谈过一场完整恋爱的人生是残疾的,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不是残疾,是瘫痪.
"夏小朵故作深沉:"你懂什么滥竽充数还不如空无一物.
我是在用我的整个心灵来等待即将到来的真命天子,明白不""醒醒啦,就算你等到了你的真命天子,可谁敢保证你就是这位真命天子的红颜知己你以为他会拉着你的手跟你说四个字,是,我愿意我估计,他八成跟你的四个字是——阿弥陀佛!
"夏小朵懒得理马淘淘,这类狂轰滥炸,夏小朵早就习惯了.
不过,今年夏天,夏小朵怎么也想不到,陈少安竟然会跑来外语学院考研.
这个从当日母校传来的消息,差点没让夏小朵昏厥过去.
陈少安不是什么高富帅,说白了,就是一个穷教师.
才华嘛,有点,会写两句小诗.
样貌嘛,勉强可以归为帅哥一列.
但家世背景,那就真是太寒碜了.
不然,他也不必签订合同带薪考研.
马淘淘绝对想不到,一直在夏小朵钱包里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竟然会是陈少安.
马淘淘看来看去都不明白,夏小朵到底喜欢陈少安哪一点.
夏小朵懒得和她解释,她最近正乐得不行,她脑子里满是高三时候站在六楼朝陈少安扔粉笔头的场景.
二那时候,陈少安刚刚大学毕业,天天运动装,一脸青涩.
夏小朵还记得当年春末的体育课,她一个人躲在教室里睡大觉,直到放学之后陈少安回教室取资料她才知道,原来已经下课.
大雨哗哗地在窗外瓢泼.
陈少安看她笑笑:"夏小朵同学,赶紧回家吧,等会儿经过学校的公车就没了,已经下课好久啦!
"夏小朵没带伞,教室已经空无一人,穿着白底碎花洋裙的她忽然不知该怎么回去.
陈少安从楼上下来时,直接把运动衫披在她的头上,还没等夏小朵开口说话,他就一个箭步赤着膀子跑出好远去了.
夏小朵抱着这件略带汗味的运动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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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衫,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甜蜜.
运动衫很大,像一把安全的伞把大雨中的夏小朵保护得严严实实.
当夜,夏小朵独自一人坐在卫生间里把这件运动衫洗了又洗,直到确定晒干后会有洗衣粉的兰花香,她才用衣架把它挂到院子去.
那个雨季,夏小朵过得特别充实.
那件淡蓝色的运动衫,一直挂在院子的凉风里.
偶尔觉得脏了,夏小朵就取回来,重新仔仔细细地洗一遍,然后又接着挂出去.
她想过要把这件运动衫还给陈少安,但她不知为何,竟然心里有点舍不得.
陈少安毕竟年轻,上课的时候,总喜欢穿插几个网络笑话.
夏小朵忽然开始迷恋英语,她总觉得陈少安说英文时候的语调有点像《泰坦尼克》里面的杰克.
高三那年,夏小朵和一帮女生天天站在六楼上挑事,不是朝楼下路过的自己讨厌的老师扔粉笔头,就是爬到天台上鬼喊鬼叫.
夏小朵的目标很单一,她从来不去天台,也不参加其他的恶作剧,她只是喜欢朝陈少安的脑袋扔粉笔头.
只要在上外语课的时候看到陈少安的脊背上有蓝色的点,夏小朵就会特别开心.
因为只要她才会用蓝色的粉笔扔陈少安.
夏小朵想要在毕业的时候把运动衫还给陈少安.
可事实上,还没等毕业,陈少安就被调走了.
学校说他是新老师,经验不足,不能带高考班.
就这样,外语老师被换成了一个有点秃顶的老头.
三陈少安当然不知道,这次两年后的偶然碰面,不过是夏小朵精心设计的阴谋.
突如其来的大雨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夏小朵站在人群里,拍拍陈少安的肩膀说:"哇,陈老师,你也在这里""夏小朵哈哈,两年没见了.
以后咱们就是校友了,我在这里读研.
你不用再叫我陈老师了,你看我都没把你们教完.
"之后的故事,顺理成章.
陈少安和当年一样,脱下略带汗味的运动衫顶在夏小朵头上.
只是,这次有些不同.
丢却教师身份的陈少安,俨然是把夏小朵当成熟悉的校友.
他们一同顶着宽大的运动衫在雨中小跑,说一定要去校门外的大排档好好吃一餐.
夏小朵的脑子一片空白.
虽然她穿着淡蓝的百褶裙和高跟鞋,却丝毫不觉得累.
她能清楚地听到从陈少安鼻孔里发出的均匀喘息,厚实,且带着不可抗拒的安全感.
她闻到陈少安身上一如当年的味道,她想起那年夏天的阳光和大院子,想起陈少安不辞而别的那个清晨,她孤独地躲在厕所里哭得稀里哗啦.
没人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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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知道夏小朵的秘密.
只是,往事忽然像利剑一样穿心而过,她觉得甜蜜而又怅惘.
陈少安夹起一块烧好的牛肉放到夏小朵碗里,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我当时刚毕业,没经验,教得不好,自己都常常觉得沮丧,也难怪你们常常用粉笔头扔我""你知道粉笔头是我扔的"夏小朵大吃一惊.
"当然知道啦,整个年级的老师有谁不知道我还知道蓝色粉笔是你的专属.
因为每次上课在黑板上标记重点我都找不到蓝色粉笔,觉得奇怪,所以放学后我就悄悄检查过你们的课桌"夏小朵有点激动.
她想哭,她想要告诉陈少安,一直用蓝色的粉笔头扔他,是因为她觉得蓝色是属于她的幸运色,她也想让陈少安知道,扔他其实不是讨厌他,而是喜欢他.
当然,这些话夏小朵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有点失控,喝了很多酒,最后连站都站不稳.
四陈少安在医务室陪了她整整一夜.
夏小朵醒来的时候,看到陈少安身边坐在一位长发女子.
还没等陈少安介绍,夏小朵就挣扎着起身跑了.
夏小朵看到他们紧紧相扣的十指,像公园里互相缠绕的蔓藤,扯也扯不开.
夏小朵第一次尝到心碎的滋味.
她一路跑,一路哭,眼泪就像滂沱大雨,止都止不住.
很久之后,夏小朵在陈少安的博客里看到一段话,再度泪落如雨.
陈少安说:"在爱情的时空里,最可怕的不是平行线,而是相交线——那匆匆一会的甜蜜之后,便是渐行渐远的疏离和冷漠.
平行,虽然意味着永无交点,但起码,彼此可以同行互望,永存怀念.
绝口不说爱你,不是因为不够勇气,而是害怕连这个仅有的平行机会都失去.
"原来,陈少安一直都懂.
大三冬天,夏小朵把那件淡蓝色的运动衫还给了陈少安.
陈少安迷茫地说:"原来这件衣服在你那儿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以为丢了"坐在包厢里吃火锅,窗外雪花飘扬.
陈少安中途起身出去借电话的空档,他的女友主动拍了拍夏小朵的手:"小朵,你的感觉我都懂.
跟少安在一起之前,我心里也住过另外一个人.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医务室要登记资料,需要身份证.
少安打电话给我,说他一个男人不好去翻一个小姑娘的包.
就这样,我在你的钱包里看到了少安几年前的照片.
你把他的照片随身带着,还保管得那么好,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我没有半点醋意,因为我这样爱过,所以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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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知道这份喜欢到底有多么纯洁多么神圣"夏小朵没哭,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
陈少安的女友让陈少安单独把夏小朵送回女生宿舍.
夏小朵故作轻松地说:"哈哈,你这么放心你不怕我把陈少安抢走"她上前轻轻抱着夏小朵说:"傻丫头,能被轻易抢走的爱情,那肯定不是真的爱情.
你那么善良,漂亮,相信我,你一定会幸福的!
"这一次,夏小朵忍住没哭.
一路上,陈少安不停地问夏小朵:"喂,刚才她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嘛,快啊"夏小朵快上楼的时候,陈少安捧着那件淡蓝色的运动衫说:"有兰花的香味哦!
"这一次,夏小朵没忍住,她转身冲进陈少安的怀抱里,哭得忘乎所以.
陈少安伸出右手轻轻地摸摸她的头:"夏小朵同学,你用那么多蓝色粉笔头扔我的时候,我都没哭哦!
"夏小朵笑了.
当晚,她把陈少安的照片从钱包里取出来,夹进了厚厚的日记本里.
她站在阳台上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像是跟往事告别.
第二天,马淘淘杀猪般的尖叫在女生宿舍爆炸开来:"啊!
夏小朵,你怎么换钱包啦发生什么事啦你的梦中情人呢"夏小朵当然没有告诉马淘淘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夏小朵写在书桌上的那张便条她倒是可以看到.
"有些你一直记得的事,或许别人早就忘记,没关系,青春本来就是不断的相遇和忘记——献给十八岁的蓝色运动衫.
"(选自《花刊》2012年9月)艺术班的猫咪耳老师程心心文/岳冰1、其实后来大家才表明心迹,刚入学的时候,根本没对这所省重点中学的生活抱有太多幻想性的期待.
他们心里忐忑不安的事情是,自己都是因为艺术特长加试进来的,绘画或者钢琴当然是一级棒,太多的精力和心血倾注于此了必然文化课成绩略显别的同学逊色,尤其是和这群全省选拔上来的苗子相比,于是顿觉特别不开心.
心里压力特别大.
报到这天大家的面部表情都是眉飞色舞的,整个校园的感情基调是特别的喜悦和兴奋,但这也阻挡不了那么一部分学生的忐忑不安.
对了,夹杂着的几个愁眉苦脸的,低着头,一眼看去毫无自信,这些孩子莫非就是艺术班的了.
他们也和别人一样,由上一届的哥哥姐姐从校门迎接过去,一路跟随着走到自己将来生活三年的班级里.
其中的一个艺术班新生叶宛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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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想起来抬头看一眼新教室的门牌号,没想到与一个热情美丽的目光相迎了,叶宛愣住了.
"你好,我是艺术一班的班主任程心心,心是'心心相印'的'心'"一边说着一边伸.
出手.
叶宛急忙也把手伸过去,两只手轻轻地握了一下.
接下来,班主任耐心地守候在门口和每一个进来的新生握手,美丽的笑容抚平了每一个孩子紧锁的眉头,和一颗颗稚嫩的胆怯不安的心.
第一个班的学生们全都坐好了,老师站到了讲台上,大家才想起来仔细看看新老师的样子——一双爱笑的眼睛,扎着一个松松的马尾辫,一身卡通图案的衣服.
当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大家还发现,在后面背着的帽子下面,有一对儿可爱的猫咪耳朵!
"欢迎大家问我任何的问题.
在现在.
或者是将来.
我都是你们最贴心的好朋友!
"黑板上这样写着.
大家都笑了.
"那么老师,我喜欢你背后的耳朵,我们可以叫你猫咪耳老师吗"老师在讲台上笑着点点头.
全班都鼓起掌来.
2、以后的每一天,程心心老师一到教室就站在门前微笑着目送每一个学生走进教室.
时间安静温暖的过去,直到有一天猫咪耳老师貌似迟到了,自习铃声响了两遍还没有出现,快上课的时候站在了讲台上和大家说:"宣布一件好事情,下个月是建校六十周年迎新生文艺汇演,我们班都是多才多艺的孩子.
我希望所有人都积极准备起来,但也不要忘了学习啊.
"同学们比老师还要激动,心想终于有这么一个时刻,能属于自己把别人羡慕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能告诉别的班的同学,自己是很有能力和本领的孩子了.
叶宛回到家里就找出了自己尘封了一个暑假的演出服,她的孔雀舞跳的特别好.
妈妈见她晚饭都不吃了,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有点不高兴:"宛宛,你不是和妈妈说好升入初中后要全心全意投入学习的吗,刚开学一天就忘了"叶宛一脸兴奋状:"下个月校文艺汇演!
是程老师让我们准备的!
"叶宛的妈妈一皱眉:"你们老师还和你说什么了""她还和大家说,班级里没有班委,以后也绝不会选任何一个班干部,让我们用定力自己约束自己!
"叶宛越说越开心:"座位也不固定啊,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位置,挨着喜欢的人!
叶宛妈妈叹了一口气,原来进了省重点,班和班也不一样,你看楼上的林超跟你同一届就那么认真稳稳当当的,就你一点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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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出息还没有,本来觉得让你进重点中学能好点,学校还让一点没经验的小年轻老师教你们"妈!
"叶宛皱起了眉头.
"我也知道学习固然很重要.
我也没说我不想好好学习了呀.
可是出演文艺节目,用我自己引以为傲的舞姿,同时也给整个学校带去欢乐,给班级带去荣誉,这样有错吗"3、新的一天,叶宛在上学的路上,远远地看见她们的程老师在前面走.
程老师也是步行来学校,一路上还蹦蹦跳跳的.
把叶宛看得一愣!
她喃喃自语道:"我们的老师,好像比我还要小.
"她特别想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可这个时候,心里却又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正合计着要说什么,怎么说的时候,一抬头,已经找不到程老师的去向了.
等迈进班级,程老师已经笑嘻嘻地站在讲台上迎接每个同学了.
换了一个颜色的衣服不过还是带着一对猫咪耳朵的帽子.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
程老师站在讲台上和大家说:"我想,大家准备演出的事情在家里练习一定不能得到家长的理解.
所以,同学们可以把演出相关的一切东西带到学校来,我们用课余时间练习.
在课余时间大家相互学习,我想会更开心,进步的更快!
"大家兴奋了.
又一起热烈的鼓起掌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艺术班的所有同学都欢天喜地的投入到文艺汇演的准备当中去了,每一天像过节一样热闹.
一些同学甚至时时刻刻把自己心爱的笛子握在手里.
每到下课或者午休的时候,同学们一起分享美妙的琴声,一起欣赏美丽的舞蹈,伴着或轻灵或婉转的歌声.
同学们渐渐的变得熟络了,在彼此热诚友好的目光里受到鼓励和赞许.
每天还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所以上课听讲的时候也变得无比认真了.
叶宛每次都是跑着上学校的.
希望快点见到老师和同学们.
终于妈妈也露出笑脸了,说:"我们的宛宛小朋友好像变得越来越用功了呢.
"如果不是这天,宛宛相信高中的所有时间可能在程老师的带领下,特别欢快特别安逸没有任何压力的过去.
这天下午语文课上课前,大家都提前坐好精神饱满的迎接她们的猫咪耳程心心老师来上课.
突然,一个平时很少发表评论的大眼睛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站在前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同学们,我刚才路过校长办公室不小心听到一件事情是关于我们班和程老师的,这件事情对我们老师不利,我想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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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们必须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大家的心一起提了起来,变得更加安静听女孩儿继续说下去——4、"校长说!
我们的老师还在试用期,校长说文艺汇演后的第二天就是月考.
以后每个月都有.
还说我们班如果连着三次年组平均分倒数第一没有进步就会辞退我们的老师!
"女孩儿越说越激动.
大家都捏了一把汗.
学习成绩是艺术班每一个同学的心病.
对于超越其他班级每个人都没有信心.
"一会儿老师就来上课了,我们的一切措施都要秘密进行.
我提议,下课后大家去小树林开紧急会议,现在都坐好准备上课!
"第一排的一个男生站起来说道.
大家达成默契,一起说好.
获得情报的大眼睛女孩儿也回到座位坐好了.
一节课的时间头一次因为焦虑的情绪而变得无比漫长.
下课铃一响,大家一哄而散地奔下楼往小树林的方向去了.
"我们现在这么努力听课,智商也不比别人差,怎么就那么容易倒数第一呢"一个学生说.
"就是,校长竟然小看我们!
"另一个学生说.
"你们别忘啦,我们是降100分来到这里的文艺特长生.
超越别的班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大眼睛女孩儿说.
"有道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想我们要成立课后学习小组加班加点地学了.
""好主意,可是要去哪里学呢""租房子吧,我看学校附近小区有好多出租房子的.
房租我们一起分担.
""不行!
租一个房子再弄来几套学习桌至少要一周时间,还得签合同什么的.
我们还要练习文艺汇演的节目,还有两周就到下个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看不如来我家,我家挺大的,我爸妈看到我们一起在学习也保准开心.
"叶宛说.
"我同意!
我爸妈做生意常年不在家,你们一部分去叶宛家,一部分来我家.
"一个叫郭硕的男生说.
"什么时候实行呢"一个学生问.
"今晚就开始!
"大家差不多异口同声.
然后大家为彼此达成的默契一起特别开心地笑了.
5、放学后,大家没有吃晚饭就到校门口集合了.
最后决定女生都去叶宛家,男生都去郭硕家.
大家齐心协力一起为月考做准备.
叶宛这天特意没有用钥匙而是按了门铃,妈妈开门看见门前的一帮女孩儿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根据叶宛安排好的,大家一起响亮地喊:"阿姨好!
"叶宛妈妈马上就笑了,说:"小朋友们好!
"叶宛告诉大家,妈妈是幼儿园老师,喜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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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欢管谁都叫小朋友.
然后跟妈妈说了大家的学习计划,准备在月考的考场上一鸣惊人.
她笑着说:"好,好主意!
阿姨支持你们!
"第一天的学习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大家都告诉家长叶宛家小区的具体位置,很多家长都来楼底下接孩子了.
所有人都和叶宛妈妈一样,对孩子的这个计划表示理解和支持.
就在这天晚上,叶宛觉得和妈妈隔阂好久的心此时此刻终于在一起了.
而在学校的课间,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认真地练习自己的节目,课堂上认真听课,放学后就聚集在叶宛和郭硕的家里刻苦地学习.
充实而又快乐.
时间飞快过去.
转眼间,文艺汇演和月考一起靠近了.
文艺汇演的前一天,大家就没聚集在一起学习.
而是各回各家练习自己的节目了,没有节目的同学也被大家渲染,决定用一天晚上的时间重温以前的爱好.
明天做一个最好的观众.
大家都开心极了,兴奋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因为明天,从主持人到各类节目的演出,被艺术班的同学占满了.
他们为自己感到高兴,整个舞台都是他们的力量撑起来的.
人们往往在意识到自己很重要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比高兴.
文艺汇演在下午开始,不过上午是彩排,所有的演员5点要到达学校化妆.
程老师也到了,她是一个歌伴舞节目的主唱.
等到大家都穿上演出服准备好了一起聚集在了程老师身边,她激动地和大家说:"你们一定不知道,现在你们有多美!
"正式演出如期进行,学校包下了省里最大的剧院,场上场下人山人海.
叶宛和周围的人说:"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因为心里有一种庄严的使命感.
"6、后来大家记不清当时具体的情形了,只记得舞台很亮很大,照相的闪光灯一直在闪啊闪.
站到上面的时候一切都忘了,只记得那一刻所有的自卑感都不见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能握在手里.
叶宛和郭硕说:"我的节目比较早,下来的时候看到别人的节目鼓掌鼓得手都拍疼了.
""我也是.
嗓子都喊哑了.
"散场后,程老师站在剧场门口拥抱每一个出来的班级里的同学们.
她只重复着一句话:"你们太棒了.
你们太棒了"同学们怔怔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不能知道自己的节目给别人带去多大的震撼,他们只记得全班五分之四的同学都站在了舞台上.
这不管过多长时间都是全班共同的骄傲.
"郭硕.
你去组织一下同学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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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们.
我想我们应该举行一场庆功宴.
"程心心老师拍了拍郭硕的肩膀.
"老师.
这个.
非常好.
不过老师,我想我们以后还会有时间,今天我们都很想回家.
郭硕吞吞吐吐,"差点把学习的事情说漏了嘴.
最后,还问了下大家:"同学们,是不是""是!
"大家一起说.
然后就都跑开了.
准备马上回叶宛和郭硕家去学习.
"他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呢"程老师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程心心老师是第二天早上才宣布明天要月考的事情的,安排完考场和考试时间后告诉大家不要紧张,以平常心应战.
大家都微笑着看着他们可爱的猫咪耳老师,心里面多了一份坦然和镇静.
经过半个月的紧张复习,他们对于明天的考试,再也不觉得害怕了.
这天晚上,大家又在学校门前集合,准备一起去叶宛和郭硕家学习,两个人在最前面组织大家站成一排.
叶宛和郭硕面对着大家.
突然,大家都不说话了.
叶宛和郭硕同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肩膀上,两个人同时回头.
"程老师""今晚,我可以参加到你们的活动中去吗"程心心老师微笑着说一束阳光从云层深处斜下来,照在艺术班所有孩子们微笑着的脸蛋上.
一个个充满期待的眼睛里闪现着粼粼的光芒,显得年轻,纯洁,美丽(选自《意林·小文学》2012年7月)时光像一颗美丽的毒药文/铁头1994年被人叫做阿狗的男孩坐在一棵杨树下,一根鼻涕条从他的左鼻孔里悬垂而下,晃晃悠悠直指裤裆,猛一吸,那根鼻涕条便瞬间不见.
有个瘦得仿佛左脸要贴上右脸的老头一只手按着阿狗的脑袋,一只手里举着手动的推子,正在阿狗的后脑勺上推土机似的推头发.
在对面红色的墙垛旁,一个被人叫做阿猫的小女孩正蹲在那里,颤着两只羊角辫,抖一件白色连衣裙,双手捧下巴,望着阿狗吃吃笑.
阿狗的头勾着,听见阿猫笑,没法看清她,嘴里只顾喊,爷爷,你不要剪我前面的头发呀,我还要梳中分哪.
爷爷说,你才小学二年级,中屁分.
阿狗忽然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到院子门口哀求他爷爷,求你了爷爷,我还要梳中分呢.
爷爷说,你给我回来.
阿狗说不.
爷爷骂他是小王八羔子,举着梳子追他.
阿狗扭头逃窜,光着上半身在巷子里像条小瘦狗崽子那样跑.
他听见身后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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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脚步声一直在哗哗哗,想他爷爷怎么还在追,扭过头去瞧,原来是阿猫在美滋滋地跟着他.
于是他就站住了.
阿狗站在一条围墙的阴影里呼呼地喘气,看见阿猫停在自己跟前,便举起右手的食指点着她的鼻子尖,说谁让你跟着我跑的.
阿猫跑得小脸通红,喘着粗气看阿狗嘿嘿笑,然后指他的鼻子说,你的鼻涕过河了.
阿狗生气了,一抽鼻子,伸手推阿猫肩膀,威胁她不准管他的鼻涕条.
阿猫的肩膀被阿狗的手给推了几下,她也生气了,想我是班长,你还敢推我,所以她也伸手推了阿狗的肩膀几下.
阿狗的肩膀被阿猫给推了,想你是个女生竟然敢推男生,举起双手使劲推了阿猫一把,眼见着阿猫向后踉跄几步,紧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阿狗叉腰看她,神气得很.
阿猫伸着两条小细腿坐在地上,看见自己的哥哥方圆从阿狗身后跑来,于是她把嘴一咧,就哭了.
方圆抡起胳膊就勒住了阿狗的脖子,说狗崽子,我弄死你.
阿狗的脑袋在方圆的胳膊弯里转来转去,大声威胁对方,你给我松开,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你松不松开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松开我就出招了.
读小学四年级的方圆愤怒地喊,你出招吧,总是欺负我妹妹,这回我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阿狗说好,一,二,三,我跟你拼了.
他的右肩膀一沉,右手猛掏向方圆的裤裆,五根手指使劲一捏,就听见方圆嗷嗷的叫了起来.
方圆夹着大腿,扭屁股大喊大叫,你给我松开!
跟我用阴招是不是阿狗捏着方圆的裤裆厉声质问,你服不服方圆嗓门尖利,服你妈!
阿猫看见亲哥哥被阿狗掏了裤裆,夹着腿像公鸡打鸣似的叫唤,心里非常着急.
她也不哭了,从地上灵巧地爬起来,跑过去看准阿狗裤裆,一把掏过去并抓在手里.
阿狗尖叫起来,说松了松了.
阿猫说你松了我就松了.
阿狗怒不可遏,说你不松了你就完蛋了.
阿猫说那我使劲了啊,手上加了力气.
阿狗的眼泪瞬间就飞了出来,说我松了松了.
阿猫松了手,泪还没干却一脸得意.
阿狗站在墙角处瞪阿猫,嘴里嘟囔算你狠.
1996年阿狗贼眉鼠眼地坐在教室里,看见小组负责人开始检查作业.
阿猫就站在自己这排前面,慢慢地翻着其他同学的作业本.
见她正向自己移动,阿狗赶忙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阿猫伸手推阿狗的肩膀,连推几下,不见阿狗有反应,于是她就扭过头大声冲前面说,牛老师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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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阿狗又睡觉了.
牛老师说,什么,又装睡了吗她走过来一把揪住阿狗的耳朵,听见阿狗嗷地叫了一声.
你这是空白的啊阿猫翻着阿狗的作业本说,你没写作业.
阿狗的一对小眼珠子冲阿猫拼命飞眼,还偷偷地伸手拉阿猫的衣襟,说别告诉老师.
阿猫说你别碰我,说那怎么行.
她向后躲那只蛇一样的手,同时扭过头大声说,牛老师,阿狗又没写作业.
牛老师说,什么,又没写吗小红花都倒数第一了,下课去我办公室.
从办公室里出来,阿狗觉得忍无可忍,要给阿猫一点颜色瞧瞧.
他知道阿猫家养了一只小白狗,并且阿猫非常的喜欢它,总是把它抱在怀里,像温柔的妈妈抱自己的孩子那样悠来悠去.
他要偷她的狗.
阿狗的胳肢窝里夹着一个折叠好的麻袋,边走边对大眼说,我偷的时候,你在巷子口给我盯着点儿,她家的人要是回来了你就吹口哨.
大眼说,行.
阿狗灵巧地翻墙跳进了阿猫家的院子,抖着手里的麻袋,对站在窗台下的小白狗说,奔儿,奔儿,奔儿.
那只小白狗扬起嘴巴冲阿狗说,汪.
阿狗一手捏着麻袋口,一手伸过去抓狗耳朵.
那狗一点儿不含糊,张嘴就在阿狗的手上来了一口.
完了,狂犬病.
阿狗扔掉麻袋,捂着手转身向大门口跑.
出了院子,望着大眼可怜巴巴地说,我让狗咬了,快背我去打针,要不就得狂犬病了.
大眼说,行.
大眼搂起阿狗的两条细腿,健步如飞地向诊所的方向跑.
新的一天已经来到.
阿狗笑容可掬地坐在教室里,不耐烦地等待着本小组的负责人检查作业.
他看见牛老师埋着头坐在讲桌的后面哗啦啦地翻着什么东西,看见阿猫翻着同学们的作业本正向他逼近.
他挺起胸脯,身板笔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阿猫斜了阿狗一眼,拿起他的作业本在手上狐疑地翻,嘴里说,怎么还是空白的阿狗晃着脖子气阿猫,说我愿意.
阿猫很惊讶,想他要造反吗说我给你告诉老师.
阿狗说你是个屁.
阿猫瞬间气黑了脸,扭过头大声说,牛老师,阿狗又没写作业.
牛老师拍案而起,什么,又没写阿狗赶忙举起缠着白绷带的手,更大声地说,牛老师,我的让狗咬了,不能写字了.
1998年小学红色教学楼后面的围墙上,几个少年坐在上面抽烟,炎热盛夏,暑假时间寂静的操场边传来一只蝉的不懈叫声.
一个叫祝亮的少年忽然脱光了上衣,像健美先生一样勒起肌肉,向大家展示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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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满是疙瘩块儿的臂膀,非说自己像《第一滴血》里的史泰龙.
阿狗跳下围墙,脱掉上衣,屈臂,绷起自己的肱二头肌,说你跟我比还差得远哪.
大眼说看我的,说罢也开始脱衣服.
其他几位少年也都脱衣服,纷纷举着胳膊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大家吵吵嚷嚷,说我的大,我的大.
都想证明自己的肌肉最发达.
阿狗和祝亮争得面红耳赤,动手打了起来.
几个少年乱成一团,都光着膀子,互相拉来扯去的,能听见大眼焦急的喊声:并列第一,你俩并列第一.
后来大家就不打了,都骑上墙头,开始整齐划一地抽起了烟来.
阿狗觉得没意思,把衣服拎在手里从墙上跳下去,晃着膀子朝学校门口走.
大家问他干什么去.
他不应,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巷子里面,贴着围墙,踩墙的影子.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阿狗脚步的回音.
阿狗踩着几块从别处搬过来的砖头,扒着墙头向院子里张望,看见阿猫正一只手拄着下巴无聊地翻书看.
当时阿猫的脑袋后面歪着一条马尾辫,面对大开的窗户坐在书桌前.
她一抬头,看见了自己家的墙头上长出了阿狗的脑袋,便举起手里的书,做出假装要扔过去的样子吓唬他,还故意歪着嘴,竖起眉毛,一副很凶恶的模样.
阿狗嘿嘿笑,头一探一探的,然后像条影子一样从大门缝里挤了进去,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小白狗的叫声又把他给吓了一跳.
阿狗冲着小白狗瞪眼睛,说不许叫,是我,随即一闪身走进房门.
小白狗没拿这小子当回事,站在门槛外面继续汪汪地叫,直到阿猫从窗口里飞出来一只拖鞋,呵斥它不准乱叫.
阿狗心惊胆战,担心阿猫家里有人.
阿猫坐到床边捧起一块西瓜啃,说我妈和我哥都不在家.
阿狗放下心来,在屋子里随随便便地走起着,抓起一块西瓜边吃边看着阿猫说,你在看英语书吗真爱学习,都毕业了还看书.
阿猫说废话,说我是什么人,我是小学就入了团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将来还得考名牌大学呢.
阿狗点头附和说,确实.
阿猫说你没事也看几眼书,不能堕落.
阿狗皱着眉头摇脑袋,说不行,看见字脑袋瓜子就嗡嗡响呢.
阿狗坐在床上,犹犹豫豫的样子,说阿猫,我想问你个事.
阿猫满嘴西瓜汁,说什么事.
阿狗神神秘秘地凑过去,坐在阿猫身边说,你亲过嘴没有阿猫警惕地打量着阿狗,说问这干什么阿狗说反正我是没亲过.
阿猫说我也没有.
阿狗说我能亲你吗.
阿猫说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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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能.
阿狗说什么时候我能亲你.
阿猫说我还没想好.
阿狗说你什么时候能想好.
阿猫说我不知道.
阿狗有些不耐烦,说要不咱俩现在就亲一下得了.
阿猫说不行.
阿狗浑身发痒似的坐在床上,一点一点逼近阿猫.
阿猫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阿狗说,我给你告诉我哥.
阿狗苦着脸,说别别别.
阿猫说那你离我远点儿.
阿狗还往前凑.
阿猫朝窗外望了一眼,说我哥回来了.
阿狗二话不说,踩着阿猫家的床,猛的从后窗口跳了出去.
阿猫走向自己的床,发呆地看着白色床单上的那个大脚印,拍了拍床单,嘟囔说,这个大王八.
2000年我们家快要搬走了,离开这个尘土飞扬的小镇,离开已经放弃学业成天跟我们瞎混的阿猫,离开混乱的中学,离开遍地开花的不良少年.
父母说我们家必须搬走,为了你,你不离开那群小流氓,一辈子就毁了.
他们说人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你看阿猫,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他们说快中考了,不能再放任你了.
算为我送行吧.
我们哥们几个围坐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小饭店里,窗外的马路上像有滚烫的大水在热烈地奔流,鼻孔里走着烟雾,牙齿里污言秽语.
我们都有些喝醉了,交流变得含糊,似乎在各说各的.
大眼忽然说,今天阿猫怎么没来.
我摇着头,说不知道,谁知道她哪里疯耍去了.
大眼说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其他人也说阿猫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悲哀地说,管她呢,人家早就看不上我了,她现在喜欢的是初三的姚良,姚良是学校里的老大,我能怎么样.
邵军鄙视地说,姚良算什么东西,我要为你收拾他.
我说算了吧.
邵军说不能算.
其他人也说不能算.
大家都喝了酒,都醉醺醺的.
邵军猛的站起来,冲我说,阿狗你还是不是个男的,阿猫给你戴绿帽子,我早看不顺眼了,我亲眼看见她阿猫坐在姚良的大腿上.
我满脸通红,垂着头窝囊地冷笑.
邵军的火窜了上来,说是阿狗哥们的都跟我走.
其他人都站起身,跟着邵军朝外面走.
我也变得热血沸腾,结了帐,跟他们离开.
我们一群人全都面红耳赤地站在老邮局对面的阴影里,大约有七八个人,在等大眼.
很快大眼就出现了,他的车后架子上驮着一个深绿色的大帆布兜子,里面装着的是我们以前买的刀具,都是一些没开刃的片刀.
我们取出那些刀,由邵军带头,大摇大摆,打算往旱冰场里走.
可刚走到旱冰场门口,突然有巨大而混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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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乱的叫喊声从里面传来.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忽然从里面跑出来,出门直接朝左拐,发疯地甩着胳膊奔跑.
接紧着,三个持刀的青年追了出来,他们一边大声地叫骂着,一边追赶那个满脸是血的人.
我们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场景给吓了一大跳,拎着刀子站在马路对面,看见那个被砍的和三个砍人的都跑进巷子里消失不见了.
邵军瞪大眼睛看我,说怎么回事.
我迷惑地摇着头,说不知道,说怎么看那个被追的人很眼熟呢.
邵军说,我看着也眼熟.
大眼突然说,那好像是方圆.
这时祝亮站在马路对面冲我们喊,你们拎着刀在那儿傻站着干吗一会儿警察就来了.
邵军招呼我们说快跑.
我跟着他朝巷子里奔跑的时候,扭头向马路对面的旱冰场门口扫了一眼.
在密匝匝的人群里,似乎看见了阿猫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还有她的眼睛.
那是一对不再清澈的大眼睛,那对眼睛里面现在满是惊恐与迷惘.
2002年三高对面有一个主要面向学生开的小吃部,老板是一个胖女人,每天都叼着根烟站在柜台后面,跟我们这些男生天南海北地闲聊.
她的女儿很漂亮,初三年级的样子,为了偶尔能看到她的宝贝女儿,我选择每天中午都到这家小吃部里来吃炒饭.
那是个周日午后,我和同学正在小吃部最里面的屋子里喝汽水聊天.
一个女孩探头探脑地从外面走进来,问那个胖老板,是不是有一个叫阿狗的人在这里吃饭.
女老板告诉她就在里面.
她站在门口喊我的名字阿狗.
我闻声扭头看她,见门口的阳光把她的脸给照黑了,虽看不清她的脸,但已从声音里听出来者是谁.
是阿猫.
我走过去说,你怎么来了两年没看见你了.
阿猫拘谨地冲我笑,说有一天遇见了大眼,他告诉阿猫说我是在三高的一年三班.
她今天直接去了我班教室,但同学告诉她说我可能在这个地方吃饭.
于是她便找来了.
我盯着阿猫的眼睛看,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漂亮,但依然化很浓的妆.
闹不清她到底想要掩盖什么,竟然用丑去遮掩美.
她眨着大眼睛看我,沉默一小会儿说,你能到外边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说点儿事.
我跟着阿猫走到外面凶猛的阳光里.
阿猫说,我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亲戚给我找了一家理发店,安排我在里面当徒工,阿狗我找你是想跟你借点儿钱,现在我住一个集体宿舍,很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想在外面租个房子,但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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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知道家里是不是同意,又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打算先跟你借点儿,我保证会很快还你的.
我问她需要多少.
她说要好几百块,最好是四百.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五百.
她很着急的样子,说你帮我跟你的同学借一下行不行我在这里不认识别人,只有找你.
我痛快地说行,在这里等着我.
我让阿猫在学校门口的阴影处等我,自己则小跑着走进校门,走进教室,问我们班的那些同学借钱.
我向他们保证会很快还上他们的钱,并且我人缘和运气都不错,从我们班四个女生的手里分别拿到一百块钱.
我跑出校门,把这四百块钱交到阿猫的手里.
阿猫接过钱,感激地望着我说,阿狗,反正我哥也死了,我认你当我哥好不好我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两年前的场景,在炎热的夏天,满脸是血的方圆在马路边发疯地奔跑.
那天他死在了一条巷子里,趴在地上.
我同情地望着她,随即高兴地点头说,那真是很好的事情呢.
阿猫说她今天真开心,说我会常来看你的.
我把阿猫送上人力车,看见她坐在车上扭过头冲我摆手,看见她渐渐的远去.
我忽然意识到心里面是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她的,问她和姚良的事情,问她死了哥哥以后家里的情况,问她到底是在铜城的哪一家发廊里当学徒,等等.
看来这些问题只能等到下一次她来看我的时候了.
一个星期后,阿猫没有出现,我有些着急还那四个女同学的钱.
第二个周末下午,大眼倒是又一次来到我们学校看我,他这是第二次来我们学校.
我们出了学校向东面走,边走边说话.
大眼说,你被阿猫给骗了,我总能看见她,她还在跟姚良瞎混日子呢.
我说不能,她要学理发来着.
大眼说我骗你干吗她在网吧里成天上网,其实她跟你借钱是因为姚良最近打架出事了,需要钱,他们俩正在到处弄钱,能偷就偷,能骗就骗.
我大吃一惊,连说几个不能吧.
他说怎么不能,现在我们那边的年轻人见到姚良和阿猫都躲着走.
我简直是听傻了,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阿猫已经变成了这样.
2004年回到镇里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邵军,当时我刚下汽车,在储蓄所门口看见一个剔了光头的矮胖子向我招手.
仔细辨认,方才喊出他的名字.
我跟他开玩笑,说他肥得像猪似的.
邵军笑着打量我,说不读书就是老得快,二十多岁的人,你还是一副学生模样.
我说我那是幼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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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稚.
他问我回来干什么.
我告诉他爷爷病重,已经下不了床,高考一结束就赶紧回来看望一下他.
邵军说那你先去看你爷爷吧,晚上我和大眼去找你.
我点了点头,说好的.
他拍了拍我的胳膊,一边朝公交车上走,一边扭过头冲我笑.
我打算住在爷爷家里,因为晚上还要与大眼和邵军他们见面.
看见躺在床上的爷爷,心里面特别难受.
他已经衰老成这副模样,让人不忍心描述.
我独自站在院子门口,感慨着时间这东西真是一把利刃.
阿猫是在这时出现的,她家本来就离我爷爷家不远.
她从巷子口朝我这边笑眯眯地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和阿猫站在巷子里说话,再次看见她,竟觉得她也老了,脸上和眼睛里已经提前丧失掉青春和活力,目光时而狡黠,时而迟钝.
因为我又一次想起了她骗我四百块钱的事,害得我当年省吃俭用了两个月才把那欠债还清,所以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我的态度比较冷淡.
阿猫邀我到她家里坐一坐.
我拒绝说不想去.
但她很热情地拉我,坚持让我去,看着她眼角的早熟和疲惫,心里突然有一些酸,想人总是会长大的,总是会犯错的,总是会变化的.
我应该原谅这个与我一起玩到大的美丽女孩.
走在去阿猫家里的路上时,她对我说,我和姚良早就分了,他和他叔叔去了广州,现在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唉,我怎么那么傻呢,其实我也应该上大学生的,小时候我学习可是好着的呀,你最清楚了,真是命运弄人啊.
想起过去,恍若隔世,我哦应了一声.
又一次来到阿猫的卧室,与曾经相比,似乎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阿猫的家里没有人,我们两个的对话总是出现尴尬的中断,她在尽力维持着热情的气氛,而我总是显得心不在焉.
后来阿猫忽然站了起来,麻利地脱掉上衣,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眼球里.
阿猫说,我知道我骗过你的钱,但现在我是一个穷鬼,不能还你钱.
我吓了一大跳,连说别别,那钱我没打算让你还的.
阿猫愣愣地看我,又麻利地套上了衣服.
而我却再也坐不住了,想立即逃出去.
她颓废地坐在对面的椅子里,喃喃地咕哝说,阿狗,我这辈子算是毁了.
2006年家里传来爷爷去世的噩耗.
我到导员那里开了各科的请假条,匆匆忙忙踏上回家的汽车,所幸大学离我的家乡并不遥远.
在车上时,我感受到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望着窗外缓缓移动的远处建筑,想爷爷遭了两三年的罪,终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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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于是得到了解脱.
那股难以言喻的伤感几乎就要揪下我的泪水,因为从小总是呆在爷爷家里,而如今,爷爷已经永远的离开.
世界上不会有永远不破的气泡,活着的过程就是目睹时间的罪恶啊.
这次回去,遇见了很多我少年时代和童年时代的朋友,听他们聊了一些熟人的境况.
当然,他们也提到了阿猫.
他们说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阿猫了,他们说她低调地嫁给了一个外地的老板,究竟是哪里的有钱人,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只说曾经看见过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她注定是要嫁给一个有钱人的.
我说,其实她很漂亮,应该找个年轻些的.
她每天都愁眉苦脸.
大眼说,早等不及要过富裕的生活了.
2008年大眼结婚.
我是前一天晚上赶回去的,希望能和往昔的朋友们聚一聚,并且,他们也是这样要求我的.
在黄昏时分我们喝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融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为了照顾到我,他们开始讲述我曾经认识的那些人的近况,这几乎成了我和他们见面之后谈话的必然.
在交谈的间隙,除了感慨我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后来,我们一起醉醺醺地朝小学走,在校门口,遇见了一个抱小孩的女人.
我当然能够辨认出她,尽管当时的天色已经黑下来.
她就是阿猫的母亲,一个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的女人.
她问了我一些关于我生活的问题,以及家里的情况.
得知我已经大学毕业,正在寻找工作,她开始感慨起自己家庭的不幸.
她说她的命苦,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她说她的儿子不学好,早早的被人砍死.
她说她的女儿也不学好,丢下一个野种音信全无.
这个小孩是阿猫的儿子我有些吃惊.
不是儿子,是个女儿.
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角的泪水,去年她忽然回到家,带回这个孩子,住了几天就又离开了,现在我已经联系不上她,她的那个手机号已经不用了.
她不是结婚了吗我迷惑地望着她说,听他们讲,嫁给一个很有钱的人.
她的事情,我怎么说呢,其实现在我这个当妈的都不清楚,我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在沉重的黑暗之中,她歪了歪嘴,没有再说话.
我和同伴们像一块糖融化在咖啡里.
现在下班回来,疲惫不堪地坐在租来的房子里.
白天工作时眼花缭乱的身影和支离破碎的对话依然在耳边鸣叫.
闭上眼睛,让黑暗将我包裹起来,像一个青春女孩的长发.
独自躺倒在床上,想起一个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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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无音信的失踪女孩,美丽的阿猫,整理一些与她相关的记忆,所幸多数都还非常清晰.
也有一些变得模糊不清,比如那些与河流相关的记忆,那就像是别人的.
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站在大河边的河滩上,踩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鹅卵石,他们光着脚丫向河的下游走去.
那些鹅卵石像数不清的白色眼睛,有的烫脚,有的滑腻.
他们在一丛芦苇的旁边停住脚步,当时有芦苇的气息混合着河水的湿腥钻进鼻孔.
几只白鹭站在对岸悠闲散步.
一艘铁皮的小船从上游漂流而下,船上有一个叼着烟卷的中年男人,船帮上站着两排东张西望的鸬鹚.
爸爸!
阿猫尖声细气地喊.
那个船里的中年男人站在河心,就像一只虫子站立在杨树叶上面.
他冲岸边的两个孩子笑呵呵地挥手,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瞎子.
他伸出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摸索,摇摇晃晃,最终跌进了大河.
他的头偶尔会浮出水面,像个葫芦一样在湍急的河水里越漂越远,他的嘴巴空洞地张着,像死鱼,仅仅是喊出了几声尖利的怪叫.
阿猫喊,爸爸,爸爸阿狗喊,叔叔,叔叔声音远了,不见了,喧嚣被塞进瓶子里,成了一粒盐似的原点.
所谓少年与少女的故事,还不就是一个个阿猫与一个个阿狗的故事.
纯洁的欢笑,终将成为一声绝望的呼喊.
喊了也就喊了,世界还在旋转,一切早晚变得不堪回首,正如可爱的事物,一声哈欠,便是一个不可挽回的损失.
垂死的女王,在地心种一束火,谁躲在枯萎的仙女座上雕刻王冠.
爱的纤维仿佛巨兽头骨上莲花的纹理,可时间的利器早把涅槃的光芒锯得灰飞烟灭.
阿芙洛狄忒,站在我们回不去的地方,美丽得像个毒药.
(选自《荏苒》2012年2月)二月的雨季文/陈明明(一)一次一次,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摆着,一滴一滴在诗情画意的天空上.
伴随着灯光,伴随着雷鸣,一步一步,一粒一粒,走向漫无边际的黑暗,砸向炼狱般的地面这,应该是春天的雨季了吧!
雨细细的,如水蛇一样缠绵着,记忆里只有春天的雨才可以如此细腻,如此柔情.
伞在手中不停地旋转着,我发现当雨打在伞上时会因为伞的旋转而飞出去,当雨滴密密麻麻的飞出去时,形成了一个圆形盾,给人一种幻觉,这是一个完美的盾.
"明,等等我!
"我停止旋转,转过身发现然正缓缓的跑来.
"看,我的新伞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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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快乐地玩弄着手中的小黄伞.
"哇,好漂亮的伞呀!
谁给你买的"然扑闪扑闪的眨着眼,很明显是羡慕我的伞.
"是我妈给我买的!
我幸福地微笑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然总静静地和我一起走,也许是因为家隔的很近吧.
(二)"哇,这小黄伞谁的呀这么新.
""嘿,那是我的,是我妈刚给我买的,你们可别乱动呀,会坏的!
"将伞折叠好,安然放起.
"小气鬼,不就一把伞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是啊,不就一把伞吗!
"不管怎么讲也是把伞,弄坏了我怎么回家,开玩笑一样.
"我淡定地和同学开着玩笑.
到了下午第二节课,雨依旧下着,我望着窗外静静下着的雨,心里莫名的有种安详的感觉.
雨为什么要从那么温暖的天空上落下来,那么狠地砸在地面上呢"明,接下来请你回答下一个问题.
"老师总喜欢挑刺,但也怪不了他.
我无意识地站了起来:"那一定很疼吧!
"一脸惋惜地看着雨,有种想哭就哭的感觉.
"哈哈哈哈,什么和什么嘛!
"大家哄然大笑.
"明!
"老师勃然大努.
拿书狠狠地敲在桌子上,灰尘四溅.
"呃老师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啦!
开个玩笑嘛!
""玩笑你当课堂是你家厨房啊!
还开玩笑.
"同学们窃窃私语着,欢笑着.
"我看气氛那么死寂活跃一下嘛,是吧!
活跃!
活跃.
"我微笑着,还挑了挑眉毛.
"那好吧,我就再给你个机会.
"呼,总算躲过去了,开玩笑一样!
下雨天的时候是最温暖的时候,同学们静静地在走廊上玩耍着,嬉戏在一起.
说女生坏话,惹她们过来追自己.
"然,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
""好啊!
""有一天有个叫然的好孩子坐在草地上,天空忽然有颗流星划过,然立即爬起来祷告:'流星啊流星,就让我变的更漂亮一些吧!
'可是流星噌的一声又飞了回去,说'对不起,我办不到.
'哈哈哈,好笑吧""好笑,呵呵好笑是吧!
"然轻轻附合着,我完全沉浸在玩笑中全然没发现然已把她的爪子伸到我跟前.
"啊——不要,很痛的啦!
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
""誓你个头,妈妈说了,不能轻易相信男生!
"看着然那天真而又认真的脸我彻底无语.
"枫,没伞是吧!
我们一起好了,反正我们也顺路.
"打开伞,轻轻地说着.
(三)学校门口被挤的满满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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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到处都是等待着接孩子回家的父母,当铃声响起,门口便像菜市场一样的吵闹.
低年级的学生最先走出校门,那么迫不及待,那么快乐幸福地牵着父母的手静静地走着,手握得紧紧的.
而高年级的学生有点自知之明,默默地跟在低年级学生的后头,虽然明知道父母来的机率已不大,但依旧细细地扫瞄着人群.
然后会发现父母还是来了,那种感动与欣喜,蹦跳着到父母身旁,挽起他们的手,快乐的描述着自己一天的趣事.
"看,我就说吧!
门口会堵的跟什么似的.
"我淡定的站在教学楼内.
"唉!
没办法啊,每次下雨都这样,我们也快走吧.
"枫站在身旁也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轻轻挥动着伞,"那好吧,也该走了,不然动画片也都快完了!
"我撑开伞和枫并排走入雨中.
莫名的悲哀,雨天对我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雨静静地飘着,风轻轻地摇着,为什么都春天了天还这么冷!
"枫,告诉你,当伞不停旋转的时候"我又开始玩弄着手中的小黄伞,但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校门口.
"爸,你怎么来了!
"枫欣喜的跑出了我的伞,幸福的挽着这个有点苍老而又慈祥且有点秃头的男人.
雨越下越大,渐渐可见度越来越小.
依稀听见枫对我喊:"拜拜,我们下次见.
""又要一个人走了,不过也罢了!
"我一个人跳跃着,唱着Hip-hop,我也微笑着快乐地走着.
(四)"好冷,好冷,哪个人愿意将衣服借我呀!
"我四处求助.
天冷就是天冷!
"哪!
那么冷的天为什么穿那么少啊"枫脱下他的外套递到我面前.
"呵,不想穿那么多,那样太安逸了,我需要冷静,冷静,你懂吗"我微笑着接过衣服立马披上,看着枫穿得那么严实,想必他很幸福吧.
"那!
"然静静地拿着围巾站在我面前,还是扑闪扑闪的眼睛,那么天真那么纯洁.
"不用了啦,那么娘的围巾会被人笑的啦!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但我能看见她眼里所隐藏着的悲哀,那么深那么乱,如深渊里的枷锁,黄昏的残阳,不红但冷,令人感到完美但悲怆.
"不要算了,我还觉得冷呢!
"然不开心地收回手,堵气不理我.
"嘿,然,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笑眯眯地伏在桌上看着她.
"讲吧!
""有一头猪在一条直路上跑着,忽然看到有一颗树挡在前面,可是后来猪还是撞到树了,请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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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因为猪和你一样脑子转不过弯来!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耸耸肩,接着就发出了"扑哧"的笑,忍不住了!
"啊!
我要去跟妈妈说了啦!
你这个坏孩子!
"这句更搞笑,我彻底笑出了声.
然拿着书敲着我的背.
"女生难道都这样不可理喻的吗明明自己太笨还要怪别人!
太过分了,"背都快被打断了.
"唉!
明,你现在才发现啊!
晚了"枫飘飘然地过来说了句又飘飘然地走了.
我吞了口口水大声讲到:"枫,你是鬼吧.
"今天雨下到一半就停了,雨滴从檐上"滴嗒滴嗒"落下来,路上也早已积满了水,潮湿的天气令人心烦意乱,我和他们两个一起走着,不过谁也没先开口.
"什么时候这种生活才能结束呀"我仰天长啸"呵,听说升了学更恐怖!
"枫不以为然地说.
"真的假的那不是要完蛋了吗谁发明的应试教育啊我要灭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我也淡定地咒骂着.
""呵呵.
"然轻轻地笑着,声音很轻很脆,像银制的铃铛所发出的声音一直飘荡在天空上方.
并排走着,谁也不愿提及回忆,那些潜意识里的记忆如雪山顶的定时炸弹静谧的泛着红光,一闪一闪,谁也不知道这足以让一个人崩溃,让一个人在黑暗中啜泣.
"晚上来我家玩吧!
"我微笑着.
"好啊!
"枫高兴地说着.
然面露难色,轻轻摇了下头说:"我不了,晚上我爸不让我出来的!
"那大大的瞳孔透露着悲伤,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让她承担,那些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不被提及的回忆,被封锁的悲哀.
"为什么啊!
枫不甘的又蹦又跳,没事的啦!
""不就出来玩一会儿吗我经常出去玩的!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伸开双手踩在路旁的砖上,身旁的枫不断跟着然转,然也只是轻轻的摇着脸上的不甘,轻声安慰.
身后的阳光将厚厚的积雨云染成菲红,血腥的红色一点一点,我们三个渐渐的走远,吞噬了一切.
潮湿的空气果然让人心烦意乱,枫已走了,这条笔直的可怕的路只剩下我和然两个人了,我本是不多话的人,一切都只听从命运的安排.
我在她的左侧,我双手塞在口袋里依旧微笑着前行.
"你不冷吗"然看着我停止了脚步.
"不冷,你信吗怎么了"我站在她对面,有血红的夕阳为背景,真有点像电视剧,可现实是无比残酷的.
然抬起头望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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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着天空,那瞳孔的黑色一圈又一圈的泛起涟猗.
我第一次用肉眼看到从天空第一滴雨下落,如失去翅膀的天使,能听到"啪"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狱般的地面.
(五)"明!
下来开门!
""下这么大的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打开门看见枫后欢快的说着.
在开门的时候看见水越积越深,像条河一样,那些雨滴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也许它们这样做可以让之后的雨滴减少些许痛楚.
"你家没人吗"枫抖了抖衣服,看房子这么静谧好奇地问.
"嗯!
"我并没有理他,今天受到了太大的惊吓.
"枫,你怕冷吗"我坐在沙发上裹在被子里,看着电视问.
"怕啊!
可是我爸我妈会照顾我的呀!
"枫被衣服裹得跟北极熊似的,他父母对他的爱我都看出来了.
"你觉得然怎么样"我微笑着.
"她"枫回过头看我,"她不错呀!
很可爱,脾气也好,性格温和""其实呀,她有她的故事,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也许你永远也懂不了那种心情,你无法想象在你安逸的世界外有多少人过着深渊里的生活,他们的孤独与寂寞,痛楚与泪水,伤口或深或浅,体会着与他们年龄不符的感觉"我仍旧微笑着,静静讲述着.
(六)然看着我的眼睛.
中国人的眼睛不都是黑色的吗为什么然的眼睛是灰褐色的"明你的眼睛也是灰褐色的!
甚至比我的更深!
"然轻轻地讲着.
而我站在她的对面倾听她的讲诉:"其实,在我小时候二岁左右吧,我的亲生妈妈就已经跳楼死了,那时候也是下着雨,不过有闪电,我就躲在门后面,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边缘,而我被雷声吓到了,瘫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也不想知道!
"雨依稀的下着,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我聆听着雨撕心裂肺的呐喊,春季的雨为什么这么冷,这么冰.
我背着书包冷静的看着她.
"有时候也常常想是不是我也应该学她一样与其这样孤独的活着倒不如安静解脱的离去.
爸爸总是不在家里,我只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在阳台玩,一个人睡,我哭了伤心着,他都不知道.
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他能腾出那么一天来陪我,跟我一起荡秋千,看电视,当我哭了他为我擦泪,给我安慰,然后抱着我哄我入睡.
他从来都没管我,不管我考的多好,不管我多认真,不管我多努力,他始终都不在我身边,始终是不冷不热"然保持着仰望的姿势.
雨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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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密密麻麻,我能看得到,如梦如幻,冰冷的刺痛感不断蔓延,那张秀气的脸仰望着天空,说不尽的悲哀,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流过她的身子.
"你说,人死后会去上面吗我爸之后又娶了一个女人,他从没跟我讲我妈的事,我也从没问过.
只是每晚睡的时候泪如雨一样滑落,我只能自己抱紧自己.
有时候我真的真的好想我妈妈!
"我看见雨打在她灰褐色的眼中,但她连眨一下都没有.
血腥的艳红被厚厚的积雨云遮挡,抑郁的黑色,灰色的雨滴,炼狱般的地面一味降低温度,直到零界点.
我将手从温暖的口袋里伸出,微笑着缓缓向她走去.
我看见然闭上了眼,面无表情,很委屈很想哭很惹人怜.
"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吧!
在你快乐的外表下所承受的创伤与压力应该也不小吧!
呵呵,为什么大人都说我们90后的孩子那么幸福,也许这就是代沟吧.
"我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但依旧牵住了她的手.
"呵,我始终觉得我们90后与80后所相隔的不仅仅是10年而已,而是一个世纪的代沟!
你的手好冰,走吧,快回去吧!
"我依旧用欢快的语气.
过去的人承受着战火的摧残,当战争过后承受劳作的摧残,当这一切过去,人们以为我们这一代都将是完美幸福的一代,但我们却默默忍受着人性的摧残.
遍体鳞伤的身躯,千穿百孔的灵魂,在黑暗深渊里抱作一团,默默的聆听着海声,一阵一阵已累到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仅剩下躯壳去假装幸福去装快乐与满足我也闭着眼静静感受着雨的刺痛与冰冷.
"然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哦!
"我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她离去.
你已经很坚强了,你已经很不错了,真的!
我也微笑着快乐的安静的离去,不留一点痕迹.
(七)"唉,没什么,我们看电视吧!
今天有快乐大本营哦!
"我微笑着看着枫.
"不说就算了我才懒得听呢!
"枫堵气的转过头默默地看电视.
"枫,我不得不说你,你这造型太搞笑,整个人拼在一起就像冰棍一样是吧!
"我得意地边点头边微笑.
"砰.
"枫随手一抓就一个枕头飞过来.
"看我的!
"我抓起枕头猛的砸了过去,谁料到枫他轻轻一闪像跳芭蕾舞一样躲了过去.
"枫我又不得不说你了,你这样真让人恶心,你这样怎么做的出来呢芭蕾舞是女生的玩意儿!
"我两手插腰黑着脸静静看着枫.
"拜托,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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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我有学过舞蹈,情不自禁就表现出来又怎么样,这很正常啊!
"枫无奈地耸耸肩,并表示不在意我所说的.
雨在窗外不停下着,"啪啪"地打在窗户上.
雨从立体形态变为平面图形,几滴水珠从本体分离散落在一旁,那样全力撞击,雨结束了,但玻璃却一点事也没有,将图案放大,放大,不停放大,那细微的裂痕一点一点累积,最终支离破碎.
(八)日子百般无聊的过着,一天重复着一天,只有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那些创伤由时间来缓缓安抚.
"然,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好了"我趴在她的桌子上,安然地看着她那扑闪扑闪的眼睛.
"妈妈说你是个坏孩子,叫我不要和你玩!
"然一脸认真地说.
我黑了一脸.
安静地趴着,看着她的刘海盖住她的眼.
哪怕背景是下着暴雨,我们端坐在教室内.
拥有太多我们不该有的压力与感受,讲着那些成熟的话语,我们欣然享受着悲哀与创伤带来的成熟和快感.
"你累了吗"然用手背抚摸我的额头.
"你说呢只是觉得莫名的忧伤,有些感慨罢了!
"眯着眼,我并不知道褐色的眼与黑色的眼并有什么区别,但我却深沉的认为当墨水色掺杂一些悲哀、压力、苦难以及泪水时就会变成褐色,那迷人的褐色.
二月四号,立春.
二月十八号:雨水.
春天就这样怆然走近(选自《中国校园文学》2012年6月)你是我最美的朱丽叶文/春晓一一束灯光打在从沉睡中醒来的年轻少女身上,她睁开眼睛,发现心爱的少年倒在脚边,嘴角流着黑色的血,摇晃不醒,知道他服毒自尽了,泪水汹涌而至,失声叫着少年的名字.
身边开始出现轻轻地啜泣声,在场观摩的人都被女主演充满张力的表演震慑住了.
但黑暗中有一双熠熠发光的美丽眸子,冷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是钟秋秋,这部舞台剧的语言指导.
因为整个剧本都是全英文的,有些口语弱的同学的发音纠正就交给了英语课代表钟秋秋,再有一个星期就要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市英语舞台剧了,整个团队每天要排练两遍,以加强记忆.
"停!
"钟秋秋清脆的声音在会堂回响,顿时引起一片唏嘘.
她恐惧着身后不满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走向舞台.
"喂,钟秋秋,又怎搞的,我发音有问题吗今天已经叫停五次了,每次都要求从头开始!
"少女高高站在舞台上,盛气凌人地叱责说.
"算了,荣荣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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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听听秋秋怎么说.
"少年也站起来,拉住了企图冲上去挑衅的荣荣,他个子高高,一手背在背后,很有绅士风度,只用一只手就制服了暴躁的荣荣.
钟秋秋冲他投去感激的一笑,有些怯地扫了一眼场下等上场的演员,他们大多幸灾乐祸地看着荣荣挑战钟秋秋,本来可以二十五分钟完成的舞台剧因为钟秋秋几番挑刺,已经延长到三个小时了,他们很不满了.
"荣荣,还是那个问题,表演过度朱丽叶是个感情丰富,热情似火的深闺小姐,看到心爱的人先自己死去,确实悲伤,可是你大喊大叫,拼命摇晃罗密欧并不能诠释她内心复杂的感情,有些伤痛是不用说出来,就可以""呵,你不过是个发音指导而已,你是导演吗导演都没说什么,"她回头指着少年的脸,他是舞台剧的导演,"你倒是叫停几次,你那么会演,你来演啊,我不干了!
"荣荣愤怒地把高跟鞋一脱,"穿这个鞋累死了,又在舞台上听你指指点点,只要你还在我就退出!
"说完,她跳下舞台,几下剥掉穿在校服外面的古典长裙,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秋秋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裙装,鼻子一酸,周围的演员也都沉默着离场,她多想喊住他们,解释一下自己完全出于好心,可是没有勇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走远.
这种孤独感使她害怕到骨髓里.
肯定是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喊停就喊停,丝毫不在意大家已经很疲惫了.
"秋秋,我想听听你觉得应该怎么演"冷不丁身后黑暗中传来声音,钟秋秋不禁吓了一跳.
二是舞台剧导演,罗密欧的扮演者王子轩.
"我我不懂怎么演,刚刚我是瞎说的对不起"钟秋秋从来没有跟男孩子独处过,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们交流,即使是班上最和气的王子轩.
她把戏服往椅子上一放就往外跑去,当她奔出昏暗的会堂后,重新站到明媚的阳光下后,才松了口气,开始往家走去.
周围的人走到她的身边,都要不禁多看她一眼.
她生得十分娴静,那种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这在现代女孩身上很罕见,她们都是欢乐的,尤其当一群少女聚集在一起时,大说大笑,极其热闹,而钟秋秋轻灵地独自站着,在她们中间,只用一双同样安静的眼睛看着她们嬉戏.
这些打量让她更加不安,她恨不得掰开地面钻进去,遁地回家.
她回到家,答应了妈妈一声问候后,快速地把自己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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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反锁在卧室里.
当她看到床上坐着的那些人偶娃娃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她们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气喘吁吁的钟秋秋.
她们从来不会说出令钟秋秋尴尬的话,更不会咄咄逼人地在很多人面前给钟秋秋下不了台,她们是有爱的,温柔的,令人心疼的宝贝,钟秋秋的宝贝.
钟秋秋把头埋在她们芬芳的裙摆和长发中,感受着她们如同真人一样软的肌肤,"谢谢你们陪着我,我现在好多了.
"娃娃们是爸妈买给她的,每年生日她都会多一个,现在她已经有了十五个.
从小寂寞惯了的钟秋秋觉得,这些娃娃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却是有灵魂的.
因为她发自内心地爱她们,把自己的灵魂注入她们的身体里,从此她们就活了过来.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把女主演气走了,她不演了,还有一个星期就比赛了,要不然,我就退出吧.
"钟秋秋抚摸着娃娃的头发,有些难过地说着,眼泪簌簌落下.
她是真的很喜欢表演,虽然没有荣荣那样的勇气站在舞台上,可是在下面看一看也就知足了.
而现在她要像个胆小鬼一样退出了.
三尽管不情不愿,钟秋秋还是硬着头皮去上学了.
"本来我演得好好的,在学校里得了第一名,这才让咱们班参加市里比赛,临了居然要改戏,还说什么我演得不到位,反正我不想演了,谁爱演谁演去"离老远,钟秋秋就听见荣荣在班里嚷嚷,她尖细的嗓门很具辨识度.
"荣荣,不要闹小孩脾气,快比赛了,戏比较熟的也就你了,你不演谁演""非我不可就得听我的!
老师,你让钟秋秋别再跟着我们排练了,我才演!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
"钟秋秋你在这站着干吗为什么不进班"正要出门的王子轩惊讶地看着钟秋秋,她面色苍白,双手扶着双肩包的带子,虚弱地站在门口,额角上全是汗.
"我对不起"班里一双双眼睛盯着钟秋秋,她紧张地后退着,连连抱歉.
"好,你不演是吧,那钟秋秋,你来扮演朱丽叶,我想你既然是语言指导,肯定谁的台词都会背,荣荣,你做替补吧.
"老师无奈地对着乱发脾气的荣荣说着,示意钟秋秋进屋,"王子轩,你去把办公室里的作文本拿过来.
""老师""好了,就这样定了,下面我们开始讲作文,上一次的作文大家写得都不错,看来是用了心的"钟秋秋还想辩解,见老师已经进入了讲课状态,缄默地回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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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到自己位子上,路过荣荣的位子,她略带歉疚地看了荣荣一眼,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在抽搐,应该是在哭.
荣荣很爱惜这个角色.
钟秋秋知道这个爱恨分明的少女暗地里花了多少工夫,因为剧本里有古英语,而且英式发音,发音偏美式的荣荣每天早晨舌头下含着一块小石头练习发音,经常找钟秋秋背台词,有时候在饭堂打饭的时候也念念有词.
荣荣的语感很好,英语在学校都是前几名的,只不过钟秋秋的爸妈有许多英国本地朋友,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说的一口流利的伦敦音,做了他们的发音指导.
她坐在位子上,看着荣荣哭泣的背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对不起"钟秋秋又觉得压迫了,几乎无法呼吸.
她慌忙打开窗子,让风吹进来,没有娃娃陪在她的身边,她非常容易紧张.
下课后她头一个冲出教室,在学校里兜了一圈,最后在门口的奶茶店要了一份布丁红豆冰沙,刚吃了两口,发现荣荣带着几个朋友进来了.
她慌忙端着冰躲到小包间里去.
荣荣口气有些蛮横地点了东西,看得出她还在气头上.
"荣荣啊,我看钟秋秋就是故意挑你刺,谁不想演朱丽叶啊,我也想演呢,她准是想演朱丽叶,不甘心只在舞台后面念旁白.
"一个同学说,钟秋秋认出她是扮演侍女的其中一个.
"没想到老师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另一个人忿忿不平道,"荣荣你演得挺好的,要不是你,咱们都没法参加市里面的比赛,我都替你不平.
""不过咱们又斗不过钟秋秋,你看她平时不吭不响,肚子里全是鬼点子,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更何况荣荣你平时看上去挺厉害的,大家都会以为你在欺负她,其实是她欺负你才对.
"钟秋秋心里既委屈又无奈,她终于忍不住,端着冰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那两个同学看到钟秋秋也在场噤了声,荣荣的目光刚好抬起来,对她对视.
目光里除了愤怒,质问.
钟秋秋躲开了她无声的追问.
四下午的活动课,老师提出看大家排演一遍,他们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室排练.
"钟秋秋,你来演朱丽叶,与王子轩搭戏.
"老师见钟秋秋怯懦地看着愤愤然的荣荣,和蔼然而不可僭越地命令道.
荣荣面色铁青地站起来走了,用力摔上门,站到音乐室外面的走廊上去了.
"唉,这孩子,就是脾气太暴烈,又倔,是时候给她点苦头吃了.
"老师摇摇头,示意大家开始,"我们来一遍,旁白谁念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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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本来是我.
"钟秋秋内疚地望着在外面站着的荣荣,她的手时不时抹一下眼睛,旁边两三个女孩在安慰她,钟秋秋知道她又哭了.
"那好,"老师也看到了荣荣在外面伤心地哭,嘱咐王子轩说,"你去把她叫回来,让她代替钟秋秋的旁白部分.
"荣荣还是很渴望参加到排戏中间的,她在外面稳定了一下情绪,很快面带微笑地进了饭堂,并且站到钟秋秋以往在的位子,调整好了状态,这场戏能够参加市里面的比赛全是荣荣的努力带来的,等于是荣荣一手拉起的荣誉,现在却让这个台柱子退到幕后.
如果是我,我肯定没这么好的状态.
钟秋秋羡慕地看着荣荣,她刚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可是嘴角却在笑着,其中的苦涩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钟秋秋很快入了戏,这部舞台剧她已经滚瓜烂熟,加上从前在话剧院看过英文原版,所以演起来得心应手,而且,她故意模仿着那些专业演员的腔调与姿势,看上去十分到位,余光中看到老师也在佩服地点头.
她喝了假死的药,从熟睡中醒过来,发现由王子轩扮演的罗密欧已经死在脚下,悲痛万分,顿时面色惨白,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鼻息试探了一下,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她开始念台词.
突然发现,钢琴凳子上坐着的荣荣嘴唇一动一动,跟着背台词.
钟秋秋更加内疚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下句台词是什么.
躺在地上的王子轩提醒她下句该是什么,可是钟秋秋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五散场后,钟秋秋疲倦地站在食堂排队等着打饭,她满脑子都回转着朱丽叶的台词,昏昏然一片.
"钟秋秋,我警告你,角色还给我.
"不知什么时候,荣荣挤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狠狠地说道,"你演不了的,忘词王.
"钟秋秋愕然看着荣荣,她一转身勾着前面同学的肩膀开始聊天了,似乎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咬紧了下唇,眼睛望了望不远处的教师办公楼.
钟秋秋从办公室里出来天已经放学了,她抱着胳膊挑人稀少的街道上走着,刚刚与老师谈话,说她还想把角色还给荣荣,老师不同意,他觉得现在距离比赛还有两天,频繁换人会使大家心神不定,况且钟秋秋很有表演的天分,实在是朱丽叶的不二人选.
"怎么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她抬起头,是王子轩.
"刚刚我找老师有事,老师让我找你聊聊天,说你有些事情解不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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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还是为了荣荣吗"王子轩温和地问.
钟秋秋点点头.
"啊,其实我一直搞不懂秋秋你,为什么每天那么忧郁呢倒像是林妹妹,不像朱丽叶.
"王子轩并没有继续荣荣的话题,反而开始谈起钟秋秋的性格来.
"有时候,我害怕跟人交流,因为我怕伤害到他们,因此我就尽量少说话,公众面前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可是又天生的完美主义者要是人人都像我的孩子们一样就好了"看到王子轩诧异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不是我的孩子啦,是我买的人偶娃娃!
""其实你演得很好,与荣荣不相上下,可能荣荣的性格问题吧,没吧朱丽叶的灵魂演出来,我觉得你更适合朱丽叶的角色,荣荣呢是个爱恨分明的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找个时间同她谈一谈就好啦,不过这次比赛你一定要努力,毕竟大家都耗费了许多心血"王子轩说的话与老师的并无分别,钟秋秋觉得有些腻味,她满脑子只想回到家里,跟娃娃们在一起.
"钟秋秋,你可真有心计啊,装可怜蛮像的嘛.
"排演还没开始,荣荣就在观众席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上午又去找老师求他把角色还给我是吗谁不知道你这招"晚上,她没开灯,屋里一片漆黑,白天的一幕幕还在脑海里回响,她可怜巴巴地站在众人面前,尴尬,羞愧,委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样才能解释清楚自己当初,并没有想要夺去荣荣角色的心.
"荣荣!
"王子轩打断了荣荣的话,"秋秋她不是那种人,而且,她演得很用心,不在你之下!
"娃娃们坐在地毯上,似乎面带微笑地看着钟秋秋.
其实,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角色本来就不是我的,是属于荣荣的.
钟秋秋喃喃自语道,娃娃们也好像赞同她的决定,眼睛里跳跃着钟秋秋种下的灵魂.
六这是最后一次排演了,还有半小时就轮到他们上台.
钟秋秋穿着华丽的纱裙,袖子与裙摆长长的拖到地上,脸上上了妆,显得气色十分好,然而她是十分紧张的,手心汗津津的.
那些金黄的假发点缀在她的脸庞上,使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芭比娃娃.
她打量着上舞台的台阶,台阶斜斜的,十分陡峭.
荣荣作为替补,也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衣服,加上她骄傲的表情与得体的举止,真的像极了贵族的女儿,她目光尖锐地上下打量着钟秋秋,从鼻子里冷笑一声.
"你盼望这一刻很久了吧.
"荣荣酸酸地说道.
钟秋秋对着她报以微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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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开始上台,看着老师的手势在舞台上走位,就在自己即将上台的瞬间,钟秋秋不动声色地掖了一下裙角,把长长的裙摆垫在脚下,闭着眼睛,故意踩空了一个台阶,一阵剧痛从脚踝传来,她的高跟鞋跟断了一个,迸出老远.
"唉哟!
"很多同学不约而同地失声叫起,还有几分钟他们就要上台了!
"你没事吧还能走路吗"老师过来查看她的脚,钟秋秋摇摇头,"让荣荣上吧,我不行了.
""不能坚持一下吗"王子轩问.
钟秋秋终于酝酿好了情绪,眼泪一泻而出,"不行,我的脚好痛啊.
""荣荣,赶紧上!
"老师听到了报幕声,压低着声音对荣荣说,她愣愣地看看地上眼泪汹涌的钟秋秋,又看看老师,慌忙点了点头.
荣荣终于站到了舞台上,她优雅地冲着一个扮演父亲的同学行了个礼,说了几句俏皮话,台下笑声一片,钟秋秋欣慰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看过的,最真实的表演.
"王子轩悄悄在她的耳边说.
钟秋秋一愣.
七就要到朱丽叶从假死中醒来的戏了,钟秋秋在幕后认真地念着旁白,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她的心踏实极了.
出于意料的是,荣荣并没有按照她的方式在演朱丽叶,她在模仿钟秋秋!
荣荣的眼泪在眼眶里如同钻石一般璀璨,她几乎是跪行到罗密欧的身边,一语不发,身体动作却把极度悲伤与绝望表演得淋漓尽致,台下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旁白结束,朱丽叶像只濒死的天鹅般优雅地倒在罗密欧旁边,顿时掌声雷动.
演员们纷纷上台,开始谢幕.
钟秋秋本来没有崴伤脚,她只是装的而已,现在戏完了,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便跟着大家一起上了台.
观众们全部都站起来鼓掌.
突然,荣荣夺过主持人手中的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说:"这部戏的女主角不是我,而是属于教会我如何用灵魂去演戏的钟秋秋.
"说完,她用力鼓起掌来,掌声从麦克风里传出,格外响亮.
在下台的时候,钟秋秋看到老师在后台站着,表情十分严肃.
她有些胆怯,不过既然自己欺骗了大家,就要敢于承担责任.
"老师,对不起.
""钟秋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演员.
"钟秋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却看到老师笑得十分舒畅的脸.
(选自《意林·小小姐》2012年6月)做一辈子朋友好吗文/孙一诺一命中注定我们相遇中考结束了,林沐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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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沐却因为自己考上了一所省重点而要加班加点学习高中知识,因为她不想自己落后,但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比起那些每天无所事事的人,她觉得这样很充实,最起码是在为自己奋斗.
那是她去辅导班报到的日子,她很自然地走进了教室,却发现自己貌似来晚了,教室里几乎没有空位了,除了犄角旮旯的位子之外只有教室中间第四排的一个位子,旁边坐了一个男生,穿着格子衬衫,头发不算整齐却也不显杂乱,脸上很干净,五官匹配在一起很好看,给人一种很清新很阳光的感觉.
说实话,林沐沐一点都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做一起,特别还是个男生,她瞅了瞅他,正巧他抬头,林沐沐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子里迅速翻动着各种回忆,可惜显示的是"对不起,没有找到您所搜索的内容.
"林沐沐一脸气愤地坐下了.
"你也不问问这有没有人就坐啊"那个男生说话了.
林沐沐一脸欠抽的表情咬着牙露出一点都不发自内心的笑说:"那我现在问'请问这有人吗'""没有.
""没有你说什么说啊!
!
!
"林沐沐火了,男孩依旧安静地坐着脸上挂着微笑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一道浅浅的涟漪,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做自己的数学题.
"切!
"林沐沐拧过头吹了一下自己的流海.
二明争暗斗的日子我们却选择了同一条道路后来林沐沐得知他叫项语溪,是和自己同一个初中同年级十四班的第一名.
她突然特别后悔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好像给五班丢脸了.
她决定一定要把脸面赚回来.
"你好,昨天的事情对不起""这个数学题应该是这样才对,你那样不严谨""你有个英语单词拼错了,还十班第一呢,十班不会都像你这样吧"反正各种出风头,各种给项语溪挑刺林沐沐都做了,最后还会各种装淑女地来一句:"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跟我们一起走吧,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雅琪站在林沐沐面前.
林沐沐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经常提起的人就是他,而且像他这样的好学生初中竟然也会谈恋爱啊.
"还是算了吧,我和媛媛一起.
""跟她一起干什么啊,她家长来接她,你跟着多别扭啊,跟我们一起吧,走吧走吧.
""那好吧.
"一路上雅琪和项语溪有说有笑的,林沐沐总是想插上几句,可是总觉得自己插不上话,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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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终于雅琪和他停下来了,林沐沐就站在一旁等着.
"你在那干什么呢"雅琪说.
"我等你们啊,不是一起吗"林沐沐一脸茫然.
"哦,这样,我到家了,他往回走,你回家吧.
"林沐沐看了看前方一个人没有的路,低吟了一声:"哦.
""我今天走这边,这边近.
"项语溪突然说.
"你回家吧.
"他冲雅琪挥了挥手.
然后冲林沐沐笑了,"走吧".
林沐沐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也冲他笑了笑.
路上林沐沐只得知了,他和自己考的是同一所高中三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感谢有你开学了,林沐沐一个人坐在宿舍床上,这是她第一次住校,因为学校离家太远了,而项语溪在学校附近还有一个家,所以不用住校,她是多羡慕项语溪啊.
外边下雨了,林沐沐最讨厌下雨了,因为从小学的时候一下雨她就莫名地想家,即使是早上刚到学校.
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头倚在墙上,湿润的空气好像把眼眶也浸湿了,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宿舍里有几个家近的家长来给孩子送午饭,有的同学给自己的好朋友打着电话说说笑笑,在这一刻,全部都被沐沐屏蔽了,对她来说,现在四周死一般寂静,她安静地闭上眼睛.
"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感觉"林沐沐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项语溪打来的.
"喂,你被分到哪个班了""十三班,你呢""二十.
""哦.
""怎么样啊宿舍.
""还好吧.
""跟同学怎么样啊""早就打成一片了,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自来熟!
就是现在她们各干各的了,我有点想家""那你怎么办""不知道""嘿嘿,那你上QQ,我跟你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好.
"之后,大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林沐沐一边按着手机一边笑,还不时地笑出声来.
显然沐沐的心情好多了,天空也慢慢放晴了.
四你比老师棒虽然林沐沐假期上了辅导班,但高中生活一开始,面对一整班的高手,林沐沐还是尝到了力不从心是什么滋味,老师讲课速度太快,导致自己跟不上之后就开始走神了,她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晚上做数学题,竟然发现有三四道自己不会的,林沐沐赶紧问同宿舍的同学,谁想同学也不会,反而是沐沐给她们讲了几题,沐沐知道男生们都很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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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厉害,虽然学校的题很变态,但男生们基本都能做出来,所以这三四道题不能放过.
沐沐打通了项语溪的电话,项语溪很认真地把这几道题讲给沐沐,还告诉沐沐以后遇到这一类的题应该怎么做.
最后跟沐沐说以后不会的都可以问他.
沐沐也就每天都打电话问项语溪题,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从项语溪那儿学到的比从老师那还多,因为自己上课跟不上.
月考林沐沐考了一百二十五,而舍友们却因为不适应老师的讲课节奏或者是不适应各种的学习生活都没考出较高的成绩,看着舍友们一个个眼泪汪汪的,林沐沐在心里说:"项语溪,你比老师棒,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
"五你对我比对女朋友还关心"原谅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聊天了.
"林沐沐的手机QQ上闪出了这么一条简讯.
"怎么了""现在不愿意说,等我好点了,再跟你说好吗""嗯,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调整好心情,明天还上课呢.
""谢谢你.
"第二天中午.
"你昨天不是问我怎么了吗""嗯.
""现在还想知道吗""当然想啊.
""我和雅琪分手了.
""为什么""他说我对她关心不够,上了高中之后基本都不跟她联系了,她受不来.
""那你就同意了""没有.
但是她一直说分了分了,应该就分了吧.
"许久,林沐沐都没有说什么,脑子里翻腾着项语溪每天跟她讨论数学题,考试之前发短信或打电话给她加油打气,她遇到不开心的事项语溪开导她不要放在心上的场景.
小声嘀咕着"关心不够怎么会呢跟我都联系这么密切.
""说明人家比关心女朋友更关心你!
是不是喜欢你啊"安蒂一脸坏笑地把身子从沐沐后边探过来说.
"你!
你一直在看我手机"林沐沐"腾"地一下站起来.
"唉,我是你的舍友加上下铺加好朋友,看下你手机会死啊""好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俩绝对纯粹的好朋友关系!
""好吧,你随意,我睡觉了.
"林沐沐也躺在了床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来他比关心女朋友还关心自己,这种感觉是感动吗六我们做一辈子朋友,好吗雅琪和沐沐闹矛盾了,雅琪说沐沐装清高装清纯,说什么不谈恋爱,还是和项语溪关系很密切.
沐沐很伤心,她不想失去朋友,她把朋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项语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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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溪是她的朋友,雅琪更是,但是不管她怎么解释她和项语溪没有关系,只是很好的朋友,她也不会喜欢他,雅琪都听不进去,最后把沐沐骂的什么都不是,扔下一句"你不再是我朋友".
沐沐哭了,看着那句"你不再是我朋友",感觉天旋地转的.
她就那样靠着墙,如同刚开学时的姿势,握着手机,盯着那句话,不停地流眼泪.
今天是周六,宿舍里没有人,这次是真的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沐沐响亮的呼吸声和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的"啪".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沐突然坐直了,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手机上的眼泪,慢慢地打开了与项语溪的对话框,快速地打出了一句:"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好吗朋友.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终于,界面上多出了两个字:嗯嗯.
(选自《中国校园文学》2012年11月)如茶花般时光文/苏艾曦晚自习过后,同寝的女生洗漱完毕后都像约好似地围坐在一起胡侃.
千和捧着书本蹲在角落里温书,从地摊淘来的廉价的急救灯弱而不稳的灯光使得千和皱眉.
睡在临床的净瞳轻推千和说,"诶,你很扫兴诶,大家都在聊天就你一人在看书.
"随即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厅罐装果汁递给千和说:"喏,喝不喝"易拉罐已经放进千和的手里,亦就是问句已变成感叹句,不喝也得喝.
想到这里千和淡淡地笑了笑说,"马上要考试了嘛.
我功课又不是特别好.
"净瞳瞪大了眼睛说:"这样还不好!
难道你要考全校第一!
"净瞳呼啦啦从装废纸的抽屉里找出千和丢掉的成绩单,很夸张地铺开给大家展示着.
轻薄的成绩单上光荣地写着全班第二名,单科成绩均列前三名.
净瞳深吸一口气叹息说:"唉,好学生就是好学生,这样让人羡慕的成绩都不满足.
都快考试了,我都没心思复习,看到大家都在聊天,我哪里忍得住嘛.
列了好多考前复习计划,一个个都被现实打垮.
"安琪也接过净瞳的果汁说:"你呀,不要再打扰我们的宿花学习了,这可是我们宿舍的宝.
长的美学习又棒,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没救,啧啧.
"安琪一脸鄙夷的模样.
"可是我觉得女孩子嘛,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学习那么好干吗,都是有人养的嘛.
"净瞳歪着头,嘟着嘴说.
千和看着大家嘲逗木木地萧然样子,一片欢喜,只是轻轻摇头,继续沉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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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浸在题海里.
"喂,你们知道吗隔壁班的班草,不,是校草伊燃和隔壁末班某某恋爱了也.
""是谁啊别说某某啊,到底是谁啊是校草的新闻本来就够爆料了,是末班的那简直是劲爆啊!
"正在喝果汁的千和忽然怔住,按理说,眼里只有学习的千和是不会被某某校草和某某校花的八卦新闻动容的.
"你小声点,不要打扰千和学习.
"净瞳立即挥出拳头说.
其实她并不是怕影响千和学习.
大家都知道,风靡全校的伊燃曾经和学习与长相并存的千和恋爱过,净瞳是怕这个消息影响千和的心情.
是怎样开始的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人在阴暗的楼道里看到伊燃低头亲吻千和的样子.
消息如疾风般传播开来,所有的人都为这一消息震惊.
震惊的不是如冰峰般孤傲的伊燃有了交往对象,而是一直把学习当成交往对象的千和居然和伊燃在一起了.
这无疑是一场完美的恋爱,女孩学习良好长相极佳,男孩更是有着温润如水长相以及性格.
一起接温水,一起放学后坐在楼梯上看对面的行人,一起逃课打游戏,一起可就在一年后,在大家都很看好二人的时候,却是各自形同陌路.
2千和遇见陌南那天,校园的栀子花破碎了一地.
本想着要多念会儿书的千和没有及时赶到餐厅打饭.
等到千和来到餐厅时,穿着白衣的乘饭的厨师朝她挥挥手.
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千和无奈地站在那里,要出去已经来不及了,饭馆离学校太远了.
还不如回寝室问问姐妹们有没有泡面什么的比较实际,唉.
寝室里空无一人,千和蹲在地上捂着肚子.
"千和你怎么了,你怎么蹲在这里胃痛吗"千和转过头,是净瞳茫然地看着自己.
"嗯,有点.
没饭吃了.
你有泡面吗""没有啊,怎么办你怎么不告诉我让我帮你打份饭呢"净瞳着急地将千和扶起.
""净瞳思忖了一会儿,说:"你跟我来.
""去哪里""你跟我来就好了嘛"净瞳欢愉地抓起千和的手就朝向教学楼跑去.
彼时的陌南是一个清爽的男孩子.
剪着细碎的刘海打在眼前,穿着格子衬衫,走在学校的每个角落里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正在高调地追着一个又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为此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下买各种各样的花.
陌南转身踏进班级的那一秒,看到正在吃麻辣粉的千和.
班里空无一人,千和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抬起头来.
男孩怔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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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在那里说:"你""你找谁"千和对着陌生的面孔说.
"你吃的什么""麻辣粉啊,怎么了"对于一个不认识的男生问出这样的问题千和一头雾水.
"美女,那是我买的"陌南指了指千和手里捧着的麻辣粉,满脸无奈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同学给我吃我就吃了"原来是净瞳出教室时,看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份麻辣粉,还以为是同桌买的没有吃,就带千和来吃.
谁知道却是陌南追同桌没时间吃饭,便从校外带了一份麻辣烫回来.
刚走出去接温水回来,就看到不认识的女孩吃着自己的麻辣粉.
尴尬的千和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脸上泛着红晕.
"我把它还给你吧,"刚说完,千和突然发现好像不对,便将刚推出去的麻辣粉又推了回来,"我给你钱吧.
"像是小孩子犯了错般迅速从口袋里翻了又翻,突然发现钱还在寝室里.
"对不起啊,我的钱,好像没带在身上.
"千和觉得不好意思,被一个男生盯着,那男生还在轻声嘲笑自己.
男生伸出手,千和茫然地看着他的手伸过来,展开,手心里是一张面巾纸.
千和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他探着身子像自己这边前屈,一只手扶着千和的肩膀,一只手将面巾纸在脸上一掠.
陌南将手中的面巾纸展开,示意给千和看.
然后看到纸巾上渲染开的辣椒红油.
3时光是与所有故事平行的.
伊燃的离开就像风般有方向有感触有微凉.
如果说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事物,那么为什么感觉和触觉听觉却能表现出来呢伊燃轻柔地抚摸自己的发;伊燃宽厚的手掌牵着自己的手;伊燃讲各种关于爱与被爱的故事.
伊燃喜欢的,伊燃说过的,伊燃在意的,是多么清晰可见.
不是说他有了新女友,自己就可以像他一样开始着自己的开始.
分手后,伊燃曾发简讯给自己,大致说有困难可以找他.
到底是怎样的理由使得伊燃可以开口说离开.
千和不知道,说这些的时候是否会有同样的晕眩感呢.
习惯就像一个迷宫,永远走不出.
那是一个夏末的清晨,蝉鸣地不再那么细密有致,空气里有些了些许凉意.
净瞳推开寝室的木门,看到一堆衣物摊在千和地床上,各种生活物品排在了千和的床边.
从卫生间里千和提出刚刚清洗的温水瓶,发已潮湿了贴在脸上.
"千和,你要走了么"净瞳一阵茫然.
"唔,那到不是,马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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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上就毕业了,换不换学校都一样.
"千和将温水瓶轻轻放下说:"只是不想住寝了,为了高考我需要精心学习,喏,在学校不远处租了个房子.
"千和走到窗前,指给净瞳看.
"哦,"净瞳沉默了一会说:"是因为伊燃么"说出这句话地下一秒,女生突然发现说错了话,变忙着摆手说:"不是,这样也好啦,在寝室大家都忙着聊天,只有你学习咯,这样也好,会安静一点.
那需要我帮忙吗""嗯,可以把那个包递给我吗"千和指了指净瞳身后,平静地说.
4这是一个有些旧的公寓,但足够干净.
物业做得很好,清洁工每天都会进来打扫地很干净,还会喷些茉莉花味道的喷雾.
每天上学放学千和走过每个角落,都有清新美好的气息.
至少没有那么多浓重的味道.
窗帘拉起来,晨曦的光暖暖地铺满整个房间.
除去学习的时间,千和总会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许千和也就这么生活下去了.
当时的千和已经把所有可以想得到的关于伊燃的事情都想到了.
分手的理由,分手后伊燃的生活,当然还有,伊燃的新女友.
千和曾试图问伊燃的新女友是谁,净瞳曾也提到过,但当净瞳说出口的时候,千和突然的话锋一转,说到了别处.
净瞳与千和的默契无需言说,也就不再提伊燃的事情.
并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怕知道后会忍不住想要了解那个女生与伊燃的关系,从而注意到一些令自己心痛的片段.
想得累了,千和躺在床上,将头埋进棉被里,吸着一股又一股地棉絮气息然后沉睡了.
在沉睡与清醒的暧昧之间,千和听到了门外许多人涌动的声音.
千和睡不着,便起身去看个究竟.
千和走到门房前,看到一个男生背对着自己,不修边幅的白衬衫,袖子松松地卷到肘关节上.
"把那个钢琴放到那边,不对,是那边.
"声音如美瓷落地般清晰,男生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员工.
穿着制服的员工源源不断地将家具抬进去.
一件件极品红木桌柜和高端电器与这简陋的公寓是如此格格不入,千和好奇,走近一看原来是那天那个男生.
是那天那个因为吃了对方的麻辣粉而一直看着自己的男生.
千和想说什么,突然噤了声,也许是某些尴尬的气氛阻挡了自己.
"哟,真巧,我们是邻居了呢.
"男生看了千和一眼先开了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千和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啊哈,那你呢"男生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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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笑着问,然后转身继续指挥员工.
千和看着忙碌的男生,想等着结束了再问,没有说下去.
搬运中,一条刻有精致的小熊图案的水晶项链掉在她身旁.
千和弯下腰将项链拾起,向他挑眉而轻哼了一声示意她捡起了他掉落的东西.
陌南接过,只字不言.
真是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啊.
千和下意识地白了陌南一眼,不想却被陌南看见.
陌南瞬时想到了千和这样做的原因,站在自己的斜对面看着她,轻笑了两声.
被一个男生盯着看了那么久后,千和脸上泛起了红晕.
"你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因为你好看啊,我喜欢你.
"男生用轻佻的语气说出这些字句.
千和被这突兀的表白弄得头昏脑胀,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便转移话题问:"那,那你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因为我喜欢你啊.
"""千和彻底无语了,气倒是消了,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被这个不正经的男生打败后,沉默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的屋子,这尴尬使得千和无言以对.
5进入高三那一年的夏天炎热到如此嚣张.
每天都涂抹奶奶带给自己的清凉油,补课的间隙喝学校门口地摊上廉价的玻璃汽水.
下课后,千和将裤腿翻卷到膝盖背着书包回家.
肚子里的凉气在肆意地翻滚,等到走到家门口时,千和的胃已近崩溃,几乎难以站立.
她拍拍了邻居陌南的门,拍了几下没有人应答千和就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她担心二人之间的尴尬又起.
千和想,打电话给净瞳,便迅速从包里倒出手机,却失望地看到昨天才买的新手机,通讯录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名字.
能背下的号码除了远在外地的父母的,就是伊燃的.
疼痛如藤蔓般纠缠着自己.
千和蹲坐在门口,默声地哭了,不仅仅是因为疼.
他说过,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可以找他.
千和思及至此,无奈拨通了他的号码.
"千和"伊燃有些惊讶地说.
"嗯.
"千和握紧了手机,生怕伊燃听到自己落泪的声音.
"有事吗""我我胃疼,你能帮我买瓶药吗"千和小心翼翼地说.
十分钟后,伊燃将药分好类放进千和的手里,打开一瓶刚从学校接的热水递给千和.
水太热,需要放掉些许热气才能喝,趁着间隙,伊燃坐在千和旁说话.
千和听过一首歌.
大致是讲,如果见面,我们不会提起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伊燃坐在自己的身旁,不自由地空出了些许距离.
伊燃大抵是有些许愧疚,话里温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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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柔的语气将千和的心紧紧地裹起.
不提起过去,亦没有曾有的感情.
谈话的间隙千和偷瞥了男生好几眼,她以为他还会和以前一样像现在一样偷瞥自己,却发现那已经成为过去.
千和咽了一口温水,打断伊燃说:"谢谢你.
"伊燃轻声微笑,心疼地揉她的发,"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说罢,便起身说:"既然你好了许多,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伊燃晃了晃手机.
"嗯.
"千和点点头.
本想说些什么,可面对伊燃的背影,竟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你的男友吧.
"昏暗静寂的楼道里,陌南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浑厚的声音带亮了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楼道.
千和没有扭头看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塑像.
暗夜里,微暑的气息似是弱了一些.
楼道里的玻璃窗半掩着,风从窗口吹进来,拂动千和额前的发.
而她却不知,陌南一直以方才的姿态立再她身后.
千和突然起身,转身走回房内,一只脚刚踏出,男生便说:"你喜欢他.
"不是疑问句,是一句以句号结尾的陈述句.
对方愣了一秒,"和你无关.
"陌南上前一步,扶住门把,认真地对千和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请你相信我.
"那一晚,千和不知是错愕得离谱,还是被伊燃迷失了方向,她竟有些相信陌南,即使她不需要这样的相信.
陌南不能说是趁虚而入,只算是为了安抚千和的心,也算是为自己争得一次机会.
自始至终,千和只是沉默着,静静地听陌南说.
那本是一场无心的谈话,却让彼此了解了很多.
譬如,这个与伊燃身世,性格,爱好,人生目标,人生观,乃至学习成绩都大相径庭的陌南,有一个挥金如土的富老爸,和比自己只大五岁的小妈.
从来不把学习当回事,却用金钱铺好了未来,以至于忙得只剩下泡妞,还没来得及形成良好的人生观便以"被人生".
千和说,会有很多人羡慕你的,不用这么刻苦就可以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
陌南不言,笑了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对于千和不懂自己的回应.
整个谈话,陌南对于感情只字未提,千和对于自己亦是只字未提.
那像是一副油墨未干的画,陌南探着身子轻吻了千和的脸颊,而他却比她还紧张,泛着红晕的脸上冒出了些许汗渍.
而千和低着头,本是没有反抗也没有生气,只是闻到自己最不喜欢的烟草味道便推开了他,也无力解释.
陌南误以为是千和讨厌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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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以后便不敢再肆意与千和做过多亲昵的动作,也不再提及此事.
6有陌南的日子,千和就像是感受到了冬天的寒流,之后又被冬阳的清新温暖灌入内心.
冬天的千和不喜欢穿太厚的衣服,因为这好似束缚,而后病痛折磨着千和.
有时课间休息,陌南从窗外看到一面咳嗽一面捧着课本奋斗的千和时,总是一句不言而后默默地接一杯温水放在千和桌前.
那天,陌南像平时一样,将一杯温水递给千和,语气温和地说:"丫头,不要太辛苦.
""陌南,他生日了邀请我.
"千和轻声说.
"谁"千和低头思忖了一会,将面前一道数学题写完后,一边咬着笔盖一边说:"伊燃.
""那你去吗""去.
"千和抬头,眼神有些迷离但语句坚定,"为什么不去!
"下一秒,陌南没有表情地揉了揉千和的发说,"对,我陪你一起去.
"伊燃生日那天,下起了小雪.
世界一片苍白,下楼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
陌南帮千和紧了紧围巾,然后在前面帮她挡风.
雪片落在了千和的身上,脸上,鼻翼上.
千和在后面走着,走着走着,眼前一片模糊,又是一片清晰.
她看着他,突然看清了些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说,因为这个时候她知道,还不适合.
生日宴会在一所KTV里,当千和推门的瞬间,被眼前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晃了一下.
陌南紧张地看着千和,问她怎么了.
"千和,祝福你.
"伊燃看到了二人的亲昵,上前一步说.
陌南拍了拍伊燃的肩,"嘿嘿,那是,我对她肯定比你强.
然后转头给千和一个眼色说,""老婆你说是不是"千和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陌南一把勾住脖子坐在沙发上.
男生凑过来,悄声说:"笨猪,这是策略,先乖乖地听我的话.
"千和始终未看清坐在伊燃身旁女孩的脸.
切蛋糕的时候,大家围在灯光下.
千和好奇地向前走去,多看了那女孩两眼,女孩不自觉地白了千和两眼.
千和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猛然低下头.
"燃哥,祝你和嫂子早生贵子!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用肩推了伊燃的肩笑嘻嘻地说.
"没正经的话.
伊燃用啤酒瓶敲了黄毛的头说,"看了千和一眼,"要生也得结婚后说呢,是不是啊,小琪"那个叫小琪的女孩脸红了许多,害羞地低了头,只是傻笑.
后来说了什么,千和不记得了.
大家吃了蛋糕,说了祝福的话后一个接一个地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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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K歌.
有人说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唱,情侣可以一起合唱.
第一个就是陌南和千和,陌南问千和想唱什么歌.
千和摆摆手说自己五音不全,陌南说:"老婆大人,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呢""是真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唱.
"伊燃插话说,突然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转身面向大家大声道,"那就让千和的男友为千和来首情歌,咱们大伙也沾沾喜气!
"身后的小伙们情绪高涨,一个劲地说来一个来一个.
"那我就为我最爱的老婆唱一首,希望老婆开心,希望大家喜欢.
"陌南开心地拿着话筒对着千和说.
陌南虽然音色不是很好,但是很专注很深情,在座的各位的激动的气氛一下被这陌南的歌声消去了一半.
曲中,有人盯着面色柔和的陌南发呆;曲末,有人还未从中挣脱出.
陌南坐回千和身边的时候笑嘻嘻地问:"千和,我唱的怎么样"千和先不说,沉默了一会忍不住笑了两声,指了指陌南背后的黄毛说:"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唱的更好呢""哼,老婆你怎么偏向外人.
不理你了.
"陌南转身离开了一点,鼓着脸假装很生气的样子.
"不是呀,我说的是实话嘛.
""才不是,你是喜欢黄毛.
讲那么多道理.
"陌南顿了一下,"不然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嗯嗯,你好看.
"千和无奈点头.
"这还差不多,"然后凑身鼻尖顶着千和的鼻尖,低声说,"我也看不上那黄毛,跟猪毛似的真掉价.
"千和不知是被陌南说话带出的热气弄得瘙痒,还是被这话逗乐了,坐在角落一个劲地笑.
总的来说,那天的千和并没有多么伤心.
即使看到曾经依恋的男友和别的女生贴近,关系亲近,看似从未留恋还是没有多么过分的难过.
千和坐在那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只是觉得身旁的人给予自己的温暖不是伊燃可以点燃的.
千和想,也许可以接受陌南对自己的好,告别过去.
可是,事情往往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小琪因事离开后,伊燃将陌南悄悄叫到身边说,借千和几分钟,晚上我会将她送回的,能相信我吗陌南愣了愣,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说,当然.
不过我相信的是我老婆.
伊燃和千和走在了后边,所有人都离开后.
伊燃将千和领到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是一个简陋的公园,朱色的墙,白色的花,摆设都已经陈旧.
白色的雪一层又一层地在地上铺了好几层.
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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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们一直走,千和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是怎样,便停下了脚步.
伊燃转身问:"怎么停下了""那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呢""他对你很好.
"伊燃撇开话题.
"是,起码,不会突然离开我让我没有方向感.
"千和的语气很轻,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事情.
"那如果我让你等我呢"伊燃小心翼翼的问.
千和愣住了.
伊燃突然上前一步,将千和抱住.
千和推着伊燃,"你别这样,你当初是怎样选择的我不过问.
我们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希望我们能够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不管是对是错.
""你别松开,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会挽留你,只要你能让我再将你停留几分钟.
好么"千和不语.
他们站在温和的橘色灯光下,那姿态像是相亲相爱的情侣.
是啊,他们曾经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可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伊燃似是在等待千和问他,但千和不说,因为她觉得,即使怎样的原因,只要真正的爱我,就不会抛弃我.
当所有人都在议论伊燃为何不再和千和一起时,千和却选择了沉默,这一次和刚分手一样,不问原因,只是缘分至此.
如果没有这次过错,伊燃也就不会再次将千和中伤.
那天是伊燃生日后的第三天.
千和是那种不再过问过去是非的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可她不会想到,并不是她不过了所有人就不过问了.
7那天中午,暖阳将大地照耀得很美.
马上就是三模了,千和坐在邻近窗户的地方.
阳光从窗棂穿过落在千和认真的脸上,试题上.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是净瞳打来的.
千和身前走来了一个人,挡住了光线.
千和抬头,是伊燃的女友小琪.
千和一脸有什么事的表情看她.
小琪的脸僵硬地抽动了两下,然后拿出一张照片说:"你真恶心,都分手了,伊燃也有女友了,你还缠着他干什么!
"是自己与伊燃相拥的照片.
"千和,千和"电话的那头听到了什么,"是谁在和你说话"千和不语.
"哎哟,你倒是有闲心还在这里看书.
有了一个什么陌南还在勾引前男友,真是不要脸啊.
你是有多寂寞啊""你才不要脸,自己男友看不住,怪起别人来了.
"电话的那头大声吼着.
千和不语.
"你等着,我会让你远离伊燃,远离我们.
我会"千和不再听小琪的长篇大论,沉默了一会说:"好,我现在就离开,不用你揭发.
""哼!
别跟我耍花样!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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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小琪气急败坏,扬长而去.
"千和"净瞳有些担心地问.
"净瞳,我有事,先挂了.
"千和将电话挂掉,手机关掉.
千和本想,自从和伊燃分别后,以后就算是背道而驰了.
他过他的,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却不知,会有这样的结果.
罢罢罢,算是自己的错误,自己过分柔软带给伊燃和小琪痛苦.
思及此,千和便动身,收拾书籍文具用品准备离开.
"你生病了么要请假回家"千和抬头,是陌南.
"不读了.
""为什么"陌南看着她,以为她在因为什么事而赌气.
"用你管么!
我不读了就是不读了,我不考大学照样生活!
""怎么了呀,小丫头,又是谁欺负你了"陌南并未因为千和无缘无故爆发脾气而生气,他总是这么迁就着她.
"以后,也不需要你管我,懂吗""脾气这么臭啊,看你平时温柔的很呢.
不像是我们理智的千和呢.
"陌南两手捏住千和的双肩.
"为什么要温柔你以为我还需要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对每个人理智陌南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不就是因为你的爸妈工作太忙拿钱压制你的自由不能给你想要的爱么你还真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啊"陌南的脸色变了,不再柔和,他举起手.
"我知道你不会打我,装什么装!
""哈哈,不愧是我们聪明的千和.
"陌南猛然大笑,将要出去的手也放了回来.
第二天,千和的休学手续还没办齐,学校就有了从未有过的轰动,听说公告栏上贴了一张情侣相拥的照片.
千和知道是什么,又不想留下什么阴影,上学时便躲过公告栏.
净瞳慌慌张张地拉住千和,一边跑一边问,你知道照片上是谁么我当然知道的,怎么样当千和说完最后一个"样"字时,她看到公告栏上贴着陌南和小琪相拥的照片.
千和怔住.
千和向陌南的班级奔去.
"陌南,陌南"千和疯狂地喊着陌南的名字,这次她是真的想问出原因,问出他得选择.
陌南仿佛知晓千和一定会找他,立在门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千和一直笑,那种孩子会有的干净的笑容.
千和看着这样的陌南,话卡喉咙口没有说出.
陌南牵着千和的手,走过那美丽的校园.
阳光打在陌南的脸上,陌南笑得异常灿烂.
陌南跳到栏杆上问千和,要上来么.
千和想也未想,做出了要上去的姿态.
千和的制服裙下,两根清瘦的腿好似挂在栏杆上晃啊晃.
"千和,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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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你真美,这么丑的制服你都穿这么漂亮呢.
"陌南拍了拍千和的头.
"陌南,你为什么那么做"千和只想迅速知道那样做的原因.
"这么漂亮的千和,是不允许有阻碍的是不是"陌南笑眯眯的看着千和,"所有阻碍都应该我来扫清.
""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代价!
你怎么这么自作多情!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为什么需要你的保护"千和气得脸涨红.
"千和,如果没有伊燃,你会喜欢我吗"千和沉默了,她在想,怎样来说出即使有伊燃的存在她也会喜欢他.
"我知道我不需要学习就有一个好未来,我好吃懒做,和这么聪明的才女兼美女是如何不搭调,即使有这样的不搭调存在,我还是希望千和能多看我一眼,能多喜欢我一点,哪怕不喜欢我,还是希望能守护在千和身边""好啦,小千和就不要再摆出那张难看到死的臭脸啦,该上课啦!
"他侧过脸,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伸出手说,"我们走吧.
"千和不知道,就在此时,公告栏上多了一张告示,白纸黑字上边写着陌南和小琪被开除,更讽刺的是那字体比以往处分的告示的字体大了一倍.
故事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千和和陌南落入了俗套.
陌南始终认为千和不会爱他,但他觉得即使留在千和的身边也是幸福的.
当他知道伊燃的女友要报复千和时,陌南便用以相同的方式报复小琪.
他跟踪小琪,然后突然抱住她,找人将这场景用相机拍下并将相片公诸于世.
哪怕是与小琪同归于尽也一地要将妨碍千和的障碍扫清.
千和在陌南亲吻她时推开了他;千和会因为伊燃而哭泣;千和在自己将被开除时,说自己自作多情;重要的是千和从未喜欢过她.
陌南做出的最后的挽留却被千和的绝情而土崩瓦解,于是他选择退出.
而陌南不知道,千和只是觉得这时说出这感觉还太早.
因为她不知这是爱还是感激,她不敢妄下决定伤害了陌南,于是她寻找最恰当的时间来告知陌南这样的感情.
而她不知,就在自己犹豫不定时,陌南已经离开了自己.
千和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时,暮色已经沉重.
她抬头看到隔壁家已经搬进新的住户,窗户上放了一盆茶花,开得甚是好看,白白净净的如同陌南的感情一样.
恍恍惚惚里,千和好似看到一幅油墨未干的画.
有一个满脸不正经的美好少年亲吻自己.
千和捂着脸穿梭在人群中,突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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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然落了泪,咸水顺着指缝落在制服裙摆上.
有些人,有些事,就这样错失在时光里.
千和突然释怀了,曾经拥有过这样一个明朗的少年,在这尘世间,拥有过最美好的感情是多么幸福的事.
(选自《飞扬·新概念作文》2012年7月)淡蓝星光文/辜妤洁洛生,我常常安慰自己,无论你还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们的距离都不会遥远.
你说过,真正的距离不是空间也不是时间,而是心与心的背离.
可是,有时候我很担心,担心有一天你的容目会在我的记忆里慢慢消散.
因为我抓不住时光,就像我抓不住你.
>>>01【天涯变咫尺.
】是盛夏的光,拼凑出一副温热的场景.
午后的校园空寂如林,偶尔经过三三两两的人,无一不是用手遮住头顶的阳光快速迈步,然后很快又消失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里.
藤蔓长得茂盛.
墨绿色的叶片在微风中翻转出浅浅的灰白.
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等到大家注意时她们已经得意洋洋的爬满了整个凉亭的棚架.
大片的影子投下,给地面平添出几丝清凉.
空气里充斥着干燥的因子.
可是,也有什么是温润的吧悠长的走廊上,两条细长的影子渐渐走近.
浅浅的光晕弹出,打在少年干净的白衬衣以及少女及膝的蓝色百褶短裙上.
安静的午后,只剩下鞋子与地面亲吻的声音.
三步的距离,不近不远,脚步很轻.
直到少年促不及防的一个转身,女生一时未反应过来的继续迈步.
彼此的距离由三步变为一步.
直到撞到什么温暖而柔软的物体,才愕然地被迫停止了脚步.
被撞到的额头发出细细的疼痛.
顿时,整个鼻腔都灌满了洗衣粉的淡淡清香.
带着明媚阳光的味道,于是忍不住多吸了几下下.
"你跟踪我"惊慌的抬起头,充盈进视线的是少年特有的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微微蹙成"川"字的额头.
"那个其实不是"美好的梦境出现一只预料以外的怪兽哥拉斯,惊醒过来的女生慢掉一拍,舌头打结,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是抱在怀里的书,暗中又加重了力度.
"从图书馆出来开始,我去了小卖部、写字楼、电子室而你也一直跟着我转了大半个学校.
我想,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对吧"不急不缓的语调,说不清是在询问还是质问.
高高瘦瘦的个子.
亮若星辰的眉目.
微微敞开领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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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口的白衬衣.
淡定缓沉的嗓音.
时光逆转,镜头切换,与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渐渐重合,可是终究哪里不同,女生先在心里否定掉了.
话说回来,要不是在前一秒刚刚拆穿了自己,那么,应该还算一个不错的少年吧.
可是眼下,窘迫大于欣赏,再好看的容目也显得不是那么回事.
足足盯了一分钟的鞋尖之后,女生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转身跑掉了.
风在耳边呼吸的声音,完全不再顾及男生在身后"喂喂"的叫喊声.
>>>02【怎么会以为又遇到你.
】惊慌失措的转身逃离,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好顺着路往前奔跑.
走廊.
操场.
林荫道.
教学楼.
楼梯口.
再快一点,只要出去,那么,就没事了.
跑得太急,一脚踩空,剩下的六级台阶只用了一个动作完成.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肋骨在一瞬间像动画片里一样,一根连着一根地全部断掉了.
撇开被摔得鲜血淋漓的掌心和膝盖,单是蛤蟆似的难看姿势,便足以让每个自尊心强的女生在一个好看得一塌糊涂的男生面前无地自容到哭泣了.
尤其.
那个男生还是拆穿过自己跟踪的人.
然而真正让女生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的,是男生递过来的白手帕.
"错了错了全错了,接下来明明该是你不顾我挣扎而抱着我往医院跑,我拗不过便故意在的白衬衣上印下一个带血的掌印.
洛生洛生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你没事吧"男生显然被女生泪眼模糊的气势吓得怔住,几步走到女生面前,"我不叫洛生,我是林暮年.
"明明出于好心想扶她起来,却被粗鲁的一把推出好远.
望着女生已经与自己拉开距离的背影,心里突然漏掉半拍.
这个女生——好像,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恹恹地转身,却看到女生刚刚摔倒的地方,一只粉红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03【隔壁班的关系.
】来这里之前,只是想着将自己拾到的东西还给主人,如此而已.
虽然是"隔壁班"的关系,但是林暮年还是第一次来到三年B班的教室.
在门口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抬起了右手.
门被推开的瞬间,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追赶打闹的人定格似的停下,正准备吃掉的早餐也一起停滞在半空.
待分辨出不是可恶的班主任突然袭击,气氛才稍微活跃过来.
直到门口的林暮年问道"请问夏同恩在不在"之后,终于爆发了前所未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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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有的喧闹场面.
而这种场面,A班是绝对没有过的.
这便是A班与B班的差别,也是所谓的先进班与落后班的差别.
在不怀好意的起哄声中,坐在最后一排的夏同恩终于尴尬地站了起来,低着头跟林暮年走出了教室.
黑色平齐的长发,白皙到透明的皮肤,黑色薄外套,从西装领口处透出里面的白衬衣的褶子领,及膝的蓝色小短裙,长度恰好的黑色筒袜,还有就是,洗得很干净的白色帆布鞋.
完全和前几次一样的装扮,隐隐颤动的睫毛显露处小小的紧张,只是眸子里流溢出的平静温婉的目光,又硬生生的将现在与之前分裂开来.
比较起当时流露出的深切眷恋,"判除了若两人",似乎没有更合适的词汇.
"喏.
我在那天捡到的.
"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掌心然后递到她面前,"是你掉的吧"视线下移,看到了.
一枚粉红色的桃心耳钉,安静地躺在少年错杂的纹路上,发出幽幽的光线.
渐渐的,某个黑暗的地方一点一点被照亮.
仿若一只休眠已久的钟,被换上了新的电池.
最粗的是时针,最长的是分针,一直在走的,是秒针.
轮盘启动,时间运转,记忆错乱.
"那天想还给你的,可是你跑得好快"——走廊.
楼梯.
街道.
围墙.
耳钉.
微笑.
白衬衣.
帆布鞋交叉涌现的场景,气势凛冽的冲破某道闸门.
"我看到又刻着一个恩字,所以打听到了你的班级"——高高瘦瘦的个子,亮若星辰的眉目,微微敞开领口的白衬衣,常常纠结在一起的额头,总是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幸好名字里带恩字的人不多,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从光里走出来的人,渐渐吻合了梦魇里模糊的轮廓.
终于,看清了.
"夏同恩,你在听吗"被提高了二度的声音传进耳膜,然后啪的一声,一道巨光闪过,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东西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定有什么,断掉了.
夏同恩抬起头望着这个逆光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男生,皱起额头时微微挑起的眉毛,清澈的眼睛,甚至削瘦的下巴和锁骨,细看下来,每一处竟都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如此相似.
女生又一次陷入恍惚,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洛生,可是很快又清醒过来,怎么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是他啊.
除了长得很像,分明就是两个人.
"谢谢.
"夏同恩接过耳钉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过身就要回教室.
"等一等.
"林暮年急忙挽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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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留的声音.
"""这是我的电话.
"停顿了下,然后也不管夏同恩愿不愿意便把一张纸条塞到了她手里.
"哈!
""需要的时候可以找我.
"——需要的时候.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需要的时候.
>>>04【无法跨越的距离.
】记忆沿着掌心的纹路细细裁剪,所有的碎片铺展成一条直线,缓缓向后延伸.
催眠一般受到指引,然后双脚踏了上去,沿着直线的方向走去.
一直向前走,倒退到以前.
这偌大的世界被黑暗吞噬,我喊着你的名字,可是——洛生,为什么你不在这里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爆炸似的的头痛让夏同恩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头.
放假的缘故,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脑子里一片浑浊,无数条丝线牵扯住每一根神经末梢,剪断掉任何一根,也会像串联的灯泡,瞬间全部熄灭掉.
恍恍惚惚的走到储物柜旁,打开最后一格抽屉找到几片药,吞进肚子里之后又回到床上睡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头痛似乎没有一点减轻恶劣的是还有加重的迹象.
浑身上下火烧似的发烫,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视界里却呈现出大片的白茫,什么都看不清楚,模糊不清的影子失去了真切的感觉,身体好像悬在半空,随时会要掉下来.
大片的恐慌袭来,夏同恩拉过被子把头蒙住,全身蜷缩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不一会儿便觉得呼吸困难,额上又开始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
呐.
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就死掉了呢没有人记得,爸爸或者妈妈,也会很快忘记自己.
没有牵挂没有被牵挂.
可是无论如何,也会有一直记挂的东西.
藏在心脏的最底层,随着血液的循环流传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刻进骨子里,此生都无法泯灭.
恍惚中摸索到枕边的手机,拇指略微下移,停在"1"键上方,摁了下去.
直到耳朵被传来冰冷的女声——"你所拨打的是空号",敷衍到麻木而滋生出细细的疼痛,才终于又一次放弃.
下定决心要永远把你的号码放在快捷键的第一位又如何,电话那头不会再传来你温柔的安慰.
呐.
洛生,无论我怎样骗自己,直到这一刻,我那么清晰地感觉到,我永远失去了你.
咎由自取.
报应.
可以用这样的词汇形容.
——"我看错你了!
"——"我宁愿你死了也不想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在没有明白真相之前,我那么轻易地选择了相信自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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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己的眼睛,却没有看到洛生你眼睛深处流动的哀伤,被愤怒迷失了心智的我,当时到底说了多少伤害你的话而如今,所有恶毒的话语终于全部反馈到了自己身上.
那么.
就死掉好了.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恍惚中听到睡在低低地呼唤:夏同恩同恩声音遥远而真切,是谁呢,在叫自己的名字然后感觉从一个温暖的地方转移到另一个温暖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却会觉得特别安稳,好像突然多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不再害怕和恐慌.
好闻的洗衣服的淡淡清香,明显感觉得到的心跳,努力睁大眼睛,仍旧模糊不清的轮廓.
洛生,是你么>>>05【我们的从前.
】——恍若混沌初开,遥远的光年之外.
时针一圈圈退转,定格在十四岁的景地.
——R城.
有关他和她的记忆,渐渐浮到了最表层.
是2005年的盛夏.
大片的阳光漏进窗台,在铝合金的窗棂上跳跃出一串串晶亮的音符.
教室里涌动着大片浮光,风扇在头顶上方悠悠的转动.
"喂.
你是不是爱心泛滥"被一大串几何图形扭曲了眉目的男生终于甩掉铅笔恼火的看向女生.
逆着光线,少年的头发沐浴在阳光下显现出柔和的色泽,即使只是侧脸也仍旧显得那么好看呢.
脾气又臭又暴躁,上课睡觉被气结的老师赶出教室也是无所谓的样子,制服从来不好好穿,头发也总是不符合学校规定的两寸长的平板头.
好在即使不好好穿制服总算每天都在穿,即使头发很长总算一直是黑色没有挑染出红红黄黄,即使脾气暴躁常常打架也不会欺负弱小的学弟.
即使对什么都无所谓也会在被小混混勒索时救下自己.
而在之前,除了他所说的"好像住得很近又好像还是同班"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那么,说他仗义应该没人否定.
这么说起来,缺点好像都是优点的样子诶.
大概除了自己没人会这么想了吧.
夏同恩双手重叠,孩子气的将头搁在上面,然后望着男生不禁发了呆,思维却鲜活的七百二十度旋转.
"爱心——泛滥!
"心跳倏地漏掉一拍,男生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恼火的目光很快让自己清醒过来——明显的是,想歪了好几条街.
"我只是对你负责而已.
"话一出口又想歪了,脸也跟着红了一下下,"我的意思是毕竟,毕竟我对你妈妈承诺过,要督促你好好学习的.
"为了掩饰种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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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小心思,夏同恩坐正了身子手比划这认真说道.
"那连这个也一起负责了吧.
"男生指了指故意凹下去扁的厉害的肚子,然后伸长手臂将女生圈进怀里,强拉着走出了教室.
"夏同恩你脸好红诶!
"走廊尽头传来男生好奇的声音——明显是装出来的.
戏谑还差不多.
"许洛生!
你要死啦">>>06【他是洛生.
】整个锦华中学没有人不认识许洛生,或者范围再大一点,整个R城也没几个不知道的吧.
锦华中学的校草,篮球打得超棒,校庆时的吉他自弹自唱帅到无可救药.
很酷,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巴结漂亮女生,是很多人的理想恋人.
——女同学眼里的洛生.
很仗义,身手不错.
虽然和谁的关系都不深,但是是公认的老大.
不勾搭自己看中的女生,但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而掩饰了很多人的光芒.
总之,是让人追崇又难免嫉妒的人.
——男同学眼里的洛生.
学习差劲,无视校纪,上课睡觉,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不思进取,白白浪费了聪明才智,是让人头疼的学生.
——老师眼里的洛生.
妈妈是嫌贫爱富的女人,跟着回国的初恋私奔了.
爸爸是没本事的酒鬼,老婆跟人跑了之后又沾上了赌博的恶意.
被妈妈抛弃后随爸爸生活.
很懂事,很善良,只是没人管教常常和街上一些不学好的人混在一起.
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家庭被毁了前途.
——邻居眼里的洛生.
那么,洛生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夏同恩站在操场边远远的看着一个人打篮球的许洛生,怀里还抱着他的外套,余留的体温还在,隔着衣服一直将那股暖意传到了心坎上.
好像又高了一点点,也好像又瘦了一点点.
少年的眉目清晰分明,会越来越好看,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吧.
常常捉弄自己,但是吃面的时候总会记得挑干净自己最讨厌的香菜.
喜欢逞强,被他爸爸醉酒后揍得再厉害也一声不吭.
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难过都放在心里.
即使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但也只是让自己心疼的小孩.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在自己根本没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接受了自己的告白.
所以,他只是洛生.
自己喜欢的,洛生.
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那个人.
呐.
洛生,我一直这样喜欢你.
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改变.
即使实在分手很久以后的现在,我仍旧想对你说.
我喜欢你.
可是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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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最自暴自弃的时候,我却没有对你伸出手,而是和别人一样指责你不相信你.
洛生.
对不起.
>>>07【他也这样喂我吃药.
】空气在时间里逐渐冷却,四周斑白的墙壁像是围困起一个纯净的小世界,窗外的合欢树长得很茂盛,密密的叶子遮挡住阳光,只是仍旧有无数的光线从缝隙间穿插过来.
夏同恩安静躺在床上,吃过两次药后痛苦减轻了不少,但是头仍旧有些微微发胀.
不远处的桌边林暮年正按照医生的吩咐将药片碾碎导入针液里,神情专注,动作小心.
她看着不禁有些发呆.
似是觉察到了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林暮年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夏同恩反倒有些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林暮年走过来坐到床边,然后将体温计从她嘴里取了出来,举到一定高度认真看了起来.
"烧已经退了,再吃两次药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声音很温柔,像是一道破光而来的温暖,一直种到了夏同恩心底,然后瞬间蔓延开来.
"谢谢你.
"半晌她终于开口.
她谢很多的,如果不是宿舍的值班老师发现寝室的灯亮着,然后叫来正在打篮球的林暮年背自己到医院,她就会那样死掉也说不定.
只是有一点交集的男生,却替自己付了住院费,还在医院守了自己一天一晚.
"夏同恩,你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的女生真让人担心呢.
"林暮年把调好的药端到了夏同恩面前.
削瘦细长的手指,身上的淡淡馨香,有一种让人很安定的魔力.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洛生也是这样喂我吃药的.
"夏同恩看着林暮年,声音平静的说道.
那时候爸爸妈妈很忙,生病的时候也没时间来照顾自己,因为妈妈觉得洛生是贪玩的小孩所以不让自己跟他玩.
后来洛生便攀着绳子爬窗户进来喂自己吃药,等妈妈回来了又连忙爬回去.
有一次来不及离开只好躲到夏同恩的床底下,出来的时候洛生满脸都是灰尘,让夏同恩咯咯咯地笑了好久.
那是2005年.
似乎不过转眼的时间,洛生就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夏同恩将药碗从男生手里端了过来,然后一仰头便喝到了碗底.
喂,洛生,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喝药就苦到流泪的小女生了.
如果我早点明白你喜欢的是什么,你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就不要我了吧.
洛生你,不喜欢总是哭鼻子的女生,所以,我正在试着变得坚强起来.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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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08【靠近又远离.
】"我本来打算十一带你出去走走呢,结果要拍元旦的话剧所以好像不能实现了同恩,你在不在听"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出来,可是每次都好象总是自己一个自言自语的样子,林暮年终于停下脚步看向寡言的夏同恩,对方却没有丝毫注意到仍旧木讷地向前.
"——同恩"夏同恩愕然止步,发现自己与林暮年之间已相差了十步不止的距离.
时下已是秋天,林阴路上许多情侣牵着手来来去去,林暮年单薄的伫立在原地看着她,脸上没有恼怒的迹象,满是疼惜.
他每次看她都是这种神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个男生,真的对自己很好.
校园里一排排香樟树虽然依旧卫兵一般挺立却免不了带上了悲凉的沧桑,就好象林暮年年少骄傲的心,遇上自己后,也是这般慢慢染上了无可奈何的萧条吧.
夏同恩心里划过一种叫做歉疚的情绪,倒转回去,刚要开口,林暮年却牵起她的手微笑着说:"你呀走路都走神.
"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知道她的胃不好便会记得每天给她带营养早餐过来,生病那段时间还可以用助人为乐的词汇形容,那么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男生对她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手心里一片暖意升起,夏同恩滋生出的歉疚情绪更加深一点,于是反握了回去,抬头便迎上了林暮年欣喜的目光.
那种欣喜,好多年前自己也一定有过的吧.
路过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冷饮店,夏同恩停下了脚步,然后忽然想起洛生说的一句话来.
他说用一种冰冷压制住另一种冰冷,那种在胃里翻腾的感觉,却能在痛楚挣扎后转变成内心解脱的愉悦.
这句话是许洛生在2007年的尾巴上对夏同恩说的,那时侯两个人刚从家里逃出来,男生脸上还带着鲜活的伤口.
要是那次没有在火车站被两家父母抓回去,夏同恩想,或许洛生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洛生.
夏同恩永远记得,即使是隆冬的午夜,在洛生的怀里她咬着冰淇淋也不觉得有一丝寒冷.
那种温暖一直存活在她心里,就算洛生不在身边以后,她仍旧在很冷的天气里吃冰淇淋.
慢慢却成了习惯,所以对于夏同恩来说,冬天是比夏天更适合吃冰淇淋的季节.
"暮年,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林暮年蹙了蹙眉:"天气开始变冷了,同恩,你这个习惯对身体不好.
"可是下一秒却又微笑起来,"不过你喜欢就好,只是以后要慢慢改过来.
"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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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09【你真是个傻瓜.
】夏同恩习惯了在任何季节吃冰淇淋,可是明显,林暮年不曾具备这种习惯.
所以当天晚上他便因为肚子疼到学校医务室没有办法治疗而被转移到市里的医院急救室里.
夏同恩赶到医院时已经凌晨两点.
却在医院的走廊碰到了苏落颜.
蓬松短发,身材瘦小,皮肤偏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亮绿色的小吊带在肩上勒出细细的痕迹.
A班音乐委员,个性张扬的女生.
成绩一般,因为校长女儿的身份,从初中直升到高中部最好的班级.
还有.
是一直喜欢林暮年的人.
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遇见.
"不要自私地玩弄别人的感情.
他不是替代品,如果不喜欢就请放手.
"苏落颜手里端着脸盆,面无表情紧紧盯着夏同恩,不容避讳的凌厉目光.
夏同恩心里莫名地一阵拉紧.
好在几秒之后,苏落颜便从她身边经了过去.
浓郁玫瑰香随着风灌进夏同恩的鼻腔里,直到苏落颜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夏同恩才朝病房走去.
林暮年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睛婴孩般闭着,长长的睫毛由于身体难受而引起微微的颤动,手臂上也因为点滴的刺激肿出一块块青色的小包.
明明肠胃不好为什么不说出来,傻瓜,暮年你真是个大傻瓜.
夏同恩站在病床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像每次把头蒙在被子里,黑暗侵袭过来时滋生出的庞大的无力和恐慌.
她捂着胸口,那里如同喷泉一般,喷涌出一阵尖锐的心疼.
——不要自私地玩弄别人的感情.
他不是替代品,如果不喜欢就请放手.
>>>10【你在我回不去的远方.
】年终时年级上开始流传出新一届保送名单已经定下的消息.
林暮年被单独叫去过几次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后面却跟着苏落颜.
身边的同学说夏同恩你要小心哦.
她一脸迷茫地看过去,对方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也不是不明白的人,很多时候夏同恩想,如果林暮年真的放弃自己和苏落颜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只是这么想的时候夏同恩都会觉得自己很可怕,对于林暮年的歉疚也会加深一点.
元旦的庆祝晚会上林暮年的话剧上演得很成功,谢幕时苏落颜捧着一大束鲜花送到他面前.
台下一阵唏嘘,然后是叫好的声音.
林暮年脸上略显尴尬,目光在一阵搜索之后停在夏同恩身上.
夏同恩坐在座位上不动,她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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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视力很好,那是一束火红的玫瑰.
接着是寒假.
夏同恩收拾好东西回家.
没有同林暮年告别.
自始至终,她都不明白他对林暮年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苏落颜也许说得很对,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林暮年每次的暗示下从不做任何表态和回应.
很多东西一旦扯破便不能再回到以前,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硬要去向洛生表白,说不定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汽车驶进R城时,夏同恩出奇地冷静.
两年不曾回来过了.
城市建设得很快,好像自己都不认识了呢.
爸爸妈妈很开心,欢天喜地地给她收拾房间做好吃的饭菜.
饭后夏同恩习惯性地去敲隔壁的门,却因为开门的是陌生的面孔而尴尬不已.
"那件事之后,房子空了很久新搬来的邻居是不错的人.
"妈妈小心翼翼地说.
夏同恩故作轻松地回应了一声"嗯".
回房后呆呆地坐在书桌旁望着对面发呆,恍惚间似乎看到洛生对自己说"小恩恩你又在偷窥我换衣服".
清醒后却只看到对面紧拉上的水蓝色窗帘,于是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洛生我累了.
可不可以忘了你.
呐.
可以忘了你么.
>>>11【请你彻底消失.
】在家里过完年因为高三补课于是匆匆买车票回了H市.
因为一直关机,回到学校后才知道,林暮年打架住进了医院.
从来不知道好脾气的男生也会打架,满身的伤还未完好,手肘上甚至还带着绷带.
脸上的青紫色已经褪成了褐黄色,夏同恩第一次发了火:"为什么都喜欢打架难道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林暮年看着她,没有解释.
半晌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一下哑了口.
梦里出现微薄的光亮.
世界在若有若无的光线里勾勒出浅浅的轮廓.
潮水退到颈项,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从鼻腔一直抵达肺部,鲜活的感觉,想要哭泣的新生之感.
——"同恩.
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同恩.
不要怕.
有我在.
一直都在.
"——"同恩.
一切都会好起来.
"少年潮湿的声音灌入耳膜,笃定的坚信,细碎的温暖在心间盘旋升起.
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同春日里破土而生的绿草,顽强而旺盛的生长,一直抵达到她藏在心里的苍白地带.
颤抖着伸出手去,可是在紧握的一瞬间却又忽然惊醒过来.
夏同恩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病床上的男生已经睡去.
苏落颜双手交叠地靠在门口,目光是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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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贯地长驱直入.
仿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尽看在她的眼里,无一躲避.
"你知道暮年和谁打架吗"苏落颜得意地开口,"江城.
我的前男友.
"夜晚的寒气袭来,夏同恩觉得自己全身僵硬,在身体麻木到近乎没有知觉时终于蹲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里,一点点湿润的液体涌出来,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一个人在.
空无一人的街上上,路灯懒洋洋地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我调查过你转学之前的所有背景.
所以,在暮年醒来之前,请你彻底消失.
这样,至少还能给彼此残留些许美好的回忆.
">>>12【你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
】林暮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夏同恩从教室里拉了出去.
他把她堵在墙角,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夏同恩咬了咬嘴唇:"暮年,你都知道了不是吗苏落颜,都告诉你了对吧.
"他的目光一瞬间软弱下来:"同恩,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是不是真的,只是他的替代品"林暮年紧紧盯着夏同恩的眼睛,她感觉他的手臂微微发抖,亦明白她接下来的答案对他而言多么重要.
你们只是长得很像,所以我才靠近你.
这样被当作初衷的话现在却堵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你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
2008年的圣诞,夏同恩也这么问过许洛生.
那时候,许洛生已经是R城有名的小混混了,尽管听说他和谁谁怎么样的绯闻不断,尽管他来找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不耐烦,可是夏同恩还是相信洛生是喜欢她的.
那天她耳朵上戴着他亲手挑选的粉红色的桃心耳钉,那是生日的时候许洛生带她去打的耳洞.
他说他会像那副耳钉一样刻进她的身体里,永远不离开.
所以她相信他,会一直喜欢她.
圣诞节的时候她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和他约会,在广场上等他时冷得牙齿打颤,最后他却带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有的坚持终于被毁灭了.
不管她怎么挣扎,那终究是事实.
夏同恩哭着把给他买的热奶茶泼到了他的脸上,她问他:"你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可是许洛生只是笑了笑,然后牵着漂亮女生走远.
"你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林暮年又问了一遍,他迫切地想要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尽管知道答案势必让自己神伤.
夏同恩果真如了他的愿:"如果告诉你每次在一起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那么,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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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定会很心痛吧.
可是怎么办,暮年,我好象和你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虽然天天在一起,可是,我好象没有办法再喜欢任何一个人了呢.
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满脑子想到的却是洛生.
他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即使你们有着相似的容目,可是怎么办,我好象真的没有办法喜欢暮年你.
所以.
——对不起.
"夏同恩对林暮年笑笑.
然后眼神颓败下来的林暮年转身离开.
哪里开始出现湿润的地方,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少年削瘦的背影,直到消失.
>>>13【再见.
】林暮年没有因为打架而被记过,于是很顺利地拿到了保送名额,和苏落颜一起被保送到了F大.
他来找过她,那天他喝了酒,眼睛里满是令人心疼的疲惫.
他说同恩我不要保送,我只要你.
你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考到你喜欢的南方.
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可是,我不可以让你为了我而放弃大好前程.
这是我和苏落颜之间的交换,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即使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即使我知道你打架只是因为江城出言侮辱了我,而不是为了苏落颜.
即使你在我生日时送给我淡蓝色的星星耳钉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即使你愿意放弃保送的机会和我在一起.
苏落颜告诉你的都没错,我是被父母强制转学到这里.
那时候因为成绩下滑,所以认定是洛生带坏了我,决不容许我和洛生在一起.
我是还喜欢洛生,也的确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像才靠近你.
可是,我却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
他说他从来不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很烦故意耍我而已的时候,我难过得快要死掉了,恶毒地诅咒他死掉死掉死掉后来我才知道,许叔叔迷上赌博,欠下了高利贷,为了还债,他退了学,还被人要挟去做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不想连累我,也知道自己没了前途,负担不起我的将来,所以他狠下心来跟我断绝关系.
洛生跟我讲过,他也有理想的啊,想做一名飞行员.
他这样告诉我的时候,年轻的脸浸在柔软的灯光里,双眸清亮,像所有的好小孩一样,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那段时间他过得如此艰难,而我却只看到他笑得越来越陌生的脸而疏远了他,听他说轻佻的话而讨厌了他,看他怀里搂着别的女生就嫉妒得发狂怨恨了他你知道么,那些诅咒后来真的灵验了.
有一次和别人打架,他被人失手从七楼上推了下去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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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许洛生这三个字像是刻进了我的心里,因为歉疚因为喜欢我没有办法忘记.
可是怎么说,你,也在某个时间悄悄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记.
不是因为和洛生想象,只是因为你是林暮年,那个在我梦里给我光亮的人.
我曾以为你会带我走向光明,但是结尾我依旧感激没有怨恨.
而这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夏同恩办了转学手续回老家高考.
没有人送行,走出学校那一刻,夏同恩忍不住回头,可是身后空无一人.
转身那一刻,眼泪终于没有控制地砸了下来没有人看到,她左耳间闪耀着的,已是淡蓝色的星光.
(选自《逆光》2012年8月)打结的青春期文/王璐琪开学第一天,姚蜜就后悔了.
以前脑子进水了,才会对这种军事化管理的中学产生向往.
此刻她被罚在操场站立三个小时,头一个小时还好,第二个小时刚过了一半,她的世界观就被颠覆了.
早晨起得匆忙,头发没梳脸没洗,只漱了口便出操,跑步时落了班级足足有十米,于是就有了这场惩罚.
太阳此刻慢慢升到天空正中央,晒得她头晕眼花.
由于没被评上出操最快班级,同学们都有些怨恨姚蜜,是她拖了后腿,如今被罚大家一个上午都不能回班,在操场里暴晒.
皮肤一阵阵灼痛,姚蜜想起没涂防晒霜,这下完了,保养了整整一夏天的脸这下肯定被毁了.
我不想坚持了.
她绝望地想,什么命令,什么军事化管理,我要中暑了!
她想立刻跑出操场买瓶冰水喝,然后回家打开空调吹凉风.
就在她打算逃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是个女孩,她的脸热得通红,似乎看出了姚蜜的意图,无声地冲她摇摇头.
姚蜜记得她.
那天报名,姚蜜坐在花坛上拿着一把卡通扇子扇风,等着爸爸排队拿宿舍号.
她的长发被风扬得飘飘忽忽,报名处的同学开始骚动,几个男生聚集在一起,瞟瞟姚蜜,再装作不经意地移开.
姚蜜骄傲地抿抿嘴,这是意料当中的,不论走到哪,她总能成为焦点,这并不是偶然,为了让皮肤永远白白嫩嫩,她平均一天要用掉一张自制的牛奶芦荟面膜,就连冬天外出,也要撑把小阳伞,涂上防晒霜,为了让嘴唇滋润,每隔半小时就要涂润唇膏,为了让黑色长发飘逸,免洗润发乳与小梳子从不离身.
姚蜜不化妆,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中间,她偏偏不穿耳洞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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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染发不纹身不穿成熟的衣服,就这么一尘不染地存在着,时刻扎着人眼.
"你好漂亮!
"一个短发的女孩排队排到她面前,瞪大眼睛盯着姚蜜,毫不掩饰她的羡慕.
姚蜜礼貌地笑笑,避开了她的热情,这种赞叹对姚蜜来说实在太常见.
此刻姚蜜的注意力在爸爸后面排队的男孩子身上,他有着罕见的浅亚麻色的头发,发梢带着卷,肤色几乎与姚蜜一样白皙,这在男孩中不常见,姚蜜专心致志地等他回头,想看他长什么样子.
"你分在哪个班"女孩像是没看出姚蜜的反感,继续问道.
"三班.
"姚蜜漫不经心地回答.
"好巧,我也在三班,真想跟你分到一个宿舍,你真漂亮.
"女孩拉住了姚蜜的手,并且欣喜地对着人群喊,"顾明,看看我们的同学有多好看.
"出乎姚蜜意料,亚麻色头发男孩回头了,姚蜜吃了一惊,他的五官典雅得犹如一首诗,长长的睫毛在眼睛里投下出厚厚的阴影.
"怎么,你们认识"姚蜜来了精神,假装热情地问女孩.
"他是我小学同学,名字叫顾明,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他的爷爷是英国人.
"女孩大方地介绍说,"我叫程想想.
""我叫姚蜜.
"姚蜜甜蜜地回答,说着她站起来,亲如姐妹地挽住程想想的胳膊,与她热切地聊着天,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顾明的背影.
或许能通过程想想认识顾明.
姚蜜自私地想.
拿到宿舍钥匙,姚蜜第一个找到程想想,记住了她的宿舍号,程想想一直开心地咋咋呼呼喊同寝室的同学来看姚蜜有多漂亮,眼睛里全是自豪.
女孩子的友谊多少都有些虚荣心在作怪,无论是程想想,还是自己.
姚蜜这么想,心理平衡一些.
浑身酸软,头晕眼花的姚蜜最后被程想想背回了宿舍.
顾明走在她们身边,多次提出由他来背,毕竟矮小的程想想背个头高挑的姚蜜还是有些困难.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程想想认真地强调,"再说,姚蜜那么害羞,你是男孩子,怎么都不方便.
"不方便个鬼啊!
姚蜜在程想想瘦弱的背上暗暗骂道,她巴不得顾明来背,程想想真够笨的,她故意把自己往下滑一滑,果然,程想想走得更吃力了,大颗的汗水叭哒叭哒落在地面上,这样便可以延长与顾明在一起的时间.
站了三个小时,值得了.
她美滋滋地晕了过去.
失去知觉之前,她还听到程想想紧张的喊声,"姚蜜,姚蜜你说话呀.
"从此以后,姚蜜身边多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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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了个跟屁虫,矮小但是意志坚定的程想想,她们俩完全是反义词,姚蜜高,程想想矮,姚蜜长发及腰,程想想头发短得像男孩子,姚蜜肤色白得不像亚洲人,程想想则黑得犹如一颗碳.
没课的时候,姚蜜就会来程想想的寝室找她玩,去门口吃双皮奶或者喝一杯柠檬茶,当然要叫上顾明.
女孩子们时常当着姚蜜的面呵斥程想想,"你这个傻瓜,看不出来这个妖精其实是在利用你吗她想通过你认识顾明!
""她想追顾明就去追,为什么还跟我做朋友.
"程想想每到这时候就会生气,冲那些女孩嚷嚷,"你们就是嫉妒她长得漂亮,她往那一站,再不会有一个男孩注意到你们!
"姚蜜每当此时就会在心里暗暗叫骂得好,尤其是顾明也在场的时候,表面还要还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挤出两滴眼泪,盈盈地挂在腮帮上,委屈地看着顾明.
她觉得,任何男孩子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样子都会怜香惜玉的,还没等顾明反应过来,程想想就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泪,哄她说:"不要哭,她们都被嫉妒冲昏了头.
"姚蜜觉得这辈子再碰不到比程想想更傻帽更迟钝的人了.
姚蜜有一头人人羡慕的头发,乌黑浓密,蓬松得像羽毛一样,微微打着卷,她从不告诉人在头发造型上花了多少钱,在梳头上费了多少工夫.
"是天生的.
"她对每一个人撒谎,包括程想想,但也只有程想想相信她是浑然天成的美.
有天班会,严厉的教导主任找到了他们班上.
"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军事化的管理,个别同学不要搞特殊化.
"他的目光锁定了靠窗子坐的姚蜜,姚蜜梳头的手不禁一抖.
她经常在课后梳头,边梳边喷免洗润发乳,有的时候自习课也会梳,她的地理位置不佳,被巡视的教导主任逮到过不少次.
"相比真正的军校,我们已经很宽容,女孩子留头发最多到肩膀,短发多清爽,这点在校规上也标明了.
可是总有一两个浑水摸鱼的女同学再这么下去,我只能说,你有选择学校的权利,我也有选择你们入校的权利,不遵守校规的,我也只好"他的话未说完,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姚蜜,有些人甚至是幸灾乐祸的.
班会结束后,班主任点名让姚蜜放了学去剪头发.
"钱从班费里拿,好不,算我求你了.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她也怕教导主任,几乎在恳求姚蜜.
姚蜜舍不得她的长发,可也被教导主任吓到了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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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不知所措地看着班主任,程想想默默地握着姚蜜的手,把她带出了学校,那是五月份的傍晚,程想想摸摸姚蜜的头发,哀伤地说:"这么漂亮的头发,为什么有人那么坏,想要剪了她呢""我不剪.
"姚蜜表面坚决地说,心里却没底儿.
她清楚,自己远不如程想想勇敢.
该来的永远躲不掉.
教导主任最后还是发现姚蜜没有遵守他的命令.
于是他自己带了把剪刀来到班里.
"姚蜜,你给我站出来.
"他严厉地吼道.
姚蜜站起来,害怕地摇了摇头.
"不剪就别在这学校上课!
"姚蜜面色苍白地站到了讲台上,教导主任摁住她的肩膀,控制住她不让她动弹,"打电话让你爸妈来.
"姚蜜紧闭着嘴使劲摇头,她从来没有因为在学校惹祸请来父母,让父母承担她闯的祸,姚蜜觉得对不起他们,只能想方设法僵持着,她不知道僵持的结果是什么,等待自己的或许是更严重的惩罚.
"我来剪!
"一个女孩响亮地喊道,是程想想.
姚蜜慌了,她愤怒得脸色通红.
程想想蹭蹭两步上讲台,教导主任饶有兴趣地看着发生的一幕,把剪刀递给程想想,喏,"给你剪.
"程想想拿着剪刀凑近姚蜜,看着她的眼睛说:"姚蜜,我来给你剪,啊你听话,不剪头发的话会被开除,你想,好不容易考上这个学校,为了一点头发,多不值.
""可是你昨天还"姚蜜一步步往后退,躲着程想想的剪刀.
"我想了一夜,这事如果让你爸妈知道了,他们还是得逼着你去剪,到时候就闹得更僵了.
"姚蜜默默地点点头,相比剪头发的痛苦,她更不愿意承受让爸妈失望的感觉.
程想想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木梳子,先仔细轻柔地替姚蜜梳了一遍头发,然后贴着头皮一剪刀下去,纷纷扬扬的黑发落到身上,地上,很快铺成一片,黑漆漆的,像绸缎.
一滴泪落在姚蜜手里,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哭了,隔着泪水看了程想想一眼,除非自己看错了,程想想的脸上呈现一种满足的表情.
"程想想.
"姚蜜怯怯地喊了一声,"别剪太短.
"程想想眨了下眼睛,手却没有停下来,剪得跟她自己一样短才罢休.
那天晚上,她们没有上晚自习,在操场上吹着风.
姚蜜头发短短,就像个男孩子.
面对面坐在草地上,姚蜜看着程想想把剪掉的长发细心地编成一条麻花辫,最后还在发梢系了一个蝴蝶结.
"我不理解他们的思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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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这么美丽的头发,我只想保护,他们却为了莫名其妙的校规把这美丽剪掉.
"程想想把编好的头发递到姚蜜的手里,说,"你的头发真美,留着作纪念吧.
"姚蜜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哭出了声,"这下坏了,再不会有男孩喜欢我了,我变丑了.
""没有变丑,你本身就漂亮,无论什么发型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程想想还是认真地替她擦掉眼泪,她落一滴,程想想擦一滴.
"顾明再不可能喜欢我了.
"姚蜜虚弱地说.
"顾明"程想想看上去很惊讶,"你真的喜欢顾明"姚蜜察觉自己失言了,但是再掩饰也来不及,只好承认,看到程想想脸上的表情后急忙解释,"但是不像她们传言那样,程想想,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是吗"程想想喃喃地说,表情很是复杂,现在,姚蜜确实真心把程想想当成好朋友了,从内心接纳了她.
"是的,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姚蜜发誓.
她们沉默了半晌,程想想拍拍姚蜜的肩膀,"我相信你.
"姚蜜头一次感觉到来自朋友的力量冲击,很感激地冲程想想笑了,鼻涕鼓成一个泡泡,啪嗒破了.
"既然你喜欢顾明,那么我帮你追到他!
"程想想坚定地对姚蜜说,"我会帮你的.
""程想想,谢谢你.
"姚蜜头一次发自内心地说了真心话,她一直觉得谢谢这种字眼,是客套话,但是现在,她发现没有别的词语能够代替她的感激.
程想想把顾明的喜好写了整整两页信纸,详细到他喜欢女孩怎么微笑,并且心甘情愿充当信鸽,给顾明递小纸条,有时候是几句话,有时候是一句诗,尽管这样,顾明还是对她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告别了八年级,升到九年级,慢慢地,姚蜜的头发长长了,洗完头发后居然也能梳成一个马尾,她一直保留着程想想编的麻花辫,时刻提醒着,如果没有程想想,她的生活该有多么的苍白乏味.
只是每周末,她们都要回家,不过还可以上网或者短信,姚蜜也不至于太寂寞.
一个周日,姚蜜跟妈妈去甜品店买奶酪,她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顾客区,目光冻住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顾明与程想想在分食一瓶牛奶冰,头亲昵地顶在一起.
姚蜜的浑身像是被电流过了一遍,她绕道两人的桌前,一语不发.
顾明首先发现了姚蜜,他愣住了,程想想也抬起了头,当她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姚蜜觉得世界崩塌了,自己被愚弄了.
"姚蜜.
"程想想紧张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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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地站了起来.
"小蜜,咱们回家了.
"妈妈拎着奶酪,在柜台前喊姚蜜.
姚蜜沉默得可怕,她转身就要走.
"听我解释一下好吗"程想想小声又小声地哀求道.
"你解释.
"姚蜜平静地说着,狠狠地把他们没喝完的牛奶冰摔倒了地上,摔完就走了,留下寂静一片的甜品店.
"你解释个屁啊,骗子!
"姚蜜在店外,挣脱妈妈企图稳住她的手,大声嘶喊道.
仿佛一夜之间,姚蜜成熟了,她似乎谙晓了人性中的自私与谎言,尽管程想想多次来她的座位上道歉和解释,姚蜜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说不笑,不紧不慢地戴上耳机,隔开了整个世界,包括程想想在内的世界.
她不听程想想的辩解,戴着耳机的她音量是平时的好几倍,她愿意让全班同学听着,"程想想,你是真把我当朋友吗当初你考试考不好,是我改了我的名字,交换试卷让你拿回家签字,我则回家挨骂的吧,也是你跟同学吵架我头一个上前帮你出头的吧,我搞不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啊,明明利用我还装作一副被利用的模样,全世界原来就你最无辜是吗这个,还给你!
当初教导主任剪我头发的时候,你是真伤心呢,还是剪的时候躲在一边笑呢这个还给你!
"姚蜜从抽屉里扯出麻花辫,扔到她的脸上,"以后咱们互不来往.
"说完,有些残忍地看着程想想的眼泪滴到地上,某个瞬间,姚蜜有些怜悯她,然而想起她的小心眼,又告诉自己她活该.
她不再等着程想想一起打饭,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一起上厕所,而是独来独往.
想起自己当初还在利用程想想接近顾明就觉得可笑,明明就是程想想在利用自己追顾明,自己才是那个大笨蛋.
她见程想想还不走,猛地推开桌子,站起来往操场去.
"姚蜜,其实在认识你之前,顾明就已经向我表白过了.
"一句话敲醒了姚蜜,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置信地看着程想想.
"知道你喜欢他后,确实是真心想跟他分开的"姚蜜听着程想想的话,不禁觉得可笑,"这么说,错都在我了"原来那天姚蜜告诉程想想她喜欢顾明的时候,程想想难过的不是误会姚蜜没把她当朋友,而是难过顾明是她的男朋友.
"我怕你受伤害"程想想怯生生地说.
姚蜜苦笑着摇摇头,的确,自己当初接触程想想就是带着私心的,这就是惩罚,两个都有私心的人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一切都是自找的,活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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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该.
姚蜜骂自己.
可是为什么,在骂自己的同时,心却那么地痛,就像是失去了生命般的难过与疼痛.
果然,程想想,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人,即使你骗我,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毕业典礼姚蜜没有去,她独自一个人在家,中学的回忆没有那么刻骨铭心,最美好的,仔细去想想,还是跟程想想做朋友的时候.
越美好越悲伤.
姚蜜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头发,三年过去了,她的头发也长回以前的长度,她觉得可以这么算过,头发从没短过,也就从没跟程想想发生过裂痕,那段时光就算从没有过.
有人敲门.
"谁呀.
"姚蜜懒散地问着,拖拉着脚去开门,打开门,看到程想想在门外站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姚蜜,是我.
"程想想从书包里拿出那条麻花辫,对姚蜜说,"顾明跟我分开了,这个给你,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可是也怕你受到伤害,现在我来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他为什么要跟你分开"姚蜜没有接麻花辫,尖利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更重要.
"程想想老实地说.
"你进来吧.
外面太热.
"姚蜜把程想想让进屋,并且给她倒了杯冷饮.
她们俩在沙发上坐着,程想想手里还拿着那条麻花辫,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觉得有个什么东西隔在她们俩中间,无影无形,也说不出是什么,姚蜜几次想说话,但说不出口,她看得出,程想想也是同样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变质了.
一阵风从窗口钻进来,把屋里的热气带出去,整个屋子清爽很多,这使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傍晚,她刚被教导主任训斥过,程想想摸着她的头发说:"多美丽的头发,怎么会有人想破坏她呢"而现在,那条美丽的头发在程想想的手里攥着.
姚蜜抽泣了一下,扭过了头,抑制住了想要哭的冲动.
(选自《意林·小小姐》2012年4月)最美的时光文/流水冷然一我正拎着刚买的猪蹄往宿舍走,就在楼下看见一枚帅哥级别的男生正抱着玫瑰,扯着嗓子喊"某某某,我爱你".
一抬头只见无数个脑袋如镁光灯一般聚焦着该玫瑰男,在口哨声的千呼万唤之后,一女生羞涩而幸福的走过来,接过玫瑰,跟男生说了些什么,男生听后,笑的春光灿烂.
我一脸向往的回到宿舍,跟梅子说,"如果有人肯为我这样做,我会毫不犹豫的飞入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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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怀抱,才不会像那个女生那样扭捏呢.
"梅子看着我满脸的嫉妒,贼笑,"就你,你连屋都不敢出.
"我拆着猪蹄的包装袋,信心十足的回敬道:"有人敢求,我就敢爱"梅子一下来了兴致,"咱们就赌一星期的作业题,怎么样"我正对着猪蹄风卷云涌,连头都没抬,直接比了个OK的手势,嘿嘿,本姑娘就等着减负了,天知道,高三的作业多的跟夏天的蚊子似的,灭顶之灾啊.
我终于深刻理解了我娘的那句话,人狂没好事儿,狗狂矮板砖.
只是没有想到,厄运会到来的那么快,那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之前好久就虔诚祈祷,方宇桐千万不要再像以往那样恐怖,不是带我坐高的吓人的摩天轮,就是进鬼屋,求这次的生日礼物来的委婉一些吧.
当方宇桐捧着一束大的夸张的桔梗花,站在楼下鬼嚎着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有种如遭雷劈的恐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报应我发誓就算隔着六层楼,顶着三百度的近视眼,我也能清楚地看见方宇桐眼中戏虐的笑意.
梅子看着我,一脸的了然,贼笑持续中,"静安,我认输了,王子驾到,谁会不从呢,况且还是这么年轻的王子,.
梅子故意把"年轻"的音咬的老重,语气那叫贱的一个彻底.
"我呲牙咧嘴,磨刀霍霍,开什么玩笑,他才十四,初中才刚毕业!
我目露凶光,在心里早把方宇桐碎尸万段了千百遍.
二网上有句话形容我特合适,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如果有人敢让我赔了夫人,我就让他全家给我夫人陪葬.
我找了个空暖瓶,直接从六楼扔了下去,暖瓶在距离方宇桐三米左右的地方炸开,他纹丝未动,依然面带笑意,赢得阵阵掌声,甚至有女生喊"帅哥,她不要你,我要"不要脸,管你啥事啊,我打电话给方宇桐,"马上给我滚到人民公园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他扬了扬手里的花,扯着嗓子喊"我在公园等你,不见不散"然后,口哨声四起,掌声雷动.
我又气又脑,一蹦三丈高,可自由落体的时候,椅子跑偏了,没接住我,刺啦的一声,我疼得眼冒金星,低头一看,新买的裤子,也被上帝召唤走了.
我对着西游的裤子发誓:此仇不报,枉为小人.
等我气呼呼的赶到人民公园的时候,方宇桐正蹲在广场中央喂鸽子,孩子气的笑容,好似圣像中的天使般圣洁,让人不忍苛责.
可一看到放在他脚边的花,我的愤怒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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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立马死灰复燃,冲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也不还手,由着我像个泼妇般拉野.
等我打的累了,骂的哑了,他抱着花,把我拉到附近的蛋糕店,点了一桌子我爱吃的小型水果蛋糕,又出去给我买了大桶的果粒橙,周到体贴的好似小四岁的人是我.
"快吃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发脾气",我是真饿了,气也差不多都消了,于是偃旗息鼓,对着蛋糕大快朵颐.
水足饭饱,服务员过来结账.
我拿出钱包装腔作势,"我结吧""不用不用,我结",,我俩同时把钱递到了服务员面前,我满意的想这次面子里子全赚了,哪个服务生会收女生的钱啊.
可就在我偷笑的空当,手一松,钱被抽走了,"还是收姐姐的吧"我一听当场吐血而亡,,这个服务员肯定是芙蓉姐姐变的.
还好方宇桐这个小屁孩很够义气,"她不是我姐姐,请弄清事实再说话",说着夺过服务员手里的钱,把他的钱往桌子上一拍,拉着我表情严肃的离开了这家店.
三诸如今天这样倒霉的无厘头的事情,从我认识方宇桐之后就再也没断过.
我曾一度自比诸葛亮,才智无敌,笑傲群雄,可方宇桐出现后,我才悲哀的发现我原来是周瑜,只有被活活气死的份.
第一次见到方宇桐的时候我十三岁,他才九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不过已经初具了妖孽的雏形.
我俩一起代表学校参加一个比赛,途中他发了高烧,我一时被他的美色所惑,贱了吧唧的无微不至了一下,结果一入火坑深四海,从此幸福是路人.
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天才天才=无敌.
他要请我吃饭,以示庆祝和感谢.
可任凭我再把良心喂了狗,也不忍心把魔爪伸向一个奶娃娃的腰包,看着他老实乖巧的模样,我逗弄他说,"古代救命之恩可都得以身相许,你区区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呀,没门!
"方宇桐看着我,十分认真的问"静安姐,什么叫以身相许啊"我用你很白目的表情幸灾乐祸的说:"就是你要嫁给我啊""原来静安姐是在向我求婚啊,虽然你又老又丑,可爸爸说要尊老爱幼,所以,我答应你了"方宇桐无视掉我眼中的熊熊火焰,就这样以近似施舍的口气对我的终身大事说三道四,完了,还低着头做羞涩状.
靠,无语了.
回来的路上,我贯彻沉默是金的方针.
老妈说了,能屈能伸,欺软怕硬才是真英雄.
显然,这个鬼虽然年纪小,但道行远在我之上,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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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还是不惹为妙.
可方宇桐和我老妈是同类,人退一步,我追十步,你越示弱,他欺负的越带劲.
一会递水,一会讲笑话,一会潜心求教某某问题,惹得老师直夸这孩子虽小,可是懂礼,体贴又进取.
那表情就像方宇桐是中了几百万的那张彩票似的,看的双眼冒光,而我就是那没中的惹人嫌的,说我身为初中组的学姐,在小学弟面前摆架子,还说什么骄傲使人后退,这都挨得着吗!
末了,方宇桐还假仁假意的说:"老师,我想静安姐应该是累了吧,上午照顾我,下午有比赛,肯定吃不消呀"老师一听,那看我俩的表情就和中国现在的国情似的,两极分化原来越严重.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窦娥飞雪的心情,冤啊,太冤了.
四从那之后,方宇桐就像一场瘟疫,在我的生命中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无法治愈,无所不在.
他以各种鬼都不信的理由抢占了我所有的课余时间,又天天送一些超级变态的东西.
别人牵着男朋友的手花前月下,我就只能抱着他的臭衣服看他打球,俨然一奶娘.
但是好在我俩都忘了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以身相许,小气如他竟然也没拿这件事耻笑过我,这也是他唯一令我满意的地方了.
访谈节目中主持人总喜欢对年纪相仿的嘉宾开玩笑说"我是看着你的节目长大的".
梅子对我说,那是一种写作手法,叫欲扬先抑,是一种恭维.
我心中窃喜,这次有救了.
前两天方宇桐做了一对米字刻,他刻的是狼,我的是狈,我一看就火了,谁会带这么低级趣味的东西,随手就扔进了桌洞里,结果今天一找,乖乖的,没了.
他平时最恨我把他送的东西弄丢了,因为他送的都是成双成对的,说是什么好兄弟有福同享,言外之意,此之丢失,彼之共难.
晚上,方宇桐忽视掉我要看韩剧的哀求,命令我必须出席他们篮球队的庆功宴.
他这阵子是红运当头,刚跳了一级,球队又赢了市里的比赛,好不意气风发.
一见面,他就盯着我的脖子看,嘴角虽然扯着弧度,却有些阴森,连其他队员看着我俩气氛都有些诡异.
我心虚的要命,端起酒杯,虚张声势的说:"姐姐我是看着你们这一帮人长大的,尤其是宇桐"谁知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发飙了,抢过我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也火了,"你疯了啊,未成年人是不许喝酒的",他看着我,气的双眼通红,"你又以为你有多大,未成年人难道就是错误吗".
看着他如此反常的竟然对我大吼大叫,://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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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ar我觉得简直莫名其妙,拎起凳子把一箱酒全砸了,哼,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啊,他估计是被我吓傻了,一张脸突然多云转晴,还是风和日丽的那种,招呼着队友重新买了饮料,纷纷落座,言笑晏晏,看的我目瞪口呆.
说实话,砸完我就后怕了,虽然他很纵容我,可当着兄弟的面被这样挑衅,任何一个男生都受不了吧,我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名烈女.
可事实证明,其实方宇桐不是男的.
还证明,嘿嘿,其实方宇桐对我没辙.
五方宇桐越长越俊美,加上他骨子里的邪气,他成了当下最流行的那一款帅哥.
课一这么说,他喜欢的姑娘一个排,喜欢他的姑娘就是一个师.
可是,至今他也没从这弱水三千中找到他的那一盘菜,而是整天和我厮混在一起,美其名曰,培养土匪气质,向静安同志靠拢.
我看着他左耳上的光芒璀璨,想起了某个我喜欢的明星,笑容竟有些恍惚.
高考前夕,我和同学去留影纪念,选背景的时候我看中了一款蓝底的摩天轮图样,很温馨浪漫的样子,同学摇头反对,"摩天轮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坐的,咱俩又不是同性恋".
"那这幅吧,桔梗花,也不错""静安,那你不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真诚不变的爱啊",.
最后选的什么图案我记不清了,我的心一时间很乱,内存全部被回忆占据着,某个生日,某人,摩天轮,桔梗花,原来这些零散的片段是因为某种心情才被串联的,原来某些杂乱无章的存在是有规律可循的.
我在高考完后的同学聚会上大醉了一场,梅子说我酒品很好,没有什么疯狂举动,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掉眼泪,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是舍不得.
梅子还说方宇桐过来找过我,静静地看了我好久,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笑着打断梅子,"方宇桐就是个小气鬼,他就是嫌我重,做了那么久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还是不管我.
""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你吧,你准备报哪,我看咱武汉就挺好,走到哪也不如在家好"梅子转移话题问道.
"北上R大,咱可是有志青年,这庙小,哪容得下我.
""决定了真不怕自己后悔""喂,你什么意思,你就真见不得我飞黄腾达是吧"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我看见地上一块块土地在晕湿,我听见某个人语气有些哽咽,且言不由衷,梅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你知道的,我只希望你幸福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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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的问梅子:"你们都知道了是吧"梅子装傻充愣,"我们知道什么啊""就是方宇桐好像喜欢我这件事啊!
""对呀,我还以为全世界就剩你不知道了呢,看来这回是地球人都知道了"六高考后的暑假里我发现了一部很好看的日剧——《单身情歌》,讲的是一段相差十岁的姐弟恋的故事,情节迂回,结局圆满.
我打电话给方宇桐,限你十五分钟内出现在小爷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武汉的夏天热的全国有名,我坐在冷气十足的房间里,吃着冰欺凌等待倒霉鬼的出现.
十二分钟后,门铃响起,打开门,方宇桐像刚出锅的面条,湿乎乎,热腾腾的,倚着门,慵懒的模样晃得人睁不开眼.
"说吧,什么事"语气幽怨而宠溺,我伸手就是一拳,"别给我装怨妇,再装,随便找个主就把你打发了""切,你舍得就行".
,说着,推开我的手,径直向冰箱走去,嘿,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
日剧很短,只有十一集,我俩一个下午就全看完了.
看完后,他一边和我抢着果冻,一边满心欢喜的对我说,"真正的爱情,敢于直面世人的偏见,执子之手,至死不渝",愉悦的笑容里仿佛飞出翅膀,比他平时伪装的冷酷更加魅惑,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被电到了.
我立刻转移目光,忽略他的喜悦,一脸轻松的说"这是电视剧,你还真信啊,七老八十的时候十岁是不是问题,可那是半个世纪后的问题,这五十年你就不过日子了".
方宇桐亲昵的拍拍我的头,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些雾气昭昭,"丫头,你终于肯正视问题了!
"我笑的有些底气不足,对不起,其实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因为,就算正视,问题也还是问题啊.
方宇桐拉过我的手放在胸口,笑容温柔的好似午后的阳光,似乎拥有洞穿一切的力量,"静安,我知道你报的是北京,也懂你的左右为难,其实我的心思你比别人知晓的都早,是不是你只是不肯面对,你觉得我小,无法信任,可也正是因为我还小,所以我有力气填满你在我们之间挖的沟沟壑壑,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不管多久,我都会给.
"我深吸一口气,拍掉他的手"干吗啊,八点档肥皂剧啊,你以为你是谁,道明寺还是花泽类啊装什么琼瑶男主角,恶心.
"方宇桐,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时间,等到我们成长到可以直面年龄问题的时候,或许,这个问题已经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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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与我们无关了.
你可知道,我们现在谈论的不是青菜萝卜,是爱情,是曼珠沙华一样会让人上瘾的毒药.
方宇桐耸耸肩,无趣的说"不好玩,又被你看穿了"然后转过身,固执的不再看我,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不知过了对久,一个声音遥远而沧桑的传过来"静安,我刚才对着第一颗星许了个愿,希望你这次能够,落榜.
"说完,一张恶作剧得逞的笑脸在我面前无限放大,我配合的发着飙,内心早已洪水肆虐.
七我还是让方宇桐失望了,九月,我如愿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可心情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
方宇桐没有过来送我,只发了一条长的不像话的短信:丫头,还好你没爱上我,那样你就不会感受到离别带来的刀割般的心痛了.
我想我没办法面对你的离开,我怕我会不顾一切的拦下你大学的日子没有想象中轻松美好,当你有大把的时间却无人陪伴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寂寞.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苍凉,让你的快乐外强中干.
我参加学生会,当家教,学舞蹈,我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让自己马不停蹄的像个陀螺,可我的心底里还是空荡荡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填满.
我买来高三的考试题,因为静安告诉我方宇桐又跳级了,是高三.
我按着去年的节奏生活着,我想过和方宇桐一样的生活.
五点起床,一杯清水,一包奶一颗苹果,半小时英语晨读,半小时古诗背诵,晚饭后散半个小时的步,放松心情,七点继续做题,十二点睡觉,睡前喝杯牛奶.
我十月份就买好了冬天用的围巾手套,不吃辣的,不喝碳酸饮料,方宇桐不在身边的日子,我要替他照顾好自己.
方宇桐没给过我只言片语,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我,他是怕得到我的消息控制不了他自己,也怕我在这异乡的落寞恋上他的温柔从而爱上他,他不想我像他一样忍受相思之苦.
可是我已经爱上了,所以他的一切我都懂,所以我不言不语,就这样在原地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等待王子追来两年后,作为学生会主席的我站在迎新晚会上致辞,底下黑压压的全是人,镁光灯照在脸上暖暖的.
忽然之间,我就觉得孤独,没来由的,仿佛心底暗生出来的蕨,舞台上我竟溃不成军.
可是,有些事情,最终"在劫难逃".
临下台,我的手机一震,收到一条短信:"你心换我心,始知相忆深.
静安,我就站在你身后.
"顾夐的《诉衷情》,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特别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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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喜欢顾敻的诉衷情,所以就逼着方宇桐一起背了下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居然比我背的还快.
当时他还对我说,"静安,谢谢你啊,我又多认识了一个生僻的字哟.
"我缓缓回过身,看到方宇桐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我对面,流里流气的对我叫嚣"有本事你再跑啊!
"我陪着讨好的微笑,眼泪却稀里哗啦的就流了出来.
那一年,方宇桐考入了我所在的大学.
我收起了我所有的的锋芒,来回馈他的神情.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伟大的爱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蹉跎.
我对自己说,静安,你若负了方宇桐,今生便无法善终.
(选自《中学生博览》2012年9月)说好的幸福呢文/李泽凯一记忆中的秋天,那条林阴道上铺着金黄的色彩.
总有几只低吟浅唱的鸟儿轻轻掠过,为某个烂漫的时刻衬一份奢华.
喜欢走在这条林阴道上,因为知道她喜欢一个人戴着耳机,在这里慢慢地踱步.
那时候,我只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每走一步都洋溢着幸福的样子,从不敢走近.
她是那样清秀美丽的女孩,以至于我会因为她一个温柔的动作、一句简短的话语,或是一个羞涩的微笑而喜形于色.
但这些,她全然不知.
似乎在那氤氲而平静的海洋里,只有我独自在雾色中徘徊.
二记得和她站得最近的一次,是那天下午.
狭窄的走廊里,一不小心撞到一个女孩.
淡蓝色的MP3顺着白皙的手掌"砰"的一声滑落在地上,透着一丝寒意.
我顺着微弱的光线抬头望去,看见了她.
她诧异的目光让我既欣喜又惶恐,清秀的面容因我这么一撞而变得不知所措.
我惊慌失措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淡蓝色的MP3,白色的耳机里依稀传来忧伤而温暖的旋律,是周杰伦的《说好的幸福呢》,歌词在灰色的屏幕上缓缓流淌着:"甜蜜散落了,情绪莫名的拉扯,我还爱你呢,而你断断续续唱着歌,假装没事了"接过MP3时她回了一声"谢谢",声音清澈干净,很好听.
而MP3里荡漾着的歌曲,就像她身上散发着的温暖的气息,让人怜爱与思念.
最后她转身离开时,我才恍然醒过来,自己还没有道歉.
三那天的雨丝飘落在熟悉的林阴道上,晶莹的水珠落在嫩绿的叶片上,荡起幸福的味道.
她没有带伞,站在香樟树下躲雨,越下越大的雨几乎打润了她半边身子.
内心挣扎过后,我撑起淡蓝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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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色的雨伞向她走去.
她惊讶的目光透着一丝温柔,仿佛美好的时光在此刻静止.
雨声中,轻轻地握一把盛满青涩的秋凉,却是无意间手握一片凌乱的思绪.
我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吧.
那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紧握着雨伞的手,直到她点头答应才松开,竟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终于,我和她一起走在了这条林阴道上.
她不知道,这是我遐想过多少次的画面;她不知道,这把淡蓝色的雨伞是因为我知道她喜欢淡蓝色而特意买的;她也不知道,我多么想用尽一生的时间,撑着这把淡蓝色的雨伞陪她走过每一条街道.
四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开始夜夜在台灯下,在日记本里写下不敢言明的心声,为的是某一天自己拥有那份向她告白的勇气;我开始在午后靠着树,戴着耳机倾听那首《说好的幸福呢》,为的是某一天自己能够站在她面前为她唱出这首歌.
在那些被台灯照得恍惚的日子,在那些被微风吹得惆怅的日子,抬头仰望没有尽头的远方,仿佛看到了我和她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的影子.
我问自己,值得吗值得.
或许,一场不能回头的暗恋,只能静静地往前走,哪怕会在某一瞬间烟消云散,但是至少,我已悄然走过.
五最后一堂音乐课上,老师让我们自愿站起来清唱自己喜欢的歌曲.
我转头回望后排,她依旧以那样淡然的姿态坐着,听着.
喧哗中透着热情的掌声,我鼓起那份沉淀了许久的勇气走上了讲台.
我深深地闭上双眼,在一片朦胧的黑暗里,世界开始变得安静.
从我的喉咙里溢出的是那首我早已熟谙于心的歌曲:"甜蜜散落了,情绪莫名地拉扯,我还爱你呢,而你断断续续唱着歌,假装没事了"曲终,看着她脸颊下羞涩的弧度,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还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少个午后来练习那首歌的;虽然,她还不知道,当我看到她笑时我欣喜的心情;虽然,她还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意虽然还有很多个"虽然",但是,只有一个"但是"就足够了,就已有一朵被遗忘许久的花儿在悄然绽放.
之后的日子,我在灯光下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字句清晰地写下每一个字.
信投进邮箱的那一刻,仿佛投进了那些被压抑了许久的情感,期待着在爱情的汪洋里能够顺利漂泊到她手中.
高考前,她主动约了我.
还是在那条林阴道上,她明确地给了我答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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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高考后我们再说吧,要加油哦.
语落,跳动的心却随着风的吹拂而慢慢变得平静,我微笑着点头.
六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幸好在那些时光里总有那么一首歌的陪伴.
高考结束的那天,林阴道两旁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我们站在一旁等待人群散去.
阳光很是灿烂,而街道却变得有些狭窄.
那些花草,那些绿树红瓦,仿佛在恍惚之间便被我们抛在身后.
我们沉默着走到林阴道的尽头,她从书包里取出淡蓝的信纸递给了我,然后留下一个微笑头,便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这已经给我了答案.
只是青春的恣意总会留下太多的美好,于是回到家,忍不住再一次抱着期盼展开那封同样写得很长的信.
果然,信纸的最后一行留下了我预料之中的几个字:谢谢你,对不起.
脑海中忽闪而过的是那首《说好的幸福呢》.
想起这首歌的那段介绍:当心里问着这句话时,幸福,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首令人听了就会想哭的歌,钢琴哽咽着,大提琴低吟着,唱分手的伤,爱情离开的惆怅;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都还记得.
而我们呢在静静流淌的河流中,我们彼此没有爱过,而我却在这条河流中沉浸过片刻悲伤.
忽而明白,青春的奢华在于能够拥有一颗懵懂爱恋的心,这颗心也要在那样的淡季里成长.
我不会再在灯光下书写心情,不会再靠着树听忧伤的歌曲,也不会再站在某个角落里默默想念着她.
那些徜徉在青春里的时光我会好好收藏,说好在青春里的幸福,记忆的片段散落一地.
而我会记得那封长长的书信里曾经有过的独白:说好了,我们都要幸福哦.
一定.
(选自《青春美文》2012年4月)遗忘在时光的夏日文/安宁1他们是在海边的小镇上相识的.
那时她不过是17岁的少女,而他,则已经读了两年的大学.
她那一年高考失利,又强烈地抵触继续复读,无奈之下,母亲便买了一张车票,将她送到这个空气清凉的小镇.
这里住着她年迈的外公外婆,她的到来,几乎让他们惊喜,每天都会拿出最可口的东西来招待她,又特地将堆满杂物的晾台收拾出来,用新鲜朴质的原木做出一个类似酒吧里的高脚凳来,让她可以每日起床后,坐在上面,边悠闲地荡着脚丫,边欣赏不远处晨曦下,睡眼惺忪的海水.
她一连在高脚凳上,赏了4日的海,而他,也在她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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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视域里,出现了4次.
像是一个电影的镜头,每一次,他都悄无声息地从右侧入画,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做一个大声呼喊的手势,而后便弯腰开始捡拾海滩上的贝壳.
基本上,她在慢慢啜完一杯牛奶的时候,他的袋子里,也一定鼓涨起来.
等她吃完外婆做的早餐,再到晾台上去,他早已不在画中,只留一个波涛阵阵的空镜头给她.
她闲极无聊,便问外婆,那个拾贝仔是谁外婆笑,说,你看我这脑子,多么糊涂,那天遇到阿辰他还问起你呢,说如果不介意,让你去找他玩,他恰好也放暑假,有空带你四处游逛.
她诧异,他何时注意到的我我们从来没有正面相遇过啊外婆点她脑门:看你这傻丫头,多没心没肺,那天在火车站,满头大汗地帮你提了一路东西的男孩,即便是请来的小时工,也不会粗心到连看也不看人家一眼啊.
她这才想起,车慢慢到站时,那个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葡萄,挤在人群里叫卖的瘦削的男生.
2她是在第二日,提了小巧的竹篮,主动入到那幅画里,在海边柔软湿润的沙滩上,坐等他来的.
见面后他竟像是与她相识许久,笑着问道,你捡到有珍珠的贝壳了么她歪头狡黠回他,当然,这么多天偷师学艺,哪一颗珍珠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此后的时光,她便影子似的跟着他,在小镇上游走.
每日清晨,她再也不会懒洋洋地赖在床上,等着外婆千呼万唤地,才会起来.
他的歌声,是最好的苏醒剂,她只需听到第一个音符,便会睁开眼睛,啪地打开窗户,而后迅速地穿衣洗漱.
外婆听见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总会开门探一下头,柔声训她一句,看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慢慢地来多好,再怎么匆忙,你也抢不过时间呢.
她当然知道抢不过时间的,可是,天生倔强的她,偏偏却要试试.
他比她起得更早,为了能够筹集到下个学期的费用,他要每日去捡拾漂亮的贝壳,而后拿到小镇上,摆个摊,边用手中的画笔在其上画出美丽的图案,边等待路过的游人来买.
如果收摊早,便可以骑车带着她,穿越小镇的街头巷尾.
小镇的游客,算不上太多,但学绘画的他,却有能力,让这些扇贝,变成游人青睐的艺术品.
小小的扇贝,一经他的手,便有了另一番韵味.
其上的花草虫鱼,一枝一叶,都有了无限风情.
镇上的人,大多都认识幼时丧父的他,看见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画画,总是心疼,忍不住,就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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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顺手买几只扇贝回去.
她的到来,让他的扇贝,卖得愈加地快.
她从小便是个巧手的女孩,很快便用强力胶、剪刀、针线,将他的艺术品,变得愈加地实用.
她会把几只形态各异的扇贝粘成一只可爱的松鼠,或者一朵含羞的百合,一株唯美的水仙.
她还会将它们串成小巧的手链、脚环或者颈上的饰品,看到爱美的女孩子,便笑着招呼人家,嘿,妹妹,捎一串回去啦,会有好运哦.
她的吴侬软语,总是能吸引一大群的女孩子,甚至也有男孩,只为了听她叮叮咚咚地说几句话,跨在脚踏车上,与她讨价还价一阵.
他们的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每次不过是一个小时,那些东西,便一扫而光.
余下的大把的时光,他会吹起口哨,载着她,在小镇长了青苔的石板路上,风一样穿行而过.
镇上的人们都习惯了她跟在他的后面,阿辰哥、阿辰哥地叫着,若是哪一天,他独自走过去,总会有人诧异问道,咦,你的影子怎么丢了她与他,已经离不开彼此,就像那些丝线串在一起的扇贝,哪一粒丢了,另外的一粒,都会找不到方向.
3可是,他开学的日子,还是来了;而她,也要听从母亲的话,乖乖地回去复读.
车票,是同一天的,尽管母亲允许她,再待一周,让外公外婆陪她过完17岁的生日,可她还是执意去买了票.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没有了他,这个小镇,她便只剩了游魂,而躯壳丢了,她还怎能再次寻得到他可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只在他要走的晚上,说,阿辰哥,明天,我去送你.
她竟然在第二天,很晚才醒过来.
外婆告诉她,阿辰不想让她辛苦早起,自己先去了车站,如果赶不上,就不必送了.
她听了立刻大叫:那怎么行!
外婆吓一大跳,说,你下午也要去坐车的,干吗非再跑去一趟,你阿辰哥又不是第一次去车站了.
她不听,匆忙之中,连外套都穿反了.
等赶到站台的时候,车还有一分钟就要启动.
她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敲过去,边敲边大声喊着"阿辰哥!
"许多人,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她.
她不管,照例大声地喊.
终于,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她与他,视线相撞在一起.
车马上就要开了,他急急地掏出一件东西,说,小恬,送给你,记得要好好学习,明年我们大学里见啊.
她也想说许多话给他,告诉他,之所以今天起得晚了,是因为昨天她熬夜用贝壳给他做了一件礼物;她还想告诉他,她会记得这一段有他相陪的优美的时光,如果明年她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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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成绩,真的能够去大学里读书,她第一个选择的大学,一定是他的那所.
可是,很多的话,都没有时间说了,她的礼物,忘记了带给他,而火车,也哐当哐当地开了,她追着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许久,那辆火车,终于还是将她与奔涌而出的眼泪,全都丢在了后面.
她是在离开小镇的火车上,才从忧伤里回过神来,想起他送的那个小盒.
打开来,是一个小巧如指甲一样的贝壳.
贝壳的两面,完美地镶嵌在一起,就像两颗不离不弃的心.
他用蓝色的画笔,按照纹理的走向,在如此小的天地上,竟是绘出了帆船、海水和弯腰捡贝的女孩,女孩长长的裙子垂到脚踝,风吹过来,露出被海水溅湿的小腿.
她不用问他,便知道,那画中的女孩,是她自己.
她自此便将这一粒珍贝,用一根细细的丝线穿好,戴在颈中.
尽管贝壳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她却愿意,想象成,他的心,住在其中,这样,当她将它戴到胸口,能够听到的,就不止是海的呼吸,还有,他的心跳.
4她知道他忙,忙着为每一分学费而不停歇地打工.
他的母亲,身体虚弱,不仅无法给他任何金钱上的支持,反而常常需要他挣的钱,偿付零零散散欠下的吃药的费用.
他在她复读的那一年,只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还是她主动打到他的宿舍,他不在,他才回了过来.
她有些沮丧地告诉他,以她现在预考的成绩,几个月后的高考,或许依然无法有太好的结局.
他听了沉默片刻,说,如果,实在是不好,你读一个省内的大学,也挺好,北京,或许,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
她在他的这句话后,心底起了滔天大浪似的凉.
但她还是只轻轻"哦",便道声再见,挂了电话.
她想了许久,才终于说服自己,其实,她与他之间,除了那一段共同走过的时光,什么也没有.
不就是送了一粒贝壳给她么,这又能代表什么时光一旦走过,除了埋在沙滩,或是被海水淹没,再没有其它的用处了吧她此后埋头苦读,不再为其它杂事干扰,这样一路辛苦,终于冲过了高考,分数,恰好可以读他所在的大学.
她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最先想到的,是打电话给他.
可惜,因为放假,宿舍无人接听,她以为他回家了,便打给外婆,不想外婆却说,今年暑假,他大约是不会回来了,听说,要留在北京一家设计公司实习一个暑期.
她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哭了一天,出来的时候,就告诉母亲,她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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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已不打算去北京读书,她要留在这个南方的城市,因为,这里有她所有的爱.
母亲并没有注意她红肿的眼睛,以为一心一意要报北京高校的她,只是为了谨慎,才最终选择了省内的大学.
那段时光,除了她,真的是无人知晓了.
或许,连他,也给忘记了吧.
她在填报完志愿的那天,去了北京他就读的那所大学.
并没有给他联系,只是绕着大学,走了许久,后来累了,便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北京的夏日,比之于南方,是干燥的.
她仰头透过树隙看天,热气雾一样向上蒸腾着,一层层地,将那蓝天遮了住.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美的校园,中规中矩的高楼、草坪、道路,她想起他说,北京,或许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女孩,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
5从北京回来,母亲给她一个电话号码,说,是你外婆家的一个男孩,给你打了许多次,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说.
她笑,说,能有什么急事,我与他,不过是在一起,渡过了一个短短的暑假而已.
她将那个纸条揉碎了,丢到废纸篓里.
然后便给母亲要了一笔钱,独自去了云南,回来的时候,通知书恰好收到.
她收拾开学用的东西,无意中就将他送的那个贝壳,碰落在地上,两面扇贝散裂开来,她便看到贝壳的内里,有一行小小的字,写着:等待明年夏日,你的爱.
她将那枚扇贝,放在阳光里,看了许久,眼睛,终于慢慢模糊.
她打电话给外婆,说,外婆,我好想你.
外婆在听筒的那端,笑她,傻丫头,真的想我么,一整个暑假,你忘了你天天都与阿辰疯跑出去,连家都不愿回呢.
不过总是好过你从来没有来过,这样,某一天我也像阿辰的母亲那样生病离开,回忆起来,就不会一片空白她吃惊,明明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善良的母亲,还时常地熬绿豆粥给她喝,怎么会突然地就走了.
追问下去,外婆这才叹气,说,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听阿辰说起过么这一年,阿辰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母亲去世,他自己,也在神思恍惚中,被一辆车撞断了右腿,就是这样,他还要想着挣钱,还上母亲临走时欠下的药费.
本来,成绩优秀的他,有出国留学的公费名额,可是也不知是太伤心,还是什么,自己给放弃了,整个小镇上的人,都替他惋惜呢她在一个夏日,强烈地怀念起另一个夏日里,那如水般倾泻的阳光,阳光下那个朝着大海呼喊的男孩,他所有的入画,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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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不过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她,却像忽略掉他的出现,忽略掉他嵌在贝壳中的字,忽略掉他不给她打电话、写信,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读书,忽略掉他为她放弃掉出国的机会那样,将他的爱,这样轻易地,丢在去年夏日的声声蝉鸣中.
(选自《青年文摘》2012年3月)小浩森文/金国栋浩森原来不叫浩森,他是我表哥,五行缺金,于是他叫金鑫.
现在他叫金浩森.
改了名字之后,浩森的生活轨道就大大地改变了,原来我们一起上树掏鸟蛋,现在我还上树,他会在树下大叫,保持住,保持住这个姿势!
然后我就听到他的相机"卡擦""卡擦"响起来.
伴随着这样清脆声音,许多被树枝拦腰斩断的阳光一脸苍白地往下掉,里面夹着许多明晃晃的过去时光.
我睁不开眼睛来.
等我拿着鸟蛋跳下来的时候,浩森端着机器凑了过来,他眉飞色舞地说,你看看,你看看,你蹲在树杈上的这个姿势,多寂寞啊!
于是我就这样被浩森赋予了寂寞,其实我的寂寞并不是浩森拍出来的,而是原来他蹲在我旁边枝丫上,现在他没了,我当然寂寞了.
浩森把我说的"是你制造了寂寞"当作是我对他的赞扬,美滋滋地"吧嗒"了一下嘴巴.
饿了我问他.
我能吃下一头牛!
浩森说.
于是我们便一起往家里走.
太阳坚挺了一日,也疲软了,这时候模模糊糊地涂在半山腰,像是打散了的蛋黄,没有脚,一点一点往下滑.
炊烟倒是青翠的,袅袅升起,随风摇曳.
浩森展开双臂,脸上荡漾着欢愉的神情,痛痛快快地叫了一声,乡下真好啊.
我没有接话,有一个场面此刻跳进脑子,在我们一同要升高三的时候,浩森提出退学,他那时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关于未来,一脸茫然,关于退学,十分坚定,他说,我宁愿是去城里种田,也不愿意在乡下读书.
那时候他的眼神是没有焦点的,或者说他聚焦在未来,我们都看不见.
他娘让我劝他,但是我站在他面前,什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也是,我缄默,浩森绕着我跳,一边还是夸张地手舞足蹈,你看看,多么蓝的天啊,PS是做不出来这样的忧郁的,你看这绿油油的稻田,哪里去买这样的油漆啊.
他的目光倏然抖动,越过我的头顶,看向前方,然后我听见他直直地叫了一声,啊.
我不用看,都知道他是看到谁了.
果然她叫了一声,吴波哥.
我没有应她.
她当然也知道我身边这个人是浩森,但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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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是她也只是憋红了脸看着他.
她的手上拿着镰刀,上头还粘着一些青草汁液,我闻到了生命辛辣的气息.
割猪草去呐浩森似乎没有觉察我的窘迫,只是认真问她.
没有想到,面对这样的明知故问,丽伟也认认真真地点头了.
浩森从脖子上取下他的宝贝相机来,递给我,我有点搞不懂,难道是让我给他们拍一张合影吗浩森说,你把这个小心拿回去,我帮丽伟割猪草去.
我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丽伟也没有表态,我们两个都成了一粒卒,在他面前,毫无主见.
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我端着相机,透过镜头看他们,我突然看到了寂寞,他们明明是两个人并肩同行啊,我竟然看到了寂寞,真是奇怪.
然后我才发现镜头盖并没有打开,我只是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在黑暗里的投影.
我被浩森赋予寂寞,也被浩森的相机赋予寂寞.
看来寂寞难逃.
那天吃完晚饭,我在院子里乘凉,在我打死第七只蚊子的时候,浩森才回来了.
他劈头就问,相机呢在你的旅行箱里面放着呢.
饭呢在灶里热着呢.
我妈骂了我一顿,说我没有照顾好你.
浩森没有搭理我,径直跑去吃饭了,我听到他的嘴巴发出巨大声响.
这一次他从城里回来,吃饭都是小心翼翼的,我要是发出一点"吧嗒"声音,他还投来鄙夷目光.
看来今天他真的是饿坏了.
等他吃完饭,我就带他去村口洗澡.
真奇怪,浩森回来的那天,家里的这口井就泛黄水.
他开始有点接受不了去村口大庭广众之下洗澡,但是夏天不洗澡,总是令人难熬的,虽然我爸是一星期才跳河里去洗一次,但是浩森毕竟是在城里呆了两年了,在我,在他,都觉得他是应该有点城里脾气的.
对此,浩森不断摇头,我走的时候,村里就说要装自然水,你看,到现在,还是没有自然水.
你不知道原来井水是有多清,多甜呢.
那现在怎么黄了呢我没有回答.
我们都是穿着内裤,用水盆打水上来,从头往下倒,浩森一直很关心一个问题,那女人怎么办,女人也会来这里洗吗他每次这样问我的时候,我便提起一桶水从他头上倒下去.
浩森冷得打颤,像是猴子一般跳来跳去,一边的小孩子就哈哈大笑,我竟然也得意洋洋地,像是得胜的将军一般.
你看你,这思想啊,一说女人,你就觉得犯罪一样,你表面上越是回避女人,你心里其实越渴望,你都十八岁了,要是在旧社会,你现在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但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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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是浩今天森没有说下去,我的目光让他没有说下去,我的目光牵引着他的目光,从他的胸口慢慢往下走,走过肚皮,然后是肚脐,再往下一点点,然后我们一起停在那里,浩森重新抬起头来,我们的目光对接在半空中.
农村的夏夜,特别清亮,它照亮了我们的身体,也照亮了我们的想法.
让我自己吃惊的是,我竟然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丽伟.
他们一起去割猪草了,走在蜿蜒的乡间小道,爬到苍翠的山坡上去.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浩森这时候凑了过来,小声问了一句,你喜欢她吗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要是说出口,总让人觉得我是嘴硬.
其实我真的不喜欢丽伟,我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人,我知道浩森说的这种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喜欢也没有喜欢过丽伟而因为今天的事情以后我也不会喜欢她,我发誓.
浩森说,那你难过什么那我难过什么我看了看天空中皎洁的月亮,然后我拿起水桶,从头浇了下去,水很凉,像是月光那般凉.
又好像有牙齿,在肌肤上小小噬了一口.
有些痛.
那天晚上,我们很早就上床了.
虽然是夏夜,但是山风犹劲,我听见风刮过村子的声音.
浩森躺在我身边.
听他的呼吸,他也还是没有睡着.
我觉得你的情绪变化得很奇怪.
他说,一切都是好好的,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难过,如果你要难过,为什么不是我带她去割猪草的时候难过,不是在我回来的时候难过给我看,偏偏是在洗澡的时候你难过了浩森没有继续说下去,总的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但是说话总也还是有分寸的.
我知道浩森在想什么,我拉过他的手,望下探去,他的手指一定告诉他了答案.
那你难过什么!
浩森一下子坐了起来.
没什么,睡觉吧.
我真的有点困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粗糙的梦,或者说是一个偷工减料的梦,梦里没有什么场景,我出现在一块灰白的空地上,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但是不冷,我发现自己已经淘汰掉了身体对自然环境的感知能力.
我光着脚走了几步,但是我迅速放弃了,没有一个参照物告诉我是否移动了.
我没有留下脚印.
没有影子,没有风声,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空空白白的,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我的眼睛能飞到十公里外看自己身体,估计也隐没在一片苍白了.
然后我就惊醒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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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了,浩森已经起床了,窗口上有一只鸟在认真地看着我.
我再看它,它就飞走了.
我说,嘿,你有什么话语我说呢.
空气中传来它的回答,咕咕咕.
我的镰刀与背筐都不见了,我想,浩森应该是去割猪草了吧.
我应该是没有醒透,迷迷糊糊走到井边去打水,直到把水桶丢下去,我才反应过来这井水已经死了.
但是水桶没管,它仍旧开始吃水,肚子一点点沉下去,绳子在我手心慢慢滑过.
有一刹那,我觉得我自己是出了问题,我肯定是出了问题,我与井都出了问题,只是我的问题并没有像是井那般显而易见.
有一只水桶抛进我的心里去,但是却只是在那里摇晃,无休止地摇晃.
我的心满是干草,但还是有一泓清泉在底下的.
我在找.
有人拍了我一下,一开始我以为是浩森,不过我穿着背心,肩膀感受到他的粗糙,知道那是我爹.
他们一早上又出去了.
我爹的喉咙里总是含着一口痰.
我把水桶提了上来,将水重新倒回井里.
你别管这个.
我不管谁管,我是你爹.
你是我爹你也也管不着这个事.
我怎么管不了啊,你是他爹,我要抱孙子.
我本来脱口而出"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不过却被我生生停在舌尖了,我把水桶摔在地上,一言不发走回屋子里去了.
爹在后面吐了一口痰,特别清脆地说了一句,你以为那是种庄稼啊,不想要了就拔了等浩森回来,我们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吃早饭.
我给浩森盛了半碗饭,他从城里回来,饭量也变小了.
浩森说,早饭就应该是喝牛奶,吃面包的.
当然,这话是私底下与我说的,我说过,浩森终于还是有一个有分寸的人.
在我爹面前,他还是挺有礼貌的,那种城里式的礼貌.
其实在盛饭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今天会发生点什么,所以我听到我爹对浩森说你姨走前对你很好呐的时候也没有多大吃惊.
浩森认真歪着头想了一会,神情悲伤地点了点头.
我爹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姨走得太早了,都没来得及抱孙子啊.
那天浩森让我带他去看看我娘的坟.
这也不是扫墓的时节啊.
我低声推辞了一句,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对于一个儿子来说,百般阻挠别人去探望自己死去的娘,总是不好的吧.
我说,那我们买点纸钱什么去吧.
浩森瞪了我一眼,虚情假意.
我于是没有再争辩下去,包括我看见浩森带上了他的相机,我也没能说什么.
今天你爹有点怪.
浩森说.
我没有来得及接话,他又转到其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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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话题去了,你知道早上我去做什么了吗我摇了摇头,我与丽丽去割猪草了,用城里话说,我们就是去约会了.
我说哦.
浩森说,我的手就是镰刀,一下子就割进她的内衣里去了,你真是不知道,她也没有反抗,就像是我们忠厚的田地一样,任由我们在上面操劳,一言不发的,丽伟也是,真滑浩森还在喋喋不休,我只是说了一句,表哥,到我娘跟前了.
但是浩森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他只是说,吴波,你先与你娘说说话,我去那边看看,那边是一片竹林,风景不错.
我看到浩森手上照相机都忍不住抽动起鼻子来.
我说,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叫一声,我就呆在这里.
我坐在我娘的坟前,我想到了丽伟,想法是自己跳出来的,我主宰不了,我在想她的手,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的手,但是她的手现在却完整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为什么总不敢看她,她是会黏住你的目光的,至少她的手是这样的,上面还有一个酒窝,这时候挠在我心上,我突然觉得很悲伤,这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惆怅,就为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美丽的事物存在,好像未来有什么样子的苦难在等待,我都不怕了.
我感觉到脖子皮肤下已经隐匿多时的痛这时候重新鲜活起来,那时候就是这样一双美丽的手抓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有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或者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或者是我选择性地忘记了,总之,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我回忆不起什么味道来.
那些酒都是丽伟灌着我喝下的.
她当然知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那个男人还喝醉了的话,会发生什么.
浩森说得不错,其实我是一个懦夫,当时我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还是把自己灌醉了.
这是丽伟欠我们家的.
丽伟出生之前他们家已经有五个女孩了,所以丽伟生下来之后,她家里人很认真地打算把她丢到山上去.
那时候我娘跟他们家走得近,就跟丽伟爸说,让我们家把丽伟养大,以后丽伟嫁给我家吴波就可以了.
当然,在我家里住到第七个年头的时候,丽伟家里突然变卦了,是啊,孩子本来就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块肉越长俊俏,日子也勉强能挨过去了,不就是再多一副碗筷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七岁的丽伟就这样被带走了,这份恩情,他们老刘家一定记得.
至于婚约,丽伟父母说的含含糊糊,咱们已经不是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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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封建社会了,不能包办孩子的婚姻大事.
我记得那天丽伟拉着我的手探到她胸部的时候,我问了一句,为什么.
丽伟说,婶对我很好.
但是我不能嫁给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但是现在,你是我孩子他妈.
这句话其实一直蹲在我的舌尖,今天,终于跳了出来.
在我娘坟前,我对不存在的刘丽伟说了这句话,带着相当的敌意.
浩森这时候意犹未尽地从竹林走了回来,竟然没有电了.
他说.
丽伟是我的.
我没头没脑地对他说了一句.
啊他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我向他走近了一步,丽伟是我的.
浩森这时候很不聪明地在脸上浮现出一丝痞气来,他笑了笑,吴波,你不要幼稚了.
丽伟怎么会是你的呢来,来,你看看,我刚刚拍的东西,你说寂寞不寂寞.
浩森将相机递了过来,我接过了相机,然后我把举起了相机,用力地向浩森脑袋砸去,浩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到现在为止,眼睛里都流露出来的都还是诧异神情,直到他的手摸到他脑壳上流淌下来的鲜血,他才慢慢开始害怕起来.
表弟,你在做什么!
他这时候已经变得可怜兮兮.
但是接下来他就说不出话来了,我举着他的相机又一次砸了下去,浩森歪着嘴躺了下去,我重复着我的动作,一下又一下,这时候我发现自己的下体硬得很是厉害.
我丢开了相机,只是用拳头,对着浩森一拳又一拳地往死里捶,我一点都不恨这个人,而且我还知道他是我的表哥,但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做这些.
我想,我是疯了吧.
我不知道浩森死了没有,但是我觉得我活过来了,我沉睡了太长时间,现在我终于醒过来了,我都有点快不认识自己了,这个我被那个我压抑了太久太久.
我回到家里,爹坐在那里抽烟,我去井里大水,爹说,井不是出黄水吗我说没有,澄清澄清的呢!
真的很清,我都看见了自己的脸!
带着一个惬意的微笑.
我的心发了黑,但我的手还是善的,浩森亦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再严重一点,最多是动了筋骨,总之,赶忙地,又活过来了,鲜活过来,且是活给我看,他带走了丽伟,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丽伟肚子里的秘密了.
临走前,他还特别来看我.
他以后得叫我爹.
哦,城里人不兴这个,是叫爸爸.
他用手摸摸我的脸,他的手很细嫩,像是女人的手.
别不说话啊.
他又说,还笑了笑,其实说不上是你儿子,还是你兄弟呢.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说的是什么意思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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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呢.
我婶走得早,咱叔又是那么健壮着,是谁也耐不住一颗赤诚的报恩的心啊.
丽伟是好人啊,好人应该有好报的,你们也是好人,也得到了恩报,但是别弄成了报应呐.
滚.
我咬着牙吼了一声,我听进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捣鼓那口井,什么时候又浑浊掉了.
浩森灿然一笑,甚至是在我的床沿坐下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关于摄影的.
以前呢,我有一个单反相机,我买的第一个相机,我很宝贝它,后来在学校,学生会主席要问我借.
我能不借呢,只得借了,后来还回来的时候,一看,镜头弄坏了,换一个镜头就好,但是我把整个机子都给仍了.
后来我朋友告诉我,我太傻了,至少可以去买个二手货的么,不过那时候我年轻.
不懂事,现在就不会了.
他说完就走了.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跳下床追出去的时候,我看见那辆拖拉机已经开走了老远,浩森立在那里,丽伟站在他身边,虽然隔着老远,但是我仍旧看到了她脸上幸福的模样,但愿.
爹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的,爹说,咱儿子优秀,不怕没媳妇.
我腾地举起了手,爹仍旧笑着看着我,我终于是软了下来,摸掉了他纵横的老泪.
(选自《荏苒》2012年9月)尚德文/林培源从酒店大门口望出去,书娟常能看到那些年轻的面孔.
他们从学校大门口走出来,脸上那种表情,书娟再熟悉不过了.
书娟也曾有过那样的表情,从容,无拘无束,好像只要你乐意,就能和整个世界温柔拥抱,融化在一起.
但书娟恐怕再也没法像他们那样了,隔了一条马路,就是截然划分的两个世界.
想到这一点,书娟有些失落.
她瞅瞅身上那身黑色的制服,呆板、笨拙,套在身上,像一重甩不开的身份.
书娟望了望酒店大堂的玻璃镜,落地的一整面镜子华丽得很,反照着马路上车来人往,也发照着书娟的落寞.
书娟每天都要和这面镜子对望,在镜子里,她能看到穿着酒店制服的自己,表情静默,拥有了训练出来的职业性笑容,那种笑容没有丝毫生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书娟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笑并不表示开心,实际上,她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低下头,又看看镜子,衣服上那排铅灰色的纽扣,平齐、整饬,最上面一个纽扣扣到脖颈.
书娟还记得第一次穿上这身制服的样子,像变了一个人,很不习惯.
那时候书娟刚出来工作,脸颊有些婴儿肥.
酒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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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店经理看了她,上下打量一番说:"呵,好好的衣服怎么到你身上就成童装了"酒店经理是那种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女人,天生的衣架子.
除了长得好看,她还很刻薄.
书娟记得有次她接客人打来的电话,末了她说了句"拜拜".
没想到电话还没挂,就被经理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说'拜拜',要说'再见'"——经理就是这种人,!
嘴巴比刀子还锋利.
那句揶揄的话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书娟将它牢牢记下了.
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减肥.
现在的书娟稍稍有了点自信.
从一百一十斤,减到九十五斤,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那阵子书娟经常饿得头晕眼花.
下班走在路上,闻到烤红薯的香气,她有一股放开肚量生吞一整个红薯的冲动,但思前想后,还是克制住了.
她吞吞口水,心里暗暗骂自己:刘书娟你就不能克制一点吗!
遇见街边摊的美食,她总要在流连一番后,才肯把食欲抛在脑后,抛在了简陋的路边摊和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这三个月里,书娟从一个打扫客房的普通员工,做到了前台接待.
接到升职通知那天,她请了两个要好的同事去吃麦当劳.
咬着油腻腻的烤鸡翅,书娟终于松了口气,她对同事说她再也不用打扫客房了,那工作很无聊.
这确实是书娟真实的想法.
客人丢在垃圾桶里的保险套太恶心了.
最近一段时间,天气忽冷忽热,倒春寒倒得厉害,又断断续续下雨.
三天了,晾的衣服摸起来还是湿的.
这一片城中村毗邻天河电脑城,像躲在大人背后的孩童,怯生生的,生怕被弥漫在天地间的湿气打中.
偏偏书娟和同事住的出租屋就挤在两栋高楼之间,平日里晒不到太阳,一遇上这种鬼天气,衣服就怎么也干不了.
书娟讨厌这样的下雨天,全世界都潮湿一片,整个人儿也浸润在湿气中,有种粘稠的窒息感.
这个星期,书娟轮白天的班.
酒店前台是份磨人的工作.
一开始书娟还觉得很新鲜,毕竟,这看起来比天天收拾床单、打扫卫生"体面"多了.
但很快书娟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碰上有耐心的客人,他们会礼貌地递上身份证,耐心等你扫描、填好单子,接着客人签名,领了房卡后入住了事;碰上挑剔的客人,特别是那些喝醉了酒来开房的,书娟就要万分小心了.
那些酒气冲天的男人,看人的眼神都是醉醺醺的,嫌这嫌那,手脚慢了,还要遭他们白眼.
隔着一张柜台,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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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书娟还是会下意识避开他们的目光,那种轻慢的,要把人当下酒料生吞活剥了的目光.
不过,书娟最受不了也最鄙视的,是那些趁喝醉醉拉女人来开房的男人,更可气的是,通常情况下,都是女人买的单!
书娟想,男人还真是贱,占了便宜,还要人家给他掏钱.
看着他们摇摇晃晃走向电梯的身影,书娟咬咬牙,心想以后绝不能做这样的女人.
酒店规定,上班时间不准带手机.
酒店装有监控,像一双双苛刻的眼睛.
不过书娟还是将手机调了震动,放在裤兜里.
她生怕妈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然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妈妈会一直问她:"娟娟,你在哪儿"通常情况下,书娟会让同事给她盯梢,然后躲在洗手间里,压低了声音说:"妈,我在广州呢.
妈妈这时就会继续追问:""广州在哪儿呀"书娟哭笑不得,不得不找个理由,赶紧挂电话.
——自从那次意外的车祸,妈妈就有些神志不清了,时好时坏,发作起来像个闹心的孩子一样,没完没了.
不过书娟很好奇,妈妈怎么能把手机号记得那么牢好几次电话没讲完,爸爸就抢过来,然后带着歉疚说:"唉你妈总念着你,我就打过去了,你忙去吧.
"书娟听着爸爸的声音,想象他在电话那边的表情,不免失落了一阵.
爸爸早年在工地干活摔坏了腿,现在只能在工厂里替人家看大门,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
弟弟比她早成家,现在连老婆孩子都养不好,更别提能在赡养父母方面有多上心了.
书娟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两千,拿了工资,总得汇点钱回去,一到月底,扣了租房子的钱,书娟就得省吃俭用,日子过得拮据.
只要一想到这些,书娟再怎么不耐烦都要忍下,忍受客人的坏脾气,忍受前台的电话没完没了地响.
那声音没有规律可循,猝不及防,总趁人不注意时响个不停.
若是值夜班,半睡半醒间,准会吓个半死.
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书娟放下手机,站在洗手盆前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笑了.
周末是最忙的,从周五下午开始,预定客房的人接二连三,一个电话挂了,另一个又响起来.
书娟平均一天接几十个电话,耳朵一直"嗡嗡嗡"响个不停.
开年后,酒店和几个大型团购网合作,在网上挂出了优惠活动.
一下子,书娟就发现客人多了起来.
那些平日里嫌这家酒店太贵的人,忽如一夜春风来,捡了便宜似的,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但书娟不明白,为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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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么有些人明明有房子住,有地方可以偷情,却还是要花上一笔不菲的钱来住酒店.
抛开那些出差和旅游的人不说,单是趁周末到来开房的学生情侣,就忙得人够呛了.
书娟和同事喻虹聊起这个话题,喻虹想了一下,反问书娟:"你住过酒店没有"书娟不解,摇了摇头说:"没住过.
"喻虹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不就对了嘛,你没住过,没享受过服务,怎么知道人家的感受"书娟还是不明白,客人什么感受还不是住了间干净舒服的房间,完了有人替你打扫卫生,能有什么感受呢她想,哪一天有钱了,我要住世界上最好的酒店.
后来书娟看电视,新闻在报道迪拜的帆船酒店,那是全球第一家七星级酒店,奢华得让书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相比之下,书娟觉得,她上班的这家酒店真是小巫见大巫.
帆船酒店的价格贵得离谱,书娟想,自己再怎么努力挣钱,也住不起帆船酒店,可为什么有的人一掷千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呢想到最后,书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酒店真有那么好吗酒店再怎么好,也不如有个家.
又是一个周五,像往常一样,她要去接同事的班.
那个叫喻虹的女孩子身材高挑,长得俏,嘴巴又甜,九零后,比书娟还要小两岁,但她看起来成熟多了,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书娟赶到酒店大门口,正看到她在打电话,声音很大,也不怕经理训她.
不过书娟转念一想,她那么会巴结上司,讨人欢心,经理怎么会训她喻虹和同事调了班,一到周末就不见人,书娟问她:"你周末都忙些什么呀"喻虹笑一笑,很神秘说:"周末呀,做兼职呗!
"书娟还想再问,只见她早已收拾停当,挂了个包包,迈着轻盈的步子出门了.
书娟带着赞美的眼神看她,心想,喻虹的背影可真美.
片刻之后,远远的,书娟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酒店门口.
车窗摇下来,是个男人的脸.
更出乎书娟意料的是,喻虹竟然走过去,打开了车门!
很快,车发动起来,拐上一个弯道,消失不见了.
书娟的好奇心被极大地撩起了,她非常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喻虹说的周末做兼职,原来就是给男人包养呀!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喻虹会做这种事!
书娟好不容易才建起对喻虹的好感,这么一来,就全让自己推翻了.
——不过说真的,书娟要承认,她倒是有点羡慕喻虹,那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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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羡慕里其实还带了点嫉妒.
她要是有喻虹一样的姿色,说不定早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哪还要天天受气,天天算计着花钱说不定还能给妈妈找一家更好的医院,治好她的病了.
她痴痴地想,很快,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想罢了,谁会拿正眼瞧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妹人前人后的喻虹,如此不可貌相,这是她怎么努力都没法做到的.
不过书娟有一点不明白,喻虹都有男人依傍了,为什么不辞了现在这份工那天中午,书娟喝了同事买给她的一罐可乐,没想到可乐太冰,喝下去没多久就提前来了例假.
她在心里暗骂该死.
抽空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肚子就一直不舒服.
书娟痛得额头冒汗了,同事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她摇摇头,说忍一下就好.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要到晚上十点才换班.
一直到华灯初上,她才感觉肚子舒服了些.
一个客人打电话过来要取电吹风,书娟刚挂了电话,就看到那个男人了.
这是书娟第二次看到他.
距离上一次他出现在这家酒店,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书娟记得很清楚,那晚是元旦,已经过了午夜,参加新年倒数的人蜂拥着从地铁口冒出来.
那晚是书娟值的班,男人牵着一个看起来比书娟还小几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书娟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男人了,他留着一个典型的贝克汉姆的发型,鼻梁很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书娟印象深刻的是他身上的香水味儿.
书娟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香水,总之很好闻就是了.
也许是香水的味道让她记住了这个男人,也许是他身上那股特别的魅力令她印象深刻.
书娟记得,上一次他来酒店开房,带的另一个女孩,比眼下这位丰满许多,也妩媚许多.
眼下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副娇滴滴的小姐样,眼睫毛刷得又高又翘,穿了件黑色的仿皮草大衣,蝙蝠袖的那种,脚上踩的高跟鞋,起码十厘米.
男人把手臂搭在台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来:"一间大床房.
"书娟查了一下电脑,皱皱眉说:"先生,不好意思,房间满了.
"男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书娟在骗他.
他问:"你确定我前几天打电话来定的房,你再看看.
"说罢,他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子,用手搂住她的腰.
女孩子眯着眼,满是笑意,和男人对视了一下,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书娟注意到,两人都喝了酒,女孩子的脸颊绯红,都有点站不稳了.
书娟问:"您是萧先生吗"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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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男人点了点头.
书娟总算查到了,系统显示确实有潘姓先生定的一间大床房.
"麻烦二位出示下身份证,谢谢.
这个姓萧的男人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递给书娟,又把脸凑到书娟眼前,压低声音说:"她喝醉了,忘带身份证,不用登记吧"书娟一听,面露难色,刚想和他说明酒店的规定,谁知他随手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一百块,放在桌面上,手指敲了敲,笑嘻嘻地说:"这么多押金够不够呢"书娟看着那几张鲜红的人民币,它们在灯光下那么抢眼.
她愣了愣,不知所措.
一般入住酒店不带身份证的客人很少,今晚的情况有些特殊,书娟一下子不知怎么处理.
她想再解释一番,谁知男人挑了挑眉毛,终于挑明态度:"我和你们经理是老朋友,你看着办.
"书娟吓了一跳,赶紧说:"先生您稍等一会儿.
"入住手续办好后,书娟把房卡和身份证以及收据单递给他.
他接过来,塞进裤兜里,很快扶着女孩子离开了前台.
男人的身影,看起来那么轻佻,书娟瞪着眼,看他们离开.
有一瞬间,书娟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女孩不会真的是做小姐的吧书娟思前想后,综合了若干观察到的结果,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没错,那女孩一定是出来卖的,不然,就是被那男人连蒙带骗拐过来上床的,一定是这样的——不过她还是觉得她是小姐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里,书娟胸腔里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来,她厌恶骂了一声:去死吧!
那种感觉,比自己受了侮辱还难受.
书娟像被什么给击中了,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胸口被刺痛一般,一下子令她难以呼吸.
她让同事接替一会儿.
跑去洗手间的路上,书娟难过得捂住脸.
她又想起那件事了.
这么久了,她以为她可以甩掉它,可以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她成了另一个人,成了无数人群众可以被随意忽视的人.
酒店人来人往,她早已见惯了那些轻浮男女之间的伎俩.
不知为何,就在刚才,她刻意回避的所有难堪和阴翳,全都跑出来了.
她眼前浮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脸.
晦暗朦胧的灯光下,他只穿着一条短裤,灯光照着他,表情模糊,他刚从洗手间淋浴出来,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净,书娟闻到一股酒气.
他的表情是猥琐的,眼睛却睁得那么大.
书娟一直站着,不敢看他,但能隐约感觉到,空气中萌动的潮湿的情欲.
那是她第一次"干活",在会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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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所的领班做了几天的思想工作之后,她终于抱着豁出去的心,开始上班.
中年男人看了她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脱——"书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反问道:"脱什么"男人冷笑一声:"不脱衣服怎么干活啊""谁要和你干活了!
我不干!
"说着,书娟就哭了起来.
那个男人看到书娟哭了,这才关心地问:"第一次"书娟摇摇头.
男人苦笑了一下,摆摆手,放低了声音说:"妹子,别哭,有什么好哭的嘛"书娟不理他,还是哭,好像要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给哭出来.
这下他可恼羞成怒了,骂骂咧咧的:"不想做就给老子滚出去!
"书娟仍站着一动不动,男人又急又气,最后干脆靠着枕头,斜卧着身子,抽起了烟.
也许是晚上喝了太多酒,抽完一支烟,他便躺倒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书娟万万没有想到,到钟后,那男人不但没和领班投诉她,居然还付了钱.
那晚过后,书娟想了很多.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退缩了.
那种感觉,像上刑场,当然,书娟怎么可能上过刑场呢她不过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一个好姐妹介绍过来.
那时,好姐妹是怎么劝她的呢哦,对了,书娟想起来了——"一样是挣钱嘛,又不偷又不抢,谁当你下作了"是啊,不就挣钱嘛,挣钱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不过手贱选了其中一种罢了.
就做一个月,一个月后,拿了工资立马远离这个该死的城市.
书娟当时就是这么打算的:一个客人三百块,会所抽一百,剩下两百归她,一个晚上,运气好的话,挣个一两千没问题.
一个月后,她就有钱给妈妈治病了——但若运气不好呢书娟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担忧.
她想不出自己还能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她已经把二十年来积攒下的运气全给掏没了,还能再坏下去吗如果不是前男友背着她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书娟怎么可能天天伤心天天喝闷酒呢妈妈甩的那两巴掌,直到现在还在她脸上灼痛着.
"谁让你喝酒的,喝死你算了,男人不要你怎么了男人不要你你就非得糟蹋自己啊你怎么不去死——"书娟想过去死,她那么爱他,为他,打过胎,辍了学,窝在一家小工厂里上着暗无天日的班,书娟那时多傻啊,觉得爱一个男人,付出了,不管怎样都会得到幸福.
谁知道,谁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一直都在玩她,玩够了,一甩手就丢开.
书娟想,当一袋垃圾还有回收的价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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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值可言,而她呢一旦被甩,就再无回收的可能了.
书娟那时吞了一瓶安眠药,没死成,在医院醒过来后反倒被爸妈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书娟扯过被单,把脸捂住,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书娟想不出还有谁比她更作孽的了,因为她要出院那天,妈妈在来医院的路上,让一辆摩托车给撞了.
是爸爸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书娟吓哭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被车撞的人是自己.
她连命都不想要了,老天爷怎么还不让她去死是的,老天爷非但没让她死成,还要她来那个该死的城市受罪.
书娟失恋后的那几个月,每天昏天黑地,失魂落魄,工厂的工作做不下去,辞了,又阴差阳错去了会所.
所幸的是会所的经理最后放她走了,他把抵押的身份证甩到书娟脸上,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书娟收拾东西走人.
书娟走在十一月的天空下,走得很慢,她看到马路重新变得宽阔起来,看到孩子脸上洋溢的笑,看到整座城市流动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
书娟头也不回离开了那片黑暗之地,她要重新打理一番,重新找一个洗清自己的机会.
到尚德酒店上班就是书娟给自己找的一个机会.
应聘那天,书娟特地花了淡妆,这样看起来脸色好很多.
尚德酒店好歹也是家四星级酒店,书娟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住过酒店.
一开始,她是在一个网吧里看到招聘信息的,那时她刚退了会所帮她们租的屋子,退了房,书娟背着一个包,无处可去,身上攒的钱不到一千块,不敢住旅社,就先在网吧通宵了一晚上.
一边上网浏览招聘信息,一边想着今后的打算.
饿了,吃泡面,深夜的网吧很冷,一排一排的电脑发出幽暗的光.
书娟其实很害怕,她怕遇到坏人,怕被人家拐骗,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迷了路,跌跌撞撞闯进了陌生的街道.
书娟捧着一碗桶面,吃着吃着,眼泪就没法控制地往下淌.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在人才市场网站上看到了那则招聘信息.
酒店名字倒是不错——"尚德",书娟想,"尚德"应该就是"崇尚道德"的意思吧.
招聘信息上面说急招酒店员工,起薪一千八,具体工作内容面议.
她用手机记了电话号码和地址,生怕记错,又反复对了几次.
夜愈来愈深,整个网吧像个幽暗的洞窟,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走动的人影.
她已经累得不想再看其他网站,伸伸懒腰,趴在电脑桌上很快睡着了.
隔天七点,她迷迷糊糊醒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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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来,一看时间,吓了一跳,赶忙去了趟洗手间,胡乱洗漱一番,又对着镜子,化了个淡妆.
一切打扮停当,才急匆匆地去搭车.
对书娟来说,那是她人生里最为晦暗的日子,潦倒、落寞,更为可怕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像阴霾一样笼罩着的恐惧,伴随恐惧的,还有在陌生城市生活的动荡.
书娟想,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应聘成功的当天,她拨了个电话回家,爸爸让妈妈听电话.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时不时就会给书娟打电话,然后重复那几句单调的对白.
——"娟娟,你在哪儿""妈,我在广州呢.
"广州在哪儿呀""想到这些,书娟又无奈,又心酸.
就在那个男人上去没多久之后,书娟站在柜台后面整理今天的收据,时不时有客人电话,书娟调整了状态,说话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疲惫了.
晚上十点,差不多交班的时候,书娟看到一个女人从酒店大门口冲了进来,书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进来的,是喻虹!
她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在这里,书娟这下子懵了.
和喻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书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喊了喻虹一声,喻虹就像见了仇人一样,冲到书娟跟前,质问道:"姓萧的呢他人在哪儿"书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喻虹问的是谁,喻虹见书娟愣着不动,径自走到前台后面,打开电脑,很快,她就查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等书娟回过神来,喻虹已经领着那个男人上楼去了.
书娟觉得情况不妙,就跟着上去.
等她到了五楼,只见两个男人早已在走廊上扭打成一团,喻虹拖着那个女孩的头发,狠命往她身上揣,一边踹一边骂道:"死贱人死贱人!
去死吧你!
"姓萧的男人裤子都没穿,女孩只穿了条内裤,黑色的丝袜被撕裂了,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书娟才意识到,原来喻虹刚才趁着查电脑的时候,顺手拿了房卡,这才能捉奸在床.
看到这样的情景,书娟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仇恨可以这么巨大,喻虹的疯狂让书娟害怕,那个被她抓住的女孩子,狼狈不堪,头发散乱,死死地用手护住身子.
见到这一幕,书娟整个人怔怔的,她站在原地,好像被打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书娟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声音很大,把一条走廊的客人都吓到了,有人开门,探出头来.
很快,酒店的保安闻讯赶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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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来,用不了一会儿,就牢牢地将打架的两个男人制伏了.
喻虹被书娟用力拉开,那女孩子也不是好惹的,一见这情形,命都不要了,站起身来,对着喻虹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书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走过去,用力地推开那个女孩子.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他们被带到了附近辖区的派出所.
作为目击者的书娟,也去做了笔录.
最终,姓萧的男人因为涉嫌嫖妓,连同那个年轻女孩儿一起被拘留了,倒是喻虹和她带来当帮手的男人安然无恙.
从派出所出来,喻虹让那个男人先回去了.
书娟胆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想着在派出所的事,双手被手铐扣着的男人和女人.
深夜的派出所,像收纳了所有罪恶和忏悔的教堂.
喻虹脸颊有一块乌青,是刚才打架留下的.
喻虹觉得很尴尬,又不知怎么和书娟说.
想必刚才那一幕,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她揣摩着书娟此刻对她的态度.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让喻虹的心都碎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管怎么扭转,它都无法转向正确的轨道.
这个男人于她,就像充满诱惑的水中倒影,而她,不过是那叼着块肥肉的乌鸦罢了.
那时她就应该拒绝的,可她偏偏,就这么奋不顾身陷进去了.
女人的心是一块柔软的海绵,吸了太多的水,终有无法承受的那天.
想到这里,喻虹忍不住哭了起来.
"书娟,我现在搞成这样,太丢脸了.
"书娟用手轻轻地捋一下她的刘海,安抚着说:"别这样,都会好起来的.
"书娟递给喻虹一张纸巾,喻虹攥在手里,却迟迟没有拿来擦干眼泪.
她哽咽着问书娟:"你会不会很瞧不起我"书娟惊愕,睁大眼睛看她,用力摇了摇头,怕喻虹不相信,她又低着头说:"我连自己都瞧不起,怎么会瞧不起你呢"这句话书娟是认真的,一直以来,她都那么瞧不起自己,爱情失败,工作失败,她整个儿人生,怕都是失败的.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也绝对不会对别人提起.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的,只是刚才碰见的那些情景,让她仿佛重新照了一遍镜子,镜子里的人影影绰绰,重叠到一起的,都是难堪、哀痛和羞耻.
喻虹被书娟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她摆摆手,示意书娟别说了.
书娟用手替喻虹抹掉眼泪,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喻虹拉起书娟的手,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那样子,"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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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虹的道歉在书娟看来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谁都没有犯错,犯错的是人们所置身的这个世界.
书娟知道,她们都是心里太苦的人,她勉强打起精神,对喻虹笑了笑,"傻瓜.
"午夜的城市灯光闪烁明灭,书娟抬起头来,看到月亮躲在了云层后面.
不远处的尚德酒店亮着灯,处在一整片建筑中,有点温暖,又有点寂寞.
书娟对着黑漆漆的夜空,用力握紧了喻虹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凉.
书娟侧过脸来看她.
她还是那么美.
——"我们回去吧.
"(选自《最小说》2012年3月)便利店无幸福可售文/叁川光树一、苏纳和陌生女人"小姑娘,你等一下!
"追出门来的女人有着三十五岁的成熟和美丽,即便浓密的头发因为工作需要而高高盘起,却也能让人联想到往日飘逸的模样,这样想着,似乎还能依稀闻见玫瑰味的发香.
她来不及跟同事打一声招呼,便踏着低跟黑色小皮鞋跑出了便利店.
排在后面等待收银的顾客满脸都是大大的疑问,他们注意到她临出门的时候,不忘从门口拿起两把雨伞.
跑在前面的苏纳弓着腰,埋着头,胸前衣服里鼓囊囊的,像是装满了这一整个夏天的云.
听见有人追了出来,苏纳慌张地扭头看去,嘴角又莫名其妙地微微弯起.
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训练有素地把灰色外套后面的帽子扣在脑袋上,身子弓得更深了些,丝毫不理会女人的呼唤,转过一个拐角,又一个拐角,成功将女人甩掉.
女人在一个分叉口停住脚步,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还拿着想要借给苏纳的伞,她受挫了一般地皱起眉,而苏纳就在很近的一处平房后窥视,窃笑.
得逞了.
第三十一次得逞了.
苏纳靠在长着青苔的墙壁上,仰头望天,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二、苏纳的新兴趣父亲离开家那天,晚饭吃得特别丰盛.
大概是托了父亲是特级厨师的福,从小到大,苏纳每天吃的东西都不一样,然而今天是不同的,不只是单纯的丰盛而已,更特别的是,这是三人极其难得的一次共进晚餐.
而在这之前,已经有一年又二十七天的时间,一家三口没能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苏纳把这392天,每一天都记得很清楚.
与其说没能,不如说不想.
听大人们聊天的时候,苏纳隐隐约约感觉到是父亲背叛了母亲.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父亲搬离了家,一年多都没有回来,只是每周给苏纳打一个简短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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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电话.
偶尔的见面,父亲想亲昵地摸摸女儿的脸,可苏纳总是像只奋斗的小牛,冷冰冰地将头扭向一旁.
就这样尴尬无比地度过了一年.
这一年的末尾,苏纳培养起了一个新的"兴趣".
每当放学后或者周末时,她便会溜进那家便利店,在货架间溜达来溜达去,趁没人的时候将商品胡乱塞进卫衣里,接着混进排队的人群,借机逃之夭夭.
她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究竟拿了一些什么东西,也不是什么偷窃的心理疾病作祟,总之,这样做可以让她平淡空虚的生活,有那么一点点亮光的地方.
而这天苏纳再一次光顾这家便利店的时候,天上突然落下豆大的水珠,把两旁的行道树打得劈啪作响.
将要出门的时候,收银的女人叫住了她,她连忙跑了出去苏纳记得当日的情景:在雨水的渲染下,视野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深灰色,唯独房子与房子缝隙间一闪而过的那把伞,红得有些刺眼.
三、不愉快的野餐这天刚一回家,苏纳便听见厨房里热闹极了.
锅碗瓢盆欢快地发出乒呤乓啷的声响,像是一首欢快的舞曲.
还没待她开口,妈妈便从厨房里探出脸来,像很久以前那样说:"纳纳回来啦桌上的苹果你先吃着,五分钟后开饭~"很久以前,当家里还是三个人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开心极了.
苏纳每天傍晚回到家,都能看见爸妈在厨房有说有笑地操持着晚饭.
妈妈在爸爸的调教下,也有了一手烧菜的好功夫.
按照往日,苏纳总是丝毫不怕发胖,一碗接着一碗,将爸妈做的饭菜全部塞进嘴里.
然而今天,苏纳用筷子在每个盘子里随意拨了拨,便说:"我吃饱了.
""就吃饱了"妈妈瞪大了眼睛盯着苏纳碗里几乎没有动过的米饭.
"没胃口,没心情.
"苏纳的口气冷冰冰,脸上也没有丝毫笑容,说完便一把推开椅子准备回房间,椅子跟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而随后,妈妈愤怒而激动地把一只瓷汤勺摔碎在了餐桌上,她咆哮道:"没心情我白天辛辛苦苦上班,看着今天不用加班连忙赶回来给你做顿饭,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苏纳心里一震,她从没见过妈妈发这么大的脾气.
很久以前妈妈温柔地告诉她,在饭桌上摔东西,是最没有礼貌的,是不允许的.
那么她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话呢或许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你根本就不需要勉强自己,呵,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吧,你坐在我身旁跟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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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个陌生人没有区别,我跟陌生人在一起怎么能安心吃饭"苏纳自顾自的往房间走,临进门的时候她又说,"不要指望你的付出都能有回报,那么我的呢"夜里,妈妈轻轻敲响了苏纳的房门:"纳纳,睡了吗"苏纳没有吱声,妈妈又轻轻地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知名品牌的袋子:"其实晚饭的时候妈妈有礼物想送给你,你瞧,多么美的裙子!
你不是最喜欢碎花吗周末咱们穿着这条裙子去野餐,好吗"妈妈尴尬地托着那条裙子,苏纳用余光瞟了一眼,的确很美,但她却没有丝毫想要穿上它的意思.
她还是固执地不说话,装模作样地写着作业,妈妈叹了一口悠长的气,将裙子挂在衣橱最显眼的位置:"妈妈会准备好吃的便当,到时候一起去吧.
"这一回没有再用疑问的语气,妈妈知道,苏纳是不会回答的.
令妈妈感到惊讶的是,周日这天,苏纳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身上,正穿着那条美丽的碎花裙.
她的确很久都没有穿过裙子了,每回去便利店偷窃,都穿着一件男生款的卫衣.
"不是说要野餐吗走吧.
"她淡淡地说.
妈妈内心欣喜若狂,或许女儿终于打开心结,重新接受自己了.
这是一个和女儿重新建立关系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然而妈妈不会想到,苏纳竟会站在小河边语气生冷地质问她:"我知道是爸爸背叛了你,难道你连一次机会都不能给他吗看在我的份上也不行""纳纳,你怎么又说起这件事,咱们不提它了好吗今天是咱们俩的野餐啊.
"妈妈说.
"咱们俩两个人的野餐能吃的开心吗,你以为我真是来野餐的""纳纳,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妈妈的话还没说完,苏纳便打断了她:"好了!
我不懂,你懂,你全都懂!
把你的裙子拿回去,我不稀罕!
"说完这话,苏纳便开始脱裙子,妈妈伸手想要阻止,却丝毫用处也没有.
苏纳将那件彩云一般的裙子脱了下来,手臂一扬,薄纱材质的裙子便飞向空中.
她狠狠地却又失望地望了妈妈一眼,穿着内衣走了.
少女光洁细腻的肌肤曝露在阳光下,还有那滴琉璃般的泪.
奇怪的是,当日的街道,清冷异常,放眼望去灰蒙蒙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苏纳就那样失魂落魄的走着,无意中途经那家便利店,收银的女人看见了,连忙扯了自己的毯子追了出去,利落的裹在少女的身上:"姑娘,你怎么穿着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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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内衣在街上走天气虽然热也不能这样啊.
"女人不知道苏纳的身体有多冷,更加不知道她的心有多冷.
苏纳没有因为女人的善举而报以微笑,她说了句:"让开.
"便自顾自地走了.
四、办公室的巴掌声家长会的第二天,班主任找到苏纳:"苏纳,昨天家长会,你爸妈怎么都没来"苏纳双手背在身后,低头侧脸看着不远处的那株仙人掌:"他们都死了.
"班主任听她这样说,惊得直起了身.
转眼,当日中午临近放学的时候,妈妈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学校.
之前班主任打电话跟她说,有要紧的事,请她速来.
咚咚.
苏纳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妈妈刚到不久,班主任低声向她说了家长会的事,当说到某句刺耳的话时,妈妈竟突然间怒不可遏地冲向苏纳,有史以来第一次将巴掌砸在她的脸上:"小王八蛋,你怎么能那样说爸妈!
"门没关,门外是欢笑尖叫着放学回家的学生,大家全都被这巴掌声震住,瞬间鸦雀无声,回家的队伍也不禁放慢了速度,大家都想看热闹.
苏纳的眼角在颤抖,看来这巴掌的确不轻.
她奋力在人群中推搡开一条逼仄的道路,埋着头落荒而逃.
五、她跟他流着同样的血她第N次跑去那家便利店,店里客人很少,远远地看见店长正在发脾气,他用计算器噼里啪啦打着一堆数据:为什么店里这个月有这么多商品丢失你们都只顾着打毛衣吗""苏纳趁店长发火的时候,又溜进一排排的货架间,往她那件卫衣里胡乱塞满东西.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跑,而是径直走向收银台.
她知道店长为了抓小偷,新安上了报警系统.
于是她触发了报警器当着几名收银员的面,她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摊在收银台上,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她得逞一般地笑了.
"店长,我们抓到了一个小偷.
""带我去看看.
"店长在保安的带领下走到收银区,苏纳听见说话的声音,转身看向那个正朝她快步走来的中年男子.
他依旧挺着微凸的肚腩,那是多年在油烟场所工作的成果,不过脸庞的帅气却丝毫没有被掩盖,今天的领带跟他的肤色很搭,看来他终于学会自己打理自己的衣着了"纳纳!
怎么是你"店长在三米开外处站定,目瞪口呆,他一定没有想到那个连续一个多月在店内偷窃商品的小毛贼,流着跟自己同样的血.
苏纳没说话,只是冲着他笑.
六、不合逻辑的发展"纳纳呢"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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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你还好意思说纳纳,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管教女儿的,成天跑外头偷东西,难道你都不给她吃饭吗""混蛋,老娘怎么管女儿用得着你多嘴!
"在等待妈妈的时候,苏纳的脑子里迅速划过这样的情景对话.
她以为今天的事一定会往八点档的苦情剧发展,却没想到自己整个想错了.
"你,来了啊,外边太阳挺大的还叫你来"爸爸竟然从沙发上起身,温和地同妈妈打招呼,他的脸上是略带羞涩的笑,苏纳仿佛看到了爸妈初恋时的模样.
"没事,都怪我,平时没能好好照顾纳纳.
"妈妈的应答竟也是一丝火药味都没有.
苏纳面对眼前的这一切,脑子懵了一下.
不是应该吵起来吗那样才是符合逻辑的不是吗这时,收银的女人端着茶进来,冲三人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放下茶退了出去.
苏纳最开始注意到那个收银的女人是在三个月前的一天下午,那天,爸爸的便利店开业.
爸妈分手是在一年前.
那之后爸爸换了一份工作,还是厨师,但是干着干着就越来越不喜欢这份职业.
以前他可以跟自己美丽的妻子一起做饭说笑,可以看着乖巧的女儿一口口吃下他亲手做的菜肴,那种幸福,是比菜更可口的.
但是现在,自己就算做得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呢苏纳的妈妈一直说他太没有进取心,以为厨师能干一辈子,他们分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妈妈事业心太重,而爸爸却更喜欢享受轻松的生活.
在厌倦了自己的职业后,爸爸脱下了围裙,扔掉了厨师帽,把自己的存款全都投到了现在的这家便利店.
他常常梦想着,自己的女儿长大结婚后,还能带着她孩子在他的全国连锁超市里买零食他经常这样想着,从梦中笑醒.
终于,他的便利店开业了.
那个收银的女人是他以前在饭店的旧相识,仅此而已.
他知道她独自抚养孩子,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让她来店里帮忙.
然而细腻敏感的苏娜无意中看见,爸爸和女人在晚上关了店门后,并肩坐在小摊上喝酒,看上去亲密极了.
而这时,她又联想到之前在亲戚们聊天时听来的只言片语,便固执地认为,破坏自己家庭的人,就是那个女人.
于是她开始去偷窃,可是女人没有把她当成小偷.
在偷窃事件被发现之前,女人一直默默为她支付拿走的食物.
她也有个女儿,所以当她看见慌张逃跑的苏纳时,心里便泛起层层涟漪.
苏纳却并不领她的情,觉得这个阴险的女人一定很会演戏,便一次次的得寸进尺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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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雨,她从小店跑出来,没想到女人竟带着伞找了她好久.
不得不承认,那天的苏娜躲在墙角后哭了.
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做.
七、是泉水便会清甜"那你们为什么要分开"苏纳问.
爸妈看了看对方,最终还是妈妈开了口:"纳纳,你以为爸妈分开,是因为外人的介入,或者,是我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我我一直以为是那个收银的阿姨"苏纳红着脸低下头,细细地搓着手,很快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那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因为"因为不是所有的分手都源于争吵和矛盾,因为两个人要想一辈子在一起,的确是件非常难的事,不是每一对恋人都可以走到最后:"对不起,爸妈没能经得起考验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分开了,就结下了仇.
爸爸虽然正在创业,非常忙,但每周还是会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也会带你出去吃顿饭聊聊天,妈妈也像从前那样爱你,只不过为了你有更好的未来,妈妈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奋力地拼搏一次,人生贵在敢拼,你说是吗"说到这里,爸妈相视一笑.
苏纳一直觉得,分手是件不可以容忍的事,父母似乎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就那样默默地在人群中走散了.
可现在,看着爸妈见面后其乐融融的样子,她似乎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段时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虽然他们在人群中暂时走散了,可重逢时,依旧像是一直在一起似的.
苏纳还不能完全懂得成人的世界,但她却明白了,爸妈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她,敷衍她.
爸爸的电话是真诚的,妈妈的晚餐是真诚的,那条裙子是美丽的,收银阿姨是善良的这才是世界真实的样子啊.
"纳纳,还记得你小时候一直把自己的名字写成女子旁的娜,你知道爸妈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妈妈微笑着问道.
苏纳困惑地摇摇头.
"纳呢,有接纳、海纳百川的意思,之所以不是女字旁的娜,是因为爸妈希望你能少一些女孩子的娇气,拥有一颗广阔的胸怀,接纳一切的幸福和不幸.
"妈妈说话间,在水杯里撒了一勺食盐,递给苏纳.
"真苦"苏纳抿了一口,皱起眉头.
"那么如果把这些盐洒向山涧里的泉水中呢""唔应该还是很甜的.
"苏纳暗自点点头.
而她似乎终于明白了父母的用意,父母希望她的心,就像那泉水,而生活的苦难就是那食盐,只要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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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心足够广阔,就算撒入再多的盐,也依旧清甜.
我们时常抱怨生活对我们是多么的不公平,却忽视了,在抱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对待时光又是如何的残酷.
没有哪一段时光值得被我们不公平地对待,生活一定会回报我们以幸福,只要我们心中有爱.
(选自《意林·小文学》2012年7月)青鸟·飞鱼文/丁威上关于小冉的记忆与一条飞鱼有关.
那天清晨,李小冉爬在我的耳朵边神秘地对我说,我昨晚看见飞鱼了,在月光下,"嗖"的一声就腾起来又落到了水里,月光把它的背擦亮了.
说完,李小冉睁大有着夸张的长睫毛的眼望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整个身影映在她好看的瞳孔里.
当然,她是想让我相信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而没有虚假的成分.
那时,李小冉还没有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拉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却是在"飞鱼"这件事后不久.
我和李小冉是邻居,不是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邻居.
她是在一个夏日午后从别处搬来的.
我以前的邻居在外面打工挣了钱,就在市里买了一栋房子,从我们这个小县城搬了出去,房子就空了下来,门一直锁着显得死气沉沉,直到她们家到来的那个夏日午后.
而那时,我正坐在桌子前啃一块没有熟透的西瓜,一边啃一边向我妈抱怨她没有眼光买了这么一个半生不熟的歪瓜.
我妈听烦了,说,难吃就别啃了,还往嘴里塞.
那时,我就不说话了,我不说话的原因其实是我听到了外面的车子声,紧接着,邻居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也在夏天的烈日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我觉得很奇怪,邻居家怎么突然有人来了,就立马起身朝门口跑,边跑边把剩下的西瓜啃完.
李小冉那时正好从车上下来,她穿了天蓝色的T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塑料凉鞋,头发剪得像男孩子一样短短的,显得很清爽.
我那时穿着短裤光着膀子看着她,手里的瓜皮也还没有扔.
她看到我了,就停在那里冲我笑了下,而后闪进了院子里.
我那时就注意到她长得有些夸张的睫毛了,阳光在眼睛下印出长长睫毛的暗影.
如你所想,那个下午班主任就把她领到了我们班,而且很奇怪地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和我同桌,要知道她可是最后三排唯一的女生啊.
后来渐渐和她熟悉后,从她的口中我知道了她是信阳人,她家里现在就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而父亲在她八岁的时候跟着一个外地来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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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女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说到她的父亲的时候,她用的词是"那个王八蛋",眼睛里有一层灰扑扑的光;而她告诉我她为什么辗转来到我们县城则是成为我女朋友之后的事情了.
那天,我拉着她的手坐在学校的植物园里.
看着她说,小冉,你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来到我们县城呢.
李小冉的长睫毛扑腾了两下,说,说出来怕吓着你,说完,她自己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说吧,就你的事,我可不相信能有吓到我的.
她就说起了她来到我们县城的原由.
她在以前的学校是有一个男朋友的,她告诉我,她现在想起那个男生最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她那时是跟那个男生在一起的,因为那个男生有很好的画画的天赋,而这一直是她梦寐以求却不得的东西,那个男生第一次给她写情书的时候,情书里夹了一张她的侧面素描,看到那封情书和那张素描的时候,她就决定做他的女朋友了.
在她成为他女朋友后不久,她又收到了另一个男生的情书,而那个男生是她极其厌烦的一个人,仗着自己的舅舅是县教育局局长,就成天在班里责难老师.
她收到那封情书的时候,立马跑到办公室把信交给了班主任,后来班主任也假惺惺地找到他批评了他.
等那个男生怒气冲冲地从办公室回来后,就站在她身边望着她,嘴里大声地骂,你他妈当婊子还立牌坊.
她男朋友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就觉得心里很凉.
那个男生接着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是立牌坊嘛,你爸就是因为你妈立牌坊才跑的吧,说完,班里响起了一片杂乱的笑声,他是笑得最响亮的一个.
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转.
他开始有点心悸了,可是,立马又朝她嚷道,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你爸就是因为你妈立牌坊才跑的,你们全家人都他妈立牌坊.
她的眼泪终于下来了,她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朝他的头上砸过去,他蹲在地上捂着头哭声震天地吼了起来,血从手指间往外渗.
她转过身去看她男朋友,他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头埋得很深,她看着他,眼泪就止不住了,她哭着转身从教室后门跑走了.
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学校开除了,连同她们家也从那个县城消失了.
而后来,她又仿佛一朵从未存在过的烟云般从我们县城消失了.
李小冉盯着我看了那么一会,直到我露出完全信任的眼神时,她才把目光从我脸上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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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移开.
她接着说,就是我们家后面的那个池塘,当时我正爬在窗台上看池塘对面树林里的萤火虫,那条"飞鱼"突然"嗖"的一声飞了起来,因为有月光周围就不是很暗,那条"飞鱼"的鳞片被月光擦得很亮很亮,它飞了有两米多高,而后就钻进水里不见了,我都不敢相信一条鱼能跳那么高.
她说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着示意那条鱼飞的高度.
我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绘声绘色地讲述那条鱼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她狐疑地看着我,说,怎么了,你笑什么,你还是不信我说的我依然托着下巴对着她摇摇头.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说,那是我脸上有什么吗她说着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看着她说,没有什么,就是觉得你讲的很有意思.
她明白了似的点了下头,然后说,那你相信我说的嘛,你相信我真的有看到一条"飞鱼"吗我朝她很诚恳地点下头,说,相信,肯定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她就咧开嘴冲着我笑起来,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说,那晚上你陪我一起等那条鱼好不好,我觉得不亲眼看到那条鱼,你还是不会真的相信我.
我问她,那条鱼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她说,八点十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看了钟的.
我就冲着她打了一个响指,说,好,那我们一起等.
她的眼睛就笑成一道美妙的缝,鼻子也皱了起来.
我们是在第三个晚上又看到那条"飞鱼"的.
我知道她母亲因为忙而很疲惫,睡的就很早,那一段时间,我就在她母亲睡后从我家的后窗翻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她的窗口翻进去,每次我都在兜里揣两个苹果,一个给她一个给自己,而后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等待她口中的那条神秘的"飞鱼".
那时候仍然是夏季,虽然会有从池塘里升起来的清凉和树林里吹过来的风,天依然显得很闷热.
因为那几天贯穿了十五,月亮一直亮亮地贴在天空里,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出美妙的身体曲线,月光从缎面的睡衣上往下流淌,仿佛她的身上倒挂了一条河流.
我看着她啃着苹果的侧面,鼻尖上凝出一朵光晕,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一只蝴蝶的一对翅膀,她觉察到我在看她,就转过头来冲着我笑,笑容像瓷娃娃一样的容易破碎.
前两天晚上,我都是在十点回去的,"飞鱼"一直没有出现,但因为和她在一起,并不觉得无聊,只是她渐渐地有点泄气了.
她说,第三晚上,你再等一晚上,如果它还不出现的话,就算是我说瞎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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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话了,好吧,你再来一晚上.
我笑着说,没事啊,看不到"飞鱼",能陪着你也不错啊.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偏过去,看着池塘对面的树林,像是在想心事的样子.
第三天晚上,她已经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了,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来,我就摆出满心期待的样子,眼睛一刻不移地盯着池塘.
那条"飞鱼"就是那时候出现的,我和李小冉是一起看到的.
她说,飞鱼,飞鱼.
如果不是她母亲已经休息了,她肯定会大声喊起来的.
那条鱼细长细长的,腾空而起的时候像极了一条蛇,只是从它的鳞片上知道它确实是一条鱼,它飞在半空中身子弯起来,像一柄被扯起的弓,它腾起落下的时候,月光在它身上开出的光晕的花就在它身上来回地流动,它的腾空一跃时间很短,转眼间,它就落到了水里,而水面几乎没有水花,只有一圈涟漪安静地荡漾开去.
我和李小冉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当最后一圈涟漪也消失殆尽的时候,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和李小冉的心跳,她凉意弥漫的身体贴着我的身体,心跳就一波一波潮水般地彼此涌动.
我在她耳边说,小冉,我喜欢你.
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将我抱得更紧了.
那之后,小冉就和我在一起了.
每天晚上,我都去找她,我们在一起聊天,聊我们小时候好玩的事、聊班里的同学,有时候,我们也会抱在一起静静地听彼此的心跳,或者亲吻.
我也会准时在十点钟的时候回家休息.
而一切都在那个夜晚后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吻她的时候,门却开了,我们立马松开了拥抱着的手,可是,一切还是被小冉的母亲看在了眼里.
小冉母亲站在那里,望着慌乱的我们,我能感觉到她浑身在不住地战栗,她站了一会,什么都没说,而后轻轻地关上门,我听到外间的床响了一下,她又睡了.
小冉望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我拉住她的手,说,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先回去了,而后又紧握了下她的手.
让我没想到是,那竟然是我最后一次牵她的手了.
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气氛很异样,而后我就看到窗台上放着的一个苹果,而她则跟着她母亲从我们县城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从那之后,我始终没有她的一点音讯,直到许多年后去莫镇旅游的一天,我才又见到了她.
中关于青鸟的记忆与一次死亡有关.
我是独自一人来到莫镇的,那是在我丈夫去世后的第三个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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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月.
来到莫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汽车是在早上十点出发的,路很不好,车子跑起来异常颠簸,半路上汽车慢吞吞地停了下来,司机很不好意思地朝着我们喊道,实在抱歉,车子坏掉了,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修车的铺子,可能要耽误大家一些时间.
说完,司机就下车了,他走之前把车门锁上,而后身影渐渐消失了,只留下满车旅客的责骂声,渐渐地,大家没有了叫骂的心情,整个车厢就陷入一种劫后余生倦怠的静.
我头靠着车窗往外看,车子停在了一座山脚下.
正午的阳光擦着山脊凸起的地方跑,在背阴处抹满幽深的暗影,山上有零星的几颗松树,却全都小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座山很奇怪的没有蝉鸣,连鸟叫都闻所未闻,一想到鸟,我就又开始难过起来,鸟是跟我丈夫联系在一起的.
我跟我丈夫是大学校友,我们相识是在一个老乡会上.
那天,许多来自信阳的人聚在一起,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人群里,话不是很多,可是,当他张口说话的时候,周围就静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他,仔细地听他说出的每一句话.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一处,眼神让人觉得很真诚,有一种含而不露的说服力.
吃饭的时候,他端起酒杯,对我说,其他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就你我不认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然后敬你一杯.
他介绍完后,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们学校著名的青年作家路也.
后来他告诉我,他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我,所以那天他才会立起身来敬我酒,而那天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也只敬了我一个人.
他追求我是从一篇小说开始的,小说的名字叫《青鸟·飞鱼》,那是一篇以我的名字为主人翁的小说.
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背出小说的很多段落,我最喜欢的第一段是这样写的:关于小冉的记忆与一条飞鱼有关.
那之后,他几乎每周都会写一篇小说给我,当他写给我的小说到第十篇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
当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的时候,他抱着我说,我会娶你,我想一辈子给你写小说.
我们毕业后的第二年就结婚了,而度蜜月的地方就是莫镇.
我丈夫一直都很喜欢鸟.
有一天,他下班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只鸟笼,里面是一只怯生生的黄鹂.
他脚刚跨进就对我说道,老婆,我给你买了一只会唱歌的鸟,以后它给你唱歌,我给你写小说.
我就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鸟笼,那只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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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鹂扭过头看了我一下,而后就转过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丈夫接着说,看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吧.
我想了下,说,你给我写的第一篇小说不是叫《青鸟·飞鱼》嘛,我看就叫它青鸟吧.
丈夫呵呵地笑着说,好,就叫青鸟,这名字好.
从那之后,青鸟就在我们家安家落户了,每天早晨,我都在它悦耳的鸣叫声中醒来,而后起床给丈夫做早饭,走的时候给他留一张写着一句海子诗的信笺.
而这一切都结束在一个黄昏.
那天,我下班后,做了饭等他,却一直不见他回来.
青鸟待在笼子里不停地叫,叫声并不像往常那样平稳、流畅,而是显得烦躁、喑哑,我就开始担心起来,焦灼的气息像烧皮纸一样在屋里一层一层地灌满.
当时间凝滞般地走到一个小时的时候,电话响起来了.
警察说,你是路也的家属吧,请你立即赶到XX来,路也他出车祸去了.
去的路上,我觉得心里有一块很沉的东西一直不停地往下坠,那时候脑子里很空,耳朵里灌满了青鸟烦躁不安的叫声.
当我看到路也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时候,那块很沉的东西终于落了地,那个醉酒的肇事农民蹲在路边勾着头一声不吭,破旧的摩托车被扔在一边,车轮像一把刀,肇事农民卖剩下的菜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周围的人都开始晃,而后,我眼前的天就黑了下来.
丈夫走后的第六天,青鸟就死掉了.
它一直不吃不喝,待在鸟笼里一动不动,我看着心疼,就把笼子打开放它出去,它就一直站在阳台上也不飞走,那天早上,我起床看它的时候,它已经没有了气息.
想到这里时,车里又起了喧哗声,我侧过头去看,司机满身汗水里回来了,乘客们冷寂下来的责骂声又仿佛沸水一样响起来,司机也不说话,就冲着大家充满歉意地笑.
过了大约十分钟,司机把门打开了,说,真对不起大家,害大家多等了.
一个乘客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说的也太轻巧了吧,不行,我们要退钱.
其他乘客立马响应了她的号召,七嘴八舌地嚷道,对,要退钱,要退钱.
司机面露难色,说,这个恐怕不好办,谁能料到这次车就出毛病了呢,以前从来没有过.
那个乘客就又说,不退钱,不退钱我们就在外面跟其他人说,看以后谁还来坐你的车.
司机站在那里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司机摇着头说,好吧,退就退吧,一个人退五块钱.
那个乘客对这个数目似乎还不满意,但看大家没有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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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去责难司机的意思了,就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车子到莫镇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头上的阳光烙铁一样烧,我甚至都能闻到皮毛燃烧的气味.
我站在一棵榕树下,透过烈日的炎炎气息望着这个熟悉而有陌生的地方.
还是这个莫镇,还是这条湄河,还是这座错缘桥,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而事实却是,一切都变了,一切也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路也从我的世界消失后,世界就再也不是完整的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熟悉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狠狠地被揪了起来.
后来我是被一阵熟悉的鸟叫声吸引过去的.
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一棵榕树的树荫下等待游客去买他的鸟,听到那只鸟的叫声,我就知道那是一只像青鸟一样的黄鹂.
我走到那棵榕树下,鸟笼前摆了一个手写的牌子,写着:卖鸟.
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是孩童稚气的笔迹.
我问他,你这鸟多少钱那个小男孩浑身一个激灵,充满希望地看着我说,五十块钱,你买吧,它会唱歌的,你买吧.
我想,他一定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买他的鸟,突然有人来问他,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卖出去的.
我看着他笑,并不说话.
他就又说道,四十也行,只要你买就好,他看着我,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说,五十就五十吧,我买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真的答应买他的鸟了,而且还是用那个高的价格买下它,他愣在那里半天也不动.
我说,你不想卖吗,我说我买啊.
那个小男孩立马笑了起来,他连声说道,好好好,这就给你.
我笑着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下,他吸了下挂起来的鼻涕冲我笑起来.
正当我打开钱包准备付钱的时候,侧后方传来了喊我的声音.
那个人喊道,李小冉,是你吗我侧过头去看声音的来处,顿时愣在了那里.
下关于审讯的记忆与一个男孩有关.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值班室里看一篇名叫《青鸟·飞鱼》的小说,作者是本市著名的青年作家路也,可是,天妒英才,路也在前不久的一起交通事故中丧生了.
想到这里,电话响起来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呼吸声疲惫而短促.
他说,警察同志,我在XX,刚才一个小男孩抢了我朋友的钱包,我就去追,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这个小男孩现在被我抓着呢,你们快过来.
挂了电话我就开车往事发地点赶,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打电话的男人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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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一脸痛苦地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手却还在死死地抓住那个哭泣的小男孩,小男孩的手里抓着一个鸟笼,里面的鸟不停地叫着,撞了人的司机面有难色地站在那里,见我来了,司机立马对我说,责任不在我啊,我好好地开着车,这个男人就横穿马路跑出来了.
我对他说,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你帮下忙先把这位先生送到医院去,这个小男孩我先带回警局去.
那个司机立马爽快地答应了,转身把那个受伤的男人抱上了车,那个女人也紧跟着上了车,临上车前,她不安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那个哭泣的小男孩.
小男孩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浑身不住地颤抖,头低着,哭泣让他的肩头一颤一颤地抖.
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小男孩依然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听到我的声音的时候,身体抖出了一个胆怯的激灵.
问你话呢,哑巴了抢别人东西时的胆量跟勇气呢我用笔帽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试图用声响来吓他.
果然,他身体又抖出一个惶恐的激灵,嗫嚅着嘴唇说,我我我什么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马路遥,他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家住哪里我又问道.
莫镇草木庙村,这次他是抬起头说的,只是眼睛不敢看我,只盯着桌子的一角看.
父母名字我又接着问.
母亲没了,父亲在牢里.
他说这些的时候却突然变得很淡然了,我觉得很奇怪.
说详细些,我边记边说.
他就开始了他的叙述.
他的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得癌症去世了,父亲在前不久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他卖完菜后喝醉了酒,回家的途中撞死了一个人,没钱赔偿就被抓了进去,现在家里就剩他和奶奶了,奶奶昨天病了,也没钱治,他就把自己心爱的鸟拿出来卖了,说着就浑身冷似的开始抖了起来.
卖鸟就卖鸟,为什么去抢别人钱包呢我问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叔叔,那个受伤的叔叔不会死吧,死了我被抓进去,奶奶的病怎么办啊,说着,他又开始哭起来.
你放心,他只是骨折了,不会死的,你先说你为什么抢别人的钱包.
我继续问道.
那个要买我鸟的女人掏钱时,那个被撞的男人喊了她,他们好像是很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个女人就手拿着钱包站在那里和那个被撞的男人说话,我看到那个女人的钱包里装了很多钱,想都没多想就抓过她的钱包跑了,我也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被撞,他说着又很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一会,我说,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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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那你就没想到你肯定跑不过那个男人,你肯定还是会被抓住.
我就想有钱了就能给奶奶看病,他望着我说.
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我竟然在审讯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
嗯,他看着我点头说,脸上紧张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我起身给他倒水的时候,那个女人从门外进来了,我又转身给他拿了一袋方便面,说,你先在这待着,我出去下.
他说,谢谢叔叔,就低下头开始啃那包方便面,看起来他真是饿了.
那个女人往里间看了眼男孩,我给她搬了张椅子,她坐下的时候,我问道,被撞的怎么样了她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腿和胳膊骨折了,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那就好,没什么大碍就好,那个男孩挺可怜的,我叹着气说.
她说,看来你也知道他的情况了,我来就是为他的,你没来事发地点之前他就跟我大致说了他家里的情况,只是我那个朋友不相信他,觉得他在撒谎,就一直抓着他没放.
那既然都知道了,你看这件事怎么办,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可以的话,你们私下解决,我们就不插手了,我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算了,只是只是他的父亲说到这时,她的眼睛竟然湿润了,眼泪在眼眶里转.
我劝道,撞你朋友这件事,他也没有想到,既然人没什么大碍,就.
她说,你不知道,而后她止住哽咽的声音继续说,我把他领走吧,他奶奶还有病等着治呢.
说完,她就起身朝里间喊了一声,那个小男孩一直在侧耳听着这边的对话,突然听到人喊他,他的手就一哆嗦,杯子掉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他惊恐地望着我.
我冲他笑笑说,没事,水多的是,你出来吧.
而后,他站起身朝外间踱过来,手揪着衣服的一角不停地来回绕.
我说,这位阿姨说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阿姨还要去看你奶奶呢.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望着我问,真的没事了那个女人朝她笑着点点头,而后把手朝他伸过去.
小男孩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只是他还是愣在那里不敢去接阿姨伸过来的手.
那个女人就朝前走了一步,摸着他的头说,放心吧,没事了,走,带阿姨去看你奶奶,而后,她又对着我说,麻烦你了,她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说,对叔叔说再见.
小男孩就朝着我笑了起来.
她就拉着小男孩的手朝门外走去.
嗯,回去把你的奶奶的病治好,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喊道,你们等下,我把身上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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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三百二十块钱掏出来递给小男孩,说,给你奶奶买点好吃的.
小男孩就又哭了起来,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把他拉起来,摸着他的脑袋说,快回家去吧.
他们刚往前走了两步,我想起来我还没问她的名字呢,就朝她喊道,喂,你的名字是她转过头笑着对我说,李小冉.
李小冉,这么巧.
我默念道.
(选自《北方文学》2012年2月)我们文/徐琤我们与期待与不期待的新事件高三开学的前一天,我就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倒不是跳眼皮这种不靠谱的推测手顿,只是直觉地认为,就像哈雷彗星过76年出现一次一样,漫长而又已经注定.
希望只是想太多了.
我成绩平常,长相亦不突出,唯一的心愿就是人生没有大波折,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么激荡.
不会发生特别的事的.
我自我安慰道.
第二天,是学校正式上课的日子,因为步入高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排在了学习后面,学校要求提前七天上课,虽然早就知道,但到了时候,总会听到耳边的唠叨声:希望这一天千万别到来,我的暑假才刚刚开始呢.
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放到抽屉里,然后拿出一本裹着数学外衣的小说饶有兴趣的读了起来.
"哟,穆树来的真早呢!
"浩子刚进门就和我打招呼,他这种凡是都毫不隐留的性格,我并不讨厌.
我用手指戳戳旁边的位子,示意让他坐那里.
浩子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和小夏说好了,这个学期和他坐,他可是仰慕我很久喽,我可不能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
"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浩子,然后低头画圈圈.
"仰慕你们是那个吗"浩子笑着握紧拳头,狠狠地给我的背上来了一下.
这家伙作为校举重队的高三届王牌,这一拳的力道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下的,当场就有人感叹:"杨穆树是什么做的,皮可真厚.
"真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浩子把书包甩在旁边的空桌子上,和我说.
"哎,穆树,听说这次班里会来一个转校生,那是超级超级的漂亮"我打断了他的话.
"和你又没关系吧,你是那个.
""找死小子!
"这次他没举拳头,反而露出了与他外貌不相符的奸诈笑容.
"这样一来,班里的男女都刚好是奇数.
好友,你不用担心会孤独,你会成为我们当中最幸福的一个.
""什么狗屁逻辑,你以为那个古董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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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会让男女同桌""嗯,就是这个样子,石头也会有开窍的一天,更何况只是个古董,你等着吧.
"今天的第一道雷,精准无误地劈到了我,要知道,这时候的人,是很容易冲动的.
浩子的消息果真没错,古董也在上课的时候说,会有转校生.
不过来头却是意料之外的大,人家从America千里迢迢地飞到我们这个小镇上来,爸爸美国科研院的教授,妈妈是著名小提琴手,爷爷的公司遍布半个美国,连在中国都有十几家子公司,而去世的奶奶,则担任过总统的秘书.
哇——教室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发出了不敢相信的惊叹声.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对于这位即将出现的神秘女生,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过于正常.
女生们讨论着要怎么和她相处:"这样的大小姐一定和我们合不来,美国回来的说不定连中文都说不好呢.
""你呀,嘴上这么说,心里巴不得和别人凑一块呢.
""嘿嘿,瞧你们说的,都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养在深闺不问人情的大小姐.
""不过教育不同,相处方式和价值观都会不一样吧.
挺麻烦的.
"而一群男生更是侧重于外貌长相,像狼讨论小绵羊:"绝对是金发碧眼,前凸后翘肤白貌美,这一群土妞完全没得比的.
""喂,美国也有黑人好不好,不一定金发碧眼肤白貌美的.
""小金,收起你那些情色小说里学来的词语,我们的讨论是很严肃的.
""对嘛,小金,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还这么关心,不怕回归单身"哈哈哈哈哈哈——男生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而我,对于转校生,比起期待,更加疑惑,我们小镇虽算不上落后,但也还是城乡差距的典型代表,这种千金大小姐会来我们这儿,打死我都不信.
我给浩子打手势,不准把火引到我这里来,不然放学就找他干架.
他装作没看到,把头扭到另一边,和Z有说有笑.
一直吵闹的情况没人制止,古董终于也受不了了,他很用力地说不要吵了.
"关于新同学,希望大家平常心对待,她的祖籍就在我们镇,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中学生,对了,她还有个中文名,叫——叫什么来着"古董挠着他后脑勺仅存的几根头发,他只有在非常迷茫的时候才会这么干,他绝对想不起来了.
"她的名字就让她明天自己来说好了,接下来开始晚自习.
"我们与悲惨的新开始古董一进教室,我就发现他那超脱出教师和蔼可亲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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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笑容,无比猥琐.
转校生就跟在他的身后,意料之中,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儿,但仔细看,除了白皙的皮肤,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或许是是五官组合的比较好,如果生在古代,绝对是个美女.
女孩儿站在讲台上,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自我介绍而已,普普通通,但为什么我会忐忑不安,感觉非得做好临死前的准备一样"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杨穆树,来自美国.
"啊——所有人条件反射一般地叫了出来.
啊———我的脑袋短路,呆了几秒,然后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
因为无法分析,我的一声既难听又响亮.
我的预感真的不是平白无故,一切事情都向着崩坏的方向发展着,这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让她去死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刹那,齐刷刷的转向坐在最后一排的我,我承认此时的我很尴尬,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我的笑容带着杀气.
回头的目光纷纷折回去,我趴在桌子上,他们的表情我都不想去看.
女孩儿仿佛很害羞,初来乍到就遇到这种情景,不过我料想她还不了解事实情况,一定只是觉得这种欢迎方式在中国是正常的,而又让美国来的自己难以接受.
到了今天,这个星球上哪里还会有会害羞的雌性物种呀!
我心里想.
"嗯,杨穆树,你就先坐到最后一排去,今天晚自习我再安排.
"古董这是存心的吧,用这种办法来针对我,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我举手抗议.
"老师,新同学太矮了,坐最后一排还看不清的,要不然我把桌子搬上去"浩子在老远处给我传音.
"喂喂,你也太直接了吧,机会只有一次,死了可没人给你复活的.
"老古董对我点点头,事情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看的是那女孩儿的回答.
"你觉得呢"古董问女孩.
"后面吧,安静些.
"女孩笑着说.
这时候,我想让别人去死的想法,第一次这样的强烈!
紧接着,上课,起立,同学们好,老师好,把书翻到185页.
我微微弓着背,躲在堆积如山的书后面继续的读着我昨天还没看完的小说.
小说越看越烦躁,不一个一个字读下来根本什么都看不进去,我偷瞟了左边的那个家伙,谨慎的把凳子往右边挪了挪.
"好想快点下课呀,受不了了.
"我小声嘀咕着.
看看表,不过才上课十几分钟而已.
就算心里一千万个不情愿,我也不能和时间过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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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去,老老实实地拿出课本翻了翻,可没过多久又觉得无聊,好好听课吧,我好不情愿的自我安慰.
而那家伙不像我,长的就一副优等生的模样,她随便抽出来的一本笔记本,厚的吓人还密密麻麻都是字,我也有做笔记,只是第五页之后就都是我的个人创作了.
卑鄙的下课铃偏偏在这个时候坏掉了,偏偏上这节课的还是毫无时间观念的一发酸菜!
直到老古董来上第二节课时,一发酸菜还惊奇的打招呼:"呦,董老师,还没下课吧你怎么来了"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前排这么多人,都不会提醒一句的吗一发酸菜的罪行我绝对不会忘记,他会害我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右手.
老古董教的是语文,上学期我嫌麻烦就把语文书丢到寝室里去了,没想到刚开学他就宣布高三的军令,第一条就是不带书者无条件抄书,具体多少遍那就得看老师的心情.
天哪,刚说完第二天就犯罪,哪个老师会心情好!
撇开把书忘寝室这件事,只要下课去别人班借一本,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而是到如今,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口中的我们老古董要检查书本,他居然真的这么干,简直就像一个小学老师一样.
我想到了向浩子求助,他在第二大组,我在第四大组,按老古董的眼神和速度,就算他把检查过的书本传给我,也绝对不会被发现.
我朝他招招手,他先是笑着点点头,可是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什么,急忙翻开书,一页一页地检查,最终的答案太绝情了,浩子坚定地给了我一个奥特曼放激光的姿势,瞬间秒杀了我的希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学起老人家说话的语气.
老古董开始检查我们这组,我猛吸一口气,做好了死的觉悟,他要是来问我书呢我就和他说落寝室了,只能讲实话,不然怎么样.
只要,只要那家伙不做多余的事.
那个家伙把她的书塞到了我的桌子上,居然红着脸和过来的老古董说:"老师我课本还还没有发到所以所以"我一惊,心里有气,却又升不起来,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老师,我这里这本是她的,抱歉,我把书忘在寝室了.
"我心里想着,罚就罚吧,总比心里窝着火难受要好得多.
老古董的眼睛瞄上了我桌子上的书:"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书到现在还会像新的一样吗""今天第一天,就少抄几次好了,第105页的那篇文言文五次,自带翻译,明天自觉送到办公室里来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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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没有杨穆树.
""是!
"那家伙突然挺起身板叫了出来,好像还很自信的样子.
接下来的瞬间,班里的视线和骚动全都集中到我们身上,直是一股寒意.
而那家伙好像才刚刚反应一样,完全摸不到头脑,又怏怏地低下了头.
我摇了摇头,想着该和她打个招呼了,这么糊涂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你好,我也叫杨穆树,男的杨穆树.
""哦——咦——GOD!
"她表情夸张地捧住了脸.
!
"明白了吧,他们为什么会这种反应,同名同姓还一男一女,我的高三生活到底会'丰富'到什么样的地步.
"她拍拍脑袋冷静下来.
"倒是,能有几个同名同姓的人,一个学校,还成为了同桌,不觉得这样很好吗""不,一点都不好,而且绝对不会好,你等着看就会知道了.
""是吗""不过你反应还真迟钝,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都没有发现,老师讲罚抄书的时候还'是'呀叫出来,一般人是不会那么干的.
""因为没有人告诉我,老师也没说,就算觉得怪怪的也不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吧.
""果然那只老狐狸是故意的"我愤愤的骂着老古董,看见他的背影就想把他所剩不多的头发拔个干净.
当然只是想想,真和老师动手的胆量我还晾在家里没带出来呢.
"你想不想好好地过完这一年,那么听我说.
""嗯.
""你转学吧!
""哈——!
""我是认真的.
"她表现得很惊讶,不过没多久那家伙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膝盖,用僵硬的表情说着.
"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这里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虽然离开这里这么久,变化也很大,但是但是,我要找的最珍贵的东西,还一直保留在这里.
"我见她是真的伤心,也不和她开过分的玩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对不起好了.
""但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了,我和老师说换位子,换班级也可以,如果你觉得同名同姓是苦恼的话.
""不那个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如果换了班级,毫无疑问这种影响会扩大到更加可怕的地步.
正在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小夏打破了僵局.
"老师,杨穆树们说话太大声,影响我上课了.
"杨穆树们这小子是在找死吗一想到别人把这件痛事当做无聊时的笑料,我就有种有苦难诉的幻觉,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家伙好像真的毫不介意.
"你们两个别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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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说话,好好上课!
"小夏一打开话匣子,老古董又接了上来,这样一来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教室里充满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低笑着,或者指指点点,朝这边看来的眼神都很暧昧.
这节课又在煎熬中度过,新学期连一个上午都还没结束,我却是体会到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下课铃声一响,我径直我冲到浩子的座位上.
"还好吧"浩子问.
"嘁,你还好意思问""对不起对不起,我又不知道意外之中还有意外,这下子,我都不知道你是捡到宝了还是啃到草了.
""她说会和老师建议换位子,说不定连班级都要换,要是真那样就好了.
""真的吗""真的.
""骗人的吧,我看她对你也不这么反感,是你一个人无法接受现在的情况吧.
""大概吧"浩子装作大人一样安慰我.
"所以放宽心,我们班里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又没有特别刻薄的,笑两声都只是开玩笑而已.
""但愿吧.
"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
"那没有事了,这个周末大家去学校旁边的山上玩怎么样,午饭到我家来吃.
"小夏兴致勃勃的提议起来.
"你还小吗还有为什么周末还要来学校""那总比死宅在家里的要好,你说是吧浩子.
""嗯,周末我也有训练,爬完山还能去呢.
""好决定了,我们三个人一定来,另外要带谁自己决定.
"我制止,眼睛瞟向我的座位,低声说:"唯独那家伙,你们别动歪脑筋了.
""被发现了呢,浩子.
""果然,失败了"我忍着怒气回到座位上,但对于周末爬山的事情还是很高兴,到底多久没有这样怀着童心好好地去玩一番了呢我无意中一转头,那家伙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
"嗯怎么了,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愣了一下,还是冷冷地答道:"周末我们会出去玩,也不是很高兴的,只是很少几个人在学校以外的时间聚在一起而已.
""这样啊呐,你说的我们,有谁呢""我,刘正浩,夏明,他们两个说不定会带别的人过来,不过无所谓,人多点儿也热闹.
""你们三个感情一直都这么好的吗""我和刘正浩一起长大的,夏明从初中开始就和我们同班.
""这样啊.
"一起长大的三个人,我所说的我们,不就是我们三个吗.
可是,总觉得,不愿提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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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另一个我们.
我们与爬山之前的琐碎小事事情果然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从我得知没有人愿意和那家伙换位置那一刻起,乌云就开始密布,暗淡的高三生活等待着我和她.
开学要做的座位表,几个临时班委就有了做小动作,因为她是新生,刚开始也不敢太过分,只是把我和她名字之间的间隙弄得特别的大,在整齐的座位表上显得十分突兀.
然后到了第二天,那个间隙上就被画上了各种各样的符号,像杨穆树♂,杨穆树♀,杨穆树X杨穆树,杨穆树杨穆树,之类的,其他的还好,什么叫做杨穆树杨穆树,凭什么要我和她扯上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气愤地跑上讲台,一下子把整张座位表撕了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不过一切都好像是我在演独角戏,不,是我一个人被当做小丑耍,她还是保持着优等生一贯的态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对我们的攻击当然不会就这样停止.
第一星期的班会课,按例进行班委选举,原以为就是走个形式,反正和我没有关系.
可是,我突然打了个激灵,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班委选举到最后,我们两个的票数居然最高,43票,除了我们全班也就43个人,也就是说全票通过.
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
前班长貌似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还主动起来发言,说我们才德兼备能力突出云云,是班长副班长的不二人选.
大家都拍手叫好,下面又是一阵骚乱.
我举手提议被驳回,老古董直接跳过我问她.
"穆树,你觉得怎么样呢"快说不呀,这种事怎么能容忍呢我心里暗想.
"我想试试看但不保证能够做好.
"我已经彻底崩溃了,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可以找个角落好好地去哭一场了.
可是,以我的脾气居然没有起来反驳,莫非我还为此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高兴不可能吧.
班会选举的结果,她是正班长,而我是副的.
可是还没完呢,选举结束以后,我们就像明清时期中举的秀才一样,座位旁边满满的围起了人.
但我发现,这样的结果还是带了了一个很不错的效应,至少我们的称呼暂时是分开了,一些人开始用职位代替我们的名字,虽然我讨厌副班长副班长这样叫,可是比起杨穆树名字的尴尬,也不能说是坏事.
又一天的结束,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浩子和小夏这两个大男人想急着约会似的冲回宿舍去.
而我还是慢悠悠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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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的,心情不好,但也算不上差.
临别时她和我打了招呼.
"你不喜欢被人叫做副班长吗""没有,只是不习惯.
""你喜欢'穆树'这个名字吗就这样突然被夺走了,一定不会高兴的,和我说实话好吗""你怎么这么罗嗦,我喜欢副班长这个称谓,很喜欢,非常的喜欢!
""骗人!
怎么可能会喜欢,名字被人忽视,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会喜欢!
"我看着这个比我矮一个头的女生站在我面前生气,心里就很难受,我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她要生我的气.
"明天我让他们改口,叫你还叫杨穆树,我是相当喜欢副班长叫法,从小到大都没人这样叫过我,挺过瘾的.
""不行,要改两个都改!
""这样又会被别人找到机会嘲笑的.
""我不介意的!
"我扭头嘀咕:"看得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最终只有一点达成了协议——我和她之间,名字就是名字,就算直接叫出来也不会误会,同名同姓的尴尬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再过几分钟,自由学习的的时间也要到了.
"我回去了,这件事就按我说的那样决定了.
""等一下.
我还有话要说.
""边走边说吧.
"我们趁着铁门关上之前匆匆跑下楼去.
"呼呼那个周末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呼周末你是说爬山那件事吗""为难吗""其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口口声声的和浩子和小夏说不要带她过去,要是我自己带过去了,天晓得他们会怎么想,重色轻友绝对会这样的.
"那算了吧,祝你们玩的开心.
"她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很开心也很美丽.
不知道是不是我无法阻挡这笑容的魅力.
我还是答应了.
"周六早上三点,学校集合,别迟到了.
""你答应了好高兴!
""我说三点钟集合,你就没点儿意见""我知道去看日出吧,放心,绝对不会迟到,我和你约好了的呢""嗯.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突然打了个冷颤,那背影莫名的熟悉,又好像从未见过的陌生.
"真的要带她去吗那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地方.
算了,反正已经多个小夏了,再多一个,那家伙不会生气的吧.
"我们与登山远足学校旁边的的那座山,在我们家乡也算得上比较有名,因为很高,树木保护的也很好,尤其是站在山顶看日出,朝霞也是异常的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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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美丽.
很小的时候,我和浩子常常瞒着家里深夜跑到山上去,虽然怕家人担心,但浩子总能把我说服去参加这种危险的游戏.
有一次,浩子失约了,我却不知道,以为他偷偷地先跑到山上想要吓唬我.
我一个人,带上一只装电池的手电筒,走我们常走的那条路.
那天,夜黑的厉害,除了山顶的寺庙,也就是手里的手电还有亮光.
现在想起来,我真的佩服当时的勇气,脑袋里完全没有妖魔鬼怪来闹事,只是一路向上走着,偶尔回下头,身后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登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云层很厚,但惟独没有遮挡住日出的地平线,是难得的日出景象.
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了她.
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地,偷偷地,迷人地,哭泣我呆在那里很久,看着她,直到太阳升起,跑到云层上方,世界重新堕入黑暗.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手机响起.
"喂,穆树,起床了吗""我根本就没睡.
浩子,去爬山,你有带别人吗""本来想叫上女生杨穆树一起来的,还不是你小子不让吗其他人我也没兴趣,都怪你.
""哦,就这样,我准备一下就出门了,你也快一点.
""我已经到了,你不看看几点了!
""才两点四十五两点四十五!
!
"!
!
我惊叫起来,不是担心迟到,而是担心那家伙比我早来我该怎么解释.
"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我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准备,跨上单车,直奔学校.
我到的时候,她还没有来,我吁了一口气.
"这么着急,我们又不是不等你.
""就是就是,你也没是瞒着我们什么事对不对,不用着急的.
""哈——别乱说好不好!
"小夏突然打开手电朝我脸上照,我条件反射的举起手臂挡住眼睛.
"脸红嘻嘻.
"浩子一手抓过小夏手里的手电,说:"别闹了,差不多该出发了.
""等等,稍微再等一下.
""怎么了穆树,上厕所""还有一个人,她说要和我们一起.
""男生女生我认识不!
"小夏问.
"女生.
你失望了吗""什么意思"三点过了十五分,她终于出现了.
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领口很小心的的系上一个蝴蝶结.
浩子和小夏看见是她,两个都用手肘碰碰我,一脸完全明白的表情.
"别误会,是她要求的,我不好拒绝.
""呦,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正式出发了,少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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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年们,加快脚步,我们已经晚了几分钟了!
"浩子发号施令,带头走到前面.
她和我走在最后面,既然是我答应带她来的,我就不能让她出现意外.
"对不起,说好不迟到的""没事,毕竟这么早,对于你来说要求也太苛刻了.
""要听下原因吗""厄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嗯,那好吧.
我们走快点!
"我走到女孩儿面前,挡住了微弱的光芒,她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脸,哭花的脸上,眼睛还不断流着眼泪.
"喂,不要哭了,哭起来很难看好不好.
""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跟我道歉,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不是你.
""嗯""谁惹哭你,你就把他狠狠揍一顿,然后让他和你说对不起.
""真的真的可以""先把眼泪擦干净,我们一起去打他.
""嗯!
"女孩掀起连衣裙,想要拿来擦眼泪.
我心慌的红起了脸.
"等等等一下用用我的外套吧.
""哦谢谢"她拉着我的手去找"凶手",我记得走着去的,一点都不着急,就好像在玩寻宝游戏一样,一个台阶走两步,掀开草丛,摘一朵野花,拿在另一只手里摇摇晃晃.
"喂穆树,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浩子搭住我的肩,狠狠地按了一下.
"松手,很痛的.
"我打开他的手,匆匆向前走了几步.
浩子说的对,我在想些什么,过去了的始终是回忆,再怎么不舍也无法变成现实,而且那个时候,我就连连她的姓名都没有问,她就这样匆匆的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看情况,我们已经赶不上日出了,天空从漆黑变成深蓝,深蓝又渐渐变淡,而我们才走了三分之二左右.
"连衣裙小姐,快一点,你拖后腿了呢"浩子见我不和他说话,就戏谑地朝落在后头的阿树喊了一声,没想到那家伙真以为自己再拖我们,连忙向我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转过身来朝下看:"山很高,累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没有经常像这样做运动.
""不是的,只是有些怀念,不舍得走太快.
""怀念莫非你以前来过.
""小时候有段时间,常来这里玩.
好像前面有棵长的很丑的老树,我还记得呢.
""喂,老古董也说她的老家就在我们镇,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吧浩子.
""这种事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爬到山顶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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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冲呀,少年们!
""这家伙"我陪着女孩儿找到把它弄哭的凶手——一棵丑的要死的老树,有像钩子一样的枝节.
"被它绊倒之后摔了一跤,很痛.
""这不就在刚才你哭的地方附近吗我们都走了好远路,又绕回来了吧.
""我想要有人能陪我玩,一个人,很害怕.
""那现在呢打它""不打了,打了它也不会和我说对不起.
""不,一定要把它痛扁一顿,要不然它以后还会绊倒别人的,就会有更多人像你一样躲起来偷偷哭,多丢人呀.
"女孩嘟起嘴来,拽着我的衣角.
"真的很难看吗我哭起来""非常非常的难看,是我最讨厌的样子了.
""你讨厌我了"她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闭着嘴巴,强忍着.
"哎哎!
你千万别哭,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说,你笑起来的样子一定比哭起来好看,所以不要哭,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知道了吗"她自觉地扯走我的外套,把眼眶里的眼泪擦干.
"真的你不是讨厌我""真的.
""真的没骗人.
""没骗人!
""那我能打你吗""呃为什么""因为你说过要把惹哭我的人狠狠地揍一顿,因为你不讨厌我,所以你说的话我会听的.
""这样啊,可我偏偏不让你打,我是个坏人,啦啦啦啦——"我朝远方跑了几步,回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鬼脸.
"等等我——"她也追了过去.
"累死我了——终于到了——厄——我要死了——"等爬到山顶的时候,小夏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到头来还是晚了,日上三竿呀.
""的确有点可惜.
"我说.
"现在做什么呢浩子,有没有计划.
""本来是有,但是"他指了一下阿树,"男人间的游戏!
""哈——你原来就计划两个人玩,男人间你和小夏这种不健康的游戏别算上我.
""你又在说些什么!
"浩子气愤的举起了拳头.
"这座山的庙背后不是有很大的一块空地,我们以前常来的,我想玩小时候常玩的那种单腿抓人的游戏,仅仅如此.
""那种游戏,果然女孩子不适合玩.
可是我们都高三了,还玩这种小孩的游戏好吗""但是这种不见了的东西,就算很孩子气,能够找回来,我想你一定能好好把握住机会的,你不是那种过去了就把过去抛弃的人.
""小子,够哲学的呢,还是你话中有话呢""我装一下深沉你都不让,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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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玩算了,我和小夏去.
"我低下头,怀疑自己真的会像是浩子说的那种人吗,能过抓住的过去一定毫不犹豫.
我不敢肯定,但惟独一件事,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她从我身边逃走.
"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你们先玩吧.
""哎,看错你了呢,小子.
"我躲开他们,偷偷去寺庙的伙房里借了一把镰刀.
那棵丑八怪树长得比那时候还要好,这时候的树都枝繁叶茂,惟独它,根茎完全盖住了枝叶.
我拿起镰刀,狠狠地从它的枝上劈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报着仇,狠狠地回忆着.
"在干什么呢"阿树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的镰刀差一点儿滑了下了.
"呵砍树呢,差不多为民除害吧.
""这棵树"阿树轻轻地摸着树,陷入沉思,大概是悲伤的回忆吧.
"怎么了"突然间她脸上的阴霾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马上变得很高兴的样子.
"嘻嘻这棵树,我也砍过呢.
"我环视了她那娇小的身形,摇摇头.
"骗我的吧!
"我和女孩儿想了很多办法,可到了最后还只是削下了那棵树的一点枝叶,我的手上倒是被划了好几处伤.
我抬头看着这棵树,满是少年的傲气.
"慢慢来,虽然很辛苦,但总会有办法的.
""算了吧,你看你的手,流血了呢.
""不是很痛,所以没关系.
""果然,很痛对不对,坏人就爱说谎.
""我没有,其实我不怕疼的,就算是打针我都没有哭过,相信我.
""不信!
呐,我说我听到了树的道歉,你信吗""""你相信吧,这样一人骗对方一次,就可以扯平了.
有时间,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玩儿呢.
""那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谁也不准对对方说谎,听到没有1""嗯,可以拉钩钩哦.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重逢的疑问"呐,你从前也有砍过这棵树吧.
"她问.
"嗯.
""一个人吗"我不想回答,沉默着,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骗子!
坏蛋!
爱说谎的小丑!
胆小鬼!
"阿树突然变的很生气,不只是生气,她白皙的皮肤很容易看出眼眶变得微红.
看到她这样,我非但没有心软,反倒是升起一股无名火.
"你是我什么人!
凭什么怎么说我!
我哪里做错了,这些天来,我因为你受的气还少吗转校来个同名同姓还成了同桌的千金大小姐,说什么://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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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r狗屁有缘,我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要是有觉悟,早就该离开了!
""就是错了,错了错了错了,你个胆小鬼!
""你再说一遍,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打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为什么总是发火,这样的穆树就不是穆树了,呜——说过不再骗对方的,对着我你是不会生气的,为什么"阿树哭声凄厉,漂亮的脸被泪水涂得花成一片,我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
"果然,我早该察觉了,浩子知道这件事,你和他合起来瞒着我"阿树扯着我的外套,拿去把眼泪擦干,可是说起话来还是呜咽.
"只要你记得就好你不生气就好""知道吗,在这一路上,我脑里浮现的都是你的影子,哭也好,笑也好,总之,我努力不去想,可是还是做不到.
""想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迟到吗这次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我和女孩要下山时,阴沉的天淅沥地下起了小雨.
我问起她的名字.
"哎,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叫什么吗下次再一起玩儿好吗"女孩儿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想知道.
""妈妈说,碰到好朋友,可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但是呢,如果碰到非常好的朋友,就不可以了.
""为什么非常好的朋友不可以告诉,我想不明白.
""因为我要去美国呀!
那边有好多好多漂亮的洋娃娃,很大的房子,还有跑的很快的车子!
""去美国,就不能把名字和我说吗""要是去了那里,我就不回来了,所以,很要好的朋友会担心我,怕我过得不好,怀着希望等着我回来,所以,他会因为我而变得不开心.
这样,还不如把我忘了,就当我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是你妈妈教你说的吧.
"我低下头.
"嗯.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去美国美国在哪里我才不管,总之你还是你,不会消失,就说明我不会把你忘掉.
""可是妈妈说朋友记得我,一定会痛苦的""不会""可是妈妈说""别一直妈妈说妈妈说!
我要听你说!
你这个骗子!
坏蛋!
爱撒谎的小丑!
胆小鬼!
"我生气的吼了出来,眼泪也随着吼声抑制不住.
我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阿树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本本子.
"就是这个,找它费了不少功夫.
""那是什么东西"我指着她手里的本子问.
"我的日记还是说我的回忆更好.
""给我看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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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嗯.
""不要紧吧.
""就是为了给你看才带出来的.
我从第一页开始翻:Teresa'sdiary.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名字,居然,是多年以后的重逢.
今天妈妈买了蛋糕,好好吃.
今天妈妈买了香蕉,感觉比蛋糕还要好吃.
今天下雨,妈妈煮了面条,放了我最爱吃的小黄鱼.
我耷拉下脸问:"为什么都是吃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着:"那时候实在没有东西好写,除了吃的还是吃的.
""跳过好不好.
""嗯我看看38,39,从40页开始看吧.
"今天爸爸妈妈吵架,我很难受,就一个人跑到山里去了,我跑的太快了,被一棵很丑的树绊倒,然后我哭了.
我哭不是因为摔得疼,而是没有人扶我起来,一个人,心里很难受……"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嗯,意外吧,我有好好的留着呢.
""你父母还好吗""本来这次回来,他们是要办离婚手续的,我说我想回来看看,就跟过来了.
""我还一直羡慕你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呢那,你还会去吗.
""我不想回去.
不过现在的我,不靠任何人也都能生存下去.
"我和穆树只能当五天朋友了,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可是他对我还是很好,今天,他给我带了有草莓的蛋糕,比妈妈买的好吃一万倍.
今天要坐飞机了,我一直想要坐飞机的,但是我总坐不住,看看窗户外边,我找不到穆树在的那座山了.
很伤心.
美国没有妈妈说的那么好,因为没有朋友.
"爸爸妈妈根本就没有空照顾我,我学会了一个人,有一天我写了一篇小说,投稿的时候用了你的名字,杨穆树,那篇充满回忆的小说让我有了小小的名气,再后来,我去取中文名的时候,还是用上了杨穆树,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忘记你,所以还不如好好地记住,至少自己不会后悔.
"我合上日记本,低下头叹了口气.
"你看过岩井俊二的《情书》吗""嗯,怎么了.
""同名同姓的是巧合,并不是刻意去勉强的,我不是藤井树,你也不是藤井树,我们的过去与回忆并不是建立在同名同姓上的,所以说,你走错了路,不应该回来的.
""你不高兴这种结果.
""不高兴.
""骗我的吧.
""没有.
知道你父母为什么吵架吗""呃""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的自私,因为你从来就考虑你自己不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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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顾他人感受!
"阿树看着我,不敢相信的样子,是气愤还是无辜,现在的我已无法分辨.
"父母之间出现再大的裂缝,孩子总是能弥补的,你非但没有去做该做的事情,反而撇下他们跑开了.
你胆小的连名字都不敢告诉我,明明抛弃了妈妈,却还口口声声妈妈说妈妈说,你这种人,活该没有朋友!
"她的手抓住胸口,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一瞬间,我伤了她的心.
"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可能""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知道哭,你不知道你的哭相有多难看,嘴巴咧开这么丑,我们这里是没有人会喜欢你这种丑八怪的,你趁早给我滚回美国去.
""不是的不是的呐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你是骗我的好吗我会原谅你的会原谅的"阿树抓住我的外套,却没有去擦眼泪,毕竟我说了这种话,她也该害怕我了.
我没有遵守承诺,我骗了你.
可是为了你,我宁愿被你讨厌,留在中国,没人可以保证你的未来.
我推开她,假装拍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会地离开那个地方.
我知道,如果我回头,我就败了.
她的哭声越来越低,渐渐地被山风刮散.
大概,这种埋藏在心底的哭泣,已经是最痛苦了的吧.
我们不再是我们我离开的时候,准备一个人下山,可浩子早在山腰的亭子里等着我.
他问了我曾今问过的问题.
"这样做真的好吗"两人之间莫名奇妙地变得悄无声息.
然而,我却不想打破这僵局.
我无话可说.
"你知道的吧,她这次回来是特地来找你的.
她的日记里,除了她妈妈,提的最多的就是你.
就算我也和你们一起玩儿过,可是始终不能留在她的记忆里.
回去吧,这样受伤的只会是你.
"我开始心痛,但我想我不可以后悔.
"不可以""什么""不可以让她留下来,她必须离开,留在这里,他就会依赖我,她就会渐渐淡忘与父母的牵连,她的生活也会变得和我一样一塌糊涂""因为你爸爸吗""昨天去医院,医生说病情还在恶化,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是吗""""果然是懦夫,一点都没有长大.
"浩子走到我面前,毫不犹豫地,狠狠地一拳,揍到了我的脸上.
血腥味让我作呕.
"你知道吗,我喜欢她,最喜欢了,而你有机会却不好好珍惜,你是故意刺激我还是,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瞧不起我,你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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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不敢承担的责任就让我来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活生生的捏碎!
你这样做会伤害到所有人知不知道,你这个懦夫!
你喜欢她对不对.
是个男人就去和她道歉!
"我抱着很大的决心,还是转身跑下山去.
没错,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是我的家庭,那个充满阴霾灰色回忆的家.
小的时候,爸爸不知到什么时候开始酗酒,每天喝的醉熏熏的,家里无论是挣钱还是家务,母亲一个人都扛了下来.
我还有一个妹妹,听别人说是爸爸的缘故,妹妹生下来反应就比较迟钝,,到了七八岁还只是呀呀的不能说一些像样的词语.
大一点之后,我开始自己挣学费,虽然很辛苦,但也算值得.
即使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也没有放弃希望,因为这个家里还有爱我的妈妈,和需要我保护的妹妹,有这样的存在价值,对我来说也就足够了.
而遇见她,的确是是美好的,但是不久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忘不了她.
我应该忘记她的,很早以前,我就计划好了自己的人生,读完高中,去上公费的专科大学,然后找一份工作.
稳定之后带着妹妹娶一个只会做家务的平凡女人,最后结束一生.
我不能会回头,心中却有无法言说的愧疚.
"相信我,我再也不会对你说谎了,因为不再有这个机会.
"我们还是我们新的一周重新开始,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散漫的踏上上学路.
到了教室,走到座位上.
她的书桌被整理的很干净,只有一本语文课本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老古董走进教室.
"宣布一个很遗憾的消息,杨穆树同学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会搭今天早上十点的飞机回美国,所以班长一职就由原来的副班长担任.
"我不知道从哪里升起一股怒火.
"不要""你有什么建议吗""我说我不要,听到没有,你这个老古董!
"我居然对着老师大吼大叫,完全丧失了理智.
前排的小佐紧紧地拉住我,怕我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而浩子的笑容,看起来很开心,安心.
"对不起,老师,高三十班杨穆树今天请假.
"说完,我就离开教室,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十点,我还有时间吗搭计程车去机场,高速上居然遇到前方发生交通事故,再看看表,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我付了车费,一路小跑,这可能是我一生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情.
可是到了机场,飞机起飞的时间没有任何意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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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外,十点过十分,已经太晚了吗奇迹般的,我的情绪并没有过分的失落,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原来长在心里的瘤子,一下子被掏空的感觉.
"再见了不应该说不要再见会更好""眼泪呵呵我不可以哭的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还给我们各自应有的生活.
"我自言自语的哭着,我想,我哭起来,一定也非常的难看.
心灵最脆弱最邪恶的一面,都溢满在眼泪里面.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没错,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了的.
背后传来熟悉笑声,而我却像个小孩一样哭的更加凄厉.
"不要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比世界上最丑的丑八怪还要丑呢!
""谢谢你,我爸爸妈妈和好了,为了我,他们答应不再吵架.
谢谢你,原谅了我.
"阿树把她的外套递了给我:"用这个擦干净,然后我们一起回学校.
"我接过她的外套,眼泪自然而然的停止了.
阿树笑着和我说:"又扯平了呢,你把我弄哭一次,我也把你弄哭一次,这下我们谁也不用打谁了呢!
""是呀我们再加上一人骗对方一次""你说什么大声点好吗""没有!
我们回去吧.
"浩子在班级里搞了一场欢迎会,原来全班除了我,全都已经知道这是个骗局了.
我没有生气,而且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我把浩子打在我脸上的那一拳还在了他的背上,结结实实的.
"为什么不回美国,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试探我吗.
"她摇了摇头.
"因为这里有最重要的东西,金钱和地位都无法比拟的.
"我难为情地挠挠头问:"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呀""是我们,许许多多的我们,你,我,正浩,夏明,还有董老师和所有同学.
一切的一切.
""有可以寄托的人,真好"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重新开始介绍自己.
"我叫杨穆树,英文名Teresa,来自美国,我喜欢杨穆树这个名字,所以请大家这样称呼我,谢谢!
""你"我对她无可奈何.
"好啦,那大家叫我把姓带上,这家伙的就不用了.
谢谢——"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开怀的笑了.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们"的含义,已经不像我想的,就那样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概念里.
总之,以今天为终点,又以今天为起点的故事,一定还会持续下去.
就这样,保持着.
无论,时间与空间如何变化,http://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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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doc/580ec0423d72564f24934ac8在有限的生命里,抓住生命的齿轮.
我们与我们,直到永远(选自《飞扬·新概念作文》2012年7月)文档下载网是专业的免费文档搜索与下载网站,提供行业资料,考试资料,教学课件,学术论文,技术资料,研究报告,工作范文,资格考试,word文档,专业文献,应用文书,行业论文等文档搜索与文档下载,是您文档写作和查找参考资料的必备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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